《重返出道夜》 第1章 《重返出道夜》作者：雨下路【完结】 简介： 成团夜，稳居出道位且自我感觉良好的人气选手陆择栖赫然发现自己竟出现在待定席，与此同时【任务失败】的系统音又一次如约而至。 下一秒，他便重新来到节目录制第一天，作为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选手准备入场。 好消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任务失败读档重来了，对此他完全不慌甚至还有点无语。 坏消息：如果不能在成团夜出道，系统将回一次次强制回档，他不但无法回到原世界，还要继续在高压赛制中受罪。 更何况他还是穿越而来，记忆全无不知自己曾经姓甚名谁不说，这个世界的歌舞又一个都没听说过，甚至原主还是个练习时长可忽略不计、临时被抓壮丁来充数的纯素人。 ……没、没事哒！反正他有读档流金手指，多来几次一定可以把舞全部学会，待他实力提升卷起所有人，高位出道不再话下。 但是，为什么我还会被资本暗算？票数造假是什么意思，排名置换又是怎么换的？ 又不是末日求生打丧尸，出个道而已，怎么会如此困难？ 得知内幕的陆择栖终于对这场无止境的选秀感到厌烦，干脆放弃思考放飞自我……可为什么这样反而在选手中混得越发风生水起啊？ 前几周目的好友态度忽冷忽热，不认识的的选手带有莫名的敌意，公演队友中高压锅、摆烂王、中二病、爆娇哥、乐子人、笑面虎层出不穷。为了出道事业，陆择栖被迫成为扫雷大师，关爱队友，积极话疗。 疗着疗着，他被自己每周目都能重新相识延续友情的珍贵朋友告白了。 林育睦身上自带很多标签，比如出身好后台硬的高人气选手、令公司同期备受打击的天才练习生、众星捧月的出道预备役、意外受伤错失出道良机的小可怜……不过在陆择栖看来，他认识的小林只是一个有点难以预测的……天然呆。 陆择栖被节目组安排和别的选手玩双人互动游戏 小林：趁我排名还在第一，你最好多和我营业。所以，不要去找别人，选我吧。 陆择栖：可我一开始只是单纯想和你交个朋友，绝对没有麦麸吸血的意思！ 小林：好，那我们来签订合约吧，朋友合约。在团期间只做朋友，解散后我再正式开始追你。 陆择栖：？ 小林：不过，朋友的话，偶尔牵牵手应该没什么吧？ 陆择栖：！！！ 等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在解散之前，应该还有一个必须的步骤是成团啊！ 虽然林育睦人好脸帅眼睛也很漂亮，交往的话应该会很有意思……但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出道，为此，他必须要再一次前往那一天——回到出道夜。 外热内温玩家心态淡人攻x外盐内甜天然电波受 食用指南： 1、主攻，，1v1，he，年上（不止是年龄差还有……每周目轮回的时间差？） 2、穿越具体设定涉及剧透未在文案点明，攻受自始至终喜欢的都只有对方 3、我流娱乐圈，我流选秀，节目规则私设较多，尽量保证合乎逻辑 4、攻受以爱豆为主业期间没谈 5、虽然会出现资本运作和黑幕等情节，但毕竟是小说，请相信最后成团的本来就该是他们几个（意思是出道组成员与真实数据吻合，排名或有波动，介意这点的请避雷） 6、全员无原型，无副cp 7、本文比较电波，嗯…… 内容标签： 娱乐圈 重生 现代架空 失忆 综艺 读档流 主角视角：陆择栖 林育睦 一句话简介：重启人生，我在选秀包饺子 立意：包装好的血汗泪更甜 第1章 【新存档已建立完毕。】 【连接成功】 伴随着脑海内冰冷的电子音，陆择栖猛地睁开双眼环顾四周，视野仍有些模糊，他发现自己正站在聚光等下，面前是排成金字塔型的座椅。 一百零一把透明椅按规律摆成漂亮的正三角形，已经有半数练习生选择好位置坐在上面，顶端那把装饰得最为华丽，像金灿灿的王座，在最靠近灯光的地方静驻着，熠熠生辉。 陆择栖很快辨认出，这里是他无比熟悉的地方——男团选秀综艺《群星闪耀时》的录制现场。 而就在短短几秒种前，他还和其他练习生一起站在决赛舞台上，听主持人宣布最终的出道名单。当然，直到最后他也没能听到自己的名字。 又失败了…… 意识到这点后，眼前的景色突然飞快地向后褪去，他兀立在一片纯白之中，耳边响起熟悉的电子音。 【任务失败，正在重新读档】 又是一阵令人眩目的光芒闪过，陆择栖条件反射地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已经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一刻—— 由青色叶片组成的logo出现在大屏幕上，片刻的欢呼声后，来自青蔓娱乐的五名练习生一字排开，向台下的各位鞠躬致意。 最中间的那位身着白色制服，淡金色的头发向后梳起，露出妆容精致的眉眼，其余四名成员则各居两侧，身上是款式相同的黑衣，头发大多是黑、棕之类的暗色，显然是为了突出c位。 中间格外引人注目的是练习时间最长的田风岭，家境似乎不错，是个富二代。或许是由于以上原因，他是此次选秀中青蔓的主捧，从造型到初舞台的编排，他都是最显眼、最与众不同的那个。 他率先向大家做了自我介绍，紧接着剩下几位成员便从左到右依次报出姓名。 最左侧的黑发男生认真地鞠了一躬，只说了自己的名字是张术河后便草草结束，大概是因为太过紧张。他旁边的夏泽禹则显得游刃有余许多，大方地对着金字塔上的练习生们一笑，说自己最擅长的是vocal，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右数第二位的伊里简单地说了声：“我叫伊里。”便突然噤声，他明显还未适应，声音有些打颤。 陆择栖站在队伍最右侧，身上的西式制服略显宽松，脸上只画了淡妆，神情淡漠，与其他几位紧张又雀跃的练习生相比，他此刻的样子平静得有些异常。 毕竟，他已经是第三次站在这里了。 著名男团选秀《群星闪耀时》原名《star in my heart》，人称“星在心”“星系选秀”，参与录制的练习生被叫做“星人”，节目刚一播出就爆火，之后又连续推出了第二季第三季。然而第三季结束后却产生了较大的做票争议，一时间群情激愤，节目组乃至出品方都遭到了秀粉的强烈抵制，连仍在筹备中的第四季也随之夭折。 一年后，风头渐渐平息，节目更名为《群星闪耀时》，第四季也顺理成章地变为第一季，宣传片一出仍旧激起了广泛的讨论。广大秀粉一边自嘲“永远年轻，永远上当受骗”一边对着练习生们模糊的照片激情买股。 官方发布的选手照片按姓氏首字母排序，陆择栖的那张排在中间靠下的位置，黑色制服，黑发，造型毫不起眼，很容易被草草略过。 秀粉集中的论坛里，有人专门开了贴，名叫“帮大家盘点一下星人里的糊糊帅哥”，镇楼图放的就是陆择栖那张公式照，图片上的年轻人没有精致的妆容，显得整张脸柔钝清俊。他好像还未习惯镜头的注视，目光稍稍下移，浓密的羽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很乖顺地笑着，双眼皮窄而秀气，卧蚕微鼓，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左眼下有颗小痣，给清纯的脸上平添一丝俏皮。 楼主在照片下方贴出的评语是：感觉会被狗塑、清纯初恋学长那一卦的、看起来像i人，并得到众多回帖人的一致认同。一时间，清纯小狗、初恋学长之类的称呼已在论坛里传开。 评论区的网友们如果去观看《群星闪耀时》第一期内容，便会惊讶的发现，出现在镜头里的陆择栖表情淡漠，眼神锋利，微微蹙起的眉毛和紧绷的下颚线透露出他此刻或许心情不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 本想入股的粉丝：？ 我们的温柔学长去哪了？这个高冷货是谁？ 此时站在舞台上报完名字的陆择栖仍处于任务失败的失落中，心情一沉重，表情不由显得有些冰冷。俗话说事不过三，第三次被系统传送到选秀初舞台的他已经开始觉得有些腻烦。 起初，陆择栖认为自己绝对死定了，舞台上突然倒塌的支架向他砸来，他条件反射地护住头部，却在下一秒坠入黑暗。 再次拥有意识时，他便已经站在选秀现场，脑海中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告诉他：只有在这里成团出道，原世界的他才能成功醒来。 没少看重生系统文的陆择栖很快接受了这一设定，他在脑海中努力拼凑出这句身体的记忆，得知原主本来只是一位普通的大学生，在路上被星探搭讪后跟着对方去了现在的公司，练习两周后便匆匆安排他参加选秀，目的是让他补上不久前跑路的五号位的空缺，和其他三名练习生一起给主捧田风岭当伴舞。 第2章 毕竟，只有四个人的队型是看不出c位的。 陆择栖发觉，他回忆起原主的事情越多，有关自己原世界的记忆便消失得越快，没过多久，他便想不起曾经的自己姓甚名谁。失去自我的恐惧令他迅速打起精神积极参赛，决心一定要完成c位出道的任务。 然后就……在第二轮公演后被淘汰了。 【任务失败，正在重新读档】 【连接成功】 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陆择栖艰难地适应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又回来了？” 【因为您没能出道，此次任务判定为失败，现已回到复活点重新开始】 陆择栖：…… 片刻的失语后，陆择栖总算搞清楚状况。任务失败后，他便会像游戏读档一样重新回到选秀开始的那一天，如果他不能完成系统给予的任务，自己就会永远被困在这档节目中。 为了帮助他更快成功，系统贴心地为他总结失败经验： 【由于公司和节目组都没有捧您的打算，您在节目前八期的镜头加起来一共两分十六秒，您没有粉丝基础，新粉也在长时间的守寡下爬墙了，最终这个排名是您应得的】 陆择栖感觉自己被系统阴阳了。 对于这个结果，他其实早已有所预料。原主空有好脸好身材，练习时长只有两天，根本来不及形成肌肉记忆，而他自己则对男团和选秀一无所知，完全是被比赛进程推着走，光是学习唱跳就已用光他的全部精力，根本没心思关注选手们的人气，至于营业蹭镜头之类的高端技巧更是一无所知。 能坚持到二公结束，他都觉得肯定是沾了原主这张脸的光。 陆择栖想象自己是在玩全息游戏，有了一周目的经验，他相信自己在二周目一定能走得更远。 确实远了不少，这次是在决赛夜淘汰的。 为了保持悬念，宣布最后一位出道选手前，舞台大屏上先是同时出现排名相连的三位选手地脸，之后才告诉大家，最终人选是这三位中的哪一个。 过去的四个月中，陆择栖早出晚归泡在练习室里，从f班爬到a班，同时不忘积极社交、下班路上保持笑容朝四面八方挥手…… 几番努力过后，他的排名终于直线上升，并稳定在出道位。就当他以为自己这次一定不会失败时，却看到自己的脸和其他两名卡位选手一同出现在大屏幕上。 第三次被传送回选秀初舞台后，陆择栖感觉自己就像被击杀后返回泉水的游戏角色。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一阵深深的无力感袭来，他忍不住在心里质问系统。 明明他已经有了从f班升a的故事线，几次公演都幸运地和人气选手在同一组，也成功挤进了出道位，这次又是为什么？ 系统：【正在读取数据】 之后是一阵沉默。脑内的电子音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周边练习生们尽量压低的讨论声。 按照流程，接下来是选座环节。依旧是站在中间的田风岭率先踏出第一步，其他四名成员紧随其后，陆择栖反应慢了半拍，坠在队伍末尾。 他们每个人即将选择的位置早已提前商议好，给c位做伴读的四位会自然地分散在金字塔两侧，自己找地方坐，最后只剩下田风岭一位。他则会一路向上，坐在最顶层的“王位”上，万众注目。 即便如此，该做的戏还是要有。 走在前面的几位男生互相打趣着，后一个推着前一个，催促着往上走。 最前方的田风岭摆摆手，有些为难地笑，身体却很诚实地多跨了几级台阶，他的服装和发色最显眼，陆择栖几乎不用回忆，立刻就能认出他来。 在过去的两次循环里，陆择栖发现这个世界的自己有个巨大的缺陷，明明已经见过很多面的选手，下一次在练习室碰到时仍觉得有些陌生，简单来说就是脸盲。 他问过系统，结果得到了【原主本身没有这种问题，可能是您与原主融合时产生了bug】这一回答。 陆择栖：那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系统装死。 好吧，之后遇到的每一个人，他只好先偷偷低头看过对方名牌后再打招呼。 田风岭身后，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待会儿见。”的是夏泽禹，团体里的vocal担当。他的头发染成深棕色，刘海软软地趴在前额，看起来十分乖巧。 据说他和田风岭小时候就认识，会成为练习生也和对方有关。因为两个人经常待在一起，陆择栖已经偷偷总结出“跟在田风岭身边的就是夏泽禹”这条铁律，至今还未认人失败过。 眼看着夏泽禹选择在下位圈就坐，剩下两位只向上移动了一阶就急忙各找一个空位坐下。 两个人都是黑发，头发稍长一些带着眼镜的是伊里，头发稍短鼻尖有两颗痣的叫张术河，在他们转身准备入座时，陆择栖对应着衣服上的姓名牌记下他们的样子。 系统仍未回话，陆择栖又将注意力移到四周，很多练习生朝他投来好奇的目光，外向一点还在和他对上视线时挥了挥手。 陆择栖眯起眼认真看了对方一会儿，嗯，果然认不出来！ 有人主动打招呼，直接无视肯定是不行，正当他想着要不要也招招手回应时，系统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来： 【信息读取成功】 【您上次失败的原因是：青蔓娱乐置换了您的票数和排名】 陆择栖陡然一怔。 系统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疑虑，进一步说明道： 【您原本的排名是第五位，青蔓娱乐将您与第九位的田风岭进行置换，目的在于让真实人气更高的您回公司组成新团出道】 在《群星闪耀时》的前身《star in my heart》中，这种操作便已屡见不鲜，本档节目的出道组为七人，出道的成员将与电视台签约，往后的收入分红由电视台占大头，剩下的才分给原公司和选手本人。 这便导致了，很多公司愿意想方设法把靠后的选手塞进出到位，而让真正的高人气选手回公司发展，俗称奶新人、奶新团。 陆择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决赛排名卡位固然遗憾，也让他遭受了打击，可在听到原因之前，他仅仅认为是自己还不够优秀、没能应得更多人的喜爱。 置换排名？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没能出道，任务失败重新回到这里的吗？ 陆择栖过于震惊，连与其他选手打招呼的事情都忘了，神情木然，呆呆地继续向前走去。 要是这一幕被留在正片，此时的弹幕上肯定定全是“没礼貌”“小牌大耍”“看不起人”等责骂。 金字塔上，年轻的选手眼神黯淡，机械地迈开脚步，众多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练习生们张大嘴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静静盯着阶梯上的身影，暗自猜测他会停留在何处。 与此同时，田风岭按照计划，缓缓踏上了顶层台阶。 摄像机追随着青年的脚步，来到最上面的座位前，画面中的选手挺直腰背，意气风发，他自信地朝下方微笑致意，在练习生们的掌声中顺利坐上王位——本该如此。 场馆內的掌声刚一响起，就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原本坐上c位的田风岭蓦地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尽可能地平静下来，可开口时声音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是要挑战我吗？” 练习生中突然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金字塔的顶点，等待着接下来的环节——抢c。 陆择栖迟迟回神，这才发现大家的目光竟集中在自己身上，田风岭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神色紧张地盯着他。 等等…… 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田风岭怎么会跑到我前面？ 不对，我怎么会在他前面？ 陆择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只顾着听系统说话，居然不知不觉间拾级而上，来到了金字塔最顶层，还被田风岭和其他练习生们误以为是来抢c的。 怎么办……他在心里默默发问。 系统：【看来您这次选择了全新的路线，宿主请加油】 几秒前才刚决定要摆烂的陆择栖：先别加油，我能不能再重开一次…… 第2章 金字塔顶端的座位仅有一个，如果已经有人坐在上面，后登场的练习生可以选择通过一对一比拼的方式抢夺这一位置，比赛的内容和判断胜负的标准都由两位选手自主决定。 起初节目组并没有这项规则，但在“星在心”第一季时便发生了两位选手都想坐上c位的情况，节目组干脆临时增加了一个挑战环节，获胜者即可名正言顺地坐在塔顶。之后几季选秀，这一规则也顺理成章地沿用了下来。 但同公司的选手，同时看中c位并开始挑战的场面却是第一次，练习生们全都来了精神，又是鼓掌又是起哄，讨论时甚至忘记要压低声音。 第3章 “这也太刺激了吧，队友互抢？” “两个人气场都好强啊……” “不会是事先商量好的吧？” “就算是商量好了我也不敢去……pd和导师还没来呢，就在这突然表演太尴尬了！” 最后这句话刚好被田风岭听到，他眼角抽搐了一下，在心里默默赞同。 从报名的那天起，公司就向他承诺会全力保他出道。与其他几位队友相比，他在来公司最早，成为练习生的时间最长，不管是论资历还是实力，他都认为自己的确是公司主捧的最佳人选。 报道前一天，他将头发染成夺目的金色，他的衣服是专门定制的，与其他人的颜色区分开，事先练好的初舞台曲目里，他跳一号位，part最多，在c位停留的时间也越长。 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坐上金字塔顶，并在初评级获得a等级，顺利的话还将拿下主题曲c位，成为节目中最耀眼的选手之一。 这是公司为他规划好，他也深信不疑的一条路。直到同队的陆择栖一步步走上来，挡在他的面前。 他看着对方冷静到几乎漠然的脸，发觉自己竟然在紧张，脚腕忍不住发抖，他挺起胸膛，尽力将自己的怯意隐藏起来，狠狠瞪着陆择栖。 然而他却发现，对方的眼睛简直像平静无波的水面，丝毫没有任何波澜，而他的身影，则全然没有倒映其中。 两个人在金字塔顶端对峙、抢夺c位的这一幕，毫不意外地被剪辑进先导片预告之中。 视频刚一发出，评论区便挤满了看热闹的网友。 [我天呢，刚选座就这么刺激的吗，那初评级不得打起来啊？] [这季帅哥好像还挺多，码一下] [体感们星人一季不如一季……秀粉也别太宽容了] [那个抢c黑衣服不会是我们的清纯初恋狗吧……感觉像变了个人] [我懂我懂，气质和公式照差别好大] [怎么见人就喊狗，求求追星女别惦记你那狗塑了] …… 节目录制现场，此时的陆择栖对日后有关他的讨论一无所知，他甚至没看出对面的田风岭在紧张，还在担心自己怎么接话才能不尴尬地结束这段插曲。 直接说不好意思我走错了我要坐下面……应该是不行的吧？ “你想比什么？”田风岭率先开口问道。 “你来选吧。” 之前的两次，陆择栖完全没遇到过两个人抢位置的情况，在被系统绑进这个世界前对选秀一无所知的他决定让贤，将这一难题丢给对面。 “那就……”对方的表情明显严肃了几分，最终选择了自己擅长的内容，“可以说rap吗？” 田风岭舞蹈不错，可唱歌就是怎么练都不行，只好在公司的建议下主攻rap,选秀的个人资料卡上定位那一栏，他填的也是rap担。 陆择栖僵硬了两秒，大脑飞速旋转。 唱歌跳舞倒是还好，rap他真的一个字也没尝试过啊！ 对于原世界，他记忆全无，练习时长的原主更是连提都不用提。 在前两次循环中，他看过许多或精妙或稀烂的rap舞台，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节奏感这件事，真的是吃天赋的。 平时在练习室倒还好，rap得像数来宝只是会被周围人笑一笑，可选秀节目的公演舞台是现场直播，全开麦且无预录无修音，万一他表现得像小学生诗朗诵一样，丢人的范围可就扩展到了全国各地。 说不定还会被现场观众拍摄下来放到网上，被网友鞭尸千百次，还没出道便已社死。 因此，他将全部经历都用在了相对来说更容易速成的舞蹈和唱歌上，用一切方法躲避掉了需要他唱rap的场合。 难道……今天他就要打破这条戒律了？ “怎么样，你不行吗？”见他没回答，对方忍不住进一步追问。 现场的火药味浓了许多。 很遗憾，陆择栖心想，激将法对我没用，我是真的不行。 他也知道，眼下这个阶段，不管是开个玩笑糊弄过去还是就地投降都没有用了，他清楚地感受到练习生们的视线正在他们两人之间逡巡，摇臂摄像机也渐渐靠近，甚至有工作人员站在一旁等候。打算看准时机递上麦克风。 金字塔顶的一场battle是众望所归。 他深吸一口气，说我先开始吧。 内心想的是：说不定节目组会看在我糊的份上，把我rap的镜头全剪掉。 这样就不会在观众面前丢人了。 保持这如上的乐观想法，陆择栖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给自己壮胆，起了个煞有介事的范儿。 嗯嗯，气势看起来不错。 他要唱的是自己唯一知道的一首rap曲。 之前的室友中，有一个rap狂饭，每天睡觉前要用偷偷藏起的手机放上一首自己“偶像”的歌，还总是同一个。 因为选手大楼里没网，只能播放已下载的歌曲，而对方手机里只有这么一首…… 陆择栖每天被旋律洗脑，歌词也在不知不觉中记住了。 全唱下来对他来说几乎不可能，他选了好中间的几句，说了声“我要开始了”，趁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词句就像豆子一般一粒接着一粒倾泄而出。 他选的是速度最快的一段。 就像笔画越少的字反而越难写一样，完全外行的他坚定认为，那些旋律柔和、语速较慢的rap才是最难的。 他相信，只要自己语速够快，别人就来不及去挑他的错数，他尴尬的时间也越短。很好，这个作战很完美。 一段结束，他总算能松了口气，忐忑地观察周围人的反应。 四周先是安静一秒，紧接着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陆择栖：大家都好热情，感动！ 他鞠躬道谢后，将话筒递给一旁的田风岭，对方好像在愣神，反应慢了半拍。 选手交换，第二场表演开始。 陆择栖真的不懂rap，无法分辨对方唱得好坏，他从头听到尾，为了表现出自己听得认真，还一边微微点头。 但对方似乎没有对此感到高兴，看向他这边后，脸上的表情又严肃了几分。 很快，两场表演全部结束。 抢c环节没有评委，以往大家都是按照其他练习生们欢呼的激烈程度决胜负。因为是先表演的那个，陆择栖第一个站出来，朝金字塔下练习生们深深鞠躬，掌声和喝彩声自四面八方传来，代表着这些人认为他的表演更胜一筹。 在比赛节目中，先出手的那位往往会输掉，因为大家总是对最后表演的印象更深，翻盘剧本也更受观众欢迎。 陆择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输掉无所谓，正片里不要放太多他rap的片段就好了…… 令他意外的是，轮到田风岭时掌声明显减弱了几分，隐隐还能听到旁边几位选手的小声议论： “第二个自我介绍时说他是拉担吧，确实可以诶……” “前面那个也还不错啊，咬字清晰，快嘴rap听着就是会比较傲爽啦。” “第一个好像不是拉担？那确实很不错了……” 陆择栖听着渐渐有些心虚。 谢谢你，喜欢睡前听rap的朋友。 大部分练习生都在抬起脸注视着他，他尝试在其中寻找之前的那位室友，发现自己仍然无法认出对方。 都怪系统，别人穿越都带金手指，怎么他却带个bug啊！ 田风岭看起来有些失落，顾不上友好地同队友来个“比赛第二，友情第一”的握手，只微微欠了欠身就朝下面的空位走去。 待对方落座后，陆择栖这才走到顶端的座位前，有些无所适从地坐上去，手和脚都快要忘记怎么放了，下层的练习生们向他投来好奇且夹杂着羡艳的目光，之后进场的每一个人，视线都会先集中在他身上，而后再朝下寻找剩下的座位。 陆择栖当了一阵稀有展览物，101个座位总算都被坐满。 正前方的大屏幕上却出现了新的公司logo，正当大家疑惑之际，一个身影出现在入场口，认出他的模样后，全体练习生一同欢呼起来。 向着舞台中心走来的是《star in my heart》第一季的出道成员谌岚，他是当年万众瞩目的第一名，也是本季《群星闪耀时》的特邀pd。 当他在舞台上站定的一刻，场馆内的灯光同时熄灭，只剩一盏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欢快的乐曲随之响起。谌岚为大家带来的是他成团后第一本专辑的主打歌，团体舞蹈由他一人表演难免会显得有些寂寞，但他多年的基本功和优秀的台风很好地撑起了整个舞台。 音乐结束后，呼喊他名字的声音不绝于耳。 谌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大家打招呼：“各位练习生大家好，我是本季的pd谌岚。” 陆择栖也学着其他练习生的样子朝他挥手。 在上一次，宣布出道名单的人正是谌岚，对于陆择栖来说，任务失败时的种种仍历历在目，重开后再次见到对方，让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第4章 简单介绍过赛程后，谌岚依次请出了本季的导师。 声乐导师褚海丛是老牌学院派歌手，优秀的唱功自不必说，她在作曲上也颇具造诣，曾写出过多首传唱度极高的国民歌曲。 舞蹈导师白桦是专业编舞师，私下为众多爱豆编过舞，年前参加一档街舞节目获得冠军后，逐渐开始出现在荧幕前。 最后一位导师neige是最近风头正盛的rapper，自我介绍时便即兴来了段rap，引得练习生们频频尖叫。她所写的歌词语言凝练又通俗易懂，几乎不带脏字，这是她第一次担任选秀节目的导师，发言的最后，她认真向大家保证，说自己一定会认真学习，多了解爱豆文化。 选手们一同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的到来。 陆择栖坐在最上面，登场的人在他眼里只是个模糊的影子，他只好全程盯着舞台上方的大屏幕看。 因为前两次的接触，每个导师他都印象深刻，但名字对不上脸，以至于大家都在为精彩的表演欢呼时，他一脸认真地盯着屏幕，依靠特征快速记人。 pd谌岚，做了造型穿着骑士服似的舞台装；舞蹈导师白桦，戴黑色棒球帽衣着休闲；长卷发穿礼裙的是声乐老师，褚海丛；扎马尾一身牛仔装的是rap导师，neige，电视台一般会将她的名字写成“妮吉”。 三位导师依次进入评委席后，pd谌岚在舞台中心站定，他先是介绍了本季的比赛规则：一百零一位练习生中，最后只有七名会实现梦想，成功出道。 一些反应快的选手当即发出惊呼： “才七个？我记得之前的选秀都是九个人的。” “可是a班的位置有十四个啊！” “就是说a班只有一半的选手会出道？” “看来拿a还不够，想出道必须要进前七才行……” 谌岚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停下。 规则公布结束后，接下来的环节便是拍摄第一天的重头戏——初评级。 尽管他已经历过两次，陆择栖依然难以抑制地紧张起来，原因在于，之前的初舞台上他出现了失误，最终只拿了f。 第3章 第一次站在舞台上，陆择栖的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膛，他一边咬着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在脑内疯狂呼叫系统。 “怎么办怎么办！我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舞怎么跳啊！” 【不用担心，您可以尝试读取原主的记忆】 “怎么读？” 前一组选手已经唱到副歌部分，陆择栖在后台焦急地闭上眼，在记忆的角落里搜寻着有关表演曲目的碎片。 原主对着墙面镜努力练习的画面一帧帧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惊奇地发现，原主的舞蹈动作竟然出奇的……简单？ 原主在团舞中跳五号位，整首歌有一半的时间在队伍最右侧当伴舞，另一半则被其他人挡在身后，由于原主较高，说不定还能刚好看见半个头。 至于c位，总共只有半个八拍，独唱也仅仅一句，旋律也和上一个人一样，只要不是五音不全就一定能成功唱出来。 回忆完毕后，陆择栖沉默了。 他本以为被系统拉进这个世界的自己是天选之子，必拥有什么惊人的天赋，比如记忆力超强、绝对音感什么的。他会利用自己的才能，在短短十几秒中学会团歌团舞，初舞台大放异彩，一举夺a，没想到…… 舞台上，陆择栖凭借着原主的记忆，加上时不时照抄前面人的动作，竟真跳得有模有样，在他暗自猜测：“莫非我真的是天才？”之时，突然的变故瞬间令他乱了阵脚——c位的田风岭竟然失误了。 青蔓娱乐选择主捧也会有一定依据，田风岭练习时间最长，确实有一定的实力。来选秀前，因为整个编舞都是以他为中心，他也兢兢业业练习了许久，没想到，竟然在最关键的舞台上出了岔子。 原本，他应该在上一节的定点动作之后立即走位退到队伍一侧，而原本在他正后方的陆择栖则迅速补位，并唱出他唯一的那句歌词。 可表演时，对方不知是走神还是忘动作，自己的歌词结束后竟依然停在远地，让无处可去的陆择栖和另一名走位的队友撞在了一起，还错过了歌词。 完蛋了。 一周目拿到f后，二周目的陆择栖刻意想将这一失误救回来。可惜训练没多久的他缺乏舞台经验，临场反应能力不足，只能做到避开走位的队友，边唱边走到自己该去的位置。 然而半个八拍所需时间很短，几乎是刚唱完这句，他又要退回后排当伴舞，整个场面荒谬中透着一丝滑稽。 最终，他还是没能摆脱进f班的命运。 好在他因祸得福，靠着疯狂练习在主题曲在评级时升上了a班，靠着“奋斗批”的人设爬进内环。 而这一次…… 表演才刚刚开始，距离他们登场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陆择栖已经认真起来，思考着舞台上的对策。 同样的错误，他绝对不能再犯第三次！ 节目录制正有条不紊地向下进行。和练习生们登场前一样，大屏幕上会随机弹出公司logo和组合名，如果没有所属公司，将会出现“个人练习生”及选手姓名。 第一组出场的选手们来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他们依次上台排成长长一队，宽敞的舞台登时变得拥挤。 早在他们初次露面时，其余练习生们就表示过惊叹：这个公司送来的练习生，竟然有足足十二位。 要知道，最终能通过节目出道的选手也仅仅有七人罢了。 他们一齐鞠躬，喊出口号，与人数相比，说话时的声音显得有些微弱。 作为pd，谌岚友好地同他们寒暄几句，安慰他们不要紧张，之后，表演很快开始。 第一场表演与陆择栖经历过的前两次完全相同。 小公司在业界内没什么话语权，送练习生参加选秀纯粹是在赌，只要送来的练习生够多，说不定哪个就突然能红。通俗来讲就是：能力不够，人头来凑。 他们选择表演的是首舞曲，歌词精简，没什么演唱难度，整首曲子节奏强劲气势恢弘，很适合多人表演。 可对于十二人的舞台来说，动线编排就没那么容易了，表演不到半分钟，场上的练习生们便已在走位时出现卡顿，原本还算整齐的动作也渐渐凌乱起来。 陆择栖稍稍移开视线。 他仍记得，舞台的中后段将变得更为杂乱，大型团的弊端将暴露无遗，因为成员数量多，导师们很难关注到每一位选手，以至于原本基本功扎实、没有出错的人也很难出彩，最终导致全体成员的评分都降至下位圈。 导师点评期间，陆择栖再次走神。 他觉得自己就像上了暑期补习班，提前学完第二年课程的学生，待开学回到课堂，听老师讲那些早已知道的内容时，总是忍不住神游天外。 待会儿表演时要怎么做他仍没有半点头绪，甚至开始思考事先提醒一下队友叫他不要忘记动作的可能性。 下一秒。这一提案便被他自己否决了。 如果他在后台突然拦住田风岭，对他说“一会儿的表演别忘了走位，”对方一定会以为他是在挑衅，其他队友多半也会对他产生意见。 参赛前，原主与成员们的相处时间较短，对他们几乎没什么了解。而陆择栖也很少和他们有过交谈，之前两次既没和他们分在同一个宿舍，公演也未曾同台，只是在食堂或走廊见面时会打个招呼、无关紧要地寒暄几句。 在初舞台这么重要的表演前，还是不要说出容易引起误会的话比较好。 那么……趁着候场提出一起练习一下舞蹈如何？ 其他人会愿意吗？ 陆择栖愈发沮丧，没想到在此时阻挡他的竟然是人际关系，早知道就在上一周目多和他们聊聊天，摸清楚这些人的性格了。 总之这个方案先保留，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第二组练习生已开始表演，他一面绞尽脑汁去想，一面撑着脸往下看去。 金字塔顶端的座位足以让他鸟瞰整个场馆，一百名练习生整齐地分布在他的下方，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大家的头顶。 在五颜六色的发旋之中，他轻易地找到了那抹亮眼的浅金色。 看来田风岭最后找到了上数第四排的位置，大概是十三号。此时后者正认真地观看舞台上的表演，压根没发现自已在被偷看。 陆择栖本打算再找找其他三位队友，奈何自身所处地点实在太高，他不认识脸，又无法按照刚刚记住的特征分辨，只好作罢。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舞台，却察觉出一道视线。 似乎有人正盯着他。 起初他并不在意，坐上c位后，他已经受过太多目光洗礼，使他对人们视线的耐受度直线上升。 可那个视线好像丝毫没有躲避的打算。一直牢牢粘在他身上，渐渐令他感到些许不安。 第5章 难道他得罪人了？ 陆择栖仔细回忆了一下本次重开后他的所作所为，遗憾地发现：他表现地这么张扬，会被人盯上实在太正常了。 要是有人在他面前搞这一出，他也会忍不住盯着对方看的。 周围突然的寂静打断了他的神游。 不论是选手表演还是导师点评，现场观众的练习生们都会时不时作出点评，说不定哪句就会被剪进正片，为本人创造出几秒镜头。 因此，忽然的安静一定代表着发生了什么大事。 陆择栖将思绪重新拉回舞台。 台上那队练习生表演才结束，现在估计到了点评环节，其中一位练习生的脸被切在大屏幕上。 他将话筒举到嘴边，两手不停地交握，看起来很是紧张。 屏幕上的画面颜色略有失真，令他的脸更加苍白，看不出一丝血色，鼻尖起了一层细汗，双唇止不住地颤抖。 他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画面突然切给评委席。 声乐导师褚海丛表情严肃：“没有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来参加选秀的？” 毫不留情的逼问使得周围的人一同局促起来，练习生们整齐地噤了声。 陆择栖努力在记忆里搜刮。 对于他来说，眼前的这一幕发生于四个月前。 被问话的选手似乎是个小网红，会与其他练习生组团参加选秀，多半是公司看中了他原有的粉丝量。 名字不太常见，记得是叫…… 想起来的一瞬，大屏幕给了对方一个全身特写，衣服上的名牌清楚地写着“天闻传媒索朝祺”几个字。 陆择栖记得在二周目里他和自己一开始都在f班，两个人都没什么舞蹈基础，练习时老是一起被导师骂。 再评级后，陆择栖升入a班，与他的交集也就慢慢变少了。 此刻，第一次登上舞台的索朝祺战战兢兢地面对导师的则问，话筒刚一贴近嘴边，又缓缓下移。 团体表演结束后，他被导师单独拎出来，问还有没有准备其他表演。不知是因为过于紧张还是确实毫无准备，直到导师耐心耗尽，他也未曾吐出完整的一个字。 褚海丛叹了口气，定下结论：“我已经决定好你的评级了。” 与其他几位导师简短地商议过后，由pd谌岚发表的等级果然是最低的f级。 索朝祺深深地弯下腰，声音颤抖着说“谢谢老师”。 凝重的气氛很快消散，屏幕中已经跳出新的logo，是个业界数一数二的大公司。 选手登台前，练习生们一同鼓起掌，表示对他们的期待。 陆择栖看到画面中大写的三个字母“myx”，不由感到有些熟悉，前两次循环中，这个公司派出的三名练习生全部闯入决赛，令他印象深刻。 并且，其中一位还是…… 三位选手入场完毕，他们两人在前，一人在后，排成一个正三角形，一齐低头，摆出待机动作。 舞台上地灯光依次熄灭，一道光柱猛地打下来，唯独将三人照亮。 第一声鼓点奏起，中心的选手迅速抬头，目光灼灼，似乎能穿透一切，落在场馆尽头——他牢牢盯住金字塔顶端的身影。 只有短短一瞬。 陆择栖不禁打了个冷战。 经验老道的摄像师精准地捕捉到这一幕。 节目里，从初登场的那一刻便面如寒霜，观看任何人舞台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的陆择栖，蓦地睁大双眼，羽睫微颤。 脸上的表情与其说震惊，更像是…… 懊悔？ 第4章 熟悉的乐曲前奏响起，来自myx的三位练习生所表演的曲目名叫《重逢日》，是同公司男团解散前最后一张专辑的主打歌，发于两年前。 让出道不久的新人表演前辈们的歌曲，这是很多公司会有的常规操作。 myx作为娱乐圈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曾推出过无数爆火的个人、团体艺人，成为这里的练习生，也就意味着拥有天然的光环。 在之前的三季选秀中，由myx推出的练习生初始人气通常很高，不少前辈们的粉丝会爱屋及乌地给他们投票，再加上大公司师资力量雄厚、教学专业，练习生们的实力与其他选手相比明显高出一截。 因此，每季都有myx的练习生成功出道。 《群星闪耀时》也不例外，公式照刚一放出，myx的三位练习生便成了人们讨论的重点。 显然，公司也对本次选秀颇为重视，立即用官博转发为自己的选手们拉票，并再次放出了《重逢日》的mv花絮。 这一举动引发了前辈粉的暴怒： [这是什么？重逢日？不确定再看看] [狗公司滚啊，炒什么冷饭呢？] [这时候放出这个是什么意思我请问呢] [魂兮归来，前夫哥魂兮归来] 在一片骂声中，最早看完视频的粉丝发现端倪：看出来了，当时来探班还一起跳了舞的小孩就是参加选秀的这三个，流量密码实属被你司玩明白了。 此等发现引发粉丝新一轮怒火，官博下面充斥着“吸血”“狗公司不要脸”等字眼，评论区的留言飞速增多，视频播放量成倍增长，视频很快被顶上热门，引来路人观看。 渐渐地，讨论风向开始被扭转，一些友好的评论被赞到前排，越来越多地人开始觉得新人表现不错，小小年纪在前辈前跳舞毫不怯场，也有人感叹公式照中的他们变帅了、长开了好多、两年的时间果然改变了许多等等，并有一人些人垂直入坑，甚至有的前辈粉也慢慢倒戈，开始买起了股，讨论这三名练习生中最终会出道几个——毕竟。“myx的选手必会出道”这条铁律已经深入人心。 节目录制现场。 熟悉的前奏响起。 《重逢日》节奏轻快，走pop dance风格，歌词主题是偶像对粉丝们的逆应援，表达了永远不想分离的决心。 结尾处各类乐器的声音渐渐偃旗息鼓，只剩伴随着钢琴声的清唱，“我唱着紧紧将我们相连的歌，再次重逢的我们，心永恒不变。”更是将离别的情绪推至最高潮，赚足了当时粉丝们的眼泪。 当然，公司也没少挨骂，“都解散了为什么偏偏出这种歌？”“搞得好像是粉丝想分开一样，明明粉丝才是受害者！”之类的话至今仍然挂在歌曲热评。 前辈团一共七人，参加比赛的选手则是三人，在队型和走位上缺少了很多变化，这首歌又没有太激烈的舞蹈，与第一组表演的选手们相反，人数的减少则会显得舞台很空，缺乏原有的气势。 况且，未出道的练习生何谈“与粉丝分离”，情绪上很难与这首告别去产生共鸣。 可陆择栖知道，他们能诠释地很好。 直至今天，他已经是第三次看《重逢日》的表演了，依然被其中迸发出的强烈生命力所震撼。 三位选手从始至终保持着三角形站位，只有c位轮换这一处变化，却将个人表演与齐舞完美地糅合到了一起。 四分中的歌曲中，除了整齐划一的团体舞蹈外，还编入了能让个人进行充分展示的solo环节，每一人的part都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也得到了导师们毫不掩饰地夸赞。 毕竟是大公司出身，初舞台结束后，导师又依次问了每个人还有没有准备好的内容。 上一位被问时紧张得说不出话的选手的样子仍历历在目。 “我准备了一首歌。”三角形最左侧地男生率先举起话筒。 他看起来年龄尚小，两颊带着婴儿肥，刘海全数掀起，打扮地较为成熟。 他说：“是自己作词的一首rap，想向neige老师请教一下。 neige挑了挑眉，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没想到他又扭头朝向舞台一侧的工作人员：“你好，能不能借我一把椅子。” 得到“可以”的回复后，他微微一笑，自然地将椅子拖进舞台中央，放倒。 他的表演也像他本人一样，肆意、张扬、好似对一切都毫不在意、无所畏惧。 最后一刻，他纵身一跃，椅子被他踩在脚下，在短暂地摇晃后直立在地面上。 灯光蓦地熄灭，他将话筒举过头顶，留下一道剪影。 掌声响起。 刚刚表演的选手是rap担孟凡炟，刚刚成年。陆择栖过去与他交流不多，印象里是个有些拽拽的小孩，大部分时间都和同公司的林育睦待在一起，说不定意外地有些怕生。 myx送来的练习生都很年轻，三人中，最初站在三角形c位的林育睦十八岁，已经是他们中年纪最大的哥哥。 他所准备的是一首冷门歌曲，声乐导师褚海丛点点头，示意他开始。 陆择栖将目光移向天花板，耳边，清冽的歌声流淌而出。 第一次被林育睦搭话时，陆择栖像现在这样，望着场馆天花板发呆。 与精致的舞台和熠熠生辉的金字塔宝座相比，他们的头顶只有光秃秃的钢筋横亘在天花板上，冰冷，丑陋。 第6章 此时，距离他来到这个世界只过去了几分钟，他渐渐忘记自己本来的样子，属于“陆择栖”的记忆在脑海中横冲直撞，令他仿佛处于混沌的梦境。 “你在看什么？”坐在旁边的练习生好奇地同他搭话。 他扭头，对上一双清透明亮的眼睛。 对方朝上指了指，补充道：“你好像一直在看上面。” 以此为契机，两个人渐渐开始讲话，一起聊舞台上的表演，一起夸赞其他练习生，并同样默契地不谈论自己的事。 直到对方被工作人员叫去后场准备，陆择栖才通过大屏幕得知了他叫林育睦，是著名公司myx的练习生。 他带来的表演异常精彩，陆择栖全神贯注地看完了全程，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这时候的陆择栖不太懂舞蹈的好坏，单纯觉得台上的三人中他的动作最为流畅，一举一动都显得肆意洒脱。 后来才知道，那是多年练舞之人才能拥有的自如。 之后，他又在个人展示环节唱了首陆择栖完全没听过的法语歌，发音优美，嗓音圆润，在场的练习生们自动屏息凝神，连呼吸声都觉得是对舞台的打扰。 陆择栖沉默了。 原本以为遇到了惺惺相惜的小透明，结果对方竟是大佬。 明明就在几分钟以前，他们两个还在一起对着别的练习生大夸特夸，说这个好厉害，那个好厉害，没想到自己旁边这位更强，直接拿下a等级，甚至是初评级开始后的首a。 当然，其他两位表现也很优秀的练习生被他自动忽略了。 第一天的初识后，两人成功变成走廊遇到会打招呼、偶尔相约一起去食堂的关系。 但由于陆择栖在f班，光是练习就已经要了他大半条命，再加上那时的他还没学会“去找a班选手请教顺便蹭镜头”这种高级技巧，一直跟在大部队后面埋头苦练，交流渐渐变少。 等到了二周目，陆择栖终于变聪明了一点，开始去a班蹭课，并缠着林育睦教他跳舞，他又勤学肯练，三天内进步飞速，等到在评级之时终于爬进a班，两个人也逐渐成了朋友。 现在回忆起来，陆择栖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曾经他们真的像朋友一样，一起努力练习，互相鼓励，向着最终的目标共同奋斗。 除了林育睦之外，他和一起参加公演的选手们也熟悉起来，会小打小闹，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会在有人淘汰时围在一起，边笑哭了的人，边偷偷抹眼泪。 那时的经历就好像一场梦。 随着任务的失败，一切被推翻重开，他回到原点，独自一人怀抱着这些回忆。 而这次，由于最开始的意外，他稀里糊涂地坐上了最高点。 他没有去原来的位置。 因此，现在的他对林育睦来说是个陌生人。 全部都要，重来。 回忆其间，台上的第三位练习生已结束个人表演，陆择栖记得他叫刘墨湘，本人和他名字给人的印象差不多，是个性情温柔，说话细声细语的少年。 但有些胆小，团体表现时并不明显，可轮到他自己时就有些怯场，唱歌时声音有些发抖。 最后只拿到b等级。 前两位表演的孟凡炟和林育睦毫不意外是a级。这和之前的两次并无不同。 接下来是下一组选手上台。 忽然，工作人员悄悄来到陆择栖身边，通知他去后台准备，同时，其他四位队友也一同站起来。 原来已经到了要登台的时候了。 中途回忆起过去的事导致分心，根本没来得及想好一会儿的初舞台要怎么办。陆择栖迟来地感到懊悔。 他锤了锤有些僵硬的双腿，跟上工作人员的步伐，队友们同他汇合，大家默契地沉默不语，搞得他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要说“上场前一起熟悉一下编舞”吗？这句话由他这个根本没什么part的五号位来说，好像真的有点像在阴阳诶。 怎么办呢…… 正想着，刚结束表演的三人迎面走来。拿了b等级的刘墨湘走在中间，神情低落，另外两人正一左一右安慰他。 陆择栖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几位队友，大家一声不吭，每个人之间恨不得隔着一米距离。不禁感叹，都是同公司出身，差别怎么会这么大。 算了，不想这个。 他定了定神，迎着走上去，心跳难以抑制地加快。 他突然有一种，和好朋友绝交后发现对方很快就有了新朋友的即视感。心里不由得有些酸楚。 难道，前一次的时就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明明眼前的人和之前并没有半点不同，只是，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我身上。 擦肩而过的瞬间，身体好像违背了大脑的意志，擅自停下脚步。 “小林？” 以前他总是这样称呼对方。 半秒后，陆择栖才察觉出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发抖。 林育睦脚步顿了一下，缓缓回过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被最标准的完美笑容取代。 “你好…… 是有什么事吗？” 第5章 “刚刚那是谁？” 原已走出几步的孟凡炟重新退回林育睦旁边，后者摇摇头，说，“走吧。” “不认识干嘛叫你……”孟凡炟显然还在疑惑，眯了眯眼，目光冷淡了几分，“来宣战的？” “怎么可能。”林育睦无奈地笑笑，注意到小他一岁的弟弟明显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离开前，他有些不放心地朝后台的方向去望，刚才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工作人员之间。 与此同时，陆择栖正在认真思考，如果，他是说如果，自己突然跑到舞台上尖叫扭曲并阴暗地爬行，能不能已“精神状态有问题”被节目组退赛。 退赛等于没出道，没出道等于任务失败，任务失败等于记忆保留从头再来。 不行，这段记忆他也一点不想保留下来。 比突然叫住不认识的人更尴尬的是，他竟然害怕地临阵脱逃了。 林育睦疏离的语气让他终于肯面对现实——这个该死的选秀游戏就是这样，他是手握存档、可以一遍遍重来的主角，而其他人就像npc，只要有一步出错，头顶的选项就不会出现。 陆择栖绕过前面的人快步走向后台。 他要快点忘记过去，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一会儿的初舞台上。 三周目，他绝对不能再失败。 “喂。”后面突然传来声音。 陆择栖没搞清对方是不是在叫自己，直到一只手搭到他肩上。 是张术河。 “怎么了？” 陆择栖稍稍移动重心，对方立刻反应过来，很识趣地放下手朝他一笑，说没什么。 张术河来公司较晚，练习时间不久，也没什么突出的能力，在队里存在感不强。 站位也是在最边上，和陆择栖一左一右，当两位护法。 因此，比起其他三位成员，陆择栖总觉得他和自己的心里距离更近些。 刚说完没事，陆择栖还没来得及疑惑，他便摸了摸鼻子，假装突然想到似的：“不过……” “你和myx的人认识？” 陆择栖立即明白对方指的是林育睦。 林育睦才从舞台上下来，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汗渍，皮肤在白色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眼睛是无机质的蓝色。 对上视线的一刹那，陆择栖不由得恍惚起来。 这是他熟悉的颜色。 第三次公演，林育睦被粉丝投成c位，为了配合那首歌的舞台，他将头发染成冰蓝色。 现场粉丝的尖叫声大得快要把房顶掀起来。 他见粉丝喜欢，之后又补染了几次，直到决赛那天，他仍旧顶着一头蓝发，美瞳也换成了同色系。 顺位发表时，被叫到名字的偏过头，对后一排的陆择栖轻声说：“我在上面等你。” 闪耀的舞台光在他眼睛里投出一轮新月。 陆择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蓝发蓝瞳的林育睦在他脑海里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他忘记了对方在初登场时还是黑发。 在金字塔顶百无聊赖时，他认不出大家的脸，只是一个个看过去，在众多头顶之中寻找一抹蓝色。 结果一无所获。 已与他成为陌生人的林育睦面对面同他站在一起，与他视线相接，目光平静疏离。 “呃……就是……”陆择栖磕磕绊绊地开口，“刚刚，你们的表演很精彩。” “谢谢。”林育睦朝他礼貌地微笑，“你也是，我也很喜欢那位rapper的歌。” 说的是他和田风岭battle时唱的那段。 陆择栖心想：当然啦，曾经你可是在我室友放歌时突然闯进来，两个人一起又唱又跳…… 都已经过去了。 现在的我们只是…… “怎么可能认识！”陆择栖摆摆手，飞快地否认了，“就只是觉得他们的表演很厉害，没忍住当面夸了一句罢了。” 第7章 “可能因为我比较自来熟吧，哈哈。”对方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陆择栖心虚地补充。 “哦……这样啊……“最终，张术河似乎总算相信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陆择栖松了一口气，闪到一旁对着墙面镜检查了一下衣着和发型。 宝贵的候场时间就快结束了，可他依然没能想出初舞台的对策。 工作人员赶过来，告知他们上一组的表演即将结束，他们可以准备上台了。 他正要扭头跟上，张术河忽然再次叫住他。 “择栖，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嗯？” 透过镜子，陆择栖发现对方正静静地注视着他的脸。 “没事……”张术河随意地笑笑，“只是觉得今天的你有些不一样。” 舞台上的几盏聚光灯突然调转了方向，将光亮集中在走廊出口。 这是登台的信号。 谌岚翻动了手卡：“接下来是来自青蔓娱乐的五名名练习生，他们将要表演的曲目是——” 与团体亮相时的安排相同，田风岭昂首挺胸，第一个走入灯光之下，慢慢进入舞台中央。 聚光灯也跟随者他的脚步，随他一起停在台中，他侧立着，视线低垂。 在灯光的照应下，一袭白衣的他宛如圣洁的天神。 在全场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时，其他四位成员也默默地来到舞台上，他们分散开来，蹲下摆好开场姿势，整个身体全笼罩舞台的阴影处，像四团小小的影子。 节目录制之前，初舞台的曲目需要一一上报，同时，舞美的选择、舞台的编排等等也都由选手公司和节目组两方派出的人员商议完成。 因此，灯光只需要停留在他需要照耀的人身上就够了。 青蔓娱乐的练习生们表演的曲目叫《梦烟火》，是首原创歌曲。 原作者是霓虹的某位作曲家，整首歌节奏轻快，会让人联想到愉快的夏日宴会，背景音还能隐隐听到商人的叫卖和小孩子的嬉戏打闹声。 原版歌词里的男女主人公是一队儿恩爱的情路，在交往纪念日的这天，他们携手畅游，刻意避开人群，在空旷的草坪上仰望夜空，等待着烟花绽放的那一刻。 在歌曲中间，烟花乍响。但如果戴上耳机仔细听得话，却能隐隐听到一声枪响，从左声道流窜到右声道。 同时，歌曲后半段的歌词也变得有些阴郁，甚至叫人毛骨悚然。 女主人公发现了男主人公还与出除她之外的女性保持着联系，虽然对方的举动并无越线，可占有欲极强的女主人公仍然无法忍受，她实在是太爱对方，于是决定在烟花升起的那一刻予以了断。 公司买下版权后，将阴恻恻的歌词全数改掉，变成了随处可见的爱情歌曲。 而最后的枪声，可能因为着实不太明显，竟原封不动地被保留了下来，还通过了节目组的审查。 由于歌曲本身难度不大，重复旋律多，改编后的歌词朗朗上口，便被选为初舞台的表演歌曲。 音乐声响起。 最开始是一段轻快的哼唱，似乎是主人公正边哼歌边穿衣打扮，对即将到来的约会满怀期待。 随着乐声，后排的四名选手一个个动起来，聚集在c位身后排出队型。 最后，正中央的田风岭宛如大梦初醒，展开一条手臂，第一句歌词由他开始。 表演顺利开始。 陆择栖则打算听天由命。 同样的初舞台尽管已经历第三次，可他仍然是个练习总时长勉强凑得上半年的新手菜鸟，随机应变、解决舞台危机之类的高难度事件他还是做不到。 f就f吧，自己选了金字塔c位后却在初评级拿f的选手应该还是第一次见吧？ 这周目的观众们有福了！ 陆择栖轻松地想着。 目前大家的演出还算完美，虽然算不上惊艳，好在每个人都在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的部分。 他也在安安静静地当一个合格伴舞，一会儿镶边，一会儿被别人挡住，上演一个“舞台消失术”，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伴舞的好处，就是舞台就算拉垮，也怪不到他身上，天塌了有主c在前面顶着—— 正巧，站位轮换，陆择栖到了舞台最中间，其他四位组成一个一个菱形围绕着他。 左右两边是夏泽禹和伊里，田风岭在前，正好可以将他挡住。 后面还有一个被挡得更严实的张术河。 这里是轮c，马上田风岭就要退到右边，后面的陆择栖顶上去几秒做个定格poss，再退到一边，五个人轮流在前面露个头，这一趴就算结束。 陆择栖在这里没有歌词，所以并不紧张，只需要凑到前面刷个帅就好。 很简单。 这次要做什么动作呢……比心和剪刀手都太土了吧！ 陆择栖已做好轮换的准备，等待着音乐声作为信号。 然而，c位的田风岭却突然转向右侧—— 咦？好像还没有…… 怎么办，时间好像——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陆择栖已经一个滑铲飞过去。 陆择栖：？ 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控制我的玩家突然上线了一下？ 曾在高压下练习的身体在他的意识前作出了反应。 他蹲下滑铲时的准备动作太过显眼，令其他成员也迅速发现了问题，原本在右侧的伊里瞬间后撤，将站位让了出来，其余成员也依次交换着位置。 站位轮换完成时，滑到c位的陆择栖正好站起来，压上定点动作的节拍。 陆择栖对自己感到神奇。 他竟然不用扶地，两腿一收，一晃不晃地成功站了起来。 这种核心力量也是他配拥有的吗？ 但是……他的定点动作……他的定点动作什么帅气pose都没做啊！ 插曲过后，表演照常。 陆择栖迅速换位，其余人则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 此刻，他再次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次怎么和之前两次不一样？ 田风岭出错的时机，比之前要早。 第6章 对于爱豆来说，每一场表演都是独一无二的。 自站上舞台的那一刻起，他们便处于意外中。 舞台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因此，临场反应能力的好坏也是考核的一个重点。 有时，一个瞬间的意识，一个微小的动作，会改变整个舞台。 对于青蔓娱乐的练习生来说，刚刚发生的小插曲不会给初舞台的表演带来太大的影响。 《梦烟火》这首歌未公开发表，彩排时又只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不论是导师还是现场的练习生、节目播出后的观众，都不曾看过这个舞台最初的样子，只会把刚才的失误当成原本的表演设计。 而且，虽然一开始的队型轮换有些抢拍，好在最后完美落幕，和下一part的编舞顺畅地连接在了一起。 评委们应该……看不太出来吧？ 手忙脚轮的定格c之后，陆择栖再次退回队伍最右侧，边跳着简单的伴舞动作边自我安慰。 同时也有些懊悔。 之前的两次初舞台几乎没什么变化，给他留下印象的只有田风岭在换位时犯的那个错误。 因此，他一直以为只要在这次的表演中提前准备好对策，解决掉这个唯一的问题就可以了。 可是却忘了，舞台上的一切，从来都是瞬息万变的。 不可以依赖过去。 从他赢过田风岭、走上金字塔顶那一刻开始。 一切就已经变得不同了。 他定了定神，不再胡思乱想。 还好自己的舞蹈动作没什么难度，让他能有余裕去关注场上的四位成员。 田风岭回归中心，站在队伍的最前方，跳舞的动作格外用力，抬腿的角度与原定编舞分毫不差，只是唱歌的声音明显僵硬了几分。 看来刚才的失误给他本人带来了不小的打击，他想通过更加标准、卖力的舞蹈掩盖掉之前的意外。 其余的几位成员显然同然惊魂未定，全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力争不再发生错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择栖惊喜地发现，他竟然顺利地迎来了自己的个人part。 这一次，田风岭的走位丝毫不差，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其他成员也顺畅地依次轮换，而他，头一次在初舞台上，卡着正确的节拍，悠闲地来到队伍中央，唱出自己唯一的歌词。 改编后的《梦烟火》中，这一段歌词跳出了原本的叙事视角，转而从旁观者的角度，诉说着自己眼中的男女主角：一对儿恩爱的、令旁人艳羡的眷侣。 而舞台上的c位轮换、不同成员各唱一句的设计也是为了与歌词中的“旁观视角”相对应。 陆择栖所分配到的这一句，来自一位擦肩而过的的路人。 烟花秀即将开始，游人抓紧时间赶路，试图比其他人更早一步到达，占领一个观赏的好位置。 第8章 在拥挤的道路上，有对儿情侣最为引人注目，他们挽着手臂，旁若无人地笑着，像一对儿好天气里的小鸟，叽叽喳喳，相互依靠。 偏偏他们逆着人流，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神情激动地像偷偷前往秘密基地的小学生。 这时，有位路人看到他们，眼中满是怀念，似乎是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处于热恋中的样子，不由心绪万千。 “似你我过往，也忻艳。” 歌词只有短短一句。 陆择栖立在台前，整个人笼罩在朦胧的舞台光中。 这部分的曲调略显忧伤，似乎是在衬托路人的心境：回想起以前恩爱的种种，不由觉得今日形单影只的自己有些悲凉。 重开三次后，陆择栖终于如愿以偿地唱到了这句词，此刻的心情实在难以同忧郁啊悲伤啊之类的情绪沾上边。 他微微仰起头，顺着那束光，嘴角扬起转瞬即逝的笑，灯光在眼里投下饥渴亮晶晶的碎钻。仿佛是在回忆曾经甜蜜的过往。 音乐减缓，歌词结束，他才好似如梦初醒一般，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灯光流转，他低下头，羽睫微微震颤，整张脸渐渐隐于黑暗之中。 站位再次轮换。 一直担忧的部分终于结束，陆择栖暗自松了口气。 只要之后不再出差错，初舞台就可以圆满结束—— 然后，他就看到夏泽禹将张术河推了出去。 陆择栖瞳孔地震：不是，区区一个初舞台，怎么可以有这么多状况啊！ 这段编舞并不复杂，在男团女团的表演中算是较为常见的那一类。 五位成员排成一竖队，白衣的田风岭站在最前面，随意动一动摆摆姿势，完成自己的唱段就可以了，其余四名则依次排列藏在他身后，当他唱完这段后，两两为组，先是各伸出一只手按住对面人的肩膀，把对方向后按的同时身体前倾，做出二人交叉的样态。 紧接着，前面的两人组率先踩着音乐重心回移，按着对方肩膀的那只手交握在一起，相互借力，达到二人同时将对方推出去的效果。 后面的一组要立刻做出同样的动作，四个人在c位身后，靠队型变换创造出两扇缓缓张开的羽翼。 陆择栖比其他成员要高上一点，每次碰上需要排成一队的队型，他都是站在最后，也因此能将前面人的动作尽收眼底。 同他一组的伊里，夏泽禹和张术河则是需要先一步动作的第一组。 在开始的那个动作时，张术河似乎是没来得及将手按在夏泽禹肩膀上，为了不破坏编舞，只得悬空着作出一个定格的姿势，而在下一步，两人的手也没能迅速地握到一起。 音乐不等人，原定的队型不能被打乱，电光火石之间，夏泽禹放弃了“交握”，直接伸手将对方推开，张术河身子一晃，后撤一步，退到应在的站位处。 陆择栖用余光确认了这一幕，来不及担心舞台效果，迅速回神和伊里共同完成下一步动作。 有田风岭挡在最前面，运气好的话，评委们或许不会注意到刚刚的小插曲。 好在，之后的舞台一切顺利。 这段漫长的表演总算即将告一段落。 结尾的ending pose和开头类似，同样是田风岭站在中间，其他四名成员则作为等腰三角形的两条边，缓缓蹲下。 后面的成员并不显眼，动作不需要统一，大家可以在不抢戏的基础上自由发挥，比如，单膝下跪、跪坐，甚至可以直接坐在地上。反正那时候舞台光会渐渐变暗，只留一束照在c位，其他人在干什么根本不重要。 眼下，所有的唱段已完成，歌曲即将结束。 最后背景音里会有一个烟花升空的声音，他们需要在烟花炸开的那一瞬间完成最终的pose。 表演明明马上就要圆满结束，这时却突然出现了大家始料未及的意外。 田风岭右跨一步，原本只需要站稳等待音乐结束就好了，后腰的收音器却随着震动从右侧滑落，在空中荡起一道弧线又迅速回弹。 田风岭向右侧身，猛地将收音器抓在手里。 耳边传来空气的震颤，是烟花窜向夜空的声音。 时间只剩两三秒，在这么段的时间內，他能将收音器放好，再摆出ending pose吗？ 余光中，他注意到站在自已右侧的陆择栖突然向后仰方去。 没站稳？还是说，是故意的？ 田风岭瞬间侧过身，手臂伸直，握紧手中的收音器，做出向下瞄准的姿势。拇指和食指稍慢一步，比划出“八”字。 烟花绽放。 爆炸声中，配合着对方缓缓后仰的陆择栖用一只手撑在背后，摆出被打倒的姿势。 是撑住还是彻底躺下，陆择栖狠狠地犹豫了一把。 半秒后想到自已躺完后爬起来的姿势一定很滑稽很狼狈，于是果断靠手撑了一下，再伴随着渐熄的火花声，悄悄转换姿势，变成和大家一样的蹲姿。 观众席迟来地响起一阵欢呼声，有了“被击倒的人”，田风岭的最终pose很容易就被看出是在模仿开枪。 c位的脸理所应当地被投在大屏上，他用“枪”指着陆择栖，脸上的表情先是惊讶，又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陡然变得坚定，皱起的眉头和紧绷的嘴角传递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悲痛。 瞬间将歌里的甜甜的爱情故事扭转到了奇怪的方向。 表演结束，几位选手已经站成一排，等待导师评价时，练习生们仍沉浸在ending pose里，小声讨论着整首歌暗藏的深意，“相爱相杀”“病娇”等词频频传出，甚至在舞台上都能听到。 陆择栖：对不起，我只是擅长帅气地倒下。比如滑铲，再比如中枪。 作为主持人的谌岚不得不出声控场：“你们这个舞台练了多久？” “一个月左右。”站在中间的田风岭回答。 “这首歌在演唱方面好像没有太大难度……”一旁的褚海丛忽然开口，“从刚才的表演中，我没发现你们之中有哪位很擅长唱歌。” 褚海丛是声乐导师，她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我不是针对谁，你们在台上的每一位唱得都不行！”。 周围的空气凝结了一瞬。 下一秒，她话风一转：“所以……你们中的哪位想展示一下？” 现在正是极好的时机。 如果在这里得到褚海丛的肯定，最终等级就算拿不到a，也决不会低。 当然，她之前也问过同样的话。 田风岭不擅长唱歌，只准备了rap方面的展示，低下头默不作声。 其他几个人或许是不敢，又或许是觉得没必要——反正他们不会出道——竟也无人站出来。 为了不让好心给大家展示机会的褚海丛尴尬，谌岚快速地翻阅选手档案，开始点名：“夏泽禹，你这里的定位写的是vocal哎，你要不要给大家唱一首？” 夏泽禹赶鸭子上架，清唱了几句，最终拿了b等级。 而这一次…… 趁大家低头不语时，陆择栖率先举起手。 “褚导师，我可以试试吗？” 第7章 事后回忆起，陆择栖依然会被当时的自己吓到。 如果说初舞台的临场反应来源于过去那几场公演的现场表演经验和高强度高密度的练习，那在个人展示环节突然举手，则是出于一种莫名的冲动。 当时的自己似乎被某种力量催促着。 那股力量压得他喘不过气，而当他举起手、站出来的一刹那，这压迫感才得以消散。 他话音未落，左侧的队友们便整齐地望向他。 “哦？”正在翻选手档案的谌岚眼睛一亮，“你想唱什么？” 陆择栖握紧话筒：“是一首名叫《夏日记录》的歌。” “嗯……”谌岚点点头，眉间一闪而过的疑虑被鼓励的微笑掩盖，他飞快地抬眼瞥向舞台一侧，似乎接受到什么信号，从容地开口，“音响老师那边刚好有这首歌的伴奏，你……” “我可以清唱吗？”陆择栖小心地问。 “当然可以。”谌岚嘴角一弯，似乎松了口气。他与左右两边的导师对视一眼，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那么请开始吧。” 陆择栖如释重负，他刚刚真的有些担忧自己会被pd随便找个借口拦下来。 《群星闪耀时》虽然标榜是新推出的节目，可它与前身《star in my heart》的关系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星在心”系列因做票争议停播，新企划“星耀”却完全没能吸取之前的教训，依旧沿着“造假”之路狂奔。 这一点，在节目伊始的初评级便已初见端倪。 最终播出的节目里，导师会在初舞台之后cue到一些成员，请他们做才艺展示，直接一点的，就干脆问“有哪位选手还准备了个人舞台？”，这时便会有选手站出来，进行一段个人表演，其成果无论好坏，都会让观众留下深刻印象。表现较为突出的还会被营销号单独截下来，在各大网站广泛传播。 第9章 前两周目，陆择栖初来乍到，全身上下根本找不出任何值得单独拿出来展示的东西，每到这个环节，他都像害怕被老师点名的学生，拼命把头埋下去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等到后来，他终于意识到，这里不是课堂，根本不会有人叫到他的名字。 那些拥有展示机会的人选，其实早就定好了。 【您上次失败的原因是：青蔓娱乐置换了您的票数和排名】 系统的声音再次回响于耳畔。 那这一次呢？ 他是不是能真的改变些什么？ 握住话筒的双手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不知是哪位导师对他说了一句“别紧张”，他朝评委席淡淡一笑，算是回应。 身边的队友不知不觉间已经退到后方，将舞台中心留给他。 陆择栖缓缓闭上双眼，早已烂熟于心的歌词流淌而出。 在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的自己原来是在害怕。 那股压在他心头，令他呼吸渐紧的力量竟然是……恐惧。 初舞台明明已经结束，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去f班罢了。 自己究竟是在害怕什么？ 《梦烟火》的表演意外频发。 为了维持站位，夏泽禹当机立断，决然地将张术河推向一边。 收音器脱落，田风岭第一时间将它抓住，并迅速观察到陆择栖的动作，电光火石之间便理解了他的用意，做出手枪的手势。 原来他们会做出这种反应、选择这种应对方式。 明明在这里经历过两次轮回，陆择栖突然发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他们。 连续三次的轮回逐渐钝化了他的感知，他竟险些忘记，这里并不是被编程好的游戏，身边的队友也不是只会做同样的动作、说同样话的npc。 人是不可能被预测的。 不止是田风岭和夏泽禹，在场的选手们每一瞬间都发生着变化，他们会学习、会思考、会进步，如果自己不拼尽全力保持前进，说不定就会在某一刻被别人甩下。 促使他举起手的，正是这种恐惧。 如果不主动出击做出改变，他只会重蹈前两次失败的覆辙。 于是，他卑鄙地选择了这首歌——这首他曾在决赛夜唱过的歌，《夏日记录》。 二周目，陆择栖不可思议地走到了最后，即将与其他十九位晋级选手一起在决赛舞台上进行个人表演，作为最终的成果展示。 他自知自己的舞蹈根本无法单独撑起整个舞台，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看上去简单一点的vocal组——毕竟，他只要拿着话筒站桩唱就好了。 却没想到，这一决定令他彻底坠入地狱。 走音、破音、气短、喘不上气……无数次的练习后他终于悟了——就不该选这么难的歌！ 好在，最后的成果还算圆满，决赛夜的他虽然因为紧张而声音发抖，但也没出现失误，表演顺利地结束了。 成果展示的舞台表演曲目自选，到了决赛阶段，选手们的人气已基本定型，全靠已有的粉丝氪金冲榜，表演的内容对票数几乎没有太大加持。因此，选手多半会选择自己喜欢的、或粉丝想看的表演内容。 陆择栖对这个世界的歌曲了解不多，刚一来就被关进封闭式选秀里，压根没有接触新事物的途径。 他毫不意外地对最终选曲犯了难，只好去求助其他练习生。 当时同他关系较为亲近的林育睦推荐了《夏日记录》，说是公司前辈的歌，“之前听过几次，感觉很适合你的嗓音。” 而此时，轮回的第三次，他独自在舞台上清唱出这首曾日夜练习过的歌曲。 舞台灯光简陋，没有决赛夜那般宏达绚丽的舞美，台下也没有高举灯牌、热情呼喊他名字的粉丝。 表演为决赛夜准备的歌——这种卑鄙的手段只有他，只有被系统挟持，一遍遍在这场选秀中轮回的他才可以做到。 他知道，这是彻彻底底的作弊行为。 对台上的成员，对台下的每一位练习生都不公平。 可是别无他法。 要想出道，他必须在第一期的舞台上夺下所有人的目光。 而这首歌，便是他现在所拥有的全部。 曾经日日夜夜的练习、两次失败的轮回、导师的教导和其他选手的帮助……过去的种种塑造了现在的他。 《夏日记录》是此刻的他能带来的最好的舞台。 是他全部实力的证明，是他曾经的终点。 同时，这也将成为他的起点。 此后，他只能，或者说必须——必须一步步超越今天的自己。 开口第一秒，他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紧涩。 视野里一片橙红。 陆择栖没有睁开眼睛，这首歌已经牢牢刻进他的脑海里，几乎不需要思考，歌词的下一句便会自然地倾泄而出。 曲调渐缓，他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嗓子慢慢放松下来。 歌声清澈通透，无伴奏的清唱更能体现出他音色的特点。 他不会高级的歌唱技巧，仔细听甚至能感觉到气息的瑕疵，不完美的演唱反而显得松弛，好像他不是在舞台上表演，只是呢喃地讲述童年过往。 《夏日记录》整首歌旋律自然流畅，服务于歌词，辅助情绪自然递进带着股真实动人的倾诉感，甚至会令听者误以为，这首歌是独独为自己一个人所唱。 一曲结束，台下安静了一瞬，这才迟迟响起掌声。 陆择栖重新看向观众，认真鞠了一躬。 表演结束。 归队时，他刻意观察了其他几位成员的表情。 他想知道，自己这一突然的举动，又会带来怎样的改变。 田风岭脸绷得很紧，神情严肃。 果然，他接下来便紧随其后，第二个提出要进行个人展示。 这与原定的流程相符。 他准备了个人的solo舞台，获得pd允许后，几位队友暂时退后。 与抢夺金字塔c位那次临时表演不同，他带来的是一首成熟的rap曲，配合着富有律动感、带有稍许性感的舞蹈，整个舞台一气呵成。 其间还有一小句转音。 上一秒，节奏强劲的rap结束，尾音拉长，自然地承接上之后的唱段，几句歌词节奏平缓旋律简单，配合着田风岭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带着一股缱绻的慵懒。 这段表演陆择栖在前两周目看过，当时的田风岭转音时略有瑕疵，其他部分则完成的很好。 毕竟，这是他早就练习好的曲目，一定会在初舞台上表演。 而这次，曾经有过缺陷的地方被他流畅地带过，整段演出几乎完美。 果然……陆择栖暗忖，是他扇动了蝴蝶的翅膀，不知从哪一刻起，三周目的世界正在悄悄发生改变。 之后，其余的三人以没有事先准备为由，拒绝了导师给的展示机会。 令陆择栖意外的是，夏泽禹竟然也没有表演。 虽说之前他也是被cue到后不得不唱了一小段，本身并没有想要自我展示的意思，可他毕竟靠那首歌拿了b等级。 这样一来，他等级一定也会随之变化。 蝴蝶翅膀带来的影响远未结束，三周目的路或许会通往一个全新的方向。 流程全部结束，接下来，导师们开始结合个人舞台，给出每一位选手的考核评价。 “陆择栖……”谌岚斟酌着叫出第一个名字，“你是第一个坐上c位的人，对吧？” 第8章 “嗯……”陆择栖下意识点头，而后才记起要拿话筒。 “你们这个舞台，练习了多久？”就在他以为对方会就“c位”的问题继续讨论时，谌岚突然将话题转向团体表演。 陆择栖刚刚举起的话筒又缓缓放下。 一般这种问题，会有团体中担任“队长”角色的成员来回答。 “不到一个月。”田风岭利落地说。 自青蔓娱乐把要送去参加选秀的选手凑到一起，距今确实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只是当初和他们一起练习的不是陆择栖，而是另一位练习生。 正是因为他的突然离开，才得以让“原陆择栖”进入公司，草草练习过后就被扔进节目现场自生自灭。 “嗯……但是……”谌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们的表现看起来像只练习了两天。” 场上的空气似乎凝结了一秒。 这其实是评委们的惯用伎俩。 在选秀节目中，比起认真地从专业角度评判一首歌或一段舞蹈，戏剧性和反转才是观众们最喜闻乐见的东西。 先将选手夸得天花乱坠，再猛地点出他的致命缺陷，完成最后一击，说“你这样的人团队里并不需要”，让他自我怀疑；或是将一个人贬得一文不值，再给他块糖，摸摸头告诉他“其实你也没那么差啦”，叫他重燃希望……都是常见套路。 很明显，台上的五人正处于这样的圈套之中。 第10章 依然经历过的陆择栖无比淡定，甚至还很好奇这次评委们的用词跟之前会有什么不同。 相比之下，其余四人则立即紧张起来，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田风岭握住话筒的手正微微发抖。 片刻沉默后，他抱歉地鞠躬，承认说我们今天的表现确实不太好。 四位评委似乎正是在等待这样的回答，登时眼睛一亮。 舞蹈导师白桦第一个提问：“那你觉得你们今天差在哪里？” 田风岭思考了一下：“呃……我们对舞蹈还不够熟练，配合得也不好……” 其他四人轻轻点头，默契地没有说话。 “是吗？”白桦看起来一脸疑惑，“可是你们最后那里不是配合得很好吗？” “ending pose是谁的注意？”他好像把那一幕当成了事先排练好的。 陆择栖条件反射地往中间看，目光不小心和田风岭撞在一起。 对方抢先一步移开视线，默默垂下头，似乎完全没有回答导师问题的打算。 难道要我来说？但是让导师等太久也不好……陆择栖不安地举起话筒—— “没有谁，原本的舞蹈里没有这个动作。”夏泽禹突然举手，乖乖回答道，“是临时加进去的。” 他停顿一下，看向身侧的田风岭，“当时我们都没想到，收音器会突然掉下来。” 陆择栖再次偷偷收起话筒。 夏泽禹刻意省略了主语，可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嗯。”谌岚认真地看向舞台中央，用的陈述句，“中间那位……田风岭是吧，你的临场能力不错。” “开枪的姿势和背景音很配，我当时都下了一跳。”声乐导师褚海丛笑着搭腔，“而且……” 她顿了顿，“最右边那位配合得也不错，反应很快。” 陆择栖连忙微微欠身，说了声“谢谢老师”。 “但是……”舞蹈导师白桦突然开口，也是故意停了一下。 陆择栖怀疑这些评委在录节目前都上过课，专门学习怎样说话吊人胃口。 “中间有一段，我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他眯起眼，似乎是这时才刚刚确定了对方的名字，“陆择栖，你的拍子是不是错了？” “你从后面上来那段，可以看出你基础不错，如果不是经过大量练习，一般人很难不依靠支撑直接站起来。” 陆择栖立即想到他说的是站位变换被打乱那里，不由有些惊讶。 他的基础……竟然不错？ “我知道你当时想要压拍，最后也做到了。”白桦的声音里满是遗憾，“可这让你的拍子和其他人不一致了，也就是说——你们的节奏已经乱了。” “这段换位的编舞很没必要，如果不做会好很多。”白桦一手撑着脸，将询问地目光投到最右侧的选手身上，看起来像是在等待一个解答。 这时候，陆择栖改向对方解释他这样做的原因，阐明这段换位的必要性，最好再夹杂几个专业术语，依次展现出他对舞蹈的见解。 可他并不是编舞师，原版舞蹈中会有换位这一part，也只是因为“不动c”的编舞模式在五人表演里观感算不上好，最后的压拍更是完全的巧合。 话筒举到嘴边，陆择栖正要开口，却再次被打断。 田风岭深吸一口气，声音干涩：“是因为我突然忘了动作，影响了节奏，所以后面的拍子才会乱掉。” 陆择栖意外地看他一眼。 “哦？”白桦靠回椅背上，似乎是不想再抓着这一部分继续追问。 neige趁机插了一句，将话题转向个人舞台，对田风岭的rap表演简单评价了几句。 她以前没做过比赛节目的评委，说话大喘气的功夫不如其余几位，点评起来简洁凝练，似乎对田风岭的rap表现还算满意。 这组进行了个人展示的只有两位，轮到陆择栖时，刚刚几位导师默契地噤了声，一同把视线转向还未开口的褚海丛。 “说实话……”声乐导师有些无奈，“你们的团体表演完全没有能看出唱歌实力的地方。” “不过。” 陆择栖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不由挺直脊背。 作为一名“三周目玩家”，他曾跟着褚老师学习了四个月，决赛彩排时对方也观看了全程。 当时，褚老师在台下微笑着看他，说：“和第一天见你相比，进步很大。” 陆择栖很好奇，现在的他会得到褚海丛怎样的评价。 他望向对面的导师，眼睛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期盼。 然后，他清楚地听到声乐导师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条件不错，继续加油。” 陆择栖：…… 真的……就只有这个吗？ 怎么好像和之前没多大差别啊！ 上次他记得是“嗓音不错，但技巧不足”来着？ 听着感觉没什么进步的样子。 重开几小时后，陆择栖终于再这个选秀中再次感受到深深的挫败感。 甚至比从系统听到自己被换票时更甚。 几位导师停下讨论，面对舞台坐正。 谌岚笑眯眯地开口：“刚刚我们已经决定好了你们的班级，大家要不要猜猜自己会去哪班？” 没人出声。 谌岚装作很失望的样子，继续演独角戏：“那就只好由我来告诉你们了！” pd说话爱卖关子的习惯持续到了最后，陆择栖甚至觉得，等待等级的这段时间比刚才的舞台和点评加起来都要长。 待谌岚全部播报完毕，他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 台上五个人的班级和他料想的差不多。 唯一令他意外的反倒是自己，直到下台，他依然在摸着一角的贴纸发呆。 上面是大大的字母a。 “不错嘛。”张术河陪他坠在队伍末尾，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赢了。” 陆择栖疑惑地看向他。 “a班啊！”对方指了指他的衣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赢了田风岭，去了a班。” “他……也是a班啊。”陆择栖不明所以。 提到的人就走在前方不远处，虽然不是在说对方坏话，他依然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 “哈……”张术河不屑地笑出声，他朝两侧张望了一下，声音轻得近乎耳语，“你们两个，能一样吗？” 很快，这段对话就被陆择栖抛之脑后。 只怪他实在是太困了。 录制已进行到凌晨，初舞台的表演仍未结束，金字塔上的练习生们明显失去之前那股兴奋劲，大部分人都在强撑着不让自己在镜头前睡过去，只有少数仍有力气和身边的人讨论舞台。 四周都被镜头对着，自己又是坐在最显眼的c位，陆择栖是万万不敢睡的，为了防止自己犯困，他甚至悄悄脱掉了外套，试图靠寒冷让自己变得清醒。 可惜好像没什么用。 不知第几次感受到突然的下坠感，陆择栖猛地惊醒，环顾四周，祈祷刚刚这一幕没被拍到，下一秒却又不受控制地垂下头，强烈地坠落感再次袭来，反反复复。 陆择栖进行了一下自我反思。 他的表演顺序太靠前，自己的部分一结束，紧绷的精神瞬间就放松下来，人一松懈，便很容易感到疲惫。 更何况，他来这里之前是在准备最终决赛，一天几乎只睡五个小时，刚一失败就又被传送回起点，不累才怪。 玩游戏都还有技能冷却期呢！ 反观他这个系统…… 【————】 耳边突然响起“滋滋”的电流声，陆择栖竟然觉得有一丝怀念。 “呃、你在吗？”他尝试着默问一句。 【一直在。】 系统冰冷的声音自脑海内传来。 “哦。” 陆择栖点点头。 他并没有什么要问的事，只是单纯想确认对方存在。 之前他每次结束练习，或刚忙完什么事，总要没话找话地跟系统聊上几句。 这个系统和他在小说里看到的那些很不一样，话少，不幽默，只有说正事时才出现，一点意思也没有。 因此，他才会偶尔想要主动找对方说话，以此缓解不安。 只有听到系统干巴巴的电子音，他才能够确定，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同系统对话完毕，陆择栖再次陷入无聊，他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舞台上，奈何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 难以抵挡的昏睡感再次袭来，耳边的一切声响全都渐渐远去，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 “……七！” 隐约间好像有什么…… 陆择栖一个激灵，下巴从撑着脸的手心里滑了下来，他茫然地望了望四周，发现下排的练习生全在盯着他看。 难道是……导播把我睡觉的样子投到大屏幕上去了？他不由后背一凉，心想这下真的完蛋了。 “陆择栖！” 原来不是错觉，真的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第11章 陆择栖重新坐正，好奇地望向声音源头—— 舞台上，抱着吉他的男生一手抓着立麦，另一只手往上一抬，直指金字塔顶端。 “我要选陆择栖。” 男生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表情坚毅，眼睛里仿佛闪耀着熊熊火光。 样子像极了少年漫画的主人公。 决战在即，男主角终于来到敌人面前，抬手一指，气势十足地怒吼一声：“这一次，我一定会堂堂正正地打败你！” ——台上的男生就给了陆择栖这样一种感觉。 不过…… 陆择栖不禁开始疑惑：他是主人公的话，那我是什么？ 难道是……反派？ 第9章 “许维的选择很出人意料啊，能和大家说一说选陆择栖的理由吗？”作为本次选秀的pd，谌岚神色如常，自然地引导节目流程。 舞台中心的年轻人顶着一头黑红渐变染，好像从哪个漫改片场偷跑来的少年漫男主角，身上却是一套朴素的运动衣，蓝白相间，搞得整个人从头到脚很不搭调。 他瞪着金字塔，愤愤地回答说：“因为我一定要在自己的歌上打败他！” 陆择栖一头雾水。 他拼命调动原主及自己过去几个月的回忆，黯然发现他对大屏幕中出现的这张脸，和“许维”这个名字都毫无印象。 “他是谁，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能不能帮我查一下？”他在心里默问，试图求助于系统。 期待的机械嗓音并没有出现。 前排选手大多好奇地回头张望，才刚摆脱睡魔的陆择栖被台上的人一喊，头脑瞬间清醒。 他迅速掌握现场状况。 看来在他昏昏欲睡之时，初评级的形势也在正飞速发展。不知从何时起，大多数选手已表演完成，a班席位已满，台上的许维似乎在刚刚认定为“新a”，需要选择一位已在a班的选手进行挑战，若成功，将晋升a班，原成员则评级下降。 新老a班的battle向来备受观众喜爱，有不少或完成挑战或守擂成功的选手在这一环节大放异彩，不仅可以获得更多的镜头，还能以此收获大票粉丝。 前两次窝在金字塔中层当观众时，陆择栖就很爱看这部分，还会偷偷跟其他练习生一同起哄，现在故事的主人公换成自己，他完全笑不出来，甚至尴尬得冷汗直流。 他完全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得罪了这个叫许维的选手，以至于竟令对方放出“一定要打败！”这种狠话。 陆择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盯着众人兴致勃勃的目光站起来。 谌岚微笑着朝他招手，示意他快些上台。 被选中的人不能拒绝——这是battle环节的铁律。 他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台阶，还因为坐得时间久腿有些麻，下楼梯的脚步更显沉重——如同他现在的心情。 陆择栖拾级而下，阶梯两侧的选手随着他的步伐缓缓扭头，整齐划一地向他行注目礼。 音响老师很合时宜地播放起恢弘的进行曲。 陆择栖心如死灰：谢谢，但真的不必了。 许维在台上迎接他，见他走来，严肃地躬身行礼。还说了句“请”。 陆择栖无奈地想：“小伙子长得挺帅，就是有点中二。” 中二选手许维背后的屏幕上，写的是“个人练习生”几个大字。 初舞台表演时，他背着一把略显破旧的吉他，琴身上还带着零星几张褪色的贴纸。 工作人员为他搬来立麦，他自弹自唱，表演一首曲调悠扬的情歌，情绪饱满，令人回味。 他没有进行舞蹈等其他方面的展示，单靠一首歌就牢牢抓住了几位导师的心，几乎没怎么争论便一致同意给他a等级。 当然，可能是导师也迫切地希望舞台上能迎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 四位评委隐秘地交换着目光，舞台上的陆择栖和许维面面相觑。 “你们谁先开始？”负责cue流程的依然是谌岚。 “我来。”许维大方地拔下话筒，帅气地向后一甩话筒线，“但是在开始前，我有件事向问问陆择栖。” 他骗过头认真地盯着面前的对手：“你刚才，为什么选择唱那首歌？” 那首歌？ 陆择栖花了几秒理解对方的问题。 许维口中的“那首歌”指的应该是他在个人展示时唱的《夏日记录》。 这首歌怎么了吗？ 陆择栖尝试回忆与这首歌有关的信息，无意间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 许维似乎更加不满，语气生硬：“你为什么要选我们队长的歌？” 队长？ “哦……你是说谢珂？”率先反应过来的是谌岚。 作为选秀第一批出道成员的他已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圈子里发生的大小事他都或多或少地了解过一些。 “是的，谢珂曾是我们tomoro的队长。”许维眼睛一亮。 “啊……听说他现在是myx的solo艺人……”谌岚小心地接话。 陆择栖静静旁听了几句，大致明白了两人所说的这个谢珂是谁。 大概五六年前，还是初中生的谢珂小朋友在学校找朋友组了个乐队，还在校庆上表演过。 当时他们只是玩玩，没想到表演后却被经纪公司看中，几个人一起乐队出道了，乐队名为“tomoro”，队长兼贝斯手谢珂负责作曲，成员们共同作词。 他们所发表的第一首歌便是《夏日记录》，写得是他们几个一起玩乐，共同偷偷准备校庆表演的事。许维也是当时的一员。 可惜，tomoro乐队只存在了不到一年，才发了零星几首歌，队长谢珂就宣布退出，跑去myx当爱豆，甚至还solo出道了。 tonoro没了队长，渐渐四分五裂，当时的成员们多半放弃了音乐这条路，只有许维仍在坚持。 在他的报名表中，参赛原因那一栏写的是：想知道当初队长抛下我们选择的那条路是什么样。 如果陆择栖看到他的档案，对他“中二”这一印象肯定更加根深蒂固。 “我到现在也没想通，为什么队长不要我们，而是去了myx。”许维神色黯淡。 陆择栖内心：不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不去找myx的练习生battle？ 他顺便回忆了一下myx三位练习生的初舞台，发现确实还是自己更好打一点。 许维语音一落，导播很坏地将镜头切给了myx出身的三位选手，坐在一起的三个人并排出现在大屏幕上。 林育睦和刘墨湘一左一右，两人默契地错开目光，一个望天一个观地。 只有坐在中间的孟凡炟仍在状况外，疑惑地左右瞧瞧自己两位队友，一脸坦荡：“怎么了，我们公司怎么了？” 陆择栖恰逢想起，自己会在今晚表演《夏日记录》，完全是因为这是二周目的自己准备最久、最拿手的歌，而这首歌则是二周目的林育睦告诉他的。 当时对方是怎么说的来着？ “这是我一个前辈的歌，之前听过几次，感觉很适合你的嗓音。” “你要不要试试？” 好吧，这下全连起来了。 陆择栖无奈，原来令他被中二选手选上台battle的罪魁祸首竟是二周目的林育睦。 那这就没办法了，只好认栽。 许维的忧伤抒发完毕之后，谌岚连忙插空推动进程，叫台上两位开始表演。 “我说了会用我们的歌打败你。”许维仍是一脸严肃，“我选择的歌是乐队解散前的最后一首，同样是队长所作——” “流心。” 指尖拨动琴弦，带来一串灵动的乐声，许维抱着吉他，不断变换着和弦，低头轻唱，落在额前的发丝挡住他的眼睛，让人看不透他此刻的表情。 本环节中，“先手必输”的flag依旧没有实现。 许维成功胜出，获得了通往a班的船票。 可能是他的获胜鼓舞了后来的挑战者，之后又有两位选手挑战胜利，来到a班。 同样有两位原a班选手遗憾降级，移动至b班。 陆择栖对这两组选手毫无印象，初评级很快结束。 全体练习生们已万分疲惫，此时等待他们的却还有中彩补录和后采。 录制前采时陆择栖还未来到这个世界，原主的回答大多是千篇一律的“会努力”“很期待”，敷衍，但不至于出错。 至于后采，陆择栖虽然回答了一些问题，脑子里却没留下太大印象，一是因为实在太困，二则是因为…… 可能人脑有这样一种保护机制，帮助人们忘记一切不愿回想的尴尬记忆。 比如采访，再比如battle。 个人展示的《夏日记录》已是陆择栖最后的杀手锏，他放手一搏，顺利拿到了a等级。 第二次个人表演，他真的已经无计可施，前两次循环的经历完全派不上用场。 总不能在第一期就给观众跳一遍主题曲吧！ 重生系统这么强的金手指，到了选秀里怎么变得这么没用啊？ 第12章 还是说他太弱了？ 许维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了同好，一曲结束，满眼期待地望着他：“你这次也要唱tomoro的歌吗？” 陆择栖：…… 他怎么突然觉得，许维其实是把他当成乐队粉丝了呢？ 可他知道的tomoro的歌只有这一首。上台前，他甚至都不知道这是tomoro的歌。 现在该怎么办？ 面对许维半是期望半是挑战的目光，陆择栖战战兢兢地向评委区举手示意：“请问我可以和他唱一样的吗？” 谌岚：？ 导师们：？ 许维：！ 挑衅，是挑衅吧！ 半分钟后，陆择栖用行动证明了，他不是挑衅，而是单纯的……清澈愚蠢。 夜深人静，陆择栖回忆起自己在舞台上模仿许维唱了几句之后突然噎住唱不下去的场面，默默将枕头盖在自己脸上…… 一夜无事。 第一期的录制是秘密进行的，场地还未公开，选手们被提前安排进了附近的酒店。 初评级和采访的录制持续到凌晨四点，选手们悄悄坐大巴返回酒店。处于人道主义，车上没有放置摄像机，而是让选手们好好休息，第二天的行程也定在了下午。 陆择栖醒来还不到十一点，他勉强睁开酸涩的双眼，室内一片昏暗。 今早回酒店后，睡在靠窗那侧的伊里特意将窗帘拉得严丝合缝，以保证两人能拥有良好的睡眠质量。 他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按亮，被屏幕光刺得眯起眼。 视野模糊了几秒，待看清画面上显示的时间后，他没有半分犹豫，锁屏，把手机倒扣在床上滑向一边。 整套动作自然流畅。 看来，就算想不起曾经的记忆，人的生活习惯依然会原封不动地保留下来。再次昏睡过去之前，陆择栖迷迷糊糊地想。 一点十五分，陆择栖房间内的第一个闹钟准时响起，生存时间没能超过两秒。 五分钟后，枕头旁传来震动，陆择栖不情愿地摸出手机关闭闹铃，和隔壁床的伊里提醒一句：“该起床了。” 声音出乎意料地沙哑。 昨天应该没有用嗓过度吧……他及时打住，不愿再回忆初评级的种种。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 在金字塔顶坐了几小时的a班选手在最后关头被人打下来降至b班。如果选秀真的有这种剧本，那位写作的编剧应该都会觉得丢人吧。 陆择栖打开床头灯，靠光线让自己的意识慢慢归位。 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伊里抢在他前面，利落穿好衣服从床上蹦起来。 “我先去洗漱了。”对方只留下一句话，便趿拉着脚步走进洗手间。 陆择栖“哦”了一下，尾音被关门声截断。 走廊里渐渐响起说话和跑动的声音，大概是其他房间的选手已准备完毕，结伴前往楼下集合。 陆择栖再次确认时间，还好，来得及。 他缓缓从床上爬起来，将打开的行李箱摊在地上。 里面的衣服整齐叠放，除此之外还准备了洗漱用品包和化妆包，角落里甚至塞了双用塑封袋装好的拖鞋。 三周目的陆择栖面对眼前的行李箱，依然会像前两次那样，恭敬地鞠上一躬，默念：谢谢原主！ 伊里手脚麻利动作迅速，没过多久便把自己收拾好了，全副武装地站在床尾，朝陆择栖一抬下巴，意思是“该你了”。 如果将前两周目的相处也一并算上，陆择栖和他同公司的练习生们已经认识半年有余，可直到今天，他仍觉得自己的队友有些陌生。 在选秀中，同公司出来的练习生在前期很容易抱团，可青蔓的几位选手则不同，除了不得不合作完成的初舞台以外，在之后的各个环节，他们交流很少，私下基本不会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中。 之前的陆择栖一心扑在练习上，几乎只和同宿舍同小组的选手打交道，没能顾得上他这四位“原队友”。 以至于直到现在，他也没能搞懂该如何与这些人好好相处。 还好和他同住的伊里话不多，与他的交流很有限，好像完全没有想和他熟悉起来的意思。这反倒让他松了一口气。 毕竟少说少错，这样别人应该就不会发现他与原主的不同了吧？ 脑内突然闪回昨晚张术河说的那句“你好像有点奇怪”，他再次感到懊悔，自己昨日的行动，对“陆择栖”来说应该有些出格了……不，对于他自己也是。 唯一的好处是，如果节目播出，看了第一期后能对我留有印象的观众应该会比之前要多——陆择栖以此来安慰自己。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陆择栖险些挤歪牙膏，他担心是出了什么事，快步来到门前。 已准备完万全的伊里抢在他身前打开房门。 “你们还没好吗？” 外面的人朝里张望，伊里侧身让开，对方便毫不客气闯进来。 他环视一周，视线最终定格在仍穿着睡衣的陆择栖身上，有些不悦：“你不会才起床吧？” 其实醒了有一会儿了……陆择栖叼着牙刷，水滴自未干的发梢滴落，已将衣领洇湿了一小圈。 他犹豫一秒，决定默认。 光看脸，他其实还未认出来者是谁。 “泽禹，你先和风岭他们下去吧。”伊里平淡地替他回答完，便坐回床沿上低头划手机，彻底进入自己的世界，仿佛之后屋内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陆择栖回想了一下，自己本次重开好像还没和同队的夏泽禹说过话，此时最好的办法是听话一点，不要再惹他生气。 “我尽快！”陆择栖迅速冲回洗手池前，吐掉牙膏沫后郑重表态。 夏泽禹的脸倒映在墙面镜上，表情仍旧不太愉快，语气比刚刚松懈了几分，含糊道：“唔、不用急，时间确实还早。” 他的情绪似乎缓缓下沉，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乎变得像喃喃自语，“我就先过去了，一会儿记得和我们上同一辆车。” “好。”陆择栖冲着镜子里的对方点点头，不明所以。 随着清脆的关门声，夏泽禹的突然到访宣告结束。 对方口中的“我们”大概是指同为青蔓练习生的田风岭、夏泽禹和张术河三人。 整理完毕后恰好两点整，距离规定的集合时间还差两小时，陆择栖和伊里决心遵守约定，去楼下同队友们汇合。 伊里仍是一副对周遭毫不关心的样子，披好外套拖着行李箱率先来到走廊。他全身上下出自同一个运动品牌，大概从一开始就是搭配着买好的，头戴同牌毛线帽，刘海被帽檐压住，软软地贴在额前，给他“运动少年”的形象平添了一丝乖巧。 集合后所有练习生要一同乘坐大巴车前往本次选秀的拍摄基地，未来的几个月里，大家练习、吃饭、睡觉都要在那里。 而从酒店出发、到达基地的这条路，选手们是可以穿私服的，行程虽然仍是保密，但无法保证会不会有收到小道消息的站姐粉丝们前来跟拍，因此，大多数选手都会在集合前好好打扮一番，希望能留下帅气的路透图。 此时选手们的名字和公式照还未正式公布，第一批路透照片的好坏，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们在秀粉们眼中的评价。 直白地说：谁的照片看起来最好，谁就最有可能获得吸引网友们的目光，快速积攒初始人气。 这一点，参加选秀的选手们同样心知肚明。 在走廊站定的伊里从口袋里掏出黑色口罩，仔细戴好，完成了本次穿搭的最后一步。 陆择栖在屋內环视一遍，确定没有丢下任何细小物件后退到门边，拔下房卡。 他转头，对上一张遮得严严实实的脸。 只露一双眼的伊里静静盯着他：“怎么了？” “呃、你那个……口罩还有吗，能不能借我一个？” 伊里：“……” 第10章 两人默契地闭口不言，结伴来到电梯前。 伴随着“叮”地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站满了其他楼层的选手，其中有几位外向点地，主动和他们问了句不合时宜的“早上好”，接着兀自笑成一团。 陆择栖和伊里勉强挤进去，密闭的空间里氤氲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估计是哪位练习生喷洒的香水味。 陆择栖左右打量一圈，发现大家都明显精心打扮过，还有几位画了全妆，精致程度堪比昨夜的舞台妆。 他在心里默默叹气，为只涂了防晒和粉底的自己感到担忧。 穿进选秀伊始，他对化妆一窍不通，看来原世界的他并没有留下类似的肌肉记忆。 而在与选手们同时同住两周目后，他成功掌握了满满的理论技巧。然后开始实践——事实证明，纸上谈兵不可取，听了无数基础教程后他没有半点进步，依旧手抖如筛糠。 可能是没有美术细胞吧！ 出于对原主的脸负责的理念，他飞快放弃，只做最低限度的护肤。反正公演前有造型团队帮忙。 第13章 电梯落到一层，选手们蜂拥而出，陆择栖和伊里被人群推出，正好看到有人正朝他走来。 “你怎么穿成这样？”声音很是耳熟，略显不快的语气片刻前才刚刚听过。 陆择栖紧张地看来者，却发觉对方的视线越过了自己，落在他身后的伊里身上。 “只有这身。”伊里平静地撒谎。陆择栖整理房间时，曾瞥见他塞得满满的行李箱。 “那口罩呢？” “预防感冒。” 夏泽禹“啧”了一声，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后方赶来的两人打断。 是他们的最后两位两位队友。 陆择栖靠头发的颜色分辨出谁是田风岭，谁又是张术河。 自然光下，田风岭一头金发仿佛被镀上一层金箔，往人群里一站分外耀眼夺目。 陆择栖望着对方头顶，盘算着下次重开时自己能不能去染个银的，肯定也很亮很吸睛。 工作人员传达的集合时间是下午两点半，有不少心急的选手按捺不住早早下了楼，在酒店大厅聚成一团。 为了避免影响酒店正常营业，也但心选手们被路人偷拍后彻底暴露位置，节目组决定组织已经准备好的选手先一步出发。 几分钟前，第一辆大巴车凑够了人，已缓缓驶远。 陆择栖了解完现场情况，似乎明白了刚刚夏泽禹为什么会专程去来到他们房间。 临近集合时间，选手们基本已全部到齐，按公司分为几拨人站好，个人练习生们则自然地凑在了一起。 摄像机已经架起来，工作人员迅速组织好现场秩序，剩余的五十余名选手浩浩汤汤地，分别挤在两辆大巴车前，等待排队上车。 因为有摄像师在排，大家表现地格外乖巧，队伍排得井然有序。 与他们相隔几米的地方围了几位保镖，将路边扛着长枪短炮的女生们拦在外侧，来的明显是收到消息的站姐。 她们安静得像执行任务的特工，完全没有粉丝见到偶像的兴奋，彼此间全无交谈，只顾自己埋头猛拍。 节目组的人对她们熟视无睹，丝毫没有要赶人的迹象。毕竟，《群星闪耀时》也需要站姐们拍出的美图为自己家选手增添话题度，说不定还会安排类似于“星人路透”等词条冲上热搜。 工作人员不管，一些选手便胆大起来，主动面朝高举相机的人们，期待能留下一两张美图，有的还会主动挥手打招呼。 陆择栖一出酒店大门便注意到路边的站姐们，走在他前面的伊里立刻埋下头装鸵鸟，田风岭和夏泽禹则与之相反，是会大方地朝镜头微笑的类型。 “我们也会被拍到吗？”与他并排的张术河远远地望上一眼，偏过头问。 “也许？”陆择栖模棱两可地回答。 “现在多半不会，公司不出名，我们也没什么人气。”张术河夸张地叹了口气，用手肘怼了他一下，笑道，“不过，之后你可能会不一样。” 陆择栖意外地看对方一眼，没等他开口询问，视野角落的几个身影突然吸引了他的目光。 虽然由系统bug导致脸盲，好在他依然可以依靠发色、服装等外在特征分辨他人——如果对方没有突然染发换衣服的话。 他微微侧身，视线落到刚出酒店的三人身上，不费吹灰之力地认出来者是myx形影不离的三位练习生。 全凭中间那个花花绿绿的行李箱。 男练习生们的私服大多样式简洁大方，色调以黑白灰为主，多走休闲风。这种搭配最简单，也最不容易出错，很适合他们的初次亮相。 myx三人组也不例外，稍微出格一点的是rap担孟凡炟，可能是为了突出“黑泡”人设，他的衣服上带了许多金属挂饰，走起路来会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与左右两人整齐统一的纯黑横纹行李箱不同，一如既往走在最中间的林育睦手上拖着的那个格外花哨，上面布满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贴纸，几乎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陆择栖就是靠它来认人的。 曾几何时，他和林育睦还是可以私下闲聊的熟人关系，当他看到对方拖着这样一个行李箱出来时瞬间惊掉下巴。 林育睦无奈地解释，说是因为公司的前辈听说他们要去参加选秀，一定要找个方式表达支持，于是—— 在陆择栖震撼的目光中，林育睦挨个指给他看，依次解释说明：这个是某前辈的专辑贴纸、这个是某某前辈亲自贴上的海报、这个是某某某前辈用马克笔写的签名，团里每个人都写了，用的还是各自的代表色…… 陆择栖好奇地问：“他们怎么只给你，孟凡炟和刘墨湘呢？” 林育睦目移：“……因为他们两个……拒绝了。” 陆择栖：…… 随着myx练习生的出现，围观者之间终于出现一阵骚动，有位扛着相机的粉丝惊喜地叫了一声。 正当陆择栖想着“果然还是大公司练习生人气高”时，那位女生指着林育睦行李箱上挂的玩偶，开心地拍打旁边的姐妹，口中蹦出一个前辈女团的名字：“看！那是xx的吉祥物！” 陆择栖很努力地忍住不笑。 “车上按了摄像头！”第一个上车的选手兴奋地告知身后的朋友们，很快，这个消息便风一样传到队尾。 果然，节目的录制早已开始。 大巴车的肚子里有专门存放行李的空间，奈何选手们东西太多，那里被很快塞满，排在队伍后面的选手只好拎着箱子上车。 陆择栖幸运地放好行李，加入上车队伍，低头发现一个花花绿绿的箱子，他瞬间猜到排在自己身后的人是谁，略带僵硬地回过身点点头，算是同对方打过招呼。 车厢內的座位是四人一排、两人一组，中间由过道隔开。 队友中，田风岭和夏泽禹已在前排落座，伊里随便找了个单独的空位坐下，张术河继续向前，似乎是想坐到末尾。 后方空位仍有很多，陆择栖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张术河一起坐，紧排在他后面的林育睦突然站定。 选座时，相识的练习生总是习惯坐在一起，myx的孟凡炟和刘墨湘已然先一步上车坐好，他们身后空了一排座位没人去坐，林育睦自然地停下，按住行李箱拉杆。 陆择栖被身后的声音吸引着回了头，他侧过身，林育睦正按紧拉杆上的按钮，用力将其收回。 “我来吧。”陆择栖自然地要去帮忙，突然意识到什么后猛地缩回手。 不对，三周目的他们好像还没有这么熟哈。 都怪行李箱，回忆误事！ “谢谢，但我自己好像可以。”林育睦意外地看他一眼，摇摇头，轻松地将自己的行李箱举到架子上，一套动作流畅自如，确实没有半点需要帮助的样子。 陆择栖尴尬转身，打算快点去后排找地方坐好，却忽然被叫住。 “你不坐吗？”林育睦有些奇怪地问。 “坐。”陆择栖一个猛转头，重新折回来坐好。 就位后，他才明白这排座为什么会突兀地空出来——过道两侧靠窗的位置旁，各放置了一个摄像头，红灯一闪一闪，安静地运转着。 他看向林育睦，正巧与对方的视线撞在一起。 两人面面相觑几秒，对方先一步问他：“要换吗？” 听起来怎么有点像“换座后也要继续坐在一起”的意思。 陆择栖不打算细想，摇摇头说算了。 短暂地交流之后，两人陷入沉默，打破尴尬气氛的是一位新上车的选手，他向后张望一下，迅速锁定了位置，朝着这排赶来。 “嗨，myx的！”他先和坐内侧的林育睦打了声招呼，紧接着又转向陆择栖，“嗨，被我打败的！” 来者一屁股坐在过道另一侧的座位上，将吉他包抱在怀里，艰难地露出一张脸。 陆择栖注意到他发稍的红色，也学着他的命名方式：“嗨，挑染的。” “呃、嗨……”林育睦不自然地跟上，顿了顿，“抱吉他的。” “咳咳咳！”对方被噎了一下，抗议道：“你们两个是一伙的！” “什么意思？”林育睦一脸茫然。 咦，问我吗——陆择栖同样不知所以，简单地推测了一句：“可能，在他的世界观里，咱们两个现在都成了反派。” “咳咳，没有没有。”许维连连摆手，“昨天的那些都过去了，我只是觉得你们很有意思，想认识一下。” 不知为何，陆择栖不由自主地想怼他一下：“没有过去，你让我掉到b班了。” “咳、舞台上的事和私下要分开来看嘛。”对方有些心虚，“谁让你要唱那个，当时我听了就想，一定要把你叫下来好好比一场，结果……” 陆择栖歪了歪头，示意他继续。 许维摊开手，叹了口气：“有没有人说过你性格很糟糕？” 陆择栖一惊，不论是他穿越来之后，还是原主的记忆中，似乎都没有被别人如此批评过。 第14章 “你在台上不愿意唱tomoro的其他歌，是不是在告诉我——你们除了《夏日记录》以外的歌都很烂？” 陆择栖：“……” 冤枉！ 这孩子的脑回路为什么是这样！ 但又不能说“对不起其实你们的其他歌我根本没听过”吧…… 不然就…… 陆择栖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真的装成tomoro乐队的粉丝，告诉对方：音乐是用来欣赏的而不是打败别人的武器，我不想用这种方式玷污我爱的歌——这种回答怎么样，好像有点太过了？ 正当他犹豫时，一旁的林育睦突然插话：“谢珂的歌确实是《夏日记录》最好。” “为什么？”许维敛眉，他瞬间把陆择栖抛之脑后，身子从过道那侧倾斜过来，紧紧盯着林育睦。 “音乐性不同。”林育睦平淡地回答，“《夏日记录》是真正属于他的歌，和他来myx后出的个人专辑不一样。 “进入公司后，歌曲的掌控权就不完全在自己手上了。” 陆择栖听得一愣，他往林育睦那边凑了凑，小声问：“这能说吗？” 林育睦淡定地看了眼摄像头，嘴角弯起不易察觉的弧度：“会被剪掉。” “你说话还蛮有意思的。”可能是林育睦对《夏日记录》的肯定起了作用，许维忽然心情大好，远远地伸过手来，“来认识一下，我是前tomoro成员许维。” 林育睦犹豫了一下，握住对方的手：“myx旗下练习生林育睦。” 被莫名其妙夹在中间的陆择栖：？ “哥，要吗？”坐在他们前面刘墨湘转过来，手里拿着软糖袋子，同样是越过陆择栖伸过来。 两人交握的手瞬间松开，林育睦神态自若，张开手心等刘墨湘倒出一颗颗包装可爱的橡皮糖。 “喜欢哪个口味？”他全身一动不动，朝陆择栖抬了抬下吧示意。 “谢、谢谢。”陆择栖随便拿走了最上面的一颗。 “你呢？”这句是对许维说的。 后者一副受宠若惊的夸张表情，迅速拿走一个，感叹：“myx也是有好人的！” “你的前队长现在也是myx的人。”陆择栖忍不住提醒。 载着选手们的大巴缓缓启程，令陆择栖深感意外的是，握了手、吃了水果软糖的许维似乎对林育睦起了兴趣，或者说是对他口中的myx公司有兴趣，路程的前半段一直侧身朝向过道，打听有关myx艺人的事。 很快，他们二人的话题渐渐转向音乐，谈话内容主要还是围绕着tomoro乐队和它的前队长谢珂。 许维说队长去myx后发表的歌曲和以前的作品差异很大。 林育睦说确实，削弱了个人风格，可能是为了迎合市场。 许维听了瞬间改口，说不可能，一定是因为队长喜欢的音乐类型变了，现在这样也挺好。 …… 陆择栖在中间小鸡啄米，耳边听不懂的讨论声很是催眠，再加上车辆行进时带来的轻柔摇晃，他的眼皮逐渐变重，头一点一点地，直到在某一刻彻底歪向一边。 其实，他在倒下的瞬间就已经醒了，只是对接下来该做出何种反应犯了难。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此刻正靠在一个人的肩膀上，对方明显愣了一下，说话声立刻停了。 耳畔猛地安静下来，只剩轻轻拂过发顶的呼吸。 现在来梳理一下，他，陆择栖，在车上睡着后不小心枕在别人肩膀上。 而这一路他都与林育睦坐在一起，另一侧的许维离他足足有一个过道的距离。 因此，这个“别人”的身份显而易见。 好了，现在他该如何自然而毫不尴尬地从对方身上移开呢？ 选项一：假装做噩梦惊醒。 选项二：等车拐弯时假装头被甩去另一边。 似乎都不怎么样啊…… 陆择栖万般纠结之际，似乎听到许维在说话：“睡着了吗？” “嗯……”林育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为难，“这边，有摄像头在。” “所以呢？”许维不明所以。 是不想和我过多接触吧——陆择栖暗自猜测。 怎么说他也是有过两次选秀经验的人了，对男团生态还是略有耳闻的。 在这种男练习生扎堆的节目里，有一类专门爱看某两位选手同框的粉丝，喜欢选手们的私下互动和友情线。 他们此时这种倚靠在一起的行为在普通人之间算是正常，放在镜头下就显得有些过分亲昵了。俗称，卖腐。 这个词好像还是某位网红选手教他的，是谁来着……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自己也就算了，不能因为他让林育睦在第一期就产生卖腐嫌疑。 陆择栖正欲抬头，身侧传来隐隐的震感，他不明白对方的用意，暂时按兵不动静静等待。 “算了，你不方便。”许维有些不耐的声音响起，“还是我来吧。” 下一秒，陆择栖眼前一黑，脸上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陆择栖：？ 完了，错过起来的时机了。 耳边仍有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这样会不会太闷了？” “好麻烦，干脆把他戳醒算了。” …… 惬意的午后，缓慢行驶的旅行大巴上，陆择栖渐渐进入梦乡。 第11章 《群星闪耀时》的拍摄基地在市郊，载着选手们的大巴车驶离闹市，路边的建筑一截截矮下去，视野逐渐变得开阔。 忽然，车头一转，扎进一条不起眼的小道，两旁是茂盛的树林，远远望去，路的尽头耸立着气势恢弘建筑，仿佛童话故事里的城堡，又像是哪位富豪隐居的庄园。 选手们无不例外地望向窗外，发出阵阵惊呼。 进入基地后，司机先在园子里转完一整圈，满足好大家的好奇心，这才不紧不慢地把车停在宿舍楼前。 最先出发的那辆大巴已经在停车场内了，车上的大部分选手早已选好宿舍，只有零星几人仍在犹豫。 楼口有位工作人员正举着喇叭喊话，他的前面放置着一个大箱子，凡是从他身前经过的选手，每人都弯下腰，从中掏出了什么。 车停稳后，选手们争先恐后地下去，一行人拖着行李，熙熙攘攘地朝楼口进发。 陆择栖花了好大功夫把自己的行李箱搬下车，一回头，眼前众多陌生面孔。 “择栖，总算找到你了。”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有些耳熟。 陆择栖朝声音所在的方向望去，对方气喘吁吁地从人群里挤出来，拉住他的胳膊就要走，“快点，伊里他们都已经过去了。” 陆择栖跟着他，最终来到其他三人面前，青蔓娱乐的五人在宿舍楼前聚到一起。 “你去哪了，怎么才来？”三人中的一个皱着眉问。 陆择栖从语气判断出说话的是夏泽禹。 “宿舍好像是抽签。”夏泽禹只是匆匆在他脸上暼过一眼，便继续之前的话题，“一会儿我们要先去那里摸球，摸到哪个，就知道了自己住第几层。等上去之后还要抽第二个签。” 陆择栖跟着大家一起点头。如今，他已经是第三次来这里，对分宿舍的各个环节了如指掌。 之后，夏泽禹又简单交代了几句流程和注意事项，简直像第一天送孩子住宿的家长，对各种大大小小的事都不放心。 “好了，我们过去吧。听说一共有二十多间，我们抽到一起的概率实在很小。”不知为何，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遗憾。 虽说几秒前五人还特意聚在了一起，抽过签后，先得知自己所在楼层的成员便头也不回地走进楼内。 陆择栖一手拖着行李箱，俯下身，将另一只手伸进箱内。 这时候就交给命运——陆择栖无聊地想，其实哪有什么命运，每一次重来，他从中摸出的塑料球都是同一个。 这次一定也是。 他取出一个，熟练地展示给摄像机看，然后才转向自己这边——果然，造型类似龙珠的小球上印着两颗星星。 箱子里的球一共三种：一颗星，两颗星，三颗星。 分别代表着三个不同的楼层。 每层均匀地分布着七间房，同样也是三种：一个双人间，两个四人间，四个六人间。 陆择栖在前两次抽到的全是二楼的四人间，看来此次也不例外。 与周围兴奋的选手不同，他平静地拎起行李箱，缓缓走上台阶。 除楼口之外，选手们还要在自己所在的楼层进行第二次抽取。每层的楼梯口处，节目组都事先在墙上准备好了泡沫板，上面挂了七色的徽章，而各个徽章下面又垂着一颗精巧的折纸星星。 选手们需要先选择徽章，再展开下面挂的星星，才能知道自己最终的房间号。 “陆择栖！”后面又有人在叫他，“你怎么一下车就跑了，我们一直找你来着！” 第15章 陆择栖小心地在楼梯上回头，最先看到的是高得突出的吉他包。哦，原来是许维。 “刚刚在和青蔓的人一起……”陆择栖解释道。 几步之后，他来到二楼，泡沫板前已堆积了不少人。 “你在二楼啊，可惜可惜。”许维夸张地摇头“你不能和我一起了。” “你是在……” 陆择栖的话突然被人打断，许维身后又冒出几个人，其中最为突出的还是那个花花绿绿的行李箱和它的主人。 林育睦警觉地面向许维，向来冷静的声音带上一丝惊慌：“你也在三楼？” “是啊，怎么了？”许维一脸坦然，颠了颠吉他继续朝楼上走去，“拜拜，我就先上去了。” “嗯。”陆择栖点点头，眼睛则好奇地看向林育睦，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林育睦淡淡地叹气，将手中三颗星的塑料球展示给对方看，“我也是三楼——那就，待会见？” “一会儿见。”陆择栖晃晃手，有些发愣。 他一时间想不起之前的两次林育睦所住的房间号，干脆放弃，转向墙面打算投身于抽签事业。 第二层总共能住下二十六人，泡沫板上也别了二十六个星型徽章，上面是节目的logo。星星分别为彩虹的七种颜色，每种颜色的数量各不相同，有的练习生认为节目组对颜色的安排或许暗示了什么规律，便站在跟前仔细研究起来，迟迟不愿下手。 三周目的陆择栖已摸清节目组的套路，七色徽章只是障眼法，颜色和数量根本不存在实际意义，真正决定房间的只有下方的纸条。 泡沫板上的徽章一个个被拿走，已经所剩无几，这时陆择栖才走过去，打算从中取下一个。 一周目的他由于挤不过别人，就在一旁默默等大家选得差不多了，才在剩下的之中拿了最近的紫色。 二周目也是同样，好不容易跟之前的舍友熟悉了，他想维持原样，于是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至于这一次，他有些拿不定注意。 是要和以前一样，还是…… 又有一个徽章被拿走，转眼间泡沫板上只剩下两个，其中一个是他曾经选择的紫色。 他定了定神，手伸向另一个—— “咦？” 他缩了下手，旁边的人同样也吓了一跳，笑起来：“你也想要这个？” “呃……我都可以。” “其实，黄色是我的幸运色。”对方露出有些怀念的表情，将那枚黄色徽章摘下，“如果你也喜欢，那就给你吧。” 陆择栖正欲拒绝，对方却已经将徽章塞到他手上。 “谢、谢谢。” “不用客气。”眼前的练习生明眸皓齿，仅仅是扬起嘴角笑了一下，眼角唇角都好似放出十万伏特的电来，“我拿这个紫色的就好了。” 陆择栖郑重地捧着黄星星，再次道谢，一回头，就发现诺大一个摄像头正对着自己。 扛着摄像头的工作人员冲他尴尬一笑，镜头从他这里缓缓移到旁边的练习生脸上。 莫非对方是某位人气练习生？ 可惜今天大家穿的都是私服，上面没有名牌，他无法得知对方身份。 还是先去宿舍吧。 陆择栖小心翼翼地拆开挂在徽章下的星星，看清里面的数字——房间号202。 202是靠近楼梯口的第一间，找起来十分容易。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欢快的说话声。 陆择栖难免有些紧张，他之前不是住在202，选了黄色徽章、来到202房也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以前的一切经验全部清零，他即将面对的是全新的舍友，以及全新的宿舍生活。 陆择栖不由得心跳加速，他还没做好足够的心里准备。 深吸一口气后，他按下门把手，屋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噢！” 他还没来得及和新室友们打招呼，便有一人惊地从床上跳起来，飞快地闪到他面前，惊喜地喊，“你是那个！坐最上面的那个！” “你真的好厉害，太强了，真没想到竟然能和你住在一起！” 陆择栖被夸得七荤八素，脸上开始逐渐发热。 对方比他稍矮一截，微微抬起下巴看他，一双星眸乌黑剔透，闪闪发亮。 “我叫索朝祺，朝花夕拾的朝。”面前的练习生笑意盈盈，脸庞线条柔和，五官清丽秀气，刘海斜斜地散乱在额间，仿佛是从仙侠剧里跳出来的无性别的仙子。 这个名字听起来确实有些耳熟，陆择栖轻松地回想起来，就在昨晚，初评级舞台上，那个被导师点名后吓得不敢表演的选手就叫索朝祺。 当时，那名可怜的选手在舞台上不住地发抖，声音哽咽，紧张得几乎要晕过去，跟眼前这个开朗美人简直判若两人。 “想什么呢，怎么都没点反应的……”索朝祺鼓起脸，不满地晃了晃手。 “呃、你好，我叫陆择栖。” “知道知道，选手之中哪有不认识你的。”对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侧身让开了一点，得以让后面的人挤上前来。 “你好，我是冉华。”另一位室友伸出右手。 与索朝祺不同，他是标准的帅哥长相，鼻梁高挺，骨相周正，皮肤白得找不见任何细微的瑕疵，配上此时的白衬衫，俨然是一副校园风云学长模样。 陆择栖与握了握手，不知该如何开口介绍，只得将自己名字又复述一边。 “我也知道你。”冉华笑眯眯地，“我两周前才被选来选秀，几乎没有基础，以后可能要麻烦你多多指导了。” 陆择栖头一次听闻有人想要他指导，受宠若惊连忙颔首。 索朝祺和冉华对他来说都很陌生，他站在过道，有些局促地打量起四周。 靠近门口的床边有个耸动的人影，对方正半趴在床上整理被褥，仿佛刚刚的谈话全部与他无关。 这时他大概总算收拾完成，直起腰松了口气，缓缓转过身面向大家。陆择栖看到了他那张被帽子和口罩遮住了一大半的脸。 这副装扮似乎有些眼熟。 “伊里？”陆择栖试探着问。 “嗯，好巧啊。”对方目光沉静，语气没有半点惊喜，“我们又要睡在一起了。” 节目组留给大家的时间并不长，片刻后，选手们便在广播的召唤下，手忙脚乱地前往练习室。 选手们练习的场所与宿舍分开，一楼是运动馆，往上是几层大大小小的练习室，最顶层是食堂。 广播结束后，202房间的四人一同出现在运动馆内，领取工作人员分发的服装。 节目组给大家准备的衣服是一整套，长袖、短袖、长裤、短裤应有尽有，只有颜色存在差别。 同前几季节目一样，a班的上衣是粉红色，b、c、d依次为黄、绿、紫，最后一等的f班则是最不起眼的灰色。 新室友索朝祺和冉华都拿到了灰色，后者一脸惆怅，前者却对自己是最末等这件事毫不在意，拿到包裹后迅速地拆了封，把灰背心举起来翻来覆去地欣赏，忍不住点头夸赞：“这个灰色还蛮高级的哦。” 旁边的伊里安静地检查完衣服型号，又两手拎着紫色上衣，在空中抖了几下，眉头紧锁地盯着衣服背面沉思。 b等级的陆择栖拥有整个宿舍的最好成绩，他望着手里的黄色上衣，同样有些忧愁——衣服颜色太亮，既不好搭配，又会显得人肤色很暗。真不知道穿上这件之后，自己在镜头前会变成什么模样。 还好，节目组提供的裤子是最为保守的黑色。 为了方便管理，领取完套装的选手们很快就被在场的工作人员重新轰回宿舍，之后分发制服、拍摄公式照等环节将以宿舍为单位，一组组慢慢进行。 202的四名成员再次整齐地返回宿舍，利用等待时间收拾衣物。 陆择栖没住过六人间和两人间，不了解其内部构造。他依稀记得，之前两次住过的四人间也存在着些许不同，比如一周目的房间房间桌子柜子全集中在一起，二周目的房间则是整齐的上床下桌。 202的这间家具摆放更加混乱，一进门是两张并排在一侧的木桌。与之相对应的是纹路相同的大衣柜，由四个单开门组成，打开后可以看到，里面由横向挡板分割成了大小不一的三个区域。 再往里，过道两边各放置着一架双层床，下层已铺好节目组统一准备的被褥，上铺则仍光秃秃的木板，估计是留给选手安放行李用的。 最内侧的两套家具是传统的上床下桌，床、桌、柜为一体，铁制的爬梯上贴心地粘好了黑色海棉。 宿舍的几位成员都较为随意，分床环节仅在三秒內结束，陆择栖和伊里在外，睡下铺，索朝祺和冉华在內，睡上铺。 分配一完成，宿舍明显地安静下来，大家默契地没有说话，全忙着整理起自己的位置。 最先收拾好的是伊里，陆择栖才刚刚把叠好的衣物从行李箱转移进衣柜，一回头便看到对方正悠闲地靠在床头，手里摆弄着某款游戏机。 第16章 陆择栖羡慕地看他一眼，转身继续投入战斗。 四人中携带物品最多的是索朝祺，光是行李箱就拿了足足三个，外加一个背包，被撑得圆滚滚。 他小心翼翼地把包内的物件拿出，找地方安置，待其他三人全部收拾完毕，他的背包才堪堪被掏空。 “需要帮忙吗？”陆择栖看着那边的一片狼藉，虽然这么问了，可如果对方真的叫他去帮忙，他反倒不知该如何下手。 还好，索朝祺无所谓地挥挥手，说：“算了，就这点东西而已，一会儿就弄完了。” 就……这点…… 陆择栖不由朝他竖起拇指，余光中，他瞥见一旁的冉华也做了同样的手势。 有这样一个人从身边忙里忙外，时间反而流逝得很快。 太阳缓缓下沉，夕阳填满整个窗框，将过道映得很红很亮，像是火狐的尾巴垂进了屋内。 陆择栖按下顶灯开关，炫目的白光瞬间将地板上的红色吞噬，“谢啦！”仍在桌前忙活的索朝祺朝他一笑，继续将行李箱內的瓶瓶罐罐挨个摆在桌上。 对面的冉华好奇地问：“这些都是什么？” “护肤的，和——”索朝祺自豪地把桌上的瓶子划分为两派，“化妆用的。” “这么多？”对方惊叹。 “当然了！”索朝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四处都有摄像头，当然要随时做好准备。” 冉华认真地点点头：“学到了。” 陆择栖松了一口气，从二人身上收回目光。 短暂地相处后，他默默整理了一下有关新室友的情报。 一号室友索朝祺自称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最初是靠拍变装视频出圈的。 后来签约了公司，继续走颜值路线，还和公司旗下的其他网红联动拍起了小短剧，偶尔也一起直播。 趁着节目组还未收手机，他特意点开自己账号，给大家展示了一波粉丝数。 最新的那条视频正挂在主页，陆择栖不经意暼到一点，封面上是两位国风造型的帅气公子，其中一个大概就是索朝祺。 靠着公司给的人设，他的账号短暂地火过一阵，后来慢慢进入瓶颈期，粉丝涨幅缓慢。由于他外形条件着实不错，公司干脆将他扔进选秀里，希望以此破圈，不求出道，只望多吸些新粉，提高知名度。 除他之外，一同被绑进来的还有他那个“联动对象”。不过，索朝祺本人对此只是简单带过，并未作出说明，甚至没提对方的名字。 陆择栖决定不去追问，反正他脸盲，说了以后真遇到也认不出来。 与这名高调的网红相反，二号室友冉华则是纯素人。 他自我介绍时没怎么说自己的事，等待索朝祺整理物品其间，出于无聊，陆择栖尝试向对方搭话，没想到越聊越震惊——长相气质宛如校园男神的冉华竟是真·校园男神，还是就读于知名高校的学霸男神。 参加选秀的原因倒是跟陆择栖倒是出奇得一致：和同学出去玩偶遇星探，然后就来了。 至于三号室友……伊里从领完套装回来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没有半点想加入宿舍闲聊的意思。 好吧，陆择栖依然没有找到和这位同公司队友拉近距离的方法。 天色渐渐暗下来，楼道里偶尔会传来其他选手的说话声。 索朝祺收拾完毕后，立刻陷入无聊之中，他先是坐在桌前撑着脸刷了会儿手机，后来终于受不了，一下子趴在桌子上：“怎么还没到开饭的时间，我已经饿了——” 他的抱怨还未结束就被一阵紧促的敲门声打断，一男一女两位选管结伴进来，身后拖着一辆小推车，上面是个半人高的箱子，里面已经堆满一层“战利品”。 “好了，大家现在挨个把手机交上来。”选管姐姐温柔地微笑，指了指靠近门边的伊里，“你手里的游戏机也要哦。” 大多数练习生都会提前藏好几个手机，为的是在参加节目的这几个月里不至于与外界断开联系。 节目组声称之后还会有两轮突击检查，如果这次没有上交，下次被查出来可就不是批评几句这么简单了。 当然，也有选手完全不会被这些话吓倒，选管检查完行李离开后，索朝祺立刻便又掏出一个手机，在其他三人面前炫耀地晃了晃。 “你是怎么做到的？”陆择栖目瞪口呆，他分明看到，这个手机，索朝祺从沐浴露瓶里倒出来的。 “我藏的是mini型号的，很容易啊。”索朝祺一脸“你不要大惊小怪”的表情。 最令陆择栖没想到的是，伊里竟然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了一个，又淡定地藏进枕套里。 陆择栖将目光投向冉华，后者立即会意，朝他摊了摊手：“我真的没有。” 还好，他还是有同伴的。 第12章 失去了手机等娱乐物品，夜晚的时光变得格外漫长。 百无聊赖间冉华提议：“我们要不要去周围宿舍看一看，和别人熟悉一下？毕竟之后大家还要在一起很长时间。” “我就不去了。”索朝祺干脆地拒绝，“说不定过几天我就走了，熟悉了也没什么用。” 冉华无奈一笑，跳过了从始至终保持不合群状态的伊里，扭头问道：“择栖，你呢？” “啊、我……”我就算今天认识了，也马上会把大家的脸忘记。 对于系统bug受害者陆择栖来说，此环节几乎起不到“熟悉”的作用。 顶着对方满怀期待的目光，他犹豫是否要答应。 正欲开口之际，三下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择栖，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泽禹他们？”门外，张术河同样是一脸希冀。 陆择栖能迅速确认对方的身份，是因为他知道，同公司的成员们之中，会主动来找他的只有曾说上过几句话的张术河。 对于这位初舞台站镶边的四号位、没什么存在感的同事，陆择栖不禁会感到惺惺相惜，因此。也更难拒绝对方的请求。 “可我不知道他们抽到了哪个宿舍……”陆择栖诚实地说。 “没关系，我知道啊。”张术河拍拍胸口，自信一笑。 抱歉地和冉华告别后，陆择栖和张术河一起出发。他不知道目的地是何处，只是盲目地跟在对方身边。 反正无事，和他闲逛一圈也不是不行，只是，为什么是我呢？ 陆择栖边走边想，在原主的记忆里，他和青蔓的几位练习生都算不上熟悉，除去练习，彼此之间并无交集。 从初舞台候场，再到现在，他们五个人聚在一起时，张术河总会主动向他搭话，此刻还邀请他一同去找其他三位成员。 虽然他们是曾说过几句话，可至少是在陆择栖看来，他们的关系远远称不上是朋友。 难道是看我和田风岭他们交流较少，想帮我和他们搞好关系，维系同事情？ 简短思考过后，陆择栖得出如下结论：张术河真是个好人！ 在对方的带领下，陆择栖匆匆与其他两位同事见了面。 田风岭和张术河在同一层，一个103，一个106，令他感到惊奇的是，田风岭竟然抽到了双人间。 好大！ 同样版型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东西，果然看起来宽敞不少。 陆择栖十分羡慕，偷偷把屋子环视个遍。 并以此转移注意力，尽可能忽视掉田丰岭开门时，发现外面站着的是他们两个后，；脸上那难以掩饰的尴尬表情。 简要寒暄几句过后，陆择栖难以承受眼下的微妙氛围，抢先一步告别。 张术河同他一起退出来，依旧热情洋溢：“接下来我们去三楼找泽禹吧！” 陆择栖擅自把对方分类，和许维那种自来熟划在了一起。 夏泽禹的房间在301，是个六人间，开门看到张术河，他明显一愣，视现一抬，发现陆择栖也从后面冒了出来， 他一脸意外，就差把“你来干什么”写在脸上。 夏泽禹甚至完全没有邀请客人进屋的意思，直接站在门口同他们讲话，语气略有不耐。 二人很知趣地选择及时离开。 陆择栖真的开始疑惑，张术河拉他上下跑的样子像极了在挨个拜访游戏npc。 还不如呢，npc和玩家说的话可能还要更多一点。 搞不懂对方用意，陆择栖决定打道回府，张立即打断：“你不去找朋友吗？” 陆择栖：“？”我竟然这么快就有朋友了？ 张术河同样疑惑：“你们在车上不是还坐在一起？我都看到了。” 回忆完毕，陆择栖刚要反驳，熟悉的声音再次自身后传来。 “你站这儿做什么？”旁边307的房门倏地打开，许维像真人版玩偶盒子似的从门里跳出来，满脸兴奋，“来找我的？” “……”陆择栖犹豫一秒，最终还是诚实地回答，“不是。” “哦，来找林育睦啊。”对方自顾自地得出结论，“他现在不在，你们要不要进来等？” 第17章 他们原来抽到了同一间？ 陆择栖想到林育睦在楼梯上所说的话，“不好的预感”原来是这个意思。 没等陆择栖拒绝，身边的张术河已经笑眯眯地跟在许维后面钻进屋：“那就打扰啦……” “不打扰不打扰，来得刚刚好，我正需要一个听众。”许维信步来到自己桌前，抄起吉他挂在身上。 旁边有人啧了一声，说他“又要开始制造噪音了吗？” 许维毫不在意，流畅地划动着琴弦，对那人道：“那我只好弹一首凡炟最喜欢的曲子了。” “我哪首都不喜欢。” 斗嘴结束，许维悠悠弹出几个和弦。 陆择栖震惊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走，他惊讶的发现，许维竟然和两位myx的练习生抽到了同一屋。 林育睦和孟凡炟，两位同公司的练习生幸运地住进同个宿舍。就像他和伊里。 应该……是幸运吧。 不知二者之间发生了什么，孟凡炟对许维的态度似乎毫不客气，至于许维……陆择栖竟然觉得对方好像完全不觉得受伤，甚至还有些，享受。 除此二人之外，四人间中还有另一位选手，发型发色都没什么特点，陆择栖果然对他毫无印象。 “晓光，你来推荐一首。”许维随意地向那人搭话。 “报告，我要听《listen》”对方迅速比了个手势。 听到歌名时，陆择栖仅仅觉得有些耳熟，许维弹出前奏后，他不由惊叫出声，脑海深处某段记忆正渐渐苏醒。 “怎么了？”张术河担忧地问。 “没、没事，我也很喜欢这首……” “对嘛！”点歌的选手兴奋地说，“我就猜到你也喜欢，不然也不会在battle这么重要的时刻选这首了。” “是啊……”陆择栖淡淡道。 307最后一位成员叫刘晓光，d班，没有特别擅长的东西，喜欢边听歌边跟唱，尤其钟爱这首叫《listen》的rap曲，喜欢到每晚都要用藏起的手机偷偷听。 是你！喜欢睡前听rap的选手！ 陆择栖会对他的事如此了解，是因为他们曾经是室友。 面对仅剩的两枚徽章时，陆择栖改变了过去选择，因此来到了新的房间，认识了新的人。 同时也错过了和以前的室友一起同住的机会。其中就包括刘晓光。 可是……他放弃的那个徽章在二楼，刘晓光为什么会在307？ 三周目的世界，究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发生着怎样细微却剧烈的变化？ 他不敢去想。 307……他曾经的室友和朋友，还有之前没交集、本轮却莫名其妙因battle结识的许维，三个人命运般地聚到了一起。 既然住在同一房间，他们之后一定会慢慢熟悉起来，关系也会越来越好…… 最后，被排除在外的，说不定就只有…… “喂……系统……”为了稳定心神，陆择栖尝试在脑内呼叫系统。 【我在。】 还好，至少系统一直在，绝对不会与他分开。 他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随着身后传来的响动，他才放下的心由重新提了起来。 “不好意思……嗯？”林育睦险些以为自己走错宿舍，脚步顿了一下，人出来者后才隐隐露出笑容，“有客人在啊……” 陆择栖立即回头，目光猝不及防地与对方撞在一起。 林育睦显然是刚从浴室回来，发丝蓬松，周身氤氲着热气。卸下舞台妆后，他的眼睫仍天然地上翘，原本的瞳仁颜色稍浅，像甜蜜的巧克力棕。陆择栖发现，他眨眼的时似乎比常人要慢，看什么都很珍惜。 被注视着的时刻，陆择栖竟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林育睦不是在看他，而是在仔细端详美术馆里的一件艺术品。 “怎么了？” 陆择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很没礼貌地盯着对方看，连忙说没事。 还好一旁的张术河及时迎上去，介绍了自己，说是和陆择栖来自同一个公司。 “嗯，我记得你。”林育睦微微一笑。 陆择栖原以为他是在说客套话，没想到下一秒，他就准确说出了张术河ending时的站位。 张术河激动地猛点头。 原本他们就是被许维突然拐进来，压根没什么事情要说，简单聊过几句之后，陆择栖便同张术河一起离开。 张术河住一楼，还要多下一层，告别之后，陆择栖朝着202房间走去。 远远地，他发现了202的异样，有两位选手立在他宿舍门前，气氛看上去有些尴尬。 偶尔有其他选手路过，其中有人会好奇地侧目，有人则毫不在意地径直走过。 陆择栖是以上两者之外的第三类，远远地站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倒不是想八卦偷听，只是……宿舍门被挡住了他进不去。 为什么会会选在别人家门口聊天啊，找个没有摄像头的地方不好吗！ 毕竟是在录节目，整栋宿舍大楼除去洗手间和浴室，各个角落都遍布着或隐蔽或明目张胆的摄像头。 虽说选秀节目的重点在于舞台和练习，但观众对选手们私下的相处也是同样感兴趣，节目组深谙此道，会专门剪辑出一些生活片段作为花絮，有时还会将手持摄像头交给选手本人，让他们自己拍摄“宿舍日记”并收录进特辑。 此时，在门前对峙的两位选手没戴麦，丝毫不避讳镜头，陆择栖姑且当作他们只是在普通聊天，可能只是聊得不算愉快。 两位的谈话没有持续多久，其中一人双肩垂下去，无精打采地转身离开。 陆择栖见状，他总算不用假装在看楼道里的装饰画了，连忙朝202室走去，没想到那人突然顿住，一个猛转头，严肃地叮嘱刚刚的谈话对象：“小远，之后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等你！” “不用考虑了。”对方语气不善。 以为两人已经聊完了的陆择栖：“……”救命，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种对话怎么这么像偶像剧啊。 不过……反正也不知道是谁，那就假装没听到吧！ 陆择栖默默念叨着“咦好像不是这边”僵硬转身，不料右肩一沉，后面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择栖……”身后的人幽幽开口，“你都听到什么了……” 完了，怎么好像是认识的人。 因为说话的那两人看起来很陌生，陆择栖便擅自认为是他不认识的人了，一时之间忘记了一个重要设定：他现在……好像看谁都和从为见过的人一样。 郑重地扔下“我会等你”这句话的练习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那位仍立在202宿舍门口，眯起眼睛盯紧陆择栖，几乎要用目光将他身上烤出一个洞。 “那个……”陆择栖紧张地空咽了一下，可惜仍对面前的这张脸毫无印象。 他病急乱投医：系统，帮我查查这是哪位！ 【……】 理所当然地没有回应。 二人僵持两秒，对方怒气冲冲地盯着他，见他一副心虚的模样，佯装生气的练习生终于破了功，突然笑出来。 “算了，不吓你了，听见就听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观察他的反应，“刚刚那人就是我说的那个搭档，不用管他！” 说着便潇洒转身，一把推开202宿舍的大门。 把靠近门的伊里吓得一抖。 “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冉华自然地开口问道。 “我们在偷偷分享小秘密。”索朝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故作神秘，“刚刚我把真名告诉择栖了。” 索朝祺面不改色地扯谎，陆择栖并不打算拆穿，他记得那位练习生走之前叫了对方“小远”，难道这个就是…… “哦？”冉华略显惊讶，“这么说现在这个其实是你的艺名？” “对啊，我本来叫邹远，是不是很土？”索朝祺耸耸肩，表现得一脸无所谓，“都当明星了，当然要改个高大上一点的。” 陆择栖猜测对方是在用这种方式转移他的注意力，他成功地发现，自己现在已经完全对刚刚听到的对话失去了兴趣，注意力彻底被索朝祺分享的“改名始末”吸引过去。 冉华十分善良地表示：“你的本名也很好听啊。” 陆择栖立即迎合：“对，请跟全世界与你同名的人道歉。” “而且，艺人有艺名很常见啊。”冉华继续补充。 “真的吗？”索朝祺看向陆择栖，一脸质疑，“陆择栖是你的本名吧？” 陆择栖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了一下：“……是的。” 他又转向冉华：“那你呢？” “我从小就叫这个。”冉华诚恳地回答，“我的名字也很普通啊。” “你本来就是素人嘛。” 索朝祺环起双臂，忽然被一旁传来的声音打断。 “我的也是艺名。” 说话的是原本一直努力在宿舍降低存在感的伊里。 第18章 “咦？” “啊？” “真的吗？” 全员震惊。 陆择栖一时说不清自己是因为伊里竟然会主动和他们搭话，还是因为对方所说的内容而惊讶。 有了同类的索朝祺格外兴奋：“那你本来叫什么？” 三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在伊里身上，后者沉思几秒，缓缓开口：“我身份证上写的是……” 他艰难地停顿一下，满脸纠结，似乎在为自己的贸然开口后悔，可惜，在场的三人好奇心已被挑起，三双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他。 “写的是，伊渊哲沚。” ？ 宿舍安静一秒，索朝祺歪了歪头，冉华迷茫地眨了几下眼。 “呃、是你父母起的吗？”陆择栖随意扯起一个话题打破沉默。 “不，是我自己……”伊里声音越来越小，头几乎要埋进胸口。 高材生学霸冉华突然严谨：“是哪几个字？只听读音我有点不太懂。” 伊里：“那……要不……我写一下吧……” 陆择栖：“……” 陆择栖：“不好意思我先去洗澡了待会见！” 中二地狱，这里是中二地狱吧！ 第13章 入住基地后迎来的第一个早晨，陆择栖睡到自然醒，宿舍窗帘布料厚实，前一晚被靠窗的索朝祺拉得严丝合缝，透不过一丝光线。 陆择栖闭着眼在床头摸索几下，这才想起手机已经被选管收了上去，他没有其他确定时间的途径，只好摸着黑坐起来。 清晨气温微凉，在公共盥洗间洗漱时，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即将步入冬季，白天悄无声息地缩短。此刻天边微微擦亮，灰蒙蒙的天空像罩着一块毛玻璃。 陆择栖轻手轻脚地返回宿舍，换上昨日新发的套装，拎起提前挂在床边的牛仔外套悄悄出了门。 路上没有碰到其他人，可一到运动场馆门口，他便瞥见里面零星的人影，细数一下，大概有十几人。 偌大的练习场内，选手们或独自一人，或三两结组，在与他们保持足够距离的同时，各占据一小块天地，默默进行练习。 场地內出奇安静，选手彼此间并不搭话，或许是在刚刚到来时已寒暄过了吧。这里的每个人都闷头不语，兀自活动着身体，有的在做拉伸，有的在跳曾经学的舞蹈。 自认为已经足够早陆择栖不由感叹：卷，这一届也太卷了！ 俗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卷上也会有更卷和更更卷。 陆择栖默默后退，调转方向沿楼梯向上，他的真正目标是三楼的小练习室。 距离三楼最内侧的房间越来越近，他注意到自己的心跳变得急促，三周目开启至今，他的行动和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太多变化，他不确定其中有没有什么依然被完好无缺地保留下来。 站在门外，他清晰地听到屋内的脚步声。 他下定决心按下把手，门锁发出轻微的响动，视野倏地扩张，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把练习室的地板照得熠熠闪光。 屋内的人听到声响回头看他，全身笼罩在阳光下，勾勒出朦胧的毛边。 林育睦背光而立，表情隐在阴影中。 果然在。 陆择栖有些怀念地笑，他佯装误入，说自己只是想找个地方单独热身。 “那要不要一起？”没等他开口请求，对方便爽快地让开一个位置。 陆择栖道过谢后，紧张地走到房间角落：“我在这儿就可以了。” 楼内的每间练习室都安置了一整面墙面镜，为的是能让选手们跳舞时能时刻注意自己的动作的表情，及时更正。 陆择栖面对着镜子，旁若无人地开始热身，目光却不在自己，而是落在镜子中的另一个身影上。 他们好像有段时间没在一起练习了。 对于陆择栖来说，读档前后的时间是线性的，两天前他还在紧张地为成团夜的个人舞台做准备，而现在，他在熟悉的练习室內，为今天即将到来的主题曲教学做准备。身边是和他并不算熟悉的林育睦。 对方正投入地练习者某个看上去十分复杂的舞步，虽同处一室，二人并没有进一步的交流。 陆择栖不禁回忆起二周目他们一同练习的日子。 选座刚好凑到一起后，陆择栖在凌晨的练习室再次与林育睦相遇。 当时的确是偶然。一心想完成任务重返原世界的陆择栖笨鸟先飞早早起床，偷偷摸一间空练习室，不料和卷王林育睦撞到一起，两人干脆在同一间练习，之后几天也是如此，直至主题曲表演结束。 而公演开始后，他们分别被选至不同组合，很难再共同练习，两人的早间活动默契地停止了。 天光大亮，楼下渐渐热闹起来，陆择栖做完拉伸，晨练就此结束。 节目组贴心地在练习室安置了挂钟，此时时针已接近数字七。 选手食堂会在七点准时供应早餐，共持续一个半小时。 陆择栖看向林育睦，犹豫着要不要去搭个话。对方似乎在练习某个舞蹈，全身律动协同，肩膀的震动延伸至手臂，脚步轻盈地交错。 注意到身侧毫不掩饰的视线后，林育睦停了下来，问：“怎么了？” “呃、你刚刚做的那个动作是什么，看起来好丝滑！” “刚刚做的……loose leg？”林育睦有些疑惑，“你是问这个吗？” 呃、什么，怎么好像完全没听懂。 为了掩饰此刻的迷茫，陆择栖佯装认真地点点头：“嗯嗯，还有这个之前的那个。” “肩部isolation？”林育睦边回答，一边做出流畅的律动。 还是没懂。 大概是他一脸痴呆的表情太过明显，林育睦试探着说明：“就是一些……基础的舞蹈动作？” 陆择栖歪了歪头。 对方意外：“你练舞时没有学过？” 陆择栖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学习历程，好像他会的只是把老师的动作复制下来，再粘贴到自己身上，对舞蹈元素和各类专有名词一窍不通。 “没有……”陆择栖诚实地摇头，“你可不可以稍微教下我？” 此话一出他就开始后悔。虽然他的确很像回到曾经和林育睦一起练习的状态，但提出这种要求还是太过强人所难了。还很没礼貌。 为了出道，选手们的每一刻时间都很宝贵，他怎么让对方在如此基础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陆择栖正要以玩笑做借口，把刚刚那句话盖过去，不料对方突然开口。 “有点晚了……”林育睦面露难色。 陆择栖僵硬一秒，没想到在对方眼里，自己已经成了连教都没法教的舞蹈废柴了吗！ “……应该，也还行吧？”陆择栖试图挽救自己的形象，好歹过去他也是靠着勤奋努力从f直升a班的人，他的舞蹈基本功应该还是可以再救一救的吧？ “其实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陆择栖可怜兮兮地望着对方。 林育睦狐疑的目光从他脸上掠过，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视线飘忽：“我是说，时间有点晚了。” “我们要不要先去吃饭？” 陆择栖：“……” 哦哦，好的。 参考前几季选秀的日程安排，大部分选手都已猜到今天会公布宣告式表演曲目，也就是大家常说的“选秀主题曲”。 因此，大家迅速地吃过早餐，急匆匆返回宿舍梳妆打扮，集合广播响起后，大多数选手已做好准备，准时出现在会场。 集合场地同样是昨天领取过选手制服的运动馆。 选手们的站位按abcdf四个班排好，放眼望去呈大片整齐的色块。其中，绿色和紫色占比最多。 初评级过后，a班共计14人，b班20人，cdf班依次为28人、21人和18人。 陆择栖身穿黄色长袖混在b班中间，衣服下摆贴了印着班级和姓名的贴纸。 他左右看看，两边的名字倒是有些熟悉，但也仅仅是有所耳闻的程度。 当初就应该把出道名单背一背的。 队伍的正前方有个简易舞台，选手全员到齐后，节目pd谌岚准时出现在舞台上。 跳过开场白，他在高台中心站定大那刻，两侧的音响传出音乐。 《群星闪耀时》的主题曲名为《星光sparkle》，与前三季轻松欢快的口水歌不同，这首歌节奏快，舞蹈动作复杂且连接紧密，中途几乎没有休息的空隙，dance break前竟是一句高音。 谌岚不愧是曾c位出道的完全体爱豆，全程面带微笑，行云流水地跳完，还在最后比划了一个ending pose。 “怎么样，这首歌是不是很好听？” 一曲终了，他热情地呼唤大家跟他互动，“顺便一提，我学它只用了一个下午哦。” 完全不顾台下练习生们的死活。 “天哪，这也太难了吧……”后排已经有选手在捂心口了。 “这真的是给人跳的吗！” 第19章 “嘘，谌老师才刚跳完呢。” “让我脚踩电门我都跳不了这么快啊！” “唱完那段高音再接dance break，我应该就能看见我太奶了……” “我就不一样了，我压根唱不上去。” …… 陆择栖被选手们五花八门的抱怨逗笑，靠意志力忍住没笑出声，只是弯了弯嘴角。 第一次看主题曲时，他也同这些选手一样，心如死灰，深感人生无望。 可他现在已是重开的第三次，过去怎样拼命练习的暂且不提，就在几天前，他还为了成团夜的舞台展示重温过。这首歌已经完全刻进他dna里，信手拈来。 谌岚表演结束后，舞蹈导师白桦也来到台上。 “接下来，我和你们白老师再给大家展示一下纯舞蹈，我做原版，白桦老师做镜面版，大家分散一下，有能力的可以尝试跟着我们做做动作。” 选手们像上体育课似的，听话的举起双臂和前后左右的人拉开距离。 音乐再起。 台下选手们神色各异，有人眉头紧蹙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有人愁眉苦脸掩面叹息，似是已经放弃。 前排几个因擅长舞蹈而入选a班的选手，却已悄悄变换着脚步，尝试模仿导师的动作。 双人示范也很快结束，伴随着一声声叹息，选手们礼貌地鼓起了掌。 “好，大家安静。”谌岚举起话筒，“我先来和大家讲一下后续的安排—— “主题曲考核分为两个阶段，首先是三天后，导师们会根据大家的表现情况重新分班，届时，其他选手将以匿名投票的方式在新a班选出c位。而在第五天，我们要进行mv和主题曲直拍的拍摄，还会请一些选手进行录音。 “拍摄的全部内容都将上传至各个平台的官方账号，你们每个人的表现观众们都看得到，所以一定要认真完成。” “对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谌岚像是突然想起，望着队伍后方微微一笑，“再评级判定为f的选手，将失去登台机会。希望你们可以在今后的三天里努力练习，展现出最佳的状态。” 选手们迎来的第一节课便是今天上午九点的大班课。短暂的休息时间结束后，大家再次聚在场馆内，舞蹈老师白桦及两位伴舞将通过一个上午的时间，带领大家把主题曲舞蹈过上一遍。 第一遍不跟音乐，白桦放慢速度，给大家介绍舞蹈的分解动作。先是舞步，熟悉之后再加上手臂。 起初，大家学得都很认真，随着难度的提升，很快便有人明显跟不上，歌曲还没进行到一半，f班就几乎全军覆没，c班和d班也渐渐有更多的人放弃，无助地呆立在原地，不动了。 a班和b班仍在跟随，其中一些人也明显感到了吃力，整套动作学完，大家唉声载道。直呼太难了，根本记不住。 “唉，刚刚那个动作是怎么做到的？我怎么完全不行……” 身边有选手深深叹气，陆择栖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发现对方正以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看着他。 他略微恍惚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同他说话。 “哪个？”陆择栖小心地回应。 那名选手一怔，他只是随口抱怨一句，寻求身边人的认同，不料对方竟然一脸认真地问他哪里不会。 他有些尴尬：“就是结尾那段，两条腿一前一后变来变去，还一跳一跳地，我都看迷糊了。” “那个叫loose leg，是house的基础动作。”陆择栖大方的将今早听到的知识传授出去。 “那你学会了吗？”对方愣愣地问，“能不能教我一下？” “嗯……当然可以。”只是一个动作的话应该没什么吧。 陆择栖双手自然下垂，只给那位选手展示了腿部动作，奈何他曾经把主题曲练得太熟，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 一段结束，身体就好像有了自己的想法，顺畅地将下一个舞步滑了出来，轻松悠然。 他暗道不妙，果然，身边地练习生惊呼一声：“你这段动作也太流畅了吧！”成功把附近的视线吸引过来。连a班的人都在回头看。 陆择栖僵硬地停下，声音愈来愈没底气：“没有，我就是，随便跳跳……” “不对，是我之前练过类似的！”他飞快纠正。 忽然，他察觉出一道热烈的视线，a班的一位成员目光灼灼，正紧紧地盯着他。 第14章 第一节大课结束，已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周围人渐渐散开，陆择栖还未动，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回过头，望见两灰一紫，其中一个灰衣选手正高举手臂冲他挥手。 陆择栖当然认不出他们的脸，却仿佛被什么吸引着，穿越人群前往他们身边。 如此配色的三人组，又同他认识，对方的身份显而易见。两个灰衣服的是他的室友索朝祺和冉华，中间身着紫衣的伊里明显是被其他两位强行抓过来夹在中间，一脸的不情愿。 再加上从前排赶来的陆择栖，202寝室聚齐，四人结伴前往食堂。 下午依旧有白桦老师的舞蹈课，这次是在二楼练习室，不同等级的选手分开，最先接受培训的是ab两班，于下午两点准时开始。 吃过午饭，绝大多数选手会返回宿舍稍作休息，202四人整整齐齐地往床上一躺。 “累死了，感觉腿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了！”索朝祺率先抱怨。 “同感。”冉华立即表示赞同，“我完全跟不上，一个动作也没记住。” “唉……三天，给我三星期我都学不会。” 陆择栖安静地旁听，短暂的闭目养神之后，他强迫自己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运动鞋。 “你要出门吗？”索朝祺听到动静，支起上半身看他。 “嗯，想在课前熟悉一下。” “天哪，你要不要这么卷啊！” 索朝祺未来得及惊叹完，对床的冉华也突然坐起来：“择栖，我也和你一起。” “好啊。”陆择栖点点头，停在门口等他。 索朝祺默默躺了回去，喃喃自语：“疯了，都疯了……” 午后这段时间很容感到困倦，陆择栖自己也是强撑着起了床，他担心如果再躺下去，可能真的会一觉睡到上课，损失整整一中午的时间。 与其他练习生相比，他拥有系统带来的作弊手段，即便不去练习，也能顺畅地跳完一整首。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要表现得很努力。 在过去的几季选秀中，也曾出现过学习能力超强，仅仅用一个上午就能完全跟上音乐跳出整首的天才选手，这样的人总会万众瞩目，成为导师们赞不绝口、练习生们羡慕崇拜的对象。 同时，也会在正片获得更多镜头，被冠以“大魔王”称号，吸粉无数。 起初，陆择栖也曾考虑过这种路线。 他能利用系统机制，将舞蹈练熟后读档重来，成为一个光速学舞的天才选手。 他会吸引更多选手的目光，说不定还会被一些人当成挑战对象，届时，万一有人问他专业问题，或提出进行freestyle对决，那就完蛋了，会出现与许维battle时相似的惨状。 因此，他决定还是保守为妙，走勤奋努力路线。 一个中午来练习室加练的选手，主题曲跳得熟很正常，完全不会引起怀疑。观众也很容易对努力型选手产生好感。 如果他能被剪进正片的话。 陆择栖与冉华结伴进入练习楼，还在楼梯上时，他们就清楚地听到了上方传来的人声，看来，卷起来的远远不止他们两个人。 二楼的大练习室是专门为分班上课准备的，每间门前都贴好了标签，他们从a班门口走过，房门虚掩着，里面明显已经有人在了。 陆择栖先进入b班教室，几位黄衣服的选手正挤在练习室角落，中间那位抱着各班级统一配置的笔记本电脑坐在地上，剩下的围在他左右。 练习室门被打开，那伙人头也不抬，一脸严肃地盯着屏幕，估计是在学习编舞。 陆择栖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冉华忽然扯了扯他们袖子，提议先去f班看一看。 前往f班房间路过其他练习室，里面也有零星几人，或在研究教学视频，或在对着镜子回忆动作。 二人来到f班教室门前，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空无一人。 冉华无奈地笑笑：“看来我是十八人中的第一个。” “你要不要留在这儿，和我一起练？”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这里人少，我还可以看着你偷学一点。” “干嘛要偷学？”陆择栖被他逗笑，“我们先一起看视频吧。” 稳妥起见，陆择栖打算一开始先不要跳得太好，这样才能慢慢看出进步。 他熟练地打开电脑桌面右侧独立出来的视频，里面录制的是导师白桦和两位伴舞跳的教学视频，与上午示范不同的是，三个人之间竟然还编排了走位，整套舞蹈难度更上一层。 第20章 视频看完一遍，冉华已经彻底蔫了下去，他无力地晃晃手，表示自己要先冷静一下，叫陆择栖先去练习。 对方垂头丧气的模样勾起陆择栖久远的回忆，他第一次看这个视频时，同样产生了强烈的挫败感，认为舞蹈基础为零的自己根本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学会。 为了出道，同时也是为了原世界的自己恢复记忆早日醒来，他逼迫自己认真去学，牺牲睡眠时间重复练习，竟然真的能将这首歌完整跳了下来。虽然中期检查的表现距a班还差一大截，他同样感到自豪，毕竟，这可是自己学会的第一支舞。 他在冉华身上窥见了曾经的自己，一时间有些感慨。 他走上前，朝这位f班的室友伸出手：“先不要急，我们一起从第一个八拍开始学好了。” “我以前没跳过舞，学得很慢……”对方依旧忧心忡忡。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就好了。” “我们……择栖，你要教我吗？”冉华握住他的手，迷茫的眼睛里出现一丝亮光。 “嗯。”陆择栖迟疑地点点头，不知为何有种自己上套了的感觉。 应该是错觉吧！ 一个八拍过后，陆择栖在墙面镜上瞥见自己震惊的脸。 这个冉华真的，一点都没谦虚，他是真的完全不会跳啊！ 僵硬的四肢、仿佛下一秒就会将自己绊倒的混乱脚步，让陆择栖觉得他在一个八拍之后还能稳稳站在地上就已是个奇迹。 他记得冉华是在路上被星探看中才来参加选秀的，之前完全没接触过舞蹈。 既然是初学者，跳成应该也正常……吧？ 陆择栖深吸一口气。 他本打算先假装不会，和冉华将舞蹈过一遍后再慢慢展示自己现在的水平，可对方的表现着实让他有些看不下去。 冉华笨拙的舞姿带给他强烈的震撼，令他瞬间将自己的计划忘之脑后，他大步走上去，忍不住纠正道：“你刚刚那个……不太对。” “那一步不对？”对方真诚地望着他。“ 陆择栖叹了口气：“……都不对。” “都不对。”冉华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字，脸上渐渐浮起绝望，“都不对，那我该怎么办啊陆老师！” “别急，先从第一个动作开始吧。” 陆择栖认命般与他并排站在镜子前，将第一个八拍的舞蹈拆分，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为他演示，直到对方能模仿他的样子把一连串的动作连起来，第一个八拍的课程才算结束。 陆择栖自知自己也是舞蹈小白，肯定不会像老师或其他经验者那样教得标准细致，但他也是从对方这个时期过来的，很清楚初学者会犯的错误。他不了解专用术语，干脆就用自己的语言去教，反倒更容易理解。 其间，也有f班的成员陆续进来。 先是一个，那位选手自己对着电脑琢磨了一阵，视线很快被旁边的一对一教学吸引，他悄悄站到后方，跟着做起了动作。 陆择栖从镜子里看到他，没做制止，却也腾不出空把对方叫过来一起。 光教一个冉华，就已足够费劲了。 第一个偷学者出现了，后续进来的选手竟都自然而然地站到了后方，不知不觉间，已聚集了六七个人。 陆择栖无奈地将声音提高了些，偶尔也会帮后面的练习生纠正一下动作。 顺便，他惊奇地发现，f班的选手中也有舞蹈基础不错的，不需费力便跟上了他的动作。 相比之下，毫无经验的冉华早已汗如雨下，脸色愈发苍白。 陆择栖怕他再练下去会影响下午的上课状态，适时停了下来，提醒他去休息。 冉华如临大赦，一下子坐到地上，任凭陆择栖怎么说“剧烈运动后不能直接坐下”也不愿起来。 陆择栖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b班舞蹈课的时间了，他和冉华告别后也跟其他选手示意了一下，便欲离开f班的领地。 有位后来的选手意犹未尽，朝他喊到：“老师，下节课什么时候上啊？” 其他人也笑起来，纷纷应和，开始喊他“陆老师”。 陆择栖脚步一顿，他从没受过这种待遇吗，脑子瞬间短路，支支吾吾挤出两个字。 “……晚上？” “真的吗陆老师？” “老师我们晚上等你！” “太好了，我有救了！” 在选手们的起哄声中，陆择栖僵硬退场。 下午的课依旧是舞蹈，每班一小时，轮流开始。 上午课程结束时，白桦提出将a班b班合二为一，共上一节课的想法。理由是：101选手中最优秀的成员都集中在这两班，你们当然应该比其他人学得更快更好。 陆择栖朝a班教室走去，毫不意外，门口已经聚集了好多人，各种颜色的衣服都有。 应该还没到上课时间吧，难道是白桦老师提前来了？ 陆择栖好奇地挤在门口，借助身高优势，轻而易举地望进练习室內。 不是老师，好像是一位a班的选手在跳舞。 那人被其他选手围在中间，伴随着电脑里的音乐，流畅地跳出上午刚学过的主题曲舞蹈，引发围观人群的阵阵惊叹。 “我去，这么牛，这就学会了？” “人和人的差距还真就有这么大啊！” 从身形来看，对方的样子有些陌生，陆择栖猜测，应该不是他之前熟悉的人。 a班。擅长跳舞。 他将两个关键字组合到一起，心里有个名字逐渐成形。 正巧那位选手因动作转身，面朝门口。 陆择栖正要确认他衣服上的名字，却突然看见有个人影从屋内窜出来，艰难地挤到他跟前，往他身上一扑。 声音哀切：“择栖，你可一定要救我！” 第15章 “……”陆择栖小心地搀扶着对方，“你先起来……” 许维弹起来，用袖子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深深叹气：“择栖，你舞蹈练得怎么样了？” “还行吧。”陆择栖斟酌着回答。 原本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看那位a班学生跳主题曲，经由许维这么一打岔，在场的人不由自主地被门口的闹剧吸引。 陆择栖不习惯被关注，正绞尽脑汁思索着怎样才能在许维眼皮子底下逃脱，幸好此时人群外围传来一声咳嗽，来上下午第一节课的白桦准时到达。 “这么热闹呀？”他好奇地往屋内张望，原本围在练习室门口的选手们呼啦啦散开，陆择栖也跟随大部队一起，灵活地闪至一侧，同时眼疾手快地将许维也一并捞到旁边。 许维：？ 中间让出一条小路，白桦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其他班级的选手都散了吧，我们班要开始上课了。” 上课地点位于二层最大的练习室，粉色衣服的站成三排在前，四排黄色衣服的在后，将半个教室填得满满当当。 目前的a班和b班所有选手加在一起共三十四人，因“两个班级成员较少”，而将他们聚在一起上同一节课这个理由着实有些牵强。 提出此建议的白桦导师最终目的只有一个：让两个班级产生危机意识，以竞争督促彼此进步。 待选手们排队站好后，白桦没有说多余的话，直接连接音响，播放起主题曲音乐。 a班有人率先反应过来，摆好开场姿势，其他人也瞬间了然，跟上节奏迈开舞步。 白桦双手环抱在胸前，机警的目光在选手们的身上缓慢移动。 众多练习生同跳一支舞，其中，谁做错了动作，谁没跟上节拍，都变得格外显眼。 a班成员中，有几位动作流畅舞步丝滑，确实格外吸睛。b班中也有擅长跳舞的成员，他们节奏沉稳动作到位，跳得毫不逊色。 陆择栖排在b班中间，前后左右都有人，位置称得上隐蔽。 起初，他在纠结要不要装得不熟练一点。 音乐开始后，他意外地发现两个班的成员中，有不少人已经可以将主题曲顺畅地跳下来了，他这种靠两次读档的时间和练习数量堆砌起来的水平，夹在各选手间完全泯然众人。 反而感觉心情有些微秒。 不过，他对这首歌已无比熟悉，甚至形成了肌肉记忆，跳舞过程中，他可以做到一边跟上舞步，一边分心去观察其他人。 很快他便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无比突出的身影。 那人周围仿佛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将他与身边人隔绝开来。他似乎处于一个崭新的时空中，虽然与大家聚在同一间教室里，彼此间却仿佛横亘着深邃的鸿沟。 产生这种效果的原因当然不是他太过优秀，而是……他跳得实在是太烂了！ 粉红色的身影笨拙地比划着手臂动作，脚步杂乱无章，两条腿踉跄着，让人忧心他会在第几秒摔倒。 偏偏他本人十分努力地想跟上前面的人节奏，常常是上一个动作还未完成，就立马慌乱地去模仿下一个，最终摆出的姿势四不像，有种手忙脚乱的美。 第21章 这样一个人混在队伍中理所当然格外吸睛，白桦穿梭在选手中观察大家的动作，来到他面前时明显一愣。 尚且年轻的舞蹈老师嘴唇翕动，错开目光绕过了他。 而他后一排的几位选手，显然受到了他的影响，动作渐渐变得僵硬。 陆择栖担心再看下去自己也会被带骗，连忙移开视线。 白桦从最后一排返回队伍正前方，主题曲刚好播放结束。 他比划手势示意大家坐下，清了清嗓子，先是一句反问：“大家觉得自己跳得怎么样？” 底下人默不作声。 “那么，有没有人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学会了？”他又问，“认为自己能独立跳完的，可以举一下手。” 选手们按兵不动，开始互相张望， 短暂的沉默后，有一只手高高举起：“老师，我可以。” “很好，你到前面来。”白桦欣慰地点点头，“你愿不愿意给大家做个示范？” 举手的练习生站到最前方，面对着全体选手，他的衣服上贴着代表班级的a和姓名。 第三次读档前，陆择栖与他并无过多交集，却对他的名字印象深刻。 a班的臧天悦，擅长跳舞，曾是“星在心”第二季的参赛选手，凭借优异表现成功挺进决赛，最终却遗憾地未能出道。 作为一名“回锅”选手，他有着其他人望尘莫及的赛前人气，第一次顺位公布便高居榜首，之后几次排名虽略有波动，但一直稳定在出道位中。 据说他在上一次选秀中因为不愿与组员争抢，曾两次让c给其他人，导致自己舞台part减少，粉丝不满，人气稍有下滑。 因此，他在本季地录制中，从一开始就勇敢地表现出自己的长处，在练习室跳主题曲引起众人围观，自信举手为大家做示范。 班内的选手大多都看多他课前所跳的舞蹈，在他之后，便无人再敢主动举手。 不料白桦开始点名，他环视一周，缓缓伸出食指对准了底下某位选手。对方听话地站起来，露出身上的姓名条。 白桦笑眯眯地按下播放键，主题曲音乐再次响起。 陆择栖前两次都在f班，对a班课的课程上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倒是碰巧听到其他选手偷偷议论过几次，说是a班出了两位很厉害的选手，一个上午就学会了主题曲，还给其他人示范了走位，两个人水平不相上下，各具特点，估计这次的c位就出在他们中间了。 再评级时，他们两个果然在同一组。 陆择栖稍微回忆了一下，当时情景如何、选手跳得怎么样他都记不清了，他对舞蹈没什么造诣，觉得动作标准流畅、舞步丝滑拍子准确，这就足够好了。 诚然，他认为臧天悦的表现不错，可惜故事的另一个主角是林育睦。 或许是出于熟人滤镜，当时的陆择栖就是觉得后者的舞蹈更加轻盈恣意，似乎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毫不费力。陆择栖认真看完，果断献上自己的一票。 在内部投票中，实力突出的和人缘好的，很容易获得高票数，甚至还有人专门投给原本就小有名气的选手。 但毕竟录制才刚刚开始，小团体还未产生，没人来得及拉帮结派，选手人气尚未定型，资本也还在观望，在前几季选秀中，有选手自己投票选举c位算得上最公平，也最适合的方式。 如果不出意外，本次的主题曲c位依然是林育睦。 示范结束后，大家本以为老师是要好好夸奖一番，并激励其他选手向他们学习，不料，白桦却开始给两位选手挑错，严肃道：“刚刚看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觉得他们好厉害好棒？的确，我会让他们上前示范，是因为我觉得他们已经是你们之中做得最好的。可是，这种程度远远没有达到我的预期。” 原来白桦老师教a班时是这种画风？ 陆择栖记得自己在f班学主题曲时，白老师很和蔼的啊？ 狠话说完后，白桦老师又给出甜枣，带领选手们将重点动作又过了一遍，不住地夸奖进步很快。 两班选手：不敢说话.jpg 分解教学其间，陆择栖终于知道了那位跳舞格外别扭的选手是何方神圣。 显然，导师也完全奈何不了他，纠正几次之后，白桦撂下一句：“许维，停，求你别跳了。你先看看其他人怎么做行吗？” 怪不得上课前对方要拦住他说“救救我”，可能是中午练习时被a班的几位大佬虐了吧。 不过，看白桦的反应，许维能不能被救回来还真挺难说。 如此想着，陆择栖以愉快地心情迎接了下课。 没想到导师前脚刚走，许维再次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迎上来：“择栖，一会儿去哪练？你要不要带我一个？” 陆择栖：…… 他突然想起，自己在上课前，是不是还答应了别人什么事？ 第16章 白桦从练习室离开后，无缝衔接进行下一堂课。ab两班的选手仍三五为群地聚在教室内，无人离开，大概是还未从舞蹈课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等下是c班的课，我们先去楼上找个练习室吧。” 陆择栖还未作出反应，许维已经自顾自计划起来，潇洒吩咐道，“这样，择栖你先去上面占一间，我等下就带人过去！” 带人？ 什么带人？ 带什么人？ 陆择栖一头雾水，眼看许维风风火火地扎进人群，他原地呆立一秒，真的转身朝着三楼进发。 除去最先上课的a班和b班，其他练习生大多已找好练习室，正在进行自主练习。眼下第一节课已结束，有一部分同学将会留在原教室，想单独练习的，只能去其他了楼层寻找可用的房间。 陆择栖不想和太多人挤在同一间，趁大家还未离开，早些去楼上寻找一间空练习室确实是上策。 只是，他还没有做好和许维一起练习主题曲的心理准备。 到达三楼，各从未关严的门缝望去，大多数房间里都有正勤奋练习的身影，他们身着颜色各异的运动服，边熟悉舞蹈，边对着墙面镜检查自己的动作。 陆择栖的运气还算好，成功在靠近走廊尽头的位置发现一个空房间，他轻轻掩好门，稍作思索，又再次将门敞开。 他先做了几套热身动作，不一会儿便听到其他练习生的声音。 来的是两个紫衣服的选手，他们结伴，想在d班上课前再熟悉一下动作，免得在课堂上丢人。 两人怯怯地进屋，询问能不能共用这间练习室。 “当然可以。”陆择栖微笑着欢迎他们。 多了两个人在，空旷的房间稍显得热闹了几分。陆择栖面向镜子，独自顺了一遍舞蹈，其间，那两位选手果然在后方偷偷瞄他，还跟着做了几个动作。 上午好像也是这样，后来的练习生原本只是在旁边默默地看，不知怎么就自然地演变成了他在教一屋子的人跳舞。 有了这一经验，陆择栖在整首结束后停下来稍作休息，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和那两位选手搭话。 他的纠结还未结束，便被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 最前面的人冲他扬起灿烂的笑容，率先闯进来，一脸振奋：“择栖，来教我跳舞！” 对方当然是许维，他身后跟着两位同样是粉色衣服的选手。三位a班成员一起出现，屋内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他们身上。 “啊……myx的……”其中一位d班练习生轻声感叹。 陆择栖则有些无奈。听到许维说要去“带人过来”那一刻，他脑海中立刻有名字浮现出来，不出他所料，许维果然拉来了他的两位a班室友。 孟凡炟一脸不爽，环抱着双臂提醒：“我可不会教你。” 林育睦已经把随身携带的保温杯放进角落，在镜子前活动起脚腕。 “今天学的那些动作，我真的一个也跟不上。”许维诚实地坦白。 他自然地插进陆择栖和林育睦中间，面朝墙面镜，念叨着“一二三四”的拍子，自顾自从第一个动作跳起来。 我们也没答应要教你吧……陆择栖本想吐槽，下一秒却彻底被许维的舞姿吸引。虽说在不久前已经见识过许维跳主题曲的模样，而再次近距离观看时，仍会被对方僵硬笨拙的动作吓到。 他不禁默默感叹：“一个人，怎么会肢体不协调到这种程度！” 许维跳舞的样子着实吸引目光，原本对他颇为不耐烦的孟凡炟也围上来，满脸震惊：“他在干什么？” “跳主题曲。”陆择栖友好地为他说明。 “跳主题曲。”对方愣愣地重复这几个字，目光激烈颤动。 可以看出，许维大概真的有下了功夫去学，他像模像样地起了势，随后顺畅地展示起了主题曲舞蹈，各个部分衔接自如，节拍正确，毫不磕绊。 只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百万分地不协调，侧滑步像脚底打滑的螃蟹，手部动作像猩猩打狗，胸部wave则让人担心他下一秒就会喘不上气，更别提被他囫囵吞掉的各种舞蹈细节。一曲结束，练习室內的空气几乎凝固。 第22章 许维一声不吭，低眉顺眼地耷拉着脑袋，有种“任君发落”地架势。 他也就老实了半秒，见没人出声，又忍不住悄悄掀起眼皮来问：“你们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孟凡炟直白地甩出结论，陆择栖不由跟着轻轻点头。 “不怎么样是怎么样啊！”许维瞬间垂头丧气，“我觉得也就还行吧？” “不行。”林育睦平静地开口，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许维，你好像和你的四肢不是很熟。” 后方传来哧哧的闷笑，陆择栖不禁后头望去，那两个d班选手立即捂住嘴巴，视线乱飘。 “对，就好像跳舞前新长出来的一样。”孟凡炟表示赞同。 “那怎么办……”许维愁眉苦脸道。 陆择栖看了看身边的另两位选手，三个人默契地互相交换了一圈眼神，齐齐叹气。 “我们公司的舞蹈老师说，偶像最重要的就是跳舞。” 太阳缓缓从窗框滑落，那两位d班练习生在不知不觉间离开了，小练习室只有天花板正中央的一盏吸顶灯，外面天色一暗，屋内的亮度也随之降下来，镜子中的人像渐渐变得模糊。 晚餐时间将近，四名选手瘫坐在地上，汗水浸湿衣领，鬓间如雨下。 起先嘛，他们只是盯着许维一个人，为他纠错，示范正确动作，渐渐地，大家不再满足于旁观，在镜子站成齐齐一排，将主题曲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许维最先坚持不住，哀嚎着“你们会跳舞的都是变态！”遍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愿起来。 陆择栖没想到自己竟也被划分进了“会跳舞的变态”行列。 被承认的感觉不错，他慢悠悠地在许维对面坐下来，敲打紧绷的小腿。 “剧烈运动完不可以直接坐下。”林育睦提醒一句，话虽这么说，他本人也紧随其后，在陆择栖身边坐好，很快，孟凡炟也不再练习，与其他三人一起各自占了一小块领地。 几人相顾无言一阵，偶尔彼此对上视线，也只是勉强交换一个疲惫的笑。 窗外彻底变成墨染的黑色，像挂在窗框的一块幕布，上面透出室内灯糊糊的光晕。 片刻的沉默被打破，林育睦突然开口，提起学舞之初听到的那句话。 “那个老师还说，偶像什么都可以不会，唯独不能不会跳舞。”他的语气平缓依旧，后背绷得笔直。 “不是吧！”许维愁眉不展，哀叹道，“那我岂不是很严重！” “是啊。”林育睦轻笑一声，空气细微地震动起来。 “我也听过这句。”孟凡炟立即补充，乘胜追击将许维彻底击沉，“你看，如果不会唱歌，还能修音，还能半开麦，甚至直接假唱。可如果不会跳舞，那总不能找替身替你上台跳把？” 陆择栖震惊地望向四周：“这能说吗？” 《群星闪耀时》是录播节目，但等到公演时，则会在场馆给观众们带来现场舞台，还会全程进行网络直播。 对外，节目组一致宣称公演舞台是无修音全开麦，绝不会出现预录、假唱之类的情况。 起初陆择栖也曾怀疑过这件事的真实性，直到他亲自站在一公舞台，被自己口中传出的无修饰裸音下了一跳。 嗯……这点倒是挺真实的。 不久前的初舞台，他曾见识过许维的弹唱本领，甚至自己就是被对方靠唱歌打下去掉进b班的，许维的vocal水平绝对可以排在一百零一位选手中的上位圈。只是这舞蹈嘛…… 他隐隐有些担忧，想许维这种偏科严重的选手，很可能会在再评级从a班掉下来。如果中期检查对方还是现在这个水平的话，说不定会直接被打入f班。 算了，不想这个，他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 看过舞蹈课上全部a班选手的表现后，陆择栖并不认为自己相较于他们有多大的优势。 他只是，比其他人多了那么几次的“经验”罢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上去吃饭？”陆择栖提议。 许维第一个响应，嚷嚷着“好耶，吃晚饭喽”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孟凡炟反应慢了半拍，他两腿一收，身子几乎没有晃动，赶在许维前头立稳了。 “走吧？” 林育睦似乎仍在犹豫，陆择栖朝他伸出手，他迟疑了一瞬，轻轻将手搭在对方的掌心，起身的动作略有些迟涩。 陆择栖接过手中的重量，用眼神询问，林育睦只是摇头，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窗外的树影将它的枯枝伸进窗框，在玻璃投下纤长的剪影，一直延伸到金黄的月亮里。 第17章 晚饭过后，由许维聚集起来的四人小分队暂时解散，陆择栖和其他人告别后，独自停留在宿舍二楼。 202号室房门微敞，暖黄色的灯光自缝隙里露出来，陆择栖轻手轻脚地进屋，发现另外三名室友都在，原本沉浸在各自事情中的他们被门口的响动吸引，齐刷刷抬头。 “陆择栖，你还知道回来啊！”索朝祺故意将声调提得浮扬，他笑嘻嘻地摆弄着手中的镜子，将亮光反射到对方身上，陆择栖低头看到不规则的光斑在自己衣服上游走。 “择栖，下午的课感觉怎么样？”冉华也问，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我完全跟不上。” 陆择栖舔舔唇正欲回答，索朝祺前先一步打断：“哎呀，不要这么紧张嘛，还有两天呢。” “是只有两天了。”冉华无奈叹气，“朝祺，你都会跳了吗？” “我？”索朝祺指指自己，像是听到了有趣的笑话，眼睛含笑，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我就是来打打酱油，混几期就可以走啦，那些东西我学不来的。” “……”冉华迟疑地张张口，没再继续追问。 他停顿一会儿，视线又转回陆择栖身上，表情可怜：“择栖，你一会儿去练习室时能不能带上我？” “好啊。”陆择栖坐到床上，上半身放松后仰，直直倒下去。他想起冉华进门时问过他和a班成员练习的事，担心对方是想借此机会向a班的选手学习，便补充上一句，“不过，晚上可能只有咱俩，可以吗？” 不料冉华严肃的摇摇头，一本正经道：“不是咱俩，陆老师，你还有很多学生。” 陆择栖：“……” 救命，把这茬给忘了。 当时形势所迫，他随口约定了一个时间，实际根本不认为大家真的会来找自己。 晚上没有安排课程，以选手们自由练习为主，除索朝祺这种摆明了不愿练习只想在宿舍休息的选手，大部分人都会趁这段时间查缺补漏，争取消化掉今天所学的内容。 在以往的节目中，基础较差的练习生大多会主动向自己较为熟识的上位圈选手请教，结组一起练习，已经掌握了的通常也愿意去教，既能维持人缘，还能给观众留下一个好印象。 陆择栖当然也愿意帮忙，只是一想到自己要面对众多陌生练习生，他仍有些犯怵。最重要的是，他记不住人脸，大家热热闹闹地往练习室里一站，他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可是……”面对冉华隐隐有些期待的目光，他小心地开口，“我已经不记得那时候都有谁在了……” 事实证明，根本不需要他来记。 他与冉华一同出现在练习室內，便有几位灰色衣服的练习生围上来。 他们先是和冉华打了声招呼，简单交谈几句后，便齐齐面朝陆择栖站好，轻微欠身，庄重异常，还像小学生读课文似的拖起了长音：“陆老师好——” 陆择栖瞥了冉华一眼：“不会是你教的吧。” “怎么会呢！”冉华连连摆手，笑得开朗。 加上冉华，今晚的“学生”已有四个。 陆择栖找了个角落，面朝镜子站好，其他四人听话地排在他身后站好。 “那……我先带着大家跳一遍？”陆择栖试探着问。 “老师，你说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一位选手抢先答道。 马上就有他人迎合：“对啊陆老师，都听你的。” 陆择栖有些不知所措，他学着白桦老师的样子喊出节拍，从头跳起主题曲，动作一顺，他的肌肉记忆再次触发，甚至忘记了数拍，而是随着舞步唱起了歌词。 一曲结束，他从镜子中窥见后排成员目瞪口呆的表情。 “择栖，你、你已经将整首歌学会了？”冉华一脸震惊，连声音都有些磕绊。 “有点太强了……” “我去，中间那段高音怎么上去的？” “完了陆老师，我感觉我不配上你的课了，我要回炉重造！” 几位“学生”激动地围上来，除了他们以外，练习室的其他人也暗暗暂停练习，将目光投向这边。 在节目组的安排中，选手们会利用第一天熟悉好舞蹈，再从第二天开始引入声乐课，最后才将唱跳结合起来。 第23章 随着选秀发展到第四季，观众们的要求理所应当地水涨船高，《群星闪耀时》为了迎合这一趋势，刻意加大了主题曲的表演难度。 对于原本就有舞蹈基础的选手来说，那些看似复杂的动作多练习几次便可流畅地做到；而对于那些擅长唱歌的选手，主题曲中的高音转音其实也不算困难。 只是，当唱跳结合在一起时，整首歌的难度则瞬间提升了几个level,动作掉拍、气息不稳、破音……在团体舞台上，任何一个小毛病的出现都将导致整段表演直接垮掉。 陆择栖在初舞台的表演已给观众区的练习生们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虽然不在a班，但大多数人依然认为他是强劲对手。 眼下，他在练习室一角的表演看似随意，动作却如同练习了上百次那般顺畅精准，同时气息平稳，音准在线，高音挑得恰到好处，整曲结束依然面色如常，丝毫没有显露出疲态。 正式录制不过三天，选手之间还未熟悉，因此大多数人只是偷偷瞥上几眼，而那些本来就跟在陆择栖身后打算向他请教舞蹈的选手则完全沉不住气，彩虹屁一句一句往外冒，短短几分钟，已经把对方从“老师”捧至“神”字辈。 陆择栖全程战战兢兢，求大家别说。 他沉重地想，如果他真的是大家以为的那种“天才”，听到这些夸奖应该会很高兴吧，可惜他只是一个靠存档刷经验的作弊者。 他故意板起脸，以“再起哄的话我就走了”威胁，终于让热情的学生平静下来。 陆择栖依旧不懂当舞蹈老师的要领，事情发展到现在，他纯粹是不想让围在他身旁，用期待的星星眼看他的练习生们失望。 在选秀中，主题曲表演是初期最重要的一个环节，选手们不仅可以通过再评级证明实力，还可以拍摄mv，拥有节目中的第一个直拍。 大家不放过任何学习机会，努力练习，为的就将最好的自己展现在观众面前，望着身前一张张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陆择栖愿意帮助他们，让他们能够在几天后的舞台上，创造出无悔的舞台。 “今晚时间还很长，我们再把舞蹈顺一遍吧。”陆择栖打起精神，神情认真。 冉华弯了弯眼睛，和其他几位练习生相视一笑，小鸡啄米般点起了头。 晚间小课堂正式开始。 如中午的场景一样，偌大的墙面镜前，以陆择栖为首的队伍再次渐渐壮大起来，起初，他还有余裕去纠正每一个人的动作，后来只好站在最前方，边通过镜子观察，边为大家做示范，数着拍子梳理了难点动作。 不知选手中哪位机灵鬼把从二楼教室“偷”来了笔电，点开视频播放音乐。有了伴奏，大家不由振奋起来，感觉已经身临其境站在舞台上，做起动作来更加不敢懈怠。 其间，陆择栖提议休息几次，大家纷纷响应。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大家每次散开后，片刻后便会自动在他身边集合，聚集的人甚至比之前还要多一些。 最初，练习室里大多是穿紫灰两色的选手，之后逐渐加入大片绿色，甚至还有黄色的b班成员混入其中。 时间渐渐流逝，一开始就跟在后面的几位f班选手最先坚持不住，和陆择栖兴高采烈地告别后离开。 又随着音乐跳过几遍后，陆择栖担心练习太晚会起反作用，耽误大家第二天的声乐课，便主动提出“下课”，有的选手就此结束回宿舍休息，还有很多人这次晚间小课熟悉起来，其乐融融地约着再一起继续练习。 陆择栖记得林育睦好像说过剧烈运动后不可以立刻坐下之类的话，只是虚倚着墙面，背后传来微凉的触感。 有人瘫坐在他旁边，垂着头一动不动，像是累极了，陆择栖朝他衣角暼了一眼，询问道：“你还好吧？” “没事。”冉华声音虚弱，抬起汗湿的脸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就是从来没这么跳过，有点不适应。” “抱歉，我应该早点停下的。”陆择栖有些内疚。 “哎呀，你怎么、你又没错，干嘛道歉啊。”冉华急得舌头打结，“如果没有你，别说三天，三周我都跳不下来，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才对。” 陆择栖轻轻摇头：“能教大家，我也很开心。” 他挨着冉华席地而坐，练习室仍然热闹，选手们挤在镜子前，互相检查纠错，他安静地望着镜子中倒映出的一张张鲜活的脸。 那个人个子最高、那个人一直在笑、那个人有点婴儿肥、那个人发力时眉毛会上扬、那个人因做错动作生气时两颊会鼓起来…… 即使移开视线后，这些人的面孔就会在他的脑海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此刻，他依然想要记住这里每个人的样子。 第18章 陆择栖离开练习室时，时针已经越过十一点，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钟表顶端进发。 他四肢酸软无力，哈欠连连。虽说二周目的他同样练习到很晚，甚至经常凌晨一两点回宿舍，可那时的心情则与现在截然不同。 当初的他没有唱跳基础，来到这个世界后接触到的每一样事物都是全新的，眼看着身边人进步飞快，他只能靠加班加点的练习缓解内心的焦躁。 至于现在，他已对主题曲再熟悉不过，甚至还被选手们围着老师老师地叫，忽然有种恍若隔世地不真实感。 夜色渐浓，这间小练习室中的选手们一个个离开，最后只剩下两个。 面无血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的冉华在片刻的休息后，再次站到镜子前，继续练习起来。陆择栖在原地怔怔地看他，自中午第一次看到冉华跳舞后，才仅仅过去几小时，对方的动作已然变得顺畅许多，也渐渐能跟得上拍子了。 看着自己第一个“徒弟”如此努力的模样，陆择栖感慨万千，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与冉华并排：“我和你再跳几遍。” 冉华感激地看他一眼。 陆择栖没想到的是，他这个“再跳几遍”竟然循环往复，完全停不下来。 热闹的练习室渐渐冷清下来，冉华数拍子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他能将主题曲完整跳下来后，就立刻自告奋勇接下了数拍这项工作。 其间，陆择栖也曾建议他回去休息，明天还能继续，对方严肃地拒绝，神色坚毅：“择栖，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陆择栖：“……”不要说得像是要……了一样！ “可是时间确实有些晚了，你明天上午不会没精神吗？” “不会啊。”冉华一脸坦然，“我在学校泡图书馆比这晚多了，第二天照样早八。” 对不起，忘了你是学霸。现在看来还是个卷王。 面对这样一个勤奋努力的好学生，陆择栖真的渐渐代入了老师视角，心中无限欣慰，责任感令他无法将对方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 离开练习室时，陆择栖关掉顶灯，将房门掩紧，站在走廊上，仍可以听到其他房间传来音乐声，二三楼还有很多房间亮着，冉华微微叹气，感叹道：“上学时就总听老师说，你以为你已经够努力了，可比你拼命的其实还有很多。原来在这里也是一样。” 陆择栖点点头表示赞同，仅仅通过两天的相处，他便觉得自己仿佛也窥见了对方的过去，冉华在学校里，大概也是勤奋进取，受老师们喜爱的优等生。 可能是同样零基础的冉华与他自己有些相像，他突然产生一丝好奇，却不知以他们现在的关系，问这种有些私人的问题是否合适。 两人走到宿舍楼下后，他终于试探着开口。 “冉华……那个，就是，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来这里？”冉华微微一愣，随即露出笑容，“你是说我为什么想不开跑来选秀？” 陆择栖被对方的用词逗笑，附和道：“嗯，就是这个意思。”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他们说我可以，所以我就来试试。”冉华放慢了脚步，似乎陷入了回忆，“好像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别人说我能考第一名、加入学生会、拿奖学金，我就去做了。” “我其实完全不知道成为偶像要做什么，就稀里糊涂的来到这里了。初评级的时候，我看到大家都好厉害，只有我怎么都不会。” “对了，你也很厉害！”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我到现在也没搞懂你是怎么突然从后面滑上来又站起来的！” 陆择栖僵硬地移开视线。 “当时，我在台下就想，是不是我来这里的决定是错的？”冉华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神情落寞，“大家都那么优秀，在舞台上闪闪发光，他们是为了实现梦想而来的。” “只是‘试试’的我，真的有资格和大家站在一起吗？” “……”他的目光顿而有力，却没有丝毫迷茫，陆择栖看向他，猝然与他的视线相撞时，竟感到面上的皮肤有些微微刺痛。 只是试试……这段话让陆择栖想起第一天穿越到这里的自己。他努力至今，是为了出道，可他出道又是为了什么？仅仅因为，这是系统的任务？ 第24章 “不过……” 他的思绪突然被打断，冉华弯了弯眼睛，嘴角含笑，“既然来了，我就一定要做好。本来我还担心自己会跟不上，在第一周就淘汰呢，不过—— “还好认识了你，我现在已经开始觉得，跳舞是件有意思的事情了。” 主题曲练习第二天，早上四点。 为了遵守约定，陆择栖一边对抗着睡意，一边走出宿舍楼。 白昼渐短，天还未亮，星星仍依稀可见，从录制基地向外望去，只能看到树木高耸的枝冠。清晨的风意外地原始、强劲，他猛吸一口新鲜空气，试图唤醒疲累的大脑。 粗略一算，昨晚的睡眠时间总共不到四小时。 睡前他忘记定闹钟，头一沾到枕头就昏迷般沉睡过去，却在凌晨突然惊醒。心脏正猛烈地跳动，耳边充斥嘭嘭的回声。 总保持这种作息的话大概会猝死吧……玩笑般的想法在下一秒被一个声音打断。 【不会死的。】 陆择栖：？ 【任务完成之间，我会保证宿主的身体处于健康状态。】 这么神奇？ 陆择栖略微回想了一下，自来到选秀之后，自己的作息好像一直不太正常。 “健康状态的意思是？”他试探着在心里问了一句。 【不会死。】 “……”这个健康的范围也太宽泛了吧！ 看来以后还是应该保证睡眠早睡早期才行，不然如果读档五次六次仍无法出道，原主的身体肯定会吃不消。 必须早日完成任务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陆择栖打起精神，前往三楼练习室。 打开尽头的房门时，他照例紧张了一下。 昨天一早，他就是在这里碰到提前来练习的林育睦，对方还答应了之后会教他跳舞。 ……那应该算是答应吧？ 以防万一，他决定亲自来确认一下。练习室的门被轻松地打开，室内光线昏暗，空无一人。 虽说已经料想到会有这种结果，他依然感到有些失落，现在再回宿舍睡回笼觉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还是说，既然来了，就干脆先运动一下？ 陆择栖犹豫着，一个人站在练习室中央，孤零零地做起热身动作。 “早。” 最先传到耳朵里的，是对方一如既往平淡的声音。 陆择栖惊讶于自己竟完全没察觉到有人到来，也没听到任何脚步声，他急忙回头，林育睦自然地将带来的水杯放置在墙角，头也不抬地与他寒暄：“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才到。”陆择栖飞快解释。 多余的闲聊到此为止，之后的一段时间，两人安静地各自热身，陆择栖率先结束，为了打发时间，从一边跳了段主题曲。 发觉对方在看后，他动作一顿，适时停了下来，开始没话找话：“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很奇怪？” “没有，你跳得很好。” 直白的称赞令陆择栖有些不知所措，没等他想出应对的语句，对方又补上了一句：“比许维要好多了。” “……”比较对象竟然是许维吗！ 虽然被夸了，但是好像完全开心不起来…… 或许是他脸上失望的表情太过明显，林育睦轻轻笑起来：“不止许维，我觉得你比大部分选手都好。” “真的？” “嗯，也比a班要好。” 陆择栖眨眨眼，琢磨着对方话中的含义。 “不过……”下一秒，对方收起笑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你的动作有点太标准了。” 以这个“不过”为起点，昨天被众多选手叫“老师”陆择栖也终于当了回学生，听林老师讲了有关身体掌控与链接的小课堂。 搅匀的朝霞从窗外漏进来，几十分钟后，陆择栖已大汗淋漓，汗湿的练功服紧贴在前胸背后，明明时间尚短，却好像比昨天练习一整晚还要累。 “不行了，休息一会儿。”他摆摆手，扶着膝盖喘气。 林育睦点点头，却丝毫没有想陪他一起坐下休息的意思，而是在一旁兀自练习起主题曲。 陆择栖靠墙坐下，安安静静地当起了观众。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对方跳舞，却依旧难以移开目光，林育睦所展现出来的是无数次练习后达成的流畅，与多年习舞经历所成就的沉稳，身体的律动与收放，与仍是初学者的他相比，两个人完全不是一个两级。 昨日收到练习生们赞赏时心中膨胀起的彩色泡泡啪地被戳破，此时陆择栖只好承认，自己靠着多次练习所学会的主题曲舞蹈，在真正以成为偶像为目标，刻苦训练的人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仅仅是试试的我，真的有资格和他们站在一起吗？”冉华说过的话猝然回响在耳畔。 这样的我，真的有资格出道吗？ 算了……陆择栖轻轻叹气，还是先把目光集中在眼前，明天就是第三天，中期检查即将开始，届时，班级成员将发生变动，主题曲c位也会在新a班产生。 这个位置，现在的成员中，应该没有人比林育睦更合适了吧？ “合适什么？” “嗯？”陆择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将心中所想的话念了出来。 “呃、就是……c位。”他不打算找借口撒谎，诚实地回答道，“我是说，你很适合做主题曲c位？” “你这么觉得？”林育睦眨了下眼，脸上的表情没有明显变化。 “嗯，看过你跳舞的人应该都会这么觉得。” “是吗？”林育睦地眼睛倏地亮了一下，似乎有火焰的余烬在无声地燃烧着，很快又黯淡下去，好像有什么在目光里折断了。 不知为何，他看起来有些落寞，陆择栖立刻补充：“当然了，再评级那天，我一定投票给你。” 话音一落，陆择栖便开始感到后悔，他只是急切地想肯定对方，一时忘记了这种话背后所蕴含的，更为低廉的含义。 “谢谢你。”林育睦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我……” 他移开视线，清晨的阳光倾洒在他的身上，像是将他紧紧包裹在光线织成的茧里，他周身飘浮着一层淡淡的光晕，虚幻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的声音融化在温热的阳光下，渐渐变得不再真切。 “我……必须要成为c位。” 第19章 选手们入住基地的第二天，《星光闪耀时》的全部预告已在各大网站放出，引起较为广泛的讨论。第一期播出时间在片尾进行了公布，同一时刻，论坛里某位手快的管理员便开好了专楼，留给观看第一期的网友们进行讨论吐槽。 练习室內，还未来得及从舞蹈地狱逃脱的选手们迎来了褚海丛老师的声乐课。 与前一天的舞蹈课安排不同，每个等级都是单独授课，f班和a班在上午，其他几个班在下午。 一起练习的冉华去上课，陆择栖只好独自面对他的“学生们”。他分不清大家的脸，只能努力去记贴在衣服上的名字，他担心自己面对不同人的迟疑会被对方察觉，只得努力将所有前来和他打招呼的选手一视同仁，每个都熟稔地热情回应。 很快，昨天的“补习班”成员再度聚集，一整个上午，他都和大家待在一起练习。 用过午饭后，他回到宿舍，看到在座位上垂头丧气的冉华。 “怎么了？” 冉华迟钝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太可怕了……” “什么太可怕了？” “褚老师……她的课实在太可怕了。”冉华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画面，脸色惨白，“我们班有几个学生都被骂哭了。” “是、是吗……”陆择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作为前两周目f班的一员，他深知声乐课的恐怖，对此完全感同身受。 “不至于吧，这么大了还会因为挨老师骂而哭。太弱了。”一旁的索朝祺嫌弃地摇摇头。 冉华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幽幽地说：“等下午上课你就懂了。” b班的课在两点钟，是下午的第一节。 陆择栖为了补眠，中午睡得昏天黑地，醒来后站在教室里仍在发懵。 “好了，现在开始上课。”褚海丛悠然地走进教室，不知从哪掏出一根伸缩指挥棒，唰地一下甩长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 “这节课的第一个内容是个人展示，你们挨个把主题曲唱一遍吧。”她手腕一挑，用尖端指了队伍边缘的那位选手：“就从你开始。” 被指到的人立刻挺直脊背，声音颤抖着说“是”。 大多数选手只顾得上学习舞蹈，歌曲的部分还未开始练习，甚至有很多人连歌词都不清楚。 陆择栖暗自想，自己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首歌，想必此刻一定也是大脑一片空白。 第一个选手战战兢兢地开始演唱，不止声音在都，似乎连牙齿都在打颤，他第一句就是副歌，这段歌词在整首曲子中共重复三遍，恐怕是他此时唯一记住的部分。 第25章 副歌结束，他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他惭愧地埋下头，一副任凭发落的乖顺模样，褚海丛眉梢一挑，脸上的表情并无变化，音调毫无起伏：“下一位。” 站在刚刚那位选手旁边的人猛地站直，露出宛若见到世界末日一般的表情，两眼一闭，硬着头皮从第一句开始唱，记不清的部分就用啦啦啦之类的音节模糊地带过去，就这样磕磕绊绊的唱到了最后。 “下一个。” 恶梦一个个传递下去。 陆择栖早已将整首歌记熟，开口时仍感到紧张，气息明显不稳，他将视线移向窗外，自我催眠他此刻并没有站在褚海丛面前和其他选手一起接受审阅，而是在空房间里独自练习。 此法效果显著，至少他顺畅地唱完了全部歌词，后期音准基本在线，最难的那部分高音也成功地挑了上去。 一曲结束，他松了口气。从刚刚的表现来看，他的表现至少比前几位选手都要好。 他悄悄观察褚老师的表情，对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喜或欣慰，依旧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她简短地示意：“下一个。” 后面几位选手由于展示的排名靠后，可以偷听前面人的速学一下，不至于出现一句歌词也记不得的情况，但表现仍旧不如人意，抢拍、跑调、破音……各种问题层出不穷。每个人唱完都垂头丧气，像被罚站的小学生。 当轮到最后一个人时，前面所有人的失误似乎都变得无足轻重了，选手们频频向后张望，互相交换着眼神。 最后那名选手咬着嘴唇，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陆择栖也好奇地回头迅速瞥了一眼，目标是对方衣角的姓名牌——b班，刘墨湘。 他不由微微一怔。 是那个……myx公司的练习生刘墨湘？ 林育睦和孟凡炟的队友？ 出于对myx的信任和刻板印象，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目前最强的娱乐公司送来的选手也一定是最强。 作为队友，林育睦擅长舞蹈，孟凡炟最拿手的是rap，而myx的第三位练习生刘墨湘则是vocal担当。 陆择栖依稀记得，刘墨湘在初舞台的表演虽然没有其他两位那般亮眼，但也足以证明他的实力。只是在之后的个人展示环节，他因出现失误，没能同队友一样进入a班，而是独自拿了b等级。 可他现在为什么…… 对方脸色铁青，嘴唇泛白，鬓角已被冷汗浸湿，即使如此，他仍旧一声不吭。 良久的沉默后，褚海丛拿出一叠白纸，递给离她最的选手，言简意赅：“发下去吧。” 那名选手迅速行动起来，分发给b班所有成员。 陆择栖拿到一看，原来是主题曲的乐谱和歌词。 b班二十人的轮唱结束，在整个节目中，他们都处于金字塔的中上层，唱起出题曲的表现却是一塌糊涂，连能将歌从头唱到尾的都是少数，有一部分人甚至还不清楚歌词，还有一位压根就没有张嘴。 褚海丛的目光钝而有力地从全体选手脸上扫视一遍，许久过后，她沉沉地叹了口气，打开音响：“我先将这首歌放一遍，大家看着歌词，注意听。会的可以小声跟唱。” 选手们老实地举起歌词纸。 三遍听完，跟唱的人逐渐增多，与基础较差的f班不同，b班的大多数人都当过练习生，或多或少都接触过音乐，课程刚开始的混乱状态多半是对歌曲不熟导致的。 之后，褚海丛为大家讲解了这首歌的难点，并亲自示范，留出十五分钟的练习时间后，再由选手们依次演唱。 下课时间将近，来不及像开始那样一人一遍，于是褚老师要求大家每人一句，以接力的方式将主题曲唱完。 这次的效果明显好了许多。 陆择栖顺利地唱完自己的部分，后面的人继续传下去，轮到排在最后的刘墨湘时，对方仍迟迟未能发出声音。 “你是哪里不会？”褚海丛眉头紧蹙，“唱到哪一句了？” 她盯着歌词纸，将那句歌词接上，同一时刻，刘墨湘突然开口，与老师共同唱完了这句词。 “你是故意的吗？”褚海丛有些不悦。 “我……”刘墨湘低垂着头，双手攥紧。 “算了。”褚老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后面继续。” 歌曲还未完，第一位选手迅速地接着唱下去。 一遍结束，褚海丛拍了拍手，示意大家集中。 “杜慎行，抢拍，注意声音是否在自己想要的时机出现。” “陈月新，气息不足，唱得太虚了。” “翟俊义，发生位置不对，不要用喉咙，你是初学者吗？” …… 褚海丛毒辣地指出问题所在，被叫到名字的选手往往先是一抖，再点头如捣蒜，表示自己今后会注意。 “陆择栖，要留意声音的形状。” 陆择栖也条件反射地点头，实则一头雾水，声音的形状，这是什么意思？ 声乐课虽然让选手们饱受折磨。结束时却依然令大家依依不舍，短短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还不足以将主题曲唱到完美，每个人都有仍待解决的问题。 一节课结束，褚老师已经前往下一个班级，练习室里的大家仍站在原地，面色凝重地举着歌词纸小声练习着。 陆择栖离开教室，思索着接下来的时间是要继续练习唱歌，还是找间练习室跳舞。 一出门，他与正在门口朝里张望的人打了个照面。 “对不起，我没注意……”他后退一步，注意到对方衣服上的名牌后稍稍一愣，“许维，你来这里是要……” “当然是在等人啦！”许维往旁边一让。 被遮在身后的林育睦朝陆择栖点头示意了一下，视线越过他，向屋内望去：“我来找墨湘。” “哦。”陆择栖点点头，让出一条通路，下一秒却被旁边的人一把拉住。 “哎，你走什么。”许维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拽至一边，“我可是来找你的。”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第20章 陆择栖莫名其妙被拽到一边，还以为会从对方口中听到什么秘密宣言，结果许维只是神秘兮兮的用最狡黠的语气说出了毫不有趣的交易内容：“择栖，你来帮我留在a班，我让你成为这次的c位，怎么样？” 陆择栖：“……”不是，这也是你能保证的？ 果然，许维说起话来依然带着热血动画主人公的夸张劲儿。什么“做个交易”啦，他只是觉得这句台词很帅所以想说一次看看吧？ 陆择栖无奈，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不料许维竟然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故意撒起娇来，完全不顾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目光。 “求你了求你了，帮帮我，我和臧天悦发誓我一定会留在a班的……” 发誓？ 臧天悦？啊，是哪个跳舞很厉害的a班选手，在舞蹈课上和林育睦一起给大家做示范来者。 怎么会突然提到他的名字？ 陆择栖尴尬地将扭成吹萨克斯的太阳花的许维扯到走廊尽头，希望对方吹过风后能稍微正常一点：“说说吧，怎么回事？” 在许维混乱的讲述下，陆择栖总算弄清原委。 据说事情是这样的，练习间隙，许维在没有摄像头的卫生间洗手台前向林育睦抱怨舞蹈动作好难记，结果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人突然diss。 “连这点内容都觉得难，还是趁早把a班的位置让出来吧。”后方的人影一闪而过，只在镜子中留下一瞬模糊的侧脸。 许维反应了两秒，迅速追出去，对着背影大喊：“我就不让！我一定会继续留在a班的——” 听完转述的陆择栖：“……”大概……许维也是觉得对着敌人背影喊话的场景很帅才这样做的吧。 有说话的功夫，直接追上去不久行了？ 为了保护对方纯真的中二心脏，陆择栖没有将吐槽说出口。 他认真问：“你确定那个人是臧天悦吗？” 许维挠挠头：“当时太生气，光顾着喊了，没太看清。” 陆择栖：“……” “但我觉得是他。”许维一本正经的比划着，“首先是粉衣服，其次，经过我对a班全体成员身高、体型、背影的观测，基本可以确定是他。”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煞有介事地停顿了一下，“上课时我被老师骂，他还笑了！” “对吧，小林？” 陆择栖回过头，与刘墨湘汇合之后，林育睦正同对方朝他们这处走来。 “嗯……”林育睦稍有迟疑，“我没怎么注意。” “你看吧。”许维转向陆择栖，信誓旦旦，“小林也帮我证明了。” 不是，他什么也没说好吧！ 陆择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深究这个问题。虽然许维脑回路跳脱，说话也中二了点，但本质是想要进步才来找他的。 说不定，有个假想敌可以督促对方进步——这样想着，陆择栖拍了拍许维的肩膀，半开玩笑地邀请：“欢迎你加入我的战队。” 第26章 声乐课后的自由练习时间，许维果然时刻跟在陆择栖身后，成为了陆老师小课堂的新成员。 其间，陆择栖也问过他，明明擅长跳舞的选手很多，为什么不去找别人。 许维一脸纳闷：“别人？” 陆择栖一时也想不出其他例子：“呃、比如……小林？” “哦，他啊。”许维语气熟稔，简直像一名对自家艺人行程了如指掌的经纪人，“他晚上有别的事。” “别的事？”这次轮到陆择栖疑惑了。 “要去录第一期的旁白。” “旁白？”陆择栖惊讶地环顾四周，放低了声音，“——这能说吗？” “为什么不能？”许维眨眨眼，突然有些发愣，“诶、不能吗？” “……我会当作没听到的。”陆择栖指了指头顶的摄像头，比划出剪刀的手势。 他后知后觉地记起，怪不得自己这次没有在晚上见过林育睦，原来对方有其他事情要做。 追惯了选秀的粉丝早已练就出一双火眼金睛，各个拿着显微镜看节目，推理能力堪比福尔摩斯，他们可以从节目分量、出场顺序、选手发言内容等各种角度，想法设法去猜测与最终出道名额有关的各种信息。 比如，这位选手镜头那么多，一定是皇族啦；那名选手故事线尤其完整，多半已被内定啦之类， 节目前几期可供分析的内容较少，镜头多半是按赛前人气分配，节目旁白也是如此，会选择几位关注度较高的选手参与录制。 初舞台跳五号位的陆择栖当然没有这种，据他所知，似乎也没听说过田风岭参与过类似的录制，看来，青蔓娱乐的练习生似乎还不够格。 第二天的练习结束稍早，十一点前，陆择栖同冉华一起结伴返回宿舍。 灯还亮着，另外两位室友果然都在，索朝祺已经躺回床上，伊里将练习服铺在桌子上，不知在忙活些什么。 陆择栖犹豫了一下，最终仍决定向他轻声搭话：“你是在……画些什么吗？” “……”伊里头也不抬，丝毫没有反应。 陆择栖自知打搅，正准备侧身离开，对方却忽然出声：“爱歌。” “嗯？”他脚步一顿。 “画的是爱歌。”伊里侧开身子，露出桌上衣服的全貌。 他在衣服背面画上了一位留着长卷发双马尾的卡通少女，身着华丽蓬松的齐膝短裙，手握话筒，露出元气的笑容。人像的一部分被d班贴纸盖住。 “啊，你是说她的名字？”陆择栖恍然大悟。 “嗯，没错没错，她的名字是爱歌。” 以此为起点，平日沉默不语的伊里仿佛被人按下开关，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自己笔下的形象。 “爱歌是偶像，是三人女子组合的队长兼主唱，同时也是不动c。” “性格开朗活泼，但也有认真的一面，勤奋有努力，只要站在舞台上就会露出100%笑容！” “对了，她的代表色是粉色，应援色也是粉色，最喜欢唱歌和粉丝，喜欢的事物是布丁，还有……” “嗯、这样啊……”陆择栖愣愣地应和。 伊里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猛地停下来，双唇禁闭。 陆择栖拼命思索要说些什么。 有没有那种，可以代表自己有在认真听，又能拉近距离，不会让对方感到尴尬的话呢…… “对了，伊里。” “你刚刚说，爱、爱歌的应援色是粉色来者？” 对方仰起头，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呃、那个，就是……我是想说，a班的粉色服装，是不是更……适合她？” 入住选手基地第三天，陆择栖成功在四点的闹铃响起前醒过来，迅速准备完毕后，他蹑手蹑脚地离开宿舍，却在出门时险些与其他人撞在一起。 对方身着紫色上衣，似乎早就在202房间门口等他。 他低头确认对方名牌，后者扬起脸认真地注视着他，低声询问：“我能不能和你一起？” 陆择栖慌乱一秒，条件反射般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和伊里一同前往三楼练习室的路上，他内心惴惴不安。早上原本是他和林育睦约好一起练习的时间，如果要带人过去，应该要提前打招呼，得到小林的同意才行吧。 那就……等见面之后再问？ 如果小林因此不高兴的话—— 今天似乎是对方早到。 房门打开时，林育睦回头张望，目光在陆择栖身上掠过。 陆择栖主动站出来，进行介绍：“呃、他是伊里，我的室友之一。” “这位是a班的林育睦，我的……练习搭子？” 林育睦稍稍眯起眼，不予置否。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 果然将伊里一起带过来是一个错误——这一结论很快被打破。 短暂相处过后，林育睦和伊里以难以预料的速度飞快熟悉起来。 伊里在一旁一边拉伸，一边看陆择栖和林育睦跳主题曲，声乐课过后，他们默契地在舞蹈中加入了小声的清唱。 大概跳到第三、四遍是时，伊里忽然站到两人后方，加入练习。 陆择栖惊讶地发现，对方的动作虽不够熟练，却出奇得标准。 “你以前学的是？”一曲结束，林育睦仿佛不经意提起。 “基本是新派hiphop，还学过一段时间芭蕾。”伊里平静地回答。 芭、芭蕾？ 完全是从未听说过的情报！ 伊里竟然是这种深藏不露的角色吗？ 陆择栖受到了些许冲击。难道青蔓娱乐的练习生都各具特长，只有他是真的什么都不会吗？ 之后的一段时间，林育睦和伊里偶尔会用一些他听不懂的术语交流，到最后甚至联起手来给他纠错。 他原本还担心这两个人合不来，现在看来完全是他多虑了，反而他自己有种渐渐接近透明化的趋势。 比起和他，另外两人的共同语言显然更多，林育睦开始向伊里请教问题，并自然地称赞对方，反倒是伊里有些不自在，嗫嚅着：“我不行的，我一点也不喜欢跳舞。” 林育睦安静地等待他说下去。 “但我现在想去a班，所以必须要努力了——我要给爱歌换上粉色皮肤。” 林育睦疑惑地问：“爱歌？” 陆择栖暗道不妙，果然，伊里当即眼睛一亮，将昨晚那番长篇大论又给林育睦复述一遍。 “你画得真好，很可爱。”林育睦频频点头，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可爱？”得到正反馈的伊里满眼期待，“你也想要吗？” 林育睦：“？” 林育睦：“呃……谢谢你？” “可惜我没把东西带出来。”伊里瞬间有些失落，他抬起脸，紧张地盯着对方，“早饭过后我回去拿，可以吗？” 林育睦迟疑地点头。 此时此刻，陆择栖总算明白，小林行李箱上满满的贴纸是怎么来的了。 吃过早饭，陆择栖与先去洗手间的伊里短暂地分开，率先回到宿舍。 窗帘仍禁闭着，室内昏暗，陆择栖打开桌上的台灯，周围亮起来。 “你回来了？”一个声音响起。 陆择栖险些被吓到，朝声音来源看去，索朝祺缩在自己的椅子上，下巴抵着膝盖，无精打采地望着他，“没想到连伊里都被你拉出去了。” “下一步是要劝我也加入你们的‘好学生’行列吗？” 不，我尊重个人意愿——陆择栖原本打算这样回答。 他搞不懂对方的想法，但有一点可以肯——他突然改口：“是啊，不一起吗？” 如果真的对成为“好学生”毫无兴趣，对方根本不会同他说这些话。 “让我去也不是不可以啦，但是……与之相对的，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件事？”索朝祺拖长声音，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 “什么？” “是什么呢……”他歪了歪头，狡黠一笑，“陆择栖，今后和我好好相处吧。” 第21章 好好相处是指…… 睡眠的缺乏使陆择栖的思维慢上半拍，他还在思索索朝祺上一句话的意思，对方已从椅子上滑下来，摆弄起桌上的瓶瓶罐罐，一副拒绝沟通的架势。 正巧这时候伊里悄无声息地摸进来，往站在过道当树桩的陆择栖肩上拍一下：“你在这里做什么？” 陆择栖对上他的视线，诚实道：“发呆……” 没过多久，冉华也从食堂回来。继颁布主题曲任务之后，202四人第一次整齐地向练习室进发。 途中，索朝祺仍在打哈欠：“岚pd有说主题曲考核在几点吗？应该不会这么早吧……” “朝祺，你已经会跳了吗？”冉华开口询问。 这些天，他几乎一直与陆择栖结伴练习，光是应付舞蹈就已经花掉了绝大部分精力，无暇去关注其他人。他不知道自己这两位室友学习程度如何、练习的怎么样，尤其是对床的索朝祺，每当他回宿舍，总能看到对方赖在床上，似乎对一切都兴致缺缺的样子。 第27章 他不禁为此感到担忧。 “当然会，你这是什么意思？”对方显然将他的话理解成了挑衅，不服地环起双臂，趾高气扬地盯着他。 “时间来不及了。”陆择栖适时插到他们两人当中，顺手拉上了坠在队伍后面的伊里，“我们跑几步吧！” 四人气喘吁吁地到达一楼运动馆门外，时间刚好是九点整。 他们面前大门紧闭，全然没有工作人员的身影。 “我就说吧，果然不会这么早。”索朝祺摊手，率先跨上通往二楼的阶梯。 发布主题曲任务那天，谌岚曾说过会在三天后进行中期检查，决定选手们的再评级和主题曲c位。此时正是第三天，很多选手理解为测评是在今天，急匆匆地赶在平时上课时间前来到场地。 202的四人也是一样。 陆择栖犹豫了一下，没有把自己知道的情报告诉他们。 原因其一在于他无法解释情报来源，总不能说“我之前已经经历过两次了对节目组的小九九了如指掌”吧。 其二就是，202久违的全员出动让他感觉不错。 而他们的预判果然完全错误。考核时间并不是“第三天上午九点”。 短暂的失望过后，劫后余生的庆幸重新占领上风，检查尚未开始，意味着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练习。 “再去跳几遍？”冉华提议。 陆择栖熟练地跟在他身后，进了一间人不算多的练习室，里面的人分神了一瞬，望向门口，不知是谁喊了声“陆老师来喽！”其余几位有的面露喜色，笑嘻嘻地朝这边走来，没赶上过“小班课”的选手则是一脸迷茫，疑惑的目光锁定在小小房间里唯一姓“陆”的人身上。 被大家叫得多了，陆择栖也渐渐适应，不再尴尬地移开视线，而是淡淡一笑，和大家打了声招呼。 “不是吧？”他身后的索朝祺明显更为惊讶，“陆择栖，你什么时候派头这么大了？” 陆择栖猛地转头，用眼神乞求他讲话不要这么大声…… 此刻，时钟的指针指向九点零五分。这时的练习生们还无从知晓，距离主题曲考核只有不到五个小时。 有人按下了播放键，主题曲熟悉的前奏轻盈地流淌而出，不知谁低声嘟囔了一句：“我都快听吐了……”引发周围一阵轻笑。 而进入歌词的那一霎那，在场的全部选手立刻恢复严肃状态，跟随者音乐边唱边跳，彼此互不打扰，空气中凝结着紧张的氛围。 陆择栖被几位与他相熟的练习生推到了队伍前方，他通过镜子，也能看到后排成员的一举一动。 索朝祺和伊里则是在最末尾，还好他视力够好，能清晰地辨认出两者的名字。 最角落的伊里几乎不会受到其他人的关注，似乎完全放松下来，比起清晨，每个动作的衔接变得更加自如了，充分展现出他扎实的基本功。不怎么泡练习室的索朝祺明显不熟练，时而磕绊时而错怕，却也能完整地将一套舞跟下来，可见上课其间还是有下过功夫的。 从接触歌曲第一秒便勤学苦练的冉华更是进步飞快，曾经青涩的样子当然无存，所有动作都一板一眼地完成，舞步转换顺畅自然。 陆择栖收回目光，虽然只生活在一起短短三天，但他早已将这些性格各异的室友当成了同伴，并为他们的进步感到澎湃。他紧紧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心想，我也决不能输。 “择栖，怎么不叫我！”练习途中，一个人影从门口窜进来，将严肃的气氛打破，“不是说好了要带我一起的吗，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或许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突兀，许维压低声音放快语速，飞快地抱怨完毕后便自然地挤在陆择栖旁边，加入了队伍。 “……” 陆择栖忍不住怀疑，许维是不是偷偷在他身上装了定位器，所以才总能在这么多房间里精准地找到他。 不过，把许维忘掉确实是他的错，他默默横跨一步，给对方腾出一块位置。 许维的到来让屋内的氛围轻松不少，休息时，他闲不住地和周围人搭话，毫不羞愧地找陆择栖问一些基础问题，引得原本在旁边观望的其他人也纷纷凑上来，向陆择栖请教。而在陆择栖应付不暇时，他又能迅速挺身而出，像叫卖的小商贩，两三句就把大家安排了。 “大家一个一个来嘛，别着急都有份哈。” “这个动作好多人问啊，大家注意了，现在老师要示范dancebreak了，只跳这一次啊！” 陆择栖：“……” 虽然引发不少麻烦，但托对方的福，陆择栖与选手们之间的距离好像拉近不少，有好几位热情地搭上他的肩膀表达感激，说还好有你。 关于考核的事仍是未知数，临近正午，选手们忐忑不安地吃过中饭，大部分连宿舍都没有回，就继续投入紧张的练习之中。 看着室友们稍显疲惫的脸，陆择栖于心不忍，打破了今早给自己定下的“保密原则”，劝大家暂时休息。 “今天已经过去一半了，说不定下午就会进行突击检查呢，如果太累的话，考核时或许没办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嗯，也有道理，适当的休息也是必要的。”冉华点点头，表示同意。 下午一点三十分，通知全体练习生在运动馆集合的广播果真响起。 两点整，主题曲考核正式开始。 演播厅内，谌岚pd已就位，热情洋溢地同早到的几位选手寒暄，问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选手们眼神躲闪，模糊地迎合，说也就……也就那样吧。 谌岚满意地点点头，又朝门口大力挥手，招呼后来的成员快点跟上。 练习生们按班级坐好后，谌岚才轻咳一声，板起脸严肃宣布考核流程。 选手们不限班级，三人结为一组，人员自由选择，每组成员同时进行主题曲的唱跳展示。 舞台上已经放置好三架摄像机，录下三位选手的展示视频，导师们会根据直拍表现，给出等级。而观看过现场的选手们，则需要在全员表演结束后，进行不记名投票，内部选举出主题曲c位。 再评级结果和c位人选都将在明天公布。 “我们这次的分组完全由各位练习生自己选择，首先，我会在这个盒子里抽出第一位选手，被我叫到名字的朋友需要来到我身边，从台下选出你同组的对手。而被他选中的人，则负责选出你们组的第三人。” “人齐了之后，表演就可以开始了。” 台下哗然。 “这是变相battle吧？” “要是被叫上去和两个a班的用一组怎么办，会被虐死吧！” “a班的人不屑于叫咱们的,你就放心吧！” “谢谢安慰啊！”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一下。”谌岚笑道，“我要抽第一个名字了哦？” 他展开纸条，将有字的那面向大家，由摄像机拍下特写。 接着，他郑重地宣布：“有请第一组的第一位成员，林育睦，a班。” 在练习生们自发的掌声中，林育睦平静地登上舞台，在pd身侧站好，目光低垂。 “你要选择的对手是谁呢？”谌岚使用了直白的词汇。 林育睦扫视台下，眼睫微微颤动，有那么一瞬间，陆择栖误以为对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想好了吗？”谌岚轻松地搭上他的肩膀，催促道。 林育睦僵硬了一下，抬起视线，用最轻微的目光凝视着某处，眼神闪烁。 “我选a班的臧天悦。”他沉着的开口。 被喊了名字的臧天悦来到台上，同样也选出一人，第一组的考核开始。 熟悉流程后，接下来的几组紧张顺利。没被叫上去的选手紧张地等待着，目光紧紧追随着台上的人，利用他们的表演在自己脑中回忆动作。 台上谌岚又抽出一签：“第十一组，许维。” 许维高高兴兴地上去，站都没站稳便大声喊出一个名字：“我选陆择栖！还愣着干什么，上来呀！” “哦？选得这么干脆啊！”谌岚笑着感叹。 陆择栖心脏怦怦直跳，被许维喊上去，这是他前两周目全然没有经历过的事。 之前他和许维完全不熟，又是个f班的小透明，直到最后几组才被人选上去，叫他名字的还是同公司的张术河，当时青蔓娱乐的其他三位都已完成考核，他合理推测，对方捞他完全是出于同事情。真是个好人！ 而这次，他与许维的相识竟然带来了如此大的改变，他告诫自己要冷静，佯装镇定地来到舞台。 许维完全状况外，正嘿嘿笑着同他摆手。 他在谌岚另一侧站定，对方友好地将手搭在他肩上：“接下来，要由你来选第三位成员了。” 他感到自己的左肩变得沉重，在台下选手们的后方，他视线的尽头，一位工作人员高举速写本，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他熟悉的名字。 第28章 现在还在用这么原始的方法吗？ 万一台上的选手近视还没带隐形眼镜怎么办？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突如其来的变数会给他展现这样一个全新的世界。 陆择栖轻轻叹了口气，吐字清晰，声音洪亮：“我选a班的田风岭。” 第22章 陆择栖话音一落，台下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节目录制伊始，在大家还未曾彼此熟悉以前，有两位选手凭借着突如其来的夺c之争吸引了全部视线，同时也让大家牢牢记住了他们两位的名字。 白衣金发的田风岭，如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一般，昂扬地来到金字塔顶端，意气风发。在他松懈的当口，一个黑色的影子缓缓逼近，觊觎着他身下的王座。 当时的陆择栖完全与对方相反，从头到脚都是黑色，像是从夜色中走来，他面色阴沉，眼睛像蒙了一层薄雾，叫人读不懂他此刻的情绪。他一步一步拾级而上，步履从容，似乎是在盘算着如何给这位天真的王子最后一击。 他们两位毕竟是同一个公司的练习生，因c位battle起来喜闻乐见，大家热情地起哄时不会觉得二人真的有什么过节，只会认为这是事先商量好的创造节目效果、加强选手记忆点的手段。 而当下，陆择栖又在主题曲考核的舞台上叫出了另一人的名字，围观的选手们不禁哑然，开始思索着这难道是他们之间的新套路，还是说，这两个人其实……真的看对方不顺眼？ 四下安静无声，被喊了名字的田风岭猛然一怔，条件反射般站起来，额前浅金色的碎发随着身体的幅度微微晃动，脸上的惊慌只出现短短一瞬，他迅速调整好表情，迈着沉稳的步伐，逐渐拉近自己与台上人的距离。 陆择栖心里打鼓，佯装无意地朝台下望去，不小心与对方的视线相撞。 除去到达基地当天与青蔓娱乐的各位见过面，之后的这段时间，他完全被练习主题曲这一件事绊住，认识了新室友，又意外与许多陌生选手拉近了关系，还被叫“陆老师”。短短不到三天时间，他过得格外充实，渐渐将这位同公司的“老朋友”抛到脑后。 此时迎上对方凌冽的视线，初舞台的种种宛如走马灯一般飞速在眼前闪过，熟悉的尴尬感再次攀升。 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但毕竟是他将田风岭喊上来的，陆择栖有些心虚，目光笨拙从对方脸上挪开。如果他是某个动画里的角色，他错开视线的同时，背景音里大概会响起机械缺油般的嘎吱声。 田风岭保持着一段距离，在他身边站定，他转而注意另一侧的许维，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丝毫没有察觉四周异样的气氛，一脸的阳光开朗。 陆择栖：…… 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陆择栖警告自己要冷静，只是分组选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模式的考核，除了检验大家的学习成果外，最考验的还是心理承受能力。 面前摆放着记录你一举一动的摄像头，台下有众多练习生的注视，旁边是你想挑战、或者是想挑战你的对手，甚至还偶尔冒出来试图控制你选择的工作人员……在这种场面下，心态不好的练习生一不小心就会发挥失常。 台上三人站成“一”字形，中间隔了一段空位，每个人的正前方支起一架摄像机，红色的光点规律地闪烁着。陆择栖紧紧盯着那一点，逐渐平静下来。 场馆內寂静无声，台下选手们的脸在他的视野中渐渐变得模糊，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感谢系统带给他的debuff——反正他对所有人的脸都没印象，乍一看都是陌生人，反倒没那么紧张了。 “准备好了吗？”谌岚pd退到舞台一侧，轻松地宣布开始。 熟悉的前奏响起。 作为二号的陆择栖刚好在正中央，多亏了过去大量的练习，音乐一响，心中的杂念瞬间褪去，两侧的选手姓甚名谁也变得不再重要，从跳出第一个舞步起，之后的动作便如清泉一般顺畅地流淌而出，每一句歌词都与稳稳当当地踩住节拍，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声音如此自由过，每一处细节的变化都在他想要的地方出现。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腾空而起，以上帝视角旁观舞台上的陆择栖边唱边跳，将整套歌曲完好地复制了下来。 一曲终了，他做出最后的定格动作，直视镜头。 摄像机最后记录下的是他眉眼一弯，嘴角噙笑的画面。 都怪许维刚一结束就出了一口长气，小声的抱怨刚好够身边的人听见：“难得我这么卖力，裤子差点给我跳掉了。” 台下照例响起礼貌的掌声。 谌岚迎上来，说完那一句“感谢你们的精彩表现”之类的客套话，陆择栖收敛起笑意，排在田风岭身后回到队伍里。 坐在他旁边的选手朝他竖起拇指，真诚地夸赞道：“你真的好厉害。” “谢谢你。”陆择栖不好意思地笑笑，停顿一下，觉得自己也该礼尚往来一下，“你表现得也很好啊。” 选手：“可是我还没有上去……” “……”陆择栖轻咳一声，“咳、我是说你练习的时候，我有看到。” 自己的部分结束，紧张的心情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陆择栖总算能轻松地去欣赏之后的舞台了。 再评级仍在继续，他发现谌岚又有两次搭上了选手的肩膀。 甚至还有一次，那位选手可能太过紧绷，上台后就侧着身子僵硬地站着，眼神完全不往该看的地方去。谌岚只好将对方的肩膀整个搂住，强迫他转过身来。 陆择栖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pd的臂力还怪大的。 在他目前所掌握的情报中，已知谌岚是第一届选秀的c位，他不禁猜想，难道对方过去也曾经历过这种事吗，不知那时的谌岚是否会想到，自己在未来的一天，也成为了“节目”的一环。 最后一组表演完毕后，谌岚宣布了投票规则。 明早九点，大家将统一着装，在各自的选班级集合，等待pd和导师们宣布再评级结果，发生变动的选手将在他们的带领下进入新班级，领取相应的服装。 届时新a班产生，其他选手会在观看直拍后，从中选出最适合成为主题曲c位的人选。 《群星闪耀时》的最终出道人数是七人，相应的，再评级的a班席位也将缩减至七位，对于练习生们，尤其是现任a班选手来说，这一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 此项规定意味着，明天之后，将有多一半的a班成员会掉档，后面班级选手升a的可能性也大大减少。 宣布完规则的谌岚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台下人的反应，选手们各个神情呆滞，像是还未从此等噩耗中反应过来。 他同样愁容满面。制定规则的是节目组，传达消息的却只能是他，面对一位位木然的练习生，要出声安慰，给予鼓励的也只能是他。 现在有什么话能让垂头丧气的大家打起精神呢？ “咳，对了，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大家想不想听？”谌岚轻咳一声，试图唤起大家的注意力。 “想……”台下的声音无精打采。 “晚饭后，选管哥哥姐姐会把大家的手机发下去，大家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给亲人、朋友打电话。” 成功吸引众多目光后，他不慌不忙地补上一句：“当然，要在指定的区域使用，不可以做打电话以外的其他事哦。” “好——”听到可以打电话，选手们短暂地忘记再评级的事，异口同声地答应道。 毕竟考核已经结束，再怎么去想结果都不可能发生变化，接下来就交给导师们来评判了。 pd宣布解散后，选手们终于可以暂时放松下来，围在一起说说笑笑，结伴去食堂享用晚餐。 陆择栖早就知道全部流程，因此心里毫无波动，二周目他成功升至了a班，这次的结果想必也不会太差。 他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活动着有些发麻的双腿，下一秒便感受到后方突然而止的冲击力。 “……”他已经猜到一个人选，无奈地回头瞪了一眼。 “抱歉，我是不是太用力了？”许维像抚摸小猫小狗那般帮他顺了顺后背，算是道歉。 “怎么样，有了我的衬托，观众一定会发现你简直是舞蹈天才！”对方得意地挺起胸膛邀功。 “……你叫我上去就是因为这个？”陆择栖简直难以置信。 “对啊，我的计划不错吧。牺牲我一个，造福千万人。”许维回答得理直气壮。 吐槽的话就输了！陆择栖如此告诫自己，但还是没忍住去问：“哪里来的千万人？” “你，和你未来的千万粉丝。”许维一脸正色，附在他耳边说起悄悄话，“而且我很有自信，我的舞蹈这么有特色，咱们组一定会被剪进正片。等节目播出后，大家就会发现，哇，原来还有你这么一个宝藏，于是就火速入坑……” “谢谢你啊，真的。”陆择栖有点感动，但不多。 第29章 跟许维相处这么一段时间后，他基本已经将对方摸清：热情、跳脱，就是嘴上没把门的，喜欢跑火车。 此时他只把对方所说的当作玩笑话，完全不曾想到，许维或有心或无意的举动，日后真的成为他扭转风评的重要一环。 “不过，我还以为你很早就会被其他人喊上去呢。” “为什么？”许维真的在疑惑。 “让你衬托啊。” 许维：“……” 如果是动画，此时对方额上大概会降下一排黑线。 两人聊过几句后，各自的室友分别前来与他们汇合。以陆择栖和许维为纽带，202室和307室破天荒聚在一起，在同一张桌子上吃晚饭。 食堂是专门为了录制节目布置的，只有一层，为了节约空间，一律采用八人桌，他们两个宿舍刚好将整张桌子占满。 晚餐是自助。 主题曲练习其间。202完全成为了散装宿舍，陆择栖偶尔还能和冉华步调一致，至于伊里和索朝祺，则很少与他在食堂碰面。 而307宿舍与他们相反，可以看出，前者经常聚在一起，选餐时会自然地拿四人份，彼此间不重样，甚至还有明确的内部分工，比如许维负责拿了甜品，林育睦则是水果。 索朝祺托着下巴叹气，上半身往陆择栖那边一斜，感叹道：“咱们四个的关系是不是太塑料了？任谁看了都觉得202根本不熟吧。” 陆择栖想起今早在宿舍內的对话：“所以我们要好好相处？” “嗯……”索朝祺勾起嘴角，“这个嘛，之后再说。” 陆择栖还想问些什么，却被伸到眼前的手打断，林育睦把橘子放在他面前，没等他道谢，旁边的索朝祺身前也出现了一个。 陆择栖的盘子里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分享给大家的食物，他沉默一会儿，试探着开口：“要不，你们把蓝莓夹走？” “你这也太小了。”许维一脸嫌弃，第一个伸出筷子。 谁都没有提主题曲考核的事——不过不算才说了两个字就被孟凡炟命令“闭嘴”的许维的话。 “对了。”一片沉默中，索朝祺忽然状似无意地开口，“听说晚上会播第一期。” “！”陆择栖噎了一下，猛地抬起头，剧烈地咳嗽起来。 同一时刻，冉华和许维也同样一脸震惊，张着嘴惊讶得发不出声音。 更令他们感到受伤的是，除了他们三位之外，其他人仍波澜不兴地默默夹菜，一副早就对节目播出信息了如指掌的模样。 “……真的吗？”安静几秒后，冉华压低声音问道。 “当然啊，时间表早就出了。”索朝祺回答得毫不避讳。 食堂吃饭的内容从来不是选秀节目的重点，这些对话只会隐匿在嘈杂声中。 许维扫视一圈，沉痛地问：“难道，只有我们三个不知道吗？” 其他人默契地移开视线。 ……咦？陆择栖心中突然涌起强烈的背叛感。 前两次存档中，他和林育睦应该算得上朋友……吧？可他完全不知道，对方竟然有私藏手机。 你们myx赫赫有名一大公司，就是这样教坏小孩的？ 第23章 晚饭过后，节目组果然将大家聚集起来，逐一下发手机。在之后的两小时内，选手们可以自由通话，活动范围为本栋一至四层，其中包含食堂和门厅。 临走前，大家要将手机原样返还，规定时间一到则进行统一收缴。为了防止有人将手机偷偷带回宿舍，楼道口有两位“安检人员”专门守候，给每一位离开的成员“搜身”，检查无误后，方可离场。 虽然工作人员千叮万嘱手机后只能用来打电话，但总有不听话的练习生闪进厕所，偷偷网上冲浪，对此，节目组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掌握网络动向的选手，往往会给节目带来更多的爆点。 在前几季选秀中，虽然有打电话这一环节，选手们却无法拿到自己原本的手机，而是被随机分配赞助商提供的新机，再由工作人员递交给一个纸条，上面写着节目组联系到的，愿意出演节目的选手亲人或朋友，通话过程也是在固定的小房间里进行。 这样的安排最大程度地保证了节目的有序，却因剧本痕迹过重导致尴尬无趣。 于是，《群星闪耀时》给予选手们两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寄希望于选手们的真情流露，打造一款自然的煽情盛宴。 当然，也可能是第三季糊了之后，没有手机品牌愿意赞助的缘故…… 距离收手机才过去短短三天，更何况还有很多狡猾的选手私藏了备用机，压根就没有与外界断开联系过。但大家拿回手机的那一刻，仍然难掩兴奋，找到个四下无人的空位，迫不及待地按下拨号键。 毫无死角的摄像机正安静地运转，摄像师安静地守在一旁，不忍出声打扰，实际则伺机而动，寻找着一闪而过的动人画面。 陆择栖握着手机，小心翼翼地穿过走廊。练习室內、楼梯口、窗台前……各处都有选手们的身影。有人放开声音与家人说笑，有人静默良久，只吐出一句“我在这很好”，路过半掩房门，他偶尔会听到压抑的啜泣，看到摄像机镜头反射的一丝闪光。 无数的情感在此处聚拢，凝结，化作大雨倾盆。又好像高耸的巨浪，以为会凶猛地席卷而来吞噬一切，最终却只是轻抚一下海岸线便无声无息地消散。 第一次经历这个环节时，陆择栖认为自己是不小心混入其中的异类。 他拼命回忆，却想不起自己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里的种种，甚至想不起自己究竟是谁。有关他的一切全部烟消云散了，他迷失在一个无限循环的时间段中，不知过去，也无所谓未来。 这里是个极其狭窄的世界。他所能做的只有“出道”，其他的一切都无从谈起。 他端详着手机，迟迟不愿按下开机键。这个物品，和里面的全部事物，只属于“陆择栖”，而不是他。犹豫良久，他什么也没有做，直直地走向门口，准备归还手机。 在那里，他碰上同样放弃通话的林育睦。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对没打电话这事闭口不提，充分发挥了不干涉别人隐私的优秀美德。 二周目也是同样。 但是吧，现在的陆择栖忽然改变了注意，他刻意停在原地，恰好将前往“安检点”的林育睦中途拦下。 “要不要再等等？太早回去的话，我们在这段的镜头估计就一个不剩了。” 情急之下，他胡乱编了个理由，没想到真的把对方给劝住了。 “嗯。”林育睦点点头，一脸认真，“那我们去哪？” 陆择栖当即被问住，大脑飞速转动，随意往走廊一指：“那边吧……可以，在窗边，看看风景……” 大晚上的，天上地下黑成一团，有什么可看的！ 陆择栖盯着窗外漆黑的树影，绞尽脑汁思考话题，最终却还是由对方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不打吗？”林育睦状似无意地开口。 “嗯？”陆择栖反应慢了一拍，“哦、你说这个。” “我不想在节目里太煽情啦，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播出去后变成黑历史。”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谎，对方点点头，似乎是认同了这个理由。 “那你呢？”他自然地将问题抛回去，“不和家人聊聊吗？” 他担心林育睦是因为家庭情况特殊，所以才不愿意打电话，特意使用了“家人”这种模糊的指代词。 不料林育睦只是淡淡地回答：“手机没电了。” 陆择栖：“……”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吧！ 正确的剧情难道不应该是对方向他倾诉秘密或创伤，他耐心开导话疗成功，拉近两人距离从此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不应该是这种剧情吗？ 手机没电，就这？ 陆择栖一口气没提上来，噎了两秒。 对了，他记得工作人员没说不可以借手机，说不定对方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他将气息重新捋顺，定了定神，正要递出手机。 下一刻便听到—— “不过，我也没有什么想联系的人。” 陆择栖将手揣回兜內，静静等待下文。 “经纪人倒是说要我们联系他，但我没有需要报告的事……”林育睦语气平缓，“这里的生活，比我想象得要单纯许多。” 单纯？ 是因为这里只有练习，生活很单调的意思吗？ 陆择栖偏过头看他，正好迎上他的视线。 林育睦和往常一样，神情微敛，眨眼的速度很慢很慢，每次被他沉静的目光注视着，陆择栖都会产生一种错觉：自己正像洋葱那般一片片剥落，露出内里精密的、孜孜转动着的细小零件。然后在他移开视线的瞬间化为灰烬。 “你是指……”陆择栖斟酌着询问。 “这里会让我感到放松。” 第30章 “放松？”陆择栖有些意外。 主题曲考核刚刚结束，明天又将迎来班级变动和投票选c，之后还有主题曲舞台和mv的录制。这紧凑的行程实在很难于“放松”两字沾上边。 “从进入公司的那天起，他们就对我说，只要好好努力，你就一定能出道。” “我上了每一节课程，每天就只有练习，以为像这样继续努力就可以……但是，他们又说，你在这个团里太突出，将我排除到出道名单之外。” “之后要怎么做，我完全不明白。” “接下来我要怎样努力才行……我不知道现在的我能做些什么，我不知道该朝着哪个方向前进……” “就好像站在没有边界的旷野中央，四面八方看不到尽头。” 林育睦望向窗外，侧脸像一张剪影，看不透他此刻的情绪。他的眼睫颤动一下，像蝴蝶轻盈地扇动翅膀。 “……”陆择栖没有成为大公司练习生的经历，他所拥有的只有无限的读档和无限的时间。 他能走的道路就只有“完成任务，在此出道”这一条。 “但是，来到这里之后，我反而觉得轻松。”林育睦呵出一团热气，在玻璃上凝结出一小片水雾，他的倒影随之变得模糊，“这里不是旷野，而像是一条单行道。所有人的目标只有一个——拿下名次，成团出道。” “是不是很单纯？” 纯粹吗…… 陆择栖错开视线，注视着窗外，他的身影以夜幕为背景，清晰地显露在玻璃窗上。 他闭上眼，身前的道路正无限地延伸，他想象着未来的某一刻，他重新站到出道夜的舞台上，而这一次，他清楚地在最终名单内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在那之后呢？他将孤身一人穿过长长的甬道，将这个世界的一切甩至身后。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似乎沉迷于主题曲练习，几乎将系统的事忘至脑后。明明一开始，他是为了返回原世界才如此努力，现在却已渐渐习惯作为陆择栖日子。 与其他选手一样，他的目标同样是出道，可达成之后呢，他永远无法与未来队友拥抱、祝贺，他无法和他们一起…… “陆择栖。”耳畔的声音突然将他的意识召回。 林育睦微微叹气，似乎已经叫了他许多遍。 对方扯了扯他的衣袖，语气无奈：“先过去吧，大家在叫你呢。” 陆择栖朝远处望去，几个身影逆着灯光，仿佛皮影戏的人物剪影，有人默立，有人已等不及，高高挥起手臂。 “走吧。”手臂一轻，林育睦松开他的衣角，留给他一个背影。 陆择栖快步追上去，不小心轻轻擦过对方肩膀，二人拉开一小段距离，默契地并肩而行。 第24章 主题曲公布后第三天，陆择栖头一回在十一点前躺到床上。 两小时的通话时间结束，陆择栖纠结了一下，最终决定放弃去练习室，直接返回宿舍。他久违地体会到原来夜晚的时间如此漫长，可以做许多事。 他将清洗完毕的衣物挂在阳台，简单收拾起自己所在的那片区域，慢慢地几位室友也被他的勤劳感染，发展为202全员大扫除。 明天是公布再评级结果的日子，同时也是基地第一次对外开放。明早的上班路上，会有粉丝前来应援、拍照，选手们可以换下统一的练习服，穿私服前往录制地点。 因此，在清理完杂物之后，202默契地开始挑选起明天要穿的衣服。 行李最多的索朝祺挑挑拣拣，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怎么了？”最靠近他的冉华问道，“挑花眼啦？” “唉，不是……”索朝祺一脸疲态，心神不宁地回答，“现在第一期已经播出了吧，一想到会有很多人看，我就开始紧张。” “你平时直播也有很多人看吧，应该早就习惯了啊。” “唉，你不懂，这不一样。”索朝祺假装深沉，“直播时主动权在我，大家都是喜欢我才来看的，就算有不好的留言也会被管理拉黑禁言，完全不用我来操心。” “现在呢，没人认识你，你也不知道出现在节目中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不知道观众对你的评价如何，被人骂成筛子你也没法反驳。” “是吗？”冉华若有所思，“我好像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应该不至于挨骂吧……” “噗……”索朝祺像是听到了很有趣的笑话，忍不住笑出声。面对一脸茫然的冉华，他挑挑眉，笑得神秘，“你还是太年轻啊，小朋友。” “我好像比你大吧……”冉华闷闷不乐地将手中的衣服挂在床头。 他准备了朴素的纯白衬衫，外加一件姜黄色工装外套，下身配黑色直筒裤，简洁大方，既符合他校园男神的人物形象，又不会用力过猛。 索朝祺看着他的搭配，“啧啧”两声，从包里随手掏出眼镜盒：“这个给你，学霸怎么能不戴眼镜呢。” “啊、谢谢……”冉华愣愣地接过去，郑重的放在桌子上，莞尔一笑，“谢谢你，明天我一定会戴上。” “很好，孺子可教。”索老师满意地点点头，紧接着又把目光转到距他最远的伊里身上，眉头微蹙。 对方将入住宿舍时穿过的那套全黑衣裤重新翻出来，整齐地叠好，摆放在枕头旁，很明显明早就打算直接穿上这身出门。 索朝祺惊讶地跳起来，一脸难以置信，“伊里，你就穿这个？” “嗯。”对方垂着头，竟乖巧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会直接被淹没进人群里的。”索朝祺正色道。 “嗯，这样也挺好的。”伊里显然对此毫不在意。 “哦，懂了。”索朝祺按照自己的理解，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你的style是吧？” “……”伊里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一直暗中观察，没敢擅自插话的陆择栖默默猜测，对方可能真的只是随便穿穿。 “那这个给你吧。”索朝祺翻了翻柜子，扔过去一个腰包。 “呃……”伊里条件反射站起来，正巧稳稳接住。他一时僵在原地，不知是该还回去还是收下。 目睹一切的陆择栖恭敬道：“索老师，您要不也看看我？” 对方淡淡地看他一眼，回到桌前翻找，不一会儿便甩过来一团，那东西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陆择栖主动迎上去牢牢抓住，捧在手心里仔细端详一阵，得出结论：“索老师，好像是个狗链。” “屁！”索朝祺一拍桌子，“项链！怎么看都是项链好吧！” 陆择栖拎起一角，环环相扣的银白色链环在空中舒展开，闪烁着莹莹辉光，最下方坠着一块四方的物什，为了避免惹索老师生气，他将后面那句“看起来有点像狗牌”老实地咽了下去。 “老师，这个是要……”他不明所以，虚心求教。 “明天你记得戴上。第一天你整理衣服时我看过了，你那几件都是大众款，乱配也不会很丑，你就随便穿好了，我会想办法配合你。” “配合我？” “对啊。”索朝祺眨眨眼，挑起嘴角露出招牌笑容，“不是说过了吗，我们要好好相处。” 十一点整，疲惫了几天的陆择栖准时盖好被子闭上双眼，门口的伊里贴心地为他关掉顶灯。 从一开始就念叨着节目的索朝祺仍不死心，压低声音问他：“喂，陆择栖，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吗？” 陆择栖点了下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你们也不想？”他说的是第一期节目的事。几位私藏手机的选手打算趁夜深人静之时，悄悄跑去厕所看节目，索朝祺便是其中一员。 在处处都有摄像头的宿舍，他不能明目张胆地暴露计划，只得语焉不详地偷偷暗示。 他热情地抛出橄榄枝，邀请几位室友一起去，不料却被所有人拒绝。 “我就算了。”伊里回答地干脆利落。 “我有点怕，所以就……”冉华也面露难色。 “你刚刚还说没做过坏事不会被骂，现在怎么又害怕了？”索朝祺抓住漏洞迅速反击，可惜，就算他在双人辩论中获胜，也无法改变对方的决意。 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本宿舍“卷王”陆择栖身上，他想，对方那么努力，还在初舞台创造了升a又降b的戏剧一幕，一定会很好奇自己出现在节目中的样子吧？ 没想到，对方同样毫不犹豫地回绝了他的邀请。 “我也害怕。”陆择栖默默拉高被子，语气诚恳。 “你真的一点也不好奇？”索朝祺继续恶魔低语。 陆择栖忍不住笑笑：“真的，你去就好了。有什么有趣的可以明天告诉我。” “哼！”索朝祺赌气道，“明天才不会说！你求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如果他们的生活是一部电影，下一秒，镜头一转，画面定会顺畅地承接到第二天一早，索朝祺怒气冲冲地把陆择栖堵在卫生间里的这一幕。 第31章 台词对比同样充满戏剧性：“先别走，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不走，你不要急。”陆择栖双手按在他肩上，将他推开一段距离，试图让对方冷静下来。 索朝祺长出一口气，他眼下发青，眼角红得明显，怎么看都是一副熬了大夜的样子。 “你昨晚真的……”陆择栖大致猜到了对方要说的事。 “嗯。”索朝祺好不容易把起喘匀，脸色阴沉，凑到陆择栖脸旁耳语，“你的个人舞台被剪了。” “是……吗……”陆择栖花了几秒理解其中的含义。 还好陆择栖习惯了早起，此时公共卫生间几乎没有其他人，在这里讲话不会被摄像头拍下，也不用担心有人听到。 索朝祺四下张望，确定了没有别人在，这才放开声音，义愤填膺地说：“嗯，咱俩的初舞台都在第一期里了，我那个烂样偏偏播出去了，你的直接剪得一点不剩。” “那，另一个……”陆择栖有些好奇。他们组中，除了自己之外，有个人表演的就只剩下田风岭了。 未等他说完，索朝祺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还在。” “这样啊。”陆择栖对这个结果并未感到意外，倒是对方为他生气着急的样子很有趣，他有些感动，忍不住笑起来，“谢谢你告诉我。” “干嘛这么肉麻。”索朝祺向后一闪，眼神躲避，“你就一点也不生气哦？” “有一点吧。”陆择栖诚实地回答，“剪掉之后，拿a等级的我可能会看起来有点像小丑。” 索朝祺毫不留情：“嗯，是很像。” 语罢，他又焦急地改口：“也没有那么糟糕啦，我就是为你感到不平罢了。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说不定下一期就会又放出来。” 陆择栖失笑，心想你好像看起来比我更担心诶。 眼看着对方又要生气，他连忙收敛起笑意，正色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是被许维指名道姓地挑战了嘛，他还问你为什么要唱那首歌。这时候如果不把你唱歌的那段插进来，整场battle就会变得特别莫名其妙。”索朝祺分析得头头是道。 “虽说许维只是个不重要的个人练习生，但你们两个的battle导致了排名的变化——你不是从a班掉下来了嘛。如果把你俩的互动剪掉，分班的剧情就会变得不连贯，所以只能保留。这样一来，你的个人舞台就必须在节目中出现。” “等等，我本来明白的，但现在又有点不明白了……”陆择栖被绕得有点晕。 “就是说，因为有许维搞事，你被剪掉的那段个人舞台一定得通过回忆的方式在第二期补上，不然就会出现bug。不过……” 不过，明知道之后会变得很麻烦，节目组却非要将这段内容从第一期里切割出来，真正目的大概是利用你制造话题，或者衬托别人。两期播出的间隔时间只有短短一周，却足以实现舆论的萌芽、发酵、爆发——这些话，索朝祺没能说出口。 “算了，想不明白就别想了。”索朝祺眯起眼，换上平日里那副轻松表情，“你只要知道，多亏许维把你从a班赶下去，你唱得那段歌才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等会儿见了他记得给他磕一个啊。” 陆择栖：“……” 经历过三次读档，还被系统告知过节目组出道夜排名造假的消息，陆择栖对自己第一期的舞台被剪掉一事已有预期，内心并无太大波动。 最令他意外的还是他与许维的场尴尬的battle。他恨不得当场清除的那段记忆竟然会成为保住自己节目分量的法宝？ 要不要这么刺激啊。 他突然想起许维在主题曲考核后说的那段话： “有了我的衬托，观众一定会发现你简直是舞蹈天才。” “我的舞蹈这么有特色，咱们组一定会被剪进正片。” “等节目播出后，大家就会发现，哇，原来还有你这么一个宝藏，于是就火速入坑。” …… 怎么办？ 陆择栖缓缓望天。 要不，一会儿真的给他磕一个吧…… 第25章 从宿舍到练习室的这段路选手们已走过很多遍，可今天一早，他们在路途上花费的时间却比平时长上许多倍。 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今天是基地开放的日子，不少粉丝早早等候在路边，期望与自己pick的选手见上一面。 粉丝们中，大多举起手机相机，时刻准备着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到来，还有人精心准备了灯牌和应援扇，甚至有几位聚在一块儿，拉起一条醒目的横幅。 因此，选手们无一不放慢脚步，励志将自己最帅气的一面展现在她们面前。 《群星闪耀时》的正片仅播出一期，选手们的初舞台只放出了一半，别提会不会被观众记住了，有些人的镜头可能还不到一秒，在人群中一闪而过便结束了。 除去赛前已小有名气的练习生和第一期表现较为亮眼的选手外，大多数人其实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粉丝”，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在这短短的上班路上，尽可能给旁观者们留下印象。 为了防止大家鱼贯而出挤作一团分散粉丝们的目光，这些选手默契地排好队，像是在玩控制人数分批入场的娱乐项目，后面的人会自发地停下，待前一波选手拉开一段距离之后，这才不疾不徐地走出楼道口。 “下面好像没什么人了。”索朝祺趴在二楼栏杆上朝下望，神情严肃得仿佛是在勘察敌情“走，我们下去。” 他一挥手，202号宿舍门內便依次冒出三个脑袋，快步向他走去。 十几分钟前，他们换好衣服，自认为准备完全，雄赳赳气昂昂地下楼，然后就被前面的人堵住。 允许粉丝进入基地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得知这一消息的选手们都想更早露面，结果就是一群人撞到了一起。 索朝祺干脆提议回宿舍，等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再出发。 “等她们觉得，诶，后面好像没有了，这时我们再突然登场，给大家一个惊喜。而且那时候没有其他选手在，所有人都会来拍咱们，很不错吧？” “那时候粉丝也快走光了吧？”看他说得头头是道，冉华忍不住打岔，“大家都是来看喜欢的选手的，看完了当然就走了啊。” “呃、不能吧。”索朝祺被噎了一下，很快，他便迅速振作起来，一拍胸脯，“没关系，到时候还有我的粉丝在，她们都可会拍照了，一定把你们几个都拍得帅绝人寰！” “……”正在喝水的伊里放下杯子，默默拉上口罩。 “嗯，那就谢谢你和你的粉丝们了。”陆择栖笑着应和。虽然在前两次循环中他与索朝祺并不熟悉，但也依稀记得，对方的排名好像一直位于前列，他丝毫不怀疑刚刚那段话的真实性。 片刻的等待之后，最先坐不住的依然是索朝祺，他前前后后溜出去好几趟，直到最后一次，他兴奋地喊几位室友赶快出来，他们要去“走秀”了。 有了索朝祺那句“你随便穿”，陆择栖放心地拿出件普通的圆领卫衣和一条抽绳牛仔裤挂在床边，第二天迅速套好，犹豫了一秒，在对方炯炯目光中带上了那条银光闪闪的装饰项链。 他低头拨弄着垂在胸前的那块小银牌，图案在他的视角倒立着，直到最后，他也没搞懂上面写的文字是何种含义。 索朝祺则花了好久精挑细选，最后套上裸色内搭，外披一件格子翻领外套，下面是简单随性的直筒裤。 “怎么了？”索朝祺注意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抻了抻衣角，疑惑地问道，“我身上哪里奇怪吗？” 陆择栖摇摇头，尴尬地移开视线。 对方昨晚曾说会配合他，联系上下句，他便自然地理解成，索朝祺是想靠穿搭与他配对。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情侣装”。 但现在看来，对方似乎并无此意，索朝祺全身上下都找不出和他相似的搭配，就连鞋子的颜色都完全相反。 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困在选秀里太久，他已从对偶像文化一无所知，发展到别人随随便便一句话都能联想到营业上去，不行不行，他甩甩头，将这种想法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202四人一出门，果然受到广泛的注目礼。 正如索朝祺所言，里宿舍楼最近的几位女生正高举有他名字的应援扇拼命挥舞着，大声呼喊起他的名字，将走在中间的伊里吓得一抖，飞快地躲到陆择栖身后，坠在队伍最末尾。 “等很久了吧？”索朝祺大方地朝她们挥手，熟络地打起招呼，“抱歉哦，搭配衣服花了些时间。” “呀，朝祺宝宝穿什么都好看！”一位女生调皮地喊。 “嗯，我也这么觉得。”索朝祺佯装严肃地点头，惹得她们笑成一团。 后面的冉华和伊里完全是他的对照组。 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伊里只顾埋头赶路，对身边所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冉华则是紧张，脸上努力保持的微笑渐渐变得僵硬，为了冷静下来，他缓缓靠近身边的人，试图寻求内心的安定。 第32章 陆择栖：“？” 刚出门时明明好好的，怎么走着走着另外三个人离他越来越近，一左一右一后把他夹在中间。 他小声提醒：“我们是不是应该稍微分散点。” “为什么？”索朝祺用口型提问。 “你的粉丝没把法给你拍单人照了，她们回家一看，咦怎么每张照片都挤了四个人。” “好像也挺特别的。”索朝祺被他的形容逗笑，默默拉开一段距离，继续轻车熟路地与围观的粉丝打招呼。 陆择栖也微微偏过头，去看路边的长队，即使面对不认识的选手，这些女孩们也一脸兴奋，热情地给予应援，比如就有一位女生手做喇叭状，朝着冉华大喊：“黄外套的帅哥！你好帅！我回去一定要给你投票！” 冉华受宠若惊，不知该做何种反应，情急之下居然边道谢边给女生鞠了一躬，引得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声“救命！” 有了旁边三位做对比，老老实实走路的陆择栖显得沉稳许多，他已经完全被路边那些花花绿绿的牌子吸引，认真地挨个看过去。 出现最多的名字是臧天悦，他在之前的选秀节目虽然没能出道，但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与其他选手相比，他的粉丝量算得上庞大。 另外引人注目的还有写有朱嘉宁名字的横幅。 朱嘉宁曾经出道过，后因公司内部争斗导致团队解散，他离开原公司，与另一家小公司签约后独自一人参加选秀。 二周目时，陆择栖幸运地与他成为了公演队友，对他的实力有一定了解，第一次顺位公布，他的排名就已经在出道范围內。 而本次，他也是早早就进入了a班，不知是否还会像之前一样，因不擅长跳舞导致等级下降。 除以上两位之外，也有很多选手获得了粉丝的应援，陆择栖看到了不少眼熟的名字。 myx公司的三位练习生的粉丝们似乎有组织地聚集在了一起，灯牌手幅应援扇应有尽有，三人的名字依次排列，整齐有序。 即将到达拍摄地点前，陆择栖惊讶地发现，人群中有三个女生手挽着手挨在一起，中间那位手中举着塑料牌，上面用圆圆的字体写着他的名字。 陆择栖眨了眨眼，不确定，再看看。 好像真的是。 前两周目当小透明时，他可完全未曾有过这种待遇。 大概是最初的c位battle让他刷到了存在感？ “喂，你看那儿。”同样注意到的索朝祺激动地捅了捅他。 陆择栖忍不住笑起来，学着刚刚对方的样子朝那边挥了挥手。 “快看快看！”女孩们互相戳了戳对方，扬起笑脸，其中一个抬起手，热情地回应他，“加油，一会儿好好表现哦！” “嗯！”陆择栖郑重地点点头，眼中浸染着笑意。 他还未从“我有粉丝了！”的兴奋中回过神来，耳边猝不及防地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 “远宝！你怎么没和博琰一起走啊！”守在路边的大多是年轻女孩，难以分辨出说话人是谁。 索朝祺脚步一顿，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元宝？ 不对，那个人说的好像是“远”？ 陆择栖好像记得，刚入住的那天，索朝祺有说过自己的本名是叫邹远来者。 刚刚的声音是在对他说话吗？ 另一位的名字倒是很陌生…… “我们也走吧。”冉华轻声示意。 陆择栖最后一次朝粉丝们所在的方向望去，和冉华一与大家告别，紧接着便追赶着索朝祺的脚步进入大厅。 集合时间已到，他没有机会询问，便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进入了b班的等候室。 再评级的最后一个环节，将由pd和导师们在各个班宣布等级有变化的成员名单，并带领他们前往新的班级。 与陆择栖所想的一样，片刻的等待后，谌岚念出了他的名字，他在对方的引领来到a班教室。 原本足足十四人的a班此时空荡荡地，屋子里只剩下四人，房门打开，他们的视线一同集中过来。 陆择栖朝他们点头示意后，坐在最边上的位置。 他是由b班升入a班，两者差别不大。 在他之后，又陆续进来了两名选手，一个是c班的赵蔚家，一个是f班的程钦，理所应当地引起了更为热烈的反响。 “那我就坐这里了？”程钦笑眯眯地挨着他坐下，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程钦，你可能不太认识我，毕竟我之前在f班嘛。” 咦？ 等等，这个人？ 程钦？ “你好，我、呃、我叫陆择栖。”陆择栖有些僵硬地握住对方的手。 他快速搜寻着有关二周目的记忆。 上一轮，从f班升至a班的选手，明明就只有他自己一个啊。 第26章 “怎么了？”两人握手的时间超过五秒，程钦终于忍不住问道。 为了不向前来的粉丝透露赛事进程，再评级是由选手们身着私服录制的，程钦的外套内搭是件纯白的高领毛衣，不知是因为闷热还是尴尬，他双颊微微泛红，不好意思地笑笑：“是不是我太自来熟，吓到你了？” 陆择栖连忙松开手，视线下移，掩盖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警惕，同时也对自己的过度反应有些羞愧——对方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他脑子里却已经上演完一场双重生大戏。 类似的剧情不是在小说里很常见嘛，比如，重生归来点满金手指的男主以为这次定能夺回一切、走上人生巅峰，却发现故事的走向渐渐脱离自己的控制，最后得知敌人竟然也一同重生，自己仍然难以摆脱失败命运……打住。 “没事……那个，很高兴认识你。”陆择栖勒令自己回神，随口而出一句客套话。 “嗯，我也是。”对方似乎察觉到他语气中的疏离，大方地笑了笑，以一句“那就有机会再聊”做结，闪到一边同其他a班成员打招呼去了。 陆择栖暗自叹气，在内心责备自己的不冷静。 过去，他的确对程钦这个名字毫无印象，而这次……他茫然地环视四周，遗憾地发现，没了练习服上面的姓名条，屋内的所有人对他来说全都面成了陌生人。 唯一能靠外表认出的，只有刚刚和他搭了话，穿着白色毛衣的程钦。 等等，还有就是……现在聚集在这里的新a班中，没有金色头发的人。 田风岭竟然不在这里？ 虽说从录制第一天起，三周目的种种就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但眼下脱离预期的展开仍令他心底升腾起一股无力感，他忍不住猜测，从这一刻开始，过往的经验或许就变得不再适用，等待着他的是无法预测的未知之路。 正想着，旁边的人正逐渐靠近，挨着他身边坐下，他扭头，对上一双浅咖色的眼睛。 “今天早上。” “嗯？” 对方停顿了一下，眼神闪烁，下一秒目光却像载重汽车般横冲直撞地驶向他：“今天早上我在等你。” 咦？ 陆择栖眨眨眼，反应过来后的第二秒，他几乎要叩首谢罪：“对、对不起，我忘记了。” “没必要道歉，本来我们也没有约好。”林育睦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眼睛一眨不眨地，朝着陆择栖不知所措的眸子盯了好一会儿，目光平静如无边无际的海面，由于太过宽广，似乎任何一片稀碎的浪花都激不起波澜。 大概是今早基地对粉丝开放的缘故，他脸上化了淡妆，眼角有红色淡淡地晕开，陆择栖不由自主地盯着那一处看，在对方眼睛里发现了不易察觉的淡淡血丝。 “昨晚没休息好吗？” “没有啊……”林育睦轻微怔了怔，疑惑地歪了下头，像是在问他为何会这么说。 “就是……对了，你知道许维去哪了吗？”陆择栖略显僵硬地扯开话题。在上一轮的记忆中，他清楚地记得许维是不在新a班的行列中的。 当然，这次也是同样。 他的依据便是，如果许维在这里，估计对方在他进门的第一秒就凑上来了。 “从他昨天的表现来看，可能是f？”林育睦的评价毫不留情。 陆择栖在他眼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笑意，应该是在开玩笑……吧？ 由于当天上午被许维选至了同一组，陆择栖全神贯注地完成主题曲，完全顾不上去看旁边人的表现，看样子，想要知道许维的特训结果如何，只能离开这里之后去看节目直拍了。 如果能离开的话。 重新分班告一段落，突然推门而入的pd打断了选手们的闲聊，他带领大家前往楼下集合，开启下一个重要环节——选中心位。 练习生们在舞台对面入座，新a班七位成员的主题曲直拍将被依次投放到大屏幕上，全部观看完毕后，其余选手们要根据他们直拍中的表现，为自己心目中最适合当选主题曲c位的人投票，最终，票数最高的那位理所当然地会成为c位，站在舞台的最前方。 第33章 通常，这位选手会被观众们称为“初c”。 在第一天。谌岚pd就已经介绍过这一规则，当时他所使用的词语是“不记名投票”。 话虽如此，其实也只是选手之间不知道彼此的选择罢了。 早在本节目前身《star in my heart》第一季中，就已出现了由选手内部投票决定主题曲c位的环节。 当时采取了实实在在的不记名方式，像班级里选举学生干部那般，大家先在纸条上写下所选人的名字，交于节目组整理后，公布最终获选人和前三名票数。 节目播出后，观众们看不到选手们的投票内容，果然对结果发起质疑，当期节目热评前几排全被“做票”二字占领。 等到第二季，节目组便改变了形式，让选手们将名字分别写在白板上，并拍摄特写镜头，在正式画面中播出。 此举带来的问题是，选手们的字七扭八歪，满是错误，粉丝看了当场幻灭，登时丧失投票欲望。 于是，最新推出的《群星闪耀时》吸取以上经验，直接从源头上改掉“写”这一步骤。 表演全部结束后，选手们将依次被工作人员带入小房间，面对镜头说出一位候选人的名字，并阐述选择对方的理由，完成后直接离开，不可返回场地。 选手们各自的选择不会在内部公布，只会被告知最终的投票结果，他们选择时拍摄的影像当然无法全部放出，而是由导演组选择一些有代表性的或有趣的剪进正片。 至于什么是“代表”，又何为“有趣”，其选择标准就不得而知了。 同时，为了大家能够消除顾虑、畅所欲言，谌岚替节目组向大家保证，播出时，所有人都会被打上马赛克，并作变音处理。 听完这一条规则的选手们：“……” 短暂地冷场过后，“直拍放映会”正式开始。 每个视频的角落里都标注着选手的名字，为陆择栖认人提供了很大便利。既然会被导师们选入新a班，七位成员的舞蹈完成度都相当之高，且各具特色，连他过去从未关注过的前f班成员程钦的表现都相当可圈可点，不显逊色。 原本，陆择栖认为节目让所有选手站到台前，面对下方观众表演同时进行直拍录像的安排多此一举，仔细看过之后，他逐渐察觉到几位选手表现得不同之处。 拿两位公认最可能夺c的候选人举例，在表演途中，林育睦更为关注“舞台上的自己”，眼神的互动与交流大多与台下的选手们进行，目光流转，只有偶尔会捕捉到面前的摄像机。与之相反，臧天悦则更注重“镜头前的自己”，似乎忘记掉自己身处何处，全身心投入到录制之中，视线时刻追随着镜头。 至于自己嘛……可能因为先是意外地被许维喊上去，后又被剧本蒙了一脸，不得已选择了同公司的田风岭，陆择栖绝望地发现，当时的自己或许压力过大，导致眼神格外锋利，好像和眼前的摄像头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动作虽然标准，也没有抢拍，却比练习时要利落干脆许多，抬手踢腿铿锵有力，表情坚毅得像是在参加军训。 “……”有点难评，总之暂时将眼睛闭了起来。 所有人的直拍播放完毕，投票开始。 等待期间，陆择栖联系之前的情报，在脑内整理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最终，新a班成员如下。 先是与二周目一样，没有变动的成员：林育睦、臧天悦、赵蔚家、张寅、常文旭和他自己。 其中，他与赵蔚家是后来居上者，其余四位则是守擂成功的原a班成员。 第七位是从f班升上来的程钦，是本轮的变数。而陆择栖清楚地记得，上一次，自己和田风岭明明都是a班。 难道，程钦所顶掉的，是田风岭的位置？ 不应该啊…… “那个，问你件事。”陆择栖决定召唤一下许久不啃声、存在感日趋薄弱的系统，“除我之外，这里还有别人拥有金手指吗？” 【什么是金手指？】 “就是你，或者像你一样的东西。” 【首先，我不应该被称作“东西”】 【其次，据我所知，没有。】 【这里是你的世界。】 “哦，这样。”得到答案后，陆择栖自然地忽略了对方另外两句话。 刚好，他在这时听到了呼叫自己名字的声音，便果断放弃思考，朝着小房间走去。 他的想法一直的很明确，不论a班的新名单如何变化，他的选择总是一如既往。他会像前两次一样投给林育睦。不管是论实力还是论人情，他的决定自始至终不会改变。 至于选择理由…… 他完全不想在正片中以马赛克的形象出现，因此在回答这个问题时尽量说得毫无新意且敷衍，他正视镜头，露出一个毫无意义的礼貌微笑，答道：“因为他表现最好。” 二周目中，谌岚公布结果后，他由衷地为当选c位的林育睦鼓掌，并以朋友的身份笑着与对方相拥祝贺。当时的这一画面他仍记忆犹新。 至于现在嘛，虽然他们两个还算熟悉，但应该还难以称得上是“好朋友”，鼓掌是要有的，拥抱可能有点突兀…… 那，拍肩？ 可有点像领导在鼓励下级诶，不好不好。 要不竖个拇指吧？ 是不是太平淡了，没意思。 再想想还有什么—— 这天上午，陆择栖的脑内小剧场第二次被打断，源于他在pd的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票数排名第一的选手是陆择栖，三十七票。” 紧接着，谌岚又公布了二、三名，分别是三十一票的林育睦和二十五票的臧天悦。 其余八票，则分散于另外几名选手中。 恍惚中，陆择栖条件反射地朝林育睦所在的方向望去，对方在不久前脱下外套挂在臂弯，露出里面浅色的内搭，阳光下，他笼罩在明亮的金色里，像是镀上了一层辉煌的修饰。 他的面孔隐在柔光中，看不出此刻的表情。 第27章 节目播出当晚，早就开好的“星耀第一期领看楼”再次被顶上娱乐组首页，评论正已几何倍数飞快增长着，粉丝、普通观众、看热闹的乐子人齐聚一堂，热火朝天地随着节目进度发表自己的见解。 其中大家讨论更多的还是曾经在大众面前露过脸的圈内人。 比如已经参加过一次选秀的臧天悦。 [这是那个回锅肉是吧？] [怎么又来了，要我说他性格就不适合选秀吧，而且也没新鲜感] [他性格怎么了？不作妖不内涵不争不抢的老实小孩怎么你了] [妈呀，来选秀还不争不抢，是等着别人把第一送他头上吗] [我们粉丝确实会送的哦，就不劳你们操心了哈] [我上面怎么有人被折叠了，玻璃心粉丝回超话玩吧] 再比如一位曾经在糊团出道过的选手。 [只能说，糊是有糊的道理的……] [怎么说，他实力也还行吧] [都还行了……我看很多新人都比他厉害吧] [初舞台选的歌有点不适合他，对张寅感兴趣的友友们可以听一下这首！【链接】我愿称之为糊团神曲！] [別太酸了你们，如果这也叫还行……] 而那些名气不大的小公司出身的练习生或素人选手，不止节目中没什么镜头，在论坛里也仅仅是被轻轻带过。 而当出过很多知名团体的龙头公司myx的名字出现在大屏幕上，帖子热度则再次直线增长。 排在前几名的，全是些公司其他团粉丝发布的类似“来看师弟们！”“前辈粉前来助阵”等留言，之后才有人就练习生表现展开讨论。 [这节目还有帮唱环节吗？狗公司能不能上自己老团上一下，正好可以卖一波家族爱这不香吗？] [rapper弟弟好酷，舞台一看就精心设计过] [都是公司花钱找人搞的吧，他们家艺人对舞台没啥话语权的] [酷哥人设有点看腻了，而且也算不上rapper，就是rap担罢了] [身高最高的那个反而存在感最弱] [好尬，怎么还破音了，这段solo真的不so也罢] [三个人只有他没拿a，惨惨的] [万一是逆袭剧本呢？最后如果其他俩没出道只有他出了就搞笑了] [myx肯定能搞到至少一个出道位吧，说不定三个全出，直接整个myx小分队] [那我还是赌中间那个最有可能保送，出场站位已说明一切] [别奶了别奶了！别把我的木木给奶死了] [从预告就开始被鉴皇，要是最后没出我和你们拼了] [林育睦吗？看舞台拿a没啥问题，但性格太无聊了。一句话不说就干坐着，一期下来除了回答导师问题嘴都没张过吧] [楼上观察这么仔细，承认吧，你已睦堕！] [怎么没张呢，627经过的时候差点说话了，就是最后没出声罢辽] [笑死，还不是因为被无视了，627眼中只有c位] 第34章 [627又是哪个] [陆择栖，陆=6，择=z=2，栖=7，所以是627] [牛的，我人都还不认识呢你们已经起好花名了是吧] [隔壁起的，无人在意的角落，627已在隔壁火出天际] [眼里只有c位是吧？又给我捡到天路了] [天路又是谁] [田风岭*陆择栖，楼顶battle那俩，发色还是传统黑金，不要太配] [不是，这就开始磕上了？你们不要太八百倍速] [你们说的隔壁是哪个隔壁？] [专组，搜节目名就有，题目是有点人脉那贴，现在已经吵了快两千楼了] …… 《群星闪耀时》的专组与节目同名，早在正片播出前，就已经有不少人在此买房，从公式照到预告，全被迫不及待的秀粉们里里外外仔细“读”了一番。 选手们首次路透图传出当天，有个顶着基础id的账号发出一贴，题目就四个字：“有点人脉……” 【有点人脉……】 【刚分完宿舍，我cp好像被拆了，怎么调理？】 底下是一溜烟问号，渐渐地有人开始猜测帖子正文指代的角色。 [楼主怎么知道的？内部员工？] [这是可以说的吗，lz不会被开除吧我说] [不是，都没播呢，就已经嗑上了？] [那就不是素人呗，来人这届有粉丝基础的圈内人名单呈上来] [课代表来了，臧天悦——前秀人，参加过星在心，忘了哪季了 张寅——前yolo成员，这团太糊了估计你们也没听过 常文旭——国外某公司已公开练习生，不知道为什么没出道回国了 林育睦、孟凡炟、刘墨湘——myx的，未出道但应该不算素人 索朝祺——一个网红 赵博琰——一个网红 等等，整理到这里我好像懂了] [楼上懂什么了也让我们懂一下呗] [那两个网红一个公司的，平时总是双人直播，圈子内挺火的] [哪个圈子？我怎么没听说过？] [没有你的圈子] [本来想吃瓜，结果看到自己cp惹] [同上，看到房子着火，结果是自家房子] [lz别谜语人了，拆了是什么意思] 【宿舍没分到同一间。不过他俩还挺有默契的，盲选都能选到一间，不过最后zby让给别人了】 [害！还以为啥事呢] [就这就这，不住一起就不住一起呗] [慌慌张张点进来的我真是寒心] [寒心+1] [lz说的我有点磕到了。。。] [？让给谁了] 【名字里有数字，你们随便猜吧】 [？6] [开局一句话，剩下全靠猜是吧] [6？我dna好像动了] [完蛋，刚把名单翻了一遍，真找到个姓6的] [不光6，还有7] [？] …… 几个回合后，陆择栖花名强势出炉。 起初，大多数人都把楼主说的话当成玩笑，慕名而来的两人粉丝干脆摆摊拉票，cp粉不甘示弱，找出家中存粮卖起了安利，整栋楼趋于风评浪静。 直到基地开放后，前线站姐发的第一组预览图被粉丝搬至楼内。 [诚邀大家来欣赏男模走秀] [这谁？] [zby怎么自己啊，没跟老婆一起啊？] [抛妻弃子只顾自己耍帅，谴责，强烈谴责！] [哪来的子？] [我，我就是爸爸妈妈的孩子。] [爸，我妈呢？] [再等等呗，可能站姐在绝赞修图中] [我爸妈的颜还用修？？] [来了来了，szq出来的好晚] [怎么没有单人图，和zby两个极端啊] [旁边是谁，粉丝来认领一下] [好像是我担，不确定，再看看] [舍友吧，应该是一个宿舍一起走] [看了主楼一眼，突然殇了] [为什么我爸妈没住一起为什么我爸妈没住一起为什么我爸妈没住一起为什么我爸妈没住一起] [lz人呢，说说当时zby把房间让给谁了呗] [还以为能蹲到同框呢……] [同了，跟别人同的] [这张怎么离这么近，说什么悄悄话呢不能让大家听] [感觉szq挺开心的，笑得好甜，救，和室友有点好嗑] [？把楼上叉出去] [旁边是lzx啊，这张拍到正脸了，第一期c位battle那个，很好认] [懂了，无视我担打招呼那个] [名字都有z？坏了，cp名已经有了，double z] [什么都嗑会害了你] [求求你们别嗑了！还有没有人记得这是我爸妈的楼] [联系主楼，懂了，zby忍痛割爱，把同居机会让给627，双z西皮横空出世是吧] [6，这下连上了] [另外俩舍友：谁来在意一下我们] …… 本栋楼越盖越高之际，乐子人又勤奋搬来中午的新图，午日暖光给照片中的二人增添了虚幻的滤镜， 索朝祺微微抿唇，抬起脸注视着旁边的人，笑靥温润，身侧的高个青年低垂着眼眸，亲昵地为他拨开额前的发丝。 画面在此处定格。 第28章 抬手的瞬间，陆择栖便听到了周围女生压抑的轻呼声，他慌乱一秒，指尖无意识地轻颤，艰难地将遮挡在索朝祺眼前的发丝挑开。 随后的一段路，他双手自然垂落，和身边的人相隔一段不近不疏的距离，虽然很像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慢慢踱步，可身侧传来的众多视线令他逐渐难以招架，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逃回宿舍楼。 “走这么快干什么。”索朝祺紧随其后，刚一进门就忍不住发起牢骚，陆择栖双手合十，做出个抱歉的手势，对方拧着眉等他一眼，很快破功，笑得双肩止不住颤抖。 “不赖啊陆择栖，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陆择栖配合着点点头，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下去。 天地可鉴，他当时只是突然觉得，索朝祺的刘海好像有些挡眼，想帮忙拨开而已！ 不过，对方看起来对他的表现很满意，算是万幸了。 时间倒流回几分钟前，准备回宿舍的陆择栖站在门厅向四周张望，被从后面冒出来的室友抓个正着，索朝祺不由分说地将他拽至一旁，语气难掩焦躁。 “择栖，一会儿你真的要帮我一下。” “帮什么？”陆择栖不明所以。 “回去的路上和我一起走。” “没问题。”陆择栖闻言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心中略感奇怪，这点小事也能称得上帮忙吗？ “还有就是……”索朝祺欲言又止，表情像是吃土豆炖肉不小心夹到姜片一般凝重，“等下你要跟我表现的亲密一点，你懂吧？” “懂。”陆择栖被他严肃的语调感染，郑重其事地点头。 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时间已接近正午，大部分粉丝在早上已经与选手们见过面、拍下了照片，早早离开基地，但还有一部分仍决定在外等候，期盼着在被工作人员赶走前，再见自己喜欢的练习生一面。 为了回报粉丝们的辛苦等待，作为预备爱豆的他们也必须好好营业，除了挥手比心之类的固定模式外，与其他选手互动也是必不可少的营业方式。 毕竟每个粉丝都愿意看到自家爱豆朋友多、人缘好的一面。 陆择栖自认为和几位室友的关系都还算不错，平时相处起来也比较放松，因此格外自信。 亲密点是吧，这还不简单！ 他与索朝祺并排而行，迈出大门的同一时刻，他状似无意地抬起一条胳膊，试图搭在对方肩上——很亲密对吧，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关系好的朋友才会勾肩搭背地走在一起。 不料索朝祺一个侧身，轻而易举地躲闪开，像一尾鱼一般灵活地从他掌心下溜走。 他愣住一瞬，手指擦着对方的衣袖滑下。 “不是这种。”索朝祺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地耳语道。 咦？陆择栖眨眨眼，一脸茫然，不是吗？ 与此同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四周的视线正往他们二人身上集中，过多的注意令他有些不安，只是一个慌神的功夫，他已经落到了对方身后。 索朝祺停下来，回过头一脸无奈，扁杏仁似的眼睛促狭地眯起，眼底藏了一丝锐意。变换几下口型，没有发出声音，陆择栖读不懂对方的唇语，于是更加茫然。 他在索朝祺面前站定，视线自然下垂，落在对方轻颤的眼睫上，有一缕不听话的发丝朝相反的方向翘去，在眼角划出狭长的弧线。 “等一下。” 索朝祺转身要走，却突然被叫住，他疑惑地抬起眼帘，忽然发觉自己正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眼前的人认真地凝视着他，距离缓缓拉近，忽地，对方抬起手，指尖在他眼前飞快略过。 “好了。”对方满意地弯了眼睛，脸上的笑意只浮现了一瞬，下一秒便转化成了惊诧，显然是被耳边突然响起的惊呼声吓到。 第35章 “很上道嘛。”回宿舍后，索朝祺毫不掩饰心中的赞赏。 陆择栖仍一脸惊魂未定，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表情真挚：“你的粉丝们都好热情哦。” 索朝祺：“……” 索朝祺：“……是吧！” 在被索朝祺“选中”前，陆择栖正忙着在人群中寻找一个身影。 c位公布的一刻，他听到周围爆发的激烈掌声，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一人身上，距离较近的几位选手先是惊诧，接着便激动围上来。 在人与人的间隙里，他艰难地与林育睦对上视线。 后者当然也正看向他，与他眼神相接的那一刻，林育睦鼓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双唇翕动，陆择栖认出对方说的是“恭喜”。 怎么办？ 陆择栖头一次如此不知所措，几乎比他一周目毫无经验地去表演初舞台时更甚。 他想起今早发生的一个小插曲。 在索朝祺告诉他第一期节目的事之前，他慢悠悠地朝公共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清晨走廊寂静，迎面而来的两位选手刻意压低声音的对话一字不落地溜进他的耳朵里。 “你猜谁会是这次的c位？” “天悦吧？毕竟是选秀前辈。” “林育睦也有可能吧，就是myx那个。” “是啊，像他们这种肯定有很多人投啦。” “对吧，他们多我一票少我一票也没差——所以我想投给别人。” “谁啊？” “当然是——”其中一位突然抬高声音，朝迎面走近的陆择栖眨了眨眼，语气夸张，“当然是投给陆老师了！” “不、不用这样……”陆择栖因不小心听到他们的对话而心虚不已，连忙摆手。 “哎呀，我们是真心觉得你更合适啦。”两位选手毫不在意地笑笑，似乎刚刚的对话只是一场闲谈。 陆择栖只当他们是看到自己后故意打趣，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片刻后，他又遭遇索朝祺的轰炸，更是将不经意听到的小对话抛之脑后。 可在c位已定的当下，这段记忆却清晰地浮现出来。 “陆老师。” 虽然他认不出那两位选手的样子，无法得知对方是谁，但会使用这个称呼的，估计只有曾经和他一起练习的成员们。 过去的两天两夜，虽然并非本意，他却接触到了很多曾经并无交集的选手们，在同一间练习室跳舞的经历让那些人渐渐熟悉他，以至于将c位的选票投给了他。这大概就是他能获得高票数的原因。 他之所以能完整地、娴熟地跳出整首主题曲的舞蹈，甚至有余力去教陌生的选手们，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优秀，只是因为他可以读档，这个舞蹈他已经跳过无数次，所以才能表现的毫不费力。 他与这里的选手所处于不同的起跑线。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其他人是普通玩家，那他就是依靠着外挂取得胜利的作弊者。 三周目的他，就这样将主题曲c位的名额从林育睦手中抢了过来。 解散后，陆择栖没能找到和林育睦单独讲话的时机，也没能想出适合的话语，几番犹豫与纠结后，“找林育睦谈谈”这件事便一直被他拖至下午。 c位选拔结束，选手们全都换上新班级的练习服，为了之后的集体舞台继续练习。大家等级已定，压力比之前小上不少，练习室的气氛也活跃起来，比起抠细节动作，更多的人将练习重点放在了怎样才能在ending镜头里更出彩上。 集体舞台人数众多，镜头也更集中于前排的a班选手，后面的人看起来则像是伴舞，存在感低，即便是错上一两个动作也丝毫不显眼。 不过，在歌曲结束时，每个人都能分到十秒的个人镜头，想要被观众看见、给观众留下印象，就一定要利用好这短短十秒。因此，每间练习室的墙面镜前都挤了不少人在设计ending动作，苦练表情管理。 “择栖，你说我是笑好还是不笑好？”许维环起双臂，在镜子前变换着表情，一会儿冷脸，一会儿微笑。 陆择栖暼他一眼：“还是不笑好。” “为什么？”许维眉毛一压，很听劝地板起脸。 “你笑的话，看起来不太聪明。”陆择栖回答得一脸认真。 许维满眼哀怨。 初舞台上那个背着吉他意气风发的少年，短短三天，就被舞蹈摧残得格外憔悴，从a班一落千丈掉到d班，换上了紫色服装。 对方曾愤愤不平地拉着他，发表“一定要留在a班”的豪言壮语时的样子仍历历在目，陆择栖不由替他感到遗憾，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 好在许维表现得十分洒脱，似乎对自己降到d班这件事毫不在意，还对着镜子提了提衣领，感叹一句：“粉色太亮，还是这个紫的更衬肤色！” 陆择栖：“……嗯，对。” “d班就不错啦，还好不是f班，不然他们几个该笑我了。”许维有些得意，“结果呢，是我赢了！” “他们？” “就是我们宿舍的几个。”许维解释道，“昨天晚上我们打赌来着，好险，差点就要跟林育睦一个姓了。” “嗯？”陆择栖反应了一秒，“林维？” “……对。”许维凝重地点点头。 “那个……”陆择栖环顾四周，状似无意地提起，“小、林育睦没有你一起？” “啊，他今天下午没来练习室。”许维歪了歪头，眉头微蹙，“他好像有点感冒，打算在宿舍休息——你找他有事？” “我……没有。”陆择栖一时语塞，“他还好吧？” “感冒而已，估计晚上着凉了吧。我找选管哥哥借了药，他这会儿肯定在睡觉呢……”许维耸耸肩，语气轻松，似乎不认为这是多么严重的事。 待他注意到陆择栖此刻的表情后，他微微一怔，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呃、你怎么了？” 第29章 “你这是什么表情？” 陆择栖转头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凝重？” 许维一脸真诚地描述：“我看着像便秘。” “……”陆择栖从地板上抓起一把不存在的沙子，朝许维所在的方向投掷。 对方十分配合地闪躲一下，收起嘴角的笑容“你担心林育睦啊？真的没必要，我临走前看他挺有精神的，估计睡一觉就好了。” “毕竟咱们在这儿的作息还是挺阴间的，每天生龙活虎才不正常。”许维想是想起了什么，音调上扬，“你是不知道，隔壁305昨晚有个人吐了四次，估计是快考核了，紧张。当时我们两个不放心，还去看了。不过——” “不过，你其实担心的是别的事吧？” 许维眼睛里的笑意像海水退潮般消散，他压下眉角，语气了然。 陆择栖有些发怔，不由得垂下眼帘，他张了张口，打算装傻；“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初c呗。”许维自上而下俯视他，嘴角绷紧，无意识地提高了音量，周围有人开始好奇地朝这边偷瞄，“你跟我过来。”他意识到旁人的视线，毫不犹豫地去拉陆择栖的手臂，直至将后者成功拽到走廊才勉为其难的松开。 陆择栖没敢说话，老实地站在一旁，像上课罚站的学生。此刻的许维令他有些陌生，他自嘲地想到，其实他与这里的选手们认识不算久，不止是此次才有交集的许维，就连上一周目与他关系不错、被他单方面认为已经是朋友林育睦，他似乎都不甚了解。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你今天下午的样子有点怪。” “具体是哪里奇怪……我也说不清，就是感觉你拿到c位后好像不怎么开心。”许维靠在窗边，抬起眼淡然地盯着挂在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二人在此处的对话会悉数被头顶的摄像机记录下来。 他看起来并不担心这点，大概是认为两个落单选手无关紧要的对话不值得被剪辑师大费周章地放入节目片段之中。 “拜托，这可是初c诶，拿到初c，基本和一只脚踏进出到位没区别。换成我，我能高兴飞了，做噩梦遇到鬼追我，我都要扑上去跟他喊一句\'就你也配吓我？我可是初c！\'” “这么夸张啊。”陆择栖被他的形容逗笑，渐渐放松下来。 “一点也不夸张好不好！”许维激烈反驳，“所以我才奇怪，这么多人投了你，你难道不开心吗？” “当然开心了。”陆择栖飞快地说了实话，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但是，我觉得有人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 “我好像知道你说的\'有人\'是谁了……”许维露出无奈的表情。 “嗯。”陆择栖略过解释，“我认为他比我优秀，比我更配得上主题曲的——” “配得上？”他的话被突兀地打断，许维面上带了些愠怒，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你得出这一结论的标准是什么？” “我……”陆择栖从未见过他露出这般表情，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第36章 “你还记得自己的票数吗？我记得很清楚，你获得了三十七票。 可能你觉得，这在一百零一人中所占的比例并不大，但是，这并不是一个轻飘飘的数字，它的背后是一个个支持你、鼓励你、甚至是仰慕你的人。” “你的配不上，是在说给你投票的这些人，说我们都没眼光、分不清好赖吗？” 不是这样，我只是，我——陆择栖急切地想要反驳，却感到喉咙发紧，双唇震颤着吐不出任何一个字眼。 许维刻意压低了声音，胸膛依然无法抑制地剧烈起伏着，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努力让自己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他的嘴角动了动，扯出一个还不算太僵硬的笑：“对不起，我说的是不是有点过分？我知道你不会这样想……” “择栖，听到pd念出的是你的名字时，我真的很开心。”他垂下眼睫，风偷偷溜进来，撩动他额前的发，窗外的树梢一同被吹乱，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当然，如果当时那个名字是林育睦，我也同样会为他感到高兴。” “因为对我来说，你们都是我重要的同伴。”他忽地抬起眼眸，眼底的情绪被窗外漏进来的光线切割成细碎的亮点。 接触到陆择栖的目光后，他又迅速地躲闪开，视线垂落地面，似乎是在凝视着脚下斑驳的树影，“所以我就想，他大概也和我一样吧。” “和我一样，林育睦不是把你当作敌人，而是伙伴，你的怜悯和同情对他来说是一种轻视。” “同样的，你如果也把他当作朋友，就请收起你没必要的愧疚，你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好好准备明天的舞台，让喜欢你的人看到，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怎么样？”许维忽然扬起脸，语气轻快，“我说得是不是很帅！” 果然是他的风格——陆择栖内心默默感叹。 “很帅很帅。”陆择栖用力点头，笑得眼睛眯起来，“我知道了许老师，谢谢你。” “不许笑！”许维咬牙切齿。 “对了。”返回练习室前，陆择栖实在没能按捺住好奇心，悄悄拉住对方，轻声询问，“听你刚才的意思，单独投票时你不会也选了我吧？” “怎么可能！”许维忿忿地瞪他一眼，继而理直气壮道，“我当然投给育睦了，我们可是室友！” 陆择栖：“……” “与林育睦谈谈”这一念头就此打消，陆择栖返回练习室，将全部注意力投入到之后的练习中。 他不是第一次拍摄主题曲舞台，确实头一次站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前两轮存档中，他为了利用好十秒钟的个人镜头，给观众留下印象，也曾煞费苦心。双手比心，脸颊比心，眨眼wink，咬嘴唇，比划自创的手势作为日后与粉丝的暗号……各种方案层出不穷。 他绞尽脑汁想出一个个新设计，再一次次因太傻、太油腻、时长不够等原因而否决掉。 而这次，他打算将过去这些乱七八糟的小点子全部抛到脑后——他不需要了。 他是c位，是一百零一位选手的中心，摄像机会在他面前停留更长的时间，观众们的目光总会最先集中在他的身上，现在的他不需要那些花哨的设计，就已经赢得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要做的，只是对着镜头，露出安心定志的微笑。 经由许维的一顿输出，他明确了自己的目标，刻意不再去想有关林育睦的事。 但他没能想到，他再次林育睦面对面，竟然是在录制主题曲的演播厅內。 第四天下午和晚上，他没在练习室或宿舍楼碰到过对方，第五天的清晨，他恢复早起的习惯，但也只是和同宿舍的伊里在三楼短暂地练习了一会儿。 没在早上看到林育睦，伊里表现得比他还要失望。 与突然袭击的再评级不同，预定要拍摄主题曲舞台的第五天到达后，选手们就在早餐时间接到了开始准备地通知。 大家坐上了载着他们来到基地的巴士，再次回到初舞台的录制场地，并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依次做好妆造。 所有人都换上了统一的选手制服。 为了贴合《群星闪耀时》这一名称，节目组所准备的服装是很深的蓝色，不被光线照射时几乎接近纯黑。 每个人的胸口处，一条疏朗璀璨的银河缓缓流淌而过，一路垂到衣襟。 夜空广袤幽深，星河灿烂。 自从下了车，与几位室友分开后，陆择栖便开始晕头转向。选手制服胸前的名牌不如之前的贴纸显眼，他又不能遇到一个人就盯着人家胸口猛看，因此彻底进入了分不清人的脸盲状态。 他对着每一个和自己打招呼的人回以友好的微笑，却丝毫想不起对方是谁。 被造型师姐姐按在镜子前上妆时，他无聊地和系统对话，质问这个bug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系统丢给他一句【正在处理】便不再搭茬，像极了只会打太极推卸责任的无良客服。 在大巴车上，坐在他旁边的冉华抖如筛糠，源源不断地向他诉说着自己的紧张，陆择栖尽力安慰，对方深深叹气，问他：“你说，这次的舞台会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 “嗯……”陆择栖沉吟片刻，决定将自己读档前的经验传授给他，“到时候，头顶的灯光可能会非常亮，最好不要抬头看，容易眼花。” 而当真正站在独属于c位的升降台上，陆择栖却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夺目的光自很远的地方传来，将他的视野染成白茫茫一片，他感觉自己正被光线织成的茧包裹缠绕，眼前渐渐浮现出迷离的色彩。 他随着升降台的启动缓缓前往更高处，有时，会产生一种自己正被周围的光芒所托举着的错觉。 录制持续了很多次，他一遍遍跳着烂熟于心的舞蹈，一次次升至高空。 主题曲最后一个动作是右手握拳抵在胸口，头朝同侧低垂。音乐结束的同时，舞台正上方喷出的彩带旋转着下落，在他眼前旋开缤纷的光影，他如同对着镜子联系过多次的那般，轻轻抬起眼帘，注视着空中飘扬的彩色雪片，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 十秒的时间很短，却足以发生很多事。 陆择栖本想保持安静的笑容到最后，却被中途落到身上的彩带打断。 身处舞台最前方的他在缓缓上升的过程中，格外吸引彩带们的注意。他如同处于一场纷纷扬扬大雪之中，五彩斑斓的雪花落在他的头顶与肩头，可能是心里作用，他甚至感觉自己头上比之前重了几分。 为了保持画面完美，他不敢抖落，耐心地保持笑容，等待镜头结束。不料左眼的视野突然缺了一块，他花费半秒，猜出是有块细碎的亮片落到他脸上，不偏不倚地掉在造型师为他刷得根根上翘的睫毛上。 他眨了下那侧的眼睛，只感觉眼前有束光闪出一道红色，亮片仍牢牢地站在眼皮上。 算了，不管它。反正录了很多遍，最后被放出来的不一定是这个版本。 陆择栖默数三个数，漫长的倒计时总算结束，他重新返回陆地。 导演宣布最后依次录制完成，他总算松了口气，从舞台下来后，他的第一件事就是低下头左右晃动，感受到无数彩色碎片从头顶掉落。 票数排名第二的林育睦就站在他身侧不远处，此时恰好来到他面前站定，也正忙于拍落自己肩上的彩带。 陆择栖拨弄着头发，估测着自己身上已没有残留的彩带，欲抬起脸时，却猝不及防地撞上对方的目光。 “等一下。” “嗯？”陆择栖顿了一下，惊诧地抬起眼帘。 “先别动。” 额前传来微凉的触感，柔软的指腹滑过眉骨，沿着山根缓缓向下，最终轻巧地从鼻尖坠落。 陆择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这个。”林育睦晃了晃手指，将他的目光引到指尖。 他注意到对方指腹上细小的碎片，在灯光下反射出一个亮点，像夜空中无意间散落的一小块星屑。 第30章 主题曲录制现场, 演播厅外人头攒动，无数道目光直挺挺地注意着大门口，绝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每当有身着制服的选手出现, 人群中总会爆发出一小声尖叫。 在外等候的粉丝们慷慨地将欢呼声赠与从这幢建筑离开的每一个人。 陆择栖才踏入门厅，外面的声音便轻松地传入耳內，险些将他吓退。 与前两次相比, 前来应援的粉丝数量在不知不觉间成倍增长，由此看来，《群星闪耀时》第一期节目反响大概不错。 “怎么了？”见他犹豫，林育睦也一同停下脚步，朝玻璃门外望去。 “没事。”陆择栖摇摇头，主动错开位置闪到一边, 让后方的选手率先通过, “外面好像来了很多人。” “毕竟是主题曲录制。”林育睦抬眸，眼尾晕染出淡淡的冷棕色，在灯光的映衬下闪着碎光。 舞台结束后，选手们并未更换衣装，节目组有意让他们身穿制服、带着完美的舞台妆在粉丝面前亮相。 第37章 “嗯, 毕竟是主题曲……”陆择栖有些心不在焉地迎合, 将对方的话由重复一次。 因为不需要换装, 他又没什么东西要拿，从舞台上下来后干脆就和旁边的林育睦结伴行动, 不知不觉竟已来到门厅, 下一步就只有推开门，接受目光洗礼。 他和林育睦，初舞台前后登场的两组选手，再评级的两位a班成员, 内部投票的第一第二，这样的两个人似乎并不适合并肩出现在大家面前。 “那个，择栖。”对方忽然叫出他的名字。 莫名其妙升腾起的情绪被打散，陆择栖连忙侧过脸，问怎么了，对方视线低垂，微微上翘的眼睫跳跃了一下，“今天早上的事，抱歉。” “这个啊……”我们轮流放了一次鸽子，现在算是扯平了——如果面对的是许维，他一定会用玩笑糊弄过去，叫对方不用放在心上。可此时，他喉口哽了一下，没能轻松地发出声音。 “早上的时候，出了点事……”林育睦似乎看出他的犹豫，声音渐弱，刚好被后方向此处奔来的人打断。 索朝祺风风火火地冲上来，在陆择栖身侧来了个急刹，紧要关头靠扶住他的肩膀稳住身形。 “你这么早就出来了？我刚刚在里面找你半天。”索朝祺好不容易把气喘匀，梳理整齐的刘海在跑来的途中被风掀起，东倒西歪地盖在前额，“我还问了冉华和伊里，还有你那个会弹吉他的朋友，都说没见到，你怎么走得这么快？” 对方抱怨的语气仿佛一位相识多年的老友。 “我……”陆择栖被这份气势惊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索朝祺一把拉住他：“准备好了吗？” “什么？”他仍是一头雾水。 “当然是和我一起走了。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像昨天那样——”指的大概是“在粉丝前表现得关系好一点”这件事。 陆择栖点了下头，意为知道了，他紧接着看向身旁的林育睦，后者安静地听完了他们全部对话，脸上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大概早就对选手间营业这件事见怪不怪了。 迎上陆择栖的目光，他舒展眉梢，嘴角弧度缓缓上扬，轻轻地笑：“你们先过去吧，我等一下凡炟他们。” “那、一会儿见？”陆择栖愣愣地告别，他也不知道自己口中的“一会儿见”指得是什么时候。 “你不想和我一起走啊？”索朝祺突然凑过来，目光狡黠。 “当然不是。”陆择栖飞快回答。这确实是他的真心话。 “不信。” 索朝祺抓住他的手臂，眼睛弯成月牙，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侧脸瞧，他感知到视线，便偏过头，也垂眸看向对方。与此同时，二人默契地迈下门前的台阶，收获了意料之外的欢呼声。 比之前大。 陆择栖有些不自然地挺直脊背，假装完全没被声音吓到。 节目第一大环节降下帷幕，紧张了五天的选手们终于迎来了一整个下午的自由休息时间。 据选手间的小道消息说，在他们之中，有几位被工作人员单独叫出去，录制主题曲的vocal部分。 “你竟然没被叫上！”陆择栖刚从公共洗衣房回来，便被冉华单刀直入、干脆利落的疑问击中，“我刚刚没看到你，还以为你也去了。” “是啊，我竟然没被叫上。”陆择栖学着对方震惊的语气重复道。 “我竟然也没有。”一旁的索朝祺跟着凑热闹，一脸无辜地举手。 “你……”冉华犹豫了一秒，决定遵循本心说了实话，“其实，你没去很正常。” “哦。”索朝祺剜他一眼，缓缓躺回床上。 难得的休息时间，陆择栖将练习服晾在阳台，也跟着爬上床。 “不是吧，这才下午，你们都要睡？”唯一在过道走动的冉华很是震惊，话虽如此，他还是放轻了脚步，将窗帘拉紧，并在坚持了数分钟后毅然决然地投靠补觉大军。 夜晚，节目组安排了录制以来的第一个直播行程，全员参加，为了不透露比赛进度，大家仍然要穿上自己的服装。 练习楼中，食堂以上的五、六层楼开启，供选手们活动。 每个直播间对应了不同的活动区域，在屏幕前蹲守的粉丝们可以随时切换直播间，同时可以发送弹幕与其他观众交流，基地的选手们则无法获取弹幕信息。 室内暖气开得够足，陆择栖很有经验地穿上单衣单裤，随意抓了件外套用以路上保暖，并贴心地劝说索朝祺换下了那件带有假衬衫领的厚毛衣。 之前两次在直播中做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太清，他那时存在感比较低，似乎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大概是和当时的室友窝在角落下五子棋吧。 本轮显然不同，他与202的另外三人结伴，冉华和索朝祺对什么都表现出极大兴趣，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玩得不亦乐乎，伊里倒是一副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样子，可能不想落单，全程都像小尾巴一样坠在他俩身后。 陆择栖同样是“小尾巴”的组成部分。 他虽然对这里的设施没了新鲜感，可室友们看什么都很新鲜的样子却是有趣。 一楼的运动场终于有了些“运动”的样子，两头原本形同虚设的篮球架头一次发挥了它们的作用。除了最早到达。率先组好队的几位选手之外，还有很多人围在一旁观战，甚至还各自选择了支持的队伍，有人进球，相应一方的“粉丝团”便会激动地呐喊助威。 这晚开放的所有区域中，这里无疑聚集了最多的人。喜欢篮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选手们可以借此机会在观众面前大展身手，如果表现够好，便能很轻易地获得粉丝的好感。 索朝祺踮着脚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问道：“你们会打吗，要不要一会儿也去展示一下？” 陆择栖和伊里默不作声，冉华一本正经回答：“我更喜欢足球。” 索朝祺：“……” 几人很快对比赛失去兴趣，一齐朝楼上进发。 新开放的五楼有间大健身房，不少有健身经验的选手选择了熟悉的器械，在使用途中自然地秀起肌肉。此外还有乒乓球台等运动设施，此时也已被其他人占领。 “你们……”索朝祺再度开口，停顿一秒后，“算了，再去楼上看看？” 六楼显然要有意思得多，分为游戏房、ktv房和多功能娱乐室三大部分。 为了方便直播，游戏房当然没有电脑，而是整齐摆放着古老的街机游戏机。 在选手中，喜欢游戏的一定不在少数，房间里却没有多少人。 这个年纪的练习生们，大多是听着“玩游戏就是玩物丧志”之类严苛的话长大，因此，除了几位确实擅长的人外，大多数人并不觉得在粉丝面前打对战游戏是个能展现自己魅力的方式。 闲来无事，202的四人依次排列进行两两对战，把房间內的机器全部试了一遍。 令他们稍感意外地是，从外表到内心怎么看都像是宅男的伊里竟然玩不好游戏，屡战屡败，换个对手再战，继续失败。 在他面前的屏幕不知第几次出现“loss”字样后，其余三人同时沉默，以探究的目光偷瞄他。 伊里闷闷不乐，忍不住主动解释：“我喜欢的游戏是动物森友会和星露谷物语这种……” 至于ktv室，索朝祺先是爬在门边。从窗户往里看：“人不算多，基本都是vocal。” “先说好，我肯定是不会进去的。”他搓了搓手臂，面露绝望，“要是不小心走调或破音，偶像生涯基本就结束了吧。以后大家就会说，看，这就是那个唱k破音的。” 大概这就是没什么人选择这个房间的理由吧。 闲逛到这里，索朝祺终于兴趣，开始感到无聊，决定拉上一个人去打乒乓，冉华率先响应，不过，两人显然对这个活动没什么期待感，离开的背影甚至有些无精打采。 陆择栖正想问问伊里有什么打算，后者提出要先去躺洗手间，陆择栖点点头，边等边在走廊发呆。 他刚一落单，旁边房间便忽地窜出个人影，热情地喊了声“陆老师”，守株待兔一般，仿佛在此已等后许久。 陆择栖已锻炼出即使完全认不出对方也能自然地打招呼的本领，随即扬起嘴角扯扯一个同样热情的笑。 对方穿了厚厚的高领毛衣，纯白色，不知是因为闷热还是激动，他双颊微微泛红：“你还记得我呀！” 送命题出现。 陆择栖惊慌一秒，对面的人却自顾自地笑起来，宛若喃喃自语：“毕竟换班时刚和你打过招呼嘛，不记得才奇怪呢。” 陆择栖：对不起，别骂了。 换班……那就是再评级时遇到过—— 陆择栖佯装熟稔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程钦，你刚刚是在……” 第31章 “哦, 我和刚认识的朋友下了五子棋。”程钦没表现出半分疑虑，痛快地答道，“但是怎么说, 这种东西嘛，连续几盘之后就渐渐没意思了，所以才出来看看。” 第38章 “结果正好看到你。”他脸上绽开笑容, 语气熟络，问题像连珠炮一般砸来，“你怎么自己一个人站在这儿？” “你们公司的其他人呢？你室友也没和你在一起？不会吧！” “我……”陆择栖正欲开口说明，对方似乎对他独自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并不好奇，随口一问后又利落地打断，笑眯眯地吐出一个猜测。 “难道, 你们关系不好吗？”程钦眉眼弯弯, 笑得纯良无害。 “不是。”陆择栖微微侧向他，快速否认，又觉得刻意强调自己和其他人“关系好”这种事有些突兀，便就此沉默下来。 “真的？”程钦显然没有被他模糊的态度击败，表情坦然, 语气不像试探, 而是直戳了当, “要是和他们相处不来，你可以搬过来和我一起啊, 我住双人间, 正在诚招室友。” 虽然宿舍由抽签的方式分配，可陆择栖记得选手中似乎正好没有人落单，至少，每一个双人间都处于满员状态。 他脸上难掩意外之色, 向对方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却刚好暼见从洗手间回来的伊里迎面走向他们这边，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什么。 虽然不是他本意，但当着现任室友之一的面被其他人邀请一起住还是令他感到一丝尴尬，见他视线突然定住，程钦立刻意识到什么，回头望去。 “你好，我叫程钦，是陆老师的朋友。”程钦热情地伸出手，被伊里淡然地无视。 伊里绕过眼前的人，只和陆择栖打了声招呼：“你们聊，我先进去等你。” 语落，多功能娱乐室的房门轻声关闭。 与此同时，陆择栖也跟着轻声吸气，如果主动讲话却被无视的人是自己，他真的会想当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从此长眠地下。 程钦显然不一般，依然像没事人一般转头，表情无辜：“刚刚那个是你室友吧，他一直都这么冷淡吗？” “……也，不是吧。”陆择栖很想为伊里说句话，可惜脑中能举出的反例就只有对方滔滔不绝地介绍动画角色的事……这个还是不要提了。 他干脆扯开话题：“对了，你是一个人住？” “嗯，本来不是，但现在是了。”程钦无所谓地耸耸肩，“毕竟……你懂的。” ？ 我不懂。 或许是他脸上的迷茫太过明显，程钦忽然收敛了笑意，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问：“你难道没听说吗，今早有人退赛的事。” “应该是压力太大吧，昨天还犯了肠胃炎去医院挂水。我以为他会回来呢，结果今天天还没亮，他的东西就已经被收拾走了。”小声嘟囔几句后，程钦突然后撤，嘴角再次上扬，“虽然说是要先保密，但私下已经在选手间传开了。” “唉，好不容易和他混熟了……” “啊，对了，刚学主题曲那天，就是他告诉我说，看到一个b班选手跳得特别好，还会主动帮助别人，真的超级好——我这才知道了你。” “陆老师，你真的完全没听别人说过吗？” 程钦眼型狭长，单眼皮，笑起来时总是双眼先一步弯起，像只狡猾的小狐狸，笑容总是热情得几乎与谄媚。他的语气轻描淡写，陆择栖却感觉仿佛有巨石沉沉压在胸口。 脑海中零落的碎片在此刻亮起出光芒，由思绪渐渐串联，拼成完整的形状。 昨天下午的练习室里，许维表情忧虑，无意间随口一提。 “你是不知道，隔壁305昨晚有个人吐了四次，估计是快考核了，紧张。” 今天在门厅分别时，林育睦欲言又止，启用含糊不清的语调。 “早上的时候，出了点事……” 而现在，程钦一脸震惊，唇角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回。 “不是吧，你真的不知道？” 陆择栖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是……305？” “嗯。”程钦又弯了眼睛，嘴角却如灌了铅似的沉沉垂下去。他似乎想要抿紧双唇掩饰，嘴角的弧度反倒显得越发僵硬，“原来你知道。” “我还以为，你对别人的事全都不在意呢。” 陆择栖怔了一下，脊背僵直，仿佛被这句话紧紧攥住。 不在意…… 在对方谈起前，他的确对此时一无所知，他很少去三楼，更从来不知道305号房住了几个人、分别是谁。和塔一起联系过，向他请教过问题的人不算少，他也根本没刻意记过他们的名字。就连同他较为熟悉的许维和林育睦，对方或无心或有意提起的那些话，也仅仅是在他脑海中划过一瞬，没能留下痕迹。 因为知道下一次见面时没办法认出来，所以从一开始就不会仔细观察对方的脸。 因为担心失败后他人所有的记忆都会像前两次一样一洗而空，所以害怕与别人产生更深的联系。 我在这个世界，真的在意过别人吗，真的试图了解过别人吗，哪怕只有一人——有个名字在心中颠荡一下，下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陆择栖忽然产生一种无力回天的失重感，压抑久久哽在喉头。 “——所以说，我房间的床空出来了一个。”程钦见他愣神，故意作出一副气鼓鼓的表情，扯回之前的话题，“你还没回答我要不要搬过去和我一起住呢！” “咦，择栖，你要搬去哪里？”一个声音猛地出现在后方，陆择栖辨认出来者，不由感叹，为什么每次程钦说这个话题时都会被他同宿舍的人听到啊！ 冉华的表情与往常并无不同，大概只是单纯对他们谈话内容感到好奇，程钦大方地伸出手：“我是305的程钦，正在诚招新室友。” “你是305的啊。”冉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一脸坦然，“但是择栖可不能给你。” “等一下，我是什么可以交接的物品吗？”陆择栖忍不住插话。 “唉，那真的好可惜。”程钦夸张地叹了口气，随即嘴角一扬，将目标转为后来的冉华，“那你呢，有没有想换宿舍的想法？” 冉华义正言辞地拒绝。 两个人的谈话变为三人，多了冉华在旁边，陆择栖无端感到有些放松。 这段对话并未持续很久，功效只在于拉长时间，过后根本不回忆不起刚刚聊过什么。 程钦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留下句“回头见”便抛下他们离开，陆择栖反倒松了口气，他发现自己仍没找到应对前者的诀窍。 冉华也在默默叹气，听语气似乎与对方早就相识：“择栖，你和他认识？” “嗯，在a班见过。” “这样，我俩之前都在f班，他说话一直这样，比较自来熟，我还以为是他突然缠上你。” “……”嗯，怎么不是呢。 “对了，索朝祺呢？”陆择栖决定另寻话题，“他没和你一起吗？” “我们打着打着，他突然被一个人叫走。我看他太久没回来，就打算先上来找你们。” “而且。”冉华突然凑近，神秘兮兮地说，“找他的那个选手还蛮帅的。” 陆择栖：“……哦，这样。” 二人几乎无需商量，随机共同决定进入还没去过的多功能娱乐室，陆择栖记得，刚刚伊里也是进了这个房间，并未出来过。 虽然名字叫“多功能娱乐事”，内部陈设却十分简易单调，也没有什么娱乐可言，倒是有点像少年宫里的少儿活动室，里面是几个书架，上面松松垮垮地摆放着几排书籍。 旁边的阅读区由几个小圆桌组成，每个上面都摞放着相同的几盒棋盘类游戏，桌旁有零星几人，手里端着看名字就很深奥的厚书，看得很是投入，周围也有选手两人一组，摆弄着手边象棋，神情严肃，或许真的是在认真对决。 通过一身黑衣，陆择栖很容易便认出了那些人中的一个特例，伊里正松垮地坐在小沙发上，捧着一本漫画堵的津津有味，完全没有察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一向秉持着生人勿进原则的他竟然同对面的人共拼一桌，陆择栖还未来得及惊讶，冉华便偷偷戳他：“你陪我去跟伊里对面的人打招呼吧，我之前从来没跟他说过话。” “我陪你？”陆择栖有些疑惑，在他的印象中，冉华可从来不是社恐人士。 “对啊。”冉华反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毕竟是你朋友，当然要你一起。” 哪个朋友？ 陪冉华走近几步后，陆择栖小心翼翼地打量起对方，目光却无意间相撞。 “原来你在这儿啊……”认出对方的一瞬间，心中的安心感像海潮漫上岸边。 虽然没有特意去找，陆择栖在和202的三人一起一层层探索时，仍然注意到自己并没有在之前的场所里碰到过林育睦或许维。 他猜测，许维多半是在他们没进去过的ktv房，至于林育睦，他完全想不出对方会出现在何处。 “你在拧魔方啊？”冉华俯下身，指了指林育睦手里的镜面魔方，笑着搭话。 “只是随便转几下。”林育睦似乎对手中摆弄许久的物什没有丝毫留念，随意地将其递出，“你想要吗？” 第39章 冉华接下，将每个面迅速看过一遍，露出浅散的笑容，语气毫无轻视之意：“确实是随便转转。原来你不是在复原，而是打乱。” “嗯。”林育睦平静地点点头，“你能把它恢复原状吗？” “我的确想试试。”冉华若有所思地坐在对面，完全被手中的魔方吸引。 陆择栖也跟着坐下，在一旁无所事事。 沉默片刻，他朝旁边的林育睦搭话：“这几个之中，你比较擅长哪个？” 说的是桌面上的棋盘游戏。 “要说擅长的话……”对方明显迟疑了一瞬，随机将问题抛回，“你想玩哪个？” 看样子是已经默认了要两个人一起玩。 陆择栖沉思一会儿，在象棋、军棋、围棋等专业游戏中精挑细选出一盒五子棋。 “就这个吧。” “……”林育睦似乎犹豫了一下，“好。” “对了。”棋盘铺开后，陆择栖捏着一枚黑棋，状似无意地提起，“我能不能问你一些问题？” 对方朝着他不知所措的眼睛盯了好一会儿，目光疑惑：“可以啊……” “好，我先想一下，就是，你……” 陆择栖拼命在脑海中搜刮，像一个不善游泳的人溺水前的挣扎。 我还以为你对别人的事情都不在意呢——程钦随手掷出的这句话像颗细小的石子，轻盈地激起层层涟漪，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他迫切地想从淋漓的失焦感中逃脱，同时升腾起一种强烈的渴望，他不能做旁观者，他要与他人产生联系，他想要更多地去了解他人。 为此，他绞尽脑汁，追逐着一闪而过的思绪。 这个时候应该问些什么呢，就那种既能加深了解，又不显得突兀，不触碰隐私的问题…… 他一面落子，一面急切地抬起眼睛：“就是，你，你是猫派还是狗派？” 第32章 （此章含大量论坛发言请注意） “突然说什么呢？”最先轻笑出声的一旁的冉华, 他双手协作，看似全神贯注地转动魔方，实际上将注意力分了一小块放在隔壁桌的对话上。 为了方便游戏, 陆择栖和伊里换了位置，对方毫不犹豫，默不作声地站起身坐到冉华对面, 上身纹丝不动，依然保持着手捧漫画的姿势。听到旁边动静，他虽然未作出任何反应，却不着痕迹地将漫画书悄悄下移，将隐蔽的好奇心暴露出一个缺口。 “就随便问问……”陆择栖迟来地开始尴尬，立刻佯装低头沉思, 又忍不住偷偷抬眼。 还好林育睦一如既往地表情沉着, 脸上没有显露出丝毫意外，仅仅迟疑了一瞬便若有所思地回答起来。 “我家有养猫……” “啊，那就——”陆择栖险些妄下定论，对方的后半句清晰地传递到耳畔。 “所以，我大概更喜欢狗一点？” 咦？ 陆择栖眨了两下眼：“……这样吗？” “我懂我懂, 因为自己没有才会觉得别人家的更可爱嘛！”冉华热情地表示赞同。 “其实, 我喜欢黏人一点的生物。”林育睦神情认真, 用词倒是十分粗糙。 生物……陆择栖失笑，终于将手中的黑子落下。只是五子棋而已, 假装考虑这么久确实有些离谱。 “那我也可以问你问题吗？”林育睦的白子紧随其后, 干脆利落地在上一颗身边降落。 陆择栖完全没料到对方会发起“反击”，茫然地点点头：“可以啊。” 不知道会被问道什么，他隐隐有些担忧，不由自主地想往摄像头所在的方向看。 不过他很快放松下来, 毕竟，两个选手坐在角落面对面下棋，玩得还是超级没有技术含量的五子棋，这种无聊的内容应该没有几位观众喜欢看吧。 “你为什么想来这个节目？” 意料之外地，林育睦提出的是与他刚刚那个有着云泥之别的、堪比节目组后采的深刻问题。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受了导演的指使，或者是节目组安插进选手中的卧底，目的是为了在大家放松警惕后挖出一手猛料。 这一猜测当然不会成真，他望着林育睦清明澄澈，平静无波的眸子，发自内心相信：有这种无辜眼神的人才不会故意坑他！ “这么难回答啊？”趁他呆怔的功夫，林育睦浅散地轻笑，指尖的棋子一下下点在桌面上，“喜欢音乐，热爱舞台……基本上就这些吧。” 陆择栖也笑了：“这也太像练习册最后的标准答案了。” “那你有没有不标准的？” 陆择栖稍一思索：“呃、因为公司建议……” “等一下等一下。”冉华忍不住焦急地打断，放轻声音用眼神示意，“提醒一下，现在是直播，说话注意点。” 陆择栖点头如捣蒜，在唇边比划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没想到重量级发言还在后面，自始至终一声不吭安心当着透明人的伊里突然接话： “我是因为不想上学。” “……”冉华几乎从桌子另一头跳起来，去捂对方的嘴。 “不用太紧张，我们这边应该没多少人会看的。”陆择栖边出言安慰，边挑起下一个话题，“这回是不是轮到我问了？” “没有多少人会看”的宣言一出，代表多功能娱乐室的直播间立刻刷新出一连串的“哈哈哈”。 有人好奇：莫非他们看不到弹幕？合着我们聊这么久全都是在自嗨？ 紧接着，一个善良的留言夹杂在“哈”字之间回复道：是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也有人疑惑：怎么直播间突然多了这么多人，我担火了？ 有人钓鱼：楼上先说你担是谁，再告诉你为什么 有人认真解答：从那个下棋贴来的，大萌神太会描述，特别努力地在给这边直播引流 弹幕中所说的“大萌神”是个叫不动萌王的账号，在这夜稍早的时候发布了一个帖子——“无人在意的角落，有位睦头人兼职陪玩，已下了一晚上五子棋……” 楼主[我请问呢，上晚自习勇看直播结果看我担下了半小时五子棋，下就算了吧，我安静地舔舔颜也很好，可是你为什么一把都没赢啊！啊？五子棋！这可是五子棋啊！ 入坑前：宝宝你是一只特别特别萌的小猪 入坑后：妈呀这都能输你是真的猪啊] [救命，lz真的是粉丝吗] [怎么不是呢，这都能看半小时当然是真爱了] [我只看了一会儿，太无聊了就去隔壁听歌了] [ktv组尊嘟很强，大家都来看！] [看了，确实是ktv水平] [ls别太酸，你担估计嘴都不敢张吧] 楼主[救，不要吵架不要吵架，我放根小睦头在这里监督你们] [虽然猜到了在说谁，但还是想问一下为什么叫睦头啊，我又漏了？] [我也不知道但感觉莫名合适，叫起来挺可爱的] [有人剪了个第一期镜头汇总，配了一二三木头人这首歌，全程只有一句，莫名其妙火了。] [粉丝本来觉得是黑称，叫得人太多了管不了，现已脱敏，睦头宝宝很可爱] [其实感觉像是黑粉或乐子人剪的，因为第一期镜头太多，被嘲reaction都不做还还么多镜头铁定是皇族] 楼主[是这样的，除了刚出场跟其他练习生问好一句话不说，对舞台没反应却老是给镜头，是我看了都要怀疑带资进组的程度] [虽然有人问过了但是我还要说，楼主真的是粉丝吗hhhh] 楼主[真的不能再真，已把那个视频看过无数遍，每一个画面都深深刻在脑子里] [提问，这个是什么时候的【图片】] 楼主[看梦烟火那组ending的时候，仔细看的话笑了两个像素点] [草，两个像素点是什么鬼] [上网遇到真显微镜了] [太好奇所以去看直播了，林育睦和对方认识吗，第一期没看到这个人] [叫程钦，第一期出来了啊，没特写罢了。就一上场好几个人的那组，是小公司而且表演比较拉，没镜头很正常] [他们两个怎么认识的] 楼主[其实好像并不认识，睦头一如既往发呆然后突然被很自来熟地叫过去玩了，他本人应该也没想到会下半小时五子棋。。。] [lz也没想到会看半小时五子棋是吧] [不止，此时此刻仍在继续] [直播间人怎么变多了，都看棋去了是吧] [素嘟，实在好奇他们怎么能玩得下去，都好有耐心] [好像结束了] [程钦突然走了] 楼主[终于结束了，为什么一个直播看起来这么疲惫] [差点就赢了，已经连了四个，结果对手跑了] [成亲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走廊里的看不见] [被楼上的成亲笑死] [他名字字太难找，懒] [坏了，又来人了] [笑死，睦头；那边有漫画你要不要去看看？生怕人家把棋盘再端出来了是吧，低情商：别找我玩，高情商：那边有漫画] 第40章 [不是，他俩坐一块儿完全不说话的啊] [很和谐，很好] [又有人过来] [看完第一期抢c再看627这么温顺好不习惯] [他私下性格还好吧，之前路透和琪琪一起笑得挺开心的] [笑得特别特别宠，请路过的各位嗑一口七七四十九] [？你家cp名起得有点太随便] [救，627请放下那盘五子棋] 楼主[很离谱，你们不会又要。。。] [好的又开始了] [有小猫，什么时候可以看到睦头和小猫合照] [不是，怎么突然话题有点跑偏] [公司建议，不想上学，这是可以说的吗] [旁边人被吓死] [他俩这个轮流一问一答的环节怎么这么像……] [相亲] [楼上正解] [五子棋而已，他们为啥看起来这么紧张，棋子都掉了233] [怎么突然离这么近，说什么悄悄话呢不让我们听？把我们当外人吗？] [对不起有点嗑到] [嗑啊请嗑，什么都吃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楼主[竟然赢了？] [今天，我们大家之所以欢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睦头人终于在紧张刺激的五子棋中获得胜利，后面忘了] 楼主[我去直播间放个烟花庆祝一下先] [楼主确实是真爱，坚定完毕] …… 陆择栖盯着面前的棋盘陷入沉思。 怎么会呢？ 为什么接连数十局，他竟然一盘也没有赢呢？ 这真的合理吗？ 旁边，冉华看出他的满腔疑惑，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对现实吧，你不是干这个的料。” 陆择栖抬头：“那我适合干什么？” “你……你还是收拾收拾努力出道吧！” 陆择栖：“……” “不走吗？”门口忽然有人探进头来，陆择栖应声抬头，对方的询问对象显然不是他，“隔壁空出来了。” “走。”林育睦朝门口的方向轻轻点头，视线落回对面的陆择栖身上，“要不要一起过去？” “去哪？” 陆择栖还未等到回复，门口的人已经大跨步地蹿到几人身边，满脸的不耐烦：“走了走了，一会儿该被别人占上了。” “嗯。”林育睦起身，目光从陆择栖身上轻巧地掠过，像是最后的邀请。 陆择栖有些担心是自己回错了意，但还是诚实地站起来，跟在最后。迈出第一步前，他试探地看向剩下的人：“你们是要……” “我再看一会儿。”伊里头也不抬地翻过一页。 冉华也笑着说：“你先走吧，也快到结束时间了，我等下和伊里一起回去。” 那就没办法了。陆择栖饱含着歉意，愉快地抛下室友们独自离开了。 来叫林育睦的是同公司的孟凡炟，他口中的“隔壁”正是旁边的ktv房。 节目组规定的直播结束时间将近，原本坚守这里一展歌喉的选手们要么过了瘾，要么哑了嗓子，已经先一步离开。借着这个空档，孟凡炟集结起myx公司的三个人，一同在房间里碰面。 “要吗？” 其中，只多了陆择栖这一个“外人”。面对林育睦递来的话筒，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虽说时间已晚，屏幕前应该不会有太多粉丝看到这一幕，可他依旧没有这个勇气。 他注意到，myx的另一位练习生刘墨湘也与他同样拘谨，此时正缩在座位上拼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可惜自欺欺人没有任何效果，刘墨湘最终还是被盯上，孟凡炟粗暴地将话筒推进他怀里，命令他拿起来，他战战兢兢，举起话筒又放下，不知如何是好。 陆择栖隐约记得，他在声乐课上好像连主题曲都唱不出来，他会在直播中同着观众们的面唱歌吗？ “老样子？”孟凡炟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似乎并不在乎他人的回话，他随手从桌上拾起一个话筒，“准备好了吗刘墨湘？” “等、等一下，我没办法自己——”刘墨湘抖如筛糠，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知道了——”前奏声响起，林育睦不紧不慢地换完一次性话筒套，在第一句歌词出现在大屏上时悠闲起身，“所以我们不是在陪你吗……” 在初舞台之后，陆择栖第一次听到这三人一起合唱，选曲是他从未听过的歌，即使是两轮中也没有。 三位练习生与这首歌相当熟络，不需要看歌词，每一句都自然地倾泄而出。开始前局促不安的刘墨湘在张口后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般，看起来无比自如，孟凡炟的声音要更低一些，林育睦则是自觉地负责起和声。 陆择栖看着他们，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个个画面，在空旷的公司练习室、简易搭建的路边舞台、逼仄的楼梯口、无人经过的空荡街边……在过去许许多多的时刻，他们仿佛也像现在一样，默契地唱出早已烂熟于心的一首歌，手心相连，互相支撑互相依靠着走过漫长的时间。 而自己呢，陆择栖恍然觉得自己像是躲在幕布后的人，悄悄窥视绚烂舞台的一角，只需短短一瞥，他便足以看见表演者们的热闹灿烂，与欣欣向荣。 “我好像真的是个外人。”产生了这一想法的陆择栖在八个小时后，与对面的孟凡炟、身侧的刘墨湘面面相觑。 “看我干什么？”孟凡炟瞪他一眼，烦躁地催促，“你来分不就行了，你不是队长吗？” 第33章 陆择栖还未来得及接话, 旁边的人便率先提出反对意见：“你这是什么意思？分part难道不该由大家共同决定吗？” “那你们倒是说啊，这么久了连个c位都没选出来。”孟凡炟不甘示弱，火速回击。 “center不是张寅吗？”坐在两点钟方向的选手小心地看了看两侧, 弱弱地开口，却在下一秒被他身边的人驳回，“刚刚郭义说他也想试试来着, 对吧郭义？” “我怕自己撑不起来……”被点了名字的选手无措低头，悄悄抬起眼帘观察其余人的反应，“但也不是不能试一下。” “那就有两个候选人了？” “是吧……” “择栖，你不打算当c吗？” 陆择栖原本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在突然被叫到名字后连忙回神，模糊地“嗯”了一声。 “那就投票？”候选人之一的张寅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选我的伸手背选他的伸手心？” “这样有点太草率了吧……” “那你说要怎么选？” 空气里火药味渐浓, 有人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哎呀哎呀，大家不要激动，咱们一起商量着来嘛。” 说话的是汤宝元，将屋子里的七人聚集到一起的罪魁祸首。 - 今早九点整，一百名选手按照广播要求的时间, 整齐地出现在一楼录制场地。 作为pd的谌岚再一次担当规则讲解员, 为大家介绍即将迎来的第一次公演。 他不紧不慢地宣读规则：“本次公演曲目一共有七首, 大家分成十四个小组，每两个小组互为对手, 表演相同的曲目。 “大家一共有十五天的学习、练习时间, 在第十五晚，我们会在之前的演播厅进行两两对决，由现场观众进行投票，票数多的一方获胜。胜者队伍将获得每人一万附加票的奖励, 每组得票率最高的选手也有额外票数奖励。 “同时，我们的比赛将全程进行现场直播，除了在场的观众外，还会有很多喜爱你们的粉丝在屏幕另一侧为你们应援，请大家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爱你的粉丝们。 “啊，还有。”停顿片刻，他好像终于想起自己遗落了什么，“公演结束后，紧接着就会迎来第一次顺位发布，届时排名前五十五名的练习生有资格参加第二轮公演，其余练习生则遗憾离场。” 一时间，偌大的练习室里哀鸿遍野。 不过对于我来说，那时应该是第八轮公演才对——陆择栖在心里稍微吐槽了一下。 与主题曲相比，眼下的环节令他压力倍增，原因无他，同之前再评级那次选手自选分组一样，从此刻开始，他所面临的一切全部未知，曾经的存档经验几乎无法再带给他帮助。 他没有途径获取场外信息，不知自己现在的排名大概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只有一点可以肯定，要想进入最终的出道名额，每一场表演都至关重要，他绝不能有任何松懈。 “现在公开小组评价曲目。” 语落，谌岚退到舞台一侧，将大屏幕完整地暴露在台下练习生们的视野之内，漆黑的屏幕倏地亮起，出现第一首歌——koselig的《love or destroy》。 《love or destroy》是现役男团koselig第三张专辑的主打歌。myx旗下的当红男团koselig在出道伊始曾默默无闻过一阵，明明各成员实力无短板，综合颜值也称得上是內娱男团上位圈，又背靠数一数二的大公司，资源丰厚，才出道就上热门综艺……拥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可他们就是偏偏火不起来，一度被称为“myx强捧之耻”。 第41章 沉寂三年后，带着新专辑回归的koselig靠着主打歌《love or destroy》一炮打响，爆火出圈，至今仍活跃在舞台之上。 这首歌也因简称是“lod”而被粉丝们亲切地称呼为……老灯宝。 myx推出过不少知名的男女艺人，又送了练习生来参加选秀，公演会出现同公司的歌毫不意外。只是，大多数选手应该都没有想到，节目组选择的却是正当红男团堪比开山之作的《love or destroy》。 歌名一出，现场便是一连串倒吸冷气的声音。 在选秀节目中，选手cover其他艺人的歌曲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对方是赛道完全不同的歌手，或是已淡圈的大前辈，练习生们的舞台只要不是太糟糕，多半可以得到大众的夸奖，就算实在不怎么样，大家也就轻描淡写地一句“歌手与爱豆有壁”“原版果然无法超越”带过。 而cover对象是当红组合可就不同了，进是“毁歌”，退是“吸血蹭热度”，跳得好跳得烂都难逃一骂，还会被原版粉丝剪对比视频配字嘲讽。 前三季无数过来人的经历警示着选手们——别靠近红团，会被撕碎。 很遗憾，陆择栖在前两周目正是被撕碎的一员。 于是，在屏幕上文字浮现的第一秒，他就暗下决心，此次说什么也要避开这首歌。 四分多钟的视频很快结束，紧接着，屏幕上又弹出另一个名字，停留数秒后播放全曲，同时搭配由专业舞者们带来的舞蹈演示，时长同样是四分左右。 第二首歌是《夜奔》，歌词体量大，全曲无重复旋律，节奏欢快，其间有句明显的三段式高音。舞蹈看上去是齐舞，整体难度不大，细看却有很多细微处理，每个位置的细节动作会有稍许差异。 这也是首男团曲，练习生们的反应远不比上一个剧烈。大概是这个叫afternt的团体已经不再活动，或没什么名气的缘故。 第三首《last kiss》，成熟性感风；第四首《逃避行》，外国歌曲重新填词，旋律轻快，大概是走可爱路线；第五首《回声之歌》，温馨浪漫的抒情歌，对vocal要求较高；第六首《moonship》，old school嘻哈曲；最后一首《白玉映沙》，国风曲，开头便是一段戏腔，有些拗口的歌词也是一大难点。 一首首看下来，陆择栖忙着在心里默默做起减法，排除掉不想的选曲目。 首先是《love or destroy》，这个绝对不行，又难又容易挨骂，性价比极低；《夜奔》也不行，目前他还唱不了那么高的音，稀碎的舞蹈动作学起来绝对会很费时，做不齐整个舞台就会变得很难看；以vocal为主的两首歌也要排除，性感风那个也不行，光是舞蹈老师把手伸进衣服下摆对着镜头抚摸腹肌那段就已经让他有足够的理由将整首pass掉。 当然，戏腔他更是一点也没接触过，速成肯定来不及，不能赌，《白玉映沙》排除。 可爱风的《逃避行》倒是歌曲和舞蹈都比较简单，可是却不容易出彩，很难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而且，光是他这个高度可能就已经永久告别可爱了……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moonship》，歌词分成七份后难度大大削弱，舞蹈虽然是对熟练度要求较高的刀群舞，好在动作没什么难度，认真练习完全有可能做到。再加上齐舞在现场表演中最容易炸场，这首歌在陆择栖心中地位直线上升，跃至榜首。 他兴致勃勃地在脑内小剧场中挑挑拣拣，给每首歌排好名次，让自己过了把选曲瘾。实际上，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很可能根本没有选择权利。 “看过之后，相比大家都已经有了想要表演的歌曲。”谌岚的声音适时响起，“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个环节要进行，那就是分组。” 选秀节目早就办了好几年，《群星闪耀时》已是第四季，大多数选手在报名并通过海选后，都会翻出前几季的节目来恶补选秀知识，因此自然也能根据以往经验推测出节目流程。 在前三季中，一公选择队友的方式变化不大，基本是初c第一个选择队友，选满后，则由剩下选手中排名最高的一个进行挑选，以此类推。 以至于在接到节目组的录制消息前，选手们就已经在私下里偷偷做起准备，或是与交好的练习生商量好一有机会就要选择彼此，或是抱紧人气选手大腿，提前搞好关系期盼对方能在紧要关头捞自己一把。 比如202，今早离开宿舍前，索朝祺和冉华还在用“到时候万一能轮到我来选，我一定带上你”相互打趣，陆择栖从阳台去完衣服，在他俩中间挤过，也跟着插上一句：“你们别忘了把我带上。” 本意只是玩笑，不料身旁两人却当即沉默下来，眼神躲闪，神情尴尬。 陆择栖怔了怔，意外地看向他们。 “咳。”索朝祺煞有介事地轻咳一声，侧过身正对着他，从刚刚的谈笑氛围中抽离，切上一副严肃表情，一本正经地连名带姓叫他，“陆择栖，我有件事要拜托你，你先答应我。” “什么啊，这么严肃？”陆择栖笑了笑，仍有些发愣。 “一会儿初c不是可以先选队友吗，先说好，你可不要选我。”索朝祺双臂在胸前交握，抬起下巴，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我不想配合你的阴间作息，我要早睡晚起！” 最后四个字喊得理直气壮，铿锵有力。 陆择栖眨眨眼：“……那，好？” “回答得再明确一点！” “好的，我答应你。” “你说你发誓。” “好，我发誓。”陆择栖无奈地重复一遍。 索朝祺缓缓点了两下头，挽起笑容，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不错！”他用手肘顶了顶一旁的冉华，“该你了。” 陆择栖疑惑的目光落到另一人身上，冉华支支吾吾半天，脸都憋红了，最后匆匆吐出一句：“我也是。” “也是什么？”陆择栖莫名其妙。 “择栖，你也千万不要选我。”冉华皱起眉，压低了声音，“我基础差，你那么认真教我跳舞，最后也只是升到了c班。我又是圈外人，根本没有粉丝基础，现在的排名肯定也是掉车尾。” “不——”陆择栖刚要反驳，却被索朝祺按住手臂，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这样说可能有点自作多情，但以我们目前对你的了解，如果不对你说这些话，你一定会在选择队友时带上我们吧？” “可是我不想和你一起。我水平太差，主题曲还能勉强应付，之后的公演我一定会拖你后腿，择栖，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不想让你在教我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冉华，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觉得那是种浪费。 “我知道。”冉华轻轻挑了一下眉毛，眼底含笑，“给陆老师当了一周首席大弟子，我也该自己去外面闯荡闯荡了。” “择栖，你能不能等我？等我跳得更好、排名更高时，我一定第一个求你带我一组。” “在此之前我会拼尽全力，绝不在\'下一次\'到来之前被淘汰。” “就是啊，这次不在一起怎么啦。”索朝祺懒洋洋地插话，“我们还会有下次和下下次，说不定还要在一起纠缠两年呢。” 陆择栖有些鼻腔发酸，他眨了两下眼，一左一右搭上两位室友地肩膀，笑着说；“一定。” 此情此景之下，“对不起这一季改规则了我的初c就是个废c根本没有优先选择权！”——这种话他完全说不出口。 第34章 短暂地走神之后, 谌岚pd已将本季的分组模式交代完毕。 在上一季中，具有优先权的初c大胆地选择了排名靠前的选手，组出一个“最强梦之队”, 使票数失衡，其他组粉丝们颇有微词。在加上，最终出道名单中的选手有三分之二都曾在这一公演队伍中, 引得多家粉丝共同质疑这是一场从初c到一公人选全部提前内定的阴谋。 或许是为了避免出现同样的情况，《群星闪耀时》取消了初c的优先选择权，而是用抽签的方式决定谁能具有选择队友的资格。由这位选手挑选完七位组员后，再抽取下一位练习生来到台前选择队友。 同时，也将继续延续以往先选人再选曲的传统。至于选曲的方式…… 谌岚一个跨步，侧身亮出身后的大屏幕, 画面先是黑了一瞬, 再次亮起时，成功引起了全场练习生的尖叫。 屏幕上赫然出现的，是至今为止所有选手的投票排名。 饶是已经知晓这一套路的陆择栖，也是同周围的练习生一样被突然亮相的实时排名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 从上到下一排排扫过。 谌岚特意停顿片刻, 面带微笑地注视着惊慌失措的练习生们, 待台下骚动渐渐平息后，他才轻咳一声, 提醒大家集中注意力, 再漫不经心地补充说明：“你们都已经记住自己的排名了吧？这是节目组从后台调出的，截止到昨夜零点时所有人的适时排名，目前节目只播出了一期，你们可以基本将它理解为这是大家的赛前人气。 第42章 “一会儿等所有小组都集结成功后, 大家需要在刚刚看过的几首歌中，选择本组想要表演的那一个。 “选曲的顺序呢，则是参考屏幕上出现的这些排名。公平起见，组内平均排名最低的小组，将第一个进行选择，排名第二低的第二个选，以此类推。 “因为会影响到选曲，还请大家在选择小组成员时多加斟酌。” 此话一出，选手们大多愣愣地呆在原地，面面相觑。有人偷偷交换着视线，有人轻轻摇头，有人两眼一闭放弃思考，有人双手合十暗示朋友有机会一定要选上自己。 这项规则使得选手们事前结好的“联盟”摇摇欲坠，似乎在下一秒就会分崩离析。 如果为了团队人气选择上位圈选手，很可能会沦落到最后选曲，只能去表演其他人不想要的难曲或争议曲的地步；而要是想要优先选曲，则只能放弃那些高位选手，靠自己的一双慧眼识别出几位“低名次战神”，将获胜的希望全赌在表演效果上。 “那么，我们就从分组开始吧？”与台下仿佛凝结的氛围不同，谌岚悠闲地将手伸进节目组准备的透明箱中，随意抓出一个写有选手名字的小球，“第一位选择组员的是——汤宝元。” 在练习生们的惊呼声中，被第一个喊到名字的选手战战兢兢地走上舞台，来到谌岚身边。 陆择栖瞥了眼屏幕，很快找到对方的名字，汤宝元，四十六名，排名有些危险，但目前并不在被淘汰的范围內。 选手的脸色看起来苍白得过分，任谁都能看出是在紧张，谌岚放轻了声音，语气柔和地引导：“想好要选择的队友了吗？” “想、想好了。”汤宝元僵硬地点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好像他不是得到了人人都羡慕的优先选择权，而是受到了胁迫。 有那么一瞬间，陆择栖真的开始为这位可怜的选手担忧，怀疑对方遭受到了与再评级的他同样的事，正被不知哪里冒出的工作人员举着牌子强迫改变选择。 想到这儿他立刻好奇地回头望了一圈，还好，想象中的可疑人士并没有出现。 他正要扭过脸，耳边突然传来了疑似自己名字的声音。 我要选的第一个成员是……陆择西——台上的人声音发抖地喊出他的名字，而且还读错了一个音。 嗯……应该是在叫他吧？ 他重新正对舞台，表情空白了一秒。 “台下的朋友们要认真听，千万不可以走神哦。”谌岚招了招手，笑着打趣。 “嗨……”来到台上，在汤宝元身后站定后，对方移开手麦，偏过头和他打了声招呼，汗涔涔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局促的笑意，“成功了，我们之前说好了，谁要是能选队友一定要把你先抢到手！” 我们，是指？ 陆择栖只疑惑了一小会儿，很快，他便明白了对方话语中“我们”“说好了”几个字其中蕴藏的分量——汤宝元一连串叫了三个熟人上来，估计全是和他一个宿舍的，看起来是事先约定了无论谁得到选择权，都会把其他几人一起带上。 联系一下自己宿舍的情况，陆择栖有些心情复杂。 汤宝元的三位室友分别是：a班的张寅，第六名，一开始就已经出现在出道名额以内，可见赛前人气之高；c班的郭义，第六十六名，数字还挺吉利；d班的金子皓，八十八名，谐音有点微妙。 陆择栖只对张寅留有印象，对方曾经出道过一次，原团解散后签了新公司参加选秀圆梦，初舞台和再评级表现都比较不错，一直未掉下a班，似乎比较擅长跳舞。至于另外两位，他则完全没有半点印象。 一个宿舍的人整整齐齐地出现在台上，身兼重任说到做到的幸运儿汤宝元终于长呼了一口气，明显放松下来，回头轻声问：“择西，你有没有想要一起的？” “我吗？”陆择栖没想到对方回来征求自己的意见，立刻把“纠正对方读音”这件事抛之脑后。 他瞥了眼身后的屏幕。 林育睦刚好卡在出道位上，与张寅只差一名，排名太过靠前，加入后会让选曲变得非常被动，定位和张寅也有些冲突，排除。 许维在五十六名，个人练习生赛前人气低，舞台又没在第一期出现，暂时处于这个排名很正常，擅长唱歌还会乐器，能活跃氛围，除了没有舞蹈天赋以外哪里都好…… 不对。 陆择栖迅速将以上两位人选否决，他惊觉自己与汤宝元犯了同样的错误——只顾着寻找熟人，没有考虑到舞台定位。 “你们之中，有没有会唱rap的？” 汤宝元眼神飘移，摇摇头。 “田风岭或孟凡炟，你们更倾向于选谁？”陆择栖提出了自己知道的唯二两位rap担的名字。 汤宝元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举起话筒，叫出下一位组员的名字：“孟凡炟。” 语落，还朝陆择栖刻意地眨了下眼。 陆择栖：？ 孟凡炟一脸不情愿地加入队伍，汤宝元小心翼翼地征求起他的意见，孟凡炟毫不谦让，沉思片刻后命令般指挥道：“你把刘墨湘选过来。” 汤宝元点头如捣蒜，顺从地照做，其他人似乎也没什么异议。 至此，第一组成员集结完毕。 陆择栖稍稍记下本组所有人的名次，最后加入的孟凡炟是第九名，位次同样很高，大概这就是大公司效应吧。刘墨湘则是第二十三名，刚好和他的位次反了过来，与同公司的另两位成员两比，这个名次显然有些不太够看，看来个人舞台失误带来的影响比他想象中要大。 按照流程，汤宝元从透明箱子里抽取了下一位选手。 “朱嘉宁。”念完名字后，汤宝元仍和刚被叫上来时一样，像受惊的小松鼠似的蹿到台下，作为同一组的成员，其他人也跟随着他，在侧面的空地上排队站好，等待着其他组的到来。 临下台，陆择栖再次看了眼屏幕，朱嘉宁是第二名，看来这组平均排名的起点就比他们组要高上不少。 后续像是为了印证他这一想法一般，朱嘉宁选择的队友几乎都在上位圈之内，最靠后的是排名第二十七的田风岭。 其中，陆择栖难得印象较深的几位成员，比如第七的林育睦、第八的陈月新、第十二的翟俊义，且等级均集中于ab两班。 看来朱嘉宁是想放弃选曲权，组一个全靠实力的“复仇者联盟”。 选人环节结束，十四个小组整齐地站成几列。 一百名选手中仍有两位落单。被剩下显然不是一件光彩事，被谌岚叫到台上接受所有人的目光洗礼时，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为了安抚被剩下的选手受伤的心脏，节目组设计了一个反选环节，这次的主动权则掌握在他们二位手中。 反选所选择的不是小组，而是歌曲。 落单者最先选择自己要表演的那首歌，之后再选择同一首的小组，自动与其结成一队。 或许是因引人注目而感到尴尬，两位选手几乎没怎么犹豫，飞快地选完了各自的歌曲，一个是性感风的《last kiss》，一个是对vocal要求较高的《回声之歌》。 “接下来进行选曲环节。”谌岚开始推进度，刚刚工作人员已将各组的平均排名计算完毕，大家的选择顺序如上图所示。” 屏幕画面发生变化，左侧出现十四个小组，右侧则是歌名。 谌岚扫了眼屏幕，念出第一个进行选择的组别：“那么，第十二组，请开始你们的选择。” 在等待其间，大部分小组已偷偷讨论过想选择的歌曲，作为最先完成组队的第一组，七个人的讨论时间很是充裕。 首先，明明连要表演的歌曲都还不知道，陆择栖就已经在混乱中直接被推举为“队长”，大家所用的理由只有短短一句“毕竟你是初c嘛。” 最先提出这一建议的是叫郭义的那名男生，汤宝元立刻响应，其他人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这件事就这么随意且匆忙地定了下来。 和c位、主唱之类的定位不同，“队长”不光没好处，一旦出什么事还容易成为优先集火对象。陆择栖对队长这种职位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既然没人反对，也就点点头顺从地接受了这一安排。 “你们有没有特别喜欢，或者是一定要避开的歌？” 第一个回答得是同为a班的张寅：“我倾向于《moonship》或《夜奔》。你们有没有会戏腔的？” “这个人会。”孟凡炟指了指刘墨湘，后者为难地低下头，嗫嚅着，“我不行……” “既然没人能唱，那就先排除掉《白玉映沙》吧。”张寅做出总结，除了孟凡炟明显地“啧”了一声以外，其他人全部无异议。 “我觉得阿寅你说的那两首节奏都太快了。”这回开口的是郭义，“还是《last kiss》比较容易些。” “容易？”张寅挑了挑眉，语气略微不善，“你指的是撩上衣露腹肌容易还是顶胯容易？” 第43章 “我、我当然指的是舞蹈……”郭义小声嘟囔着，却似乎没有继续坚持下去的意思，反而提起了另一首，“那《love or destroy》怎么样，这个很有名吧？” “你疯了？”金子皓不满地撇了撇嘴，“我可不想被骂。” “这个话题度太高，争议曲我们驾驭不了，排除吧。”一锤定音的仍是张寅。 汤宝元全程点头，视线跟着每个开口的人跑来跑去，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张寅扫视一圈：“还有人想选其他的吗？没有就暂定我说的这两首了。” 刘墨湘原本就不怎么爱说话，此时不出声算是正常，令陆择栖深感意外的是，在他看来，一旁的孟凡炟完全不是会老老实实听从别人安排的类型。 他悄悄暼了后者一眼，想找出对方此时如此安静的缘由，不料孟凡炟也正巧看向他，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相撞。 “你这个队长当得很没有存在感嘛。”孟凡炟压低声音，眼神挑衅。 陆择栖耸耸肩，没办法，张寅的选择和他不谋而合，完全没有反对的必要。相反，对方将其他队友的提议一一驳回，反而帮了他很大的忙。 在张寅所说的两首歌中，他当然还是更倾向于《moonship》，如果能成功选到—— “第五组的选择是《moonship》。”谌岚平静地复述。 陆择栖：“……” 屏幕上《moonship》这首歌此时已与另一边的两个队伍相连，变为象征着无法选择的灰色。第十二组和第五组都选了这首歌，两组自动成为公演对手。 “接下来要进行选择的是第一组。”谌岚宣布完毕后，排在最前面的汤宝元手中被工作人员偷偷塞了个手麦。 他们组有第六名的张寅和第九名的孟凡炟在，刘墨湘和陆择栖的排名也在中上，虽然郭义和金子皓位次较低，整体而言还算比较靠前，因此在所有组别中，第九个才轮到他们。 最优解《moonship》已被选走，《夜奔》倒是还剩下一个名额。 汤宝元不安地回头，想要寻求其他人的帮助。 “选吧。”张寅一如既往地坚持。 “就这个吧。”郭义挠挠头，似是已经接受这一选择，“我看了一下，选这首的另一组里有两个f班的，咱们赢——”赢定了。 陆择栖和孟凡炟同时想要捂住他的嘴，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后默契地放下手，郭义眼前被晃了一下，最后几个字变成一个干嗝。 好险好险，陆择栖心满意足地和孟凡炟对视一眼。对方好像没有那么满意，以一具眼刀回应。 “我们组选《夜奔》。”与此同时，汤宝元宣布了第一组的选择。 之后，陆择栖在人群中听到了索朝祺的声音，对方正作为代表，为小组选择了《白玉映沙》。 冉华和伊里则是完全被淹没在人群中，陆择栖没能找到他们的身影。 至于许维，则是靠着同为307寝室成员的孟凡炟略带轻蔑的一声嗤笑找到的。 有个组选了需要露腹肌和顶胯的《last kiss》，孟凡炟听完就是一声轻哼：“许维还做得了这个？” “原来许维在这组啊。”陆择栖在心里默默同情了他一下。 最后一个选曲的，果然是组了上位圈之队的朱嘉宁，被剩下的当然只有争议曲《love or destroy》。 第二组的成员就站第一组旁边，陆择栖担忧地望过去，却发觉他们组内的氛围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像是在庆祝，隐隐有“太好了”“竟然真的成功了”之类的声音传出。 朱嘉宁侧过身子，朝身后的队友们比划了一个剪刀手，笑盈盈地，语气难掩兴奋：“怎么样睦睦，我做到了！” 陆择栖只看到林育睦点了点头，距离有点远，听不到声音。 “好了，所有小组全部选择完毕，稍后工作人员会带你们去练习场地。” 选手们已经用习惯的练习室总体数量不够，大小也不平均，因此公演专用的练习室是在另一栋楼。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练习生们共同解锁了新场地。 新练习楼离食堂远，但离宿舍更近，几乎在同一条直线上，周围更加空旷，想必是为了方便粉丝等喜欢的选手下班和站姐拍图特意准备的。 陆择栖所在的小组是《夜奔》b组，专用练习室就在a组对面，大大增加了对决的紧张感。 去往新练习楼的路上，他抬头仰望，乌云像一扇厚重的安全门，透不过一缕阳光。 好像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进入练习室后，b组成员席地而坐，围城一个圆圈，在投身练习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亟待决定。 “如果没有其他人想当的话……”张寅以此为开场白，率先打破沉默，“这首歌的c位就由我来做吧。” “好歹我也是这首歌的原唱之一，对吧？”他微笑着，目光在其他人脸上游走，观察着他们的表情。 同宿舍的三人一副了然的模样，垂着头沉默不语，另外三个大概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脸上难掩惊讶。 趁着他们愣神的空档，张寅乘胜追击：“所以还是我来当center最合适，是这样吧？” 第35章 在歌曲介绍环节, 好像是听说《夜奔》是前两年出的一首男团曲，陆择栖尽力回想了一下，却对这一男团的名字毫无印象。孟凡炟和刘墨湘同样也是一脸茫然, 仿佛被按下了定格键，无法及时向对方理所当然的话予以回应。 最先提出异议的反倒是同宿舍的郭义，他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眼色, 边把右手举至一个毫不起眼的高度：“我、我也想试试……” 吸引到大家的注意力后，又迅速补充道：“我的名次比较危险，所以想要一个显眼的，能被看到的位置。” 被当众揭露排名，一般人都很难表现得毫不在意，对于处在淘汰边缘的选手来说, 不久后的公演至关重要, 哪怕只是在镜头中心多站一秒，仅仅是转瞬即逝的一秒，或许就能成为扭转命运的钥匙。 在郭义这种擦线选手眼中，自己能不能撑得起center不重要，这时候如果不厚着脸皮去抢, 很可能就会沦落到舞台上无人问津, 舞台下惨遭淘汰的局面。 因此, 他虽然深知自己与a班的张寅实力有很大差距，仍他不假思索地将内心真实想法脱口而出。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出言轻率, 有些心虚地朝左右看了看。 还好几位队友面色如常，并没有人跳出来斥责他不自量力。 张寅意外地看他一眼：“我们要怎么决定，比赛吗？” “可、可以。”郭义紧张地点点头，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比什么？”张寅再次将问题抛起, 让出了决定比赛内容的主动权。 “啊、我们，我们应该……”一连听完两个室友的“c位宣言”，汤宝元神情有些恍然，呆呆地重复着上一人的话，视线无措地游走。 陆择栖就是在这时不小心对上他求救的目光。 “我们要不要再看一遍视频？” 趁着其他人沉默不语的空档，陆择栖悄悄退到一边，把节目组配给每个小组的笔记本电脑拖至正中央，见没人出言反对，他迅速找到存放着教学视频的文件，双击打开。 音乐声一响，几位组员自动从刚才短暂的沉默中挣脱上来，层层围在屏幕前，将整首歌从头至尾仔细过了一遍。 在陆择栖看来，《夜奔》这首歌具有一个很大的优势，无论是舞蹈还是唱歌的part分布都较为均匀，歌词宛如分猪肉，你一句我一句，主打一个公平公正和谐友爱。 粗略看下来，他甚至没办法很好地辨别出七位成员的定位，大致依靠开头结尾的站位和killingpart大致确定出c位。唱bridge部分和高音的估计是主唱，跳dance break的应该是主舞，至于其他的……好像都差不多？ 在需要团队合作的歌曲中，“part均匀”其实是一把双刃剑，看似绝对公平的待遇反而会放大个体间的差异，尤其是在成员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同等时长展现出的表现力对比会变得更加残忍。 好在《夜奔》全曲算不上难，节奏虽快，整体曲调却相对平和，变化较少，除去副歌前的高音，其余部分演唱难度不大，即使是原本不擅长唱歌的人，多家练习之后应该也能保证音准边唱边跳。 而舞蹈部分，每次站位轮换后center的动作都会与其他人存在细节上的不同，初学时或许有些困难，熟练后便可以反过来利用这点凸显个性，让观众地注意力自然而然地集中在中心位上。整首歌中，每个人至少会有两次机会轮换至队伍正中心，时间虽谈不上长，但依旧有可能靠亮眼的表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高光part不是生来就有，而是创造出来的。 - 视频欣赏完毕，片刻的沉默过后，问题再次回到c位选拔上。 成员们闲扯几句，讨论照旧没有任何进展，陆择栖只好拿出过去从其他队长那里学来的招数，让两位候选人轮流表演同一part，再由其他人投票选出大家认为更适合的那一方。 第44章 张寅绅士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将第一个表演的机会让给了对方。 郭义的再评级为c，整体水平还算不错，仅仅依靠瞬时记忆，已经能将那段killing part有模有样地模仿下来，歌词虽然记得不牢，哼唱的几句倒是全在调上，也注意到了表情管理。表演结束，他拘谨地坐回原来的位置，大家自发地鼓起掌表示鼓励。 而到了第二个表演的张寅，或许是对a班成员的期待不由自主地变高，他的表现反而没有很出众，虽然动作标准音准在线，却无法让人感受到center所应具有的瞩目感，显得有些畏手畏脚。 果然还是因为期待值太高吧……陆择栖默默感叹。 a班毕竟是a班，张寅的舞蹈功底更胜一筹，综合实力也是他更强，表现力的缺乏或许是受到了心情影响。毕竟是在选秀节目中与其他选手争夺自己歌的c位，大多数人可能都无法做到心平气和地表演。 最终投票结果为，张寅以五比二胜出，担任《夜奔》b组c位。 令陆择栖稍感意外的是，郭义所获得的其中一票正是来自竞争对手张寅，另一票则是孟凡炟，他有些意外地看向后者，孟凡炟一脸无聊，看上去对这一环节毫无兴趣。 至于郭义自己的那一票，而是投给了张寅。 center决定好后，大家自然而然地开始讨论起其他人的定位。主唱仍是采用竞选加投票的方式，刚刚才败下阵来的郭义再次举手，大有一副不抢到一个吸睛的部分不罢休的架势。 他扫视一圈，语气喜忧参半：“没有其他人想要这段了吗……” “我不会唱歌。”孟凡炟耸耸肩，答得干脆。 很快，其他几人纷纷应和。 “我唱不了那么高。” “我也不行……最后那句是不是都到e了？” “不对，其实只有c。”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刘墨湘突然开口。 对方太没存在感，陆择栖险些将其忘掉。 “哦，是吗？那就当它是c吧。”金子皓被纠正后淡淡改口，“没什么区别，我还是唱不了。” “那墨湘你呢？”陆择栖趁机问道，“你不想试试吗？” “我唱不好的……”刘墨湘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陆择栖权当他是在谦虚，立刻追问：“所以你想吗？” “我……”他摇了摇头，眼帘低垂，目光投在地板上，很久没再抬起。 陆择栖回想起对方在ktv唱歌的那一幕，明明当时的刘墨湘看起来那么快乐，那么轻松自如，歌声悠扬仿佛信手拈来，跟此刻说着“唱不好”宛如霜打茄子一般的他判若两人。 难道是因为现在只有他自己？ “你又看我做什么？”感受到飘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孟凡炟忍不住朝陆择栖瞪了回去。 作为同公司的朋友，对方似乎完全没有出言鼓励的意思，仍保持着事不关己的样子。 由于大家被高音吓怕，没有人想要参与争夺主唱之位，郭义便成功地将其拿下。 - 相比之下主rapper的争夺明显激烈许多。 男团组合的rap担总是遭受这样一个误解，那就是——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的孩子们，通常都会被公司安排去唱rap。久而久之便形成刻板印象，很多人都觉得，男团的rap担基本实力不强，人人都能干。 此前说过唱不了歌的孟凡炟、金子皓、汤宝元全部对主rapper的位置有意愿，三人轮流展示过后，孟凡炟已六票的优势胜出，剩下零碎的rap词则分给其余两位。 “我的那一句好像比较短，下面这句可不可以也给我？”金子皓捧着歌词纸仔细研究，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获得更多part的机会，汤宝元迟疑地点点头，就这么同意了。 陆择栖在单词纸上画出自己的部分，他所拿到的是vocal3的部分，除去副歌的合唱之外，单独属于他的歌词一共五句，时长算不上多，但和初舞台那半个八拍的词相比依然能称得上是久旱逢甘露。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目前的部分最为合适。 五句歌词中，只有一句是穿插在其他人的part之间，其余四句都是连贯的，正好配合上他轮换至中心位的那段时间。因此，他主动将歌词更多、时间也更长的vocal2主动让给了刘墨湘。 至于舞蹈部分，由于整首歌站位轮换较为频繁，每个人都有机会轮流担任center，大家所分配到的舞蹈时长都较为相近。又出于一些半是谦虚半是真心话的“跳不好”，dance break的部分几经推让，最后落到陆择栖头上。 他欣然接受，同时也忍不住为今后担忧：都怪自己跳主题曲时表现太好，给所有人留下了“一学就会”“很会跳舞”的印象，《夜奔》这首歌他前两轮没接触过，起点为零，没了金手指，感觉稍有不慎就会人设崩塌跌落神坛。虽然也没“神”过就是了…… 为了不在一公舞台上丢人，舞蹈的部分必须要花费更多的时间练习。 看来……只能再一次把睡眠牺牲掉了？ - 分完part，理所应当要进入到练习环节，汤宝元趁去卫生间的功夫偷偷到对面a组练习室查看“敌情”，返回后焦急报告：“他们那边已经开始扒舞了，咱们要怎么办？” “我们不需要。”张寅将电脑放置到墙角，站在镜子前，“我还记得动作，可以直接教你们。” “太好了！”汤宝元立即眉开眼笑，第一个站到对方身后，回头招呼其他人，“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早点学完好排站位。” 有了张寅这位原跳担任老师，b组整体的大舞进度大大加快，练习才刚开始，选手们对这首歌新鲜劲还未过，学起来积极投入。其间有a组成员悄悄趴在门上透过玻璃朝里望，留下一声惊呼：“你们怎么这么快！” 可惜这份劲头没能持续多久便被打断，孟凡炟突然停下动作，从队伍中离开，坐到电脑前点出视频。 “你不想学了吗？”张寅对其突然离队颇为不满，不由语中带刺。 孟凡炟不予理会，只是仔细观察着屏幕，他拖动进度条，将视频画面停留在某一帧上。 “倒不是不想学……”他将电脑屏幕转向外侧，瞥了领队的张寅一眼，语气没有明显的起伏，“只是觉得你教的不对罢了。” 第36章 “这里, 他用两只手臂打出去压碎拍。”他将画面退回两秒，光标停在c位身上，“你省略了这一步, 之后把手收回的拍子也不一样。” “还有一点。”他停顿一下，其余几位成员好奇地挤在屏幕前，去看光标所指的位置, “这里，他的手和头是同向转动，你则是相反。” “好像是这样的……”汤宝元眯起眼仔细瞧了一阵，发现对方指出的问题完全正确，张寅教给他们的动作与示范视频中的并不完全一致，细节上存在着容易忽视的细小差别。 而孟凡炟并没有对暂时担当起“老师”这一职责的张寅提出质疑或责难, 似乎只是单纯想想要指出这一点罢了, 得到其他成员的应和后，他便将电脑放至原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如无其事地抛出疑问：“我们应该以谁的版本为标准来练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对吧？”汤宝元尝试着缓和气氛, 眼神飘忽地在身边的几位成员身上游走, “说不定老师们跳舞时是有自己的处理习惯……” 每组的示范视频都是由专业的舞者表演并拍摄的, 舞蹈实力毋庸置疑，大部分小组都是由一两位擅长扒舞的练习生对着视频学习, 再慢慢教给其他人。 由于在开始前, 张寅向大家坦白《夜奔》是他曾经所在团体的原创曲，对他们每个人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即使团队已经解散，这首歌的每一个细节仍牢牢刻印在他的脑海里, 难以忘怀。于是，为了节省掉扒舞的时间，加快练习进度，他主动提出由自己来担任老师，教大家这首歌的基础舞蹈。 眼下，自己的动作被指出存在错误，张寅像突然没电的闹钟般停了两秒，他定了定神，这才肃声开口，坚定地仿佛是在以此说服自己：“我是原版，当然我才是对的。” “是吗，那就按你教的来吧。”孟凡炟云淡风轻地点点头，没在计较这一微不足道地问题。 课程继续。 陆择栖隐隐感到有些不安，虽说公演舞台并不是一定要按照视频为样板分毫不差地表演，此前也有不少厉害的练习生自己改动过编舞，可此时他们小组碰上的状况显然有些不同。 张寅一再强调自己对这首歌十分了解，可从竞选c位的那一小截表演开始，陆择栖便觉得他有些畏手畏脚，似乎是对自己不太自信，教给大家的动作也被孟凡炟看出与视频中不同…… 不过，孟凡炟应该也和其他人一样只把视频看过两遍吧，在这么短的时间內，他竟然能记住那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动作，并敏锐地注意到表演者和张寅在处理上的不同。 真厉害啊，陆择栖由衷地感叹，在这样的练习生旁边，他再次意识到自己的不足。靠投机取巧赢得暂时关注的他，与那些真正的选手中间相隔的，是无法靠一时的努力去弥补的鸿沟。 第45章 张寅指导完一段分解动作，准备带领大家进行串连。这点内容只是开头很小的一部分，陆择栖却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动作远不如跳主题曲时那般顺畅，不安就像膨胀的黑洞，令他更为迫切，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里张寅的身影，努力将每一个动作烙在脑海中。 一个八拍结束，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异常，现在的这个动作，刚刚好像……不是这么做的来者？ 他暼了眼其他人，孟凡炟一言不发地停下不再继续，汤宝元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别人的反应。 张寅的动作，和他最初教的那遍存在出入。很快，他本人也察觉到这点，突然僵直在原地，有些发愣，双眼直直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错愕。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郭义，他抓了把头发，心烦意乱道：“到底是怎样，你真的知道这首歌该怎么跳吗？” “毕竟是前团的曲子，会忘也很正常啊。”汤宝元连忙帮对方解释，“是这样吧，阿寅……” 他的说辞完全没有起到辩解的效果，此前一直沉默不语的金子皓也忍不住质疑：“连老师都不确定怎么跳的话，我们要怎么学？” “抱歉。”张寅垂下头，生硬地道歉，“还是以视频为准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缓慢移动着步伐，失魂落魄地来到电脑旁。 “你要从头开始扒舞吗？”郭义惊讶道。 “……”张寅一声不吭，跪坐在屏幕前的姿势调整到一半，茫然无措的表情占据了他的侧脸。 “其他组也都是这样的，扒一点学一点，张寅本来就会跳，扒起来肯定也比别人快！”汤宝元恳切道。 “那我们刚刚学的算是什么？”郭义仍然怀揣不满，忍不住去计较那些被无端浪费掉的时间，“从一开始就这样不就行了？” “我们的进度肯定要落后了……”金子皓在一旁感叹，语气却毫无惋惜之意。 “明天之前我肯定会扒完。”张寅忽然开口，声音干得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他一遍遍拉动进度条，神情凝重，视线刺穿屏幕仿佛落在更遥远的某个地方。 说实话，看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陆择栖很难相信他所说的“肯定会扒完”这种话。 “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看其他人都没有动作，陆择栖只好硬着头皮凑上去，“两个人一起记说不定会快一点。” 虽然他完全没有过编舞经验就是了。 以前都幸运地有大佬带飞，从来没有过这么艰苦的日子啊！ 见其他人没有动作，他将从过去带过自己的队长们那里学来的安排转述给大家，一脸正色，学得有模有样：“我和张寅先扒舞，然后我们会以每两个八拍为一组教给大家。” “中间空闲的时间……就先进行自主复习或练习各自vocal的部分，这样安排可以吗？” 安静两秒后，汤宝元最先响应：“嗯嗯好啊，舞蹈就先交给你们了，我们可以先练练vocal，对吧？” 从中途就没再说话的孟凡炟直接原地坐下，展开歌词纸看了起来，其他人也不好反对，跑去角落拿了节目组准备的mp3，里面当然只有《夜奔》这一首歌，还是原唱的版本。 刘墨湘给孟凡炟递过去一个，对方头也不抬地伸手接下。 虽然两个人之间并没有额外的交流，但仍可以通过这些细节判断出，他们俩的关系应该不错……吧？ 陆择栖收回目光，不再关注别人的事，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屏幕上。 张寅把电脑往他所在的方向转了一点，声音轻地几不可闻，说了声“谢谢”。 “没事没事。”陆择栖摆摆手，他实在不想破坏掉当前温馨的氛围，犹豫再三后小心地开口：“不过，其实，就是，我不会扒舞……” “……” 这回说“没事”的人变成了张寅，他轻轻叹了口气：“没关系，很简单的。我们先跟着慢速跳，记住后再切回原速，能不出错地顺下来就可以了，然后就去教他们。” “我记得你好像很会教别人跳舞来着？” 说的大概是主题曲时的事。陆择栖暗忖，原来我这么出名的吗？ “大致动作我还记得，一些细节的地方就要麻烦你帮忙了。”察觉到担忧的目光，张寅出声鼓励道，“放心，我们可以的。” “嗯。”陆择栖点点头，内心极度不安：看对方一脸疲惫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没问题啊！ 会跑来帮张寅的忙，主动尝试未曾接触过的扒舞，除去想加快小组进度外，陆择栖还怀有私心，他想比其他人早一些记住动作，他想像学习主题曲时一样，给大家展现出毫不费力的样子。 为此，他只能付出比他人更多的时间。 由于《夜奔》全曲舞蹈较稀碎杂乱，为了减少难度，其间大家一致同意删减掉一些细节，所有人的动作均以c位为准，改为全体成员齐舞。 之后的扒舞过程比陆择栖想象中要顺利许多，也许是自己的身体已经逐渐熟悉了日复一日的高强度练习，他竟然觉得自己或许产生了传说中的“舞感”。 同时，a班的张寅无疑是一位优秀的老师与帮手，在对方的带领下，他开始觉享受起扒舞的过程。将一段舞蹈逐步分解成一个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再悉数串连，原来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相比之下，教学的环节就困难多了。部分组员不配合是其中最大的问题。 这个部分组员特指实时排名第八十八位的金子皓。 可能是自身排名较低，打击了他的自信心的缘故，他劲头只在分part和刚开始学习时强了那么一小会儿，很快，他放下mp3，开始了摆烂之旅。 金子皓只分到了几句零碎的rap词，他自称“这点东西没什么好练习的”，在听过几遍原曲后，便丢下一句“我练好了”，自信地离开了练习室。 于是每次教学开始前，陆择栖总要和汤宝元分头行动，一个向上一个向下，将金子皓捉回来。而下一次，他又会在其他人不知不觉间消失。 一天下来，陆择栖甚至觉得爬楼梯挨个房间找人比学跳舞还要累。 除去吃饭和在组员强烈要求下保留的午休，一天的练习时间逐渐被压缩，吃过晚饭后，又有人提出“饭后不能剧烈运动”，晚间练习的开始时间就这样顺延至半小时后。 九点，金子皓第一次提出解散，在张寅的反对下延长至十点，商量好明天的安排后，b组七人在十点半左右准时离开练习室，一同前往一楼尽头的小房间录制“下班日志”。 说是“日志”，其实只是节目组要求每个选手在结束练习后对着房间里的摄像头说上几句话，可以谈谈今日心得，可以自我鼓励打气，也可以发泄不满。 陆择栖说了些“明天继续加油”之类的客套话便草草与镜头告别。 从小房间出去后，他没有去宿舍，而是返回楼上的练习室，在这一点上，张寅与他不谋而合。 有“明天前一定扒完”这句大话在前，两人一起结伴练习至零点，总算成功完成任务。 “你还不走吗？” “我等朋友一起。”陆择栖随口编了句谎话，没想到真的碰上了熟人。 为了保持注意力的集中，他先去洗了把脸，走廊里格外安静，这一层其他的练习室均已熄灯，但他仍能听到天花板上传来的脚步声，显然，留下练习的人并不是他一个。 出于好奇，他拾级而上，想看看究竟是哪个组还未结束，不料却在楼梯口发现一个蜷缩的身影。 “你还好吗？”他小心地走上前。 对方身形一顿，猛地抬起头，露出张气鼓鼓的脸：“择栖！我就知道这么晚了你肯定还没回去！” “嗯，是啊……”陆择栖很快认出他的声音，愣愣地点头，“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还在——你不是说要早睡晚起吗？” “睡什么睡，一个个的都疯了！”索朝祺用袖子使劲在脸上蹭了几下，皮肤微微泛红，他站起来，恶狠狠道，“根本没人说要结束！” “我说要上洗手间才跑出来的，一会儿又要回去了，不然会有人来抓找。” 陆择栖联想到自己白天满楼找金子皓的样子，完全笑不出来。可索朝祺明显不同，至少，金子皓可不会留到这个时间。 “你们的歌很难吗？”陆择栖有些好奇。 “难，难死了！”索朝祺对着空气挥了几拳。 陆择栖忍不住笑，既然对方这么有精神，看来是不需要担心了。 “好了，我要回去了。”索朝祺吸了吸鼻子，沉重地叹气。 他迎着灯光迈上一阶楼梯，陆择栖隐隐观察到，他的脸上正有什么在光线下闪闪发亮。 “拜拜卷王，宿舍见咯！”索朝祺轻松地耸耸肩，最后的喃喃自语轻飘飘地散在晚风中。 陆择栖清楚地听见了，他说：“我还以为，和大家一起练习会是件开心的事……” 第46章 开心、吗？ 回想起今日的种种，陆择栖不禁也想跟着叹气。 我在这里。真的称得上是开心吗？ 思索着这个问题，无数次的轮回中铺展开来，像泡胀的木耳般飞速占据脑海中的每一个角落，他突然发觉自己又一次来到了成团夜的舞台上，他等啊等，却依旧听不到他的名字。 “……择……栖。” 或许心事令他不安，他不合时宜地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小块阴影，有什么东西遮盖在眉上，使得刺目的光线没能侵入他的视野。 “我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叫醒你。”一个声音轻盈飘忽，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遮挡住视线的本子忽然移开，他意外地对上一双眼睛，长睫像蝴蝶沾满露水的翅膀，轻盈却缓慢地扇动，细密的影子轻柔地拂过他脸颊。 “早上好。”察觉到他的视线后，对方歪了歪头，额前发丝垂落。 陆择栖清晰地感受到耳边的呼吸一声厚过一声。 第37章 咦？ 陆择栖迷迷糊糊地眨眼, 洒落在脸上的似乎是自然光，视野中愈发清晰的是遥远的天花板，近在咫尺的事物反而由于失焦而模糊不清, 空气中弥散着若有若无的香气，他很快辨认出，那是节目组为选手统一准备的洗发水的味道。 沉默适当地填补了当下的空白, 时间似乎卡断了两帧。 将他的意识召回的是一声轻叹，余音水波般一层层淡下去。 “你打算躺到什么时候？” “啊……”陆择栖张了张口，像是突然罢工后被人焦急拍打的老式电视机，脑海中冒出黑白相间的电子雪花。 ——咦？ 电光火石间，他猛地坐起来，身旁的人似乎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 身体微微后仰, 隐匿在阴影中的面容逐渐显露在光线下。 陆择栖僵硬地转过脸，与对方在在一片死寂中面面相觑。 “我、啊，我刚刚是不是睡着了，哈哈……”好像说了句废话。 陆择栖佯装镇定，心脏像被剧烈摇晃过碳酸汽水, 惊慌与窘迫的泡沫争先恐后地汩汩冒出。 “我睡了多久？现在是几点？啊, 对不起——”他迅速调整姿势, 言语上的混乱丝毫不影响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他端正地跪坐在对方面前, 几乎下一秒就要叩首谢罪, “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嗯，是非常麻烦。”林育睦从混乱的话语中精准地挑拣出自己想要的信息，毫不留情地回复, “几分钟内我可能没办法站起来了。” 他缓缓曲起腿，将下巴垫在膝盖上，轻轻歪了歪头，清晨的微光在在眼波中闪烁。在被晨光打亮的空气中，游走的浮尘清晰可见。 陆择栖愧疚地垂下头，一副任君发落的架势。昏沉褪尽后，记忆的碎片渐渐在脑海里拼凑出原貌。 时针暂时倒转至几小时前，与意外相遇的索朝祺匆匆告别后，陆择栖独自返回小组专用的房间，打算偷偷练习一下轮c的部分。 漆黑的窗外仿佛隐藏着庞大的怪物，它轻声呼气，在玻璃上留下一声声闷响，带来压迫和不安。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摄像师早已离开，只有独孤地被悬挂在房间各个角落的镜头仍坚守在工作岗位上。 陆择栖几乎可以肯定，他独自留下来练习的模样不会出现在最终播出的节目中，像勤奋刻苦之类的美谈从未轮到过他。但此时，他却认为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或许是因为这一周目的开场太过于吸睛，令他某名产生一种类似“偶像包袱”的心境。 当前两期节目播出后，目睹他在升入a班、成为初c的观众们一定会对他生出新的期待，为了不让这些期望落空，他只能一步步向前，无法后退。 比起让观众看到他的笨拙与汗水，他果然还是更希望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完美的舞台和更耀眼的自己。在那之前，夜晚无人的练习室中所经历的一切，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好。 在白天与张寅一同扒舞的过程中，他对整首歌的舞蹈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把控，其中最难的部分当属dance break那一小节，而这一part，刚好轮到他站在队伍的中心——c位。 在主唱的最后一句高音结尾，他需要穿过半个舞台，来到队伍最前方，伴随的愈渐激烈的鼓点完成绚烂到一不小心就会双腿打架的腿部动作，由他独自撑过一个八拍后，其他摆好队型的人才会像多米诺骨牌般，依次跟上他的步伐。 中间这短短几秒钟时间，他是静止的舞台上唯一一个跃动的噪点，届时，台下所有观众的目光都会集中到他一个人身上，他绝不能有半点失误。 将视频反复看过几遍后，他自认为脑子已将这段动作全部记住，可轮到他自己尝试时，镜子中的仿佛却仿佛一只踩到电门的狗熊。怎么说，就是跳得有点像第一天接触主题曲的许维。 在心里默默和许维道过歉后，陆择栖盘腿坐下，边叹气边把视频调至零点五倍速，按照张寅教过的扒舞方式一帧一帧地将动作分解。 在他愁眉苦脸地对着屏幕犯难之际，楼下等待选手下班的粉丝正愤怒地按键盘，一个顶着“new”的帖子飘至专组首页。 [我恨！来接627下班，没看住让他给跑了] 楼主 [我们好几个人组团来的，灯牌啥的都带了，巨亮，不存在路过了看不到的情况哈。而且我们就在公演专用楼门口，大家轮流盯着，手机都是轮流玩的，结果看了半天，出来一个不是，再出来一个还不是。 我就奇怪了，人呢？这都能让他跑了？搞不懂他是怎么从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溜走的，等了快三个小时了，一张图没拍到，已气晕] 很快便有人陆续回复。 [lz好惨，摸摸] [笑死，我是自己来的，在宿舍那边，我也没看到] [不想营业就别出道了不想营业就别出道了不想营业就别出道了不想营业就别出道了] [换我等这么久没见到人我会直接脱粉] [怎么就鉴定为不想营业了] [楼楼再等等呢，是不是还没出来] 楼主 [看楼上还有几间亮着灯。我再苟一会儿，三点再看不到就真的撤了] [正确的判断] [楼主换个人追吧，给你看我担萌萌的脸颊爱心] [救命，同担能不能回超话发，别在外面招黑行吗] 楼主 [无事，发，都可以发！反正我现在很无聊] 楼主 [等等又有人出来了] [素随] [练到这么晚？这届星人还怪努力的] [不一定是练习啊，谁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 [在接吻] [？救命] 楼主 [这里需要@不动萌王，看到睦头了，他朝我们摆了摆手然后和自己粉丝打招呼去了] [自五子棋贴后，每个睦头贴下都有人圈萌王] [在你组萌王比睦头人还火] [那种事情不要啊！] [乌乌你们不要再叫睦头人了，蹲过上下班的都知道睦头很会营业比心戳脸反剪刀手粉丝让干什么都会干还会让大家注意保暖早点回去休息] [ls你不是也在叫……] [对不起，不叫花名可能没人知道是在说谁（）] [？我担还没有糊到这种程度！] [睦头线下确实和节目里不一样，真的很会营，开始怀疑节目组恶剪] [如果单人镜头量第一也叫恶剪。。] 楼主 [我在现场我来说，睦头真人亲切度比屏幕里提高120个百分点，举着别人名字和他打招呼也都会回应。因为年轻所以很有精神，目前已在我面前经过三趟] [这是在干什么，jpg] [笑死我也，和他告别之后打算走，结果眼睁睁看着他又从宿舍出来跑回练习楼了，过了会然后又出来] [实心原木的世界我们人类是不会懂的] [我独自生活第二部，我独自往返] [我不行了。再等不到27我就走了] [差点忘了，本来这栋楼是在说27来着] 楼主 [我准备走了。刚才睦头又回练习楼了，路过我们这的时候他欲言又止.jpg，有个姐妹问怎么了，他说有几位选手打算通宵，让我们不要再等了。] [什么报信鸟] [睦头（传话版）] [通宵？这不是才第一天] [三秒内，我要这些卷王的全部名单] …… 同一时刻，“卷王”之一的陆择栖瘫在地板上一脸生无可恋。 钟表的时针移动到“4”“5”之间，朝阳为天空染上的色彩尚未搅匀，短暂的休息过后，他捶打几下酸痛的小腿，强撑着站起来，进行新一轮的练习。 他面朝墙面镜站定，身后的房门忽然扯开一道缝隙，一丝凉风趁虚而入。他打了个寒噤，未来得及回头望去，便已经在镜子中窥见对方的身影。 这个时间，会一声不响地出现在门口的人，据他所知只有一位。 “早。”陆择栖飞快转身，抢在对方开口前率先打了句招呼，笑容清爽，“我也才来不久。” 第47章 “骗人。”林育睦扫视一圈，最后才将目光定格在他身上，毫不留情地识破他的伪装，“你通宵了？” “算是吧……”陆择栖心虚地移开目光，却被毫不费力地追上。林育睦抱着笔记本电脑进入屋内，视线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夜奔》仍在播放，他突然忘记之后的舞步要怎么跳，只好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看着对方熟练地将电脑插上电源，开机，打开文件，靠着墙坐好，将摊开的本子放置在膝盖上…… “怎么了？”林育睦拔下笔帽，疑惑地看向他。 “没事。”他摇摇头，将视频倒回原处继续练习，努力忽视蜷缩在墙边的身影。 陆择栖很快便适应了两人共处一室的现状，可以专注于练习。 他丝毫感受不到有视线落在身上，林育睦虽然就坐在旁边，却完全不看他，只是埋头做自己的事。 下一次休息时间到来后，他忍不住悄悄过去，佯装随意地问起：“你在看什么？” “走位。”林育睦往旁边挪了一点，在电脑前让出半个空隙，陆择栖顺从地坐下，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本子上。 “……这个是？”陆择栖指了指上面的涂鸦。 “我打算画下每个人的走位。”林育睦簌簌地翻动纸面，笔记本的每一页都被各种形状的符号和杂乱的线段填满。 他将视频进度条拖至中间一点：“你看这里，最后面那个人完全被挡住了。” “啊，真的。”陆择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完全看不到他。” “这段一共十六秒，连c位都轮换过一次，这个人的站位却没变过。” “明明在却不能被看到，和舞台上消失没什么不同。”林育睦用笔尖轻轻点着纸面，洇出一个原点，“我在想办法把这里改掉。” 十六秒……陆择栖凑到屏幕前，心想这可真长，比他站c位的时间加起来还要长。 注意到他在认真看，林育睦再次将视频倒回去，重复那一段。陆择栖仔细盯着队伍最后方的那一点，不由自主地在心中默默数起秒来。 七……八……九……十—— 在他沉默不言的一刻，困倦像一位飞扬跋扈的国王，瞬间攻略了他所在的这片疆土，他无可奈何地臣服，在不知不觉间坠入了黑暗。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枕在林育睦大腿上，脑海短暂地陷入空白。 记忆成功衔接完毕，陆择栖痛苦地捂住脸，拼命为自己失礼的行为道歉。 “比起这个……”林育睦错开目光，轻飘飘地将这件事揭过，主动提起其他的话题，“你们组，昨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嗯？”陆择栖迟疑了一下。 “没事当然最好，我只是觉得你有些不对劲。”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从决定一公队伍和曲目之后。” “要说有没有什么事的话……”陆择栖埋下头，很轻易地便回想起昨天在这间练习室里发生的一幕幕。 规则严苛的分组和选曲、分part时的各执己见、由细节动作引发的冲突……之后他又不得已开始学习扒舞，满楼抓逃避练习的组员，尝试自学完全不擅长的舞步，最后竟然还在练习室里睡着了。 真实漫长的一天。 “拿到的part很难”“被推举为队长，但没有成一件像样的事”“担心做不好，害怕让大家失望”……无数的抱怨在体内翻来覆去，话一到嘴边就灰飞烟灭。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算了。”或许是见他太久没有应答，林育睦轻轻叹息，像是把一种不稳定的东西吹散，愁绪蔓延空中，“今天晚上，你能不能把小组练习结束后的时间留给我？” 第38章 有了约定, 在此之前的练习时间理所应当会显得很快很顺利——当然不可能会是这样。 昨夜解散后，陆择栖陪张寅留下扒完后续部分的舞蹈，打算在第二天教给其他人。 可约定时间一到, 光是等迟到的金子皓就花费了十五分中，其间张寅提议在场的其他人先将昨天学的部分复习一下。 陆择栖对着镜子心惊胆战地跳完，还好没出没么错。 他会选择通宵练习, 最初是因为担心自己无法完成dance break，只好笨鸟先飞偷偷提前学习。这一段舞步本就复杂，有违生物钟的作息令他在练习途中感到头昏脑胀，一夜下来，新动作不敢说已经学会，白天扒好的部分却早已在脑子里混成一团浆糊。 为了不让自己拖累其他人的进度, 在林育睦劝他暂时回宿舍休息时, 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拒绝，并当场站起来跳了段主题曲的killing part证明自己此刻很有精神。 虽然房间里只有两个人，林育睦依然缓缓移开了视线，假装没看到。 至于集合后其他人对舞蹈的掌握情况，则完全出乎陆择栖的意料, 能完整地将昨日学过的部分完整顺下来的自己反倒成了异类。 一夜过后, 那些本就记不牢的舞蹈动作宛如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醒来的同时便在大家的脑海中烟消云散了，其他几位成员里, 除了孟凡炟还能跟在后面勉强跳下来, 其余几位则完全是一脸茫然，只会边偷瞄身旁人的动作边照猫画虎地瞎比划。 暂时担任组内舞蹈老师一职的张寅深深地叹了口气，倒映在镜子中的脸写满绝望。 “多跳几次就好了，现在才第二天。”陆择栖绞尽脑汁想试着宽慰对方一下, 最终只能说出无关痛痒的几句话，“我们大家一起慢慢来吧。” 他的尾音一顿，房门刚好被从外打开，姗姗来迟的金子皓嘟囔着“不好意思，今天起晚了”语气却没有半点歉意。 全组成员到齐，第二日的练习正式开始。 由于大多数选手掌握不牢，上午有一半的时间用于复习，用餐结束后，午休的时间持续至两点，原以为能在两点半开始的练习又因节目组安排的采访而后延，练习时长被不断压缩。 除去以上客观原因外，金子皓一如既往地散漫，第八十八位的排名似乎令他完全丧失了斗志。他大概自知无法进入二公，对眼前的任何活动肉眼可见敷衍，连面对自己在c位的part都提不起劲，俨然已提前进入了淘汰状态。 唯一令陆择栖有些欣慰的是，这回他总算没有四处闲逛，省去了许多用于“抓捕”他的时间。 至于成功拿下主唱part的郭义，则是完全沉浸在了自我练习之中，不上不下的位次给他带来强烈的危机感，他过于急切地想在这个舞台中彰显自己的存在，因此，他在自己的part上格外努力，休息时间一到便飞快地戴上耳机，反复唱分配到的那段歌词。与这份热衷相比，他对团舞则兴致缺缺，经常出错忘动作，有几次，张寅险些朝他发火。 练习生之中有着熬夜练习的“卷王”，自然也会有对团体比赛并不上心的佛系选手，陆择栖早就明白这一点。队友心不在焉导致团队进度缓慢，他不可能做到完全不在意，只是此时与对方尚未熟悉，他不相信光靠“梦想”“努力”之类干巴巴的词语就可以让人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目前他能做的，也仅仅是帮忙纠正几个动作，在练习室气压低迷时与汤宝元一起有来有回地说几句打气的话。 而同为a班的张寅则不同，他显然无法忍受有人在练习时间开小差，无数次严声提醒，甚至是呵斥， 最初，张寅便对这首《夜奔》怀有超出他人热情，选曲成功后，他也是最为兴奋的一个。之后陆择栖才听闻，这是他过去所在组合的歌曲，他一定对此有着超出其他人许多许多倍的感情。 从率先提出想做c位，主动包揽下教大家舞蹈的职责，再到坚持熬夜将舞扒完，一遍遍带领成员熟悉动作、催促进度，无一不能看出他对一公的这个舞台包含了强烈期待。 这首歌于他，一定是具有无与伦比的意义，他太想把舞台表演好，因此才总是表现得异常焦躁不安。 陆择栖感到有些后悔，他或许不该在早上说出“可以慢慢来”这种话，在对方看来，这根本无法称得上是安慰。 第二日的练习依然在晚上十点准时结束，时间并不算早，大多数人选择直接离开，在一楼小房间录制完“下班日志”后便返回宿舍休息。 陆择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打算先上楼看看，他记得林育睦所在的小组就在上面一层。 他打开房门，正欲对唯一留下的成员告别，不料张寅正愣愣地盯着他，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现在就要走吗？”张寅的语气甚至有些惊慌。 “嗯……”虽然和林育睦约好见面，但他完全想不出对方找他的原因。不会是单纯要一起练习吧？ “这样啊……”张寅似乎有些失落，“我本想问你要不要一起研究一下动线……我觉得，明天应该差不多可以加入队型练习了吧。” 不，从今天的进度来看，应该完全不行吧！ 陆择栖没忍心反驳。 第48章 面对对方遗憾的表情，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向练习室的一角，从地板上捡起一个内页已变得有些发皱的本子。上午拿过来之后，因为无处可放，他就干脆搁置在角落里，一天下来，竟险些将其忘记。 “这个。”陆择栖将薄薄的笔记本递出，张寅疑惑地接过，随手翻了几页，上面画满了杂乱的线。 “早上的时候，我刚好画了一下……”陆择栖补充道，“这是《夜奔》的动线，我按照视频扒的，有点乱，你可能看不太懂——” 他注意到身前人的异样，猛地停顿下来。 对方怔怔地看着他，先是露出一种奇怪的僵硬表情，紧接着目光似乎剧烈地跳动起来。 张寅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这是……你做的？” “一个朋友稍微帮了点忙。” “这样……”张寅缓缓笑出来，笑容越来愈用力，他突然转过身，只留下一个皮影戏剪影般的侧脸，声音干涩得有些走调，“谢谢你，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但是，谢谢你。” 陆择栖眨眨眼，对方的面容在灯光下变得有些模糊，和记忆中残留的影子渐渐重合。 “走吧。”就在今早，林育睦像来时那样将笔记本电脑抱在胸前，微微侧过身，像是在特意等待回应。 陆择栖好奇问道：“你要把电脑带去食堂吗？” “嗯。”对方点点头，仿佛这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因为还没有完成。” “还没有吗？”陆择栖有些意外，在他满屋子蹦来蹦去练习舞蹈的期间，对方始终安静地坐在角落，对着电脑屏幕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扒动线是不是很复杂？” 林育睦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你想不想试试？ “……不太想。”陆择栖苦笑一下，他现在可顾不上研究这些。话虽这么说，他还是老实地把自己小组的电脑抱起来，“但可以试一试。” 几分钟后，陆择栖将电脑摆在食堂的桌子上，摊开从工作人员那里要来的本子，一只手用来按暂停键，另一只手忙着在纸上画圈。 所谓动线，也就是团体中每个人的走位变化。 《夜奔》一曲中有着多次轮c，好处是大家都可以站上最为瞩目的位置，增强自己在舞台上的存在感，坏处大概就是，成员们的走位变动都非常频繁，还经常会出现两两之间的动线交叉。 示范视频中，几位专业舞者都穿着统一的黑色练功服，还戴了口罩，动起来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还好没人的衣服上都贴了数字贴纸，从一到七，虽然没有选手身上的显眼，好歹能勉强作为标志物。 每当有人走位，陆择栖便会飞快地按下暂停键，用圆圈将成员们的位置誊在纸上。七个人全部画在来后，在仔细对照着他们胸前的号码，在圆中标注数字。整个过程既麻烦又繁琐，可这已经是他能想出的最适合自己的方法。 选手中选择早起的还是少数，与其他时间段相比，清晨的食堂显得分外冷清。 陆择栖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埋头苦画，偶尔有人路过，能清楚地感觉出震惊的目光投到自己身上，耳边是不是传来模糊的低语。 起初他还会好奇抬头，视线再次回到屏幕时，他便会绝望地发现，屏幕中的某个舞者在他分神地间隙，偷偷溜去了另一边，几乎横跨了整个队伍。他只好无奈地拉回进度条，为瞬间移动的魔法解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甜，味道有点像柑橘。 陆择栖按下暂停键，朝身侧望去，桌上安静地耸立着一座橘子皮叠起的小塔。 察觉到他的视线后，林育睦大方地将剥了一半的橘子递到他面前：“你要吗？” 陆择栖：“……” 陆择栖：“谢谢。” 一旦习惯了这种扒动线的方式，陆择栖渐渐开始觉得照着视频在纸上画圈事件容易又有趣的事，至少要比一遍遍练习舞蹈有趣许多，甚至有点上瘾。 翻看着画满线的笔记本，纸张一页页在指尖滑落，成就感分外鲜明。 林育睦所在的小组集合时间稍早，在告别后先一步离开，临走前小心地捧走了桌上东倒西歪的建筑废墟。他虽然一起带了电脑过来，却在十几分钟后把本子合上，淡然地宣布任务完成，其余时间则像监工一般，视线于陆择栖的电脑屏幕和纸面上逡巡。哦对了，还有用果皮搭建摩天楼。 这样看来，对方好像并不是担心进度完不成才…… 集合时间临近，陆择栖收拾好自己的物品，搬起电脑，迈着沉重的步伐前往练习室。 现在想想，那时的付出可能为的就是不久后的这一刻—— 张寅珍惜地将小小的笔记本抱在怀中，双肩垂落，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的表情。陆择栖挥挥手，对他说了声明天见，却没能得到回应。 对方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陆择栖轻轻掩上房门，缝隙间溜出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我果然还是不够格……” 第39章 陆择栖第二次踏上通往上一层的阶梯, 他刻意地放轻脚步，生怕打扰到楼上正在练习的小组。 距一共分组后只过了短短两天，在这段时间內, 他渐渐察觉到不同的小组之前确实存在着许多差异，比如，他们对面的房间总是早早熄灯, 一到饭点，成员就会集体失踪。而上面的几间练习室，现在仍有此起彼伏的口号声传出，仿佛是在互相较劲一般，谁也不肯先一步停下。 他沿着走廊，依次走过一个个房间, 通过门牌可以分辨出每组人的练习曲目, 中途他看到“《白玉映沙》a组”的字样，隐约记起索朝祺似乎就是在这一组。 不知道今晚会不会也碰巧遇到…… 对于自己的几位室友，他其实有些抱歉。自从公演分组后，他就没再和大家一起行动过，昨天甚至一整夜都没回去, 可以预想, 今晚与那些人见面后, 自己一定会受到猛烈的谴责。 正构思着“谢罪”的话，一串英文突然跃入眼帘, 节目组坏心眼地把《love or destroy》两组安置在了一块, a与b两间练习室门对着门，两拨人平时吃饭上厕所都得打个照面。 林育睦在哪组来着？ 陆择栖后悔没在谌岚宣读名单时认真听，此刻只好扒在门前，从小窗户偷窥, 像极了自习课上悄悄检查纪律的班主任。 他先朝a组的房间里一望，屋内的选手们列队整齐，在最边上一人的喊号中，动作流畅地跳着齐舞。 见识了这组的表现，再联系到自家的学习进度，陆择栖闭了闭眼，默默后退，根本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 他正欲转身去偷看下一个，身后某个方向忽然传出一声怒喝，声音清晰得仿佛近在耳畔。他四下张望了一圈，楼道里确确实实只有他独自一人，声音是从旁边的房间里传出来的，隔着一堵墙仍如平地惊雷般强势。 接踵而来的是连绵不绝的讨论声，比刚刚那阵响分贝小了不少，却仍称得上是激烈。他小心地趴在b组门前，胆战心惊地瞄上一眼，里面是不多不少的七名成员，各自分散在房间各处，有几位正激动地手舞足蹈，不知在争论着什么。 虽然工作人员已经集体撤退，练习室中放置的摄像机们依然辛勤地工作着。大多数情况中，选手们不论自身脾气好坏，不论与面前的人存在着多大的恩怨情仇，在被镜头指着时好歹都会装一下。毕竟，比起一群人脸红脖子粗地吵架，观众们还是更爱看大家一起携手共进、相亲相爱的和谐场面。 与眼前的场景相比，陆择栖忽然觉得自己组内所遇到的一些小困难小摩擦全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他默默叹了口气，正打算后退，视线乱飘之际却猝不及防地与屋内的一个人相撞。 啊、林育睦居然在这么热闹的组里——这是他产生的第一个念头。 出于好奇心，或是生物所共有的爱看热闹的本能，他简单纠结几秒，最终还是没能移开目光，同时，他也渐渐明白过来，屋内的人似乎并不是在吵架，而是在为歌曲的某个段落争论不休。 他记得这组选人的那位名叫朱嘉宁，是惹人瞩目的第二名，他所选择的队友也都很优秀。厉害的人大概都会有自己的坚持，几人各执己见，彼此不肯退让分毫。 陆择栖听不清他们在争执些什么，只能通过肢体动作判断出讨论的激烈，而林育睦只是静静地靠在一旁，远离漩涡中心，游离于其他成员之外。他好像并不关心当前每个人的讲话内容，熟悉的笔记本竖起来，恰好挡在眼下，只能从微蹙的眉间猜测他此刻的心情。 一双轮廓柔钝的眼睛一如既往平静无波，目光徐徐在面前几位成员间逡巡，又忽地与门外的一道视线相遇。 下一秒，陆择栖便看见他把本子往窗台上随手一放，绕开其他人朝门口走来。 “……”陆择栖心虚地往后缩了缩，不料对方却被旁边的成员叫住，他只能看到那个人嘴唇张合，似乎是在急切地诉说着什么，原本争论不休的其他人也立即停止，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于此。 第49章 林育睦脚步一顿，侧过身大概说了几句话，随后便利落地离开房间。身边那人露出笑容，冲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其他人的讨论被这么一打断，陡然安静下来，之后有人再开口时，语气明显平和了不少。 陆择栖顾不上关注屋内的后续情况，转而躲到一旁，背部靠紧墙宛如罚站，林育睦忽地出现在他面前，往左右望了望，走廊里再没有其他人。 对方第一句话是：“你们好像结束得比较早。” 肯定句。大概是一个结论。 陆择栖内心深表赞同。集体荣誉感作祟，他依然忍不住想为自己所在的团队说话，便转述了金子皓带来一条情报：“还好吧，有的组好像不到九点就解散了。” 为了说服张寅早些结束，金子皓不顾其他人反对，自告奋勇跑出去勘察敌情，回来说《逃避行》的一组九点就已经黑了灯。 “咳，那个，你们刚刚是在……”陆择栖迅速扯开话题。 “有个动作需要商量一下。”林育睦言简意赅地概括，顿了顿，他又补充上一句，“他们正在和平地商讨中。” 陆择栖回忆起刚刚看到的画面，完全跟“和平”两字不沾边。他认真观察起对方的表情，林育睦一如往常，脸上丝毫寻不到任何玩笑的踪迹。冷幽默，一定是冷幽默的一种吧！ “他们一直这样。”对方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进一步解释，眼里浸染着淡淡的笑意，“我已经习惯了。” 一直？习惯？ 陆择栖敏锐地捕捉到一些字眼，却没再进行更多的询问。他早就隐约猜出，朱嘉宁选择队友的标准其实并不是实力，也不是排名，反倒和汤宝元的思路相近，找的大多是以前认识、或之后在节目里熟悉起来的人。他不知道林育睦属于哪一种。这不重要。 “走吧？”趁他愣神的功夫，林育睦越过他身边，手指堪堪从他袖口擦过，似乎是想拉住他，又在下一秒利落地放弃。 “我们要去哪？”陆择栖一头雾水地跟在后方，来到走廊尽头。 “去见她们。” 他顺着林育睦的目光望去，透过窗户，他可以看到楼下影影绰绰地身影，粉丝们将空荡的路边填满，五颜六色的荧光棒和高举的手机连成一整片星海，与广袤的夜空辉映。 第40章 陆择栖还未能明白对方话语中指代的含义, 只是本能地跟随，他才刚迈下第一级台阶，脚步忽地一顿, 被走廊深处一声突如其来的噪音打断。 一晚上被吓两次，他完全没能习惯，后背一僵, 无意识地转向声音来源。 昏暗的楼道被一束强光截断，有人用力推开房门冲出练习室，突兀地出现在走廊內，背光而立地身影仿佛摇摇欲坠。 伴随着又一次清脆的巨响，门扉轰然闭合，两个世界一分为二。 那个人影朝左右张望了一下, 似乎是注意到楼梯口有其他人存在, 他身形僵硬了一瞬，紧接着便完全转过身，像午夜幽魂一般迈着虚浮的脚步飘荡而来。 陆择栖茫然地盯着眼前这副只会出现在恐怖电影里的画面。 “好像是来找你的。”林育睦自然地担任起类似旁白的角色。 “找、找我……”陆择栖紧张地等待前方模糊的身影缓缓逼近，晦暗不明的光线下，对方那张脸仿佛浮在空中的一张白纸, 他完全无法分辨出来者的面容。 也可以说, 完全看不清对方衣服上的姓名牌。 在他怔愣的时刻, 有什么东西嗷地一声扑了过来，嘴里好像还念叨着他的名字：“择栖,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陆择栖听出对方的声音，躲闪的动作顿了一下，肩膀上瞬间多了一条胳膊。索朝祺踉跄地挂在他身上，另一只手举起来朝旁边挥动一下, 也和林育睦打了声招呼：“嗨，好久不见了小林。” “没有很久。”林育睦立即上前一步，从空中接下另外那条胳膊，小心地将人搀扶起来，应答的语调没有明显的起伏。 对上视线的刹那，陆择栖在对方眼中读出了少见的慌乱。 “……你还好吗？”陆择栖用空闲的手戳了戳索朝祺的肩膀，对方深深地垂下头，身体无力地下坠。 趁他惊惶无措之际，索朝祺猛地抬起头，流畅地支起身子立正站好，脸上出现了他所熟悉的狡黠笑容：“怎么样，吓到了吗？” “……”陆择栖大脑空白了一秒，无奈地叹了口气，“吓到了，差点就要帮你叫救护车了。” “唉……因为晚上练习太无聊了嘛。”索朝祺无所谓地甩甩胳膊，语气中带了明显的烦闷，“你们结束了？现在要回去？” “我们……” 陆择栖犹豫地看向林育睦，对方点点头，替他回答道：“嗯，正要走—— “要一起吗？” 索朝祺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很快换上笑嘻嘻的表情，兴奋地说好，我要回去拿外套，你们等我一下！语罢便小跑着回到刚刚的房间。 突然的同行邀请也令陆择栖微微吃惊了一瞬，待面前的背影消失后，他偏过头，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可以吗？” 林育睦疑惑地回望他。 “没事。”陆择栖摇摇头，目光下滑到对方单薄的练习服上，“你就穿这个吗，会不会冷？” 林育睦似乎在模仿他的样子，轻轻地摇头，说没事。 没过多久，索朝祺披着衣服笑容满面地回来了，陆择栖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恍神，仿佛不久前那个夺门而出、孤单地伫立在一片静谧间的身影不是他一样。 “你们小组的练习结束了？”陆择栖忍不住询问，他分明看到，对方离开时那间练习室仍灯火通明，里面不像是没人的样子。 “早结束了，有的人非要留下来加班罢了。”索朝祺从旁边擦过，瞬间来到队伍最前方，成了领队。 他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抱怨道，“走了走了，我都要困死了。” 陆择栖慢慢悠悠地跟上，依然没能把握好当前的状况。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安，索朝祺和林育睦一前一后，将他夹在队伍中间，他无端察觉出，这两个人好像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唯有逐渐膨胀的违和感将他缓缓包围。 昨晚，他曾在这段楼梯的拐角处见过索朝祺一面，两人毫无防备地巧遇，彼此都稍感意外，他清楚地记得，那时的索朝祺正无助地蹲在角落里，脸藏进臂弯，肩膀轻微地颤抖，身影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 他为对方担心，却仅仅止步于此，并没有多加询问，只因他自己也正因为练习内容而焦头烂额，无暇去顾及其他人。 那个时候，还有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刻索朝祺貌似心情不错，他哼着歌，轻盈地跳下最后两级台阶，身形突然顿住，陆择栖疑惑地停下脚步，下一秒，对方猛地回过头：“视频！我们忘了去录视频！” 这个视频指的当然是“下班日志”。 “终于到我了！”索朝祺灵巧地闪进屋内，只在门缝间露出眼睛，紧张刺激的石头剪刀布大战后，他成功达成连败，只得最后一个进入房间，“我要和我的粉丝们说话，你们不许偷听！” “知道了知道了。”陆择栖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将房门合紧。 录制期间外面的人无事可做，他无意识地看向林育睦，在直白的沉默中与其对视。 “今天就先回去休息。”林育睦先一步错开视线，“如果要练习的话，明天早上再来。” “好。”陆择栖笑着点了下头，忍不住问道，“你说晚上要见我就是因为这个，为了让我好好睡觉？” “有一部分是。”林育睦弯了弯眼睛，带着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那另一部分呢？” 林育睦身体转向一边，没有说话，陆择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透过一楼走廊的窗户，他们刚好可以看到路边粉丝们自觉排列的队伍尽头，最边缘的位置只有零星几人，有几束孤独的光在微微摇曳。 “有很多人在等你。”林育睦忽然开口，“如果看不到你，就会有人一直等下去。” 他讲话的声音很轻，像黑夜里落下的一枚银针：“一会儿你们一起过去，和她们打声招呼，也可以说几句话。” “那你呢？”陆择栖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话语中的缺口。 “我去上面拿件衣服，冷。”林育睦神情平静而笃定，“你们先走。” – 索朝祺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偷偷从缝隙中观察外面的情形，在他专心录制的同时，楼道里不知不觉只剩下一人，陆择栖若有所思地面朝窗外，廊灯在他身上打上一层暖光，像包裹着透明的茧。 “哎，怎么就你在啊。”索朝祺定了定神，雀跃地钻出来，四下张望着，“你们小林人呢？” “他有东西忘拿了。”陆择栖静静地垂着眼睫，忽而抬起头朝他笑了一下，“我们先回去吧。” 第50章 索朝祺满脸写着不知所谓，小声嘟囔着：“啊？不等他了吗，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陆择栖却已迈开步子，他只好快步跟上去，以免被甩至身后。 通往门口的那段距离，他们一言不发，只低头行走，陆择栖很快意识到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尴尬，他略微有些内疚，便刻意放慢脚步，与对方并肩而行。 靠近门厅，就已经可以听到室外传来的欢呼声，无数的光源亮起来，在黑夜里闪烁着。 季节转换的征兆越来越清晰，刚迈出几步，陆择栖就已经感觉到身上的热气在徐徐消散，耳边骤然响起短促的惊呼声，又猛地安静下来，中间好似隔了几秒空白，紧接着便传来比刚才更为热烈的喊声。 一见到粉丝，索朝祺立刻流畅地切换至营业模式，嘴角挂起如沐春风般的微笑，高高举起双臂活力十足地和大家打招呼。 相比之下，陆择栖则显得局促许多，他抓紧敞开的外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边摸索着对准拉链两端，边靠不断点头微笑回应粉丝的呼声。 “你干什么呢。”索朝祺无意间回了下头，立刻返回他面前，嫌弃道，“松手，我来。” 对方一把捏住垂在衣襟的拉链扣，被周边突然爆发尖叫声吓得两手一抖，堪堪提上去一截便迅速松开，两手一甩，接连后退了几步：“你、你快自己拉上！” “哦。”陆择栖听话地照做，身体丝毫没有回暖的迹象，他依稀记得节目录制开始时夏天才刚刚过去，看来基地内封闭的生活让他对季节变化的感知力下降。 还好林育睦没有只穿着练习服出来。 一闪而过的念头给神经带来一丝迅速的痉挛，他心口破开一道迷雾。原来，从最开始，对方就没打算和他一起走这条路。 往前走过几步后，他先是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接着便是一连串中气十足的“二七”。 他张望了一下，除了他和索朝祺，外面并没有其他的练习生。 这是在叫他？ 他好奇地指了指自己，摇晃的光芒动地更加激烈，像是在回应他的疑问。 “老公！早点休息！” “注意身体，不要熬夜，早点睡！” “期待新舞台！” “一公见！” 意识到他看过去之后，那处的粉丝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光源，争先恐后地朝他喊话。 最先听到的是一声“老公”，还未等他对这个称呼产生反应，又有几声“宝宝”突破了距离阻碍，万分清晰地传到他耳边。他不知该怎样回复，努力调整了一下表情，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用力向大家挥了挥手，思索片刻，他做出喇叭的手势，也跟着喊起话来：“你们也是！太晚了，早点回去！早点休息！” “好——”此起彼伏的声音传来，陆择栖偷学了一下索朝祺的做法，双手举过头顶比划了一个巨大的爱心，之后每走出一步，耳畔仍围绕着呼唤他名字的声音。 他走走停停，不断朝着路边挥手。得到回应的人频频欢呼，彻底炒热了现场气氛，开始有更多的人被氛围带动，开始叫出他的名字，甚至有很多人手里还举着其他选手的姓名牌。 “你好慢啊。”索朝祺已经早早到达口楼，语气满是不耐烦，嘴角却含着笑意催促道，“来，最后再见一下！” 陆择栖学着对方的样子，高举两只手和大家告别，为了能让距离稍远的粉丝看到，他努力踮起脚。很快，索朝祺按住他的肩膀，不满地将他按了下去，“不行不行，你这样会显得我很矮！” “知道了。”陆择栖笑起来，眉梢舒展，眸子里仍倒映着星星点点的流光。 索朝祺一时间有些发怔，他转过身，说了声“好了，我们上去吧。”身后却没有跟上来的脚步声。 他停下来，偏头看了一眼：“怎么了，你总不能今晚还不回宿舍吧？” “我……我好像有东西落下了。” “现在才想起来？你是不是傻？”索朝祺无视对方含糊不清的语调，同样也无视了漏洞百出的借口。 他佯装生气，恨铁不成钢地催促对方快去快回。身后再次响起粉丝们兴奋地惊呼，人语裹挟着笑声，像一阵阵浪花般翻卷上来，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他没有回头看，径直走上了楼梯。 - 陆择栖做了几秒心理建设，一头扎进浓重的夜色里，最先注意到的粉丝惊呼一声，此起彼伏的音浪水波般散开，他沿原路返回，又将之前那套流程完整地做过一遍。 他开始佩服那些粉丝数以万计的爱豆前辈们了。 原本的目标是三楼的练习室，在二三层之间的楼梯上，他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育睦坐在台阶上，一条腿曲起来踩在下一级，被陆择栖发现时，他正将下巴垫在膝盖上，埋头百无聊赖地摆弄着鞋带，系紧又松开，如此往复。 背后深邃的黑暗将那处人影衬托得极淡，尘埃一般，看上去那么渺小、单薄，像无垠海面中一块孤立的岛屿。 “你在这里啊。” “……嗯。”怔愣片刻，林育睦终于有所反应。 他缓缓抬起脸，狐疑的目光从眼前人身上悄然略过，不巧与对方视线相接后，又笨拙地垂落至地面。 陆择栖轻微出了神，花费许久才重新笑起来：“我以为你会在小组练习室。” “等下就会过去。”林育睦平静地开口，视线和睫毛抖也没抖过一下，声音轻得仿佛冬日里呼出的白雾，下一秒便会消散得无影无踪，“我以为你会留在宿舍。” 陆择栖模仿起他的句式：“等下就会过去。” 林育睦不说话，静静地点了下头。他在来者的逐渐靠近中微微仰起脸，目光追随着对方的脚步，一寸寸下移。 “要坐吗？”他侧了侧身，让出一小块位置。 陆择栖往台阶上望去，单单那一级垫了颜色缤纷的纸张，借助微弱的灯光，上面依稀可以辨认出“闪耀时”几个大字。 看起来是节目组的宣传海报。 他在楼梯间的固定机位下假装犹豫了一会儿，从那块寸土寸金的位置落座。他尽可能地缩起肩膀收好双腿，仍无法避免地与身边的人紧紧挨在一起，无言中，衣料摩擦带来的窸窣声格外清晰。 沉默适时地补救了当下的空白。 林育睦偏过头，轻轻倚在栏杆上，适当地与他拉开一小段距离，他静静地等待着，又过了许久，对方终于轻声叹了口气，将视线移回他身上。 “你这样来回跑，她们还会继续在外面等的。” “我来的时候，有说要大家早点回家，不用特地等我回去。”陆择栖认真回答。 林育睦淡淡地望过来，似乎是故意不说话。大多数人第一次见他，被那道积攒了无数洞察力的目光咬住时，总会在他身上感受到安静的冷感。仿佛无论发生任何事，他都能表现出过度的沉着，就好像永远不会遭受伤害一般。 这份锋利很容易会被他圆顿的眼型柔化，陆择栖同样将视线转向他，那双眼睛线条被一笔不错地清晰勾勒出来，长睫缓慢地震颤。 “……我回来是因为，觉得忘记了一件事情。” 陆择栖斟酌着开口，他仍在犹豫，认为此刻并不是个好时机。 “……什么？”林育睦眼神闪烁一下，身体不自觉地向远离他的一侧倾斜。 “在你看来可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明明近在咫尺，陆择栖的声音仿佛在很远的地方，“其实觉得有句话一定要和你说一下——” 他无意识地停顿。 在他的记忆伊始，林育睦是与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外来者交谈的第一个人，或许是出于一种莫名的雏鸟情节他擅自将对方认做了自己在此处的锚点，以至于第二次重返起点时，他几乎没有片刻犹豫，立即朝着记忆中的那个方位走去。 这一次也是同样，他会在后台鼓起勇气叫住仍是陌生人的对方，当然也有着相同的理由—— 是因为我会觉得安心吧。 此时，几分钟前，或是现在的你所不知道的某些时刻，我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得到过来自你的许多帮助。 无论是迷茫，还是感到疲惫的时候，因为你从是出现在身边，险些让我误以为这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不是游戏中引导新手教程的npc，也不是遇到危险时可以随意掏出的魔法道具。你与其他练习生并没有不同，会失落，为难，生气，甚至是厌烦。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意识到？ “你可能会觉得有点突然，或者莫名其妙…… “其实我也觉得现在才开始说这个有点奇怪，刚刚的路上我稍微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在今天告诉你。 “我并不是指具体的某一件事，而是过去的这段时间……我只是想和你说谢谢，就仅此而已。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个。” 第51章 陆择栖没功夫去回忆他颠三倒四的语言，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声音，悠远、飘忽，好像是从一个深邃的泉眼里，不间断地汩汩冒了出来。 林育睦彻底转向他，从始至终一声不响，像一台断了连接的显示器，只剩下“加载中”的符号兜兜转转。 他从对方的眼睛里窥见自己的倒影，仿佛隔了很久，那扇眼睫才迟来地颤动一下，像雏鸟飞离枝头前最后的振翅。 视野颠荡一下，林育睦忽地站起来。 陆择栖无意识地去追随对方的动作，肩上突然感受到一份若有若无地重量。 “……不要抬头。” “现在先、不要看我。” 他听话地垂下目光，视线短暂地从搭在肩头的手指上掠过，沿着楼梯滑下。扶手的转角处，有一小块被月光映得雪亮。 第41章 “你们三个什么情况？” 陆择栖闻言, 迟疑地抬起头看了看左右，连续几日的高强度训练外加缺乏睡眠，除去小组练习这种需要高低度集中的场合外, 他明显感到自己的反应力正在渐渐钝化，听到声音，时常需要怔愣半秒才能给予回应。 说话的人是伊里, 在202宿舍的四人中，他很少会主动开口提起什么，大多时候仅仅是默默跟在其他人身旁，扮演一个沉默寡言的透明人。此时，面对三位异样的室友，他抬头又低头, 右看又左看, 举起筷子又放下，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忍不住发了问。 “你们的脸色看起来就跟哥布林一样。”他神情复杂，用上了自创的独特比喻。 “怎么说话呢！”就坐在他旁边的索朝祺率先奋起，手腕一斜, 用筷子顶端在他头上敲出一声脆响, 不满道：“我今早特地起来画了那么久的妆, 脸色再怎么差也不可能和他俩一样吧！” “呃、你生气的点是这个啊？”作为对方口中的“他俩”之一，冉华无奈地笑笑, 他端起食堂统一配备的不锈钢碗, 借着金属的光泽，观察映其上的倒影，“不过，我最近的状态确实不太好……” 陆择栖在一旁默默赞同：“我好像也……” 索朝祺暼了对面一眼：“没你说话的份, 你那是自找的。” 陆择栖朝他笑了一下，乖乖点头，埋下脸继续扒饭。 自小组赛一来，202的四人第一次整整齐齐地凑在一起吃早饭。之所以会如此，早出晚归且神出鬼没的陆择栖要负主要责任，除他之外，其他几名成员的作息与主题曲练习时相比，也均变得愈发阴间起来。 伊里在《逃避行》a组，整首曲子是轻快可爱的小甜歌，舞蹈和声乐都算不上难，因此组内合练的时间较短，每天早上他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宿舍，晚上当然也是第一个回归。而大放阙词说要“早睡晚起”的索朝祺做法完全与他所说的相反，不知是否自愿，他每天都会在小组解散后留下来继续练习。 至于冉华，则被分到了《moonship》这首抒情曲，对与不擅长跳舞的他来说，这未尝不是件好事。然而，遗憾的是，他同样也不善于唱歌。每晚回来，他都脸色苍白，一副饱受摧残的模样，过于沉重的压力害得他开始失眠。 睡不着的时候，老是躺在床上也无济于事，偶尔他披上外套，站在窗边静静地眺望远方，一动不动宛如雕像，只有拖在地上长长的影子会因忽聚拢忽而飘散的云层而缓缓发抖。他背影肃穆，会在偶尔听到身后的声音时好奇地突然回头，然后把悄悄溜进们的陆择栖吓得连连后退。 在这样的宿舍氛围之下，陆择栖渐渐意识到，辛苦的并不只有自己，各组选手们也都卯足了劲，用他们各自的方式努力着。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 短暂的晨间相聚告一段落，陆择栖与不同组别的三位室友告别，沉重地踏上了前往专用练习室的路。 明天就是中期考核的日子，他们所在的第一组理所应当会第一个接受导师们的审阅，每次一想到这点，他就会觉得心脏发紧，胃里沉甸甸的，走起路来像是踩在棉花上，连脚踝都在不自觉地发抖。明明总决赛现场他都没这么紧张来着…… 打开练习室房门，里面的几人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就算打过招呼。他抱歉地点了点头，今天吃饭时和索朝祺他们聊了几句，路上小跑了几步才总算卡着点到达。 屋内的钟表指向九点整，考核在即，前一晚张寅特意提出将集合时间提前半小时。陆择栖将外套挂在一旁，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扫过，一一确认大家的名牌。 嗯……果然还未到齐。 考察前一天仍会迟到的队友，算是令他紧张的因素之一。 “不等了，我们先开始。”张寅拍了几下手，像每一次集合之后那样，自然地无视掉了未到的成员，组织起在场的人，“各自的位置应该都已经记住了吧？” “嗯……”只有汤宝元弱弱地回应了他。 陆择栖朝他的方向微微偏了下头，反应慢了半拍，在他开口前，对方已来到电脑前按下了播放键，视频开始，房间内的几位选手条件反射般凑到一起，摆好了开场时的站位，将他簇拥至中心。 六个人的舞台勉强开始。 虽然陆择栖早早就把每个人的动线整理好，又由张寅将小学生简笔画般的示意图逐一下发到大家手中，可真正在练习中加入走位，却是在昨晚。 由于前期郭义和金子皓对团体练习兴致缺缺，配合度不高，即使有其他人在催促，也难以避免地拖累了进度，使得舞蹈部分进展缓慢。好不容易让所有人都学了会编舞，让大家跟上音乐节奏和身边人保持动作一致又是一大难题，刀群舞没有技巧，只能靠不断地练习进行磨合。 又因为中期考核时每组必须向导师们展示出较为完整的舞台，唱跳走位一个不能少，为此，他们只能暂时放弃追求整齐度，紧赶慢赶地排练走位。 编舞不熟会影响记动线，为了赶走位又很容易漏掉舞蹈动作，两者互相影响，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遗忘永动机。 六人版练习过两遍后，金子皓念叨着“抱歉抱歉”姗姗来迟。 一天下来，小组整体情况对比昨天稍显进步，但依旧存在着各种大大小小的问题，往常，张寅都会表现得焦急非常，要求大家继续多练几遍再走。今晚则不同，十点一到，他主动按下了暂停键，只说了句“大家明天好好加油。”便安静离去。 “等我一下。”陆择栖喊住对方，匆匆抓上外套，快速追了上去，“我和你一起走。” “这么早？”张寅意外地看他一眼。 “明天就是验收，比起熬夜练习，还是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比较好。”陆择栖解释了一句，除此之外，早上伊里那句比喻也带给了他一点点伤害。 他原本就打算今夜决不贪晚，和张寅一起走算是碰巧。 在被汤宝元选到同一组前，他和张寅并没有产生过交集，甚至连这个名字都没怎么听说过，只知道是a班的一位成员。不过，比起对舞台无所谓的人，他还是对努力派好感更高些，因此他自然觉得，和张寅结伴离开，一定要比留下等其他人一起更好些。 虽然也很好奇楼上的林育睦和索朝祺他们打算待到什么时候……但，张寅临走前的反常表现令他有些在意，于是没怎么思考就直接跟在了对方身后。 “到这里也要一起走吗？”张寅忽然停在楼口，偏过脸瞥他一眼。 “不行吗？” “你不介意就行，我无所谓。”话是这么说，可对方踏入门外的步子明显有些僵硬。 陆择栖疑惑一秒，努力朝前跨了一步，勉强跟在对方旁边，身体被晚风包裹的一霎那，耳边便响起了兴奋地欢呼。声音听上去似乎比之前要大。 “看吧，就会这样。”张寅轻轻“啧”了一声，和他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会哪样？ 哦，是不喜欢被粉丝起哄吧？ 不知道那天林育睦不想和他一起走的原因是什么——现在这个不重要。 陆择栖稍稍回忆了一下，在他认识的人中，像索朝祺，就很喜欢和粉丝们打招呼，同样的，肯定也是存在比较高冷，更注重舞台而不是营业的人在。看来张寅是后者。 他默默得出这一推论的同时，节目论坛里的粉丝们讨论的则完全是另一件事： [船新组合出现了，联系明天的中期测评，合理怀疑这他俩是同组] 第42章 [有瓜就直接说名字, 别当谜语人行吗] [也不是瓜吧，就晚上下班看到的] [怎么就谜语人了，lz也就是猜猜, 具体分组如何现在还没人知道] [其实都被扒得差不多了。。] [从下班路完全可以看出来，有的人每天晚上都凑一起走，别太明显了] [也有的人锲而不舍地坚持往返跑, 真不知道天天都在忙活啥] [往返跑xs] [你们就聊吧，一会儿就把楼聊偏了，主楼到底说的谁啊等半天没人告诉我] 第52章 [没啥特别的，就今晚陆择栖突然和张寅一起出来了，之前几天都是和舍友，所以现场都在猜是不是一组] [ls没用缩写大好评] [才播了两期, 我真的人都没记住几个呢, 打开组全都是花名] [我在这里偷偷捡一口室友组，争取早起szd] [？谁] [zqzq，自从有人发现择栖和朝祺名字首字母一样后，你组已被奇怪的四字词组攻陷] [中秋足球] [正确真情] [周期攒钱] [真巧转钱] [蒸汽坐骑] [又开始了.jpg] [我缺课了，之前这对不还被嘲是战略性cp来着吗] [整齐周全从人人喊打到喜闻乐见, 上下班路透得负90%责任] [正确走去狗都不磕, 宿舍瓜出来时我们老6怎么被骂的都忘了吗] [楼上。。。请不要在这么严肃的指责中夹杂奇怪的称呼] [妈呀停一下, 我在这里放一个和平大使维护一下帖子秩序] [哪里和平了！这不是许维挑人battle的图吗] [是我的错觉吗，虽然66和zy一起下班但怎么感觉他俩完全不熟啊] [救, 我也觉得, 引子在前面库库走，27在后面库库追] [他追他逃他插翅难飞（停）] [有没有人发现，他们两个都是6（热知识，第二期结束张寅排名在第六名）] [六六大顺很好, cp名已有] [我还听见627在问他为什么要走得这么快，笑死了] [好了，停下了，终于想起来要跟粉丝打招呼了是吧] [他俩之间好像隔了一道银河。。] [更好磕了（不是）] [感觉66好像想跟他说话，但他一直在躲，场面有种荒诞的好笑所以大家一直在尖叫hhh] [引子被声音吓到了，表情像是在问到底有什么好叫的] [寸不已，都是乐子人罢了，爱看强制] [？ls在港什么] [救命，首先我是粉丝你们可以觉得是我滤镜太深，其次陆择栖实物看起来好帅] [有一说一确实，节目里给他画的舞台妆太浓了看上去凶凶的，还是公式照那种妆造更适合他] [我老公，越素越帅] [前半句不评价但后半句是真的，刚刚就在我前面，很难形容，就是一抬头突然看到脸会被吓一跳的那种帅你们懂吧（。）他一抬手我们那片瞬间就安静了，还他以为有啥重要的话要说，结果是在问我们是不是也会给他以外的选手应援，我服了] [听见粉丝喊别人醋了是吧] [别说了，我真的会被爱豆对粉丝的反向占有欲媚到] [笑死想多了，可能就只是好奇了随口问问。当时有几个姐妹故意回答是想看他吃醋结果他突然若有所思.jpg然后很灿烂地笑着说知道了谢谢你们。我服了真的，媚不了一点] [好了已经走了，短暂的笑料结束了] [已成组内搞笑担当是吧] [真·搞笑担当来了] [让我们来猜猜今天睦头会在两栋楼间往返几次] [今天估计不会，今天是久违的myx三人组] [自从主题曲路透之后他们仨好久没同时出现了] [节目里感觉还行，怎么私底下看起来有点不熟啊] [just同事] [大公司都这样吧，练习生太多，说不定他们根本不是同一批次的，被送进选秀后才认识] [在公司内竞争出道位，在这还是竞争出道位，不互相爆料把对方拉下水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感情好啊] [别的不说，许维提到公司那段他们几个的表情真的笑死我] [睦头：平和，冷静，但瞳孔地震] [这是可以说的吗.jpg] [火蛋：（一脸正气）是的，可以说] [啊啊啊不要给我老公起这么土的花名] [火蛋是？] [孟凡炟的炟—火旦—火蛋] [众所周知，让爱豆们团结起来的最好办法就是有个烂公司] [没有心还好吧，比小公司好多了，至少真的能捧出红团] [都叫没有心了你说呢] [看看隔壁师姐粉吧，又因为公司行程安排不合理在官博底下团建呢，点进去一片的红底黄字] [别提了，其他公司更烂，没有心至少有资源啊，我担的小糊团在家抠脚好几月了，我也想让他们被公司压榨一下，没这机会] [不是，你火蛋真就完全不营业啊] [同感……根本不看粉丝，不知道的以为军训阅兵呢] [走得是真快，看到睦头从后面拉他好几次] [能磕吗，至少被拉住后会听话地慢走几秒] [他至少还有粉丝在喊名字，另一个已经快查无此人了] [我看lmx名次也不低啊，没有活粉的吗] [懂了，原来真皇族竟是你] [可能粉随蒸煮，比较低调] [等等还是有的，听到那边在跟他喊话了] [说什么] [听不清，喊得太乱了，声还是比较大的，经鉴定，有粉。] [？] [？？] [楼上打什么问号] [等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我就知道会搞这一出！让他们下了班乖乖回宿舍是不可能的！] [给不在现场的解释一下，刚刚大顺组合（？）不是已经进楼了嘛，过了一会儿627又自己出来。一开始大家以为他又想不开要回练习楼，结果好像只是在门口等人] [他推门出来粉丝就叫了一声，把火蛋吓到了hhh]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一开始就认识吧，初舞台结束不是还在说话] [虽然说了啥没剪进去，就一个远景] [火蛋假装没看见他直接从旁边走过去了hhh] [好像在说话] [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 [门口那边不让过去，都散了吧] [好了他们又进去了] [到底说了什么我好好奇，有什么话非要现在说啊] [急急急，只有粉丝受到伤害的世界完成了] [还有没有人记得……这原本是个一公小组预测贴。。] 第43章 从宿舍楼通往一公专用练习室的路只有算不上长的一截, 中途连个弯也没有，笔直一条。路边站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 像涌动的潮水，一发现什么风吹草动便迫不及待地簇上海岸。 他们手里大多持了用来照亮的物件，荧光棒, 灯牌，后者干脆用手机后置手电筒，每见到有人走过，那些光亮就齐齐舞动起来，伴随着呼喊选手姓名的声音，整齐划一, 好似提前做过训练似的。 不同的人经过时, 这些声音也时强时弱，但几乎不会沉默，不论对方是谁，总有善良的博爱粉晃晃手中的荧光棒，干脆利落地喊上一句“加油”。 陆择栖从楼道口探头探脑地望了望, 及时地意识到自己偷偷摸摸的行径确实可疑, 干脆走出门外, 大大方方地看起粉丝应援来。 观察了没多久，他渐渐得出一个结论, 就是来到现场的粉丝实在温柔, 会毫不吝啬地表达喜爱，即使手中正举着某个人的名字，看见其他选手来到身前时，也会热情地挥挥手、起哄一下。真好。 在他站在冷风中挨冻的期间, 已有几波人从这条必经之路走过，其中的大多数瞧见他，先是吓一跳，而后便带着疑惑的表情和他打打招呼。基本上他都不认识，出于礼貌，他一直挂着淡淡的笑，跟大家挨个点头问好，说句“辛苦了”“明天加油”之类的客套话。有点像门神。 回宿舍的人多了，当然也会遇到一两个不爱搭理人的。 一位选手双手插兜，步子比身后的同伴快了许多，抢先一步到达楼门口，头也不抬一下，直挺挺地从他身边挤过，显然是在嫌他挡路碍事。 陆择栖连忙让开一些，无意识地朝对方离开的背影望了一眼，没怎么在意。紧随其后的是那人的两个同伴，其中一个个子高些，但有些驼背，可能是有点冷，人和衣服一同瑟缩着。 另外一个略快上半步，愈靠近宿舍楼，陆择栖就愈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起初以为是错觉，直到对方目不转睛地与他擦肩，余光从他脸上略过，凉飕飕的，借着寒风，平白令他感到后背发冷。 “呃……”他试探地出了声，对方十分配合，猛地停在原地，像是很早就开始等待他开口一般。 他视线游走，把身边人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然后成功地……没认出来。 最近日子过得实在充实，根本没有闲心去想小组和公演以外的事。他险些就将穿越啊系统啊任务啊之类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要不是有个脸盲属性的bug时刻提醒着，他几乎就要以为自己只是一名为了出道努力训练的普通练习生了。 夜幕降临，只借助着门厅透过来的微弱光线，他果然没有办法给眼前的面容对上相应的名字，碰巧晚间天气变凉，大多选手都开始穿上外套，把身上的姓名牌挡得严严实实，叫他失去了作弊的唯一手段。 不过，对方的眼神倒是很熟悉，平静，锋利，好像可以将注视的一切撕出一道口子，变得敞亮起来。 第53章 后方的身影也渐渐赶上来，陆择栖用目光将两人来回打量了一下，差点流出冷汗。 “小林。然后是墨湘。”他像第一次拿到学生花名册的新手教师，干巴巴地念出两个名字。 “嗯。”林育睦后撤一步，和他拉出截距离，点点头算是问好。忽地，视线再次抬起来，声音有些发闷，“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陆择栖心虚地移开目光。 “嗯……”林育睦歪头想了一下，像是在斟酌更准确的用词，“……故意无视我？” 陆择栖疯狂摇头。 他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目光平和，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看起来并不是在生气，后面的刘墨湘也只是有些疑惑，没有作出特别的反应。还好还好。 他花费几秒，想出一个话题扯开当事人的注意力：“对了，孟凡炟呢，他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林育睦眼中的情绪瞬间空白一秒。他左右看了看，语气弱了下来，甚至有些小心，“我要怎么回答，有没有什么提示？” “提示？”陆择栖不明所以。 林育睦和刘墨湘交换一个眼神，轻轻叹了口气，换上一副严肃的口吻：“一分钟前，他刚从你身边经过。” 陆择栖：“……” -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几分钟后，陆择栖面色凝重地解释了一番。省略掉“系统”二字，用常人容易理解的方式将出现在自己身上的问题概括为：“我有脸盲症，记不住所有人的脸。” 并特意在“所有人”上加重了声音。 周边寂静了几秒，林育睦缓慢地点点头，代表自己听明白了，神情却仍带着一丝疑惑：“现在我懂了，但是——” 他顿了顿，在狭小的房间內环视一圈：“但是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觉得要找个镜头拍不到的地方所以……” “是吗。”对方似乎仍然没能理解，“我没觉得这是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事情。” 陆择栖沉思片刻，将自己的担忧整理成句：“和你们说倒是无所谓，但如果节目播出去，让观众们知道就有点奇怪了。我记得听人说，粉丝最讨厌的就是参加完签售会记不住自己名字和脸的爱豆了。” ——其实是上周目作为前二十名参加特别签售会前，他被经纪人专门打电话叮嘱过。 自参加节目以来，青蔓娱乐对他们五个几乎持放养状态，传闻中那些公司会联动选手一起造人设搞营销之类的事从来没发生在他身上。 唯独那一回，工作人员特意将他唤至角落，他在那里碰上了同公司的田风岭和夏泽禹，三个人团团围着一个手机，听遥远某处的经纪人严肃教导：这次参加签售的粉丝都是花了大钱的，必须好好表现，把她们哄得开心点！你们一定要把她们的模样牢牢记住，下次再见了好叫得出名字，知道了吗！ 三人面面相觑，整齐地露出尴尬的表情。 “是这样吗？”林育睦支着下巴若有所思，“我以为粉丝们会喜欢这种……那个怎么说来着，萌点？” “萌……点？”是什么。 陆择栖咀嚼着这两个字眼，思路突然被身后传来的声响打断。刚进宿舍门时，林育睦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物件，长条形。样子像指挥棒，那时他帮忙解释了一句，说这是伊里拿回来的，大概是公演要用到的道具。既然这东西在宿舍，可以说明对方已经结束了今天的练习返回宿舍，可能因什么事短暂地出去了一下，因此才会和他们错开。 眼下，大概是外出的伊里终于回归，宿舍门缓缓发出一道吱呀声，陆择栖对此很是熟悉。不知从哪天开始，202的房门似乎出了点小问题，开关门时总是会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经多次尝试，他终于研究出了让门安静下来的秘诀——打开时，需要握住把手微微向上发力。每次夜间晚归，他全靠这方法才能做到不吵醒其他人。 此时的伊里大概从顶灯的光亮判断出房间内并没有人在休息，开门时力道丝毫未减，听到声音，陆择栖不由得一凛，压低了声音：“先别说话，好像有人回来了。” “……”林育睦怎么在意外面的响动，反倒是被对方的反应吓到，没料想到对陆择栖突然凑到身前，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了一下，后腰抵在洗手台上，表情有些迷茫。 他偏过头，在身后的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没人说话，周围忽然变得空洞又沉寂，安静地只剩下不均不匀的呼吸声相互交叠，他会无意识地屏息一瞬，堪堪错开节奏。 门外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镜子里，陆择栖一脸紧张，表情凝重，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有那句“不要出声”在先，林育睦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连叹息都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片刻后，他终于忍不住轻声询问： “我们……为什么要躲着呢……” 陆择栖愣愣地眨了下眼，似乎没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林育睦眼神闪烁：“就是，从一开始我就不太能理解—— “有人回来，我们也直接把门打开出去不行吗……又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不能说话，为什么要躲起来。” “对……哦……”陆择栖反应了两秒，没等他的脑回路接通，洗手间的门刷地被人从外面拉开。 伊里朝內望了望，对里面一动不动的雕像点了下头，大概算是问好。他留下一句“打扰了”缓缓退了回去。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陆择栖连忙伸手去拦，“先等等，不要关门。” “好。”伊里言简意赅地回答，面色如常，并没有太大反应。 陆择栖暗自感叹，还好是伊里，如果先回来的人换成索朝祺，大概会笑他两个星期。 “你今天回来好早。”伊里在自己床上坐下，随口一提。 “嗯，毕竟明天就是中期测评，再练习作用也不大。”而且其他几位队友好像已经开始摆了…… “我也该早点回去了。”林育睦突然说话，陆择栖将目光转向他，对方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明天我们小组验收结束后再见吧。” “好……”陆择栖迟疑地点点头。 料想之外的，林育睦的视线很快掠过他，投到一旁的人身上：“对了伊里，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伊里意外地抬起头。 “你可不可以和我上去一趟？去307。” 第44章 中期评价当天, 陆择栖刚一睁眼便感到口中焦渴，头非常重，四肢提不起一点力气。大概连他的身体都在默默抗拒着验收课的到来。 睡前, 他隐隐惦念着两件事。其中一个较小，微不足道，完全是处于他个人的好奇心。在他的印象中, 伊里是彻头彻尾的独行侠，除了必须要与队伍一起行动的时刻，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至于林育睦，似乎也不是很喜欢交朋友的那类人，平时基本上之和室友们，或是同公司的练习生在一起, 对其他人的态度算不上冷淡, 却也绝不热络。哦对了，现在还要加上一公小组的队友们。 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会做些什么，他完全想象不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很重要，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件, 也是导致他当晚失眠的罪魁祸首——说真的, 中期验收到底该怎么办啊！ 与记忆中的前两周目相同, 导师验收环节安排得相当正式。按照最初的组别，各个小组被轮流带离练习楼, 光临阔别多日的初评级演播厅, 在那里，选手们将要像真的站在舞台上那般，将联系好的表演展示给导师们。 三位导师和谌岚pd的座位安排与第一天相同，被他们盯着看, 再加上身处与练习时不同的环境，选手很容易受到影响，以至于发挥不出原本的实力。 这一担忧很快成为了现实。好在陆择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再加上，他们组本身也没有什么实力好用来发挥，总体而言整场表演与私下训练时大差不差。 结束时间尚早，按理说，他们本该回到练习室，回忆着导师的评价认真反思一番，再痛定思痛加以改正继续练习。 可惜房间內气压过低，刚遭受过批评的选手们各个垂头丧气，一声不吭。 陆择栖悄悄观察了大家的表情，犹豫着是否要打破沉默，迟疑间，刚好被张寅抢了先，他率先开口：“现在你们该认清自己了吧。” 陆择栖不由被他僵硬的语气惊到，抬起头望去，他眉头紧锁，表情肃穆，眼睛一眨不眨地环视屋内。 “我们怎么了？”最先接话的是郭义，他一脸不服，嘴硬了一句，“在练习时，我十次里能成功三次呢。” “但刚刚你就没唱上去。” 说的是他那句高音，得到主唱part后，他对团体部分兴致不高，在自己的独唱part上却格外上心，一有空就练，整间练习室都回荡着他的声音。即使如此，他仍然频频破音，将一句歌唱得一波三折，每次出声都叫旁人忍不住替他捏上一把汗。 第54章 “这不是还有一周嘛。”他仍旧不以为意，“等我再多多练习几次，说不定成功率就变十分之七了。” 到最后还是没敢说百分百成功啊——陆择栖忍不住默默吐槽。 “那你要如何保证直播的那次是在这七次当中？”张寅扬起眉毛，“你如果还是之前的练习态度，再给你一个月也不行。” 郭义原本坐在地上，听他这么一说立刻爬起来，面露不悦：“你干嘛光说我啊？我的态度怎么了，至少我每次集合都准时来了，有的人天天迟到也没见你管过。” “……”陆择栖略微回忆了一下，起初张寅对迟到这件事确实很生气，可后来，好像不知到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方好像突然变得不在意起来，即使人没到全，也会自顾自地播放音乐，组织已到场的成员练习。 他重新将视线移回张寅身上，恍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猜测是因为中期测评将近，张寅意识到光靠自己根本无法改变现状。毕竟，对于心思不在练习上的人，作为队友，总不能把他绑到练习室，拿着教鞭逼他练。劝吧，人家又不一定听，搞不好还会起反作用，激出逆反心理来。 因此，张寅最近的种种表现并不是对摆烂的队友不在乎，而是想通过今天的验收课，让看到小组糟糕表现的导师们好好敲打敲打他们，借力打力，说不定能唤起对方的斗志。 所以才会问“现在有没有认清自已”啊……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方法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 虽然郭义没提到任何人的名字，金子皓立刻察觉出对方这句话针对的是自己，马上不甘示弱地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反正我有自知之明，不会故意折磨大家的耳朵。” 汤宝元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终于找到了时机，默默举起手：“等一下，先不要吵架——” 陆择栖明显感觉到对方投来的求助目光，想了想，正欲开口，下一秒被张寅强行打断：“你们现在是在干什么？” “内讧？推卸责任？还是在比烂？”他一脸难以置信，握成拳妆的双手微微发抖，“老师们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们组现在的水平根本没办法上台。听了那些话，你们最先想到的居然不是努力练习，而是相互指责吗？” 金子皓小声嘟囔：“你不也是在说我们吗……” “什么？”张寅猛地扭头瞪向他，后面的句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压了过去。 “喂，算了吧。”一直保持保持沉默的孟凡炟忽然插话，声音不急不缓，“你和他们说这些有什么用。” “除去一个抗压能力太弱退赛的，现在的选手还有整整一百人，第一次公演后就只剩下一半，后面还有二公、三公、总决赛，留下来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能出道的只有少数，那些人才是主角。更多的是还没翻出什么花样就被淘汰了的家伙，说不定连名字都没人记得。” 他朝向张寅，笑得心不在焉：“你要尊重这些人的命运。如果人人都是天才，这游戏根本就没法玩了。世界上总该存在一些废物，用来被踩在脚下——这样才能衬托出\'主角\'的强大嘛。” “哈？” “你——” “你说谁废物呢？” 三个不同的声音响起。 “越早认清现实放弃抵抗越好——”他的扫射仍未结束，“没天赋的人就算再怎么练习都没用的。” 陆择栖隐约注意到，他最后似乎轻飘飘地扫了身边的刘墨湘一眼，后者垂下头，一声不响。 “你这样说就有点过分了吧……”屋内的空气凝结一秒，陆择栖总算找到了说话的时机，忍不住弱弱反驳一句，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毫无气势可言。 在今天前，虽然对方曾经毫不留情地只出过张寅教学时的错误，搞得队內氛围短暂地尴尬了一下，但那时，陆择栖全然认为他是为小组学习进度着想，所以并没有过多在意。 而那之后，他一直对组内的各种安排表现得十分配合，集体的齐舞和个人part赌完成得很好，放在哪个组都会被认为是认真敬业的优秀队友。 再加上他是myx的练习生之一，林育睦的室友兼队友，陆择栖一直对他有种“好学生”滤镜，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在今天突然毒舌爆发，一串强烈输出直接将本就不怎么样的对内氛围直接降入冰点。 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挺佩服他的…… 陆择栖稍微走了下神，瞬间就被对方扯了回来。 “哦，对了。”听到他插话，孟凡炟好像是才想起这边还站着一个人，缓缓转向他，目光犹如刹车失灵的载重汽车，横冲直撞地朝他驶来：“你也是。” “明明每天比我们来得更早，练习更久，但好像也没有比大家强出很多吧……你是觉得只要努力就够了吗？” “差点忘了，你和他不是经常凑在一起吗？难道林育睦没有教你点什么——” “成为'主角'的秘诀之类的？” 第45章 “他这么说的？” “嗯……”陆择栖迟疑地应答, 感到有些后悔。 林育睦就坐在对面，眼睫低垂，眸光晦暗不明, 静默片刻后，抬起手捂住了脸。 “我想起一件小时候的事。”他缓缓开口，声音轻飘飘的, 好像是从遥远的某处传来。 “嗯？”陆择栖没能跟上他话题的跳跃性。 “大概是一二年级……那时候考试都比较简单，班里得满分的大有人在。然后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有次期中考成了班级倒数，在家长会上被老师点名了。” “现在……”他突然抬起头，表情严肃，“我有点明白当时出席家长会的我父母是什么心情了。” “……”怎么联想过去的。是什么修辞手法吗？ 陆择栖艰难地点了下头, 实则一头雾水, “什么乱七八糟的！”坐他旁边的许维笑出声，代替他完成了吐槽工作，顿了顿，又是一脸好奇地往他身侧凑凑了，好像对他刚才的话难以相信似的, 神神秘秘道, “他真的这么说了？” “——在练习室, 当着摄像头的面儿，你们所有人都在场？” 陆择栖转向他, 还一声未吭, 对方大概已经从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中琢磨出了什么，立刻换上一副兴奋样，还赞许地竖起了拇指：“厉害啊，这要是播出去, 不得叫各家粉丝骂死。” “他本来就不怎么在意这个。”林育睦恢复如常，淡淡地接上一句。他已经重新将注意力移回餐桌上，埋下头全神贯注地给面前的那碗汤吹凉，仿佛这才是天大的要紧事。 “啧啧啧。”许维存心想捣乱，筷子在桌面上一闪而过，飞快地从他盘子里顺走一颗烤鱼丸，顾不上凉热，一下子便塞进嘴里，边得意地晃荡筷子，边口齿不清道，“最烦你们这种有后台的，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也不用怕，有负面消息也能被公司压下来。” “哪有这么夸张。” “嗳，就算你在这里跟我打架，应该也会被节目组剪掉，整成岁月静好吧？”许维仍在兴致勃勃地设想，“录播嘛，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许维你什么时候被这种思想荼毒的？”四人桌的最后一位，刘晓光笑嘻嘻地打趣，似乎对眼下跑火车式的谈话习以为常，“刚来时你可不这样啊。” 陆择栖适时地保持了沉默，低头扒饭。 从小组练习室离开后，他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可去，干脆决定直接去吃午饭。 时间尚早，食堂里空荡荡的，人不多，氛围倒是还算轻松，偶尔能听到其他桌的谈笑声。看来，大多数人也是像他一样，刚结束中期测评，又不想太快开始练习，便跑来这里消磨时间。 他随意盛了几个菜，找了个四人空位坐下发呆，没什么胃口。在他大脑放空的这段余暇內，身边被三个人影团团围住，坐在隔壁的人盯了他半晌，见他实在没有反应，只好无可奈何地凑到他耳畔大喊一声。 他堪堪回神，瞥见对方发尾处的一抹褪了色的红。哦，许维。 明明只隔了几天没见，他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看到许维在旁边笑得没心没肺，竟然升出一股亲切来。 “好久不见呀择栖兄。” 斜对面这个，用奇怪称呼和他问好的是同属于307宿舍的刘晓光，确认过衣服上名牌的一刹那，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有关对方的回忆。在前两周目，他们可做过室友，没想到这一回还能因共同的朋友再次熟悉起来。 视线移向桌子对面，林育睦正忙着给每个人分水果，在陆择栖眼睛一眨不眨地发怔间隙，自己盘子里立刻多了一颗西梅和几个金桔。他提起目光，沿着对方的手指一路向上，缓缓爬至肩部，他很轻易便注意到，林育睦袖子上有个画上去的图案，位置刚刚好，像一枚独特的袖章。 “这位是心叶。”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贴心地主动为他解答疑惑，“和爱歌出自同一部作品——爱歌，你记得吧，之前伊里背上那个。” 第55章 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记忆突然出现了。 陆择栖仔细端详了一下，“心叶”看起来也是一名盛装打扮的少女偶像，留着短发波波头，以可爱的q版形象出现在练习服上，和之前在伊里身上看过的“爱歌”不同，她没有手持麦克风，而是在身前摆放着一个小键盘。 大概她的身份是乐队的键盘手之类？ 距伊里和林育睦正式相识，兴冲冲地表示也要将他拉入伙、在他身上画上和自己一样的可爱涂鸦起，已经过去有段时间。当初林育睦以“再评级后可能会换班服”为由暂时婉拒了这一提议，之后录制行程日渐紧张，这件事只好不了了之，逐渐被大家忘至脑后。 难道是他们又突然想起来了？ 不会昨晚伊里出去就是为了画这个吧…… 陆择栖没多加过问，暂且将以上疑虑放在一边。 在他的印象里，307宿舍自组成的那一天起，每次吃饭都会在一起行动，主题起时期如此，他未曾料到，竟然在公演分至不同小组后，这些人依旧保留着最初的习惯。 此刻他混入了307成员之中，身边的三人都还算熟悉，在一起吃饭本不会觉得尴尬，只是，他所代替的这个位置其实是属于未到场的孟凡炟，这就令他稍微有些如坐针毡了。光是想到这个名字，他便隐隐开始不自在起来。 “怎么了？”林育睦状似无意地看他一眼，明显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上午的验收不顺利？” 他还未来得及回话，许维倒是一下子来了精神：“被骂了？被哪个导师骂了？怎么骂的？” “也不算被骂吧……”陆择栖回想了一下，开口变得犹豫起来。 心情上其实和被骂完全一致！ “快讲快讲，说出来让我们也开心一下！”许维兴奋催促。 陆择栖磕磕绊绊地从进入演播厅开始讲起，本想省略人名，简单用一两句话一带而过，不巧面前三人所在的小组都被安排至下午，对测评的任何细节的无限好奇，他一个人根本无法抵挡三个人轮番攻势，只得从头到尾复述一遍。 有人走位时撞到一起、有人跳错动作、有人破音、有人没唱上去……为了保护队友隐私，他贴心地隐藏了名字。 说道有位成员中途忘记了个人part的歌词时，林育睦微微皱了下眉，很快便恢复如常，只叫他捕捉到了短短一瞬。之后，他又在大家的强烈好奇心下，被催促着道出了之后在小组练习室发生的事，至此，他今天中午看起来兴致不高还频频走神的原因算是有了解答。 - “发什么呆呢，你不吃我可就吃了。”许维伸出筷子，作势要夹走他盘子內仅剩一块排骨。 陆择栖大方把餐盘往旁边一推：“想要哪个？” “你这人怎么一点也不护食啊，没意思没意思。”许维立刻兴致缺缺。 他手腕一扭，正对着他的刘晓光马上反应过来，伸手护在自己盘子前。他毫不气馁，电光火石间再次掉转了方向，冲着斜前方去了。“嗒”地一声，又被林育睦用筷子半路拦截下来。 他悻悻地缩回手，朝陆择栖抬了抬下巴，一笑，“看吧，就得这样才行。” 看到对方仍是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很快收起笑容，语气无奈：“唉，怎么了，还是因为你们小组？不是我说，真的没必要，我们组还天天吵架呢，是真的吵。” “我跟你说。”许维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将这几天发生的事讲了个七七八八，“我老被他们骂，说我表情太油，动作也一点都不帅。” “怎么可能啊，我对着镜子练过，看着挺性感的啊——等有机会了我也给你们表演一下，你们帮我鉴定一下。” 话音一落，林育睦和刘晓光整齐地回答了一句：“不必了。”陆择栖跟着笑起来。 许维仍是不服气：“真的，我现在跳舞可厉害了，这种程度的性感不在话下！我还有腹肌呢，不信你——” 他一只手抓在衣摆上，大概原本想说“不信你看看”，却猛然间意识到当前的场合不太合适，便话音一转，上半身扭向陆择栖这边，改口道：“不信你摸一下，隔着衣服也很明显的好吧！” 陆择栖连忙回复：“不用了不用了，我信。” “不行，你肯定没信。”许维去抓他的胳膊，“我能从你的眼神中感受到。” 你是要立什么第六感人设吗！ 陆择栖勉强在对方肚子上划拉了一下，除了衣服的触感，别的什么也没感觉到。 他一脸认真地说谎：“嗯嗯真的有，很明显。” “是吧！”许维昂起头笑几声，突然一顿，目光幽幽地上下扫视，“那你呢？” “……我？” “对对，让我也检查一下！”说罢他便举起两只手，脸上浮现出反派笑容。 陆择栖努力钳制住他，恍然间觉得两个人好像小学生课间打闹，有些幼稚，趁他走神的功夫，许维快速挣脱束缚，在他腹部也来了一下，算是扯平。 可能是对方动作太快，陆择栖完全没有任何被触碰的感觉，却无端产生了挫败感。就好像一种，明明自己一滴血没掉，却还是输了整场游戏的错觉。可能受到的是精神攻击吧。 而许维好像还未过瘾，手伸到桌子下面袭击对面的刘晓光去了，对方躲闪两下，迅速落败。他则身子一转，又往斜前方去够。 奈何他胳膊不够长，林育睦离他最远，一动未动地任他在桌子底下扑腾。 他搞出的动静太大，旁边桌上的人好奇地望过来了，陆择栖赶紧出声制止：“好了先别闹——” 他话音还未落地，便听到一声脆响，他下意识地眨了下眼，没有注意到是什么东西正从眼前一闪而过，以自由落体的姿态坠落了下来。 低垂的视野中，他看见自己衣领上平白多了两滴油点，洇成小巧的圆。 “喂——”最先给予反应的是许维。 陆择栖应声抬头，目光自上而下，先是看到身边站着的这人衣服上的姓名牌。 算上现在，他一共才和对方交流过三次。 一次是在再评级后，诞生新a班的那个小房间，另一次则是在直播夜的走廊。 而这一次……他与对方撞上视线，程钦朝他僵硬地笑了一下，丢下一句“抱歉”便飞速离开，躲进人群之中。 陆择栖从当前的状况中推测出事情原委。程钦端着餐盘从他们桌边经过时，似乎是被别人撞到，虽稳住身形，盘子里的东西却随着惯性滚了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到他们桌子上。 准确的说，是林育睦身前的碗里。 一瞬间汤汁飞溅。陆择栖怔怔地将目光挪至对面，林育睦面无表情地抬起脸，湿漉漉的，仍有水滴沿着额前的发梢滑至鼻尖。他自然地接过刘晓光递来的纸巾，表情毫无波澜。 “怎么都不道歉的……”许维不满地嘟囔。 “哎呦，不好意思啊。”旁边有位选手回过神，暼了他们一眼，语气轻松道，“好像误伤到小朋友了。” 估计是罪魁祸首。撞人的那个。 林育睦将脸上擦拭一遍，皮肤微微泛红，他微微欠身，离对面的人近了些，轻声问：“他说的小朋友是指我们吗？” “或许是吧。”陆择栖也配合着向前，胸口抵在桌棱上，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你在意的点是这个啊？” - 经由这么一闹，桌上的气氛又渐渐冷下来，一时间没人开口说话。 陆择栖盯着桌面，看着林育睦将剩下的金桔一个个摞起来，叠的老高。倒塌，再摞起，再倒塌。倒也乐在其中。 “对了，我刚刚被吓到时闭了下眼。”最终还是许维最先受不了沉默，“然后我又想到一个好点子。” “ending pose我打算这样。”他右手握拳，只留出拇指在嘴角轻轻一抹，伴随一种神秘的微笑，同时进行一个wink，“你们觉得怎么样？” “……” “不好吗？那这样呢？或者这样？” 陆择栖有些不忍心看，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金桔塔上，他抬眸而望，林育睦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许维，后者正锲而不舍地狂眨眼练习wink。 林育睦撑着脸，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忽地，他的眼神突然凝固，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陆择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许维双手悬在空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团空气，双眼紧闭，表情悲怆。 声音倒是出奇得平静：“等一下，我的眼镜……我的隐形眼镜好像掉了一个。” “择栖，快看看我接住了没有。” “……”陆择栖，“……行。” 第46章 下午集合时间一到, 陆择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练习室。 中午看过许维耍宝、回宿舍又听了室友们不少吐槽，还舒服得睡了一觉，本以为上午遭受的精神伤害已经修复, 可来到这扇门前，他仍感到腿部肌肉发紧，迟迟不愿再上前一步。 第56章 “这么准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回过头却对上了四张脸。 他惊讶于自己竟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走近。挨个看过去，和他讲话的是张寅，对方面容平和，嘴角带笑，似乎并没有受到孟凡炟那些话的影响。身后跟着的则是同寝室的三人，汤宝元、郭义和金子皓。 感知到他诧异的目光, 汤宝元疑惑地眨了眨眼, 笑起来：“怎么了，不进去吗？” “进。”陆择栖连忙打开房门，闪进屋内。练习室仍保持着上午大家离开时的样子，笔记本翻开几页，倒扣在地板上；电脑连接着充电线, 斜斜地放在角落, 屏幕虽已熄灭, 电源按钮却仍是亮着，鲜明地揭示出所有者离开时的匆忙。 其余四人也挨个进门, 有来有回的谈话声逐渐将房间填满, 透过巨大的墙面镜，陆择栖好奇地偷偷观察起其他人的动作。 他所担心的尴尬场面统统没有发生。 因“同住一个宿舍”就被汤宝元选入这个小组的四个人之间，几乎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上午的事似乎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大家仍是如过去的几日一般，慢吞吞地做着热身运动，话题零碎地抛来抛去，聊天内容没什么营养，只是无足轻重的闲话。 不，变化也是有的。之前，他们更喜欢分头行动，每人到达的时间都不尽相同。虽住在一起，却也都有着身处其他组的朋友，特别是金子皓，每次休息时间都会溜到别人家练习室里玩，集合时间到了也不愿回来，偏偏要叫人去抓。 可刚刚，他们则罕见地聚在一块，同时到达门前，其乐融融，亲密得仿佛从来不曾有过嫌隙。陆择栖合理怀疑，他们应该是约好了一同从宿舍出发，整段路程都在一起。 这是什么情况？ 过去没多久，门口再次传来声响，陆择栖用不着回头，便已从镜子里窥见了最后两人的身影。刘墨湘走在最前，稍作停顿，用手挡了一下门，很快，从后面伸出的一只手接替了他，门被推得弹动一下，却没受到多大的力，合掩时悄声无息的。 陆择栖注意了一下孟凡炟的表情，脸部肌肉紧绷，嘴角自然下垂，眼神晦暗不明，浑身透露出一股肉眼可辨的漠然。不过，对方平时也是这副对所有人都爱答不理的样子，没办法由此判断出情绪。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组成员已全部到齐，张寅正坐在电脑前研究着什么，陆择栖走过去，轻声询问：“要开始吗？” “好啊。”张寅笑着回答，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轻松表情。 语落，张寅便扭过头去招呼其他人。 出乎陆择栖意料的是，下午的进度竟异常顺利。起初光是集合时没人迟到这点就足够令他意外了，练习开始后，大家虽然在技术层面上没有呈现出明显的进步，态度却比之前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上午还自信满满的郭义好像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局限似的，在团体舞上认真了不少，甚至休息时还主动像张寅请教了一个动作——虽然跳得仍有些叫人不忍直视，好在稍微积极进取了些。张寅看着他那略显滑稽、明显未曾努力练习过的舞步也不恼怒，反倒心平气和地为他做起了示范，还掰着他的两条动作纠正姿势。 而自始至终都对公演舞台兴致缺缺、因排名过低干脆摆烂的金子皓，也难得没怎么走神，磕磕绊绊地将每轮舞蹈跟了下来。虽然，休息时间仍会跑出去，再由汤宝元负责抓他回来。 其他两位……好像没什么变化。刘墨湘看起来比较内向，平日里就不怎么爱和大家讲话，除去团体练习，就只是窝在角落复习自己的part。几小时前刚刚痛击过队友的孟凡炟则是老样子，练习时倒是老实配合，没在说过什么，又由于底子较好，动作走位也记得牢，没出过错，因此从头至尾也没人就表演内容同他说过话。至于练习之外……很难说是别人无视他，还是他在无视别人。 陆择栖觉得小组內的气氛有些奇怪，可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又说不上来。与之前相比，这天的练习反而是最轻松最顺畅的一次，张寅不再眉头紧锁一脸焦急，其他人也没那么我行我素，整体氛围比过去竟好转许多。 明明上午分别时还—— 不对，难道就是因为上午的事，所以才会…… 休息的间隙，陆择栖往墙边一靠，视线无意识地在房间內游走，心里渐渐升出一个猜测，又飞快地被他自己否决。 他想，难不成是末尾孟凡炟那番话起了作用？原本，对小组现状最为不满的人是张寅，郭义和金子皓大概是因为当着全组人的面遭指责，被落了面子，虽自知不占理，却平白生出一股勇气来，不惜以拉他人下水的方式为自己辩解起来。 那时陆择栖就曾隐隐担心，估计再让他们有来有回地怼上几句，老实待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自己和汤宝元估计也会被扫射到。 当然，从最后结果来看，他的确短暂地当了下靶子——不过手持射机枪的人换成了孟凡炟就就是了。经由对方这么一闹，早前三人之间的那几句摩擦突然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再加上他们本就是舍友，相处时间更长，和解的时机也更多。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了孟凡炟这一位显而易见的大恶人，他们之间的距离或许已被迅速拉近，甚至达成了共识，这才有了一宿舍四个人其乐融融准时来练习的场面。 就当前所造成的结果看来，小组现在的状态好像还不错？没人吵架，没人发火，练习也顺利进行了…… 难道说那些话时，孟凡炟已经料想到了此刻是局面，才——应该不可能吧。陆择栖无意识地摇摇头，任他怎么去看，对方也不像如此有……呃、奉献精神的人。果然还是巧合吧。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与他隔了半个练习室那么远的孟凡炟突然站起身，朝他走来，一时间，其他人的谈话声也渐渐停息了，他一头雾水，下意识地坐正，对方在离他半米的位置停住了，居高临下地，轻飘飘地瞥他一眼：“你中午和他们告状了吧。” 是个肯定句。 陆择栖登时有些心虚。没错，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像和同学有了矛盾之后就去给老师打小报告的那种烦人小孩。 “……”没等他想出适合的话，孟凡炟一抬下巴，拐个弯走了。 不会是回宿舍后林育睦他们说了什么吧…… - 晚上解散仍是老时间。这回是孟凡炟和刘墨湘先走，郭义和金子皓随意聊着天，不紧不慢地穿上外套，看上去也要立马离开。 “我再复习一下个人part，你们先走。”张寅又去摆弄电脑，头也不抬道。 汤宝元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似是仍在纠结。最终，他凑到张寅旁边，说也要留下。 临走前，陆择栖看到他小幅度地朝这边摆了摆手：“择西，明天见了。” “嗯。”陆择栖应了一声，心想对方果然还是没叫对他的名字。 出了房门，他小跑了几步，正好在楼梯追上了先一步离开的郭义和金子皓，询问可不可以一起走。两人答应地很是痛快，还主动问他要不要一起录下班视频。进了小房间，三个人挤在一起面对镜头时，气氛还是难以避免地变得有些尴尬，每人只草草说了几句话就算结束。 和这两人一起，完全是他的突发奇想，可能是练习室门关闭时磕出的声响刺激到了他的神经，他突然灵光一现，想和这两位组员共走一段下班路。 经过不长不短的几天相处，他对自己这几位组员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公布排名时暂居六十六位的郭义，深知自己所处位置的危险，因此才会想争c位。他不一定是觉得自己可以赢得过a班的张寅，而是想依靠killing part为自己取得更多的镜头量，希望能借助一公舞台，将自己救回安全区內。因此，哪怕是面对自己实力难以企及的高难度part，他仍然嘴硬自己可以，不愿放手。 相比之下，第八十八名的金子皓则认定自己晋级无望，开始了彻头彻尾的摆烂。 这样的两个人，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要怎样才能让他们重振旗鼓，发自内心地想要完成好这个舞台呢？ 脑海中最先浮现出的出的，是夜空下汇聚的那些光点。清晰，明亮，炽热。比天上的漫天星河更加耀眼。 郭义和金子皓的排名都不算高，相对的，会来到现场、等待下班的粉丝人数估计较少，在人群中喊话，他们很可能听不清，或不知道是在叫自己。最坏的情况，也许根本没有人会去叫下位圈选手的名字。早在一周目，还是个小透明的陆择栖就体会过这种感觉，那时，他只想加快步伐，尽可能地远离人群，向前走。 说不定他们两个也是同样。 可是，如果今天和我一起的话——这样想感觉有点自恋，过去的几天，陆择栖总是能听见呼喊他名字的声音，其中偶尔夹杂着昵称，或是一些……比较亲热的称呼。 第57章 之前和索朝祺张寅一起出去的时候，好像反响也都还不错？ 如果今天也…… 临出门时，他还有些忐忑，担心对方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时，会觉得自己是在故意秀优越。 突然跟不太熟悉的人走在一起，郭义和金子皓明显都有些不自在，两人之间都主动和他拉开了段距离，陆择栖正想着要不要叫他们一下，下一秒思路却被突然想起的热烈呼声打断。 叫的不是他的名字，也不是另外两人的。 她们说：“啊，是《夜奔》组！”声音饱含惊喜。 这时的他还不知道，今天正好是节目更新的日子，主题曲落幕，一公分组已经不是秘密。即使是等在外面，这些粉丝也丝毫不愿意错过最新一期的内容，不久前，她们刚从手机上得知了完整的分组消息，正兴冲冲地打算在下班路上抓到几组。 《夜奔》b组的三位成员就是在这时出现，理所当然地激起了全场的热烈反应。 不止是个人的粉丝，似乎每个人都像他们投来了关切的目光，手中的荧光棒摇动着。 隐隐能听到一些稀碎的讨论声，语气难掩兴奋。 “有三个人。” “鹿鹿这么快就和成员一起走了。” “看鹿鹿人员很好我就放心了。” “引子哥呢，怎么没在。” “左边的那个是谁？” “金子皓，还有郭义。” “我看一遍就把名字全记住了。” 还有很多热情地加油声。 “公演加油！” “我喜欢的都在这组了！” “b组冲冲冲！” “舞台见！” “嗯，舞台见！”陆择栖被眼前的情景感染，不由得高举双臂，朝着声音传来的各个方向挥手回应。这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场面。热烈，蓬勃，带来源源不断的能量。 他望向旁边，好奇另外两人的反应，不料却猛地听到身边人吸鼻子的声音，离得近，在粉丝的呼喊声中仍十分清晰地传进他耳朵里。 不是，等一下？ 发现金子皓正埋着头抽抽搭搭，陆择栖顿时手足无措，他胡乱往兜里掏了两下，什么也没摸到。 面对突发事件，他两只手悬在空中，不知道是应该拍拍对方的肩表示安慰，还是应该……这时候该怎么做？擦擦眼泪？抱一下？好像都不太合适啊…… 或许是被他慌张的样子逗笑，离得近的粉丝们开始笑着起哄，他还听到有人在说：“怎么办，陆择栖把人家弄哭了！”又引发更多的笑声。 不是，没有！ 金子皓将脸埋在手心，双肩小幅度地发抖，陆择栖茫然地望了望四周，无措地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一片混乱中，郭义双手插兜，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福至心灵，醍醐灌顶。 他蓦地睁大双眼，嘴唇微微颤抖。对了，他怎么现在才发现这种方法？ 提升人气，爬到更高的名次，明明还有比拿下c位、拿下killing part更简单，也更快捷的方法啊。 第47章 第二天一早, 陆择栖再次和结伴而来的四人组在走廊打了个照面。没等他挨个打过招呼，原本挂在最末尾一脸无聊相的郭义忽然窜上前来，胳膊一抬, 略显艰难地把他勾到了一边，神神秘秘地表示有话要说。 陆择栖小心地把对方绕到自己肩上的手拾起来，放下, 对即将到来的对话产生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郭义也确实没令他失望，一句话掷地有声： “择栖啊，我的这几句词，能不能交给你来唱？” “……嗯？你说什么？”陆择栖反应了一秒，但没反应过来。 郭义笑容灿烂，耐心地解释道：“就是, 经过这么一晚上, 我想通了——那些转音高音之类的东西确实不是我能唱的，与其直播时毁歌让观众失望，不如把它交给适合的人唱。”末了，又坠上一句，“择栖, 你觉得呢？” 光听这几句话倒是有点道理……可是, 中期验收已过, 距离第一次彩排只剩下四天，这个时候突然提出要换part？陆择栖一头雾水, 甚至想伸手摸摸郭义的额头检查对方有没有发烧。或者是中邪。 他摆出一副认真沉思的表情, 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目光扫过余下的几位成员。张寅已经越过他们，去开练习室的门，金子皓小幅度地朝他摆了摆手, 汤宝元则是微微点头，几人看上去相当平静，大概是从昨晚就知道了郭义的这番想法，毫不为此意外。 昨夜过后，粉丝们的摇旗呐喊似乎真的在郭义和金子皓这两位选手身上起了作用。 首先是金子皓。据陆择栖一整天的默默观察，他简直是脱胎换骨，一改往日里随意懒散地态度，展现出了超高的积极性。不迟到了，也不在休息时间跑出去闲逛了，虽然还是跟不上刀群舞的节奏，但在空闲时刻，他会主动找其他人请教正确的动作，甚至还在解散前主动提问要不要再跳一遍。 至于郭义，之前的他太过急于求成，迫切地希望能在舞台上被观众注意到，因此只对自己的个人part格外上心。而现在，他一反常态，将当初争夺来的主唱part大方地让与他人，颇有种破罐子破摔之感。 不会是起了反作用吧…… 而且，对方说了“适合的人”。 陆择栖思来想去，完全不觉得这几个字和自己有何沾边。 他目前被分到的part中，已经有了诸如dance break这种称得上是高光part的重要部分，轮换至c位的次数和唱段的总秒数大致排在全组第三。他对此并没有任何不满，甚至还觉得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来看，恐怕还撑不起这些时长。 如果郭义真的想要把自己原本的歌词分出去几句，按理说应该给到目前part较少的人，来平衡每位成员的时长；或是交于vocal实力最强的一位，以达到更好的演出效果。不论以哪种方式考虑，他都不该是接受“part赠予”那一个。 最终，他选择了较为圆滑，或者说狡猾的说法。 “要不……”他迟疑着开口，“等下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再一起讨论吧？” “好吧。”郭义耸耸肩，声音听起来有些许遗憾。 话虽这么说了，可真当所有人都聚在一块儿，这个话题明显变得比只有两个人在时更为复杂。 孟凡炟率先直言不讳地表示了不同意，只是表达方式有些粗糙，上来就是一句：“现在才知道不行，你早干什么去了？” 停顿一下，立刻又接上一句，“你前两天不是还说等表演那天就能练会了吗？” “那不是前两天嘛……”郭义小声嘀咕一句，很快抬起脸，面上看不出愧疚，反而更流露出兴奋难掩的笑意，“士别三日，我成长了，多了点自知之明，心甘情愿地把这两句难的让出来。” 他语气一本正经，还接二连三地用上了成语。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让呗，叫能唱好的来。”张寅显然是一切已成果优先，并不在乎歌曲中的某几句词具体落在谁的头上，“这样也能保证直播那天的表演效果，不至于到最后一刻还提心吊胆地担心会不会破音。” “嗯嗯，我就是这个意思。”郭义点头如捣蒜，笑着接话，“所以我才推荐择栖来啊。” 这个所以和前面的话好像根本没有关联啊！ 陆择栖突然被点名，下意识地后仰。他连忙摇头：“其他的还好，这段我是真的不行。” 这句不是谦虚，完全是真心示意。 唱歌这种事情，除了少数具有天赋的人外，大多能取得点成绩的，都是经过了专业的学习和长久的刻苦训练。像他这种，只在前两周目间歇性地和声乐导师褚海丛上过几堂课，受过的最高评价是“声音条件还不错”的人，实在难以担当此等重任。 自称能达到百分之七十成功率的郭义都被孟凡炟叫“废物”了，他估计还没有七十……可能会被称为草履虫吧。 更何况，在这句词之后他还要无缝衔接去跳dance break，就算再轮回个几十次他估计也达不到这种程度。 “连你都这么说了……”张寅轻轻叹了口气，后半句被吹散在空中。不过，在场的人全都可以准确猜出，他想表达的意思大概是——“连a班的你都这样说了，那还有谁能做得到呢？” 整首《夜奔》中，难度最高，对唱歌技巧要求最为严格的便是主唱的这几句。起初郭义坚决地表示想要这段时，在场的大部分人恐怕还松了一口气，庆幸于有人主动接下了这块烫手山芋。而现在，郭义明显是要将它甩出去了。 由于他突发奇想提出的建议，小组才步入正轨的练习再次陷入僵局。 - 其实陆择栖心里早就浮现出一个名字，他中途朝对方看过好几次，视线却统统被闪避开来。为了不给对方带来压力，或者迫于形式不得不接下原本不想干的事，他打算保持沉默，等到只有两个人时再试探地询问其想法。 第58章 直到晚饭前，他才终于抓到和刘墨湘单独相处的时机。 练习时与对方总是形影不离的孟凡炟跑去和307的成员们汇合，陆择栖得以趁虚而入，在半路上逮到刘墨湘，问他愿不愿意接下这一略显棘手的接力棒。 “你是说……让我来？”刘墨湘一脸诧异，不由自主地后撤一步，还小心紧张地看了看四周。 他的惊讶是有理由的。 初评级，他因个人展示环节的失误与a等级擦肩而过，再评级同样没能有亮眼的表现，而最近的中期评价，他又因忘记歌词导致舞台出现了长达五秒的空缺，被导师们一顿数落。那时，组内其余四人的冲突转移了矛盾，使他没有受到更多的责备。 可他在舞台上糟糕的表演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连自己的几句词都唱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仍对他抱有期待，让他去唱更难的部分呢？ “其实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我觉得是你的话或许可以……”对方的反应令陆择栖感到自己有些强人所难，连忙补充，“来问你之前，我还没有和其他人说过，所以不要有太大压力。你如果不愿意，可以直接拒绝我。” “我……”他垂下头，捏着衣襟的手指逐渐变紧。他没有说“不行”或是“不愿意”，只是长久地沉默着。 “你想试试吗？”陆择栖忍不住去问，他恍然想起，好像在不久前，一公成员们刚刚组到一起，在空旷的练习室里围成一圈，讨论每个人的part时，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候，他问刘墨湘想不想竞选主唱位，对方也像现在这般，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此刻，同样的part，同样的问题摆在面前，刘墨湘一如既往，安静地逃避了答案。 看对方这副表情，陆择栖有些于心不忍，他挑了挑嘴角，想勾起一个笑。在刘墨湘面前，这个笑便显得太沉重，很快便溜走了：“你可以再想，如果愿意，随时都能来找我，然后我替你去和他们说。” 刘墨湘缓缓抬起眼帘，山一样的沉默被凿开个口子，他僵硬地点了下头，声音轻得与叹息无异：“……嗯。” “那我就先走了。”陆择栖走出几步，回头望去，对方仍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原地，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在他的印象中，刘墨湘一直是一位沉稳的好组员，会兢兢业业地练习，不论是团体部分还是个人部分都极少出错。练习时，对方的表现无可指摘，声音清亮，稳如磐石，可是偏偏，偏偏会在站上舞台后、在中期验收的现场出错！明明私下排练过这么多变，怎么会突然忘词呢？ 陆择栖回忆起主题曲结束后，选手们一起参加直播活动的那一晚，刘墨湘被同公司的两位朋友簇拥着，轻声吟唱起最后一首歌。那时，他看起来是那么的轻松，和自如。 ……干脆去问问吧！ 如果是与刘墨湘早就相识，一起学习、泡过练习室、甚至一起生活过的同公司练习生，一定会比自己更了解他吧。 孟凡炟这个人比较奇怪，捉摸不透，陆择栖现在见他仍有些犯怵，肯定不能找他。这样一来，可以寻求帮助的对象就只剩下一位。不知道林育睦现在忙不忙呢。 第48章 第一次只有一人。 第二次不好打扰。 第三次人数不对。 一二三四五六……陆择栖从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瞧, 音乐未停，练习室內的几人娴熟地变换着走位，目光刚刚擒住了一个, 眨眼之间又换了方位，不知跑到哪一边去了。 翻来覆去数过几次，他终于得以确认, 这个房间的小组成员还未到齐，缺席的偏偏是被伊里画了衣服的那个。 是突然有什么事吗？被工作人员叫走了？ 他猜不出更多的理由，后退几步，盘算着等十点解散后再来一趟。 正欲离开之际，门被猛地一下打开，陆择栖应声回头, 对上一张全然陌生的脸——这种事早就习惯, 接下来是要看名字…… 那人只把门拉开一点，堪堪够一人侧身通过，他身子一斜，灵活地闪了出来，紧接着朝前迈上一步, 恰好停在陆择栖身前。 起初他因没站稳轻晃了一下, 手按在胸口, 念叨着“好险好险”，没等对方说话, 他又好像突然意识到面前还站着个人似的, 上身倏地后仰，左手敲右手，昂起脸露出一副恍然的模样：“对了，我是出来问你话的！” “……”陆择栖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视线落到他的衣角处。 《love or destroy》b组，朱嘉宁。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大概是在……一公分组？特意挑上位圈组了个实力超群的“梦之队”，又选了最有争议曲目的那个。人员好像不错，熟悉的选手很多，好像和林育睦也认识来着？最后这点存疑。 “嗨？”像是察觉出对方的走神，朱嘉宁挥了挥手，“你有在看我吗？” 陆择栖姑且点了下头。 “很好很好。”朱嘉宁嘴角扬起一个明显的弧度，似乎对眼前人的反应很是满意。他微笑着点点头，忽然神色一凛，“不过，你刚刚在门口是要看什么？” “间谍？侦察兵？偷师？研究我方进度？”他眯起眼，连珠炮似的蹦出许多词语，“还是说，只是单纯来捣乱的？” “都不是，我原本想找人。”但他好像不在。 “找人啊——”朱嘉宁拖着长音，若有所思地支起下巴，摆出类似思考者的姿势，“嗯嗯，找人啊……” “怎么办！”他忽然抬头，皱着眉头面带惊讶，“睦睦现在不在诶！” 陆择栖没有料到对方竟在自己什么有效提示都没说的情况下直接猜到了他要找的对象，微微诧异了一下。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知道的？”朱嘉宁噗地一声笑起来，“你看，除了他我们所有人都在诶。” “……这样啊。”陆择栖轻轻叹气，明明没说几句话，对面的人却已经令他感觉到了一丝疲惫。 张寅定下的休息时间很快就要结束，好不容易喜欢乱跑的金子皓有了改变，小组的氛围也还算不错，他可不愿意做今天第一个迟到的人。 为了不在此与这个人过多纠缠，他干脆利落地承认：“我是来找他，请问你知不知道——” “他没来诶。”朱嘉宁毫不客气地将他未完成的问句斩断，“晚饭之后，我们就没见过他。” ……咦？ “你也很惊讶是吧？我们睦睦很听话的，从来不会逃避练习……”朱嘉宁瞥他一眼，露出为难的表情。很快这份担忧便烟消云散，转变成笑意，“但你不用担心，我们组已经准备完全，偶尔少一两个人也没什么影响的！” 我为什么会担心你们组的练习情况…… 陆择栖跟不上对方跳跃的情绪，有些许无奈。 本次的目的没能达到，他无意闲聊，只打算先行离开：“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 “这么快就走了？”朱嘉宁歪了下头，似乎真的在疑惑。 “对啊。”陆择栖不明所以。 “那这样吧。”对方眼睛一眨不眨，目光热切，嘴角含笑，“一会儿等睦睦过来，我就让他去找你。” “不用麻烦了……” “没事没事，包在我身上！”朱嘉宁用力地拍了几下胸脯，眼睛笑得眯起来。 与此同时，身后的门缝中又窜出一个身影，脚步沉重，声音一字一顿地喊了他的名字：“朱、嘉、宁，别想趁机偷懒。” “呃！”朱嘉宁身形一顿，被来者抓住胳膊往房间里里拖时，他不忘扬起脸，朝陆择栖飞快地眨了下眼，嘴里嘟囔着“相信我”。 陆择栖：“……”这人是在耍宝吗？ 虽然只交谈了短短几句，陆择栖已迅速地将朱嘉宁其人划分至“怪人”行列。顺带一提，此类门下第一位成员是许维，后一位是仅打过几次照面的程钦。不过对比来看，许维明显要普通多了。 陆择栖及时回归练习室。 郭义依然坚决表明“不要当主唱”，由他引发的part再分配问题仍在持续，且尚未得到解决，几位组员默契地避开了这一话题，开始投入到团体部分的练习。 经过一天努力，刀群舞还是未能成形，反倒有点像“多米诺骨牌”舞，晚间练习结束，张寅像往常一样深深叹气，无力地跟大家摆了摆手，说了声：“明天继续。” “不走吗？”郭义东看西看，大概是想找人结伴回宿舍。 陆择栖隐隐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两秒，很快又掠过，锁定了他后方的汤宝元。 “我……”汤宝元偷瞄张寅和金子皓，似乎同样拿不定主意，金子皓意识到对方的目光，率先举手回应，“我想再练一会儿。” 张寅也点点头：“我也是。” “那我也留下。”汤宝元抱歉地看向郭义。 后者耸了耸肩，脸上倒是没表露出遗憾，反倒直直朝陆择栖走去：“你呢？你是回去，还是留下？” 第59章 “我——” “喂。” 陆择栖正欲回答，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听这毫不客气的语气——他转头望去，孟凡炟正站在门口，拇指朝外一比划：“有人找。” “啊、谢谢。” “……”通知完这一消息对方便挥了下手，招呼着刘墨湘一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深藏功与名。当然，这只是陆择栖的个人感想，孟凡炟本人可能真的只是不想与他有更多的交流。 倒是刘墨湘离开前微微朝他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陆择栖刚朝门口迈出一步，立刻被抓住手臂。 郭义急切地追问：“那个，择栖，你要走了？” “啊……说是有人找我。” “那，那你是直接回宿舍，还是一会儿再回来？” “应该会回来吧。”陆择栖指了指门后的挂钩，“我衣服还在这里。” “对啊！”郭义愣了一秒，转而笑起来拍了下他的后背，“那你快去，我们在这儿等你。” 其中“我们”二字被特意加重了。 “那我……走了？”陆择栖疑惑地挨了一下，有点疼。 在这道目光的注视下，他小跑几步，快速出了房门左右张望，果然看到不远出伫立着一个身影。 “在看什么？”他走过去，顺着对方的目光抬起头。 “你先站着别动。”林育睦向远处移动，上方有个摄像头忠诚地追随着他，也跟着转了头。 陆择栖也学着往另一个方向跨了两步，再抬起手挥动。摄像头像是感应到他的动作，缓缓将脸移向他。 “原来还有这种，我以前都没注意过。” “我也才发现——听说你在找我？”林育睦收回视线，朝他走来，到达他面前后，才迟迟抬起脸将要说的话补充完整，“……还找了三次。” 三次？ 不、不会吧…… 陆择栖后背发凉，他原本完全没将朱嘉宁“我让他去找你”“包在我身上”之类的话放在心上，当从孟凡炟那里得知有人在门外等他时，这段回忆瞬间浮出水面。 这个时候会来找他的，除了从朱嘉宁那里得到消息的林育睦，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了。只不过……三次。 那家伙该不会是从最开始就注意到门外有人偷看，直到第三次才终于忍不住出来将他捉拿归案吧。 “出什么事了吗？”面对他逐渐复杂的表情，对方的声音不由染上一丝担忧。 “也没有什么很要紧的事……”陆择栖迟疑了一下，忽然有些难以开口。 最开始只是觉得如果是好奇刘墨湘身上的问题，觉得同公司的林育睦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一时冲动就跑去三楼。后来几次反而渐渐变得对林育睦不在练习室这件事本身感到奇怪，所以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冷静下来想想，一遇到问题就想求助，这真算不上是个好习惯。 陆择栖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今天晚上你去哪了，我在三楼没看到你。” 林育睦移开视线，同样僵硬地开口：“不小心……睡着了。” “嗯？” “你肯定听见了……” “是……”陆择栖老实承认，“就是有点难以置信。” “晚饭后回宿舍，想着只躺一下，再睁眼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可以理解……”结束一天的练习后，陆择栖偶尔也会感觉身体好像被人用橡皮筋牢牢捆在床上似的，不能动也不想动，感到自己的一部分从身体里流走，渗进被褥，深深地沉下，“应该是太累了吧？” “是吗？”林育睦淡淡地反问，视线下垂，似乎不打算继续这一话题。 陆择栖悄悄观察起对方的脸。 走廊的灯是暖色调，笼罩在温暖的柔光下，林育睦的肤色依旧白皙得有些过分，基本可以用面无血色来形容。是化了妆吗……不过，仔细看的话便可以发觉眼下已然泛起淡淡的青色，果然，在这种赛程下能好好休息的才是少数。 “怎么了？”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林育睦不着痕迹地微微后倾。 陆择栖回了下神，鬼使神差道：“啊，我就是在想……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你是指什么？” “比如，我能帮到你的地方？” 林育睦歪了下头，似乎是在认真思考。 片刻后他才开口，声音迟疑，带着些怯意，像在犹犹豫豫地探路：“没有。” “……”陆择栖僵硬一下，“要不你再想想？” 第49章 林育睦听话地点点头, 或许笑了一下，但表情太淡，在模糊的灯光下辨不真切。对话出现的几秒空白, 他沉下肩，似乎是在片刻的缄默中思考，也可能只是怔忪着。 陆择栖察觉到对方微微错开了视线, 目光越过自己聚焦在别处，他也跟着偏过头去看，正好捕捉到门口有个身影倏地一下缩回房间里。那人闪得太快，仅在他视野中留下一个残影，不过，即使他能够看清面容, 也依旧辨别不出身份。 他重新转回来, 随口一问：“谁啊？” 林育睦好像也才回过神，迟疑半秒：“……你问我吗？” “哦，不好意思，我们组的人你可能还不认识。”陆择栖反应过来，忽然想到一公分组后过去这么久, 他好像还从来没有跟对方介绍过同组的那些成员。 毕竟选手有一百号人, 就算社交能力再怎么发达, 也很难在十几天內认识全部的人，更何况林育睦看起来就是那种没交集的人不太感兴趣的类型。 林育睦不置可否, 转而提议：“我们要不要去别处？”迈出去两步, 背影轻微顿了顿，“——不过，名字我还是知道的。” 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不服气。 陆择栖“唔”了一声，快走跟上去。这个时间有不少组合都结束了团体练习, 楼道人来人往，有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结伴回宿舍，有的四下张望，寻找一个可以单独练习的安静房间。 楼梯间的人大多是下行，林育睦只犹豫了一瞬，立刻侧身逆着人流向上，陆择栖一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小心地擦着墙边，一路越过三层四层，中途有迎面而来的选手飞快地打声招呼，他来不及辨认对方姓甚名谁，只好匆匆点头示意算是有了回应。 这栋楼一共开放了四层，作为本轮小组赛的御用练习场地，再往上他从未去过。曾今他对高层的房间产生过兴趣，只是平时训练太累，懒得爬楼，仅有的那点好奇心全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被磨灭了，直到今晚才迟迟死灰复燃。 节目组竟然还挺节省，四五两层中间的楼梯间没有开灯，向上看，头顶是与深夜媲美的黑。 “什么都看不见啊……”林育睦喃喃自语，轻声叹气，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又朝上迈了几级台阶，彻底远离了下层的光源，整个身子陷入黑暗之中。 “要上去吗？”陆择栖亦步亦趋地跟在对方身后，早就把最初去找林育睦时的目的抛到脑后，注意力全然被眼前的“探险”吸引。 回答他的只有前方的脚步声，除此之外，耳边似乎还能隐隐听到下层选手模糊的说话声。待他再走出几步，站上第五层的地面，眼前只剩下窗外透过来的月光，其余的人声也随之一并消散，周身完全安静下来。视野晦暗不明，他与林育睦拉开了一段距离，对方渐渐成了黑夜里的一个剪影，时不时可以听到前方传来的窸窸窣窣，像是细微的摩擦声。 “……小林？”他下意识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话音刚落，周围蓦地被点亮，他不适地双眼紧闭，突如其来的强光在他视野中映出一片朦胧的橘红色，他抬起手挡了一下，手心覆在眼上。 视力缺失的时刻，听力似乎也跟着下降了，等重适应好灯光的亮度睁开眼时，耳边的人声才如期而至：“你还好吗？抱歉，我应该先和你说一下的。” 他将手掌移开，双眼一时难以聚焦与一点，林育睦按完廊灯开关返回他面前，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只隔了很窄的距离，对方的脸好像被加了一层模糊滤镜，看不真切。他怔怔地眨了几下眼，视野才被擦干水雾的浴室玻璃般变得清晰。 林育睦恰逢时机地后退一步，眉眼间的担忧渐渐转为笑意，他状似无意地往左右望了望，陆择栖也跟着看向周围，旁边是朴素的墙面，每隔一段距离便是紧闭的房门，看起来和下面几层没什么两样。 “五楼也是练习室？”陆择栖隐隐有些失望，又觉得为此感到遗憾的自己有些好笑。从一开始就说是专用练习楼了，还能有什么别的用处不成？ 第五层没派上用场，无人使用，他原以为这些练习室也上了锁，全无期待地抬手随意一推，不料指尖一动，伴随着生硬的吱呀声，眼前豁然开出一道缝隙。 他还未来得及惊讶，林育睦便已来到他身边，几乎没犹豫，轻轻松松便把房门推开大半：“进去看看？” 第60章 陆择栖没出声，只是心虚地点点头，一边想着现在这样好像在做贼，一边主动站到前面，先朝里进了一步。借着走廊的灯光，他隐隐看出房间內的景象与自己所想的完全不同，里面不像是空旷的练习室，反而堆积着许多杂物。 他按照开自己练习室顶灯的习惯往墙上摸索着，很容易便找到了开关，“那我打开了？”他提醒一句，骤然亮起的灯光把黑暗迅速吞吃了，房內的设施清晰地显露出原本的样貌。 果然还是杂物。 较为显眼的是架子鼓和钢琴，剩下的便是叠放的桌椅，墙边放置着巨大的橱柜，玻璃门，能看出里面摆放着一些小件乐器，角落里有层层叠放的软垫，旁边是个储物篮，陆择栖走进了去看，里面大致是一些运动器材。 选秀和运动都与“竞技”二字挂钩，几乎每一季都会举办全员运动会，他依稀记得，这一环节大致是在一公演出结束后、二公分组前。此外，中途还会有游乐场、购物、做室内游戏等娱乐性较强的项目，既能帮练习生们放松心情，又能让节目组剪出爆点。 不过，前两次参加这种活动时，他完全不觉得轻松，甚至还很紧张就是了…… 陆择栖从篮子里捡出个乒乓球拍，颠来倒去地看上一眼，没生出太大兴趣。正要放回原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脆响，他扭头往声源处看，跟林育睦对上视线，后者脸上同样闪过一丝惊讶，被对方的目光抓到时，搭在琴键上的指尖还未来得及收回。 “你会弹吗？”陆择栖好奇地问。 “不会，随便按的。”林育睦摇摇头，重新合上键盘盖，后知后觉开始心虚，“我们是不是不应该乱碰？” 边说着，又踱到架子鼓旁边，曲起手指往吊镲上一敲，声音突兀得令陆择栖有些想笑，开口时语气轻快不少：“要不我们回去？” “不急，再去其他房间转转。”林育睦扫视一圈，视点最终落在不远处的人身上，“——你真的没什么话要说？” “也不是完全没有……”陆择栖思索着要如何引入正题，“那个，你和你们公司的练习生，是不是都认识挺久了？” “也不是很久……”林育睦模仿起他的句式，慢悠悠地开口，“如果你是想问孟凡炟和刘墨湘，从我第一天见到他们算起，其实还没超过一年。” 陆择栖联想到和自己同属青蔓的那四位练习生，没敢说话。 “他俩又给你们惹什么事了？”林育睦的语气听起来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没有没有，不算惹事。”陆择栖连忙否认。但是吧，也不是完全没惹啦……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和林育睦无聊地将五楼每个房间全打开门看了个遍，其中要么是空荡荡的练习室，要么就是堆放各种小玩意的杂物间，很快便失去了新鲜感。 四处闲逛的途中，他斟酌了一下，再次提起中期检查时发生过的一件事，内容无增无减，只是确定了一个名字。 最初和那名叫刘墨湘的练习生分在同一组时，陆择栖曾觉得自己很是幸运，对方来自知名公司，练习时间久，实力在线，与同公司的孟凡炟相比，他显然好相处的多。 平日里虽沉默寡言，不愿与大家主动交流，但足够乖巧，团体练习从未给其他人添过麻烦，个人part也完成的足够好。验收前一起练习时，他也不曾发生过跑调破音或唱错词之类的情况。 唯独中期测评时，他的表现已经完全超出了失误的范畴，看起来就像是故意为之。 是在导师面前太紧张了吗？陆择栖隐约记得，对方在学习主题曲时，也有面对导师没办法好好唱歌的情况。难道是……ptsd？ 诚实地说完自己的猜想，陆择栖安静地等待林育睦给出的解答，后者略微思索一阵儿，开口第一句话是：“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陆择栖静静地等对方把后面的话补完。林育睦讲起别人的故事，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温和，又用了很多“可能”“大概”之类的词语，似乎有意不想透露太多。他听了一会儿，自行从对话中拼凑出一些信息，得以窥见刘墨湘过去的一隅。 在myx送来的三位练习生中，刘墨湘身材颀长，个子最高年龄却最小，还是名高中生。不知父母中的哪一个是国家级合唱团的一员，因此他从小便接触起音乐，学了不少乐器，也展现出了不小的歌唱天赋。 他的父母显然是特意将他当作接班人来培养，为他报名了省级合唱团的选拔赛，他本人也不负众望，过五关斩六将走到了最后，却因当时的某个小失误与最终名额无缘。 从比赛场地离开后，他在路上接到了星探递出的名片。 “然后他就接受了？”陆择栖忍不住插话，“合唱团和爱豆……”中间差得也太远了。后面半句，他理所当然地没敢说出口。 “没有那么快。不过就结果来说——是这样的，他接受了，包括他的父母也是。 “前面这段是我听雨哥——唔，是我们的经纪人——从他那里听说的。我所知道的是从墨湘来到myx的那一天才开始。” ——刘墨湘初来乍到，在公司声乐课上，和其他练习生站在一起格格不入，他只要一开口，任何人都听得出他原是要走正统路线的。不过，因为他确实厉害，大家对他也是崇拜更多。 那时他还在上学，只有下课后和假期才会来公司。本来学校里的老师同学是不知道这件事的，直到有一天，不只是有谁看见了，或者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反正班级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班里出了位“爱豆”。虽然他那时候还只是个小练习生，爱豆的边都还没摸到。 消息一出，班里有什么晚会演出都开始报他的名字，合唱比赛的时候，男声独唱的部分也是交给了他，原定的那位校乐团的同学反倒在班内投票中落选。 那时候，可能并没有人考虑过他究竟适不适合、能不能做到，也许有人想到过，但并没有在意。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刘墨湘在学校和公司都在努力练习，同学们对他的水平也都给予肯定……直到正式比赛当天。 刘墨湘本来生活的重点就在音乐上，起初是继承父母衣钵，后来是出道。他性格内向，容易紧张焦虑，其实不太适合站在舞台上。可能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登台演出，竟然是在学校。 回忆到此处停顿了一下。林育睦又打开一扇门，望着空无一物的内里失望地轻轻叹气，随手关上，漫不经心地衔接了上文：“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猜到结果。” “他……失误了吗？” “是'失败'了。” “失败……”陆择栖重复一遍，琢磨着这两个词语有何种差异。 “不是有那种偏偏会在大考发挥失常的学生吗，墨湘大概就是那样。” 同学们过高的期待，练习生身份的特殊性，“还不如让其他人来”之类的事后评论…… “本该是我融入班级的契机，是我亲手把它毁了。”那个时候的刘墨湘，似乎是这样向公司的朋友们转述的。 “然后呢？老师，还有他的同学，是对他不好吗？”陆择栖迫切地想知道后续，话音刚落，他便觉出自己真是问了个傻问题。 “好不好都是相对而言。”林育睦闪烁其词，“在学校，练习生本来就容易遭受针对。” 陆择栖移开目光，沉默了片刻，他没在继续谈论这件事，而是忽然提起另一个问题：“那你呢？” “什么？” “你应该也和他一样吧，边上学，边做练习生。你也遇到过'发挥失常'之类的事吗？” “我啊，”林育睦怔了一下，用稍微恢复平静的表情看向他，“对于我来说，比起考试本身，好像抵达考场这件事更难一点。” 第50章 不久之后, 陆择栖才恍然意识到这句话所指代的含义。 他短暂地怔忪了一下，思绪重新被耳旁的声音拽回，林育睦忽然脚步一顿, 轻轻“啊”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泛起一瞬间的变化。 “怎么了？”他略一扭过头去看。 “这一层，”林育睦扬起目光, 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语气一如往常，平淡无波，“好像没有摄像头啊。” “咦？”陆择栖也好奇地抬起脸四下张望，的确，除去楼内本身安置的监控外, 并没有镜头存在的痕迹。他特意打开最近的一间房门, 开了灯光朝里面瞧了瞧，仍旧一无所获，“还真的没有。” 因为这里不在节目的拍摄区域内，所以才没有安排任何拍摄工具吗？节目组对选手未免也太过信任，他们就不担心有人会偷偷溜上去干坏事吗……比如抽烟之类的。思来想去, 陆择栖能举出来的坏例子也就只有这么一样。 不过, 这样一来……现在的他们完全不会被拍到。 无论我们做什么事说什么话, 都不会出现在即将播出的节目里，也不会被其他人知道——陆择栖后知后觉地参悟了这个道理,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视线后, 他才倏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不小心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第61章 他略显僵硬地回望，发觉林育睦正定定地看着他，显然是将刚才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去，对方眸光柔和, 唇角轻轻抿出一抹笑意，语调微微上扬：“你有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话要说吗？”大抵只是一句轻飘飘的玩笑。 因为陆择栖还未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林育睦便已经忽地迈出一步，从他身边越过，似乎并不在意他是否有回复的意图。 经由这么一打岔，陆择栖险些忘记最初的话题，他并未急着上前，而是识趣地坠在后方，话头生硬地一转：“对了小林，难道在那次合唱比赛之后，墨湘他就变得……没办法唱歌了吗？” “……嗯？”林育睦脚步一顿，稍稍偏过头若有所思道，“当然不是。来到这里之后，你不也听过几次吗？” 陆择栖先是想到主题曲结束后的直播，就是在那次见过刘墨湘手握话筒，轻松自如地唱歌的样子后，他才会认定对方拥有拿下《夜奔》这首歌主唱part的实力。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他才会在小组第一次进行part分配时和郭义决定让出高难度唱段的今天，一而再地问出那句话——“你想要试试吗？” 可惜刘墨湘的态度一如往常，错开视线，低头无言，安静，逃避。但并没有否认。 因此，陆择栖决定再问一次。 他努力回忆着林育睦所告知的情报，寻找突破口，杂乱的思绪中，似乎有一条细线在冥冥中指引着他。 “是啊，我听过的。那天晚上，还有初舞台的时候，他明明表现得很好。”气息平稳，丝毫不出错，和另外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林育睦忽然问起：“你觉得我们的初舞台怎么样？” “很好，很完美，简直像一个成熟的团体。”陆择栖有些意外，但还是诚实地回答。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三个各自的歌词？”话音一落，林育睦便对上他疑惑疑惑的目光，顿了顿，立马改口道，“不记得也很正常，毕竟只看过一遍。” “嗯……”算上这一周目，其实是三遍。 陆择栖有点心虚，没敢说话，静静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初舞台的那首歌，”林育睦缓缓开口，“刘墨湘其实没有唱过一句完整的歌词。” 这是……什么意思？ 陆择栖呆呆地眨着眼，有些疑惑。 学校的合唱比赛过后，刘墨湘几乎是千夫所指，他原本就性格内向沉默寡言，在班里不算合群，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他人生的大部分时光都被训练填满，一开始是声乐，后来是myx公司的出道预备课。他几乎将全部的精力投入练习，没有多余的时间玩耍，跟不上同学们闲聊的话题，渐渐地成为了班级里可有可无的人。 就在这时，有人说出，他是“练习生”。面对突如其来的好奇与关注，他大概很无措，或许也曾为此感到过一丝欣喜。 蛋壳由外力凿出一个细小的缺口，若有若无的光透了进来，他全然不知，在自己感叹外面的世界竟如此明亮之时，下一秒，周身的一切便会化为碎片。 他在全校师生面前忘记歌词，搞砸了班级的演出，成为众矢之的，再也无法退回壳中。舞台静默的几秒內，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他将后续的词句补充完整。 下一次在众人面前开口时，他总是率先想到失败的后果，甚至难以发出声音。 他在合唱队落选，迷茫过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了新的目标，说服父母得到支持，却迟迟游离在出道名单之外。 多重打击之下，他开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墨湘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缺少成功的经验。” “他一直觉得，”林育睦以沉郁却有些孩子气的口吻讲述着，语调像沉甸甸的野果，“父母也好，老师和同学们也好，乃至他自己，他没能达成任何人的期望。 “因为积累了太多的失败，所以才开始惧怕。 “他现在，已经没办法在舞台上相信自己了。” “没办法相信自己……”陆择栖缓缓咀嚼着这句话，忽地想起自己的初舞台。那天他因迅速地临场反应填补了队友们的失误，当时，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是启动了什么应急措施，让他在短时间內快速进行应对。 后来，他逐渐明白，在经历了前两周目的高强度练习后，他的身体或许获得了肌肉记忆，下意识地做出了应对。可以确定的时，舞台上的那一刻，他一定是相信着过去的自己，因此才能有惊无险地完成整场表演。 而现在的刘墨湘，正是缺少了这份“信任”。 “为了尽可能地减少失误，叫我们这首歌的老师重新分配了歌词。墨湘几乎只有前半句，后半句则分给我或凡炟，如果他在舞台上出现失误或忘记怎么唱，将由我们负责补救。 “——当然，这个舞台我们练习了很久，久到容不下任何差错。” 陆择栖略一回忆：“在我的记忆里，你们的表演没有出现问题。” “我想，”他停顿了一下，试探地望向林育睦，对方静静地听着，眼睛像忘记关闭地窗户，阳光倾泄，清风习习而过。 他尝试着组织语言，“那个时候的刘墨湘可能还无法相信自己，但他信任你们。因为有你们在他身边，他相信无论发生怎样的意外，你们都能帮助他，帮助这场表演圆满落幕。” “诶，等，等一下。”他忽地一愣，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一下子僵在原地。 他的眼瞳突然激烈地震颤起来：“难道，墨湘他没办法发挥出全部实力是因为……我们组的人不太可信吗……” 林育睦眨眨眼睛，有点困惑，随之轻轻笑了笑：“这就是你的结论？” 陆择栖回想了一下小组之前的氛围：教学混乱、逃避练习、互相揭短、吵架、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又要重新分配歌词……完全是安心和信赖的反面。 “而且……”陆择栖猛地想起一件事，他宛如生锈的机械般僵硬扭头，幽幽地看向林育睦，双目逐渐黯淡，“我刚刚想到，接在他后面唱下一句词的人，好像是我。” 怎么突然有种，侦探变嫌疑人的即视感？ - 陆择栖愁云满面地回了宿舍，刚打开宿舍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交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 索朝祺不知缘由地握着冉华两只手，笑眯眯地朝着对方的脸贴近，注意到门口发出的声响后，冉华几乎立刻就猜到来者，拼命将头扭向一侧，朝着着怔立在门口的陆择栖投去求救的目光。 “……”陆择栖缓缓转身，“……打扰了。” “不是，等一下，回来！”还未离开半步，他便被冉华近乎崩溃的叫喊声唤了回来，待他重新看过去，对方已成功逃脱，只剩下索朝祺在意犹未尽地痴痴笑着。 “择栖，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冉华佯装冷静，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语速飞快。 陆择栖连忙摇头，不由自主地后移一步：“我什么也没想……” “我刚刚是在练习。”笑过之后，索朝祺不紧不慢地出声解释，“队友说我跳舞时表情不对，不投入，所以就让他们帮我练一下。” “他们”二字咬得很轻，但依然被陆择栖敏锐地捕捉到，他飞快地看向寝室内最后一位成员，伊里面色苍白，缩在角落里默不作声，一副受了大惊吓的样子。看来是……已经练习过了是吧？ “你们跳的是什么舞？”陆择栖好奇地问。他记得索朝祺所在的组别选择的是首名叫《白玉映沙》的国风曲，他怎么也想象不出，到底是怎样的舞蹈动作，需要让成员们如此之……贴近。 “哦，我有一小段双人舞。”索朝祺漫不经心地回答，“估计是我水平太烂了，他们觉得我自己一个人跳不行，专门给我安排个舞伴。” “别这么说……”冉华微微皱起眉头。 索朝祺暼他一眼，毫无顾忌地笑笑：“本来就是。要不然还没能是因为什么，想跟我卖腐啊？”最后两个字刻意加重了一些。 虽然宿舍生活不是节目放送的重点，但选手在镜头下字正腔圆地说出“卖腐”两字仍然会叫听者胆寒，偏偏罪魁祸首表现得毫不在意，眉眼一弯笑得灿烂。 其余三位则是共同愣了一下，全体噤了声，从表情来看，冉华正在迷茫，伊里正在震撼，陆择栖一半迷茫一半震撼，直接在原地顿住不动了。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索朝祺一脸匪夷所思，“说句实话就被吓着了？你们这承受能力还录什么真人秀啊。” 他慢慢踱到陆择栖身前：“好了，还差你一个。”说着便蹙了眉，不服气地提了下脚跟。 “我现在算不算投入？” 他又离得近了些，面对面，鼻尖几乎要挨到一起。 陆择栖直视着他的一双眼睛，灵动，闪烁着奕奕的神采，可惜距离过近，视线无法聚焦，视野中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 第62章 “呃、你……”索朝祺目光躲闪，“算你赢了。” 冉华在一旁笑着插话：“你们这是在比什么啊？”他从参与者的位置上退下来，成了旁观者，神色自然许多，眼睛一眨不眨，正饶有兴趣地盯着两人看。 索朝祺推开几步，语气不悦：“你眼神太清白了，没意思没意思。” “你怎么都不躲的。”又顺道偷瞄了一眼另外两人，“你不知道刚刚他们俩被吓成什么样。” 陆择栖仍是在原地，呆呆站立着仿佛入了定，索朝祺看不下去，正要在他眼前摆手，他却突然开了口，眼神坚定，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 “你们说，两个人同跳一段舞，叫双人舞是吧。那两个人如果，一起唱同一句词的话，应该叫什么？” “啊？”索朝祺一脸莫名其妙，嘴角抽动一下，“呃、合，合唱？” - “你们两个来合唱怎么样？” 陆择栖鼓起勇气，在孟凡炟和刘墨湘到达练习室后将二人一同拦住。 孟凡炟明显一怔，脸上闪过一瞬茫然，估计连他话中的意思还未琢磨明白，就已迫不及待地吐出一个“不”字。 陆择栖识趣地避开对方的目光，转而看向刘墨湘，后者在他炽热的注视下缓缓垂下头，手指捏住衣角。 正当他以为面前的人会像往常一样一言不发时，刘墨湘忽地昂起脸，局促地咬了下嘴唇：“那你呢？” ——咦？ 陆择栖茫然地眨了眨眼。 刘墨湘认真地盯着他看，瞳仁黑亮，神情有些惶惑，他求助般地抬头，呼吸因紧张变得有些急促，似乎是在等待回应。 陆择栖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像戚戚望向饲主的小动物，一不留神便脱口而出： “那、那我和你一起？” “好啊。”刘墨湘认真地点头。 一旁的孟凡炟则是满眼疑惑。 这时门外正巧冒出来一个人影：“什么什么？双人合唱？” 陆择栖顺着声音看过去，郭义灵活地闪到他面前：“我也要和你一起。” “你不是……”昨天还说要让出这段吗？ 可仔细一想，刘墨湘和郭义两个人，一个实力在线却胆怯易怂，另一个实力欠佳但莫名自信，刚好互补。 陆择栖刚好站在两人之中，一手搭上一个，灵光一现：“太好了，那就你们两个一起吧！” “你认真的？”孟凡炟眼睛里的困惑逐渐转化为无语。 - 将如上进程转述给林育睦时，对方隐隐露出了怪讶的表情。不过，这也许是他的主观臆断，林育睦只是用单纯询问的目光打量他一会儿，语气算不上疑虑，反而更接近叙述： “你是认真的啊？” “应该……还挺认真的？”在前者安静的注视下，陆择栖逐渐感到一丝心虚。 距离彩排仅剩三天，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夜奔》b组成员却如同第一次聚在一起那般团团围坐，重新讨论起part分配事宜。好在后续进展顺利，或许是逐渐逼近的公演日期给他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七位成员各司其职，在最后的这段时间内终于达成一致，投入到紧张的练习之中。 令陆择栖稍感意外的是，会在在最后时期突发奇想改变原有编排的小组并不只有他们一个。比如，《love or destroy》b组竟然也临时决定改掉了一组动作。 他注意到这件事纯属意外。 临近公演，重复而单调的训练会渐渐钝化人的感知，连疲惫也变得更加单纯。比起练习途中，偶尔的休息时间反而更容易意识到身体的劳累。 陆择栖靠着墙边坐下，大脑无意识地放空，眼神不聚焦于任何地方，就这样默默发着呆。他时常觉得地板就像大海，自己则是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的一艘小船，起起伏伏。 太阳刚升起不久的这段时间里，他常去的练习室中只有两个人。他和林育睦互不打扰，兀自熟悉着自己所要表演的曲目。偶尔，他的注意力会不自觉被吸引过去。 《love or destroy》这首歌他还算熟悉，毕竟是前两个周目亲身表演过的歌曲。按线性时间来计算，上一次在公演舞台上跳这段舞，仅仅是在四五个月前。 看林育睦独自练习过几遍后，他脑海中的回忆重新浮出水面，觉得有些怀念。 他坐在一旁稍作休息，眼睛下意识地追随着对方的动作，然后忽地注意到一件事。 “这个动作……” “怎么了？” 陆择栖未曾料到他的喃喃自语会被听到，甚至会打断对方，叫林育睦特意停下来望向他。 他犹豫了一下，诚实地解释道：“没事，只是觉得这个动作好像和原版不一样。” “你会这首歌？”林育睦眼里飘过一抹疑惑。 “……嗯。”总不能说是在上个存档学会的吧。于是，为了不引起怀疑，陆择栖被迫承认自己其实是原作男团的超级粉丝，对《love or destroy》了如指掌手到擒来，仅仅是无意间窥见几个动作，就能看出与原版的不同之处。 “你们把擦地板的那段全删掉了啊？”陆择栖着实震惊。 他清楚地记得，这首歌的舞蹈特别累人，其中有一处处需要全体成员帅气地跪到地上，之后的一连串动作也要在跪姿下完成，如果做不好就会变得滑稽又难看，被他当时的队友们戏称是在“擦地板”。 而练习时，这一段也最令他感到痛苦。动作是否标准美观暂且不提，光是一次次跪在地上就足够辛苦，几天下来，几乎每个人的双膝都变得青紫。 好像，以前也有人提出不想跳这段，后来担心随意改动作会被前辈粉骂，团队成员也没有自信重新编舞，只好一切照旧。 据林育睦所说，提出“要删掉”这一想法的是朱嘉宁。陆择栖回想自己不得已和他对话的那天，觉得他看起来确实像会突然作出这种决定的人。 不过，都已经练习这么久了，却偏偏要在在最后这段时间改动作吗？ 和改变既定歌词的part分配不同，要想改掉这段舞蹈，需要完全替换为全新的编舞，再交由大家一起重新熟悉、练习。 短短几天，他们真的能做到吗？ 真的有一定要做出此等决断的必要吗？ 仿佛是看出了面前人的疑惑，林育睦他缓缓笑了，像微风掠过湖面，残留下最后一朵孤僻的水花： “你和他只说过一次话，可能还不太了解。 “凡是朱嘉宁决定要做的事，就一定会想法设法地做到。” 第51章 陆择栖弯了弯嘴角, 只顾着轻轻点头，看起来挺敷衍，实际是怕说多错多, 于是干脆闭口不言，专注于倾听。 过去他未能与朱嘉宁同过台，对方的名号却是在选手们中间传得响当当, 凡是提起朱嘉宁的名字，跟在后面的评价大多是“可怕”“恐怖”等难以辨别褒贬的词组。 造成此种现象的原因，与林育睦对其的描述倒是十分吻合——但凡是他决定的事，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做到。 最后几天一声令下匆匆改掉“擦地板”的环节是如此，要求林育睦传话，请陆择栖私下来小组专用练习室看他们表演也是如此。 据说, 除了地板动作以外, 《love or destroy》b组还改掉了原曲的part分配和一部分走位，临近彩排，小组内的那些人终于意识到一个严峻的现实问题——我们把人家的歌改成这样，不会引起众怒吧？ koselig是依然活跃的高人气偶像组合，《love or destroy》既是他们的代表作、成名作, 也是粉丝们心目中不容侵犯的神曲。不论改编后的版本变得更好还是更坏, 一定都会有粉丝难以接受。或者说, 在原作粉心里，压根就没有“更好”这个选项。 在陆择栖立下“koselig狂热粉丝”这一人设后, 林育睦在与小组成员闲聊时无意将此透露出去, 朱嘉宁听完当即表示：“现成的粉丝就在这里，想知道粉丝对我们改编的想法，直接让他过来看看不就好了！” 林育睦则莫名其妙地充当起传话员，向陆择栖转述时, 他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无奈。 他主动揽责：“都是因为我说了多余的话……” “怎么能怪你。”陆择栖连忙摇头，要说犯错，那也是最初疾病乱投医非要自称koselig粉丝的他自己不对。况且，他还真有些好奇《love or destroy》的舞被改成了什么样子。 于是他便干脆地应了下来，准备在晚上团体练习结束后悄悄前往三楼，还出言保证一定会站在粉丝的角度好好思索感想。 末了，他又忽地想起一件事，下意识放轻了声音，问得很小心：“那个，你平时会和他们提起我的事吗？” 这个“他们”指的是包含朱嘉宁在内的《love or destroy》b组成员们。 “偶尔。”林育睦稍稍错开目光，又好像意识到自己不自然的表现，视线重新落回对方身上，弯了弯眼睛，“大家对你比较好奇。” 陆择栖一头雾水，当天练习结束后，他在几位组员关切又好奇的注视下溜出来，一个人忐忑地踏上通往三楼的阶梯。 第63章 楼梯口有两个人在等他。林育睦袖子上有伊里画上去的的涂鸦，很好辨认。另一个并不是曾经见过面的朱嘉宁，那人身形高大，屹立在楼梯间，几乎挡住了一半的光线。 陆择栖拾级而上，最终与对方来到同一平面，他发现自己甚至需要抬起眼帘才能与之对视。 那个人平静地暼他一眼，完全没有要打声招呼的意思，目光轻轻掠过他，偏过脸只和一旁的林育睦说话：“是他吗？” 语气听起来像是警匪片里的某个犯罪分子，在跟自己同伙密谋——“动手吗？” “嗯。”林育睦提供的介绍精简得只剩下双方姓名，“陆择栖。” 随后指向另一边，“杜慎行。” 陆择栖犹豫着是否要说一句“你好”之类的客套话，没想到对方只是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便立刻掉头朝练习室的方向走去，看上去完全没有想和他认识一下的意思。 “他比较认生。”林育睦悄悄凑上来，小声解释。 “是吗？”陆择栖瞄一眼前方的背影，同样放轻了声音，“现在我好像也开始认生了。” 还未走到门口，房间里便冒出一个脑袋。 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朱嘉宁身子一歪，灵巧地从门缝中闪出来，略过自己的两位组员，停在陆择栖身前，两手叉腰笑容满面：“欢迎光临，前面就是我的地盘了！” “哦……”陆择栖迷茫地跟在几人身后，踏入这片未知领域之中。 过去几次，他只是通过门上的玻璃默默看一眼屋内的情形，其实算是偷窥。像现在这般受到邀约，大大方方进入其他小组的领地却是头一回，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新奇。 视野没有了限制，不在局限于透过四方玻璃观察到的一小片区域，他环视四周，匆匆将整个房间掠过一遍，尽量不将惊讶表露在脸上。 偏偏朱嘉宁热情地伴在身边，语气自豪，问：“怎么样？” “挺，”陆择栖停顿两秒，斟酌出一个合适的形容，“挺热闹的。” 与自家空旷的练习室相比，当前他所在的这个房间囊括了各种看起来与“练习”全然无关的物品。 离他最近的角落摆放着一把椅子，上面随意地摊着一本书，内页微微卷起，似乎已被翻阅过很多遍；旁边是几个大小颜色各异的被子，叠放的水盆，整齐排列的洗漱用品，突然拔地而起的立式一架，除了衣服，上面还搭有毛巾，另一个角落堆了软塌塌的垫子……不，看上面的花纹，那应该是节目组为选手们统一配备的被子，大约两三条，摞在一起叠得很方正。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行李箱，两个不知从何处淘来的小板凳，白色塑料壳的整理箱上驮着抬笔记本电脑，有位练习生跪坐在前，对着屏幕似乎在研究些什么，注意到门口的响动后，他微微侧过身子，投来好奇的目光，刚好与正在四处张望的客人对上视线。 他立刻垂下眼，扭头假装在忙自己的事，陆择栖也怔了一瞬，下意识看向一边。 朱嘉宁很合时宜地冒出来，恍然惊讶道：“对了，还没有和你介绍一下。” 看名牌就知道了……陆择栖这么想着，但没说话，任由兴致勃勃的朱嘉宁拉住袖子。 朱嘉宁夸张地清了清嗓子，板起脸佯装严肃：“这两个就不用说了。”指的是负责去楼梯口接应的林育睦和杜慎行。 剩下几人他挨个指过去，报出一串名字。 陆择栖连连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其间，他注意到林育睦走到墙边，弯腰拾起一件外套。还未说话，电脑前的那人立马起身过去，将衣服接过：“我来，我去挂起来吧——陈月新，说了多少次了，东西不要乱放。” “他是陈月新。”朱嘉宁刚好叫到。 对方缩起肩膀，不好意思地朝陆择栖笑笑，随后扭头喊道：“帮我收起来，谢谢你了！” 被感谢地人“啧”了一声，乖乖把手中拎着的外套挂上衣架，朱嘉宁望着他俩笑起来，又转过脸，面朝着陆择栖问：“那位也不用介绍吧？” “不用。”陆择栖牵了牵嘴角，也笑。 “那位”收好衣服，路过时主动点了下头，金色的碎发散在鬓角，随着颔首的动作轻颤。 与录制第一天相比，他的头发明显长长了些，刘海险些盖住眼睛，头顶露出新生的一小截黑发，在满头金色间很是突兀。 不用去确认姓名牌，单是看发色，陆择栖便能轻易地认出对方是谁。 早在一公分组那天，他就恰好听到了田风岭所在的组别，之前来找人时，他也能透过玻璃，轻松地注意到这位一头金发的选手。 继主题曲再评级那天后，他与对方并没有明面上的交集。当然，私底下更是没有，就连在食堂，两个人都极少碰面。 他和田风岭之间没有任何矛盾与冲突，两人算不上朋友，但也绝不是敌人。他们只是认识的同事，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但是……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么尴尬？ 陆择栖和田风岭面面相觑，对彼此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默契地错开目光。 还是朱嘉宁率先打破沉默，他拍了拍手，招呼大家集合：“好了，休息时间结束。我们开始表演吧？”最后的问句加重了语气。 陆择栖大致可以猜到，朱嘉宁《love or destroy》b组大概担任着类似“队长”的角色，听到他的话，房间里的所有人立刻动起来，迅速地集中到一起，摆出了舞蹈开场时的队型。 朱嘉宁站在队伍中心：“可以帮我们按下播放吗？” “好，”陆择栖愣了愣，快步走到电脑前，“现在吗？” 无人应答。 做好准备动作的七人雕像般一动不动，仿佛此刻正立与公演舞台之上，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交流，只是静静等待着在某一刻突然响起的音乐前奏。 陆择栖定了定神，为他们按下播放键。 - “怎么这个表情？”团体练习间隙，张寅投来疑惑的目光，“昨天盯着他们练和声时不还挺精神吗？还说什么这次一定行。怎么，这回换你不行了？” “哎，说什么呢。”郭义路过听了一句，立马凑上来谴责对方用词，“可不能说我陆哥——”他忽地一顿，改了口，“说咱们家择栖不行啊。” “你才是，说什么呢！一会儿全给你录进去了。”张寅往旁边挪一步，眉宇间闪过一瞬不快的神情，很快又恢复如常，转向另一方，“说真的，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不是。”陆择栖察觉出对方的担忧，连忙否认。随后瞄了眼镜子，这才发觉自己脸上的表情确实有些严肃。 他笑了一下，尽量不露出疲倦的神色：“也没什么，就是昨天看了其他组表演，直观地感受到了一些差距。” “你看了哪个组？”张寅拧起眉头，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陆择栖老实背出《love or destroy》的歌名，顿了顿，又匆忙补充一句，“因为我朋友在，所以才——” “嗨！”张寅一拍大腿，笑了，“我还以为你看的a组呢！” 他明显松了一口气，表情如释重负般稍稍轻松了一些：“有差距就有呗，又不是和他们比，歌都不一样——咱们只要比a组好就够了。” 道理虽是如此……陆择栖眉间未展。 观看表演时，他仿佛感觉到有一阵大风劈头盖脸地向他袭来，他从那一刻腾空而起，就再也没落过地。 朱嘉宁选择的队友大多是前几名，实力人气兼具，这些事情他早就明白。他无意比较两个小组的优劣，也并非对自己所在的小组怀有不满。 正相反，大家，他们七个人，虽然中途发生了些许不太愉快的碰撞，但仍跌跌撞撞、互相鼓励着走到了今天。如果这时候导演跑过来采访，问他感想如何，他有自信可以面对镜头，诚实地说出“我已经渐渐喜欢上了现在的队伍”。 只是，每当他回想起三楼那个小房间里所有的一切，都会莫名感到心底细若游丝般的沁凉。 这到底是因为悲伤，无奈还是孤独，他没闲暇去思考明白，只是将这份难以探明的心情仔细埋藏起来。 最后两天一如往常，什么事也没发生。 有过第一次后，陆择栖偶尔会在休息时潜到楼上，在朱嘉宁的热烈欢迎之下坐到一边欣赏几遍舞蹈，权当做课后娱乐。 早饭前的一段时间，他仍保持着碰巧和林育睦选中同一间练习室的习惯，两人互不打扰，复习各自的部分。 林育睦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已经卷了页，经过对方准许后，每当跳累了，陆择栖便坐到角落，边休息边翻看几页。里面画的动线图变过几次，最终才得以确认。 为了方便区分，小组七个人的代表符号各不相同。c位那个五角星估计是朱嘉宁，两边的护法位是一黑一白两个圆球，黑的那个在最初几页涂得很仔细，之后可能是嫌麻烦，干脆只划上几道排线。 第64章 “哪个是你？”陆择栖好奇问过一次。 林育睦指了指那个简略的黑圆圈：“这个，路线很简单。” “唔。”哪里简单了。陆择栖快速翻过几页，眼花缭乱。看得多了，他开始在脑海中回忆着曾经跳过的动作，想象出对方的走位变换，竟觉得与原版相比确实明晰了不少。 要是早知道以后会用到，他一定努力多记住一些。 总之，最后两天一如往常，还是什么事也没发生。 - 《群星闪耀时》第一次公演场地选为市中的体育馆，作为选手们的初亮相，节目组所选择的场地算不上大，容纳一千名观众倒是绰绰有余。初次彩排当天，选手们乘着大巴车，早早到达舞台现场。 选手有一百名，房间只有几个，练习生们以组为单位，被安排进不同的屋子，拥挤得连找地方坐下都成了件难事。 彩排不需要做造型，选手都穿着练习服，从工作人员那里领取印着姓名的a4纸，自行用透明胶带粘在胸前。为的是方便摄像老师记走位。 “啊！你的木怎么没有了！”陆择栖刚贴好，汤宝元指着他胸前叫起来。 他这才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名字上确实少了个木字旁。没想到总是把他叫成“择西”的汤宝元竟是第一个发现问题的。 “怎么了怎么了？”郭义听见他们的说话声，也凑上来，俯下身端详了一下，“真的哎，谁把你名字打错了？这种错误都能犯？” 说着就要拉他出去：“走，我带你找他们去。” “我自己去吧。” 陆择栖从满屋子的选手间挤过，到了门外。 走廊里叫喊声不断，工作人员们行色匆匆地来回奔波，连同彼此说句话的功夫也没有。 他左右张望，迈出几步，脚边丢着随意摆放的空纸箱、来不及丢的塑料膜、不知是否有用的纸张。 从这里还能隐隐听到从舞台那边传来的音乐声，夹杂着导演声嘶力竭的几声叫喊。 他擦着墙边，挨个朝别的房间里望了望，每一个都是一副混乱景象。他找不到负责人，身边甚至没有一位空闲的员工能勉强与他对话，他茫然地站了一会儿，打算放弃。 好在一百名选手中姓陆的只有他一个，名牌上有个错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摄像师能记住就行。 陆择栖调转方向，正要打道回府，突然背后响起“诶”的一声。 他扭头，身后的人胸口贴着巨大的姓名纸，上面是板正的宋体，写着朱嘉宁三个字。 “好巧哦。”朱嘉宁痴痴笑起来，回头去望，又是“诶”了一声。 林育睦侧身避让了一下，让后面拿着对讲机的人先行通过，这才跟上来停在朱嘉宁身边。 朱嘉宁放了心，又转回来，去问意外碰上的陆择栖；“你怎么在外面？” 陆择栖指了指身前，对面的两人一同垂下视线。 “你这里好像少了点什么。”朱嘉宁笑起来，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林育睦歪了下头，神情不解，陆择栖以为他没看出来，便打算去指，不料刚一抬手就突然被对方捏住手腕，冰凉的触感宛如铁器。 “你这里，是划破了吗？” “嗯？”陆择栖下意识缩回手，举到自己眼前瞧了瞧，看出中指关节处有一道浅浅的红色。 “是刚刚被纸划到的吧！”朱嘉宁兴奋地说，他伸出一根手指，语气自豪，“你看，我也是！睦睦刚陪我去借了创口贴。”顿了顿，表情又落寞起来，“早知道我就多拿几个了。” 陆择栖没太在意：“不用，划得浅，一会儿就长好了。” “你不懂，就算没什么事也要贴起来让大家看看嘛。”朱嘉宁换上一副很铁不成钢的口吻。 “不用吧。”陆择栖盯着自己手指看，“我都没注意到。” “不疼吗？”林育睦问。 陆择栖用拇指轻轻按了一下：“呃、有点。” “……不是，你这样碰当然疼啊。”朱嘉宁无语地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林育睦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无奈：“我再去借一个。” 陆择栖还是说不用，伸手去拦，但犹豫了一下，没去抓对方的手，只将袖子捏出一个角。 指尖的布料一下子溜走，像握不住的水滴，朱嘉宁在一旁摆手：“我们在这里等就好了，一会儿他就回来。” 陆择栖眨了下眼，走廊人来人往，视野中已经没有了粉色练习服的背影。 直到这天结束，他也没能等到对方回来。 第52章 [偷拍视角？] [好模糊啊] [这都谁是谁, 根本看不清] [那人是不是在划水] [动作错好多] [撞上了] [这俩人撞完还对着鞠了一躬，笑死] [彩排呢能不能认真点hhh] [真是彩排啊，节目还没播呢这不应该保密吗] [谁放出来的] [有内鬼, 终止交易] …… 自上而下的拍摄视角拉长了几位选手的身形，视频总时长不到一分钟，有一半的画面都被污脏的黑影挡住。收音也是极差, 模糊的伴奏夹杂着路过人员的讲话声，尖利、刺耳，歌词却听不出完整的一句。 怎么看都不像是通过正常手段拍出来的。 男人将车暂时停在路旁，随意往椅背上一靠，单手划动着屏幕，将视频底下的留言一条条看过去。 微博评论默认按热度排序, 最上面几条言辞较为尖锐, 矛头全指向视频中的某个人，说他动作乱跳得差，彩排都敢划水，真不配出道当偶像。楼中楼里有几个眼尖的，看出他胸前名牌上写的名字, 热情地为大家科普此人姓甚名谁。 再往下翻几条, 围观人群的情绪发生很大改变, 后来者大多是在夸奖，说他是全能天才, 最佳救场王, 地球离了他转不了，导演应该给他磕一个等等。还有人带上了应援图片。这些评论点赞数上得足够快，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将前排完全顶替。 男人“啧”了一声，用空闲的那只手摸出根烟。正要往嘴边送, 他手腕猛地一顿，随即想起自己所处的地方，悻悻地将烟盒塞回兜內。 他大声叹气，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身边人听：“被人当台阶踩了啊。 “这破节目事够多的，搞得我每天打开手机都心惊胆战。凡炟吧，怕他惹事欺负别人，墨湘呢，又怕他挨别人欺负。一个两个的，真不让我省心……” “小雨哥，”旁边有个闷闷的声音喊他，“放心，还有我呢。” 裴小雨去年刚改了名，用“潇”代替了“小”，无论是字形还是字音，新名字都比原来的更洒脱成熟。 刚工作时，身边的要么是前辈，要么年长于他，叫他“小雨”显得亲切。没想到任职几年后发生调动，他被传唤过去负责出道班，管理练习生事务，面对的大多是些未成年小屁孩。现在这年头，还会被家长送来当练习生的孩子要么富足要么受宠，见了他没大没小，也“小雨小雨”的叫，镇不住。 他一气之下改了名，还开始留胡子，想增加些气势。可惜效果不大。新来的小孩们倒是听话，老老实实叫他“裴哥”，原来的老油条们还是照旧。 眼下被这么一叫，他立刻扭头，一瞪：“你还好意思说，你就是这么让我放心的？” 在myx就职多年，他和各种各样的娱乐圈人士打过交道，却不知道该如何与尚且年少的练习生们相处。譬如现在，他本想试着表达关心，一开口又习惯性地带上半是调侃半是嘲弄的语调。 “这回是意外。”林育睦窝在副驾，偏过头看他一眼，脸上找不出半点心虚。 他又是叹气。 大约二十个小时前，他接到《群星闪耀时》导演组的电话，通话里讲得很模糊，就说出了点事情，现在已经处理好了，叫他不用担心。 他惴惴不安地赶去对方说的地点，看到自家练习生坐在中间，被几个工作人员围着，刚摆手拒绝了身旁人递过来的一杯热水。 林育睦注意到经纪人过来，抬起头看向他，眼睛空空的，好像没什么情绪。他怔愣一下，先是对上视线，而后目光才缓缓上移，发现对方额角上贴着的一小片纱布。 “破了？”他指了指，手有些抖。 “没有，涂了药水。”林育睦移了下视线，“他们说这样更容易吸收。” “他们”指的是节目中随行的医护人员，此时，这些人正站在一边，默契地将脸面向地板。 “哦，那还好。”火急火燎赶来的经纪人松了口气，“所以，怎么回事？” 离他最近的一个工作人员战战兢兢地开口，讲了遍经过。说他正好般着箱舞台道具，路过一个房间时不小心和里面出来的选手碰了一下，当时什么事也没发生。等走出几步之后，突然听到声响，发现对方不知怎么栽到地上，他放下东西想去扶，叫了好几声才醒。 第65章 整个过程也就不过几秒，据他所说，林育睦当时晕过去一瞬，醒来迷迷糊糊的，睁眼第一句话是咦我是不是穿越了？ 当事人表示：“我可没说。” 听完转述的裴大经纪人按着额角，只是长长地叹气。 当时那位工作人员姓董，自我介绍时报了全名，但裴潇雨没记住，就叫他小董。之后节目组出钱叫林育睦去做全套体检，导演组命令由他全程陪同。直到第二天，他才搭上车一起被送回拍摄基地。 返程路上，裴潇雨停了车，毫不客气地指使小董去搬东西，自己舒舒服服地靠着椅背，查看今日漏掉的资讯。 意外流出的《星光闪耀时》一公彩排片段仍挂在娱乐榜上，与刚发出那时相比下降了十几位。它上面有个很眼熟的词条，是刚冒出来的，后头还坠着个“新”字。 里面提到的这个人坐在他旁边，正一脸无聊地望着窗外发呆。 “对了，你把前面的盖子打开，里面有你东西。”裴潇雨抬了下胳膊，指歪了。 林育睦看明白了，俯身拉开副驾驶位前的储物箱，从一堆杂物里摸出三个手机，其中一个是他自己的，另两个属于仍关在节目中的那两位同事。 “你一直带着啊。”他有些意外。 “可不，我还给你们充电呢。”裴潇雨语气自豪，“不信你开机试试。” 林育睦按了开机键，屏幕果然亮起来。 参加节目前，他们一同将自己的手机上交给经纪人，被节目组收走的那个是冒牌货，用来装样子的。林育睦那个只下载了几个常用软件，登陆的也全是工作账号，屏保刻意准备的一张自拍，画面里的他没看镜头，露出淡淡的笑。 裴潇雨忽然问道：“不顺便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不了，等录完再说。”林育睦刚打开微信，忙着把消息栏中的小红点挨个点掉。置顶的家庭群里早就刷满超过九十九条，他随意翻了翻，轻轻地笑，“他们也没什么事找我，发的都是猫图。” “哦，”裴潇雨点点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注意力还在自己手机屏幕上，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你在医院被拍了吗？” “昨天，还是刚才？”林育睦撑着脸想了一下，“有个人，我以为他是在拍公告栏。” “你傻是不是，谁闲着没事去拍免费领计生用品的公告啊？”裴经纪人一口气哽在喉头，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大腿。“上过电视的人了怎么连这点镜头敏感度都没有？” 点进词条，有好几个营销号都转发了同一张照片。 原博主配文：一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看个病都能偶遇我推 照片里面拍到不少人，脸部都被打了马赛克，唯独漏了一个。那个身影在医院宣传栏前走过，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身上穿的是一套崭新的运动服，兜帽扣在头上遮住大半张脸，再加上口罩，能看到的其实就只剩眼睛。 “不像是粉丝拍的啊……”裴潇雨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不是你安排的？”林育睦看了看他。 “我哪有这闲工夫。”经纪人捏捏眉心，手指烦闷地敲打着方向盘，“不是我说，以前没见你有过这毛病啊。一个唱唱歌跳跳舞的节目你是怎么搞成脑贫血的，可真行。” 说着又轻轻呼出口气，换上关切的口吻，他不习惯这样讲话，语调有些僵硬，“对了，你腿没事吧？” “没啊。”林育睦仍在划手机屏幕，头都没抬一下，话音一落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说法太过笃定，便掀起眼帘朝对方弯了下嘴角，“反正不疼。” “哦。”裴潇雨扭头正要说什么，后备箱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小董装完东西，乐呵呵地上了车，从后视镜偷瞄前面的人一眼。 “走了，”他止了话头，关上窗，重新握紧方向盘，“送你们回去。” “好嘞，谢谢裴哥！”小董连忙系起安全带。 伴随着平稳的行驶，车内安静下来。林育睦想看看经纪人说的那张照片，刚点进微博，就自动登上了自己的私人账号，里面很空，刷不到什么东西。 他顺着热搜榜去找，划到下半部才看见自己的名字，正要点，却被另一条吸引走了目光。 反正在车上无事可做，他看了几遍视频，又一条条把评论看过去，大致掌握了自己走后的舞台现状。 怪他突然倒下，导演不敢让他继续上台，小组彩排无法继续，这时候忽然有个人出来代替了他。那个人动作记得不准，走位时还和别人撞了两次，他们改编的那段舞蹈更是完全跳不出，还好那时是在c位，动作不一样没人觉得他出错，反而会以为是刻意设计。 即使视频中的几个人面容模糊，追节目的观众们仍准确地认出了他们每个人的身份。 “你登一下你那个号，随便发点什么吧。”经纪人突然吩咐。 林育睦点了切换，屏幕当即卡了一下：“发什么？” “自拍？”裴潇雨想出个建议，下一秒又被他自己否决，“不行，这个不行。要不就一段话？算了，你也发不好，你从评论前排挑几个关心你鼓励你的评论赞一下吧。” 林育睦另一个账号名起得很直观，就是姓名加节目前缀，简介写的《群星闪耀时》练习生，主页看着不像活人，只有转发的几条节目信息。就连这点东西，都是由旁边这位负责任代为操作的。 他打开最新的一条，转发的内容是一公直播宣传，评论里除去“期待”外，又多了几条带着哭泣表情的留言，大多是今天看了热搜照片后跑过来的，不一会儿已被顶上了前排。 中间夹杂着一条比较突兀的，字很多，写了什么“天杀的节目组我要报警把你们全抓了”，林育睦居然真的犹豫了一下，最后想到身边经纪人那张生气的脸，没敢去点。 他自己账号下面有个推荐列表，前两位是同属myx的孟凡炟和刘墨湘，最后不知为什么混进去一个许维。他好奇点进主页看，对方头像是张自拍照，与用节目公式照的其他选手格格不入。不会是统一换照片时没人通知吧？ 许维的账号明显是自己的，只改了个名，自收手机那天起就再没更新过，也没人替他管理一下。 以前发的一些东西也没来得及删干净，林育睦一条条往下翻，不知不觉看了挺久。 或许是嫌车内太安静，裴潇雨懒懒地寻出个话题：“节目里那点个人练习生有没有比较不错的？我好挖两个过来。” “还行，没怎么注意。”林育睦心不在焉地回复一句，他从许维主页的推荐列表里有看见几个熟人，随手点进陆择栖的账号里，先看了眼头像，是《群星闪耀时》公式照。 主页里写：青蔓娱乐练习生，《群星闪耀时》选手。里面也全是节目宣传，第一条微博是句自我介绍，说大家好我是新加入青蔓大家庭的练习生…… “你觉得呢？”裴潇雨看了眼后视镜，这回问的是后座的小董。 “我觉得大家都很不错。”小董嘿嘿笑着，说了个标准回答。 裴潇雨“啧啧”两声：“没意思。”他停下车，等待一个漫长的红灯，正欲开口补充点什么，忽然听见旁边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裴哥……” “啊？”他斜着身子往林育睦手中的屏幕上瞄一眼，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嗨，没事，我用你们账号时也老手滑给别人点赞，没事，再给它点没就好了。”说着便伸出手往屏幕上戳了一下。 “裴哥，”林育睦幽幽地喊他，“其实我刚刚已经取消过了……” “快，你自己再点一下，给它按灭。”裴潇雨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他重新挂了档，做了次深呼吸，“求你们快出道吧，签完合同我就终于能把你们丢出去了。” “哦。”林育睦配合着点点头，小心地切了账号，刷新时首页营销号又冒出个新视频，刚发没多久，评论里还没什么人。 他顺手点进去，屏幕上出现了熟悉的画面，拍摄角度和之前那个偷拍的彩排视频一模一样。他认出自己的几名队友，杜慎行的身高和田风岭的发色都很显眼。朱嘉宁昂着头和导演面对面，不知道在说什么，导演那副难看的脸色很值得一瞧。 镜头晃动一下，有个人影从边缘闯进画面里，怒涛般的灯光汹涌而来，光芒瀑布一般倾泻在他的背后。视频杂音太重，林育睦调大了音量，刚好足够听到那个人的说话声：“这首歌我会，我能不能替他？” 第53章 陆择栖看过一个讲时空旅行的电影。 故事拍得比较简单, 就是说一个人失意后突然获得了回到过去的能力，于是他利用已有的记忆与经验，避开曾经错误的选择, 最终走向了完美的人生结局。对了，中途他还顺道拯救了一下世界，毕竟现在的影视作品不好只落脚于个人, 总要把内容搞得宏大些。 电影故事不算新颖，笑点泪点兼具，却只够触动观众一次，再看时想做出被逗笑或感动的表情便会有些勉强。 第66章 陆择栖总共看过两遍。当时节目组把尚未淘汰的所有练习生聚到一起，在大屏幕上播放，再以不剧透电影内容的方式剪出选手们的reaction。因为谌岚pd在里面客串了一个角色, 要借《群星闪耀时》做个宣传。 迎着对面那些诧异的目光走上舞台时, 陆择栖无端想起了这个电影的内容。与此同时耳边好像出现幻听，有个平直的机械嗓音悄悄对着他耳语： 【任务失败】 【新存档已建立成功】 【任务失败】 【新存档已建立成功】 【任务失败】 【新存档已建立成功】 随着混乱的声音，他感觉脑海中被嵌入了一个不断延伸的胶卷，数不清的回忆水藻般纠缠，真实的, 虚假的, 属于他的, 不属于他的，统统分辨不清。也变得不那么重要。 初舞台、主题曲、公演、决赛、成团夜, 然后再是初舞台、主题曲、公演……重重叠叠的记忆剪影由一条发光的丝线串联, 就好像一道轴。他沿着这道轴线越走越远，过去的许多疑惑便会自然地匹配出答案。 “我可以代替他。”脱口而出的瞬间，他总算恍然明白，或许过去所经历的那些看似无意义的枯燥时光, 全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 - “一团乱啊。”音乐播放到尾声，舞台上只剩下朱嘉宁仍站立着，他甩了甩头，被汗水黏在额前的头发纹丝不动。他笑着叹气，朝身侧伸出手。 演出的最后，其余的选手或跪或坐，倾斜了重心倚靠在他身侧，只有他作为c位高高伫立，灯光一暗，像座伶仃的细塔，又像石座中岿然不动的勇者之剑。 陆择栖和自己后方的人说了声“抱歉”，犹豫了一下，抬起手任由朱嘉宁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作为旁观者，他在练习室里看这些人表演过好多遍，可轮到自己时依然手忙脚乱。舞蹈的正确与否暂且不论，光是移动，他就与其他成员撞过三次，还有一次抢了别人的位置，对方被迫退到队伍最后，在下一次站位轮换前完全被前面的人挡得严严实实，完全违背了改动线的初衷。 至于改编过的那段舞，他完全一无所知，为了不破坏节奏，只好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中心位跳了原版。 真是一团乱啊。 等到已临近结束，明明再坚持几秒就能迎来胜利，他却还是不小心慢了一步，全靠后面的人推向正确的站位。 除去他和朱嘉宁，舞台上的其他人依旧保持着ending的姿势，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生怕对上导演愤怒的目光。 见没人出声，朱嘉宁无所谓地向前几步，提醒着台下的人：“我们结束了。” 陆择栖低着头，靠余光偷偷去看，从头沉默至尾的总导演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沉吟一声，表情看不出变化。 仿佛过了很久，他才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四周，给出个手势：“全体注意，马上进行第二次。” 一公场地虽算不上大，观众距舞台仍有很长一段距离，即使是在前几排，台下的人们也仅仅是能辨认出不同选手的变容，很难清晰地观察到表演者的表情和神态变化。 为了弥补这一遗憾，舞台最后方便是专注于捕捉选手特写镜头的大屏幕，直播画面也会随着站位轮换发生变化，也正因如此，赛前彩排才显得格外重要，动线如何变动，镜头如何切换，所有一切都必须经过多次的实验与大量的重复，直到能在观众面前呈现出最完美的演出效果。 这轮彩排持续的时间比舞台上的大家想象得都要久，得到导演表示“ok”的手势后，台上的选手终于松了口气，甚至有的人直接瘫坐在原地，任凭旁边的人如何拖拽催促也不愿移动一寸。 陆择栖朝着身边几位暂时的队友鞠躬致意，跟朱嘉宁说了几句话后便先行离开，直到从舞台上下来，他仍觉得头脑发懵，完全记不起周围的人都说了什么话，连总导演的反应都一并抛之脑后。 回归神来，他已经出现在台下，周围时而有工作人员小跑着擦身而过，背后隐隐传来下一组调试音乐的声音。 回去吧。虽然这么想着，他却一时间无法确定目的地，只好留在原地四下张望。 “喂。”嘈杂中有道冷冽的声音喊他。 他循着声源望去，出现在视线尽头的人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磨蹭什么，该集合了。”孟凡炟估计是在后台等烦了，忍不住前来寻他，“自己组都乱成一锅粥了，你竟然还有闲工夫去给别人帮忙。” 陆择栖快走几步跟上：“抱歉，导演一直要求重来，耽误了点时间。” 孟凡炟“哦”了一声，扭头在前面领路。 四周杂乱的声响更加突出了两人对话间的空白。 陆择栖原以为他们会就这样一路无言，沉默地与小组其他人汇合，走在前面的人却突然开口：“刚刚我看到了。” “什么？” “我看了你们的表演。”孟凡炟毫不留情地点评，“简直乱七八糟。你跳的动作都和其他人不一样，真不知道你怎么敢上去的。” 陆择栖大方承认：“嗯，我只学过原版，不知道他们改编后的动作。” “是啊，”孟凡炟偏头扫他一眼，耸了耸肩，“很奇怪吧，为什么要改呢？就算是朱嘉宁这种疯子，应该也干不出闲着没事在最后关头改编舞这种事的。”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看了刚才的表演之后，我就懂了。原来的那些动作会被删掉，真正的原因是林育睦没办法跳。” “没办法……”陆择栖眯起眼，机械地重复一遍，语气听不出太大波澜。 “是啊，没办法。”孟凡炟无所谓地笑笑，主动开口解释，“他膝盖有旧伤，做原来的那些动作会很困难。一开始他可能是想尝试，但最后发现还是不行，只能全部换掉。 “对于跳舞的人来说，受伤是件特别普遍的事，不信你去问，选手中百分之八十的人身上都会有各式各样的小毛病。不过他嘛，运气格外不怎么样，本来已经被选入出道名单，却因为突然受伤失去机会。”他特意停顿了片刻，背后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他有些狼狈地回过头，不满地暼向后面的人：“我还以为你会很惊讶。” “嗯，是很惊讶啊，你说的这些事我全都不知道。”陆择栖的目光无意间与对方相撞，他弯起嘴角笑了一下，“还有没有其他的？” 孟凡炟不满地“啧”了一声：“你把我当什么了？说书的还是情报贩子？” 陆择栖没说话，静默片刻后，他听到对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忽然提出个出乎意料的问题：“喂，你是为什么才想当偶像的？你来参加节目，总该有个理由吧。” “因为梦想？”陆择栖声音里含了些笑意，想起不久前自己也和林育睦有过类似的对话。 孟凡炟显然对他这个玩笑般的回复不满意，专门停下脚步扭头剜他一眼。身旁行色匆匆的人们来来往往，阿弥有人能将宝贵的注意力分给他们一瞬。 陆择栖礼尚往来，反问道：“你呢，是为了什么？” “没有为什么，”孟凡炟居然回答得一本正经，“我当然是因为喜欢。” 陆择栖意外地看他一眼，完全想不到对方会如此坦然又直白地说出这种话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信啊？”孟凡炟拧起眉，不知从何处溜进来的风将他额前的头发吹开，他紧绷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裂痕。 陆择栖连忙敛起笑意：“没有，就是有点意外。我反倒很佩服你可以直接说出来。” “这有什么好佩服的，你是在讽刺我吗？”孟凡炟一脸不解，“你去问别人，一百个选手中有九十个都会告诉你他是热爱音乐热爱舞台。会说不喜欢的才是少数…… “所以，那个时候我才会惊讶。”他抿了抿唇，陆择栖能感觉到他在借助沉默思考应该说些什么。 他忽地深吸一口气：“我第一次见到林育睦时，他已经是公司里公认的优秀练习生了。 “他在舞蹈课上的表现最为突出，我听说是因为他小时候体弱多病，被父母强行送去学舞，本来是为了增强体质，后来发现还真的有些天赋，就这么坚持了很多年。毕竟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不同，他比其他人出色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我当时对他并不在意。”孟凡炟眼神微沉，平直的语调里含着几分苦味，“后来我发现，他擅长的远不止这一项。” 起初，孟凡炟对自己“练习生”的身份没什么认同感。在最一开始，他仅仅是因电视上热播的竞赛节目迷上了说唱，家中父母对他实行的是放养模式，零花钱也给得足够多，比赛其间，他当过几次现场观众，节目过后还去livehouse看喜欢的选手表演。 为了能在台下跟唱，他才一时兴起研究起了说唱，甚至还花钱请了名rap老师。某次作为幸运观众被喊上台合唱后，他在离开时收到了一个男人递上来的名片。 第67章 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听完后，才恍然明白对方要让他做的并不是rap明星也不是下一届说唱比赛的选手，而是爱豆。 爱豆是什么意思？当时的他完全一头雾水。 直到稀里糊涂地进了公司，成为众多练习生的一员，他也没能搞清楚今后的自己将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不过，公司请来的rap老师很优秀，暂且待在这里，当个什么爱豆好像也还不错。 他在跳舞和唱歌上完全是初学者，水平差到在课堂上经常被单独拎出来。因为没有经验，做不好也很正常——他这么想着，因此对自己与他人的差距毫不在意。 那个叫林育睦的练习生跳舞很厉害，但那只是因为他学得更早，练习时间更长，是因为起点不同。 虽然毫无声乐基础，却被老师评价嗓音条件好，适合走vocal路线，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练习生中擅长唱歌的有很多，他在其中并不特别。 可是，上第一节rap课时，他明明还表现得像个菜鸟，几次之后却受到频频赞赏。 孟凡炟看到自己欣赏的那位老师半开玩笑地问他“要不要转型来当rap担？”时，终于觉得胃袋发紧，像吞下一块铅。 随后，林育睦平静的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还是算了，我觉得有点无聊。” ——回忆到这里中断了一下，孟凡炟忍无可忍地瞪了身边的人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陆择栖立即板起脸，佯装严肃地朝他摇摇头：“不好笑，就是觉得，确实像小林能说出来的话。” 孟凡炟长长地呼出口气：“我认识他时就觉得，他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就连跳舞也像是在完成任务。完全搞不懂他。一件事如果我不喜欢，是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的。” 既然选择成为练习生，那么所有人的目标应该就只有一个——在人群中脱颖而出，成为最特别的那个，被选中，然后出道。每个人都对此心知肚明，因此从来都不会有人去问那个傻问题：“你为什么想要出道？你为什么要成为偶像？” 只有一次，那天孟凡炟早到了一会儿，整间练习室里只有两个人。他无法忍受尴尬的沉默，也许是不愿被无视、想引起对方注意，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总之，他主动向林育睦搭话，问了他有关“为什么”的问题。 林育睦转向他，眼睛一眨不眨，说因为我只擅长这个。 听了太多“你天生节奏感很好”“关节柔软”“很有天赋”“适合跳舞”，于是渐渐觉得自己真的具有才能；明明是为了不再生病才开始跳舞，到最后，残留着伤痛的身体却成为了负担。 “天赋”这种东西，对于意外获得的人来说—— 是祝福？ 还是束缚？ 第54章 所有选手结束排练时已接近黄昏, 透过大巴车小小的窗户，可以看到两侧行道树的树梢被染上金黄，像头顶闪耀的皇冠。 大多数练习生没有休息的间隙, 一回到基地便直奔练习室，总结彩排中出现的问题并加以改正，争分夺秒地利用最后的这段时间完善舞台。 第一次彩排结束后, 中间只隔一天，便是最后一次预演和夜晚的直播。其间，各组选手还需要拍摄练习室版的舞蹈，时间不可谓不紧迫。 对于陆择栖来说，比日程安排更紧张的是练习室中的氛围。不知为何，张寅在看向他时表情总带着一股莫名的悲怆, 汤宝元和郭义则面容惊恐, 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你们这是怎么了……”他假装猜不出原因，疑惑地提问。 “呃、”不久前还总是绕在他身边晃来晃去的郭义当即后退一步，“都怪你太恐怖了。” “是啊，大家明明每天都在一起……”汤宝元舔了舔嘴唇，出声应和, “我光是记住自己的动作和歌词就已经觉得很困难了, 你竟然还能去给其他组帮忙, 跳他们的舞……太、太可怕了。” 陆择栖连忙解释：“那首歌很有名啊，对吧？还有很多选手也会跳的。” “确实, 《love or destroy》刚出那年, 我也跟风跳过，还拍了视频。”张寅顿了下，若有所思，“但你竟然连他们走位都知道啊……虽然出了不少错, 可最后一遍时已经有点正式表演的样子了。” “队伍里有认识的人在，之前有看过几次。”陆择栖有些心虚，立马又补充上，“而且我是原唱的粉丝。”虽然是一句谎话。 张寅突然来了兴趣：“哦？以前没听你说过啊。你还有没有别的喜欢的组合，或者说歌手？” “我还喜欢……”陆择栖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了自己一个久远的人设。初舞台时他唱的那首歌引来了许维，进而引发了后续一系列说不上好与坏的事件，还被对方当成了同担。当时那个乐队叫什么来着，“tomoro？” “唔……”张寅托着下巴，蹙起眉认真回忆，“没什么印象啊。” 别这样说，许维听见会哭的。 “嗯，”陆择栖点点头，轻轻笑起来，“可能不太有名吧。” 或许是他的“粉丝”宣言起了作用，大家不再追问他有关彩排的事，工作人员将摄像机安置好，练习室版舞蹈的拍摄则由小组成员自行完成。 金子皓连着在同一个地方失误两次，被孟凡炟瞪过一眼后紧张得差点哭出来，战战兢兢地举起四根手指保证之后绝对不会再出错。 陆择栖主动上前安慰了几句，结果再度开始后突然也跟着犯错，毫不意外地也挨了一记眼刀。 没人负责运镜，舞蹈整齐度方面的要求自然会增高，任何细微的不协调之处，在画面里都会极为明显。只要有一人出错，整段视频便只能作废，从头来过。 拍摄花费的时间比成员们想象得要长，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版本完成时已临近傍晚，用餐结束后，大家再度聚在一起进行晚间练习，这一次，解散的时间比以往的每一天都要早。 首次直播公演就在明晚，一大早，他们就要前往表演场地提前做好准备工作，还需要进行多次预演。成员中登台表演经验最丰富的张寅严厉地教育大家今天决不能贪晚，一定要早些休息，为第二天的“战斗”保存充足的体力。 所有人挨个作出保证后，《夜奔》b组全体成员头一次一同来到拍摄下班日志的小房间，满满当当地挤在一起。 “说点什么吧？”张寅不自在地看了看四周，让所有人一同出现在镜头前是汤宝元提出的注意，他原本打算反对，可想到今晚或许是身边这些人最后一次聚在一块儿，便迟疑地同意了。 一阵微妙的寂静后，陆择栖尝试着率先打破沉默：“明天加油？” “不对不对，”汤宝元摇摇头，面露不满，“不是这种。这时候应该说一些比较有意思的话题。” 他歪着头，食指在太阳穴上一点一点，“有了，我们来做比赛公约吧！” “公约？”有人问了一句。 汤宝元贴心地解释：“就是和粉丝的约定，比如如果赢了就在下班路上给粉丝唱歌之类的。” “懂了。”张寅两手一合，“那我就做你说的这个。” “我也是。”金子皓也默默举手。 “你们这是剽窃！”汤宝元撇着嘴不服气。 陆择栖觉得他佯装生气的表情很有意思，忍不住在一旁温声道：“那我也一样。”尾音意外和剩余的两人重合。 “怎么大家都这样……”汤宝元无奈地扁扁嘴，扬声抱怨，眼睛却已笑盈盈地弯起来。 唱什么好呢？如果，只是说如果，我们真的获胜的话——直到入了梦，他仍迷迷糊糊地独自思索着。 - 其他小组大概也选择了相同的战略，走在路上远远望过去，宿舍楼亮起的灯光比以往更密。到了202门口，陆择栖便已清晰地听到屋内传来的讲话声，他长长地舒展一口气，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一进门，立即有两个身影兴奋地凑上来。 索朝祺看起来刚从浴室出来没多久，发梢上还淌着水，沿着颈侧断断续续地滴落，将衣领洇湿了一小圈，他迫不及待地指了指桌子，见了陆择栖便嘴角一弯，笑得格外明媚：“快来快来，就等你了。” 陆择栖沿着他的指尖望向自己的桌面，上面已被堆满，同样围上来的冉华明显淡定许多，主动为他解释：“这是刚刚工作人员送来的，好像每间宿舍都有。我们还没动，在等你回来一起分。” 桌子上是食品堆砌的小山，最下方的方便面桶整齐而稳固，往上是薯片之类的膨化零食，顶部见缝插针地安置着一些小包装的糖果和巧克力。 “挑吧，看在你今天表现良好的份上，给你一个优先选择权。”索朝祺大手一挥，潇洒得仿佛他才是物品的主人。 陆择栖笑着道了谢，推脱之前先问了一句：“这些是谁送的啊？” “myx的一个经纪人，”冉华立刻为他解答，“不高，有胡子，说是因为自家选手给大家添麻烦了，专程来送东西赔礼道歉的。不止选手，好像也有工作人员的份。” 第68章 怪不得今天上楼时感觉很热闹。 “是吗？”陆择栖低下头用食指挠了挠眉心，“是吗……” 见他忽然安静下来，三位室友一同将目光转向他，好奇地上下打量。 陆择栖摆了下手，没说出什么，眼帘又垂下去，或许是一整天內发生了太多事，迟到的疲惫渐渐涌上来，悄无声息地黏在他身上，好像游完泳离开水池的那一刹那，全身的水瞬间变得无比沉重。 “我把优先权让给你了。”他拍了拍离自己最近的冉华，成功收获了对方茫然无措的表情，“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你们先拿喜欢的吧。” “啊？”索朝祺一脸莫名其妙，对着飞快合拢的房门大喊，“别回来了！我们全部拿走！一个也不给你留！” 陆择栖在楼道迈出几步，身后传来的声音清晰可闻。他顾不上回头应和，只来得及轻轻笑一下，便大步朝着楼梯口走去。 他无意识地加快步伐，到最后居然小跑起来，途中有位擦肩而过的练习生发出“咦？”的一声，他没能回应，直到停在307门口，他其实还没有想好匆忙前来的目的。 隔着一道门，他听出里面有个熟悉的嗓音在讲话，一惊一乍的。 “……你们说是不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太对？快快快先合上，我要再开一次！”说话的是许维。 很快，又有个冰冷又毫不留情的声音将他驳了回去：“得了吧，开多少次都一样，这里面分明就是——” 语句末端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折断，陆择栖右手悬在半空，立刻就开始后悔。他仅仅是凭一时冲动跑上来，并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 屋里猛然安静一瞬，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门被从內打开，与廊灯相比更为明亮的光线从缝隙里露出来。 陆择栖目光下移，视野被黑色截断，开门的人愣了一下，连忙后撤一步。 他听见许维在里面“哎”了一声，朝着屋内微微点头示意，依旧站在门口一动未动。 几秒的空闲过后，林育睦松开停滞在门把上的手，稍稍挪高了帽檐。他身上是看不出花纹的纯黑运动服，斜斜罩在头顶的兜帽下还压着顶鸭舌帽，自上而下挡住整张脸。看起来是才回来不久，还未来得及换下衣服。 为了看清闯进视线的来者，他捏住帽檐向上一抬，脸上闪过一丝震惊后慌张地眨了眨眼，不知为何又后挪了一步。 他将目光从对面的人身上移走一瞬，扭头看了看宿舍余下的几位成员，刚刚还在拌嘴的几人不知为何变得很安静。 “怎么了？”他原打算等陆择栖先开口，可对方只是微微动了动嘴唇，一句话也不说，仿佛一座静止的石像。 他垂下眼，视线落在对方垂在腿侧、缓缓蜷起的手指上，率先将浓稠的沉默划开一道口子：“啊、那个，我看了彩排的视频，那个时候，谢谢你了。” 视频？什么视频？ 陆择栖疑惑一秒，并未过多在意，仓促地说了声“不用谢。”他总觉得自己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可那些句子就像灵活的一尾鱼，在他的脑海里肆意游来游去，叫他抓不到一词一字。 他佯装作长久的考虑，却在自己都未曾料到的时机贸然开口：“有件事，我其实之前撒谎了。” “嗯？” “我之前说自己是koselig的粉丝，那个是谎话。”因为林育睦后退的那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被缓缓放大，他不自觉地一步步前进，逐渐补齐了空隙：“其实，我根本连他们有几个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林育睦静静地望着他，露出茫然的神色。 “我也不知道《love or destroy》，学这首歌完全是迫不得已。”毕竟，学不会的话就要被淘汰。 为了留下，他强迫自己面对从未听过的歌和一窍不通的舞蹈，就这样重复了两次。每一轮的练习他都在担惊受怕中渡过，害怕跳不好，害怕失误，害怕就此淘汰后又被迫踏上一成不变的旅途。 直到这一回，他才终于拾得了改变的勇气，踏出了与以往不同的一步。 或许就是因为这一步。是这一步引发了今日的一切。 也同样是因为这一步，他能在那时候走上舞台，代替林育睦完成彩排。 “因为是迫不得已，我在学舞的时候完全感受不到成就感，反倒觉得痛苦。” 有时候他会想，他所经历的那些痛苦的时刻究竟是为了什么？ 失败，重来，失败，重来……如果他无法走到最后，他所经历的一切注定要不复存在，那么——他所忍受的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是今天，我站到导演面前说这首歌我会，问他我能不能代替你时，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原来，我过去付出的那些努力，全部都是——” 被系统存档覆盖的那些不为人知的时光，只有他记得的一个人的独角戏。 所有的一切，全部—— “都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的啊。” 第55章 林育睦唰地抬起头, 帽子上扬，完整地露出迷茫的脸，陆择栖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后悔总是来得很迟, 他愣愣地眨了眨眼，搭在裤缝处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一下，很快又松开。 在真正开口之前, 他其实完全没有刻意思考过这些话。 可当听到林育睦的那声“谢谢”之后，乌云密布的天空好似被闪电猛然破开，露出一道湛蓝澄澈的缝隙。 他后知后觉地理清了什么，甚至没来得及进行任何思考，在抓中头脑中忽然亮起的丝线后，像刚开始学走路的孩童一般, 蹒跚着将零碎的语句脱口而出。 颠三倒四, 混乱不堪，或许根本无法被听者理解，可他仍然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宛如完成了重大使命。 语音落下的瞬间，他紧绷的双肩也一同沉下去, 耳畔隐约传来窸窣的杂音,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那似乎是他凌乱的呼吸声。 他忽然想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与系统对话, 几乎忘却了对方的存在。一日复一日的紧张练习早已占据他全部的精力, 叫他无暇顾及其他。 直到今天听到林育睦突然晕倒，无法继续参加彩排的消息，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后台很多人来来去去，工作人员和选手们四处奔波, 声音嘈杂。 等他从一个个传话的人口中听闻这件事，时间已经过去不知多久，他根本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也没看到林育睦离开的背影。 他和朱嘉宁面面相觑，各自沉默了一会儿。 忽地朱嘉宁抬起头，眉头紧锁，声音颤抖，最先说出口的不是对组员的担忧，而是：“那彩排怎么办……” 陆择栖猛地看向对方，却没能说出任何责备的话。 他无意识地握紧双手，细细回忆起了前两周目的事，那时候，一公彩排十分平淡，压根没发生过任何意外。 是了，原来是这样，全都是因为他。 是他在这一次太过出风头，表演了个人舞台，靠着过去存档的记忆成了初c，引起其他选手的注意。 所以才会被第一个拿到选择权的汤宝元点名叫上台，与《夜奔》的原表演者张寅在同一个小组。 而林育睦没在第一轮被选走，因此给了朱嘉宁将他拉入自己组合的机会，成为了《love or destroy》b组的一员。 陆择栖完全不曾料到，他夺走了林育睦的初c，竟然就这样与对方交换了命运的轨迹。 这样一来，他不就变成罪魁祸首了吗？ 如果他只是普通的练习生，没有经验，没有特点，丢进选手堆里无人注意。 如果他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拧开饮料瓶后瓶盖里不会出现“再来一瓶”，只有“谢谢惠顾”。 那样的话，林育睦或者其他的什么人，便不会被他做出的改变影响到，不用这么辛苦，也不会错过彩排。 然而，正是因为他拥有着前两周目的经历，正是因为他本轮没有在《love or destroy》组而是在《夜奔》组。 他才得以在那一刻挺身而出。 陆择栖暗自想，原来因果是这般神奇的玩意儿，怪不得涉及到穿越或轮回的作品总是要对此大书特书。 本有罅隙的两个齿轮连接在一起，不存在丝毫误差，精密的钟表体内连一小片铜锈都没脱落。 “咳咳咳……”寂静中突然响起一连串不合时宜的咳嗽声，许维立刻惊恐地捂住嘴，眼瞳颤动，紧张的声音从指缝间挤出，“不好意思没忍住，不要在意我，你继续！” “……”陆择栖两手一垂，不动了。 林育睦似乎也才回过神来，眼帘一垂，抬手压了压帽檐，整张脸才藏进黑暗里不过一瞬，又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扬起脸。 陆择栖看着他，愣愣地眨了下眼，刚想开口，下一秒他便再次躲开目光，眼睫缓慢地扑朔，灯光打在他鼻梁上，像猛地被点燃的焰火。 他不说话，只有眼睛在沉重地闪烁，陆择栖在对方沉滞的凝视中察寻出一丝惶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是多么莫名其妙。 第69章 大晚上突然创进别人宿舍不提，还自顾自地说了一通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于此时此刻降临的沉默便是最好的证明——他会不会被307房间的四名成员当成怪人啊…… “……我说完了！大家晚安！”短暂地寂静之后，陆择栖猛地转身，打算临阵脱逃，手指刚搭上门把手却一下子顿住。 他微微垂下视线，瞥见几根手指捏在他衣角。 在他转身的间隙，林育睦忽然伸手拽住他，抬起脸用最轻微的目光望着他。即使没有化妆，眼部的线条依然清晰，眨一下，睫毛总要走过更长的距离，因此平静地注视的样子总显得深情。 但也仅仅一瞬，等他察觉到看过来时，对方又重新错开，将视线的尽头隐藏在羽睫浓重的阴影下。 陆择栖没有等待太久，大概是一次眨眼的时间之后，林育睦叫住他：“这个给你。” 声音轻得像刚刚熄灭的白炽灯，纤细的灯丝微微颤抖着，散发出最后一抹忽明忽暗的柔光。 陆择栖摊开手掌，与对方的手交叠了一瞬，指尖落到掌心时不同于上次那种铁器般的冰凉，反而带着淡淡的温热，像轻触了一块暖玉。 他攥紧手，回到走廊外后才背靠着墙面摊开了手掌。 手里是变得有些发皱的创口贴，至于手指上那条不足一厘米的伤口，早就已经迷失在皮肤细腻的纹路里，看不真切了。 — 在后台，有个工作人员端来几个纸杯，杂乱无章地摆在桌上，张寅拿起来一个，往嘴边送了送又突然移开，朝陆择栖所在的方向抬了下手腕：“要不要喝一点？还是热的。” 陆择栖先时摇头，被造型师“哎！”了一下，连忙摆正姿势不敢再动，开口拒绝道：“不了，现在不太想喝。” 他端坐在镜子前，造型师姐姐神情严肃地盯着他，手腕一扭，轻轻松松在他额前卷出一个“逗号”，她微微俯身，歪着头打量了好一阵，忽地眉间一拧，将手中的梳子调转了方向，用尖头的那段随意拨弄几下，将那缕头发给挑散了。 “唉，我也不想。”问过一圈之后，张寅无力地把纸杯放了回去，微微叹气，“我可能水喝多了，感觉有点恶心。” “我也是……”汤宝元在一旁举起手，话还没说完便立刻用手捂住嘴，满脸痛苦，声音断断续续，“我想吐，会不会是有人在水里下毒了……” “呃，”孟凡炟淡淡地暼他们一眼，“应该不是水的问题。” “是太紧张了吧？”刘墨湘慌忙给汤宝元递上纸巾，满面担忧，随着相处时间一点点边长，他也逐渐融入了队伍之中，虽然大部分时候依旧很安静，但好歹偶尔也会主动向其他人搭话了。 “毕竟是直播，紧张很正常。”陆择栖保持不动，忍不住跟着应和。在成千上万的现场观众，以及无数线上观众的注视下进行直播表演这种事，无论经历过多少次也不可能习惯。 一想到不久后就要登台，他同样感到有些心悸，只是，当他面对着明显比他更加焦躁更加紧张的队友们时，他的心情竟然莫名其妙地平复下来，甚至有了余裕去关心安慰别人，“我们练习了这么多次，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话音一落，金子皓立即将脸埋进掌心，语气沉痛：“一定不会有问题的只有你，我就不一样了。” “怎么会呢？”郭义凑上去拍他肩膀，信誓旦旦道：“除择栖之外，我也肯定没问题。” 孟凡炟立即接过话茬：“我佩服你的自信。” “就是，”张寅破天荒地对前者的话表示认同，“刚刚你还破音了。” 公演前的最后一次彩排从凌晨便开始准备，除了每个组合的舞台表演外，中间的串场环节、导师评价、直播等都不允许出现任何问题。 因此在一公正式开始前，还要进行一次全流程的预演，以保证现场及直播井然有序，不出差错。 陆择栖在猜拳游戏中落败，无奈最先做好了妆造，老实地坐在一旁。稍有不慎，造型师姐姐的努力就有可能毁于一旦。 他正谨慎地呆坐着放空，偏偏有工作人员从门口探进头来，一眼便相中了看上去最闲的他，叫他出去帮忙拍摄些彩排花絮。 他一脸莫名其妙地跟出去，马上被候在走廊的摄像师锁定。 “晚上就要表演了，现在心情如何？”刚刚的工作人员站在镜头外，熟练地背出台词。 “紧张。”陆择栖选了个最没有新意，也最稳妥的回答。 工作人员没有一丝磕绊，笑着问：“觉得自己的组能赢吗？” “这个嘛……”他摇摇头，也笑起来，以此消解问题中的若有若无的尖锐感，“不想现在立flag。” “除对手之外，对哪个组的表演最好奇呢？” “《love or destroy》吧，我其实是原唱的粉丝。” “啊……”对方微妙地笑着，眼睛忽地一亮，“真巧，现在刚好轮到这首歌，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可以啊。”陆择栖无所谓地答应下来，却没想到这个“看看”不是在远离舞台的观众席，而是在选手待机室。 为了减少直播时出现突发状况的可能性，相关人员已将舞台画面投放到待机室的大屏幕上。 房间里本来有几个暂时没什么事做的选手围在一起看热闹，见有人扛着摄像机进来，立刻端正好姿势，有意无意地将正脸朝向镜头所在之处。 陆择栖看向屏幕，采访他的人说得没错，出现在画面里的是他颇为熟悉的组合。 转播员正忙着测试，屏幕一会儿切成近景，一会儿切成远景，舞台上的成员们还未来得及换上演出服，身上仍带着印有名字的白纸。 由于前天的意外，这次是他们全体成员共同参加的首次彩排，主摄像师明显不够熟练，镜头切得七零八碎。 见陆择栖看得认真，工作人员贴心地暂停了采访，偷偷朝着摄像摆手，示意对方去拍他的脸，最好擒住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舞台上，他最为熟悉的部分刚好结束，林育睦轮换至c位，衔接上那段经过改编的舞蹈。 陆择栖想起首次彩排那天孟凡炟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当时他们即将与其余几位成员汇合，他能看到房间里有人影探出来朝他们招手。 走在前方的孟凡炟却顿住脚步，微微转向他，只留半个侧脸：“我不太想和朱嘉宁说话，所以要麻烦你转告了。 “不论是他还是你，都不要自做多情，没必要去想什么‘都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之类的话。 “林育睦不是那种会被他人想法左右的人，他之所以这么努力这么拼命，不是为了满足谁的期待，或受到谁的胁迫。 “他应该是……觉得很有趣吧。” 摄像师笨拙地拉近镜头，将c位表演者的脸稳稳框进画面。 林育睦却突然抬手，指向屏幕正中心。 为了拍全动作，镜头只好慌乱地后退，人像缓缓缩小。 视频模糊了一瞬，陆择栖刚好眨了下眼，下一秒，他看到林育睦忽地扬起手，像乐队最专业最精准的指挥家。 摄像器仿佛收到指引，乖巧地服从了指示，也随之昂起头。 画面陡然向上，仿佛世界也跟着倾倒。 就连时空，好像也能一同扭转。 第56章 公演当天, 为了不给晚上的直播分流，本应在八点上线的最新一期节目提前放出，表演开始前, 直播间便挤满了迫不及待的粉丝，有人发表去不了现场的怨言，有人狂刷选手名字给自担撑场面, 也有人意犹未尽地聊起了节目观后感。 [慕了，我也想去现场] [我担被关在手机里了，救命] [不是说会在之前的演播厅吗，怎么换场地了] [没想到节目能这么火吧，之前那个太小了] [现在这个也不大啊……] [就是就是，再大点说不定就能抽中我了] [怎么还不开始怎么还不开始我是急急国王急急急] [难以想象他们这就要上台表演了] [难以想象+1, 今天节目里有的人跳舞还猩猩打狗呢, 这就公演了？] [？大胆点说出他的名字] [这期真的很震撼，还有哪个组是没出过问题的吗] [看得满头问号，我就寻思这也能吵？] [剧本呗，镜头前大家多少还是会装一装的] [别的组不知道，我看老**吵架不像假的] [刚刚那人发了啥, 咋被和谐了] [是说爱与毁灭b组吧] [都说了你们这些人不要把花名带出论坛啊！！] [翻译成中文后突然时髦值狂降] [这组真的从分趴就开始吵, 动作走位都要纠结好久] [至少他们挺认真的, 几乎住练习室里了] [这怎么能说是吵架，明明是为了舞台更好进行的必要讨论] [你这话我好像在哪听过] [睦头人藏手机偷偷看直播发的弹幕是吧] 第70章 [改了那么多, 爱毁是真的毁了] [全跟原版一样有什么意思, 暴言：选秀舞台就是要改编！] [二创了，但是把我创飞的那种创] [结尾我看他们还在商量删动作呢，真的离谱] [感觉没夜奔离谱，中期完了突然开始重新分趴了, 早干什么去了] [那我也要说，感觉没我爸妈离谱，都练好几天了突然要加段双人舞，谴责，强烈谴责] [？看似吐槽实则炫耀是吧] [带着我对你产品的祝福滚] …… 演出即将开始，直播间的人数不断攀升，弹幕栏刷得飞快，几乎叫人看不清其中的文字。 时间一分一秒地向前推进，在观众们焦急的等待中，原本漆黑一片的屏幕骤然弹出一个数字。现场猛地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在随着跳动的数字，在心中默默进行最后的倒计时。 2……1……0。 最先响起的是为粉丝所熟知的前奏，与此同时，舞台上的大屏幕忽地亮起，以之前拍摄的主题曲视频《星光sparkle》作为开场。 每当镜头轮换时，观众席总会爆发出阵阵欢呼，粉丝毫不吝啬地为自己喜爱的选手呐喊助威。 一曲终了，发起人谌岚在激烈的掌声中朝舞台正中心走来，按照流程聊了些开场白后，这才不紧不慢地引入正题，告知大家比赛规则。 “本次公演为小组评价，一共有七首歌，由抽签决定表演顺序。”话说到此，便有工作人员推上来一个移动台，上面放着分组时曾派上过用场的透明箱。 这次里面放的不是写了选手名字的小球，而是一张张折好的纸条。 “每首歌曲各有两个小组进行对决舞台，两组表演都结束后，将由到场的一千名观众进行投票。届时，你们只需要轻轻按下手中的投票器，选择a组或b组就可以了。 “同时，你们还可以选择出自己心目中表现最好的练习生，把自己手中宝贵的一票投给他，本场得票数最高的选手将获得‘点赞王’称号，额外获得一万附加票。” “本场公演所获得的奖励票，都将计入第一次顺位发布的总票数中——接下来，”谌岚微微一笑，从箱子里取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第一首表演曲目的名字，“让我们将舞台交给《逃避行》的几位选手。” - 后台休息室里，一百名练习生按照分组坐在一起，正前方的大屏幕上为他们实时转播舞台现场，他们所看到的的内容，除去令人眼花缭乱的弹幕外，与直播间的观众们无异。 工作人员时不时推门而入，告知接下来即将登台的选手们前去准备。 “夜奔组，请准备！”接受到信号后，紧挨着坐在一起的两个组从尴尬拘谨的气氛中挣脱出来，各沿一条路，从座位两侧走出房间。 陆择栖依次途径了几位室友的位置，成功获得了三种不同的鼓励。冉华拍了拍他的手臂，说“你一定可以”，伊里言简意赅道了声“加油”，索朝祺对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说“输了就不让你进家门”。 每一句都个性十足，离开后房间后，陆择栖仍在笑。 决定两组表演先后顺序的手段是朴素的石头剪刀布，摄像师大哥作为裁判，完整地拍下了汤宝元一路赢过队內所有人，成为b组代表去和a组成员比赛，最后再次获胜的全过程。 “不行，我今天太幸运了，有点害怕。”汤宝元盯着自己刚出完剪刀的手，忧心忡忡，“福祸守恒，一会儿上了台我不会就开始倒霉吧！” “你别乌鸦嘴！”张寅瞪他，“什么意外都不会有的。” 上一轮表演的两组沿着楼梯退到后台，一组热情高涨，一组气氛低迷，孰胜孰败显而易见。 台上谌岚已经在说串场词，他们默默候在舞台一侧。 表演正式开始前，节目组会先放一段vcr，走煽情路线，为的是向观众展示小组成员们一路走到今天的不易。 他们所站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舞台后方的大屏幕。画面亮起的瞬间，几人立刻屏息凝神，默契地找好角度偷看视频。 “好怀念啊……”汤宝元喃喃自语，“当初还是我将大家聚到一起的……” “怎么，想要我们谢谢你啊？”郭义笑着调侃，说着又停顿一下，去搭陆择栖的肩膀，“不过是挺感谢你的，不然我们也没机会和初c一组不是？” 陆择栖拍了下对方压在自己肩上的手，算是作出了回应，注意力仍集中在屏幕上。 小组结成以后，虽然也发生过不愉快，可此时此刻，随着画面一帧帧的切换，所能回忆起的却全是开心的事。 他和张寅一起扒舞，与郭义金子皓一同走过下班路，锲而不舍地询问刘墨湘愿不愿意当主唱，汤宝元遇到什么事总要第一个向他求助，孟凡炟主动找他一起回后台…… 与运镜华丽的主题曲视频相比，正在台上播放着的短篇剪辑略显粗糙，像是临近死线加班赶出来的。 看不出完整故事线，大多是一些大家聚在一起练习的片段，从早到晚，画面中的人先是增加，再一个个减少。夜深了，留到最后的常是他和张寅，两个人在门口简单告别，没讲出什么励志或感人的话，就说明天见。 接着镜头便缓缓拉进，锁定在屏幕里那位陆择栖汗涔涔的脸上。 待重新切回远景时，窗外已经亮起，木质地板上铺了一小块阳光。 陆择栖疑惑一秒，视频里的他正一遍遍重复某个舞步，镜子的角落可以看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低着头地写写画画。 是哪一天来着？ 记忆中的画面和视频缓缓重合，屏幕中的自己跳累了打算休息，拖着步子走到墙边坐下，和身旁的人保留了些空隙。 没过多久，林育睦将电脑屏幕转过来，邀请他一同查看动线，他凑近了，眼皮愈眨愈沉重，忽然头一歪靠在对方肩膀上。 从观众席传出的声音比之前大了许多。 郭义瞅瞅大屏幕再瞅瞅陆择栖，满脸震惊，走个神的功夫，视频里的画面已经变了。 他急忙伸长脖子往外看，里面那位陆择栖看起来有些陌生，阖了眼安静睡着的样子格外乖顺。 虽然没有正向机位，但他仍不费吹灰之力地认出了视频的另一位主人公。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与林育睦有过一次简短的对话，当时他正下楼，对方迎面走来，不经意地目光相撞。 面对这位大公司出身的人气选手，郭义不由得有些紧张，他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想打招呼，嘴却没跟上脑子，一时间竟什么话也组织不出，单单吐出一个“嗨”。 搞得好像跟人家很熟一样。 没想到林育睦竟朝他点了下头，问：“你们组的练习结束了啊？” “啊、是，结束了。”他慌张地胡乱应付着，补充上一句，“但还有人没走……” 对方若有所思地点头，还同他道了谢，这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便就此结束。 之后他也有想过去和林育睦多搭几次话，无奈后者大部分时间都和同组成员在一起，没能让他找到适合的时机。 更何况，尽管与对方产生过一次交集，可他依然隐隐感觉得到，林育睦所展现出的友善，仅仅是为了应付陌生人的一份礼貌罢了。 相比之下还是自家队伍里的张寅和陆择栖平易近人一点…… 明明是组合的练习短片，却浪费了大半时长在拍摄选手休息上，画面中的陆择栖大概已经睡得昏天黑地，对角落里正对着自己的摄像头一无所知，他的身子缓缓倾斜，很快便维持不住重心。 林育睦伸手扶了一下，非但没能将其成功捞起来，反倒令对方的重量毫无顾忌地压向自己。 他的肩部轻微起伏了一下，大概是在叹气，伴随着台下或诧异或喜悦的惊呼声，他调整了下坐姿，轻轻托住对方的头，大方地让陆择栖枕在自己大腿上。犹豫一下，又摊开本子，挡住清晨垂落的阳光。 后期人员给视频加了个模糊的滤镜，画面边缘好像围了层毛茸茸的光晕，舞台侧面视角不好，原本柔和的暖光经历了色散，缤纷中带了些奇幻色彩。 郭义看得目瞪口呆，内心先是沉痛后是感慨。 沉痛是为自己，他好不容易认识到选秀节目有“和人气选手搞好关系可以被带飞”这种捷径可走，不料他才刚刚会爬，有的人已经赢在起跑线上，朝着终点健步如飞了。 感慨则是因为，原来被他当做“靠山”的人，也有着一座更高更稳固的靠山。比不过，根本比不过。 “你什么时候跟人家关系这么好了，都没跟兄弟们说过！”郭义忙不迭地扭过头，去找陆择栖说话，“哎！人呢！” 他视线一垂，手忙脚乱地拎起对方一条胳膊往上拽，“你什么时候到地上去了？” 另一边，张寅眼疾手快，立刻拉住另一条胳膊，两人合力将陆择栖从地上提起来：“阴谋，这都是阴谋！” 第71章 “你不要上节目组的当！”张寅愤愤不平，“他们竟然用这种手段扰乱军心，马上就要上台了，你可千万不能被影响到！” 汤宝元连忙可怜巴巴地应和：“择栖，你不能倒下，我们没有你不行的！”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择栖赶紧立正站好，安慰起慌乱的同伴们。 观众席已经安静下来，他却仍然心有余悸，怎么说，这个，在大屏幕上看，确实有够震撼。 第57章 练习短片播放完毕, 舞台上的灯光暂时熄灭。得到工作人员的信号后，《夜奔》b组成员依次登台，站成一排。 倏地一束光打在台上, 映出一个人影，处于c位的张寅暴露在光芒之下，他昂首挺胸, 不紧不慢地走向舞台中心。 接着，其他六名成员也挨个亮相，在灯光的追踪下，找到各自开场站位的那一点。 全员就位后，四周重新暗下来，一片寂静中, 贝斯独特的乐声响起, 伴随着前奏，完整的舞台布景渐渐展现在观众面前。 他们要表演的《夜奔》是首叙事曲，讲的是人类女性误入恶魔聚会后，与帅气的恶魔先生共度奇幻一夜的爱情故事。 而在歌词最后一段，随着叙述视角的切换, 这位恶魔终于撕开伪装露出獠牙, 告知所有观众, 这其实全是他一手策划——“甜蜜的爱情不过是陷阱，绝望就能被赐予奖赏, 请随我一起堕入黑暗吧。” 由于“恶魔”的概念很难通过服装来表现, 造型师团队将全部功力发挥在了他们的舞台妆容上。 第一句歌词由c位导入，镜头拉近，张寅的特写镜头被投放在大屏幕上。在他的强烈要求下，造型师为他画了与原版mv中相似的舞台妆, 为了突出“恶魔”的概念，他眼睛的正下方拉出一条线，末端凝成一颗黑色水滴，像干涸的血泪。 每个成员脸上都带有不同的图案，刘墨湘眼角坠了个十字架，孟凡炟额前上有两支恶魔角。 而汤宝元则是在眉心涂了月亮，上台前，他紧张得脸色惨白，被郭义大笑着戏称为“开封府包大人，但反色版”，成功将他气得面色红润起来。 音乐仍在继续，陆择栖轮换至c位，在完成自己的部分前，他佯装无意地撩了下头发，借此扶了扶耳返，以减少刺耳的乐声带来的不适感。 正式舞台上听到的伴奏声，似乎比彩排时大上不少，他有些不适应，比平日练习时更为谨慎地唱出自己的part，声音有些发紧，好在音准没出现问题。 在他之后是金子皓的几句rap，对方大概受到耳返内声音的影响，也可能是过于紧张，刚一开口就掉了拍，还好在断句之后及时改正，将整段歌词拉回正轨。 这点小瑕疵在表演中算不上显眼，大多数现场观众看过就忘，相比之下，随即到来的vocal部分要惊心动魄得多。 有个音在半空中划出了优美的抛物线，像飞机缓缓启航，没多久又意料之内地猛然栽倒。 郭义自信的那份“百分之七十的成功”并没有出现，在台上台下所有人在紧密关注即将消逝的音究竟会飞往何方时，突然又有句歌声冒出来，空灵而透明，似是在空中架起一道纤细的桥梁。 刘墨湘的声音清澈纯粹，虽缺乏爆发力，却带着股浑然天成的韧劲，此时正随着愈来愈急促的管弦声缓缓上浮，先稳稳将前一个音拖起，后扶摇直上成为了这段旋律的主角。 最初会让这两人合作，其实是成员期盼他们能相互取长补短，让“不管能不能成就是要拿下舞台最靓part”的郭义带动一下刘墨湘，顺便再由后者补齐前者实力上的短板。 彩排时虽然勉强顺利，可真上了台，后面立着的几个队友却无一例外地捏了一把汗，但心刘墨湘会再偌大的舞台上犯怵，唱不出来。 直到这一趴结束，他们才齐齐松了口气。 由于郭义水平过于不稳定，刘墨湘全程都在战战兢兢地盯着对方，一旦发现失误，便迅速开始救场。注意力全放在耳返里的队友声音上，恐怕是连害怕都顾不上了。 舞台继续，除却张寅可能觉得受到影响，忽然将耳返摘下来后，正常表演没再出现任何意外。 不过，陆择栖有在不经意间瞥到郭义学着张寅的姿势，帅气地抬手一挥，也把自己的耳返给扒掉了。 动作是挺酷，可你不要什么都学啊！ 还好对方很快发现问题，意识到这样一来自己就听不到伴奏声，借着站位轮换到后排时又手忙脚乱地戴上了，但弄得不好，耳后莫名其妙支起一根线。 总之，舞台还算平稳结束。 最后一刻，表演者们才终于展现出恶魔的本来面目，好似呢喃地做出邀请，来吧，就这样随我一起——“往深渊更深处进发。” 摄影师按照彩排定下的顺序，挨个拍摄每个成员的ending，这段动作原舞台便有，算是致敬。 镜头缓缓移动着，出现在大屏幕上的面容不断变幻。作为官方c位的张寅当然是要做最后定格的那个，而本组人气第二的陆择栖则是当了回倒数第二的压轴。 与其他人并无不同，他用两只遮住脸，心中摸摸数着拍子，同时透过指缝偷偷观察前面的情况。 卡着镜头移向他的那个时间点，他先是垂下一只手，露出含着笑的半张脸。他被化妆师涂了眼下腮红，对方原话是说有什么“丧丧病娇感”，他对着镜子猛瞧，那个什么感没觉出来，看着倒是有点像喝醉了。 后来造型师又嫌“味不够”，在他卧蚕下面加了几道，像手术的缝合线，等待时间太长，边缘已经稍稍晕开，反倒看起来像是与他自己的皮肤融合在一起那般服帖。 陆择栖抿起嘴角，笑意一闪而过，他随后移开了挡住另外半张脸的那只手，露出摄人心魂的金色双眸，深邃的瞳孔里摇曳着惆怅。 刹那的狡黠过后，他重新换上纯良无害表情，面露忧伤，垂下眼仿佛是在怜悯。 恶魔的夜行至此结束，《夜奔》b组表演完成，退居幕后。 就像张寅私下预言的那样，既不存在高排名成员、也没有人气选手的a组以142的票数差落败。 本场比赛的“点赞王”公布时，陆择栖先是听到台下的惊呼，而后才想起回过头去看大屏幕。 画面不停歇地转动着，最终停留下来，定格在一张公式照上。 不用去看下方的选手姓名，他一下子便认出那是自己，却没有任何实感。 屏幕中的他略微低了头，眉眼一弯。 像是被什么突然逗笑，在急忙整理表情的途中被抓拍了，嘴角抿出的弧度还未来得及压下去。 他在照片里笑得乖顺，对而后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张寅也一同回了头，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听到主持人念出的名字后，他颤抖着嘴唇，缓缓承认了这一现实。 陆择栖正被汤宝元金子皓郭义几位成员兴奋地拍拍打打，连孟凡炟都特意朝他点了下头，热烈的喧闹声中，他隐隐听到有人叫他，连忙看过去。 张寅冲他伸出一只手：“这次是你赢了，恭喜。如果之后的某一场我们有可能成为对手，我一定会赢过你。” “嗯。”陆择栖艰难地抽出自己的手臂，隔着两位队友去握对方的手，“但我也不会输。” – 一公演出结束，粉丝们仍等在场馆门口不愿离去，节目组每隔两米派出一位保安站岗，在选手们出来前清出了一条通路。 这意味着今夜最后一个环节即将开始。 换好衣服的练习生们成群结队地出来，向两边的粉丝打招呼，俨然成了一个小型见面会。 “快来快来，你们都想好了吗？” 自己所在的组合获得了胜利，汤宝元从舞台上下来好久，仍激动不已，一会儿冲到最前面，一会儿又返回来催促，乐此不疲。 只是当他看到几位队友迷茫的表情，立刻就垮了脸：“不是吧，你们都忘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咳，”张寅移开视线，“咱们一块儿录的那段话，今晚还没播出呢。” “等播出就晚了！”汤宝元恨铁不成钢，目光飞快地从剩下几位成员脸上掠过。 刘墨湘不行，太胆小了起不了头；孟凡炟不行，这人肯定不会听他的话；金子皓不知为什么，从宣布结果时就在哭，到现在也没停，所以不行；郭义不太正经，交给他恐怕要乱套…… 汤宝元深吸一口气，就像曾经的无数次那样，求助地看向正忙着挥手的陆择栖，拉了拉他的袖子，语气苍凉：“择栖，我能相信的也就只有你了。” 陆择栖一脸莫名，凑过去压低声音问：“什么事这么严重？” “来唱歌吧，我们。”汤宝元严肃得甚至有些悲怆，“你肯定会记得吧，我们不是对着镜头做了公约吗？” 公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大家一同剽窃汤宝元的创意，说是如果一公获胜就要在粉丝面前唱歌。 第72章 “我能相信的就只有你了。”汤宝元又重复一次，狠狠点头。 “啊、我，我先想一下。”陆择栖没敢说他早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他拼命思考，却想不出任何曲调。 忽地，他灵光一现，不是正好有一首嘛。 正能量的，适合献给粉丝的，全组所有人都会唱的歌—— 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他清了清嗓子为自己打气，迎着汤宝元期待的目光，小声地开口：“拥挤在夜空下，不间断的嘈杂。 “清晨降临后不过梦一场，孤单没变化。”一句结束，他注意到旁边有不少人正好奇地偏过头看，有点不好意思地停顿一下。 是《群星闪耀时》的主题曲。 汤宝元激动地狂点头，立马接上：“冥思苦想也不会有结果 ，言语积攒太多，就只剩下沉默。” 唱到后半，声音里多了刘墨湘的和声。 郭义迫不及待地想抢走下一句，却和旁边的张寅撞在一块：“一瞬而逝的流星赶不上的末班电车——” “擦肩而过。” 人群里不知谁突然加大了音量盖过他们，以此为分界点，越来越多不知情的人加入今天，从开始的小范围，逐渐演变成全员大合唱。 道路两侧的粉丝们拼命挥舞起手中的荧光棒与灯牌，喊出的不是具体哪位选手的名字，而是整齐划一的应援口号。 人群中有人输了比赛，也有人赢得荣耀，有人黯然，有人欣喜。 此时此刻，仿佛所有人都受到号召，加入进突如起来的盛大庆典之中。 假如其中有人流了眼泪，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都明白，命运的齿轮还未来得及转动，现在悲欢，也只不过是开始。 《星光闪耀时》首次公演圆满落幕。 很久很久之后，夜空下似乎仍回荡着少年人们的歌声—— 步伐，伤疤，想法 赢家，鲜花，报答 这歌声如此嘶哑，词句笨拙冗杂 但总算要好过一语也不发 有你做我牵挂，不惧怕 成为传说前的故事或许也曾是笑话 尽管成长注定没有，正确解答 你我共同写下的每一笔画其实都无价 约定，前行，憧憬 共鸣，聆听，欢庆 这表演还未成形，曲调竟然多情 给予了梦想最热切的回应 有你携手同行，多庆幸 谁说渺小流萤不能，灿若繁星 我心中最期盼眷念的风景，与你相辉映 你看，你看，银河的对岸 遥远璀璨的记号，带上勇气的背包，去寻找 来吧，来吧，不要再迷茫 别去等黎明破晓，投入夜幕的怀抱 与群星共闪耀 第58章 群星闪耀时钻组专组——生活水区 【主题】李涛|刚看完昨晚的回放有点方, 有没有小树杈来一起分析一下 高中牲没赶上直播，刚补完，之前就有猜到会赢（毕竟对手组整体情况摆在那里了（如果有粉丝在看的话对不起我先滑跪…… 但点赞王之类的确实没敢想过, 我不在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家陆行鸟突然飞升了？？还有就是之后的一顺排名会不会涨？有没有可能从天而降直接突入出道位啊？ [那个，有没有可能我们其实是叫小树枝捏（对手指）] [看见标题里的小树杈专门点进来笑一笑] [突然觉得叫小树杈也挺可爱的] [怎么都在纠结叫啥hhh] [感觉没啥好说的, 这种直播公演其实还挺讲究氛围感的，夜b虽然有人掉拍有人跑调有人破音还有人唱着唱着把耳返甩了，但舞台确实有内味儿，妆造啥的跟歌曲也比较契合。而且这种其实只能算小失误，发生时只有短短几秒，现场观众如果对原曲不熟可能压根就听不出来哪里有毛病。反观a组虽然没啥大错, 但实力表现都麻麻没啥记忆点, 人都跳一半了，底下的人脑子估计里还在回忆上一场大屏ending的帅脸。。] [ls演我] [a组全是下位圈怎么赢，我在现场看真的很明显，台上选手是熟脸的话台下叫声就特别大，很容易被气氛带动着投票] [不是, 就不能是因为b组确实表现更好吗？题目都说是问小树枝了别家粉能不能别来捣乱] [虽然楼主写的是小树杈] 楼主 [啊啊啊救命我真的知道错了, 学牲党平时看不了手机已经完全跟不上了, 首页根本看不懂！] [我也，我还停留在627时代, 你们已经给人家更名成陆行鸟了] [至少还可以靠姓认人, 隔壁有个lz标题叫分享我鸟美照，点进去前愣是没想起来说的是谁] [bhys我看成了分享鸟照。。。] [啊啊啊啊啊] [乌乌你们还我小鹿，叫小鹿多可爱啊] [请放心咱官方代表emoji还是小鹿头没有变] [我记得陆行鸟不是黑称来着吗，之前在wb发还被同担出警了。。。] [嘲称罢了, 现已被粉丝消化。主题曲c出来后以为能一飞冲天还被大骂皇族结果过了这茬后又突然查无此人了] [真正的黑子会直接叫走地鸡] [救。。。] [真的感觉被骗，初c过后被太多人说真皇族说得我都信了，结果呢、、] [都是口嗨而已，青蔓又不是啥大公司，咋可能专门捧他家] [到现在也很不理解，这组一公练习室镜头真的剪得乱七八糟，故事线稀碎] [更不理解的难道不是昨天晚上那出吗] [是……当时很震惊，你俩怎么突然又认识了？都不是一个组的在一块练习啥啊] [上次看到不期而遇同框还是直播下五子棋。。] [明明是分组，推远景的时候能看到两队挨着] [能说吗，我从第二期大巴车就开始嗑，中途除了直播那次能看出俩人确实认识，其余时间只能在夹缝里抠互动] [所以抠到了吗] [没有（。）] [今时不同往日辽，们不期而遇摇身一变成官推了，而我的暮暮朝朝好像真的还不认识] [不是在预测排名吗，怎么突然开始说起cp了] [因为这个话题真的很难绕开。说实话如果一顺出来大家发现67名次飞升了也不要高兴太早，之前的彩排事件和昨晚的大屏好多营销号都发了还挺出圈的，保守猜测排名一定会涨，至于具体涨多少得看有多少被吸引来的路人分愿意投票] [这不好事吗，为啥说不要高兴太早] [跟着我念：选秀靠麦麸出圈的大多数没有好下场] [？怎么感觉骂到我其他担了] [也跟着我念：男团不麦麸，回家种红薯] [我是唯粉其实我看得挺尴尬的，卖得太直接了有点，但周围好多姐妹都在叫] [不是说选手本人怎样，就节目组特意把这段拿出来加滤镜大屏幕播放，明显是想引导大家嗑的，不然直接剪掉不就好了，反正正片里俩人也没啥互动] [说个好笑的，当时确实很多人在尖叫，我听见有人说“这是谁跟谁”，“不知道，总之先嗑了”，我笑死] [和我一起去的朋友是守林人，我俩直接对视一眼，表情都十分惊恐hhhh] [有什么好恐的，嗑，都可以嗑！] [主要两家在此之前一直很和谐，如果以后真成官推那可就有的好打了] [那种事情不要啊！] [再见面就是战地玫瑰了] [彩排视频的时候就已经有点……还被说是踩着伤者上位来着] [可是那段偷拍的视频尊嘟蛮帅的，有种看我救场王闪亮登场的感觉] [都是营销手段罢了] [这一套小连招太丝滑了，先是睦头人晕倒，67马上补位替他彩排，然后刚好被内部人员拍下流传出来，眼看着他们俩话题度一高，大屏互动立马安排上按头让大家磕，很难不认为是预谋好的] [一开始我以为是myx的意思，但睦头在这个环节完全是工具人啊捞不到一点好处，说不定还要被辣菜吸血（对不起，我真的是小树枝你们信我）] [虐到粉了是真的，转发抽奖的维权博都转到我生活号首页了，看这架势很担心一顺出来睦头会被愤怒的德鲁伊们送上第一] [应该也不至于，前三粉丝还是很能打的] [这到底是谁的预测贴啊我说] [经典歪楼] [这个组聊啥就没有不歪过] [那我再歪一下，有没有人在看直播，[链接]我开了个实时讨论帖速来！] [一公不是刚结束，又播啥] [传统艺能了，主题曲结束不也有来着] [五。。子。。棋。。] [救命别再让我想起来了！] [还好这次都是运动项目] [已经开始斗鸡，还是擂台制] [可这个我也不是很想看啊！] [也不全是，好像有选手被叫走玩别的去了] [等一个不期而遇同框，是否能一跃成为官推在此一举] 第73章 [能说吗，我压根没找到他俩在哪。。] …… 第一次公演结束后的第二天，上午选手们自由活动，下午则安排了两个小时的直播行程，对于其中的一部分练习生来说，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以《群星闪耀时》选手的身份出现在屏幕上，因此，本轮直播的游戏气氛明显有些低迷。 陆择栖随几位室友一起在旁边围观了一会儿擂台制的斗鸡比赛，忽然有位选管姐姐凑上来，用手中卷成喇叭状的文件夹戳了下他的肩膀：“陆择栖索朝祺，你俩和我一起去二楼做准备吧。” 索朝祺狐疑地与他对视一眼，身后冉华“哎”了一声，看着刚刚还站在自己旁边的两位室友渐渐走远了。 跟在选管姐姐身后上楼时，陆择栖忍不住去找索朝祺说悄悄话：“是有什么特殊活动吧？” 他依稀记得，节目组偶尔会喊排名靠前或人气较高的选手进行单独拍摄，或制作专门的小视频，或直接放入正片。此前他还未在直播环节被叫走过，对之后发生的事隐隐怀有一丝期待。 “大概。”索朝祺则兴致缺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们不会就喊了咱俩吧？” 顿了顿，他忽地转过脸，嘴角勾起来，“你要和我结成二人组合了啊，怎么样，有没有很激动？” “激动倒没有。”陆择栖诚实地回复，“不过和你一起的话，让做什么都觉得很安心。” “我？安心？你在开玩笑吧？”索朝祺一脸难以置信，声音也一同提高了几分，引得走在前面的工作人员回过头瞄了他一眼。 “因为你直播经验很丰富啊。” “哦，”索朝祺点点头，别开了视线，“没错，目前还没有什么花样能难倒我！” 距离这句大话说完没几秒，工作人员便侧过身来，引导他们进入面前的房间，索朝祺刚一踏入，脸色微微一变，挤出个不太像样的笑脸来：“……你怎么在这？” 屋内除了导演、摄像师等工作人员外，还站着位选手，对方似乎在此处等候已久，见门口传出动静，立刻转过身来，嘴角含笑，朝他们点头示意：“嗨，你们两个谁是我的搭档？” 在场的选手只有三位，陆择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注意力很快被房间正中的桌子吸引，上面只铺了一层黑绒布。 眼前的道具太过简单，令他更加难以琢磨出节目组的意图。难道是在桌子前做双人直播？读评论？可现在有三个人…… 索朝祺见了房间里的这名选手后，就立即将头扭向一边，一副完全不想与其搭话的样子，最先回答对方问题的是领大家过来的选管姐姐，她招招手，瞄了眼手卡：“现在来说分一下组，博琰和朝祺先开始吧，择栖你先在后面待机。” 陆择栖随着对方所指的方向望去，茫然地坐到后面的椅子上。 “好了，你们往这边站一点，我来和你们讲一下规则哦。”选管姐姐利落地指挥两人在桌子后方站好，完全不管他们的反应，自顾自地讲起注意事项来，“一会儿开始拍的时候，我们会把一个箱子摆到你们中间，箱子只有面对着镜头的那面是透明的，从你们的角度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哦？”索朝祺的搭档了然地点点头，“是黑箱游戏啊。” 他的五官精致帅气，眼睛里总是含着明显的笑意，语气温吞，很容易让与之交谈的人产生好感。陆择栖对他名牌上“赵博琰”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奈何却想不出自己曾经是否与对方产生过交集。 “是的。”选管姐姐微微一笑，神情放松了不少，继续讲解道，“开始之后你们要戴上眼罩，一起把手伸到箱子里，是一起哦，通过触摸猜测里面的物品，回答次数不限，只要在规定时间內猜到就算成功。” 她的目光匆匆扫过桌子旁的两位选手，最后落在房间角落的陆择栖身上：“你们是两组，分别进行计时，如果大家都猜对了，用时最短的那一组会得到特别奖励。如果失败了没猜到，则要接受惩罚。” “好了，规则就是这么多，”选管姐姐双手一合，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指紧张地捏在一起，“啊还有，一会儿我们会在箱子里放一条蛇，活的。就是那种宠物蛇，没有毒也不咬人，你们摸的时候记得不要太用力哦，就轻轻摸，一点一点的，不用怕，知道了吗？” “嗯。”赵博琰立即答应下来，脸上仍挽着和煦的笑，索朝祺则是从听到“蛇”这一字眼时便吓白了面色，嘴唇微微发抖，连一句抗议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 “没事的，黑箱游戏就是要准备一些不常见的东西才有意思。”赵博琰轻声安慰他，“这个季节蛇都在睡觉，只要不用力抓它就不会醒的。” “那我也不想碰……”索朝祺不自然地朝旁边移了一步，在两人间留出一道空隙，他偏过头，虽仍是满脸的不情愿，但依然乖乖点头，问道，“我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始？” 选管姐姐朝其他工作人员点头示意，摄像师立刻着手调试设备，支架旁站着位面容严肃的女人，大概是执行导演之一，她抱臂而立，安静地注视着房间内的一切，偶尔有人凑上去低声汇报着什么，她也仅是淡然地点一下头，不发一语。 节目组正忙着将箱子抬上来，赵博琰和索朝祺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转过身去背对桌子，假装对之后的游戏环节一无所知。 后门忽地打开，陆择栖下意识地望过去，选管姐姐反应要更快，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来者领进屋内：“那边结束了啊？” “嗯，”林育睦根据指引走向陆择栖身边，也坐在椅子上，淡淡地回复，“输了。” 陆择栖有些意外，忍不住扭头去看，视线刚好对上，彼此的目光只相撞一秒，又默契地错开，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尴尬。 选管姐姐又把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提到蛇的部分时，林育睦显然有些错愕，特意和对方确认了一遍：“是真的蛇吗？” “当然是真的了。”工作人员以为他是在害怕，笑起来，压低了声音和他们说起了悄悄话，“放心，不会有危险的，只是做个游戏而已啦。” 林育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视线投向桌子上，那里静静地摆放着一个长方体，六面封闭，唯独留出两个人手能刚好通过的圆洞。 第一组已站在桌子后方，两个人头顶带着工作人员递上的猫耳朵发箍，据说，那两只毛茸茸的小耳朵会随着佩戴者的心情摆动。 陆择栖还没来得及惊讶，手里也被塞了一个：“你们也是，先戴上吧。” 是同样的小猫耳朵。 “全都是一样的啊。”林育睦小声感叹，听话地往自己头上一戴。 “开始吧。”这是自进入房间之后，陆择栖听到那位执行导演所说的第一句话。 负责讲解规则的选管姐姐早已来到摄像机旁，她戴上了收音器，靠声音引导着游戏进度。 她第三次介绍起游戏来，这次是为了让观众也能一同了解游戏流程，当然，她省略了关于“蛇”的那部分。 黑箱游戏本是为了让玩家猜箱子里的东西，眼下，参赛者们已经得到“剧透”，知晓了箱子的内容物，这样一来，游戏的重点就不能再放到猜上。 计时开始后，第一组的两人戴好眼罩，头顶猫耳朵，一同将手搭在箱子上。 赵博琰自然地朝向自己的搭档，笑了笑：“要来吗？” 索朝祺则咬牙切齿：“来。”说着便猛地把手塞进箱子里，没到半秒，又“啊”地一声缩了回来。 “碰到什么了？”搭档关切地问。 索朝祺不自在地挠了下脸，老实承认：“什么也没碰到。” “你应该等我一起。”赵博琰无奈地笑笑，没急着去猜巷子里的东西，而是先去够搭档的手，“别担心，里面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怎么可能没有……”索朝祺小声嘟囔了一句，很是佩服对方睁着眼说瞎话的功力。工作人员那句“里面是蛇，要小心点摸”仍在他脑海里挥散不去，一想到自己伸进手去可能会碰到一个滑溜溜凉飕飕的条状物，他就感到后背发冷。 他挣扎几下，最终还是被对方捏着手心，一同带进了箱子里。 “啊！” 索朝祺正抗拒地扭来扭去，时不时发出惨叫，原本抱着看热闹地心态旁观的陆择栖缓缓靠在椅背上，忍不住为对方捏一把汗。 他能看出索朝祺是真的在害怕，脸色惨白，声音也不住地发抖，每鼓起勇气将手伸到箱子里，不出一秒又会大惊失色地逃开。反观他的搭档赵博琰，则全程温声细语，时而鼓励时而安慰，引导着对方一起努力完成这个游戏。 “……”看着眼前的混乱场面，陆择栖不禁为下一个参加的自己担忧起来，他完全想象不出蛇身是怎样的触感，如果真的碰到了，说不定他也会像现在的索朝祺一样吓得大叫。 他短暂地将视线从游戏中收回，悄悄观察身边人的反应，自两人一起坐在角落待机后，他们还未曾说过一句话。 第74章 都怪大屏幕！ 林育睦此时正安静地注视着游戏的参与者们，似乎也在为其紧张，连抓着座椅的手也跟着用力，指节微微泛白。 陆择栖用余光注意到，忍不住去问：“你害怕吗？” “什么？”对方好似突然回神，转过头呆呆地望着他。 “就是，蛇之类的。我看你好像很紧张……” “我也不知道，以前从来没摸过。”或许是不想让他担心，林育睦摇摇头，很轻地笑了一下，“我不怕，只是在想别的事。” 陆择栖正欲开口，突然听到索朝祺的声音已经隐隐带上哭腔：“它到底在哪啊……我真的不敢碰。” “放松一点，我拉着你的手，我们一起再试试好吗？”赵博琰一如既往的冷静，面对害怕的搭档，语气更温柔了几分，“你如果不把手放进去，我们是没办法猜到的。” 就算被告知了箱子里的东西，如果像索朝祺这样连碰都不敢碰，即使他们知道答案，必定也无法在镜头前就这样说出来。 工作人员发出“还有三十秒”的警告，陆择栖应声抬头，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们……在笑。 平时录制时，选手经常会和摄影师、制片组打照面，他们往往会直接走过，完全不与选手们互动，甚至不会对上视线。 而现在，镜头后方的节目组神情放松，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在做游戏的两人，连年纪偏大的摄影师大哥也忍不住露出些笑意。 桌子旁，索朝祺仍战战兢兢地与恐惧做斗争，他终于下定决心，鼓起勇气将小臂没进去一截，摄像机旁的选管姐姐偷偷捂住嘴，笑嘻嘻地看着这一幕。 陆择栖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思绪只冒出个头，却怎么也抓不住。 他尝试着去回忆工作人员在讲解规则时说过的话，明明是猜谜游戏，节目组为何要在开始之前把答案直接告诉他们呢？ 是担心他们无知无畏，不小心将宠物蛇惹急了会受伤吗？ 索朝祺已经表现得那么害怕了，工作人员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担忧，反而是在笑，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表演似的。 可箱子里面是活蛇啊。 万一发生意外，选手被蛇咬伤，他们要怎么处理？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完全不担心？节目组为什么要准备存在危险的道具？ 还是说……我们都被骗了？ “择栖。” “嗯？” 陆择栖回过神来，林育睦面向他，近在咫尺的眼瞳像定定的一池水，黯淡的天光潺潺浮动，他在其中发现了自己的倒影：“你想赢吗？” “什么？” 林育睦又加重语气问了一遍：“你想赢吗？” 第59章 怎样才算赢呢？ 节目组给出的游戏规则里, 成功猜到箱子里的物品便是胜利，虽然选管姐姐好心地将答案提前告知给了玩家，但从各位工作人员的反应来看, 眼下的游戏似乎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 毕竟，就算节目组准备得再充分，也不可能在毫无安全措施的情况下, 神色如此轻松地看着选手与箱子里的蛇自由互动。 我们是被骗了吧……游戏的重点显然并不在于“猜”，甚至无所谓输赢，节目组或许只是想看到选手们惊慌失措的可爱模样，和两位搭档在担忧和恐惧中产生的化学反应。 总之，箱子里到底有什么压根不重要，玩家最应该优先考虑的, 是如何为节目、为屏幕另一侧的观众献上一段有趣的表演。 既然已经认定游戏前的“剧透”节目组的骗局, 箱子里的不会是条真蛇，陆择栖全然放松下来，目光无意识地随着视野边缘微微晃动的毛茸耳尖游走，怔怔地出了神。 “……”林育睦没等到回复，抬手捂住头顶的小猫耳朵, 语气不满, “请你不要一直盯着我的耳朵看。” “唔, 抱歉。”陆择栖连忙侧过脸，视线落回桌子旁, 选管姐姐含着笑, 一字一顿地倒背出最后的十个数字，与索朝祺因惊慌而微微发颤的声音夹杂在一起，赵博琰则依然稳固，轻声宽慰着, 说马上就要结束了，不猜也没关系。 倒计时结束，选管姐姐宣布第一组挑战失败，房间各个角落又传出几声若有如无的笑，有位女性员工悄悄抬起手遮了下嘴角，很快又假装无事发生般放下，站在屋子一侧的摄像大哥似乎在检查画面，揶揄的表情中带着一丝腻烦。 陆择栖初次感觉到基地中随处可见的摄像头竟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存在感，他忽然有些不自在，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去回答林育睦刚刚的问题：“就随便玩玩吧，反正只是个游戏。” “嗯，”林育睦淡淡地重复一遍，“只是个游戏。” 第一组没有能在规定的时间內猜出答案，惩罚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索朝祺略显不满地嘟囔着“太可怕了”，一边抓住眼罩想直接拿下来，一旁的选管姐姐急忙出声制止：“等一下，先不要摘。” 另一个工作人员冲上来，用黑绒布将箱子整个蒙起来，这才示意两位选手：“好了，你们两个的环节结束了。” 索朝祺一下子扯下眼罩，立刻绕到桌子前，失望地发现箱子唯一透明的那面已经被盖得严严实实。 他撇了撇嘴，忍不住抱怨：“都结束了还不让我们看啊……我还挺好奇它长什么样呢。” “原来你只是不敢摸，但敢看。”赵博琰摘下头箍，手指随意地拨弄头发，明朗的媚眼全露出来，嘴角带着一丝浅笑。 索朝祺扬起眉毛睨了他一眼，没理他，转而朝房间后方挥手：“哎，择栖，到你们了。一会儿你替我试试一下这玩意摸上去是什么感觉。”或许是知道摄像机仍对着自己，脱口而出的这段话里刻意隐去了与“蛇”有关的字眼。 “啊，好。”陆择栖应声站起来，笑着应答，心中暗暗推测：这个人不会真的什么也没发现吧…… 为了避免下一组受到影响，工作人员友好地将第一组的两位成员请了出去，索朝祺一脸莫名其妙：“不是，我们就在旁边看着也不行吗，我保证不出声，不给他们提示。” 选管姐姐温柔地笑，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哄小孩：“好啦，就一会儿，你们先在外面等，待会他们如果也没猜出来，是要和你们一起接受惩罚的。” “是吗？”听到挨罚的或许不止是自己组，他立刻精神起来，顺从地出了门，临走前还不忘喊话，“你们也别太认真，随便猜猜就好了。” “说得好像咱们刚刚很随便似的。”赵博琰无奈地笑笑，被索朝祺瞪过一眼，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拍摄场地，前往其他房间等候。 “好了，流程都清楚了吧？”送走第一组，选管姐姐笑眯眯地迎上来，手捧两只眼罩，“你们先站好，然后一人拿走一条戴上。 “是不是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好，现在我们布揭开了，你们可以把手搭在箱子上，等一会儿导演发令，咱们就正式开始录制，知道了吧？” 视野被剥夺后，听力似乎并没有变得更为发达，陆择栖总感觉工作人员的说话声忽远忽近，无法轻易判断出对方的具体位置。 大概是知道他们没有相关的录制经验，与上一组相比，选管姐姐的讲解明显细致了许多，认真地告诉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第一步要先怎么做，还特意叮嘱他们即使很快就能猜到也不要太早说出正确答案。陆择栖看不到其他人的反应，自顾自地频频点头。 在桌前站定时，他曾条件反射地看向自己的游戏搭档，林育睦刚好也望向他，目光微亮，好像刚刚擦拭过一般。对方静静地盯了他一会儿，待工作人员递上眼罩后才缓缓移开了视线。 在短暂的目光相接中，陆择栖猜测，对方也像他一样，已然明白了节目组特别的用意。 在众多练习生中，偏偏是他们两个被节目组选中、结为一组，去完成只在乎过程，无所谓结果的拍摄游戏。这当然不是巧合。此时此刻的他们，也许并不是玩家，而是游戏其中一环。 “准备好了吗？” 选管姐姐流利地背完了串场词，执行导演一声令下，第二组成员的黑箱游戏正式开始。 陆择栖暗自感谢前面有索朝祺赵博琰那一组打样，好让他不至于太过无措。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从箱子的侧棱缓缓划向顶端的开口处，作为搭档的两个人，要一起将手从这里伸到箱子内部。他微微动了动，指腹传来纸箱切面粗糙的触感，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指尖再向下移一些时，手背突然触到一片温热。 呼吸停了一瞬，一片黑暗中，他听到身侧隐隐传出声音：“碰到你了？” 陆择栖点了下头，意识到对方看不见，急忙“嗯”了一声。 短暂的触感消失了，估计是林育睦缩回手，刻意和他保持了细微的距离，而后又是一阵沉默。 气氛实在太过沉重，陆择栖几乎听见自己脑子里有个小人在高呼“救命”，他攥紧空闲的那只手为自己打气，主动肩负起活跃气氛的大任，左思右想之后，只堪堪提出一句：“那个，我们要不要分别去摸箱子两端？” 第75章 林育睦答了声“好”，之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手背擦着他掠过，进入到箱子内部，大概是在听话地向其中一侧探索。 他也将手伸进去，工作人员挖出的圆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既能同时让两个人的手臂顺畅通过，又限制其动作，再怎么小心注意也会时不时碰到一起。 上一组索朝祺对选管姐姐那句“里面有蛇”信以为真，一惊一乍地不敢把手放进去，虽游戏进度为零，呈现出的节目效果却足够好，经由后期一剪辑，很轻易就能凑出一档有趣的小节目。 陆择栖将手放入箱子，轻轻摩挲着自己这一侧的内壁，很想叹气。 现在要是再装害怕，估计已经太晚了吧？ 他一方面觉得配合节目组表演很不自在，又担心自己表现太无趣，会被直接剪掉。 这次机会来之不易，不能由他亲手葬送。 沿着不算光滑的内壁向下，他加快了用指尖探路的速度，触碰到箱子底部时，他故意提高了声音：“啊，我好像摸到了，是彩带。” “不是啦。”选管姐姐立即笑着否决，“那个只是装饰品而已。” “这样啊……”陆择栖点点头，没觉得遗憾，原本他也是因为担心音频太空而疾病乱投医，刚一碰到纸片状的物品便随意丢出个猜测。 他最初的猜测是，既然节目组不会真的放进去一条活蛇，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便是找来一只假的。可他仔细扫过靠近自己的两个角落，却一无所获，除了用作装饰的小纸片，其余什么也没碰到。 莫非是在另一侧？ 想到这，他立刻去问：“你那边怎么样？” “嗯……”林育睦声音犹豫，“时间是不是快到了？” “还有四十多秒哦。”选管姐姐贴心地回复。 怎么还有这么久……陆择栖顿时有些绝望，恍惚间他听到些笑声，好像林育睦也“嗯？”了一下，他这才发觉自己好像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 他还没顾得上尴尬，贴着箱子底部慢慢前行的指尖似乎挨到了什么东西，他转了下手腕，手心朝外，指腹处传来柔软的触感，带着些许暖意。 这是…… 他忽觉自己的手指被勾住，手心让什么轻轻划了一下，有点痒。 从意外相撞的指尖开始，温热的触感缓缓蔓延，暖暖的，好像浸泡在温泉水中，又像卧进了海边的热沙，在他发觉自己刚才竟在无意间和林育睦碰到一起时，他的手指已经被对方握住。 他勾了勾指尖，完全找不到可以挣脱的缝隙，自己的搭档完全没有想放走他的意思，反而收拢五指攥得更紧。 “我……”他猜不透对方的想法，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利落地打断。 “可以猜了吗。” 选管姐姐“咦”了一声：“当然可以。” “我知道了。”林育睦声音笃定，尾音略微上扬，带着纤毫的笑意，“是陆择栖。” 周围静默了一瞬，接踵而来的是难以压抑的笑声，断断续续，从四面八方传来。 陆择栖感觉自己手心被轻轻按了几下，箱子透明的那一面仍可以看到两个人交握的双手。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声地感概自己的迟钝。 应该早点意识到的，节目组所准备的箱子里其实—— 什么也没有。 - “黑箱游戏”的成片只有不到五分钟，与其他几个小视频住进同一个分栏。节目正片是“群星闪耀时”，宿舍短片是“暇光”，几个或一个选手出演，内容单一时长短的小物料则叫“星屑”。 视频标题是节目组在卖萌：有笨蛋，但我不说是谁。 被勾起好奇心的观众若有所思地点进去，再恍然大悟地退出来。 截止到视频发出后的二十四个小时，飘在论坛首页的投票贴中，索朝祺的名字一骑绝尘遥遥领先，成为了民选的头号笨蛋。 从最后的表现来看，这一称号颁给他完全是实至名归。 执行导演宣布一声：“游戏结束。”，选管姐姐笑吟吟地凑到桌子前，给获胜队伍颁发奖励。 陆择栖指了指头顶：“你说这个是奖品？” “对呀，这个小耳朵以后就是你们自己的了，走了之后也可以带回家哦。” 在一顺前说“走了”这种话是不是太不吉利了点！ 陆择栖默默地摘下发箍，低头，再抬头，和旁边的林育睦对视，再低头。 “感觉赢得好虚无啊。” “……同感。” 索朝祺“啪”地一下推门进来，先冲到箱子前去看，“哎”了一声，语气难掩失落：“这么快就收起来了吗，怎么不给我们看看长什么样……” “有什么好看的。”赵博琰笑得一丝不苟，目光扫过桌旁的两人，“恭喜。” 他停顿一下，压低声音去问，“你们真的摸到了吗，里面的是什么？” “呃……”陆择栖瞄了眼依旧一头雾水的索朝祺，不知该不该就这样道出真相。 对方一脸疑惑，导演说了结束，他说起话来也变得随便了些：“这还用问吗，不是早就告诉我们了——对了，蛇摸起来是什么感觉，是不是滑滑的？” 陆择栖失笑：“你不是害怕吗，怎么还问？” “好奇嘛……”索朝祺悻悻地收回目光，见对方丝毫没有为他答疑解惑的意思，他耸耸肩，将视线锁定到最后一个人身上。 林育睦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你好可爱。” “啊？” 镜头上移，随着音乐的插入，时不时仍有几声抱怨传出，“什么意思啊，为什么笑，不是，谁来和我解释一下……” 至此，隐藏摄像机录制正式结束。 第60章 陆择栖刚一出门, 便被靠在墙边等他的索朝祺出言提醒：“你要一直戴着这个？” 他立刻意会，伸手把猫耳样式的头箍顺下来，之后便去看林育睦, 对方早就把战利品摘下来，随意地挂在了指尖。 除了这件东西之外，游戏获胜的组合还有其他奖赏。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 他们分别摆好姿势拍了几张照片，最后又并排站在一块儿来了张合照，稍晚的时候，这些照片会打上节目的tag，由官方账号发布。 直到这一环节结束，陆择栖依旧没能搞懂, 他们明明没有猜中答案, 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获胜了呢？ 另一边，第一组的两位成员被选管姐姐判定为输家，惩罚内容是边仰卧起坐边完成快问快答，在身体经受折磨的同时，还要时刻提高警惕, 小心不掉入节目组的陷阱。 其中被问到最多的, 还是要数与彼此相关的话题。 陆择栖全程旁听下来, 总算对两人的关系掌握了一个大概，也总算明白了自己为何对“赵博琰”这个名字感到熟悉。 索朝祺做自我介绍时曾提起过那位被公司派来一同参加选秀的同事, 他们很早就认识, 还是一起直播拍视频的伙伴，赛前便积累了可观的粉丝量。 节目组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破圈机会，以游戏为由让两人同框，既可以让老粉丝高兴, 又能借此宣传“星耀”。 一分钟的惩罚时间结束，索朝祺愁眉苦脸地爬起来，跟陆择栖摆摆手，丢下一句“我去外面等你们。”。 令陆择栖稍感意外的是，除了索朝祺，赵博琰也同样留在走廊，靠在门的另一侧朝他点头示意，算打过招呼。 或许是注意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赵博琰直起身转过来，眼睛一弯，语气听起来好似是在抱怨：“怎么，才半个月不到就不记得我了？” 陆择栖茫然地眨了眨眼，完全想不到自己与对方在何时何处打过交到，因此不敢轻易开口。 “我就知道。”赵博琰无所谓地笑笑，伸出一只手，“上次没做过自我介绍，这次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赵博琰，是小远的朋友。” 索朝祺头也没抬，立即插上一句：“我不认识他。” “啊、是你。”陆择栖忽然想起曾在宿舍门口看到的一幕，看来那时与索朝祺谈话的正是对方。 “是啊，我们见过的，还说过话。”赵博琰满意地笑，举出的例子却和陆择栖所想的完全不同，“分宿舍那天，当时咱俩看中了同一个房间，然后我让给了你，还记得吧？” “嗯……”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索朝祺看他们两个在这里一应一和，兴趣缺缺，无聊地绕到一边去找林育睦讲话：“等下去干什么？” “随便看看。” “看看然后呢？”索朝祺挑起眉毛，追问道。 林育睦若有所思，认真回答：“然后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吧。” 索朝祺倒抽了一口气，摇摇头，又转回其余两人当中，脸朝向陆择栖：“在这儿叙什么旧呢，走吧。” 陆择栖刚顺着赵博琰的话找回记忆，回想起来到基地第一天时与对方相关的种种小事，暗自感叹原来他们两人竟然颇有些渊源。由索朝祺这么一打岔，他思路猛然中断，微微怔了一下后点头回应：“好啊，那就先下去？” 第76章 他看了林育睦一眼，在对方的目光中读出一抹赞成的意思，便率先迈开脚步，赵博琰立刻跟上，偏过头提出一个崭新的话题：“对了，你们想好之后的定位了吗？” “定位？” “嗯，听说二公会把练习生分为唱歌、舞蹈、说唱三类，我们可以自由选择。”赵博琰进一步说明，“我是想问，你们打算去哪一个？” “你问这个干什么？”索朝祺警惕地看向他，”先说好，我可不想再和你分到一组。” “知道，所以才要问问你的意向。”赵博琰笑容未减，“这样我才好和你避开。” 索朝祺蹙了下眉，不知是在赌气还是真心实意：“我要去跳舞。” 赵博琰意外地看他一眼：“不太适合你呀……” “要你管。” “你呢，”赵博琰淡淡地笑，望向另一边，“你也要去舞蹈组吗？” 陆择栖反应了半秒，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后才意识到对方是在问他：“我还没想好。” 他堪堪停顿了一瞬，随即又补充一句，“也许是吧。” “真的？”索朝祺眼睛一闪，“那我们是不是有可能在同一组？” “当然有这个可能。”赵博琰抢先回答，“其实，已经有很多人偷偷定了暗号，为的就是二公表演能在一起。” “暗号？”陆择栖不明所以，“为什么？”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第二次公演应该是位置测评。这一环节将所有练习生分为唱歌、舞蹈、说唱三类，再根据选曲划分为若干小组，公演当天，每组的几名成员中只有现场票数最高的那位才有机会获得附加票。 所以，本轮的小组成员们既是队友，也是对手。 “因为想在一起呗。”索朝祺无奈地暼他一眼，摇摇头，表情看上去在说“这你都不懂，真笨！” 陆择栖“唔”了一声，没再继续应和。他隐隐觉得，和熟悉的人成为舞台上的对手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因此无法理解那些想和认识的人分到一组，甚至偷偷定下暗号的选手。 赵博琰大概只是随口一提，并未对他们各自的意向怀有多大的好奇心，没有继续追问，有关公演的话题就这样被一带而过。 几段无关紧要的闲聊过后，被工作人员单独叫上去参加游戏的四人重新回到选手们的队伍里，在濒临结束的直播中露了面。 原本，陆择栖没将赵博琰所说的那段有关“暗号”的话放在心上，不料晚饭结束，他前脚刚迈进宿舍，后脚马上响起阵敲门声。 离门最近的伊里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每次外面有声音，他非但不会主动开门，甚至还要刻意往里面躲。眼看着对方身子一扭正欲往洗手间溜，陆择栖无奈地笑笑，回头打开了房门。 他未来得及发出声音，守在门外的两个人便一左一右把他架住，往旁边拖去。 “光天化日怎么还有人玩绑架呢？”索朝祺专门从屋里探了下头，评价一句，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陆择栖任由对方将他拽走，两个“绑架犯”没他高，也没用多大力气，他不打算挣脱，甚至配合着快走了几步，一起进入二楼尽头的房间。 “唉，平时怎么没觉得回躺宿舍这么远啊。”其中一人用手背抹了抹额头，忍不住叹气，声音听起来十分熟悉，就在昨天，他们还聚在一起聊天唱歌来着。 “你们找我……有事？”陆择栖好奇地打量起四周，这里同样是四人间，内部设施与他所在的202室基本一致。 一公分组那天，陆择栖便得知自己的队友中有四位来自同一个宿舍，因此当他被屋子里的四个人团团围住时，他丝毫不显得惊讶。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郭义送开环在他胳膊上的手，努努下巴，“就是怕公演结束你就把我们忘了，赶紧刷一波存在感。” “怎么可能。”陆择栖笑着摇头，针对的是“会把他们忘掉”这句话。 “不是不是，知道你不可能忘。”汤宝元刚把气喘匀，急得慌忙摆手，却依然没进入正题。 最后还是金子皓站出来说明：“其实他们是好奇你二公要去哪边，但不敢明目张胆地问，干脆就把你绑来了。” “啊……”陆择栖没打算隐瞒，便说了实话，“如果可以的话，我可能会选舞蹈组。” 闻言，张寅连忙插话：“有什么不可以的，之前他们二公都是按排名从头往后选，轮到你时肯定每组都有余位，不说定位，歌应该都能随便挑。” 他顿了顿，左右瞄了眼身边的汤宝元和郭义，“所以说知道人家的意向也没用，你们位次太低，不可能有机会再到一组的，认清现实了没？” 郭义撇撇嘴，不满地嘟囔一句：“万一呢……” 汤宝元只是淡淡一笑，没说话。 上一次排名公开时，除了张寅是在出道位以内，其余三人都集中在下位圈，不谈选曲，甚至连能不能晋级下一轮都是未知数。 与仍对耳顺排名怀有期望的汤宝元和郭义不同，金子皓看起来完全做好了先一步离开的准备，他主动提出要作为全宿舍代表送陆择栖回家，走廊里，他笑得一脸畅快，感叹道：“终于要结束了。” 陆择栖意外地望向他。 “来这第一天我就知道了，我根本就不是当偶像这块料，真的。”他抿了抿唇，视线投向远处的楼道尽头，“其实我早就呆够了，一想到要被淘汰，我竟然还挺兴奋，觉得这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陆择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金子皓耸了耸肩，换上一副轻松的口吻：“我回去之后，肯定让朋友同学都一起给你们投票。” 陆择栖也跟着笑：“怎么说得像是告别感言一样。” “也差不多，我怕到时候看到别人都在哭，我说不出来。” 金子皓摸摸鼻子又挠挠脸，挑起几个无关痛痒的话题，一会儿背着手，一会儿漫无目的地左看右看，一小段路很快走完。 202室的门牌近在眼前，他突然停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做好了准备。 “不过，”他状似无意地提起一句，笑容绷得很紧，“现在想想，和你们一起站在舞台上的感觉好像也没那么坏。” 第61章 天气渐凉, 日出时间也在不着痕迹地缓缓后移。 陆择栖第一次醒来时是凌晨四点，他艰难地爬出被窝，将房门拉开一道小缝, 借助常亮的廊灯寻找宿舍里公共时钟的指针正朝向何方。 时间尚早，也没听说今日有拍摄安排，他没犹豫半秒便轻轻掩紧了门, 趁着身上的热气还未消散，重新钻回被子。 可惜这个回笼觉睡的不太安稳，做了很多有头无尾的梦，上一个镜头还在初舞台，面前坐着看不清脸的一排导师，下一秒就猛地被枪口对准眉心, 一个人拿枪指着他宣布“恭喜你被淘汰了”, 短促的爆裂声后，一段熟悉的音乐随之而来。 他在梦里想了好久也毫无头绪，一睁眼歌名却自动从脑子里冒出来，是《梦烟火》，他在初舞台表演过的那首歌。 昨晚熄灯前, 索朝祺在床上拉窗帘, 不小心漏出一条缝隙, 当时大家都没在意，就这么直接睡下。陆择栖记得这件事, 第二次醒来后特意往窗边望, 他从中间那道缺口窥见黑漆漆的天空，太阳显然还未露面。 他轻车熟路地摸着黑起床，在选手基地生活的这段日子成功改写了他的生物钟，待他准备万全推门离开之时, 钟表的时针竟然还没有走到数字五。 虽无事可做，他依然习惯性地出了门，朝着练习楼前进。 熟悉的那间练习室房门虚掩着，陆择栖慢慢走进，里面并未有声音传出。他试探地推开门，屋内有人靠着墙面镜坐在地板上，曲着双腿将脸埋进臂弯一动不动，像尊雕像。 他正打算默默退出去，忽然注意到那位选手粉色练习服上的涂鸦，于是身形一顿，又转了回来，刻意放轻了脚步愈走愈近。 距离一寸寸缩短，刚好对方倏地抬起脸看他，语气平平，说你来啦。 “嗯，来了。”他点点头，停在原地四下看了看，什么也没做，干脆也跟着坐下，在镜子里留了个背影。 他没想出要说的话，一声不响地扭头去看林育睦衣袖上的画，蓝色彩笔勾勒出的卡通小人正对着他，皱起的衣褶在脸上经过，看起来好像是在眨眼。 在衣着朴素的练习生中间，这间带着涂鸦的粉衣格外显眼，隔着很远他都能轻松地从选手中认出来。 “今天怎么这么早，来练习？”最后还是林育睦主动问他。 “习惯了，睡不着，就打算起来看看。”他略一停顿，“你呢？好像比我还早。” 林育睦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习惯了，睡不着。”也停了一下，目光与他相交一瞬，很快又垂下去，落到不远处的地板上，“而且你可能会来。” 第77章 陆择栖还是点头，恍惚间以为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靠近窗户的那一侧脸颊被阳光烤得隐隐发热，他扭头望向窗外，天空仍是灰蒙蒙的。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他想琢磨些什么，比如未知的排名，比如下次公演的选曲方向，但他脑子里很空，什么也思考不出来。 他百无聊赖地去追逐身边人的视线：“你在看什么？” “什么也没看。”林育睦缓缓摇头，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半空，他额前还残留着淡淡的压痕，是刚刚枕着手臂时印上的，刘海也软趴趴地垂在眼上，发丝随着眨动的眼睫轻轻震颤。 陆择栖盯着地板上浮动的尘埃放空了一会儿，周边太过寂静，他有些不习惯，又忍不住去问：“你在想什么？” 答案他猜得不准，林育睦没说“什么也没想”，而是稍稍侧过脸，将视线投到他身上，安静几秒后才缓缓开口：“我在想，你怎么离得这么远？” “……远？”他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扭头看过去。 练习室的木地板拼锯地错落有致，每一个交错的缝隙似乎都在彰显着二人之间的空隙，吸顶灯的光线打在地面上，在他们中间映出一条雪亮的通路，像一栈细桥。 陆择栖以手撑地，正要无声无息地平移过去，却被对方制止：“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林育睦移开视线，眼帘低垂，喃喃重复了一遍，咬字极轻，几乎混在叹息里。 “我们以后——”陆择栖试图说些什么，语句从中间折断，他已经擅自开始后悔。 碍于随处可见的摄像头，他说不出太过直白的话，只剩下谨慎却模糊的试探。 林育睦没看他，只给他留下个侧脸：“什么？” 听起来像是明知故问。 该从何处说起呢？ 在他的回忆中，每当他以为脚下的河流会永远温和顺遂地流淌时，总迎来猝不及防的转弯。 就比如此刻，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中展现。 上一周目被置换掉的排名，第一期单独剪掉的个人展示，再评级时搭在自己肩上微微发力的那只手，没有出现于正片或花絮、而是在公演现场大屏幕上播放的亲密互动，无端获胜的游戏和奖励照片…… 他原以为，只要自己做出与此前不同的选择，就能顺利摆脱掉过去的失败，走上崭新的道路。 可无形之中总有一双手，徐徐把他推向一条既定之路。 而现在，那双手悄然抓紧了连在他身上的那根线，将其与他人的系在一起，打上一个牢固的绳结。他顺着看过去，线的另一端，林育睦正平静地回望他。 他不想打破这份平静。 似乎是注意到他片刻的呆愣，林育睦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他脸上，语气轻描淡写，好似在睡前的一声轻哄：“我知道了。” “最开始，你问过我能不能教你跳舞……” 他疑惑地抬起眼，静静等待后文。 “但现在，我好像已经没有能教给你的东西了。”林育睦很轻微地牵动了一下嘴角，“你帮助其他选手学主题曲，参与扒舞，最先记下了舞蹈动线，还愿意为每个成员寻找最适合他们的位置…… 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其实很厉害？” “我……” 陆择栖急切地想要开口，想说不是这样，你看到的其实都是假象。 余光中，身旁的人影似乎抖了一下，他立即转过头，林育睦垂着头，轻松地将两腿一收，不借助任何外力站起来。 注意他的视线后，对方自上而下望向他，眼睛一眨不眨，目光很轻，眼皮上那道折痕渐渐深下去。 “那我先走了？”尾音微微上扬，语气也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散在空气里。 陆择栖眨了下眼，视野边缘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大概是迟到的晨光。 他本可以说些挽留的话，嘴唇动了动，却忽地感觉有沉重的东西涌上喉口，便就此沉默下来。 随处可见的摄像头容不下任何直白的话语，他清楚地知道，在许多练习生仍处于睡梦中之际，单单属于他们两个人晨练时光就此宣告结束。 他们未曾做过明确约定，却日复一日地在每个清晨于这间小小的练习室相遇，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有时说上几句话，有时沉默不语。 即使身处不同的队伍，练习着不同曲目，这份默契也从未中断。 起初，他是为了配合对方。 在众多喜欢熬夜的卷王中，林育睦是相对少见的，更喜欢利用早上这段时间的选手。 在他的视角里，他为了同对方产生更多联系，不得已早早起床，久而久之倒也成了习惯。 可换一种角度呢？会不会是林育睦一直在迁就他？ 因为他的突然闯入，所以不得不与他共用同一间练习室；因为他通宵学新舞累到坐着也能睡着，所以才无法放下他不管；因为他太过笨拙，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粉丝，不知道能为小组做些什么，所以对方只好不厌其烦地帮他，带领他，让他得以向着名为“偶像”的符号蹒跚前行。 他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林育睦回头看他，眼神中带着询问：“怎么了？” “没事。”陆择栖抿了下唇，摇摇头，“我们之后……” 要不要刻意保持点距离？ 后半句当然没能问出口。 在这档节目里来来回回混了这么久，以前不懂的事，现在也早该意识到了。 练习视频中突兀的片段和前日的游戏拍摄全都是节目组给予他们的信号，无形的线将他们连接在一起，镜头无声地注视着他们，说恭喜，你们被选中了，请为大家献上最好的表演吧。 “我们……”他斟酌着字句。 背靠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有许多熟识的业界前辈，认真努力，舞台上从不出错，私下也未露出过破绽，排名自始至终稳定在出道位……过去的每一次，他所认识的林育睦都是这样，没有任何改变。 这次也是同样，他没办法做到利用对方提升自己人气与镜头量，也不愿意成为影响对方未来的不定因素。 所以他只是说：“我们之后都要好好加油。” 林育睦沉默很久不搭话，只是向前迈出几步，快走到门边时又转过头，小心地弯了弯嘴角：“我们公司，会给练习生上很多培训课。” 陆择栖茫然地抬起脸，“嗯？”了一声。 “其中有一节，是教我们怎样与其他成员表现出良好关系。”对方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当时，听得还算认真。” 第62章 房门轻轻掩紧, 陆择栖原地坐了一会儿，走去窗前看了看外面，清晨新生的阳光有些刺眼, 很快将他弹了回来，煦暖的光线爬进屋子，给地板增添了金黄的镀层。 今天去食堂的时间稍晚, 等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张完整的空桌，刚一坐下，立刻就有人闪现到旁边的位置，在桌面上投下一道影子。 对方一句客套话也没说，直接将餐盘一撂，大喇喇地往他身边一坐, 兴奋地打招呼：“早, 你盘子里的这东西是什么啊，我怎么没找到？” 来者声音耳熟，陆择栖抬头瞄上一眼，点了点自己的盘子：“要不要尝尝？” 立刻就有双筷子伸过来：“要。” 陆择栖挪了挪餐盘，给旁边的人留出更多的空间。 上次和对方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还是一公中期测评那天, 当时他手忙脚乱地帮人找了半天隐形眼镜, 好不容易才成功把那个透明的小玩意从衣服上解救出来。 现在想起他仍要忍不住叹气, 自从认识了许维之后，明明在一起的次数不多, 每回却都能让他印象深刻。 许维一口把夹走的炸鸡块吞掉, 口齿不清地说了些什么，陆择栖奇怪地看他一眼，他干脆站起来，朝着一个方向挥手。 没过多久四人桌便被填满, 坐在陆择栖对面的人抑扬顿挫地和他打招呼，说：“好久不见啊择栖兄。”开场白与上次碰面时一模一样，是307房间的刘晓光，许维的室友之一。 “说不定他没你大呢。”最后过来地顺其自然坐到斜对角的位置，语气平淡，随口接了句话。 陆择栖不由自主地抬眼，对方神色如常地放下碗筷，对着舀起的一小匙汤吹气，好像今早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一般。 “有可能，那以后得叫择栖弟弟了。”刘晓光撑着下巴一脸认真，听语气应该是在开玩笑。 陆择栖移开目光，在桌上扫视一圈，发觉307宿舍少了个人：“孟凡炟没和你们在一起吗？” “没有没有。”许维往嘴里塞饭，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大串，他一个字也没听清，疑惑地看了看对面。 刘晓光站出来担任翻译：“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已将凡炟暂时逐出组织，并剥夺了他今天和我们一起吃早饭地权利。” “为什么？”陆择栖不明所以。 “一公你们不是在过一组了嘛。”刘晓光嘴快，话音刚落就被许维站起来敲了脑袋。 第78章 “咳咳，”重新坐下后，许维煞有介事地挺了挺背，右手握拳抵在嘴边咳嗽两声，故意无视从身边传来的疑惑目光，而是直直地面朝对面，去和林育睦搭话，“对了，你昨天和择栖干什么去了。” 陆择栖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林育睦低头夹盘子里的菜，没出声，被许维敲了下盘沿，叮地一声。 “你得配合我啊！”许维刻意压低的声音被陆择栖听得一清二楚，他更加茫然，视线无意识地在同桌的三个人身上游走。 林育睦这才回话：“玩了游戏。” “今天早上呢，你们是不是也碰过面了？”许维继续追问。 陆择栖抬了下头，突然有些紧张，对话中断片刻后，林育睦只是“嗯”了一声。 “你看，多好的机会，你怎么全给浪费了呢，”许维将筷子一撂，饭也不吃了，板起脸双手抱胸，“你到底有没有把组织交给你的任务放在心上？” “噗——”一直在旁观的刘晓光猛地低下头，双肩微微颤抖。 “严肃点严肃点，”许维转过脸，“现在是笑的时候吗？” “不、是……”刘晓光仍没抬头，断断续续的两个字间夹杂着气音。 许维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唉，都是因为你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独处时间，我们才没办法知道陆择栖下次公演的选择意向。” “不是独处。”林育睦反驳一句，指的大概是昨天的拍摄时间。 “也是，在这个地方哪有真正意义上的独处呢。”许维愁眉苦脸道，“这下完了，那我们要怎么问出陆择栖想去哪个组啊。” “不是，我就在你旁边啊……”陆择栖无奈地叹了口气，直到这时他才听明白对方的意思，连忙将许维的表演打断，“你直接问我不就好了。” “是吧！”刘晓光立刻猛点头，“我都说了直接问，他非要这样。” 许维轻咳一声：“我是想让他多少产生一点愧疚感，别的选手都在偷偷私联呢，他倒好，一点都不把朋友放在心上，还要别人主动问。” “什么私联，”刘晓光抬起手，装模作样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饭圈用语说得越来越溜了啊你。” 两个人插科打诨几句，陆择栖终于插上话：“所以是要——” “要问，”许维立即回答，“问还是要问一下的。不说具体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歌，就是想知道那三样你选哪个，给我们参考一下。” “怎么参考？” “当然是避开了。”许维郑重其事地回答，“听他们说以往二公同一定位的都是对手，我可不想跟认识的人对打。” “又不是要打架……”林育睦喝完最后一口汤，顺便挤进一句话加入话题。 许维十分随性：“意思都差不多。” 陆择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完全能理解对方的顾虑。 如果说一公是团队赛，那第二次公演显然是要选手们各自为战。直播当天不会像之前那样统计团队票数，而是给选择同首歌的选手们进行内部票数排名，前三名各自给予不同的附加票。 同时，每个位置的最高票数也会随着表演不断更新，直至全组“点赞王”的产生。 虽说选秀的本质是竞争，但如果明晃晃地让他和关系好地选手站在舞台上进行票数对比，他一定会更加紧张。 “到时候……我应该会去舞蹈组。” “毫不意外。”许维翘起半只嘴角，“毕竟你学舞很快嘛。” “也不是——”陆择栖试图反驳，想到本周目自己的一些“壮举”，又老实地闭上嘴巴。 在不知道内情的人眼中，确实容易对他产生这种印象，这时候再纠正，只会让别人以为他是在凡尔赛。 之前他选择的也是舞蹈组，那时纯粹是觉得与唱歌和rap相比，跳舞只要多练就能掌握，感觉相对简单些。等亲生经历过才明白，只靠临阵磨枪的他，跟真正的舞担相比完全是云泥之别。 不过往好处想，就算是临阵磨枪他也磨了有三次，这回公演，他有信心能比上一周目表现得更好。 当然，他想要选择舞蹈组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 “我会选这个是因为，唱歌和rap我都没试过，不敢在直播时表演。” “怎么会呢，”许维当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忘了吗，c位battle。” “还有个人展示。”林育睦淡淡地接话。 “……”陆择栖闭了闭眼，“就让我忘了吧。” 来来回回一阵没什么营养的对话过后，这顿略显漫长的早餐终于结束。 说着要避开陆择栖的许维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要去唱作组大展身手，刘晓光则是向往rap组，还一脸陶醉地主动展示了几句他最爱的《listen》。林育睦静静地看着他们，弯了弯眼睛，没说话。 从食堂离开后，陆择栖脑子里仍萦绕着这一话题，回宿舍后又顺便问了室友。 索朝祺刚醒没多久，整个人迷迷瞪瞪，满脸的不耐烦，丢下一句“到时候再想”就重新钻回了被窝。 冉华捏着下巴严肃地思考了好一阵，抬起头时依然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怎么办，我好像哪个都不擅长啊……” 有功底的伊里当然会去舞蹈组，起初他不愿意正面回答，支支吾吾半天，在陆择栖告诉他自己的选择后才说了出来。 “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刚好选到同一首，你太厉害了，”陆择栖随意地和他开起玩笑，“和你一组我会紧张的。” “那……那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伊里同样面露担忧，他舔了舔嘴唇，搓动着交握的双手，好似祈祷。 当时陆择栖只是笑笑，并没有把这天的对话放在心上，直到选曲当天—— 他慢慢环视一圈，周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似有似无的尴尬，屋子里的沉默像铁一般冰冷坚硬，一片寂静，空气仿佛结成块状，难以打破。 最终，他将视线落在最后一个进门的人身上，伊里按了按眉心，脸上第一次出现如此复杂的表情：“这下完了……” 第63章 完蛋二十四小时前。 全体选手再一次聚集到初舞台的拍摄场地, 屏幕上跳动着数字，作为主持人的谌岚时不时瞄一眼手卡，流利地念出与每个名次相对应的姓名。 被叫到的选手无一不表现出愕然, 或忧虑或欢喜地迈上台阶，在高耸的金字塔上找寻自己的容身之所。 顺位公布完毕，一切尘埃落定, 留下的练习生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小心享受起劫后余生的喜悦。当然，这份短暂的安静很快会被打破。 完蛋两小时前。 选手们自由排列，坐在阶梯状的座位上，确保每个人的脸都能被前方的镜头捕捉到。 与之前的流程相似，谌岚先为大家宣读了第二次公演的规则。 本次考核内容是位置测评。 来到《群星闪耀时》的练习生大多都看过它的前身节目, 对这一环节有大致的了解。 三季以来, 尽管细节上略有变动，位置测评的核心却始终如一。 二公的曲目分为三个模块：唱作、舞蹈和说唱。 与之对应的，选手们也将分为三组，根据自己的定位选择想要的歌曲。 届时，三个定位练习生都将成为彼此的对手, 每首歌内部成员根据场内观众的投票数量进行比拼, 优胜者将拥有十万附加票。各个定位的第一名则会再额外获得十万票。 如果有人既是单个舞台的点赞王, 又是所处定位中全有选手中的第一，便可以得到总共二十万的附加票数。 本次公演可供选择的曲目共九首。 其中, 唱作组三首, 舞蹈组四首，说唱组最少，只有两首。 每首歌最多可容纳七人，最少五人。如果一首歌成员未满五人, 这些选手将被分散至其他人数不足的队伍中。 在场的所有选手都具有选择权，但这并不意味着每个人都能顺遂地拿到最喜欢的歌曲。 谌岚站在大屏幕前，微笑着宣布：“和之前那次不同，本轮中，排名更高的选手会拥有优先选择权。 拿第十名的选手举例，你需要在前九人依次选择完毕后，才可以开始进行选择。如果在这之前期望歌曲已经满员，那么很遗憾，你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剩余的几首歌中选出自己要加入的那一个。 大家都明白了吧？” 姓名牌上贴了数字“10”的选手愣愣地点头，脸色涨得有些发红。 每个定位的歌曲都展示完毕后，目前排名第一的选手最先做出选择。 与上次公开排名时相同，臧天悦仍处于无可撼动第一位，他缓缓起身，在周围人殷切的注视下走到屏幕前。 谌岚侧了侧身，让他从自己面前通过：“请随我们的工作人员前往选择场地。” 一个戴着小白帽的年轻人迎上来，举手示意：“跟我来吧。” 第79章 臧天悦微微一怔，迟疑地迈出脚步，他回头望了望仍坐在原地的练习生们，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迷茫。 他僵硬地笑了笑，快步走出门外，留下同样疑惑的选手们面面相觑，窃窃低语。 “什么情况，人怎么走了？” “虽然早知道选歌时要保密，但没想到竟然保密到这种程度，直接就不让我们看是吧？” “不愧是盲选，真盲啊！” “不会我们都要出去吧……” “还真有可能，说不定选完就直接进练习室等队友了。” “咳咳，”谌岚煞有介事地轻咳，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水波一般渐渐淡下去。 房间内重新安静下来，大家屏息凝神，紧张地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谌岚满意地点点头，他低头看了两次手表，有意控制着时间，终于，他再次开口：“接下来即将前往选择区域的是——第二名，朱嘉宁。” 完蛋前一小时二十五分钟。 小白帽回过头，友好地笑笑：“这边。” 陆择栖跟在对方身后，中间留出一段空隙。 而在他的后方，跟拍摄像师悠悠随性，镜头追着他一路穿过走廊，来到整栋楼的门厅。 “怪不得广播说要我们穿好外套……” 陆择栖小声的自言自语被前面的人听到，小白帽扭头哈哈一笑：“每个要求都是有原因的，是吧？” 陆择栖也朝他笑了一下，随他出了楼。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不远，等会儿就知道了。”小白帽头也不回，随意地回答。 陆择栖心想，在他之前，或许也有人曾问过类似的问题，对方大概早就见怪不怪，用这句话应付了许多次。 昨晚或许下过雨，天空很亮，澄澈得近乎透明，陆择栖一路走一路抬头，阳光倾泻而下，在草地洒下金色的碎屑，有点像录制主题曲那天从天而降的彩带。 风一吹，这片金色便兴致勃勃地跳跃起来。 落在身上的阳光驱散了深秋的寒意，在选手基地里，比起日期，逐渐下降的气温更能体现出时间的流逝。 小白帽说的没错，他们所走的路并不远，拐了次弯之后，他便侧过身，朝前一指：“就是那儿，我们到了。” 陆择栖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眼前的这栋楼就在一公所用的那间练习楼旁边，两座等高的建筑并排的，从外表看不出差异。 每次都要换地方，怪不得基地建得这样大。 陆择栖四下看了看，记住这栋楼的位置，看样子，练习生们将在此处度过二公前的这段日子。 张望时，他无意间与镜头对上了目光，虽然摄像机并没有眼睛，可他依然会有一种与某人视线相交的错觉。 “进来吧。”小白帽撑着门，请他和摄像大哥先行通过。 “接下来就要你自己过去了。”小白帽朝他眨了眨眼，灵活地闪到门外。 陆择栖愣愣地看着对方隔着玻璃同自己挥手，留下一个逐渐缩小的背影慢慢远去了。 “……”陆择栖看了看摄像师。 摄像师也看了看他：“……” 楼内早就已经安装好了摄像头，原地消化了几秒后，陆择栖沿着随处可见的摄像头进入一楼走廊。 距离最近的第一个房间，房门紧闭，寂静无声，门上的纸板写着“vocal组《江南雨》” 是不久前在大屏幕上播放的歌曲之一。 陆择栖朝里望去，透过模糊的雾面玻璃，完全看不到屋内的景象。 他继续向前走，慢慢明白了节目组的安排。 每间练习室的门口都贴着写有定位和歌曲的纸板，被工作人员指引着来到此处的选手需要选择自己想去的那一组，推开门走进去。 进门前，选手无从得知这首歌的已有成员。 用此方法，大概是为了防止抱团现象的出现。 一楼共四个房间，从外面看，本次的练习场地比之前大上不少，陆择栖转完一圈，往楼上走去。 寂静的楼梯间内仅有两个人的脚步声，摄像师沉默地跟在他身后，镜头一如既往地稳定。 二楼的练习室有五间，他在每个门口都停留了一下，去上纸板上的字。 二公的九首曲目就这样被他集齐了。 节目组分配的房间毫无规律可言，各个定位的歌曲互相穿插，叫人完全看不懂如此安排的用意。 舞蹈组的四首歌中，一首在一楼，余下三首在二楼。 一楼的那个名叫《zigzag》，是舞蹈导师白桦原创的高难度舞曲。 在大屏幕上看到这首歌的演示视频时，陆择栖便在心里将它光速pass掉。 这样一来就不再有返回一楼的必要了，他继续徘徊在二层，给剩下的三首歌做减法。 现在的他还没办法将“擅长”作为选择标准，只能在其中确定出较为保守的一个。 第二个被他排除的是青春可爱风的《今夜就这样》，这首歌的舞蹈部分看起来相对简单，要想呈现出好的效果可是件大难事，稍有不慎就会从清纯少年变身油腻男。 在直播中，这类曲目也很难让舞台变得出彩，除非表演者是高人气热门选手，否则定会与“点赞王”之类的头衔无缘。 这样一来就还剩下…… 《海市蜃楼》，陆择栖站在门前，犹豫着是否要进入。 这是首快节奏男团曲，副歌部分是标准的刀群舞，极具观赏性，对于舞担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此类歌曲在现场表演中总是很受欢迎，观众不论对舞蹈了解与否，是不是喜爱正在表演的成员们，都能从节奏鲜明的曲调和整齐划一的动作中感受到舞台上迸发出的强大气势。 直到现在陆择栖依旧认为，他能在二周目突入上位圈，这首《海市蜃楼》绝对起了不小的作用。 那时，这首歌的舞台在微博小小地出圈了一把，参与表演的几人粉丝立刻趁机卖上安利，他也因此被更多人看到，排名逐渐走高。 摄像师走上前，仔细在歌名上对焦，随之又后退几步，镜头压低，大概是想拍摄选手打开房门进入时那一瞬间的画面。 他静静地等了一会儿，见旁边的人久久没有动作，不由疑惑地瞥过一眼，陆择栖抱歉地朝他笑笑，说我还想再考虑一下。 摄像师做了个口型，意思是知道了。 陆择栖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朝着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走去。 听到召集选手集合的广播时，他久违地同只存在于他意识中的“系统”对话。 【原来你还记得有我在。】无感情的电子音吐出玩笑般的话语，像许久未见的友人在亲昵地打趣。 “差点就忘了。”虽然没人能看到，陆择栖仍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准备公演时太忙太累，简直无暇顾及其他，如果不是彩排突发状况让他意识到自己可以凭借前两周目积累的经验解决这件事，他真的险些将自己当做选手中的普通一员。 【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先说好，我无权对这个世界进行干涉。】 系统的说话方式偶尔会让他觉得对方是真实存在的人，他曾经猜想，会不会在某个地方聚集着一群人，像电话客服一样兢兢业业地与业务员通话，为他们解答疑惑。 当然，他这样的穿越者便是业务员之一。 “玩游戏的时候，一般不是会有两种选项嘛，要么继承原有存档，要么全部推翻重来，从零开始。 我只是突然好奇，如果我没有前两次的记忆，一切都从回到原点的那一刻重新开始……我的选择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如果记忆没有继承……说不定，其实你并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平直的嗓音后，细微的电流声听起来像短促的轻笑。 “……”早知道就不问了。 陆择栖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有什么系统客服，那与他连线的这个，估计是其中最不靠谱、最爱与业务员开玩笑的一位。 简短，同时也毫无收获的对话之后，他暗暗下定决心，打算在接下来的歌曲选择时不受过去发生的事情左右，仅凭自己现在的想法来决定第二次公演的表演方向。 摄像师再次摆好架势，候在他身侧，不愿错过他进入房间时任何细微的反应。 陆择栖来到最后一扇门前，注视着纸板上的标题。 里面有人在吗？ 他的新队友会是怎样的人？ 真希望这次公演能顺利进行。 怀着种种期待，他缓缓转动了把手。 完蛋前六十三分。 注意到门口传来的声响，房间内的两个人立即停下动作，其中一个扭头看过来，“咦”了一声，眼里还捎着笑。 屋内暖气开的很足，先到达的选手自行脱下了外套，露出带有名牌的练习服，看到对方的名字时，陆择栖不由一愣，无数的疑问在脑子里炸开。 “好巧啊，又见面了。”赵博琰笑着迎上来，摊开比划成“剪刀”手势的右手，伸到他面前，“看来我们这次要做队友了。” 第80章 “嗯、是啊……”陆择栖简单地同对方握了握手，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他看向房间里的最后一个人，林育睦没有朝向他，目光落在虚握的左手上，整张侧脸被茫然失措的表情占据。 “我们刚刚在玩剪刀石头布，”赵博琰主动解释，“来决定谁负责吓人。” “吓人？”陆择栖把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就是躲到门口，去吓之后进来的人，一般不是都会有这种活动吗？可惜还没决出胜负，你就过来了。” “这样啊……”陆择栖有些意外，完全想象不出这两个人偷偷计划恶作剧的模样。 在赵博琰的强烈邀请下，他加入了猜拳行列，接连两场平局之后，房门再次打开。 外面的人同样也是一愣，紧接着便后退几步，猛地将门关上。 几秒后，索朝祺闷闷不乐地来到三人中间，作为本组第四名成员露了面。 陆择栖小心地打量着在场的人，小声问：“你们之中谁被威胁了吗？” 不然怎么会刚好凑到一起。 阴谋，一定是有什么阴谋吧？ 这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遭受的惊吓还远未结束。 完蛋前四十分钟，许维推来门，眉头紧锁，一向热情开朗自来熟的他此时面色阴沉，严肃得像是刚出了高数考场。 完蛋前二十三分钟，冉华紧张地环视一圈，好奇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扫过，最终，他在最令他产生安全感的陆择栖身旁站定，声音难掩兴奋：“不会吧，我这次运气竟然这么好！” 完蛋前一秒，最后进门的伊里面对着自己这两位明显没有舞蹈基础，对编舞更是一窍不通的室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第64章 在伊里之后, 外面再次传来响动，屋内几人同时噤声，或好奇或警惕地朝门口望去。 唯独陆择栖忙着数人头, 目光在每个人脸扫过，正着默念完一遍，又反过来再数一次。不多不少, 算上他正好七个人，已达到小组的人数上限。 门外来的估计是工作人员，一首歌被选满后，需要贴上字条告知后面的选手。 至此，聚在这里的七人便自动结成一组，相互成为二公表演同一曲目的队友, 同时也是争夺附加票数的对手。 认清这一现状后, 陆择栖忍不住叹气，甚至开始怀疑是否存在内幕，索朝祺瞄他一眼，注意到他愈发僵硬的表情，面露惊讶：“你……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陆择栖用力地笑了一下, 想说没事, 反倒把对方吓得后退一步, 引得其他人也一同看过来。 他注视着索朝祺，欲言又止：“那个……能不能告诉我, 你为什么选这首歌？” “其他的都太难了啊, 我做不来。”索朝祺回答得干脆，“这个看起来容易一点，名字还是英文，比较高大上。” “唔……”陆择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会推开这间练习室的房门，用得也是排除法，因此十分能理解对方的选择逻辑。 冉华笑着接话：“我也是，太专业的学不来，可爱风又不适合我，就只能来这了。” 陆择栖朝对方笑笑，表示赞同。 他的这两位室友情况与他较为相似，没什么功底，也没什么特长，只能靠录制期间努力练习弥补与其他练习生间的差距。 在选曲上，他们这类人的自由度也最小，比起选择太难太专业的让自己露怯出丑，还是保守点为妙。 看两人坦然的表情，陆择栖暂且相信，他们应该是凭自己的意志进入这个房间，没有受到节目组，或其他选手的干涉。 那么……剩下的人呢？ 陆择栖将视线投到从进门开始就愁眉不展的伊里身上。 通过之前偶然的交流，他得知伊里自幼习舞功底深厚，昨天的对话也表明，对方一定会选舞蹈组。 伊里看出他目光里的疑问，眉心动了动，也诚实地回答：“其实，我觉得这首最难了，就很想挑战一下……” 索朝祺当即“啊？”了一声，先是看了看伊里和陆择栖，紧接着又和冉华面面相觑。 “这首……最难？”冉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抖。 “嗯。”伊里小心翼翼地点头，不知是否该继续说下去。 “我也觉得难。”一直默不作声，面带微笑看着他们的赵博琰出声迎合，帮忙解释道，“和另外三个相比，这首虽然节奏相对平缓，动作看上去也不快，正因如此，想跳好才更不容易。” “嗯……”陆择栖尝试去回忆视频内容，就像对方说的那样，这首歌确实存在如上特点。此外，它的走位变动也比其他几首更多、更频繁。 “不会吧，”冉华的表情渐渐变得绝望，“难道是我判断错了！” 索朝祺闷闷不乐地扭开头：“别听他瞎说。” “嗯，我就是随便说说。”赵博琰嘴角弧度不减，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 “那你呢，”陆择栖趁机追问，“不会也是想挑战一下吧？” “不全是，”赵博琰耸耸肩，很轻快地笑了一下，“我也觉得英文名比较高大上一点。” 可旁边那首《zigzag》不也是英文吗……陆择栖有些莫名其妙，只当对方是在和他开玩笑。 接着他又望向默默站在一边，垂着脑袋不知在思考什么的许维，觉出对方的样子有些奇怪。 “怎么了？”他凑上去，轻轻拍了拍许维。 对方似乎吓了一跳，双肩猛地一震，抬头看清来者后很快又放松下来，茫然地眨着眼问：“什么怎么了？” “我是问，你怎么了。” 在陆择栖的印象里，许维相当自来熟，总是精神满满，很振奋的样子，今天这种忧郁表情十分少见。 “哦，我啊，”许维愣了一下，“我没怎么啊。” “真的？”陆择栖全然不信，既然对方不愿意说，他也不想过多追问，便扯开话题，“你不应该去唱作吗，怎么会来舞蹈组？” 他没忘记初舞台的许维曾靠着自弹自唱的一首歌升入a班，也没忘记对方学习主题曲时的“突出”表现。 大多数选手都在忙着扬长避短，这家伙怎么就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想不开来跳舞呢？ “是不是唱作的三首歌都满员了啊？”陆择栖提出自认为唯一合理的猜测。 “没有，”许维无精打采地摇摇头，“我就是……感觉这首歌有点耳熟。” “耳熟？”陆择栖摸不着头脑，“所以选了？就因为这个？” “唉……”许维深深地叹了口气，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摆明了是想要回避不谈。 问了一圈，陆择栖没总结出什么，只收获了满腔疑虑。 虽然理由多种多样，但大家看起来并没有说谎，他们会碰巧选到同一首歌，成为一组，或许确实是巧合。 “可这也太巧了吧……”陆择栖自言自语，面对这一屋子与自己有过交集，并且还算熟悉的选手，他隐隐感到不安。 成员间彼此都认识，便省去了自我介绍和相互熟悉的时间。 索朝祺在表达又与赵博琰做了队友的不满，后者浅浅笑着，每一句都应和；伊里和冉华在为不久之后的公演担忧，面对面轮流叹气；许维仍无精打采，一个人沉思。 最后是…… 林育睦没有参与任何话题，比起几位未来的队友，他似乎对这间全新的练习室更具兴趣。 陆择栖去找许维搭话，余光注意到他沿着墙边慢慢在屋子里走过一圈，看了看镜子，尝试打开窗户再关上，还蹲下去检查墙根的充电接口。 很快他又被其他东西吸引，起身时伸手扶了下窗框，脚下没有半分犹豫，紧接着朝另一面墙走去。 看他正摸索着什么，陆择栖踌躇要不要上前，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只得作罢。 “咦？”赵博琰也注意到房间角落的动静，好奇地望过去，笑着问，“他在做什么，探险吗？” 陆择栖迟了一步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和自己讲话，刚要回答，便听见“唰”的一声，墙动了。 林育睦手上一顿，下意识地回了头，表情同样迷茫，有那么一瞬间，陆择栖觉得他和自己对上了视线。 几秒的间隔后，受到惊吓的成员们纷纷围上去，陆择栖曲起食指，在墙面上敲出一声脆响。 “这块不是实心的啊。”赵博琰替他总结。 “是门。”林育睦指了指他刚刚碰过的地方，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敞开伪装成墙面的推拉门。 这下许维立刻从刚刚的忧郁中恢复过来，兴奋地探进头去看，对里面的布置一一作出点评：“看着像衣帽间，这边是衣柜，那边是置物架，现在还什么也没有。” 陆择栖也凑过去，好奇地张望。 一路上，由于有摄像师跟拍，他尽量表现得像是第一次来这里一般，跟着小白帽一脸疑惑地四处张望，还刻意地问了“我们要去哪儿？”“这是什么地方？”之类的问题。 第81章 面对标了歌名的房间，他也适时地表现出了惊讶与疑惑，就是不知道，镜头里的他看起来演技如何…… 眼下，他则是发自内心地感到震惊：二公练习室里竟然还有这种空间，以前的他居然完全不知道。 之前的队友为什么全都没发现啊！ 推拉门内的空间不大，最多也就放些杂物，他特意四处检查一遍，各个角落都没有放置摄像机的痕迹。 “不错，以后如果通宵练习，我们可以把被褥和洗漱用品放在这里。”赵博琰云淡风轻地作出了卷王宣言，伊里偷瞄他一眼，瑟瑟发抖。 正当几人围着“密室”研究之际，广播中响起了熟悉的声音，谌岚宣布全体选手选择结束，并告知所有人前往运动馆集合。 与一公不同，这一次，选手们的队友完全是被歌曲联系到一起，彼此间可能并不熟悉。 为了每组成员能更快地熟悉起来，节目组专门为大家安排了一些提升默契值的小游戏。 选手们听从指示，按新队伍站好。 谌岚拿出个眼熟的东西，是每次抽签都在用的箱子。 “你去吧。”陆择栖被索朝祺从后面推了一下，成了代表，负责抽取本组将要进行的游戏项目。 他记得里面是有…… “来吧。”谌岚笑眯眯地催促，他顾不上挑选，随意从里面拿出一张。 回到队伍，几天前刚被节目组设置的小游戏骗过的赵博琰和索朝祺立即凑上来。 “是什么？”赵博琰满脸期待。 索朝祺则直接拿过纸条，展开，一字一顿地念出上面的内容：“苹果……不要掉下来？” 第65章 “什么意思？” 索朝祺耐下心来默读两遍, 再次抬起头时仍一脸茫然。 “让我看看。”赵博琰兴致勃勃地上前，伸手扯了下纸条，对方不满地瞥视, 手指用力攥得更紧。 赵博琰也不恼，毫不在意地从他后方贴近，视线擦着他的耳侧落到不足半个手掌大的小纸条上, 语气恍然，“噢，传苹果啊。” “你知道？”索朝祺立刻往旁边一闪，疑惑地回过头，他眉心紧了紧，面露不悦。 “嗯, ”赵博琰笑得坦然, 目光在其余几人身上游走一圈，“这游戏很常见啊，上一季花絮里就有人玩过了，你们都不看节目的吗？” 冉华诚实地摇头，伊里没说话, 只有许维表现出明显的兴趣, 先承认后追问：“没看过——所以是要我们干什么？” 旁边立即有工作人员走上前, 眼疾手快地送出个半红的苹果，距离对方最近的林育睦迟疑了一瞬, 将其接过。 他转动两下手腕, 把稳稳握在掌心的苹果左右打量一遍，侧身递给正兴致勃勃盯着自己的许维：“要不要试试。” “怎么弄？”许维饶有兴趣地伸手去接。 “把它传给下一个人，但不能用手。”林育睦简要地说明，显然对这个游戏具有一定的了解。 赵博琰点头迎合, 补充道：“用手碰到，或者在传递过程中掉下来都算失败。” 许维双手摆弄着苹果，若有所思：“听起来好像挺简单的……” 陆择栖站在一旁看了会儿热闹，好奇对方会采用何种方式。可惜节目组没能让他如愿，一个员工悄悄来喊他，说是需要各组代表去决定拍摄顺序。 刚完成过抽签任务的他自然而然地被看作“代表”，他点了下头，跟在工作人员身后退了出去。 不知许维做了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笑声，他脚步停顿了一下，在旁边人隐秘的催促中头也不回地离开。 “嗨！”与他同为代表的选手小跑着靠近，兴冲冲地朝他打招呼，语气亲昵，“你刚刚抽了什么？” 陆择栖想了想，说：“苹果……” “哦——”对方拖长了声音佯装沉思，转而露出轻快地笑，伸手拍他的肩膀，“你猜我们是什么？” “猜不出……”陆择栖笑着摇摇头，时隔几天没打交道，朱嘉宁依旧是一副对什么都兴致盎然的模样。 “你都没猜呢！”朱嘉宁不满地瞥他一眼，立刻换上大教育家般的口吻，说你这可不行啊陆择栖，怎么能在开始前就认输呢。 “那……”陆择栖只好随意说了个自己二周目参与过的游戏，“面粉接力？” “错。”朱嘉宁煞有介事地晃晃手指，陆择栖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指尖，他得意地笑了两声，食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落到唇边。 “是这个。”他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笑得一脸神秘。 陆择栖不明所以，在脑子里努力搜索起与这个动作有关的游戏内容，工作人员一声令下，合时宜地将他的思绪切断。 几位代表聚到一起，每组的拍摄顺序同样是要靠游戏定胜负。 这次玩的比较简单，只需要在平整的桌面上弹瓶盖，谁的瓶盖离贴好的胶带越近，谁的名次便越高。 每人只有一次机会，出战顺序则是依靠更为古老便捷的石头剪刀布。 陆择栖略微琢磨了一下，在这种游戏环节里，先玩的队伍比较容易紧张，掌握不好节目组想要的综艺点，可如果太靠后，观众可能会审美疲劳，渐渐失去兴趣。 因此还是保守一点比较好。 他找好角度，瓶盖颠荡一下，顺畅地在桌面上滑行，一连超越两个标记后便稳当地停了下来。 之后的一名选手因过于用力，不小心将瓶盖弹飞，掉落到桌子下面。剩余几位可能是故意想将拍摄时间后延，表现得格外谨慎，瓶盖移动的距离一个比一个近。 最终，陆择栖带着第三名的好成绩回到小组。 他还未走近，就已经看到许维正艰难地将苹果夹在下巴与锁骨之间，注意到他来了，对方双手一撒，兴奋地抬眼：“怎么样，完全掉不下来！” “特别好特别好。”林育睦在一旁点头，夸赞得十分敷衍，他也跟着看过来，嘴角仍捎带着无奈的笑意。 陆择栖与他对上视线，先一步移开目光望向别处，索朝祺正看着许维摇头，痛心疾首地感叹：“我绝对不要这样子出现在电视上。” “啊？什么意思？”许维猛地抬头，苹果啪嗒一声砸在地上，赵博琰笑眯眯去拍他的肩，充当了一回翻译，“是说，好歹是在拍摄，请稍微注意一下表情管理。” 许维脸上出现难以置信的惊愕，在这一空档，林育睦主动去捡孤零零躺在地上的苹果，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腿都没弯一下，腰间一折就轻松地拾了起来。 他检查了一下，苹果仍旧好好的，没破。 “给。”他头也不抬，胳膊往前一扬，把苹果交到刚好归队的陆择栖手上。 陆择栖没来得及犹豫，条件反射伸出手接过，掌心里立即多了份沉甸甸的触感。 他想要说点什么，话一到唇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只吐出几个字，干干巴巴地念叨了一声：“啊、苹果……” “你是要吟诗吗？”索朝祺奇怪地瞥他一眼。 赵博琰立刻朝向他，目光里带着希冀：“择栖，我们第几个上？” 陆择栖老实地闭上嘴，伸出三根手指。 对于渴望提升排名的选手们来说，节目组准备的娱乐活动与公演同等重要。工作人员各司其职，摄像机安静地运转，旁观的练习生聚精会神地围在一旁，准备好对场上的一举一动做出反应。 最先进行游戏的一组抽到了综艺节目中常见的“面粉接力”，全组六名成员主动排成一列，前后顺序由他们自行决定。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兴致勃勃的笑容，彼此间愉快地开着玩笑，面对镜头说出必胜宣言。只有通过有些人僵硬的站姿和微微捏紧裤缝的手指看出他们的紧张。 虽说是游戏，大家都知道这段内容必定会在节目里播出，胜负之余，如何才能更多地表现自己、牢牢抓住观众的心也是一大要事。 随着谌岚pd一声令下，站在首位的选手咬住道具卡片边缘，俯下身努力从透明容器中产出一大坨面粉，再缓缓起身，尽可能慢地转向排在下一位的队友，将面粉传递到对方口中的卡片上。 意外便在此刻发生，由于前一位的失误，第二棒被面粉扑了满脸，连睫毛都挂了一层白色。 那位练习生艰难地睁开眼睛，面部肌肉一动，面粉便簌簌地往下落。 陆择栖羡慕地看着对方。真好，从前不觉得，现在从旁观者的角度这么一瞧，面粉游戏简直是综艺里的婆罗门，参与者不需要有太高的综艺感，甚至不用太努力，就能轻松地靠着一张花脸逗笑观众。 他扭头看了看自己组拿到的道具，苹果，随处可见，平平无奇，此时正被冉华拿在手里。 几分钟前，坐他旁边的冉华跟他要走了苹果，哪怕是游戏，对方依然延续了好学生的习惯，独自一人勤勤恳恳地练习起来。 “你这样不行，过来，我教你。”许维看不下去，冲冉华摆摆手，后者正艰难地将苹果夹在肩膀和脸颊之间，闻言立刻起身，毕恭毕敬地叫着“许老师”蹭过去。 第82章 原本坐在许维身边的伊里收紧膝盖，为他腾出一小块位置，三人之间立即变得拥挤。 林育睦在伊里另一侧，很快看不下去，自动往旁边一了一位，挪到陆择栖身边坐好。 场上游戏仍在继续。 工作人员开始给他们传递到最后的面粉测重，随后由谌岚宣布“挑战成功！” 接下来是第二组，一个熟悉的身影闪到场地内，朱嘉宁面朝离自己最近的摄像师，对着镜头点了点嘴唇。 宣读规则的还是谌岚，他摊开手卡，念了没一句，底下的选手间便爆发出掺杂着笑声的惊呼。 这个游戏要用到的东西更为简单，仅有一张巴掌大的纸片，自告奋勇站在最前面的朱嘉宁用两根手指捏起它，纸张薄如蝉翼，似乎稍一用力就会破碎。 “在规定时间内，用嘴将纸片从第一个人传到最后一个就算成功，如果纸片中途掉了或是有人用手碰，就要重新开始。 大家都听明白了吗？”读完规则，谌岚不自然地看了看几位选手。 朱嘉宁举起拳头，兴高采烈地大喊：“听明白了！” 与他形成对照，其余几名成员则互相看了看，露出有些为难的笑，连旁观者们都忍不住连连抽气。 索朝祺上身后倾，摇着头“啧”了一声：“好歹毒的游戏。” “是吗？”赵博琰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话音未落，伊里惊恐地看了他一眼。 游戏开始后，几位选手果然又笑又叫闹成一团，陆择栖移开视线，又实在好奇场上的进度，忍不住要继续看下去。 林育睦撑着下巴注视着参与游戏的选手们，不声不响的，陆择栖总觉得他不在旁边，时不时要用余光瞄上一眼。都怪他太安静，好似不存在。 陆择栖既要检查游戏进度，又要看旁边，偶尔还因为现场画面过于尴尬而短暂地闭下眼，十分忙碌。 不知第几次将目光从参赛组那里移到一边时，林育睦忽然侧过脸，与他视线相撞。 他愣了一下，眼神没来得及收回，林育睦率先错开目光，轻描淡写地同他搭话：“看别人玩和自己亲自参与，应该不一样吧。” “是……吧？”陆择栖不明所以地迟疑了一瞬，没想到在那天早上分开后，对方和他单独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还好你没抽到，要是我，一定做不来。”林育睦重新朝向他，眼神轻轻从他身上扫过，很轻地笑了一下，“不过我听别人说，这种游戏只有当事人不在意，观众看起来才会觉得有意思。” 陆择栖看向人群中央，第二组最后一个成员比前一位足足高出一头，后者努力地踮起脚，两个人的距离还未拉进，纸片便轻飘飘地掉了下来。他懊悔地拍了下大腿，打头的朱嘉宁反应极快，立刻做好准备从头开始。 显然，朱嘉宁完全没觉得别扭或尴尬，一心只想赢得游戏，他深深吸气，纸片便稳稳地贴在他唇间，他不带丝毫犹豫，利落地转过身去，攀着后一个人的肩膀将游戏道具奉上。 排他身后的成员向前俯身，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像下了很大决心般凑上去，第三位也是同样，小心地拿到纸片后迟迟不知该如何传递给下一人。 陆择栖也跟着紧张起来，时间飞快地流逝，虽然不知道当事人心情如何，但作为旁观者，场上选手或畏缩或犹豫的样子着实叫他心焦。 “是啊……”他点点头，忍不住叹气。 第66章 虽然途中出现些许波折, 朱嘉宁队的纸条游戏仍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陆择栖往场上扫了一眼，很难全心全意做名观众，他单手撑着下巴, 目光往身侧移了个角度，忍不住开口：“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林育睦望住他，没表现出惊讶：“又来？” 他想到之前跟对方玩过的问答游戏, 用力地笑了一下：“嗯，又来。这次是想问你选这首的理由。” 略微停顿，又补充上一句，“我把他们全问了个遍，就差你了。” “这么好奇啊……”林育睦散漫地笑笑，语气不咸不淡, 和平日没什么差别, “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觉得这首歌……名字比较有意思。 “你呢？”没等他对答案做出反应，对方便一抬视线，将问题轻轻抛了回来。 “我是因为……”陆择栖斟酌着开口，远处忽地传来一声哨向, 他条件反射地朝场上看, 后半句话戛然中断。 谌岚微笑着宣布朱嘉宁所在的小组挑战失败, 几位选手呆愣地看了看彼此，表情虚无。 “第三组, 准备。”候在一旁的选管姐姐招了招手, 赵博琰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左右提醒，“下一个就到我们了。” 趁着观众们仍沉浸在上一个游戏的余韵中时，第三组的选手飞快地起身排成一队, 跟随在选管姐姐的身后进入后场区。 短暂地复盘与采访过后，上一组从场地的中心处退下来，朱嘉宁面露遗憾，经过陆择栖身边时瞬间打起精神，双眼带笑地攥紧拳头。 陆择栖肩上莫名其妙挨了一下，很轻，像落了片被风吹落的叶子，他“嗯？”了一声，后知后觉地侧过身去瞧。 朱嘉宁早就走出去几步远，正伸出根手指试图去戳林育睦的脸，这次偷袭没能成功，被后者微微一闪躲了过去。 “我们一会儿要怎么站？”走在最前方的赵博琰回头问道，工作人员忙碌地收拾好上一场的残局，朝他们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可以开始。 接下来的游戏用不着节目组做什么准备，会用到的道具只有一个苹果，他们只需要排好站位，将这颗苹果挨个传递下去。 摄像师已准备就位，朝着几位选手走近，意在把游戏开始前的讨论环节也完完整整地记录下来。 “你想去哪个位置？”赵博琰稍稍欠身，望向走在队伍后方的某个人。 陆择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对方是在询问林育睦的意见。 林育睦意外地看他一眼，没有丝毫犹豫：“最后。” 许维立刻跳出来嚷嚷：“你选的这个位置最轻松了！” “那让给你。”林育睦无所谓地开口。 “不要，”许维将头一扭，“那样体现不出我的实力。”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在最前面？”赵博琰笑着提议，“开头的人要是做得好，后面就会容易很多。我们可以在前面给大家先做个示范，对吧？” “很有道理！”许维兴致勃勃地答应下来，利落地跑到队伍最前方站定。 赵博琰徐徐走到他身边，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轻轻“啊”了一声，嘴角笑意未减：“我才发现，你们好像都是一个宿舍的哎，这么巧。” “嗯，确实很巧。”陆择栖无意迎上对方的目光，也弯了弯唇角。 “不然……你们四个就挨在一起？”赵博琰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余下四人，“在一起住了这么久，默契值应该会比较高，玩这种游戏应该不在话下。” “好啊，”索朝祺立即答应下来，将冉华往队伍里推，“你在我前面吧？” 冉华十分干脆地听从了他的安排。 “伊里呢？”索朝祺回头去看，“要不要站我和择栖中间？我怕你去其他位置会认生。” 陆择栖猜测，他大概不知道伊里同林育睦相互熟悉起来的那段小插曲，在对方看来，不擅长与人交际的伊里当然是和两位室友挨在一起更自在。 “好。”伊里缓缓点了下头，主动插进队伍里。 既然伊里没有异议，陆择栖也随着应了下来，成为游戏的倒数第二棒。 他左右看了看，排在最前方的许维跃跃欲试一脸兴奋，队伍末尾的林育睦平静地望着前方，视线或许并没有聚焦在某一点上。 大概是开始前的准备时间太长，渐渐感到无聊了。 “……择栖。”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收回目光，朝声音的源头看去，索朝祺伸出的食指在他和伊里之间逡巡，“你们两个的位置好像不太合适。” “是哦！”许维斜着身子拼命往这边望，猛地停顿一下，“你们——” “……之间的纵向距离有点大，”冉华小心地接过话头，“待会儿传递时可能不方便。” 伊里幽幽地看他一眼：“你可以直接说我矮的。” 冉华连忙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怎么办，那就再换一下？”索朝祺眉头紧了紧，眼神闪烁，思索着解决方案，“要不我——” 看到陆择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唇，余下的话消失在齿间。 对方仅微微愣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垂下视线向身后望去。 林育睦收回点在陆择栖肩上的指尖，说：“我和你换。” “哦……好。”陆择栖怔怔地往旁边让了一下。 “你可以吗？”索朝祺戳了戳伊里，一脸担忧。 “嗯。”伊里点点头，“我没关系。” 第83章 “那就好……”索朝祺收回目光，定定地看向一旁的节目主持人。 谌岚pd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微笑着举起话筒：“准备好了吗？” 他朝冉华伸出一只手，后者自觉地将苹果上交。 “这便是接下来要用到的道具——一颗苹果。”他面朝镜头，神秘地笑笑，“大家一定很好奇接下来的游戏是什么吧？” 几句串场词后，谌岚熟练地念出手卡上的游戏规则。 与上一组不同，这一环节没有时间限制，不论选手们花费多久，只要能将苹果从第一个人传到最后一人就算成功。 当然，中途不可以用手，也不能让苹果掉落。 一声号令之后，许维信心十足地将苹果塞进颈窝，再用下巴牢牢抵住。 他不慌不忙地转过身，苹果纹丝不动。 没有了时限，赵博琰也同样放慢了动作，两人身高相似，他缓缓地靠近对方，略一歪了下头，轻轻松松就将苹果夹了过来。 “啊？”第三位的冉华看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搞懂刚刚发生了什么，赵博琰已经完全朝向他，一只手往他背上扶。 他连忙配合着俯下身，与对方肩膀相接，努力用脸颊将苹果蹭到自己这边。 “这样会掉的，”早早完成任务的许维迫不及待地凑上去，充当场外指导，“肩膀也要一起用力，再抬高一点，对，就是这样！” “呃、我该怎么办……”未等冉华转过身，索朝祺便已面露难色，忍不住想要后退。 冉华将苹果夹在脸与肩窝之间，不敢乱动，只好用气声说话：“再过来一点……” “来、来了。”索朝祺急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踮起脚。 他来不及摆好迎接的姿势，对方便压下来，用空闲的两只手托住他的背。 他艰难地仰着头，苹果几乎是被硬塞到他肩上，他用下巴死死抵住苹果上的一点，嘴唇翕动，把一句话咬得断断续续：“还好……我的下巴……不是……垫的……”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许维忍不住吐槽。 “我、我要怎么做……”伊里慌张地迎上去，无意识地举起了手，又立即放下来。 “抱、我。”为了防止苹果滑落，索朝祺尽可能想后仰去，这使得他做出的每个动作都变得格外困难。 伊里应了一声，迅速凑过去，先伸手去搂，将对方整个托在怀里后，才有余裕用下巴去够那颗苹果。 “嘶——”许维倒吸了一口冷气，苹果失控了一瞬，滑落到索朝祺胸前，被伊里用肩头顶住。 两人僵持着，不敢轻举妄动，眼看着苹果微微倾斜起来，索朝祺连忙抬了下胳膊，用手肘轻轻一推，将苹果送入伊里的肩窝处。 伊里立即偏着头将其固定住，缓缓转身往下一棒传递。 “没用手！”索朝祺举起两只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对着镜头无辜的眨眼，“我的手可没碰到！” 陆择栖听到笑了一下，随即意识到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候，马上就要轮到他了，为了不让前面几位队友的努力付之东流，他决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失误。 伊里努力向前挪了几步，林育睦扶了下他的手臂，只微微低了下头就顺利地将苹果接过。 陆择栖“嗯？”了一声，还未来得及感叹，颈间便重了一分。 林育睦一只手勾在他颈后，另一只手搭在他背上。 他感受到后背传来的重量，不由自主地朝前一倾。 为了稳住身形，他下意识往对方肩上扶了一下，堪堪拉开些距离后才恍然想起苹果的事。 他重新贴近，将无处安放的双手垫在林育睦后背，偏过头靠在对方肩上，试图寻找更容易传递的姿势。 他察觉到揽在自己身上的手臂紧了紧，耳边扫过一声难耐的轻喘：“快一点……” 第67章 轻柔的吐息扶过耳畔, 温热中带着丝丝酥痒，陆择栖身体一僵，本能地想要闪躲。 一切发生的太快, 周遭猛然安静下来，唯独那颗半红半青的苹果自顾自地滚远了。 尽职运转的摄像机幽幽靠近，忠实地记录下场上任何细微的变化。 镜头下, 陆择栖呆滞地眨了眨眼睛，睫毛一扇，挂在他颈间的手臂也随之一颤。他迟钝地试图去理解刚刚发生的一切，视线缓慢滑落。 林育睦轻轻呼了口气，默不作声地后退半步，搭在他身上的两只手卸了力气, 松开时似乎有些发抖。 他的目光不知不觉追着对方自然垂落至身侧的指尖, 视野一角出现了突兀的红点，他愣愣地看过去，后知后觉想起那是他们组的游戏道具，一颗苹果。 “你们怎么搞的？”同伴的声音最先传入耳中，许维眼珠震颤, 满脸的难以置信, “马上就最后了, 就差一点！怎么就突然掉了？” 陆择栖抬头去寻声音的方向，茫然的表情还未褪去, 他抿了抿唇, 没说话，脸上是同样的困惑。 “哎呀，真是太可惜了。”谌岚适时地走入镜头前，遗憾地叹气, “大家说是不是？” 围在一旁的练习生配合地迎合起来，短暂的静谧一扫而空，场上，游戏伊始就表现出极高的兴趣与胜负欲的许维也赞成地猛点头，嘟囔着“是啊是啊，太不小心了！” “可能很多人没看清刚才是怎么一回事，这样吧，”谌岚笑眯眯地移近了，“最后一棒的两位，你们自己来分一下锅，这次失败主要责任是在谁？” “责任在谁！”许维双手抱胸，跟着重复一遍。 离得最远的赵博琰也凑上来，脸上带着淡淡的担忧：“掉了就掉了，没什么的。” 许维惊讶地望向他，表情宛如遭遇了背叛。 “嗯？”谌岚抬了抬下巴。 陆择栖迟钝地接收了对方的指意，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半分钟前那段电光火石间的记忆仿佛被瞬间清空，脑海内一片空白。他连自己也没搞明白，苹果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他和林育睦之间倾落了。 他下意识地往旁边看，林育睦也正朝向他，两束目光短暂地相遇了一瞬。他没出声，怔怔地盯了对方一会儿，在他直白的注视下，林育睦视线一降，眼下的卧蚕渐渐鼓起明显的弧度。 谌岚笑着侧了侧身，后方的摄像师默契地跟了上来，寻找一个更佳的拍摄角度。 林育睦弯了弯眼睛，抿着唇笑起来，起初只是嘴角浅浅挽起，在陆择栖迷茫无措的目光下，他唇边笑意愈浓，眼皮上那道折痕渐渐深下去。 “不是，作为导致团队失败的罪魁祸首，你居然完全不愧疚，你还笑！”许维瞪大眼睛，气势汹汹道，“你要为我们组的失败负责，知道吧？” “嗯……我会……负责的……”林育睦低下头，虎口抵在额前，双肩微微颤抖。 平日里他感情波动算不上明显，高兴了最多也只是弯弯嘴角，陆择栖这时才发现，他笑起来时唇边会探出一颗若有若现的虎牙。 谌岚长长地“哦”了一声，马上抓住对话的重点：“这么说，小林选手觉得本次失误责任是在自己了？” “不、不是，”陆择栖猛地回过神，抢在前面回答，“其实是因为我，是我没接到……” 林育睦意外地看向他，眼睛里仍带着未化开的笑意，双颊微微涨红。 “啊……”谌岚恍然大悟般点头，“那就由择栖来狡辩一下。” “我……”陆择栖不解地盯着伸到自己面前的话筒，伸手接过。 谌岚笑着追问：“来和大家说说，你觉得苹果为什么会掉？” “因为……”他环视一圈，意识到集中在自己身上的众多视线后倏地一凛。过去的无数采访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做出太认真太死板的回答。 失败的原因？苹果怎么会掉下来？这些统统都不重要。 观众真正想看的当然不是他的自我反思。 他可以不知所措地挠挠头，朝镜头露出一个单纯无辜的笑，懵懵地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许维再假装气急败坏地跳出来指责他几句，一个“游戏黑洞”的人设就成功立下了。之后，只要他在其他游戏中再出错几次，这一印象就会被逐渐加深，成为他荧幕形象的一部分。 又或者，他大可以看向身旁的林育睦，再害羞地错开视线，说因为刚刚靠得有些近，太紧张了…… 不久前节目组还专门将他们凑到一起过，眼下这种暧昧镜头估计也不会放过。节目播出时，他的这句话一定不会被剪掉，说不定还会作为背景音，搭配着放慢速度的互动画面重复播放。 这样一来，镜头量能保住，还能引发两人粉丝的激烈讨论，好的不好的都有其独特价值。 但是…… 唯独现在，他不想这么做。 回想起三周目的伊始，他会鼓起勇气，在后台同还是陌生人的林育睦搭话，其实是出于不舍。 第84章 他无法接受曾经相识过的人在读档后形同陌路，不论重来多少次，开头发生怎样的意外，他依然会主动走向对方。 因为他还想和林育睦成为朋友。 因为想做朋友，所以才没办法利用对方。 “你们知不知道……”陆择栖举起话筒，佯装郑重地轻咳一声，面朝主摄像机神秘地笑笑，“牛顿发现万有引力的故事？” “嗯？”谌岚疑惑地看了看他。 “——苹果会掉下来是因为，受到了地球的引力。” “哦——”谌岚脸上的表情只僵硬了一瞬，下一秒便恢复如常，轻松地笑起来，“感谢择栖选手为大家带来的物理学小课堂！怎么样，大家都明白了吧？ “不过呢，”他话音一转，笑得意味深长，“不论原因如何，既然游戏失败了，就要接受响应的惩罚。好了，你们组选出两个人来受罚吧！” “……”陆择栖注意到组员们集中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叹了口气，好吧，果然如此。 被认定为“罪魁祸首”后，其余几名成员飞快地达成一致，他和林育睦共同成为“被处罚人”。 令他稍感意外的是，他们的惩罚并没有当场执行，谌岚朝他暧昧地笑笑，请他们等待节目组的通知。 — 待所有小组的游戏结束后，今天余下的时间全权交给选手们自由安排。 接下来的赛程规定中，二公前选手们仍具有十五天的准备时间，不过，这个“十五天”是从明天开始算起。 即便如此，刚刚结为新组合的练习生们仍一刻也不敢耽误，早早聚在一起，探讨日后的公演方案。 上午分别时，赵博琰提议大家于午后两点集合，除了索朝祺一脸不快以外，其他人并无异议。 前往二公练习室的路上，陆择栖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看看右边，依然觉得十分神奇。 同住202的三位室友走在他两侧，冉华快些，索朝祺和伊里则慢些，四个人整整齐齐，朝着相同的目的地进发。 “看什么呢？”索朝祺挑了下眉，从后方戳了戳他的肩膀，“我们要去的是练习室，又不是超市，有什么好激动的？” 陆择栖疑惑地回头：“我看起来很……激动？” “相当激动。”索朝祺上下打量他，“和我们在一组就这么高兴？” “是啊，其实我到现在都觉得很不可思议。”陆择栖诚实地点点头，“你之前不是还说过，即使我们一公不在一起，之后也还有二公三公等等很多次机会……没想到真的能实现。” “我说过吗？”索朝祺愣了下神，耳朵慢慢爬上红色，“我没说过！” “我也觉得……特别神奇。”冉华放慢脚步，若有所思道，“这可能就是命运吧。” 索朝祺“嘁”了一声：“还高材生呢，说话这么迷信。” “你也好不到哪去，”冉华立刻回击，“我也记得，你之前说我们有可能往后两年都纠缠在一起。” “我没说！”索朝祺咬了咬牙，闪到伊里身后去了。没过半秒，伊里也幽幽地抬起头，淡淡接上一句：“我也记得。” 陆择栖静静听着他们有来有回的对话，笑了一路。 二楼练习室门半掩着，他们四个排成一队进去，今早还格外空旷的房间里多了些物什。 练习室一角并排摆放着两个木桌，像是从哪个学校搬进来的，林育睦早早到了，在一侧坐下，托着腮看电脑屏幕，眼睛一眨不眨。 许维估计是和他一起来得，此时正在他椅子后面来回打转，一会儿悠悠踱步，托着下巴做沉思状；一会儿忽地窜上来，用一根手指头往他背上戳，可怜兮兮地哀求几句：“你快帮我去要吧，在宿舍不是说好了的嘛。” 林育睦没动：“自己去。” “我和他们不熟。”许维理直气壮，“你去要。” “要什么？”陆择栖一进来就听到最后这几句，好奇地开口。 林育睦抬眼，说不用管他，话音没落就被许维打断。 “我有个想法，”后者一脸神秘地凑到陆择栖身前，压低了声音，“就是……我想把这首曲子改掉。” 第68章 “改……那个、抱歉, ”陆择栖怀疑是自己理解错了对方的意思，愣愣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许维挑了下眉, 表情无奈：“我说，我想把这首歌的编曲改一下。”同时身形一闪，让出一条通路, 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来，你帮我说服他。” 陆择栖顺着对方的指尖望过去，林育睦一脸平静地歪了歪头。 “可是……”陆择栖将面前两人来回扫视一圈，仍是一头雾水，“可我们不是舞蹈组吗？” 第二次公演之所以被叫做“位置测评”, 是因为它将全体选手按各自擅长的内容分为了三组, 来到唱作组的练习生不需要再去担忧自己能不能说得了rap，也不用在意自己的舞蹈是否标准，在舞台上，他们要做的仅仅是握紧手麦，为台下和电视机前的观众献上一场完美听觉盛宴。 他们甚至不用费尽心思研究编舞, 单单站桩唱歌已是足够。 而舞蹈组当然正好相反, 对这一组选手的考察重点只有舞蹈, vocal方面的要求反倒不怎么严格。 选定歌曲后，成员们会提前录制好音源, 直播时半开麦就已足够, 以免选手发生因舞蹈动作太过激烈而唱不上调的惨烈事故。 正因有以上众所周知的隐藏规则与先例在，舞蹈组的选手们基本会将全部的精力放在编舞上，至于词曲如何，则不在大家的重点考量范围内。大多数练习生只需要对着歌词纸, 在导师和专业音乐人的指导下录制好音源，就算圆满完成了任务。 像许维这种，舞蹈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刚一上来就想着改编曲的，着实是少数中的少数。 “……呃、舞蹈组怎么了？”许维噎了一下，眼神乱瞟，继续嘴硬道，“现在不是比较流行什么全能ace吗，为了咱们组，为了咱们的舞台，我觉得有必要让这首歌变得更完美一点。” “不懂，”索朝祺默默旁听了一会儿，忍不住围上前来，不满地紧了紧眉头，“你是对现在的曲子有什么意见吗？” “我……没有。”许维心虚地望向一边，“只是中间有些地方我不太喜欢。” 陆择栖好奇地追问：“什么地方？” “你等等。”许维立刻转身，去够林育睦身前的电脑，后者无所谓地向后一靠，随随便便让他把电脑拖走。他凑到跟前，用鼠标点了几下，随即将屏幕转向其余几人所在的方向。 陆择栖俯下身去看，原本坠在后方默不作声的冉华和伊里也一同围上来，他按下播放键，伴随着画面中几位舞者的舞蹈，音乐声缓缓流淌而出。 他几次拖动进度条，在视频即将播放完毕后利落地点了下空格键：“好了，就是刚刚那些。” “这……”索朝祺无语地抬起头，“这不是主旋律吗！” “对啊。”许维坦然地点点头。 索朝祺愣愣地睁大双眼，显然是被对方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惊到，他深吸一口气，难以理解地摇头：“你都这么不喜欢了，还选这首干嘛。” “没有不喜欢，”许维弱弱地反驳，“当时播放到这个，我就觉得这首歌特别亲切，想着有机会一定要选它。” “那为什么——”陆择栖不明所以，完全猜不透对方心思，他的问题只抛出去一半，余光忽然瞥见林育睦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脸上稍稍露出惊讶的神情。 心中的疑惑才刚刚冒头，他便察觉到肩上一沉，有只手悄无声息地从身后伸出来，轻轻搭在他一侧的肩膀上。 他险些被吓到，错愕地回头去看，视线先往下一扫，确认了来者的姓名牌，随后缓缓上移，最后一位前来集合的成员站在他背后，嘴角抿起，笑意将绽未绽：“在聊什么？” 在他身边不远处的索朝祺听到后方传来的声音，猝不及防往身侧撤出一步，震惊地扭头去看：“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一直有注意门口……”冉华同样露出诧异的表情，“刚刚好像没人进来。” “怎么都跟见了鬼似的。”赵博琰垂下双臂，无辜地耸了耸肩，“我早就到了。 “刚刚一直在那里面。真是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你们了？”他指指墙边的密室，从嘴角高高扬起的弧度看不出丝毫歉意。 索朝祺嗤了一声：“幼稚。” 陆择栖转身望了眼上午大家一起发现的那道暗门，联想到自己决定选择这首歌时走入房间看到的那一幕，不由暗自感叹原来这个人只是看起来成熟，没想到对恶作剧如此执着。 在所有人中，刚才好像只有林育睦是正对着暗门的方向，他后知后觉，原来那时候对方并不是在看他，而是注意到了从墙里面冒出来，偷偷走进打算吓人的赵博琰。 经由这么一打岔，之前的话题暂时中断了一会儿，许维不满地在陆择栖面前晃手，试图唤回对方的注意力：“嘿，所以说，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选管大哥借电脑？” 第85章 “电脑？”陆择栖想起在原练习楼曾与林育睦一同探索过的那些杂物间，虽然每个小组分到的笔记本电脑只有一台，但节目组事先准备好的数量一定比实际用得上的要多。 编曲的问题暂且不谈，一公的经历告诉他，七个人共用一台电脑确实有些不方便。他点了下头，立即答应下来，说好，想着一会儿还可以顺便问问有没有多余的mp3和文具。 “我和你们一起。” 林育睦站起来，立刻便被赵博琰叫住：“等等，那个，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和我？” “嗯，”赵博琰扭头朝正被许维拉着往外走的陆择栖笑笑，“不好意思啊择栖，只能你们两个人去了。” “没事……”陆择栖错开视线，右臂被许维紧紧抓着，生怕他突然反悔跑了似的。 他调头要往门口走，另外那条胳膊也被一下子握住，索朝祺一边扯着他的衣袖一边从后面推他：“走了走了，我和你们一块儿。” 冉华和伊里无声地对视一眼，也静悄悄地跟上。 “不是。”许维莫名其妙地看着身后这一队人，“搬个电脑而已，有陆择栖一个人陪我壮胆就够了，你们都追上来干什么？” “不想留下来当电灯泡呗。”索朝祺眼尾一挑，轻飘飘地暼他一眼，“没听人家要单独说嘛。”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不好拒绝，被他们从楼道随便抓到的那位选管哥哥简直是有求必应，不光借了电脑和mp3，更是主动跑上跑下，给他们搜刮了一堆用得上或用不上的玩意，每个人都满载而归。 陆择栖珍惜地捧着手中的节拍器，陷入沉思：“跳舞真的需要这个？” “管他呢，给都给了，”索朝祺一手提着一个沙铃，“不拿白不拿。” 重新回到练习室，屋内静谧无声，陆择栖快走几步，打开房门，为抱着电脑的许维让出一条路。 房间里的桌子整齐摆放，七把椅子不多不少，略显拥挤地在桌旁围了一圈。 “回来啦？”赵博琰抬起眼，看到他们各自手中的物什后微微一愣，“你们是去……抢劫了吗？” “没有没有……”陆择栖勉强地笑了笑，几个人互相交换着眼神，最终一致决定将他们搜刮回来的物品一齐放入墙后的小储藏间里。 待他们收拾完毕，许维已经插好电脑线，同林育睦赵博琰他们一起坐在了桌前，兴致勃勃地对着屏幕研究些什么。 “你们也都过来吧。”赵博琰招了招手，露出爽朗的笑容，“我们先开个小会。” 陆择栖拉开离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下，索朝祺和冉华反应较快，挨个坐在旁边，伊里幽幽地看了看他们，去了对面。 “我们刚才想了一下，”赵博琰轻咳一声，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觉得有必要先安排一下每个人负责的部分。毕竟是舞蹈组嘛，之后的重点还是要放在这舞要怎么跳上。” 原来刚刚他们想要单独说的，是关于组合安排的话？陆择栖边猜测着，边悄悄注意其他人的反应，和他一样没什么舞蹈基础的三人神情各异，冉华一脸紧张，索朝祺则是无所谓，许维……许维似乎仍沉浸在获得电脑的喜悦里，嘴角还带着笑。 而202最后的舞蹈希望——经验丰富且习得多个舞种的伊里则明显心神不宁，面露担忧。也对，明明是位置测评，队伍里多一半的人却根本派不上用场，确实有够绝望。 陆择栖暗暗叹气，成功被对方传染，眼角眉梢间带上浓浓的忧愁。 “从主题曲和一公的表现来看，这首歌对我们来说难度较高，在两周的时间内想跳成示范视频那样，几乎不太可能。”赵博琰环视一周，缓缓吐出一个事实。 好的，现在更绝望了。 “所以，我刚刚和小林商量了一下，打算对原有的编舞做些改动，在不破坏表现力的基础上，让它变得……嗯，更符合我们的水准一些。” 陆择栖轻轻点头，表示自己有在认真听。 不过，“小林”这个称呼有这么流行吗，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在这么叫了。 “小林当然不用说，我之前也做过练习生，能在编舞上帮点小忙。”赵博琰摸了摸下巴，作思考状，“但只有两个人的话，时间还是有点紧张啊……” “所以，”他微微停顿片刻，目光锁定在一个人身上，“有没有人愿意一起？” 他视线的末端，伊里惊惶地低下了头。 第69章 咦？ 陆择栖稍感惊讶, 又担心自己目光中的疑惑太过明显，便不着痕迹地垂下眼帘，用余光偷瞄坐他身侧的索朝祺, 后者脸上闪过与他如出一辙的诧异，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你以前当过练习生？” “对啊，”赵博琰坦然地点点头, 眼尾一挑，反问道，“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从来都不知道？” 索朝祺缓慢地吞咽了一下，很快恢复面无表情的神色：“你又没说过。” “嗯，抱歉, 是我不好。”赵博琰弯了弯眉眼, 维持着脸上的笑意，“毕竟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炫耀的经历。当时的公司被收购之后，所有企划也就这么不了了之，有的练习生走了，有的留下来——” “等等, 被收购？被哪家收购？”索朝祺猛地打断, 眼神闪烁了一下, “不会是被我们现在……” 他止住话头，喉结上下游移, 将之后的词句咽了下去。 陆择栖看了看两人, 隐隐猜出他们之间大约存在着未曾明说的种种，此时此刻却也不好过问，便适时地沉默下去。 “好了，回归正题。”赵博琰眼睛里仍带着笑, 刻意地板起脸拍手示意，“虽然节目组给大家提供了参考视频，可据我所知，前几季定位测评时，没有一组是完全按照原曲来进行表演的，都或多或少地进行了改编，加入了选手自己的东西。 “刚才我也说过，视频中的舞蹈对我们来说，其实算不上合适，所以这个时候，就要由我们自己来进行一些扬长避短的改动。”他慢条斯理说了这长长一段，忽然话锋一转，语气渐渐沉下去，“不过，我们之中有过编舞经验的人太少，这点对我们很不利……对了，你叫伊里是吧，我记得你前几次舞台表现得都不错，你是学过什么类型的舞来着？” 他双唇紧抿，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在他安静的注视下，伊里缩了缩肩膀，小声道出问题的答案。 陆择栖尝试着回想了一下，除去与他自己一同表演过的初舞台之外，他对伊里在主题曲和一公的表演并无明显印象。 他依稀记得，伊里所参与的《逃避行》是一公现场上最先登台表演的组合，那时他在待机室，和其他几位成员一起紧张得全身僵硬，话都说不出来一句，完全没有余力去欣赏舞台。即使是之后的舞台，他也只是走马观花地欣赏了个大概，很难说出每个选手的表现如何、孰优孰劣。 赵博琰所说的“记得”或许是真心实意，也可能是虚与委蛇，不论如何，他作为伊里的室友，对其的关注度竟然还没一个交集不多的选手高，这令他稍稍感到有些挫败。虽说有系统导致的脸盲buff作祟，他仍旧在内心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 在他神游天外其间，赵博琰满意地点点头，试探性地开口：“那么……你之前有没有尝试过，自己编舞？” 饶是再怎么迟钝，伊里这时也明白过来对方话中隐藏的意思，他连忙摇头，上身缓缓后倾，抵在椅背上。 “哎，没有吗？”赵博琰仿佛没有察觉出对方姿态上的抗拒，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你舞蹈功底明显不错，怎么看都像是认真练过很多年舞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一定做过呢。” 他稍作停顿，悄悄暼了对方一眼，哪怕伊里没作出任何反应，他脸上也未出现半点惊惶，仍淡淡笑着，语气平缓，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就像喜欢读书的人大多会尝试着去写写小说，爱看电视剧的人会偶尔幻想自己是剧情中的一员那样，喜欢跳舞的人，或许也会在听到陌生的音乐响起时，忍不住跟着节奏动起来吧……你觉得呢？” “我……我不……”伊里低下头，视线落在桌下。他平日里也是如此，眼皮习惯性地垂着，堪堪遮住半个黑眼珠，叫人看着沉郁，几乎注意不到里面的光。 面对赵博琰目的性极强的“游说”，他显然难以招架，一句话咬地磕磕绊绊，连一声极轻的叹气都能将其打断。 赵博琰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换上浓重的担忧，他有些无力地垂下眼睫：“不要紧，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我只是觉得如果你愿意帮忙，我们组的进度会快一些。” 陆择栖听到身边人轻轻“啧”了一声，他不由看向索朝祺，后者察觉到他的视线，对他缓缓作出几个口型：“换战术了。” 提到团队，伊里立刻抬起脸，表情明显有了动摇：“可是，我真的没经验，我害怕会……” 第86章 “没关系，”赵博琰露出善解人意地微笑，“毕竟谁都有第一……嗯？” 他停了一下，有些疑惑地望向一边。 “为什么？” 自对话开始便安静地靠着椅背，始终不发一语的林育睦忽然身体前倾，泰然地望向对方错愕的脸。明明是在提问，语气中却丝毫没有表露出好奇之意：“为什么害怕？” “因为、因为……”伊里像是还没习惯与之对视，条件反射地垂下头去。 可惜林育睦眼睛眨也不眨，全神贯注地细细打量他，目光几乎有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得他肩膀陡然一松。 他低头去看自己在桌下绞来绞去的手指头，张了张嘴，起初声音还有些发颤，有了第一句，后面的话就像倒豆子般一粒粒滑落： “我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好，我可能帮不上忙，还会给大家添麻烦，我从来没试过自己编舞，这首歌的结构我也觉得很难，我会耽误大家的进度，比起我，应该有更适合的——” “更合适？”赵博琰略带惊诧的声音打断了他。 “更适合啊……”林育睦轻轻咀嚼着这几个字，错开目光看向别处。 他的视线流转地极慢，一寸一寸在对面的几人身上扫过，尾音轻得像是羽毛飘落进水面，愈来愈淡的涟漪里隐隐带着笑意，“你说的更合适，是指这些人吗？” 在他的目光尽头，陆择栖和索朝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冉华抿紧嘴，惊慌地小幅度摇头。 “什么叫‘这些人’？”许维毫无气势地拍了下桌子，声音听起来有些心虚，“虽然你什么也没说，但我还是感觉被嘲讽了！” 伊里看向许维，“啊”了一声，咬住嘴唇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他小心翼翼地抬头：“我以前确实没有尝试过独自编舞，但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试试……” “什么独自啊，”赵博琰指了指自己，表情受伤，“不是还有我们呢吗，而且——” 他郑重地停顿了一下，摊开右手手掌朝前一伸做出个类似“请”的手势：“而且还有这些人。” “不是，‘这些人’是什么意思，我们几个连名字都不配出现了吗？”许维猛然后仰，满脸难以置信，“虽然你什么也没说，但我真的感觉遭受了嘲讽！” “好了好了，”赵博琰换上一副哄孩子的语气，“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不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吗？” “啊？”许维呆了一下，“我有什么事？” 赵博琰曲起手指敲了下他面前珍贵的新电脑，有点无语：“你不是一进门就嚷嚷着要改编曲吗，快开始啊，你不早点完成我们其他人的工作都没法干。” “啊？” “别啊了，抓紧吧，”索朝祺难得和赵博琰统一战线，“本来就够完蛋了，偏偏你还要在这给大家增加难度。” “等一下，你们什么时候同意的？”许维震惊地环视一圈。 好像也没有人明确反对过……陆择栖第一个被对方灼热的视线抓到，他想了一下，缓缓吐出一个最为符合此情此景的回答：“……现在。” 第70章 “谁要玩飞行棋？” 在许维夸张地发誓“你们谁都不要和我说话我今天就是不睡觉也要把这首曲子搞完”后, 赵博琰再次钻进墙后的储藏间，从里面捧出一个花花绿绿地塑料盒，站在练习室中心呼朋引伴。 陆择栖好奇地凑上去看, 虽然有在努力保持平静，但当对方好整以暇地打开盒子，将当作棋盘的塑料纸铺在地上时, 他的脸上仍然露出难以隐藏的惊讶：“这……是从哪来的？” “当然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赵博琰回答得理所当然，“我觉得迟早会用上，中午就一块儿拿过来放到小房间里了。” 练习室里怎么会用得上飞行棋啊……陆择栖僵硬地眨眨眼，勉强克制住了吐槽欲。 索朝祺被他们二人的谈话声吸引过来，双手抱胸，十分嫌弃地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谁会玩飞行棋啊, 要带也是带些桌游, 狼人杀啊之类的。” “我比较喜欢大富翁。”冉华笑眯眯地走近，表情有些怀念，“飞行棋啊，上次玩好像还是在小学。” “我也是。”赵博琰随性接话，尾音还未落, 他已悠悠地坐到地板上, 朝围在身边的几人招手, “你们想要什么颜色的棋子？啊，黄色的那个留给我。” 冉华想了一下, 捡起一颗小巧的棋子, 自然地在旁边坐下，“我可没说要玩……”索朝祺皱着眉嘟囔一句，却也弯下腰在半敞的盒子里挑挑拣拣，“我要这个, 给，你的。” 陆择栖顺手接过最后一枚棋子，说了声“好”，没出十分钟，他便在余下三人幽幽的注视中退出战场，将最后的玩家席位让给了一旁观战的伊里。 “不是我说，你这运气也太差了吧。”索朝祺缓缓地抬头望向他，眼中写满同情，“你自己数了没有，骰子扔了多少回了，你怎么一架飞机还没开出去啊？” 赵博琰“哎”了一声，替他说起话来：“也不能这么说，其实还是有成功几次的——只是没过多久就又回起点了而已。” 陆择栖看了看地上的骰子，又看看自己的右手，安静地站了起来。 才迈出一步，伊里便在大家的欢呼声中掷出了一个“六”。 陆择栖：“……” 桌旁，许维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几乎要一头扎进屏幕里，感知到由远及近地脚步声，他迟缓地扭过头，目光宛如夜间突然亮起的汽车探照灯，直勾勾的，好像不会拐弯。 他神情肃穆，喉结上下攒动几下，忽地嘴角一动，定格在一个十分委屈的表情上。 “择栖……”他颤抖着开口，“你人真好，你是来帮我的对不对？” “我，”陆择栖张了张嘴，没忍心说自己只是运气太差被飞行棋小分队赶出来，“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他绕到对方身后，看到屏幕上那些长长短短的方块后登时陷入迷茫，立即改口：“你渴吗，要不我去接点水给你吧。” 说着转身要走，下一秒手肘却忽地一坠，许维紧紧揪住他的衣袖：“先等等。”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许维从桌肚里抓出不知何时放进去的纸和笔，右手潇洒一挥，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问：“来，你看看这是什么？” 陆择栖细细盯了两秒：“……五。” “行了，”许维两手一挥，“你一边儿玩去吧。” 语落，他注意到面前人茫然的神色，曲起食指痛心疾首地敲打着纸面，很铁不成钢道：“是‘so’啊，《哆来咪》这首歌小时候没学过吗？‘发’是向着远方跑，‘梭’是穿针又引线，没听过吗？” “这是什么歌？”一个声音穿插进两人的对话中，林育睦一下子握住在指尖打转的签字笔，偏头望过来。 “别装傻，你就是要故意找我的茬是吧？”许维交叉起手臂往椅背上一靠，摆出一副洞察一切的表情。 陆择栖朝桌子另一侧看，林育睦始终留在座位上，面对着电脑屏幕，不知将示范视频看过多少遍，他身前也摆着一沓白纸，上面没有任何写字或涂鸦的痕迹，手中签字笔的笔帽仍牢牢盖在上面，从未打开过。 “你在做什么？”陆择栖有些好奇。 “随便看看，”林育睦撑着脸看他，目光很轻，“反正也没什么事要做。” 许维忽然猛地直起上身：“点我，点我是不是！” 陆择栖轮流扫了他们一眼，在一旁笑：“你们平时也这样吗？” “平时？”林育睦歪了下头，像是没能明白他的意思，他说了声“没事”，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后绕到桌子另一边。 “坐吗？”林育睦注意到他的动作，摘下耳机递给他。 陆择栖拉开椅子坐下，接过伸到自己面前的耳机，戴上的瞬间，熟悉的音乐声萦绕耳畔。 正值歌曲的高潮处，越来越急促的鼓点冲击着耳膜，演唱者嘶哑却足够有力的歌声好似一声声呐喊，他不由得挺直脊背，指尖微微发抖。 “你喜欢这首歌吗？” 隔着屏障，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下意识地点头，回过神来才想到摘下耳机：“嗯，这次是因为喜欢才选的。” 他朝对方微微笑了下，忽地肩膀一僵，慢慢垂下头：“话虽然这么说，我却完全帮不上什么忙……你之前说我很厉害，但现在的我根本派不上用场，只能在旁边看着你们——” 陆择栖无意识地屏住呼吸，后面的话悉数散在空气中，他睫毛一扇，目光缓缓落下来。 林育睦手中的签字笔点在他鼻尖上，蜻蜓点水一般，留下轻飘飘的触感。 对方什么也没说，他盯着圆滑的笔帽，很慢地点头。 - 这天晚饭结束后，练习生们再次拿到自己的手机，久违地获得了与外界联系的机会。 《群星闪耀时》已播出四期，一公直播带来的讨论度渐渐平息，节目组经过仔细考量，想到一个增加热度的好方法。 第87章 于是，工作人员在分发手机之时，特意嘱咐选手们可以借此机会登录微博，发些自拍、转发下舞台，或回复几条粉丝评论。 “来，看我。” 陆择栖感受到肩膀传来的触感，余光里，索朝祺举着手机缓缓靠上来，将两人的脸框进屏幕里，一个笑意盎然，一个稍显惊讶。 “啧，你好歹笑一下嘛。”快门声响后，索朝祺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语气略带不满，他再次举高手机，精准地上扬四十五度，“再来一次！” 陆择栖朝着镜头笑笑，未等他反应过来，对方的指尖早已按在屏幕上，唰唰地连拍十几张。 “等下再慢慢挑。”索朝祺又点了几下屏幕，似乎是换了种滤镜，画面上色彩清亮了许多，他反手比了个剪刀，用手肘偷偷顶了身边人一下，说“继续”，找准角度后忽然提高了声音，“后面的朋友抬下头。” “咔嚓”一声过后，林育睦才来得及“嗯”了一下，眼睛里仍带着迷茫。 “怎么样，是不是还挺不错的？”索朝祺转过身，将手机伸到桌对面，林育睦注视着屏幕，点了下头。 “我可以发吧？”索朝祺收回手，盯着看了一会儿，很快又变了卦，“算了，我还是自己来吧，要是有人骂我蹭热度我会直接哭出来的……诶，对了——” 他短暂地沉郁了两秒，随即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表情立刻鲜活起来，“难得有机会，我要赶紧去看看粉丝都在说什么。” “不和家里人打电话吗？”陆择栖有些意外，仔细一想自己好像并没有立场说这种话，他面前的桌面上静静躺着一个手机，距拿到之后屏幕只亮过一次，还是为了查看时间。 直到现在，他依然很难将自己与名叫“陆择栖”的人看成一个整体，尽管他拥有对方的相貌、享有对方的全部记忆，可看向镜子时，他仍然会有片刻的慌神，仿佛是在注视着完全不同的人。 可如果他不是陆择栖，他又是谁呢？ 系统曾告知他，只要能成功出道，他便能返回原来的世界，继续以前的生活。 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原来的世界又在哪里？ 随着记忆的逐渐丧失，他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当回去的那一刻来临时，他应该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这里，去迎接未知的人生呢？ 这些，此刻的他统统不得而知。 他深吸一口气，打算不再去思考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对于目前的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十五天之后的公演，在那天到来之前，他想要要拼尽全力，尝试着和现在的同伴们一起，创造独一无二的、完美的舞台。 手机屏幕仍是漆黑一片，但他并不打算将其拿起。 和通讯录中的亲人打电话会令他不知所措，虽然对网络上有关自己的讨论产生过好奇，但他自知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前去面对。为了不受到外界信息的影响，还是什么都不做为好。 至于自拍……不久前刚通过官方账号上传过，应爱没有再发的必要吧？而且自己的拍照水平…… “不是吧……”索朝祺忽然重重地叹起气来，面露不悦，手指飞快地划动屏幕，“我都已经把不喜欢他表现得这么明显了，我俩这cp怎么还越来越火了？你说这奇不奇怪？” 两个字母咬得字正腔圆。 “……嗯？”陆择栖反应了下，微微侧身，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同自己讲话。 “还好，”下一秒，索朝祺便直直地看过来，眼角带笑，“你和我也挺受欢迎的，不错不错。” 陆择栖沉默几秒，艰难地开口：“……你在看什么？” “超话啊，”索朝祺回答得理直气壮，毫不遮掩，“俗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干咱们这一行得，就得打入粉丝内部，看看大家都喜欢什么，然后随机应变，比如！” 他夸张地停顿一下，成功吸引全场目光后继续展开演讲：“粉丝喜欢我穿白色我就多穿几次，粉丝喜欢看我撒娇我就多卖卖萌，粉丝喜欢看我和某位选手一玩，我就时不时地去找他说说话……这样她们才会更开心嘛。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学到了？” 陆择栖迟疑地接话：“有……点……” “不是，”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许维从电脑后面冒出头来，声音幽怨，“你们能不能聊点能播的？” 大多数选手拿到手机后，第一件事便是和家人朋友通话，练习室这种封闭空间不太方便，大家拿着手机，不约而同地走向门外，留下对通话没兴趣的几人待在房间里。 桌旁，发过誓的许维一步未动，仍老老实实地守在电脑前干活，难得保持了沉默。 直到刚刚，他终于按捺不住，绝望地站出来，愤愤不平道：“我还想上电视呢，你们倒好，净说这些有的没的，到时候肯定要被掐掉，那我这兢兢业业的努力背影不就没人能看见了！” 索朝祺安静地盯了他一会儿，慢条斯理地开口：“放心，本来也没人看见。” 许维“呃”了一下，痛苦地瘫回椅子上，一时半会儿没找出反驳的话，索朝祺颤抖着肩膀笑起来，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他轻咳一声，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学聪明一点吧，现在早就不是努力唱歌跳舞就能被观众喜爱的时代了。对了，你们不敢看我帮你们看就是了，我先搜一下哈。” 陆择栖正想说“不用了”，对方的手指已经在屏幕上快速翻飞起来，很快，索朝祺缓缓抬头望向他，笑得意味深长：“我懂了，择栖。 “你知道吗，你的粉丝比较……喜欢你不是人。” 不、不是人…… 索朝祺神秘地眨眼，没有丝毫磕绊：“就是说，你可以是小猫小狗小鸟小兔小鹿，但不能是人，听懂了吧！” 谢谢，完全没懂。 “我说得不清楚吗？”注意到对方迷惘的神色，索朝祺叹了口气，视线一晃，想要寻求其他人的认同。 似乎是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林育睦“嗯”了一声，姿势和表情都没什么变化，说很清楚，举得例子都很可爱。 可爱？ 陆择栖下意识地望过去，林育睦拉了根数据线给手机充电，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神色认真，表情一点一点变得严肃起来。 “你在看什么呢？”索朝祺也有些好奇，眨着眼看了对方一会儿，忽然猛地站起身，朝那边走去，“你不要看那些不好的话，现在网上发言门槛太低，有些东西根本用不着在意——这什么啊？” 他凑到林育睦身后，刚朝屏幕瞄上一眼，便怔愣在原地，脸上的担忧渐渐转变成茫然。他低下头，看着对方的手机一字一顿地念道：“连线题……请将下面的选手与其正确的应援色……相连。” 第71章 “你……能不能离粉丝的世界远一点？”索朝祺无奈地按了按眉心, 表情逐渐复杂起来，“很难相信我刚刚竟然为你担心了一下。” “这话好像不太适合由你来说。”林育睦云淡风轻地反驳，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他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好奇目光，将手机往桌面中央一推，大方地和大家一同分享屏幕上的图片。 陆择栖垂下视线瞟了一眼, 图的左侧竖向排列着几张照片，从穿着上可以看出是“星耀”选手们的公式照。与之相对应的，右边是一列整齐的长方形色块，全部都是绿色。接着屏幕的反光，他勉强可以判断出这几个绿色存在着细微的差别，有的暗些, 有的亮些, 有的颜色重，有的则浅一点。 只盯了一会儿，他便感到双眼泛酸。 “这两个看起来没什么不同。”林育睦将图片放大了些许，用指尖点了点紧挨在一起的两个色块。 “唔……”索朝祺也俯下身子凑上来，右手捏着下巴, 神情严肃, “我怎么看着每个都一样——” “不对, 我为什么要一起看……”他晃了晃头，如梦初醒, “你这是从哪儿翻出来的？” “超话。”林育睦坦然回答, 注意到提问者震惊的表情后，又补充上一句，“节目的超话。” 《群星闪耀时》的大超与节目同名，参赛选手原本被粉丝们统一称为“星人”, 之后为了与前三季的成员们相区分，大家根据投票，将花名更新为“耀男”。 节目名称刚刚传出之时，就有八百倍速冲浪的小伙伴火速建立了超级话题，并飞快凑齐了大小主持人。等到官方声明发布后，这里已经聚齐起不少人，热闹非凡，于是话题便就这么沿用下来，成了本届秀粉的专属基地。 如今娱乐圈产业逐渐发达，粉丝生态也趋近成熟，大部分观众都有追其他选秀的经验，不论做什么都像是开了倍速。比如，参赛选手的名单才流传出来没一分钟，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带有选手名字的“xx吧”应援账号就已冒出来好几个；再比如，赛程还未过半，自推能否顺利出道还是未知数，各家粉丝们就已迫不及待地为偶像找好了代表色，并制作好了同色灯牌和应援棒，准备在公演时大显身手。 第88章 可颜色总共那么多，五十多名选手之间不能重样，又不可以同娱乐圈的前辈们撞车，粉丝们只好将颜色细分，从红色里选出纯红猩红胭脂红，蓝色里挑出水蓝蜡笔蓝烟熏蓝。 有人觉得好笑，专门做了张图将相似的应援色列到一起，给大家做连线题玩，各家粉丝纷纷参与，一度将帖子顶至前列，一打开超话，这张色彩毫不缤纷的图片便会映入眼帘。 陆择栖视线随着落在屏幕上的指尖晃动，确实没看出二者有什么不同，他有些意外地想，原来不论是索朝祺还是林育睦，都会对粉丝动向产生兴趣……要不自己也去搜索一下试试？ 他看向面前的手机，迟疑地伸出手。 即将触碰的瞬间，屏幕忽然亮起来，画面中弹出一串数字。 咦？ 这个时候怎么会…… 手指在空中顿了一下，陆择栖愕然地注视着那行没有备注号码，有些不知所措。内心疑窦重重，他缓缓拿起手机，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阵阵颤动，悬停在屏幕上方的指尖迟迟没有降下。 “不接吗？”索朝祺疑惑地看向他，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他按下接通键，将手机举至耳边，试探性地问了声“你好”。 对面起初安静得异常，过了许久，倏地响起道微微发颤的惊呼，“天哪，”说话的人像是在与身边同伴交谈，“竟然真的打通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耳边传来更多的人声，由远及近，相互交叠。 “不会吧，号码是真的？” “运气这么好？” “我刚刚好像听到他说话了……” 他身体一僵，神情有了刹那的恍惚，对面的两人无疑察觉出他的变化，同时投来关注的目光。 “谁啊，推销？还是提醒你该交话费了？”索朝祺弯着眼睛同他开玩笑，嘴角却渐渐绷紧了。 “啊，刚刚那个是谁？你们听得出来吗？” “不行啊，离得太远了，听不清。” “同组的都有谁来着？” 另一边又传来窃窃的几声私语，对面的几人似乎并不打算与电话的主人进行交谈，而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靠着隐隐听到的任何细微响动，冒出一个又一个猜测。 林育睦用指节敲了敲桌子，“叩”地一声。 陆择栖猛地回过神挂断电话，他放下手机，慢慢环视自己所在的练习室，仍有些不真实感。 伸手摸了下许维的电脑，成功换来对方一句略带不满的“干嘛？”，通过留存在指腹的温热，他感觉到自己漂浮在半空中的元神正在缓缓归位。 余光里，索朝祺眉峰一挑，仍不死心地追问：“到底是谁啊？” “不认识，应该是打错了。”陆择栖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打算就这么轻轻揭过。 他面上云淡风轻，表现得丝毫不在意，心里还是隐隐有些犯怵，忍不住无声地询问了一句：“是你干的？” 【不关我的事。这位宿主，请不要发生什么事都怪到我头上。】 电话客服般随叫随到的电子音登时响起，冰冷的机械声线里却完全听不出服务人员应有的温和。 【我只负责监督你出道，信息泄漏的问题不归我管。】 陆择栖努力放空思绪，试图将这道有些气人的声音从脑海中驱逐出去。第一次遇到时，系统对他不说毕恭毕敬，好歹也算是有礼貌，怎么现在说话变得夹枪带棒起来了？莫非系统也像人类小孩一样拥有叛逆期？ 他暗暗地想，要是别人也能听见系统的声音就好了，届时他一定要把许维好好介绍给它，让它也接受一把无厘头的熏陶。 不过，如果系统先认识的人是林育睦的话，这两位应该会相处得不错。他已经能想象出，面对系统发布的出道任务，林育睦大概会毫无波澜地“哦”一声，可能有些意外，也可能完全无动于衷，淡淡地留下一句“这样就行了吗？”便转身离去。 说不定还会觉得有点无聊，远不如带着数码兽拯救世界有意思。 被突如其来的电话一打岔，林育睦终于放弃了连线游戏，握着手机站起来，说是要去和家人通话。索朝祺注视着他的背景，不知为何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点点头说这才对嘛，这个环节就是要和家人朋友互诉衷肠狠狠煽情才对，闷在屋子里找不同完全就是浪费。 陆择栖看他一眼，没有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和别人打电话”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唉……”电脑后方传出很长的叹气声，许维只冒出一双眼睛，目光与之前相比明显疲软许多，“我也是，浪费，太浪费了。” 索朝祺斜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戳穿：“你这个是自找的。” 许维哀嚎着缩了回去，没过多久又探出头来到处望，似乎是想寻求一些关注，陆择栖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冲他深深点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许维表情坚毅地回了个礼。 第二天一早，陆择栖再一次看见对方脸上出现了类似的表情。 窗外晨光熹微，为端坐在桌前的身影镀上一层淡淡地光晕，陆择栖习惯了早起，继续赖在床上也睡不安稳，干脆爬起来去练习室碰运气，看看这个时间会不会已经有人在。 他一进门，便看到电脑前泛着暖光的雕像在缓慢地回头，僵硬地仿佛能听见机械的嘎吱声。 “可能需要油性润滑剂……”他迷迷糊糊地想着，许维“啊？”的一声，成功将他的意识唤醒。 他渐渐走近了，看见对方微微下垂的眼尾，和眼下明显的乌青。 许维无精打采地对他笑，朝他招了招手，递上来一个耳机：“来，除我以外的第一个听众。” 他惊讶地接过：“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不，你错了，”许维虚弱地冲他摇摇食指，“我压根就没睡。” 陆择栖戴耳机的动作一顿，眼神中增添了敬佩。 - 最后一个音符消失之际，进度条刚好走到终点。 许维双手捂着耳朵，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先等等，谁也别说话！什么意见都别提！” 围在电脑前的人们没有对他的声音作出任何反应，全都一动不动，片刻的沉寂之后，大家才终于活动起视线，默默观察身边人的反应。 在小组成员到齐以前，陆择栖有幸听过一次全曲，此刻，他有充足的余裕去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欣赏人们脸上惊诧、欣喜、无措等情绪交织在一起的复杂表情。 赵博琰露出慈爱的笑容拍了拍许维的肩膀，伊里则神色严肃，似乎已经开始为随之而来的编舞担忧，索朝祺和冉华交换了眼神，一个耸耸肩，一个摇摇头，大概是没听出新曲与之前有什么变化。 “很好啊。”林育睦平淡地作出点评。 “没了吗？”许维放下手，“不应该趁机表达一下对伟大作曲家的崇拜之情？请不要害羞，我知道你已经被我出众的才华深深俘获了。” 林育睦安静了整整两秒：“是，我现在只想乘时光机回到过去，把你的奇思妙想扼杀在摇篮里，这样你的出众才华就不会被大家发现。” “很可惜小林同志，这个时代并没时光机。”许维自豪地一笑，靠在椅背上摆出赢家姿态。 “对，”林育睦点点头，静静地注视着他，“也就是说，你现在没有退路了。” 第72章 “我早就知道。”许维嘟囔一句, 别扭地挪开目光，陆择栖刚好在看着他，两个人的视线猝然相撞, 一个惊惶，一个困惑。 赵博琰拖动进度条独自将屏幕浏览了一遍，从表情上来看说不出满意与否, 他没有说多余的话，环视一周后自然地充当起指挥者的角色，对接下来的安排提出自己的建议。 有了音乐，之后最重要的便是舞蹈。 除去事先决定好的三人之外，其他成员显然对编舞一窍不通，纵使再怎么勉强, 也很难在短时间之内将毫无舞蹈功底的几人培养出来。 因此, 只会读书不会唱跳的冉华和对出道原本就没兴趣的索朝祺一拍即合，老老实实地干起了后勤，争先恐后地为大家倒水，一杯接一杯，除此之外, 就只能大眼瞪小眼, 在一旁默默充当背景板, 给予精神上的支持。 至于毫无舞蹈天赋的许维，他自认为已干成一件大事, 功成名就, 横着往地上一趟就要补眠，被赵博琰揪起来，拖出好长一段距离，直奔储藏间。 “这儿没光线没摄像头, 给你睡觉用刚刚好。”赵博琰把他塞进墙后的小空间里，还贴心地从衣架上拿下件外套给他盖上。 冉华远远从门缝往里瞧，幽幽地说：“那是我的衣服……” 继赶鸭子上架的伊里后，在主题曲和一公都展现了超强学习速度的陆择栖成为了下一个被盯上的对象，他被赵博琰勾勾手指叫过去，坐在一边旁听舞蹈课，五分钟内精神抖擞，十分钟内双目无神，十五分钟内灵魂出窍……听得最清楚的一句话是对方说“好了我们先休息一下。” 第89章 “你真的完全不懂啊？”赵博琰向他投来难以置信的目光，“那你之前都是怎么学的？” “……就是，复制，然后粘贴。”陆择栖在脑海里搜刮一圈，没找到合适的答案，“照猫画虎，依葫芦画瓢。” “懂了，原来你还是个画家。”对方所有所思地点点头，陆择栖注意到，他有意同别人说笑时，眼睛会比嘴角先一步弯起，笑得有些孩子气。 伊里说是去了洗手间，林育睦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不知跑去了什么地方，只留下他们两个面对面。 “不用担心，编舞的事情是急不来的，”赵博琰轻轻笑起来，“听小林说你练习时长还不到两个月，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不止不错，搞不好还是个天才呢。” 陆择栖生硬地陪笑，对方话中实在有太多错误，叫他完全无法逐一反驳。 “你看朝祺，”赵博琰忽然往旁边一指，“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所以就乖乖待在一边什么也不做。” 索朝祺猛地抬起头，“啊？”了一声，大概是感应到有人正悄悄谈论自己，又听不清内容，只好皱起眉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赵博琰笑着朝那边挥了挥手，这才将视线重新移回来：“但这并没有什么不好。每个人都有擅长或不擅长的事，我做不到的，别人说不定就能做到，现在觉得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的人，之后反而会派上大用场。你不这么认为吗？” 他停顿一下，“等等，你为什么这么深情地看我，好恐怖。” “嗯？”陆择栖扭头望了眼巨大的墙面镜，对着自己的倒影模仿海豹搓脸，“我这个明明是，崇拜、尊敬、赞叹……” “好了好了，你最近的说话方式是不是被他们带跑偏了？”赵博琰连忙制止，表情有些复杂，他深深叹了口气，冲陆择栖一抬下巴，“你也和他们一起玩去吧，给我们带带饭倒到水就行了，目前还轮不到你出场。” 陆择栖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看你从分组后就一直很紧张，好像总是在担心什么，所以才把你叫过来，让你感受一下差距，你刚刚是不是连我们在讨论什么都听不懂。” 陆择栖艰难地点了下头。准确来说，比起“听不懂”，那些对话就像穿堂的风，轻飘飘地从他左耳钻进去，再从右耳冒出来，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其实，即使是学过五年舞，等到自己去试着编舞的时候，也就只是小白水平而已。从零开始创造一个东西是很难的，可正因为它难，才足够有魅力。” 赵博琰望向面前的人，视线却像是落在了很远的地方，“你有没有觉得，站在舞台上，去给大家带来崭新的、前所未有的表演，是一件很棒的事？” “很棒。”陆择栖定定地看他，抿着嘴轻缓地点了下头。 “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你能不能替我保密？”他凑上来，近在咫尺地眼睫微微颤动，未等陆择栖作出回应，他轻笑一声，缓缓开口，“其实我只做过两年练习生，对编舞的理解还在改变发力、改变框架和变速上。” 陆择栖无意识地歪了下头，心想我对编舞的理解好像停留在……连刚刚这几个词都没搞懂的层面。 “我怕如果不站出来，如果不表现出我很了解的样子，我就会失去存在与此的价值。” 耳边传来极轻的叹息，陆择栖忍不住猜想，刚刚对方说的那段话，或许不止是在劝勉他，同时也是在宽慰不安的自己。 “所以我很能理解许维的坚持。”赵博琰重新拉开距离，上身后仰，双手撑在地上，露出陆择栖所熟悉的笑容，既温和又笃定，“我们是舞蹈组，他一定是觉得自己擅长的那些没有了用武之地，又不愿被其他人落下，想尽可能参与进来，所以才如此努力地要把原曲改掉。” 他笑了一声，语气带着愉悦：“想到这个，我就没办法出言反对。不过，我也没想到他真的能写出来。与原曲相比，现在的版本反倒更好，很适合配上具有力量感的舞蹈。说不定我们这次真的能创造出前所未有的，独一无二的作品。” 陆择栖低头数着地板上的纹路，总觉得心底有种异样的感觉，他说不清究竟为何，只好垂下眼，不再迎接对方的视线。 顷刻后赵博琰忽然“哦？”了一声，目光从他身上扬起来：“怎么了？” “我要把他借走一会儿。” 陆择栖寻着声音仰起脸。 赵博琰做出“请”的手势，问题却像连珠炮似的一个接一个从他口中冒出来：“现在吗，要去哪儿，伊里已经回来了，我们不继续吗？” “外面。”林育睦的回答言简意赅。 “练习室外面，还是楼的外面？你要和择栖去做什么？” “去附近找一下时光机。” “噗，刚刚不是还说没有么。”赵博琰抖着肩膀笑起来。 陆择栖也一同勾了勾唇角，以他目前对林育睦的了解，对方比起在和他们开玩笑，反而更像是因为觉得没必要作出解释，于是连一个像样的借口都懒得花心思编造。 不过他与赵博琰相反，对林育睦叫他的原因没有丝毫好奇，他几乎什么也没想，条件反射般站起来，给了对方一个询问的眼神，意思是“去哪”。 林育睦朝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说和我去外面看看。 陆择栖跟在他身后，离开练习室、下楼、穿过门厅，一路上都在想外面有什么。也可能是没有什么。 在节目组为选手划定的活动范围內，每个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个安静运转的摄像头，无时不刻地辛勤工作着。而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则向地图上随机刷新的npc，在楼道里走着走着，身后就会忽然冒出来一位。 这么一来，空旷的室外反倒成了隐蔽性最强的地方。之前他有听过会有选手藏在楼后偷偷吸烟，或者吵架，但他从未见过，所以不知真假。 显然，林育睦是不会约他干这种事，对方两手空空，自然地垂在身侧，随着步伐摆动。 陆择栖不知目的地究竟为何处，只好落在后方，看着前面人的背影。 林育睦沿着路边往前走。太阳斜照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与稀碎的树影混杂在一起，模糊了边缘。 经过楼中的位置，他渐渐放慢脚步，停下了。陆择栖看他抬起头，便也随着往上看，映入眼帘的每个窗口、每个玻璃都一个样。 二楼正对着他们的那个窗台放着黄色的保温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陆择栖想起来，索朝祺和冉华自感奋勇给每个人倒水，赵博琰接过之后随手放到了上面。 “那里是我们的练习室。”陆择栖指了指上方。 “嗯，我之前站在窗边往外看，发现下面种了紫色的花。” 听完林育睦的话，他这才想起往下看，腿边的灌木丛中夹杂着几枝小花，淡紫色，开得并不茂盛，黑褐色的枝条上只有几簇稀疏的花朵。 “从楼上看到时，我以为是丁香，后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是芫花，有毒，好像能当作药来用。” 陆择栖不认识这种花，只觉得颜色很漂亮，他没明白对方用意，特意喊他出来，难道仅仅是为了赏花？ 他有些茫然着注视着紫红色的花心，花瓣轻轻抖了抖，林育睦的声音随着风一同传至耳畔。 “昨晚我看到很多人说，这是你的代表花。” “代表？” “大概是粉丝选的吧，我记得花语，你先让我想一下。”林育睦理直气壮地在一旁沉思起来，片刻后倏地抬头，“不灭的努力，永恒的希望，还有……很多。” 陆择栖先是笑：“很多也是花语的一种？” “图片里的备注写了三行，但想不起来了，我还看了许维的，叫翠雀花，不过我没见过。” “是么……”陆择栖闭了下眼，有些怀念，“那你的呢？” 对方微微停顿，语气里没有半点遗憾：“名字太长，没记住——你觉得最可能是什么？” “嗯……”陆择栖想了一下，轻轻开口，“蓝色，小小的，花瓣有点尖，中间是白色，看起来像星星。” 他试图在脑海中还原出花的样貌，过去，林育睦就曾捧过这样一束花。 在第三次顺位发布后，进入决赛的而是人已经定了下来，节目组将作为“准出道组”的前七名送进摄影棚，拍摄决赛的宣传海报。 选手们的道具是一束花。 据说，节目组为大家量身定制，给每位选手都准备了不同种类，作为选手的代表花。 陆择栖仍记得，上一周目他拿着粉色的勿忘我，独自一人站在绿幕中央，摆好表情等待摄影师一声令下。 中途花掉了一朵，他低下头想去找，随即便听到“咔嚓”一声，只拍到一个侧脸。 摄影师对他的pose很满意，说这样反而更好，不呆板，还有艺术感。 成品出来时，分开拍摄的所有人都出现在一起，七个人错落地伫立在雪地上，除了他们，周围的景色满是一片雪白。 第90章 出道组身着选手制服，手捧颜色各异的鲜花，有人看向镜头，有人眺望远方。 陆择栖花了一些功夫从画面上找到自己，没看出摄影师说的艺术感。 海报上每个人身边都用花体字标注了名字，林育睦站在画面的右侧，微微仰起脸，自下而上直视着镜头，表情既不庄重也全无喜悦，是一种平淡无奇的神色。他怀中小巧精致的蓝花将包装纸撑得很满，似乎下一秒就要倾泄而出，洒落到茫茫的雪地里。 陆择栖盯着看了一会儿，没认出那是什么花。 他想，要是早知道以后会遇到这种问题，自己当时就应该揪住个工作人员问一下。 第73章 “这么详细？” 听完他的描述, 林育睦未显出惊讶，只是轻轻笑了一下。 陆择栖也随着弯了弯嘴角；“是以前见过的花，很漂亮, 可惜我也没记住它的名字。” 他稍作停顿，又立即补充上一句，“但之后如果再看见, 我一定能认出来。” 林育睦望着他微微点头，说了声“好”，一阵风吹过，树荫轻轻晃动起来，连投在他脸上的阴影也跟着动，好像铅笔细细的笔触。 “要不要在楼下走走？”他缓缓转过身, “天气真好。” 陆择栖抬头去看天空, 阳光和煦，洒在身上带来些许暖意，周围很安静，连秋风微弱的喘息也听不见。 他难得放空了思绪，什么也没想, 跟在对方身后踏入铺满阳光的地面。 走入两片树影之间的空隙时, 林育睦回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在眩目的光线中短暂地四目相接了一下。 林育睦问他：“我也可以向你提问吗？” “当然。”他下意识回答。 “就是之前你问过我的那个，为什么会选这首歌。” “因为……”陆择栖斟酌着开口, “因为我喜欢？” “像节目组采访时会有的回答。” 林育睦的语气平淡得一如既往, 陆择栖在其中听出了一丝不满，有些心虚地笑笑：“是有点像。” 以往，他获得主动选择权的时刻算不上多，就算是小组协商, 最后也很少会采用他的意见。但每一次，他用得都是排除法。 这一首太困难，害怕会表现得很差，所以不行；那一首不适合他，轻率地去尝试说不定会降低观众的好感，所以不行……他小心地分析着选择每个曲目的利弊，担心稍有不慎会葬送掉整个存档，之前的全部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都说人生不会重来，所以做出每个选择时都要谨慎，以免叫未来的自己后悔。 可他却惊诧地发现，明明有了“重来”的机会，反倒变得愈发胆怯起来。 大概是因为，自己没有退路吧。 如果他只是这个世界上一位怀揣着梦想的普通选手，他也许会一帆风顺地在选秀节目出道，成为无人不晓的大明星。 也许仅是短短活动两三年，上上拼盘、在片场跑跑路套，之后便被众人遗忘，变成互联网的一份子，露露脸再打打广告。 又或许，他会回到平凡的校园生活中，毕业后找个不好不坏的工作。 起初大家还会调笑着讲他几句“大网红”“明星”，后来也渐渐无人提起，节目中认识的朋友各自走散，只有他在偶尔记起这段少年时代的回忆时，会露出有些怅然的笑，感叹说，原来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可这些他都不会有。 他的目标任务只有“出道”二字，失败了也不要紧，反正可以重新来过。 但如果成功了呢？在那之后会发生什么？ 他有取之不竭的过去，却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如果不是出于喜欢的话……”陆择栖沉思着，在面前人好奇的注视中用力笑起来，他声音有些发紧，像从喉咙里费力倒出一块铅，“那应该是因为我在害怕吧。” 他在写着歌曲标题的门前停下，只要再往前迈出一步，就能推开门，走入熟悉的练习室中。而在十五天之后，他便可以站在公演舞台上，尽情完成这场曾将他成功代入大众视野中的表演。 三周目的他起点比上一次要高上许多，初舞台、主题曲、第一次公演，他的表现不容小觑，在众多选手之中，他靠着“学舞神速”的天才人设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同时也积攒起一批粉丝。 只要二公他再次选择和上一轮相同的歌曲，他便能依赖着曾经练习过的内容，将人设继续稳固下去，说不定还会被推选成这一场的c位，成为舞台上最为闪耀的那一颗星星。 这样一来，出道好像也就不再是件难事。 出道之后，他就能…… 离开这里？ 摄像机微微后撤，镜头中的年轻人动作一顿，右手悬停在半空中，片刻之后，他收回了手，没有去碰面前的那扇门，而是突然掉转了方向。 那一刻阻止着他的，大概是恐惧。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意识到，原来那时候的自己是在害怕啊。 因为害怕离开，所以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在抗拒着出道。 听到所选择的这首歌时，他被疾风班的节奏与壮阔的旋律吸引，心脏剧烈地鼓动，身体也随之微微震颤。他决定要推翻原有的一切，遵从本心从头来过，因此在舞蹈组的四首候选中，走向了自己更为喜欢的一个。 只是，听到喜欢的歌时身体产生的反应，居然与人类感到恐惧时如此相似。 “害怕？”林育睦明显一愣，显然这个答案未在他意料之中，他脚步一滞，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很快被嘴角的笑意抚平，“我以为你会说，因为这首歌听起来比较耳熟之类的……” “耳熟？”这会这是换陆择栖露出意外的表情。 “也许你刚好没听过吧，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喜欢一个歌手就会把他的歌全听一遍的。” 注意到对方完全处于状况之外的茫然神色，林育睦停下来，转过身，他的眼睛就像世界上最厉害的消音器，他目光扫过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将变得寂静无声。 很快，陆择栖便只能听到他悠悠地开口，词句中带着促狭：“你到底还编过多少谎话骗过多少人？我现在要去联合所有受害者一起检举你。” 陆择栖张口结舌，几乎从头到脚每一块骨头都僵住，紧急将最近发生的事从脑海里过了一遍。 是因为昨晚接到明显是私生打来的电话他却装作无事发生？ 还是因为之前默认了两人要保持距离，却兀自心慌意乱弄掉苹果导致他们还得一同去接受惩罚？ 又或者……等等，仔细一想，自己言不由衷的时刻好像还挺多？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初舞台，许维误以为他是“同担”兴致勃勃地同他认亲，他明明连那个乐队名字都没听说过，却直接默认下来，没有反驳。 唉，人生在世果然还是要诚实一些，这样就不会在阳光正好的上午，被林育睦用凛然的视线盯着看了。 “这首歌是……”陆择栖小心翼翼地观察对方的表情，不敢错过任何细微的变化。 无论是观看示范视频，还是在练习室中接过他人递过来的耳机，他从未听懂过这首歌的歌词，因此理所当然地认为它是国外制作人的作品。 “——是谁写的呢……”林育睦慢悠悠地接话，“视频开头好像有原作者的名字，但我没太注意。” 陆择栖将险些冒出嘴边的“我也是”咽回去，抿着唇点点头，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对方继续说下去。 “听伊里说，这是一个外国动画的片尾曲。” “啊……”陆择栖再次点头，心想这不会才是伊里选曲的真正理由吧。 “演唱者是同国籍的男团，这首歌收录于十六年前的专辑，他们出道时间很长，现在早已解散，成员们基本有了各自的新事业，还有人干脆退了圈，粉丝也不怎么活跃。即使如此，也算是红极一时过。” “十六年……”顷刻的惊诧之后，陆择栖随即想起另一件事，“你知道得好清楚。” 而林育睦只是“哦”了一声，平淡地回答：“因为昨天拿到手机后搜过——你是不是又要问‘为什么’了？” “是啊。”陆择栖立刻承认下来，露出有些乖顺的笑。 “其实，”对方轻暼他一眼，睫毛投下来的阴影在眼下微微晃动，“我还没想好要怎样开头——在我之前，许维有没有和你说了什么？” ——“这个旋律我是不是在哪听过？” 分组结束后的那个中午，回到宿舍的许维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最后对着床兀自发问，听起来是在自言自语。 于是，林育睦仅仅偏头看他一眼，没理。 “我肯定听过，并且还很熟。”对方继续进行自我对话，“让我想它一想，很快就能想起来。” “哦……”刘晓光善良地回应一句，下一秒便缓缓躺了下去，将被子拉到胸口。 他正要闭眼，却被许维“啊”地一声打断，他只好撑起上身，艰难地往斜对角的床边望去。 第91章 只见许维急匆匆地打开吉他包：“我给你们弹首歌，你们听听是不是和今天那个什么cry有点像。” 孟凡炟在震惊：“现在？你是不是每天不扰一次民心里就难受？” 林育睦在纠正：“heart's cry？” “对对，就是这个。”许维猛点头，“你们先听一下。” 他不顾宿舍其他成员的阻止，当即拨动几下琴弦，十分随意地弹出八个小节地旋律，问：“如何？” 片刻的寂静之后，刘晓光友好地反问：“什么如何？” 孟凡炟理直气壮：“谌岚哥就把每个曲子放了一遍，我听完早忘了。” 林育睦例行公事般夸奖：“弹得很好。” “……”许维深深叹气，挂上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们怎么一点音乐敏感度都没有？” “那个，”刘晓光弱弱举手，“我对光线比较有敏感度，最后一个上来的关下灯拉下窗帘哈……” ——转述到这里暂且中断了一下，陆择栖一脸茫然地眨眼。 他终于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看起来永远沉着冷静，什么都能以最快速度掌握的全能练习生……好像真的很不会讲故事。 林育睦的记忆力精准到能复述出每一段对话，同时，也完全找不到重点。 陆择栖听得一头雾水，只好慎慎地出声打断，他不禁猜测，莫非从那句“为什么选这首歌”的提问开始，对方就已经进入到这个话题漫长的前摇之中。 林育睦眼神游移，垂下头细细沉思了一会儿，总算引入正题：“许维觉得这首《heart'cry》，和他们乐队早期的一首歌很像。” 陆择栖惊诧地看向对方。林育睦的双瞳如同水面，微漾着反射阳光，其中当然没有丝毫玩笑的影子。 他想起自己去问许维选曲理由时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中升腾起不妙的预感。 “但只是听起来有些相似而已，不是吗？”他忍不住问。 “两首歌很像”这种话，自然而然地会让人联想到原创性争议上。 早在初舞台录制那天，他与许维相识的契机便是那首名为《夏日记录》的歌。 据其所说，包含这首歌在内，tomoro的作曲全权由对长谢珂独自负责。 这支由学生组成的乐队虽然仅仅持续了一年，但对许维来说，它仍然代表着过去那段美好的时光。 时光飞逝，谢珂成了myx的solo歌手，曾经张口便来的歌词也渐渐在记忆中淡化，唯独曲子，那些由高中生谢珂写出的曲子，直至今日他仍会时常弹起。 或许正是因为无法忘怀，因为太过熟悉，他才能在听到《heart'cry》时迅速地注意到它与自己弹唱过无数次的某首歌有着相似之处。 陆择栖虽然不懂乐理，但也依稀知道，听者以为旋律相近的两首歌，乐谱很可能大不相同。 “应该只是巧合吧……” “大概吧，”看面前的人一脸凝重，林育睦反倒眉目舒展，“他说这个巧合会让他想起乐队解散的痛苦回忆，所以一定要把两首歌改得完全不像才行。” “……”就因为这个？ 害他白白担心了一下！ 陆择栖深吸一口气，把险些脱口而出的疑问咽了回去。 他不禁回想起十分钟前自己同赵博琰的那段对话，并暗自感叹对方果然还是与许维相处时间不够，猜不准其不同常人的脑回路。 通过林育睦的转述，他脑海中轻而易举地浮现出许维说这句话时理直气壮的样子。 “这就是他才对我们几个软磨硬泡求大家答应的理由啊……” 跟自我展示什么的无关，完全就是出于个人私心嘛！ 陆择栖脸上的严肃逐渐转化为无奈，林育睦弯弯眼睛看着他笑，没说话。 他将对方短暂的沉默误解为赞同，也跟着笑起来，没去想其中是否还暗藏着什么别的缘由。 他叹气：“因为他改动了编曲，现在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了。” “我们本来也还什么都没做啊。”林育睦轻轻笑了一下，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对哦！”陆择栖紧紧跟上，踏入一片树荫，脸沉进阴影里，“我们竟然什么都还没做……” 很快，他便听到身前传来声音，林育睦没回头，对他说不用担心。 从认识的第一天起，对方就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周边的一切毫不关心，不被任何人任何事影响。 就好像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像魔法师那般挥挥手，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陆择栖笑着应和：“嗯，不用担心。” “《heart'cry》的原作者是外国人，多半不会听到被许维改得面目全非的伴奏，”林育睦思索起目前的进度，“编舞有我和伊里，你学得很快，也可以去教其他人。唱歌的部分会提前录音，不用担心在舞台上失误，只要预录时照着歌词唱就行了……啊……” 他脚步一顿，猛地转过身来，陆择栖没来得及停下，险些与他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 陆择栖稳住身形，他难得在对方脸上看到茫然失措的表情，有些新奇。 “我们的歌词……”林育睦缓缓开口，视线涣散地望向远处，“要怎么办？” “嗯？”陆择栖眨了眨眼，没能跟上对方的思路。 《heart'cry》是首小语种歌，根据节目传统与有关规定，正式表演时，无论标题还是歌词，都需要统一翻译成中文。 题目当然好说，节目组已事先准备好译名，与英文原名一同标注在门口的牌子上。 至于歌词…… 几分钟后，陆择栖坐在桌边，慢慢抬起头先跟对面的索朝祺交换迷茫的眼神，再看看坐他左侧的冉华。 三人面前整齐地摆着几张白纸，手旁的签字笔还未开封。 “我们又不是唱作组，导演都不给我们找个专业作词人的吗？”索朝祺不满道。 “目前好像没听说有……” “莫非是我们还不够火，不配让他们花钱请人？” “……”陆择栖抬了下手，意识到距离太远，没法去捂对方的嘴。 “算了算了，”冉华拧开笔盖，“我先试着把中间这几句英文翻译一下，其余的再看着办吧。” 索朝祺“嗯”了一声，拽过一只耳机：“你确定那个是英文吗？” 第74章 （本章含大量论坛体） 主题【发现了一期特别好的安利视频, 现已成热门第一，大家快冲】 [老规矩链接防吞放评论了 新人做的一公reaction视频，主播很用心也很会舞, 最重要的是长得足够帅。虽然专业性点评不多，但主播是话唠，每个舞台每个选手都认认真真给反应, 全程兴奋度max，完全演我在现场看表演时的精神状态。 主播搭档感觉是老秀芬了，所有选手名字他都记得，还会补充介绍一些场内场外的信息，特别适合不擅长认人的脸盲患者和嫌人太多不看的圈外人。 一句话总结：都给我看！] …… [看题目就在想不会吧不会真的是那个吧点进来一看果然。。] [又被骗了] [我就知道！] [虽然知道会被骗但还是点了进来] [这不是们不期而遇那个超长直播吗] [点进去一看俩小时，吓得我赶紧退了出来] [甚至还是剪辑过的, 完整版更长] [官方录屏还没出吗, 目前看到的都断断续续的切片] [直播x 坐牢√] [但说实话，昨晚的直播简直就是保姆级认人指南，确实适合用来安利（就是太长了，非粉很难全看完] [安利的话直接跳到中间看他们re舞台的部分就行了，但如果是粉丝或者有好感想tuor一下的强烈推荐看完全场, 气氛特别好的杂谈和特别萌的两个宝宝] [刚开始很明显紧张尴尬, 到后面越说越嗨开始大幅剧透被工作人员制止hhh很有新人美] [虽然前面几组播得也很有意思, 但昨晚那个确实难以超越] [太长了还没看，有没有省流版？] [有, 我来现场给你编一段。开场是自我介绍+读评论, 时间一到就开始re新一期的节目，宛如比赛解说般的舞台点评中穿插着小故事(几乎每个人都提到了，强推)，看完之后是一小段杂谈, 回答了一些弹幕问题，讲了讲二公的准备情况。然后可能没想到这么多人看，节目组拖着不让下播，67光是结束语就说了三次，越到后面灵魂含量肉眼可见地降低] [ls你舅宠他爸！] [真的hh我全程追下来要困死了，鹿鹿说完希望大家以后继续关注巴拉巴拉的客套话之后我以为终于要结束了，结果他看了眼镜头外表情一僵，又突然“对了我们再和大家分享一下练习时有趣的事吧！”] [睦头：啊？] [睦头：要说什么有趣的事？鹿鹿：现在就开始想] [此时此刻某个练习室的角落，小月月正猛捶大腿感叹：好啊淋浴你也有今天！] 第92章 [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梗？] [一公分part时陈月新假装谦虚说这趴太难了在db站c我以前可从来没想过，然后林育睦：现在就开始想(无慈悲)] [我月在爱毁组完全就是团欺，小宁最喜欢逗他，文旭和风铃也爱和他开玩笑，连不怎么说话的杜慎行和淋浴都要时不时怼他一下，太过分了但是我爱看] [乌乌爱毁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出道组，这个阵容估计之后不会再有了吧] [万一呢，接一个爱毁成团夜再续前缘] [果然组里这群人聊什么都能跑题] [我来拉回！说一个昨晚印象很深的点，我之前看节目都是在找我担在哪，一些弟弟还不怎么认识就无了，但看完直播我竟然记住了很多人名，比如那个抢拍的那个甩掉披风的还有那个站c还跳错的] [你这不是都没记住吗！] [笑死，但yysy昨晚这个策划尊嘟还不错，公演那天大家都看过舞台了，这周剪辑版很多人就懒得再看，这时候找人气选手re一下带带流量是正确的，现在我首页全是一公舞台和不期而遇直播切片] [最开始小天和糖糖出来的直播的时候我还很疑惑，寻思你耀这是又想整什么烂活。说是玩游戏失败的惩罚，但这可是直播诶，可以露脸可以和弹幕互动可以固粉吸粉这不妥妥奖励吗] [当时确实被骂了啊，不过之后几天又播了好几组就渐渐没声了，毕竟一两个人单独出来可以说是皇族，十几个人就……] [所以当初骂小天待遇特殊的能不能出来道个歉呢，我家真金白银投出来的第一就算天天单人直播又怎么了呢] [不许在安利贴里吵架，我放一个睦头人在这里监督，后面来的请一人说一句直播观后感] [感想就是很幸福，67瑞平我担的切片已经20w播放量了，这是我家小糊糊最火的一次。作为参考，我给他剪的安利视频浏览量一直在200-2000范围内波动] [楼上快说你担是谁让大家一起开心下] [就是上面说甩掉披风的那个。他唱跳其实挺一般排名低也正常，我是因为被他星星眼看别人初舞台的镜头蛊到了才爱上的，觉得特别可爱一小孩。因为人气不高公演当天除了粉丝都没什么人注意到，他站在边边然后左肩扣着一个小披风，一动就一甩一甩的，中途跳着跳着突然掉下来，他看都没看直接往后伸手抓到了，之后就一直拿着，最后ending时做了个类似挎包的动作给搭回肩上了。那时候才发现哦豁你小子反应还挺快。] [给大家看动图！这个小男孩叫杨乐茗，粉丝都喊他乐乐，孩子排名有点危险请帮帮他！] [临场反应确实可以，我之前看舞台竟然完全没注意到我有罪] [就连昨晚我都没注意，然后就被陆择栖一嗓子吓到谁懂] [67超激动说啊掉了，下一秒“但是没关系，这位选手临危不乱头都没回就一把抓住了，哇他怎么做到的，他甚至没有往后看。”然后一直在感叹。] [小露管每个人都叫选手，怀疑是压根没记住名字] [记不住也正常吧，那么多人呢，我分班一个月也记不住同学都叫啥] [作为对照组，从旁边挨个提醒他这个选手叫什么的淋浴简直就像超忆症] [每次鹿鹿兴奋地说完“这位选手”，睦头就开始毫无感情地说名字，跟报菜名似的] [他怎么谁都认识，这么多人怎么记住的] [古希腊掌管姓名的神] [说真的看之前没想到是这种画风，67re舞台宛如比赛解说，全程：戴帽子的选手在做头部晃动，挑染的选手凌空摆腿空中折叠，c位胸前链子很闪亮的选手降低重心右腿支撑左腿后出，一个横跨步，他们应该是要换队形了。。专业性是一点没有，但可以看出每个动作都在努力想词形容了] [与此同时，淋浴在一旁：嗯，对，好……我实在无法理解，他是在好些什么！] [有没有人记得那一块，白玉映沙有段双人舞，67就从那里“接下来他们开始面朝对方进行轻微接触，随后左边的选手身形一转暗示对方跟随，两个人从腹部到胸前逐渐相接，右边的选手沉肩轻放把手搭在左边选手的肩上……”本来这段用语言描述就很那个，结果他还因为嫌总叫右边那位选手太长渐渐省略成了右位和左位，听得我险些晕倒] [真的救命，不要什么都省略啊！本铜仁铝听他在那里说左位怎么样右位怎么样真的很想跳进屏幕晃着他的肩膀大喊求求你闭嘴吧，不要再说了！] [不用担心，虽然没有晃肩膀和大喊但素木木替你阻止他了] [627：然后右位…… 睦头：那是你室友 627：哦哦然后朝祺他……] [就是通过这次直播我发现他俩适配度竟然还不错，说话很像逗哏与捧哏，原本以为是官方捆绑销售，结果试吃一下发现还不错] [鹿鹿和木木的关系就像鱼和自行车，看似毫不相干甚至更适合独美的两个人，但如果真的看到有条鱼在路边狂蹬自行车，我相信没有人能忍住不停下来看两眼] [什么鬼形容，害得我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确实可以，而且我很喜欢的一点是他俩完全是不带任何偏见的在re所有人，没有说看谁人气高就一个劲猛夸排名低就略过这种] [对...就是不带个人感情的纯解说，每个人都聊到了，很多边边角角的路人选手经此一战存在感大大提升。在此之前我担就是个无人在意小透明，67re完所有人都知道他抢拍了55] [最好笑的是鹿鹿本人以为这是舞台设计，还美美惊叹了一番] [我谢谢他！（咬牙）] [小鹿要是出不了道就去做主播吧，我看他很有杂谈天赋，讲练习小故事也很有意思，控诉队友那里我乐死了，直播肯定也能火] [啊啊啊啊那种事情不要啊楼上快呸掉我担必高位出道啊啊啊啊啊啊] [搜里搜里，原意只是想夸夸来着（对手指）] [昨晚有没有剧透点二公相关] [有的，屏幕上的这两位明显在一组，一开始说漏嘴之后彻底放飞自我了，后面就直接说我们怎么怎么样] [总结一下就是1选曲是首老歌，他们改了编曲2舞蹈全是自己编的，目前已经练起来了（鹿鹿说感觉比一公那首要难）3每个成员轮c，粉丝们可以期待一下] [还有67非常义愤填膺地控诉有人说他们那首歌没有官方翻译，骗他和另外几个队友去写歌词，他们绞尽脑汁花了好久终于写完结果第二天声乐课褚老师就带着歌词纸进来了要教他们唱。说完还很虚无地看了旁边睦头一眼，睦头就笑，说不是我。] [鹿：有人还说是因为怕我们太无聊所以特意给我们找点事做。淋浴：这句真的不是我说的。] [嗯嗯我信了，木头不会说谎，所以是真的] [我现在就要看练习日常——] [所以他们自己写的那版我们还有机会看到吗，说实话我很担心他们的写作水平，怕幻灭] [不知道，小露说关于这个问题他们目前仍在商讨中哈哈哈] …… “这是谁的？” 林育睦随手从桌上抄起一张写满字的纸，陆择栖扭头看了一眼，辨认出字迹的主人：“这张是冉华写的。” 林育睦“哦”了一声，将其举到面前细细端详：“……他成绩真的很好吗？” “喂，”陆择栖横了对方一眼，想到自己和冉华索朝祺一起交换欣赏彼此“大作”并同时满脸嫌弃的情形，不由得笑起来，“我们真的很努力在想了好不好。” 习惯了喧闹的练习室此刻彻底安静下来，陆择栖有些不适应，特意往各个角落都仔细看了看，还专程拉开那道暗门往里瞧，确定房间里空无一人后，这才接受了他们被其他人抛弃的事实。 “还真的先走了……”他按着桌角，分出身体一半的重量，以此减轻沿着小腿缓缓向上攀爬的疲惫感，“平时说要练到后半夜，怎么今天全跑没影了。” “故意的吧。”林育睦敛了敛桌面上的杂物，拔下电源线，这才直起身，朝身边人抬了抬下巴，“我们也回去？” “嗯，回去吧。” 陆择栖叹了口气，刚被工作人员叫走时，他还想着结束后还要把自己的部分多唱几遍，再熟悉下新编舞的前几节。可现在别说唱歌了，他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只想早点洗完澡躺在床上昏睡过去。 出了练习室，走廊內的摄像头仍称职地工作着，为了不在镜头前展现出明显的疲态，同时也担心这段音频太空，他强打起精神向林育睦搭话。 结果一开口，“累”字就紧跟着蹦了出来。 “笑得好累……喉咙也开始疼了。”陆择栖一边走，边伸出两只手捏着自己的脸，“你呢，不累吗？” 旁边人暼他一眼，飞快地移开了目光：“还好吧。” “因为你都没怎么说话……”陆择栖扶着额头叹气，语气里并无不满，反倒是有些自责，“要是我当时有把苹果好好接过来就好了，这样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惩罚直播了。” 第93章 林育睦默默摇头，意识到对方并没有看向自己这边才缓缓开口：“没事，我还是第一次和你一起直播，今晚很有趣。” “那就好，”陆择栖仍旧一副心事重重地模样，要是早知道所谓的“惩罚”是这么回事儿，他就算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也该把掉下来的那颗苹果接住，“但那时候你还笑我了……” “什么时候？”林育睦听出对方声音有些闷闷地，抬起眼看过去，“啊，你是说玩游戏那次。” 他勾了勾唇角，慢慢解释，“没有，不是笑你，我在笑我自己。” 陆择栖疑问的目光投过来，他轻轻眨了下眼，偏头看向另一侧：“看别人传递地轻松，还以为很容易，没想到轮到自己居然会这么紧张。” “紧张？” “嗯，好像比第一次上台表演前还要严重。还有今天直播时也是，现在也是。” 陆择栖没看过去，垂在身侧的两只手虚虚握拳，指尖一下下按在掌心。 下了楼来到中庭，门外便是通往宿舍的路，练习生们的场地发生变化，粉丝应援的地点也随之重新划分，从玻璃门向外望去，可以看到远处的点点亮光。 他沉默了一会儿，干巴巴地说了句为什么，林育睦“嗯？”了一声，好像已经忘掉了自己刚才的话，笑着反问：“怎么，还有什么想问的？” “有，”陆择栖翘起半边嘴角，手指放松地搭在裤缝处，“ 你之间说过的，会选《heart's cry》的理由，应该不是因为名字这么简单吧？” “你对这个问题还真执着啊……” “就是好奇而已。”陆择栖也跟着笑，他记得前几周目对方选的是另一首歌，因此才会格外在意。 他只是想弄明白，在这个他始料未及的变化里，自己究竟占据了多少分量，产生了多大影响。 他在这个世界里所产生的一个念头，一个自认为微不足道的举动，会不会因此改变某个、或某些选手的命运轨迹？ “嗯……”林育睦思考片刻，沉吟道，“我是因为有趣吧。” 陆择栖想起一公彩排那天孟凡炟对他说的话，忍不住追问：“什么样才算有趣？” “大概是……充满未知、有很多可能性吧。”林育睦思索着回答，因为语气太淡了，好像所有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微不足道，“现在看来我的选择没有错，我们的歌很有趣，成员们有趣，你也有趣。” “我也？” “是啊，”林育睦坦然地笑笑，眼睛在黑夜中很亮，像刚刚擦拭过一般，“那天你突然跑过来和我说话，当时我就在想，和这个人一起，肯定能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事。” “这么早啊，”陆择栖微微吃惊，他记得这一周目，自己和林育睦第一次面对面交谈是在初舞台，myx艺人表演结束，他猛地叫住对方——“是在后台那次？” “比那还要早……”林育睦静静注视着他，眼里盛满了他的倒影。 接着水面微漾，他看着自己的脸在其中破碎了，林育睦眼眸一弯，竖起一根手指，“你不会已经忘了吧，是筛选面试之后，嗯……附近的一家便利店门口？” 夜风席席，走出门外时陆择栖缩起肩膀打了个寒噤，觉得心脏被冰凉的手指按了一下，正摇摆着往下坠。 “你怎么了？外面又没有设备，不会被别人听到。”林育睦好奇地侧过脸，“你要是不想提，那就算了，毕竟约好了要保密来着。” “啊对了，我们要一起过去吗？”也许是直播带来兴奋还未冷却，他很轻快地笑，唇边的虎牙探出来一瞬，“直播刚结束，大家看到我们一起应该会很高兴……所以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见对方没说话，他停下脚步，歪着头“嗯？”了一声，眯起眼睛的样子像某种幼小的动物。 陆择栖站在那里，抿起嘴像犯了错误的小孩，不知该作出何种反应。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最初被系统带到这个世界之时，就已经站在了节目录制的舞台上。重来后的每一次，这个时间点都从未变过。 那他们是在何时见过呢？ 他闭起眼，尝试去搜寻原主——或者说“陆择栖”的回忆，某个画面渐渐在脑海中浮现。 夏日的阳光。风一吹就沙沙作响的树叶。很轻的目光和略带不悦的脸。 好像确实有过这么一件事。 果然在节目开始前，陆择栖是与林育睦见过面的。 可是，那不是他。 那不是他啊。 第75章 林育睦仰脸数着头上一共飘过几朵白云, 阳光正在上移，他在便利店门外的石阶上坐了有一阵，膝盖以下被太阳烤得热腾腾, 身低的树影越缩越小。他只好蜷起身子，收起两条腿往胸前一折，将整个人塞回树荫下。 兜里传来一声震动, 他摸出手机去看，屏幕最上方是只有四个人的群聊，有个蓝天绿地的头像在群里艾特他，问他到没到家。 他看了看四周，没有面不改色撒谎的底气，干脆回了个数字“1”, 具体代表什么含义能让对方猜上好一会儿。 临近正午, 他仍然缩在路边的理由，仅仅在于不久前捡到的那个玩意。 今天是《群星闪耀时》节目组进行现场面试的日子，为了减少人群聚集，地点特意选在还未建设完工的新城区，还包下了整个剧场。 这地方离市中心远, 交通不方便, myx的选手负责人裴潇雨特意开了辆公车, 亲自载公司这几位练习生到场。 自确定报名人选那天，他便位自己和三名练习生建了个新群, 名字犹豫了很久, 换个几个都不大满意，最终就叫群聊，括弧四人，括弧完。 为了显得有威严, 他还特意将头像换成了风景照。 面试前一天，裴潇雨在群里发了公告，让大家现在公司集合，再由自己载他们去现场。并附上一个地址。 林育睦点进去一瞧，回复说这地方就在我家门口，好像不用麻烦您送。 对话框里空了一会儿，蓝天绿地发来一个“好”，说那你就自己过去，注意安全。 隔了一阵又多出一串语音，林育睦挨个点开，经纪人紧张又忧愁的声音传出来，长篇累牍地讲给他注意事项，好像第一次送孩子上学的家长，怎么担心也不够。 当天一早，林育睦跟家里人打好招呼，准备出门，林母从书页中抬起头，问：“怎么去？” “走过去……公交？”他略微想了一下，尾音一挑，变成个问句。 回应他的是一声叹息，他望过去，看见妈妈倏地抬起手，丢过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他上前迎了两步，刚好接住，落在手里的是一枚钥匙，上面挂着一个雪白的团子，还长了笑眯眯的眼镜和嘴。 “你骑小叶的车去吧，我记得在负二层。” 林母话音一落，屋里便紧接着响起说话声：“用完记得把车座落下来——” 林育睦捏几下手里的茸团子，说好。 路上车明显比平时要多，他停在路口等一个完整的红灯，脚跟着地，勉强把两条腿捋直。 旁边机动车道也停下辆车，起初没引起他的注意，直到驾驶座的玻璃降下来，里面的人歪着头，怒斥他：“你就这么过去？”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瞧见张熟悉的脸，裴潇雨面带愠色，语气则更多是无奈：“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你有没有点明星的自觉？” 说着眼睛往下一瞟，嘴角抽动，“这车不是你的吧，嚯，上面还有小花。” 林育睦先说了“不是”，这才想着去反驳对方上一句：“现在还没人认识我。” 话音未落，人行道那边就传来招呼声，喊他“老林家的”，问：“不都考完了吗，起这么早是要上哪儿去？” 他偏过头朝路边的几人点头示意，问了声好，来不及理会经纪人那长长的一声“唉”。他没说明目的地，对方显然并不关心具体答案，只当是闲聊，又问：“怎么就你自己，小叶呢？” “在家。” 距他们一家般到新城区这边，也才过了不到两年的时间，附近人不多，凡是住一栋楼一个小区的，进进出出间也都混了个脸熟。林育睦一出门，总是要被逮住寒暄一阵。 次数一多，他也就学会了应对技巧，面对长辈不需要说什么俏皮话，只管微笑点头，再时不时嗯上一声，如果被问到成绩，就低下头沉默一会儿，没过几秒对方便会主动扯开话题。 聊过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绿灯亮起，裴潇雨被旁边人说话的动静吸引，起步慢了半拍，眼睁睁看着自己练习生单薄的背影扬长而去。 到了停车场，他兜了几圈才勉强找到个空位，刚把车停稳就听见有人敲窗。 他熄了火下车，有些欣慰：“没想到你还记得要先集合。” 林育睦“嗯”一声，看着自己两个同伴挨个走下来，刘墨湘面色惨白，硬生生挤出一个不标准的微笑，孟凡炟揉着脖子，抱怨雨哥开车技术太烂。 第94章 裴潇雨深深叹了口气，将三人带进场，做最后的叮嘱。 他先是拍拍刘墨湘的肩膀，温声细语道：“不要太紧张，像你平时那样就行了，啊。” 再一压眉心，朝着孟凡炟板起面孔：“别人说什么你就听着，千万别多嘴，知道了吧？” 等转向林育睦，连续两次的快速变脸令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他为难地思考片刻，最后只留下一句：“至于你……你老实待着就行了，别随便跟其他选手说话。” 林育睦认真地点点头，说好，将经纪人这句话践行到了最后。面试结束，他跟同公司的练习生告别，推着自行车往大路上走时感觉脚边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 他揣起手机弯腰去看，从地上拾起个钱包，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看着像男款。 大概是哪个选手不小心遗落的。 他先是意外了一下，没想到现在还有人随身带着钱包，而后便准备原路返回，打算先交给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走到门前，门口两位保安对视一眼，朝他抬了下胳膊，说沿前面这条路走两个路口再左拐就是公安局，林育睦“哦”了一声，站在屋檐底下躲太阳，将手里的东西来回把玩了一阵，最终决定将其打开，希望能找到能确认失主身份的物件。 打开后他才发现这东西并不是用来装钱的，而是个卡包，里面除了银行卡会员卡之类，还有张光秃秃的校园卡，姓名学院班级联系方式……什么也没有，学校名字标在左上角，是位于本市的一所大学。 他又翻了一页，后面塞着四联而寸的彩色证件照，白底，和节目组报名时要求的一样。相片上的人留着到眉毛的刘海，安静地笑着。 在原地盯着照片看了片刻，他攥着卡包找了处台阶坐下，正好对着捡到这东西的那处。时间过去一会儿，他站起来将妹妹的自行车停到自己身边，又重新坐了回去。 他想着，失主发现了，一定原路返回去找。 默默等了一阵后，气温慢慢升高，天一热他就开始犯困，懒得再去盯来往的行人，头越来愈低，渐渐地，眼前就只剩下闪闪发亮的地面和随风摇摆的树影。 看着看着，一个身影切进树荫参差不齐的边缘，他没来得及抬头，先听见了对方的声音，语气难掩惊喜。 “啊，总算找到了，”那个人的目光斜斜地垂下来，但没看他，而是落在他手中的物件上，“谢谢你啊小弟弟，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吗？” “……”林育睦动了下肩膀，松开环在膝前的双手，将两条腿慢慢伸直了，越过几层搭在最下方的台阶上，“弟弟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加上一个'小'？” 对方僵了一下，连忙道歉，说不好意思，以为你是来玩的中学生。 节目组选定的剧场旁是图书馆和少年宫，现在是暑假，比起练习生和接到小道消息前来围观的娱记，周围小孩子的数量更多。 林育睦拖着长音轻轻“哦”一声，这才抬起头去看来者的脸，对方朝他露出有些抱歉的笑，眼角柔和眼尾锋利，他在心里默默比对了一下，和照片上那张脸一模一样。 他正要将捡到的东西递出去，那人却从他身旁掠过，走到不远处的自主贩卖机前停住，举着手机回头问他：“西柚茉莉行吗？这里面数它最贵了。” 林育睦没回话，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扭头去看，对方折回来，勉强单手握住两瓶饮料，另一只手正忙着把手机塞回兜里，仍是在道谢：“谢谢你呀，还好被你捡到了，不然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可能因为他们给的这件衣服兜是朝上的，我穿不习惯，不知道怎么就掉出来了。”边说着，边弯下腰将那瓶西柚茉莉递过来。 在他俯身的当口，刚放进兜里的手机顺着他的动作蹿出来，摔到两个台阶之下。啪嗒一声，屏幕着地。 “就是这么掉的吧。”林育睦悬到半空的手转了个弯，帮他捡起来，随手抹掉沾上的灰尘，将手机和卡包并排着送还给它们的主人。 那个人心痛的说了句谢谢，转身又要走：“你再等我一下。”边迈上楼梯边按亮屏幕检查手机有没有摔坏。 林育睦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钻进身后的便利店，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冒出来，然后递上包湿巾：“没有更小的了。” “哦……”林育睦点点头，从中抽出一张。 “这身衣服要还回去，还是小心点——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对方默默念叨着，忽地话音一转，他没说不行，那人便拿湿巾擦了擦台阶，等水渍变干后坐他身边。他感觉手臂被布料蹭了一下，有点痒，上身略微往相反的方向倾斜，半个肩膀跑到了树荫之外。但没说不行。 “还？”他悄悄扫了一眼，明明是夏天，旁边的人仍穿着长衣长裤，外套也是长袖，光看就觉得热。 “对啊，公司准备的，全身上下都是。”那个人给自己买了瓶果汁，青葡萄味的，他边拧瓶盖边笑，“我本来也打算穿凉快点，经纪人说短袖不够有型，得换掉。” 他声音突然一顿，语速不自觉地加快了：“也不是，短袖也挺好的。” 林育睦奇怪地看他一眼，再顺着对方的视线低下头，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就是件随便套上的t恤，没有图案，但是用英文写了句话。 “我家猫是摇滚明星。”偏偏有人看懂了还非要念出来，“我经纪人说得不对，还是要分人，你穿就很好看，真的。” 林育睦突然想起裴潇雨曾叮嘱他不要随便和别的选手说话，他闭了下眼，深深赞同。 “对了，既然你不是学生——那是来参加面试的选手？”对方显然没打算放过他，相当自来熟地挑起新话题，“我也是，我叫陆择栖，你呢？” “姓林。” “哦，小林，”陆择栖弯了弯眼睛笑起来，丝毫没有被他冷漠的回答打击到，“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嗯，我自己。”林育睦指了指不远处，“骑车。” 陆择栖“啊”了一声，眨眨眼，再次开口时声音无端温柔了几分，尾音轻飘飘的，像微微上翘的羽毛尖：“这样啊，那岂不是很辛苦……” “还好吧。”至少比那些离得远需要坐高铁飞机的选手们轻松多了。 “我进现在的公司没多久……也可以说刚开始，几乎什么也不会，对选秀啊出道啊什么的一知半解，都是他们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所以很佩服像你这样的人。” “像我这样？”林育睦喃喃地重复。 “是啊，”对方偏过头注视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从报名，海选，到面试，准备才艺，参加一次节目有好多事情要准备，可麻烦了——你们这种是叫个人练习生来着？所有事情都要自己一个人做，肯定更加不容易。” 林育睦这才察觉出对方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他迟疑了一下，思索着要怎么作出解释。 见他突然沉默下来，陆择栖神色忽地顿了下，淡眉微蹙着，好像有些慌乱：“不过没关系，反正面试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录节目——唔，对了，现在我们已经认识了，如果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找我好了，我一定帮忙……你不用太担心。” 林育睦叹了口气，心想现在解释起来好像更困难了，对方看他垂头敛眉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似乎以为他仍是为之后的比赛担忧，连忙双肩一转正对着他，目光灼灼，很慢地眨眼，像是要把他的样子记牢：“真的不用担心，听说这次会有近一百位选手，就算有这么多人，我也能一下子找到你，到时候如果你觉得害怕，你可以待在我身边。” 陆择栖信誓旦旦地说完，举起果汁跟他碰了下杯，手一放下，耳朵尖却慢慢红了：“好吧我乱说的，我从来没拍过东西，也怕。” “哦……”林育睦愣愣地点头，“怕什么？” 陆择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怕没人喜欢我？” 林育睦侧了下头，盯着对方的脸打量了片刻，觉得这个担心有点多余。 他很少同初次见面的人有超过三个来回的对话，更不会安慰人，于是只好轻轻往陆择栖那边靠了靠，学着对方的口吻，说没关系，就算选手有一百名，肯定也有人会第一眼就看到你。 第76章 “第一眼就看到我……”陆择栖小声重复一遍, 悄悄勾了下嘴角，眼睫却落下来，目光移向一边, “应该不太可能吧。” 林育睦用余光看他，问为什么，他重新挪回视线, 生硬地眨了几下眼，换上一副轻快的语气：“啊、就是觉得有点难以想象……其实我到现在都没什么实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还能面对镜头，站在舞台上。” “是么？”林育睦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是那种，就是, 从幼儿园文艺汇演开始就被老师选中, 站在小朋友中央，给家长们唱种太阳或者兰——”联想还未结束就被对方飞快打断。 “没有没有，”陆择栖一脸惊讶地摆手，“我连音乐课都没单独唱过歌。” 第95章 “跳舞呢？” “完全没学过。” “这就很奇怪了……”林育睦很认真地在疑惑，“你明明长了一张对唱歌舞蹈样样精通的脸。” 陆择栖偏过脸注视着对方, 他将笑未笑时眼尾微微下垂, 神色看起来天真而纯情：“还以为你会说我没唱过歌也不会跳舞, 来参加选秀很奇怪。” 林育睦轻轻“啊”了一下，好像这时才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说对, 这点也奇怪。 成功换来了对方震惊的眼神。 “是吧，”陆择栖抿了抿嘴，露出无奈的笑：“其实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中我——是说我们的经纪人，在他找我搭话前, 我从未想过要当明星什么的……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你指什么？”林育睦歪了歪头，没能明白他的意思，“什么不太好？” 他斟酌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我只是因为别人夸我一句'你很适合当偶像，有没有考虑过参加节目'就感到很高兴，然后稀里糊涂跟他去了公司，还参加选秀面试……” 林育睦忍不住暼他一眼：“你这么好骗啊。” “嗯，就是啊，老了之后我会多加小心，不随便给销售员开门的。”陆择栖看着地面，像犯了错的孩子，声音听起来竟然有点委屈，“今天才知道这里的其他人和我完全不一样，大家都很厉害，也有各自的目标，他们是为了实现梦想而来的，只有我看起来像是在小组作业里划水的那个。” 林育睦回想着刚刚的谈话，将只言片语中所获得的信息拼凑到一起。 身边的这个人，毫无演出经验，很可能根本没做过练习生，直到被某个公司的星探盯上前，还对选秀、偶像文化乃至娱乐圈一无所知，就连仅有的一些了解也全来自现在的经纪人。 他身上有着无知者理所当然的那份单纯与无畏，虽然会不自信，会对未来感到迷茫，但最担心的事居然是怕受不到他人的喜爱。傻得有点可怜。 不会真是被骗来的吧…… 眼看着对方的情绪渐渐低落下去，好像从见面时立着耳朵摇尾巴的小狗逐渐变成长在阴暗角落的蘑菇，别的不说，物种整个就不一样了。 这种时刻，林育睦自知应该尝试着出声安慰一两句，比如别人其实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就像我，其实也没什么非要实现的梦想，会来这纯粹是公司决策；也可以说，虽然你没经验，甚至什么也不会，但至少脸够帅身材够好，外套肩线贴合，递东西时小臂线条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他定了定神，安抚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什么是小组作业？” 陆择栖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瞳仁乌黑湿润，看起来更可怜了：“我说了这么多，最后你好奇的居然是这个？” “我真的不知道。”林育睦一脸认真地回望，未曾察觉到自己弯起了眼睛。 陆择栖有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正打算说什么，神色忽然一顿，猛地起了身。林育睦下意识地闪躲，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看到对方单手撑在石阶上，身形一转挡在他身前，几乎将他整个人罩在阴影之下。 他下意识抬起眼，阳光泼洒地如此浓烈，以至于在他睫毛镀满一层金屑，他轻轻眨了眨，视野边缘很快染上过曝的白色。 这种光芒可以让人轻而易举地回想起过去最灿烂的记忆。 他在对方眼睛里看到自己，不由得走了下神，却很快被一个清脆的声音召回。 他看向声源，伸手一捞：“又掉了，给你。” 陆择栖双手撑了下台阶借力，慌乱地站起来，连忙接过去看手机的边角有没有磕坏，但只是简单扫过一眼，便立即将其塞入口袋。 “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穿这件衣服。”他严肃地发誓，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算了，本来也不是我的。” 林育睦“哦”了一声，盯着他慢慢眨眼，他目光躲闪一下，小声解释：“我刚刚，感觉有人在拍照。” “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在拍这边，所以是感觉。”陆择栖睫毛一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临走前经纪人还和我说，如果路上发现有人拍照，就要大方地给他拍，最好是摆个帅点的pose。但我还不太习惯有摄像头对着，总想躲，或者挡住。” 林育睦愣愣地点头：“我都没注意……” “因为我不习惯，所以对这些比较——我是不是该走了？”陆择栖摸出手机，低头看了眼时间，“原本打算在午饭前赶回学校的。” 林育睦没去在意被扯开的话题，问：“你怎么走？” “地铁吧，来的时候是和大家一起，因为我丢了东西，所以让经纪人先栽他们回去。” “我送你去地铁站。”林育睦也跟着站起来，往自行车前走了几步，又回头，“还是算了，地铁站好像比我家还要远。你知道路吧？” “你这变得也太快了。”陆择栖笑着晃了晃手机，“我导航过去。” “嗯，别再掉了。” 林育睦推着车陪对方走了一段，又聊了几句没什么营养的话题，陆择栖没话找话，说这辆自行车颜色很好看，淡紫色，不会是你的吧。他淡淡地回答，小叶的，立即又接上一句，小叶是我妹妹，等节目播出我喊她给你投票。 陆择栖就笑，说千万别，表情严肃了一点，问他之后在节目里见到，我们该不该假装不认识。林育睦“嗯？”了一下，没明白，对方一本正经地解释，说按理说我们就是不认识啊，如果刚一见面就表现得很熟，观众会不会觉得很奇怪，有种“少看一集”的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林育睦不明所以，稍作停顿后补充，“我们本来也没有很熟。” 陆择栖说，哦。 到了路口，陆择栖没提什么多余的话，只是笑了笑说“下次见”，走出几步后还在回头看他，抬起手臂挥了挥。 林育睦要扶自行车，仅仅点了下头，不知道能不能被看到。 等阳光下的身影逐渐缩小成一个小点，他才想起自己甚至没告诉对方名字。算了，反正不久之后又要见面。 之前好像听说节目开始录制是在…… 他点开与经纪人的对话框想寻找相关信息，一个视频邀请偏偏在这时弹出来，头像是熟悉的蓝天空绿草地。 按下接通键后，裴潇雨无表情的脸便占据了整个屏幕。 “我就知道你还在外面，不赶紧回去还在这乱晃什么呢？”猜想得到验证的经纪人眉峰一挑，“给你三秒钟时间，赶快想个借口吧。” “……迷路了。” “很好，这借口真的超级烂。”裴潇雨冷哼一声，语气倒不像在生气，镜头晃动两下，他状似无意地扯开话题，“今天面试怎么样？凡炟回来和我邀功，他听到导演把一个歌手的代表作说错两次，都忍住没去纠正，问我够不够意思。” “还好，气氛很像出道前那次。” “你故意的是不是。”裴潇雨眉头一皱，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们都小心翼翼不敢在你面前提，你倒好，总拿出来刺激我是吧？” “没有，只是觉得像。而且我早就不在意了。” “那你还是稍微在意点吧。人家都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爬起来，你倒好，直接躺下了。”裴潇雨瞪他一眼，放轻了声音，“我知道你不想去选秀，但这总归是个机会，咱们公司练习生过盛，等下次轮到等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而且，我们myx的名字说出去还是很响亮的。”为了增加威严特意蓄了胡子的经纪人挑起一侧嘴角，露出孩子气的笑，“被公司利用时间长了，也该反过来，轮到你去利用一下公司的知名度了——怎么样，打起精神好好努力，想想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林育睦看着前置摄像笑了一下：“我想当经纪人。” 裴潇雨也跟着笑了两声，说，去你的！ 第77章 “节目开播以来, 有没有在选手中认识新朋友？” 摄像机与灯箱在视野左侧相邻排列，正对面的是位手拿纸笔的陌生男人。 陆择栖直视着对方，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立即给了个手势, 提醒他“注意镜头”。 他抿了抿嘴，唇边带出一抹笑意，特意避开单一的选项：“嗯……除伊里外, 我其他两个室友是第一天见面才认识的，他们都很好相处。” “这样啊，那你觉得，现在谁和你的关系最好？” “冉华吧，”他在脑海中整理出自认为最保险的回答，“我们住在同一房间, 练习主题曲时也在一起, 现在又刚好分到了一组……” 共住202的三人中，伊里与他同属于青蔓，索朝祺又和他排名洗相近，二者无一不同他存在着若有似无的竞争关系。唯独冉华是纯素人，没有经济公司, 排名居中, 本人又性格稳重谈吐得体, 简直就是“好朋友”的最佳人选。 “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还不知道冉华是怎么看我的……”他稍作停顿, 下一秒便弯了眼睛, 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等轮到他，麻烦帮我问一下哦。” 第96章 “好啊，”男人笑眯眯地点头, 手中的签字笔一动未动，似乎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看来你们宿舍关系不错？” “嗯，就像我刚刚说的，大家都很好相处。” “这样啊……那么除了他们之外呢，有没有和其他选手通过一些契机慢慢熟悉起来？” “嗯……慢慢熟悉的话……”陆择栖佯装长久的思考，轻轻歪了歪头，很快又被旁边的工作人员打着手势提醒。 他挺直腰背，重新调整了下角度，让自己整张脸三分之二正对镜头，“一公认识的组员们好像都是这样，一开始很陌生，后来渐渐磨合到一起。他们性格各异，但每个人都很有意思——” “哦？”男人出声打断，“能给我讲讲你们当时的趣事吗？” “当然可以，只是我不太擅长讲故事，可能说得没那么有趣。” 陆择栖保持着进退有度的笑容，提起比赛前做“胜利公约”和下班路上和大家一起唱主题曲的事。 男人保持着端正的坐姿听完，提问依然持续着：“有没有现在不是很熟，但以后想要和他关系变得更好的选手呢？” “博琰吧，赵博琰，二公我们在同一组，希望能借此机会和他变熟。” “之后如果有机会，最想和哪位选手合作一下？” “朱嘉宁，听说他各方面都特别厉害，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向他请教一下。” “请教？”听到这个名字，来访者眉峰一挑，嘴边浮现出笑意，忽然开起了玩笑，“既然他这么厉害，最后怕不是会变成'领教'吧？” 陆择栖跟着笑了笑：“也希望可以'领教'一下。” 工作人员再次作出手势，采访暂停了一会儿，有人小跑着上来检查已拍摄的画面，顺道调试了光线。 从“星耀”成团出道的选手在两年的限定期内将由甜椒视频和霖星娱乐一起运营管理，只能参加二者提供的资源活动。与此同时，艺人仍与原生经纪公司保持合约关系。 每轮对话开始前，负责采访的男人都会特意站起身，和被工作人员领进房间的选手握了握手，主动提起自己隶属霖星，很荣幸能担任本次采访的主持人。 说完他会稍作停顿，以观察对方的反应。 这次也是同样，面前这位选手安静地听完他的开场白，边握上他的手边露出礼貌的微笑，目光平静，几乎没对他的自我介绍表现出惊讶。 他简单翻看了一下节目组拟好的提纲，对之后的采访有了些许期待。他想知道，其中会不会存在着某个问题，能让这些练习生们有备而来的标准笑脸，产生一瞬间的裂痕。 摄像机的红点再次亮起时，面前的男人接过旁人递上的平板，点了几下，慢悠悠地开口：“封闭录制这么久，会不会好奇外面对你的评价？” 陆择栖维持着笑容：“当然好奇了。” 采访者划动屏幕，围绕着节目评论区下的好评聊了几句，而后才迟迟引入正题，问：“对了，现在有个与你相关的话题，在粉丝间讨论热度很高，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他想说“不”，但还是微微前倾，用身体语言展示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是什么？” 男人双手举起平板掉转方向，他眯起眼，像是认真在看：“这个照片……好像还是夏天的时候。” “对呀，是夏天。那时选手名单还没公布，拍照片的人也还不认识你，不过看了节目之后，她说现在已经变成你的粉丝了。” 陆择栖注视着对方划动屏幕的手指，男人缩小图片，调出一条博文，其字里行间中均能体现出当事人的激动。 据拍摄者说，当时的她并不清楚对方是练习生还是素人，便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布。直到最近被朋友安利了节目直播，这段微不足道的回忆才重新显露出来。 她思考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将照片发出与粉丝们分享。按下屏幕中的发布键的那一刻，她对之后会发生的一切还无从知晓。 陆择栖快速扫过截图中的文字，双眼弧度更甚，连忙对着这位并不存在于面前的粉丝表达感谢。 男人随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抛出下一个问题：“你跟myx的王牌练习生，是之前就认识吗？” - “辛苦了。” 身边走过的工作人员们微笑着同他打招呼，陆择栖勾起嘴角点头示意，他没力气去想更为合适的寒暄语，干脆将这句“辛苦”再逐一送还。 他垂着眼走了几步，有人迎面跑过来，喊了声他的名字。 “哎，你这边结束了？” 他“嗯”了一下，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轻，便用力点了下头。 随着视线上移，他先后确认了来者的练习服颜色、姓名牌和脸。 “怎么样？”许维问完立马改口，“好吧你看起来就不怎么样，是不是问题都很刁钻很难回答？唉，好好的搞什么突击采访，也不给人时间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扑点粉，再画个红嘴唇。”许维耸耸肩，“你是不知道，你刚一被叫走，索朝祺就翻出他的包开始往脸上涂东西，说是要保证上镜的完美度——好了不说这个，马上就到我了。” 旁边房门打开，未等里面的员工叫人，许维便一扭身钻了进去，还不忘回头喊：“你等我啊择栖，等我一起走！” “……哦。”陆择栖回答得迟了。 或许是突如其来的采访耗费了太多脑细胞，使他的思维变得迟钝，也可能是许维说话太过理直气壮，他一不留神就会被牵着鼻子走。房门在他面前缓缓关闭，他没来得及细想就答应下来，只好遵守承诺候在门口。 思绪一放空，刚刚从他面前展示过的照片重新浮现在眼前。 画面中的两位主角并排坐在小台阶上，全身笼罩在树冠投在地面的阴影里，一个侧着脸露出疑惑的表情，另一个眯起眼睛像是在笑。 在他看来，“陆择栖”是他于这个世界的身份，有点像游戏中任玩家操纵的主人公，他可以飞快地接受现实代入其中，同时又很难将对方与自己看作同一个整体。 因此，他对节目外的事情闭口不谈，不去好奇手机中的信息，也未曾与家人朋友通话。 甚至很少回忆。 记忆就像海绵里的水，只有他尝试着去挤压时才会缓缓溢出。 从林育睦那里听说对方在节目录制前就已和曾经的陆择栖见过面后，他久违地试图在脑海中调取原主过去的记忆。 有点像在看一场第一视角的电影，没什么真实感。 因此，他当时不得已沉默下来，连一句能笑着糊弄过去的话都想不到，只能无言地与对方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可能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有几秒钟，林育睦睫毛一扇，先他一步错开视线，头慢慢低下去。 他立即慌乱起来，急忙道歉：“对不起，我、我记得的，所以舞台一结束，我不就去后台找你了嘛！ “但旁边太多人了，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所以就……”如同之前多次急病乱投医而编造出的谎话那样，他边努力回想，边从脑海中胡乱调出几个句子：“而且你那时候没说名字和所属公司，我不知道你其实是——” 他的声音中断了一下，林育睦重新抬起脸，好像有无数的话盘旋在眼睛里。 陆择栖没见过对方这种表情，微微怔了怔，在他数完一次呼吸的时间后，林育睦极缓慢地眨眨眼，轻声说了句抱歉。 他茫然地“嗯？”了一声。 “你误会我是个人练习生，我没有解释，还有，我也没有把名字告诉你……这两件事都、很抱歉。”林育睦轻轻呼气，声音也随着散在夜风中，他还是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注视时很认真，眼睛仿佛里浮动着一层光亮。 “因为这个啊？”陆择栖弯了弯嘴角，心想如果是过去的那个“他”，此时此刻应该也只是会笑着说一句“没关系，我可没介意。” “嗯……我一直想和你说对不起，但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是吗……”陆择栖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里，对方总是副对一切都很淡然的样子，“没想到你居然对当时的事这么在意啊？” 林育睦看向地面，把下巴埋进衣领里，声音变得有些闷：“我以为你在生气……” 陆择栖犹疑着问：“我生气？什么时候？” “金字塔……” “……嗯？” “选座位的时候你没有看我，我以为你是在生我的气。” “那时……”陆择栖迟疑一瞬，想起这一周目的他在重开后好像确实是错过了什么。 他的注意力全在系统的“战败复盘”上，顾不得去关注周围的人。 而之前两次好像都是林育睦先望向他，林育睦先对他笑，林育睦先和他说话…… “就算在场的选手有一百名……” 在别人话语中出现的“王牌练习生”抬起眼，语气平缓，但说得很慢，“也一定有人能第一眼就看到你，我早就说过吧？” 第97章 第78章 夜空下足够安静, 说话的两人之间近得恰到好处，陆择栖却觉得对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单单眨了下眼，林育睦偏偏在这刹那的间隙中转过身, 变成他眼底的一个背影。 就在几分钟以前，对方还在用带着笑意的口吻问他“要不要一起走？”，现在却只丢下一句“走吧”便头也不回地将他抛至身后, 短短数秒已拉出一段距离。 陆择栖没动，从后方安静地注视了一会儿，他逐渐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认真地打量过对方，或者说，从未认真观察过这些选手中的任何一个。因为记不住也分不清每个人的脸, 所以不会再去用心注视所有人。 从后方望去, 林育睦骨骼细瘦，身形窄长，背影融在夜色里，远远看过去只剩薄薄的一条，一副未长开的少年人模样。 他离开练习室前披上一件风衣, 后摆长得几乎能盖住膝盖, 夜风一吹便向后翻飞鼓动着。整个人看起来飘零又可怜。但下一秒陆择栖便将以上想法从脑海中拂去, 这两个词和他一点也不搭，他更像暗夜里独行的魔法师, 只需要轻轻抬起手, 就能轻松将阻挡他去路的高楼削去一个角。 陆择栖最初注意到他时，他并紧腿，双手搭在膝盖上，肩膀平展, 挺直了瘦窄的腰背，与周遭嬉笑着交头接耳的练习生们格格不入，像乖乖端坐在教室中等待上课铃响的好学生。所以一周目的陆择栖才会不由自主地在称呼他时加了个“小”字。 眼下这两个身影慢慢重合到一起，陆择栖朝前迈出几步，起初并没有想要追赶的意思，慢慢地却越走越快，几乎毫不费力便逐至对方身边，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越过去。 离宿舍楼稍近得地方，众多粉丝聚在一起，举着闪闪发亮的应援物等待各自喜爱的选手经过。他们走进大家的视线范围内，两个人还未说话，也没作出任何动作，便已经无数声热情的呼喊淹没。那些人中，可能有人喜欢他，或喜欢他们，也可能只是兴奋于亲眼看到电视中的选手出现在自己面前。 即将擦肩而过地瞬间，陆择栖顿了一下，侧过脸往身旁看，林育睦被他挡住一半去路，只好也跟着停下来，投向他的视线和平时一样，毫不转弯，带着动物般的直觉。 陆择栖仍未习惯跟这样的目光对视，下意识地想躲。他抬眼望向路边，粉丝们摇晃着手中的灯牌和荧光棒，喊出的名字和话语仿佛翻涌的浪花，接连不断，一声大过一声，反倒有些不真切。 他不由屏住呼吸，好像这样就能将那些声音听得更清楚。在他的余光里，他看到林育睦弯了弯眼睛，好像在笑。不知是因为粉丝们的欢呼，还是因为有他在身边。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林育睦真的是魔法师，如果魔法真的存在，他一定会恳请对方让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因为他现在不想走了。 - “啊？不走你还能干什么？”许维把手指摇出残影，“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陆择栖注意到他突然出现，条件反射地向后倾，背上传来的坚实触感加深后意识到自己原本就靠在墙边，一面发呆一面等人。 “什么结束了？” “采访啊，这么会儿的功夫你就失忆了？”许维一脸莫名，“不过你竟然真的在外面等我，还以为你是随口答应着玩的。” 他这才收回在对方眼前乱晃的右手，皱了皱眉，疑问道：“然后我就叫你一起回去，结果你突然说什么不想走，吓我一跳。” “哦……”陆择栖光点头，下一步声音才跟上来，“可能我是在说梦话吧。” “现在可是白天。”许维摆摆手，对他迟钝的反应不作理会，正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却发现对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样子肃穆得有些诡异，于是脚下一乱，硬生生顿住了，又忍不住伸出手指往他跟前晃：“哈喽……你在看什么？” 陆择栖轻轻把许维的手从眼前拨开，笑了笑，忽然说：“你脸上好像有颗痣。” 许维先是后仰，紧接着后退几步，“啊？”了一声，满脸不可思议：“什么？” 他下意识往自己脸上摸，被对方认真提醒“不是这边”后连忙换去另一侧，陆择栖看着他慌张的模样笑，用指尖在他脸颊上点了一下，说是在这里。 “这儿？”许维捂住脸，再次默默向后退了一些，反应大得不像是被轻轻触碰了一下，倒像是挨了打。 “对啊，”陆择栖不明所以，茫然地望着他，“但很小，颜色也很淡，所以之前一直没有发现。” 许维第三次竖起食指：“你先等一下。” 陆择栖没来得及应上一声，看着对方转身跑走扎进楼道尽头的洗手间，间隔不到五秒便冲出来回到原位，神色震惊：“还真有！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你怎么看得比我照镜子还仔细！” 他小声念叨着你好可怕，陆择栖被他惊魂未定的模样逗笑，好奇地问：“这有什么可怕的？” “相信我，没有人会这么认真地盯着别人脸看。”许维回答得义正言辞，顿了顿，补充上一句，“除非你暗恋我。” 没等身边人回话，他表情一变，突然福至心灵，喃喃道：“对呀，你是tomoro的粉丝，那四舍五入就是我的粉丝，暗恋我也很正常。” “啊……”看对方脸上的惊恐瞬间转为得意，陆择栖有些不自然地笑笑，想起不久前林育睦在阳光下问他究竟说过多少谎话地画面。 为了避免如上场景再次发生，他立即出言否认：“不是……” 许维脸上的表情空白一秒，他迟疑一瞬，又改了口，“我是那种……只喜欢作品，对作者本人不感兴趣的……粉丝。” “噢，作品粉是吧，我懂我懂。”许维用力点头，“顺便一提，对于我喜欢的歌手，我是生命粉。” “生命粉？” “就是别的无所谓，只要他还活着就行。” “真……”陆择栖想了半天，感叹一句，“伟大。” 没料到对方居然还拍着胸脯表示认同：“当然，我可是很伟大的。” 话题渐渐朝着没什么营养的方向狂奔而去，许维聊起天来思维跳来跳去，从喜欢的音乐风格谈到晚上要吃什么，走出楼口被太阳一晒总算安静了一会儿，但没走出几步，陆择栖又听到他小声地哼起了歌。 旋律有点耳熟。 察觉到身边人的目光，许维偏过头“嗯？”了一声，问怎么了，陆择栖如实回答后他一下子板起脸，佯装严肃：“ 再这样我要开除你粉籍了，这首歌我们初舞台才唱过啊，你忘了？” 他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意识到这点的刹那，不太美妙的回忆霎时涌上心头。 陆择栖含混地回答：“……现在想起来了。” “我很喜欢这首，啊不过还是更喜欢我最先表演的那个。”许维扬起脸望向天空，眉目舒展，似是陷入了回忆，“那是我和他唱的第一首歌。” “第一首？”陆择栖恰到好处地抛出问题，等待对方讲述他的故事，没想到他只是点点头说“对呀”，便没了下文。 无奈，陆择栖只好进一步追问：“在这首歌之前呢？” “在这之前……”许维拧着眉头眨了眨眼，“嗯，你小时候有没有看过一个叫《吉他英雄王》的动画片？” “没、没有。”陆择栖没能跟上他话题的跳跃程度。 “里面有个角色，他只要拨动琴弦，就能唰唰地射出光刃，特别帅。” 陆择栖想象了一下：“啊……”但没觉出这种设定帅在何处。 “我看了之后就缠着妈妈要学吉他，结果我发现，无论我怎么弹都没有光刃跑出来，手指还越来越疼，就很失望。”许维继续说：“但钱都教了，只好继续学，时间长了慢慢觉得也挺有意思，到学校一说我会弹吉他，朋友都哇地一声，特能满足虚荣心。 ——于是就这么坚持下来了。” 他扭过脸，眼睛里带着笑，“然后有一天，有个不认识的高年级学生突然拦住我，问我能不能去帮他弹吉他——他乐队的主音吉他。” “然后你就答应了？” “然后我就告诉我妈了，她让我好好学习，少搞乱七八糟的。” 他把那种家长独有的语气学得很像，陆择栖听了直笑，他也跟着笑了几下，移开视线后声音渐渐沉下来：“我一开始也这么下想的，但架不住他总来找，来就来呗，还给我带零食——于是我就投敌了。 原来他是想拉我在校庆上表演，乐队人齐了，可惜自愿加入的那位吉他手胆子小，不敢在人多的场合表演，于是就找上我”许维撩了下头发，夸张地叹气，“——都怪我平时老跟同学吹嘘自己是吉他英雄王，名声太大。” 陆择栖弯起嘴角看他，自封闭录制后过去一个月有余，他的发梢渐渐褪了色，脑后半长的发尾缩在衣领处，差不多可以扎起个小辫子。 第98章 “哦，”许维想刚想起来似的，给这段故事的另一个主角补上姓名，“那个人就是谢珂，我们当时演奏的是《夏日记录》，你在台上展示的那个。” “嗯嗯。”趁脑海中还没浮现出当时的画面，陆择栖飞快地点了点头，“我记得。” “虽然没正式邀请过，但在那之后我基本就成了他们中的一员，负责主音吉他，谢珂还送了我两个双拾音器。他真的很厉害，给乐队写了好几首歌，被经纪公司看中时才十五岁。” “这么早就能出道，你也很厉害啊。”陆择栖忍不住感叹，“你那时候比他还要小吧？” “嗯……”许维沉吟几秒，痛快地赞同，“也对，这么看来好像我还要更厉害一点——开玩笑啦，不过我确实很强的，有一次谢珂问我下一首歌要不要一起唱，我说好，于是我们乐队不仅有两个吉他手，还有了两个主唱。再往后的事你就知道了……” “再往后……你就展现了惊人的声乐天赋，大放异彩——” “不是啦，”许维笑着打断，“然后我们就解散了啊。” 第79章 “那段时间有个更出名的公司邀请他, 但只要他一个。听说这见识之后，成员们吵过几次架，其中还有个人哭着挽留他说我们没他不行……”许维说起这些往事时皱着眉头, 声音中全无苦涩，似乎只是在回忆，“但没用。” 他深吸一口气, 再缓缓吐出：“当时我听了那个人的话还很不高兴，觉得我们大家也很厉害，他要走，我们就偏要搞出点名堂来给他看看，证明乐队没他还能更好——实际上，我们确实没他不行。” 陆择栖轻易地猜出, 这段话提到的这个“他”指的正是谢珂, 于是故意去问：“他就这么厉害？” “那当然了！他是我们队长兼贝斯手，又会写歌又会唱，在我陪他一起之前，他还是乐队唯一的主唱，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才十六岁。”许维立刻扭过脸看他, 明明刚刚还在因为过去而情绪低落, 这一秒又义正言辞地维护起来, “就是因为他很优秀，才会被大公司挖墙角的。” “对了, ”他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 “我记得你说，《流心》是谢珂写的最后一首歌？” 许维扬了扬眉毛，表示惊讶：“你居然还记得？” “我记性也没有很差吧……”陆择栖弱弱地反驳。 许维在初舞台battle时演唱的《流心》是谢珂写给乐队的最后一首歌，同时这也是许维兼职主唱的第一首。 陆择栖尝试搞清楚两者之间的关联性：“那这首歌就有两个主唱喽？你和谢珂一起。” “是啊, 那时我以为还有会有下一首，有很多很多首……我以为这会是我们的开始，没想到却是结束。”许维抿了抿唇，将目光移向路边，“出道之后，原来那家公司请来了专业制作人，我们几乎失去了自主权。 谢珂对tomoro很重要，但如果继续待在这里会限制他，那我也愿意为他送上祝福，祝他去了新公司能继续创作，能自由自在地写歌……可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笑得心不在焉，“他在'没影响'发表的那些歌，作曲家那一栏中他的名字甚至排不到前三。” “没……什么？” “没影响啊，m——y——x，我平时就这么叫它。”许维理所当然地解释，“很好记是吧？” 陆择栖回想了一下myx公司的全程，只记得初舞台那天的大屏幕上出现的logo，至于下方那一串看起来就很复杂的英文，自己果然没有半点印象。 “你当着其他人的面也这么叫吗？”他忍不住问道，许维的宿舍可是住了两个来自myx的艺人，林育睦暂且不提，要是孟凡炟听到有人这样称呼自己公司，估计会当即立起眉毛瞪向对方，再扬着语调“哈？”上一声。 “嗨没事，外号嘛，都这么叫。”许维似乎瞬间就明白了他口中的“其他人”指得是谁，笑得神秘兮兮，“孟凡炟管myx叫'没有心'，小林叫'卖游戏'，于是他俩自我介绍时就会变得特有意思，像名字前的形容词。” 陆择栖想象了一下，确实有点好笑，他象征性地弯了弯嘴角，心中充满挫败感：“我和墨湘同队这么长时间都没听他聊过这个……” “等下就去问问呗，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面了，你说得这么沉痛干什么？”许维莫名其妙地瞄他一眼，“我也很好奇这仨字母还能组成什么词。” 陆择栖应和着点头，说是呀，恍惚间意识到刚才的话题竟然就这样被他们轻松岔开了。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乐队粉丝，比起名叫谢珂的陌生人，他更关心眼前的这位朋友，想知道乐队解散之后许维所度过的，是一段怎样的时光。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陆择栖斟酌着开口，“我是说……编曲，还有自己写歌。” “最开始是谢珂告诉我的，”许维歪着脑袋回想，“只要用电脑或手机上的一些软件，就可以用把各种乐器的声音叠加到一起，组成一首曲子——等下次拿到手机我来教你，你就算看不懂谱也能做！” “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吧？”陆择栖笑了笑，没把对方这句随口一提的“约定”放在心上。 “哎呀，真的一点也不难，我当时很快就学会了。谢珂一走，我心想没他也一样，于是熬了几夜自己搞出来一首新曲，拿给其他成员听，结果！” 许维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完身边人好奇的表情后，心满意足地揭开答案，“结果有个人说，你这简直和那谁的歌一模一样。我说不可能啊，我都不知道你说的这个人，搜完以后一听，我去，还真挺像。” “那……” “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可能我的确在什么地方听过这首歌，大脑记住了，等自己写的时候无意识地向它靠拢。初学者很容易有这种毛病——你是不是在套我的话啊？” 陆择栖一脸无辜的眨眼：“套什么话？” “没有吗？”许维仰着脸凑到他跟前，将他的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似乎想要从中读出些什么，“好吧，那是我误会你了。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也听出'心哭'不对劲了呢。” “心……哭？”陆择栖愣了两秒，缓缓跟上对方的节奏，“你是说《heart'cry》啊。” “嗯，英文名多拗口啊，反正表演那天肯定会英译中的，不如就叫我起的这个！” “你这个也挺……”难听的。 “名字什么的随便啦，这首歌实在是太像我们之前唱过的那个了，我仔细听了一下，结构啊配器啊，还有音色音效之类的，都很像，甚至连声场分布都……嗯，雷同度百分之九十吧。我真的吓了一跳，还好它比谢珂写得那首早多了，tomoro还没有火到会被外国作曲家拿来参考的程度啦。” 陆择栖将偷暼的眼神收回来，不由得紧张了一下：“比那首早……” “不知道我们那么厉害的队长会不会也有呢，”许维抬头望着天空，语气淡淡，“那种新手常见的'小毛病'。” 下一刻，他便扭头看过来，轻快地说：“咱们现在这么有名，等公演一结束，切片满天飞，说不定就会有人产生同样的疑惑。所以我只好把原曲改掉，让它们听起来一点也不像。” 陆择栖想起不久之前的几次对话。 赵博琰认为许维是想进行自我展示，林育睦觉得他是不想受到过去回忆的影响，而现在，陆择栖从对方口中听到了问题的真正的答案。 不论真相如何，他是要帮谢珂掩盖这个可能存在的错误，让其免受大众的争议。 许维“啊？”了一声，陆择栖被他突发的举动吓得一怔，看向对方后，才发现他正不满地盯着自己：“你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我……我说了什么……”陆择栖闭了闭眼，基本已经猜到自己肯定是又把正在想的事说出来了。 许维忿忿不平：“我虽然很崇拜也很感谢他，但还没到可以包容他一切的程度好不好？要是他犯了什么错，我肯定是要第一个去骂他，还要当面骂。 “谢珂那边怎样都好，我……我怕咱们的舞台会受到影响。”他目光躲闪一下，“我想要公演结束后，大家都在说这一组的成员有多帅表演有多好。但你想，如果别人搜索歌名时看到有人在讨论八小节抄袭定律，那谁还会关心我们的舞台如何，都忙着吵架去了。” “什么啊，就是因为这个？”陆择栖先是笑，感受到对方灼热的视线后渐渐收起嘴角的弧度，连忙正色，“不好意思，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考虑这些。” “什么叫没想到，我发现你性格真的很坏！”许维咬牙切齿。 怎么感觉之前也被人这么说过……陆择栖稍作回忆，没能在脑海里追踪到什么。他不再去想，扬起淡淡的笑：“你就这样把真实想法告诉我了？” “不是你先问的吗？”许维不明所以地暼他一眼，忽地一愣，“啊？等等，你没问啊？” 第99章 陆择栖摇摇头：“你主动说的。” 他用余光捕捉到对上一瞬间变僵硬的表情，垂下头无声地笑起来。 太阳不知不觉升到顶上，两个人的影子变得很小，许维走得歪歪斜斜，时不时就会往他影子踩上一脚。他平移一步，想了想又挪回来。 如果不是今天的突击采访两人时间挨得足够近，他和许维大概永远不会有单独聊这些话的机会。并不是找不到契机，而是他从未想过要去主动了解身边的人。 第一次公演时也是同样。 他明明注意到成员们各有不满，隐含矛盾，却只在冲突爆发、练习无法进行下去时才决定介入着手解决。 为了不重蹈覆辙，从现在开始多去了解大家一点吧？ 这么想着，他脚步一顿，稍稍朝身边人望去。 许维回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就像想着从今天开始要好好学习而打开单词本的学生，第一个总是要背“abandon”一样，陆择栖想要加深对别人的了解，脑子里惯性地蹦出了一个初始问题：“那个，就是，虽然有点突然，但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生日是哪天？” 第80章 许维先是“啊？”了一声, 兀自琢磨半晌，忽然把头扭到一边，说我才不告诉你。 “诶, ”陆择栖脚下一顿，意外地看向对方，“为什么？” 他还以为这是个很不错的话题点, 不料许维居然表现得十分抗拒，对问题的答案闭口不谈，他心下好奇，跟对方讨价还价几个来回，就这么一路走回练习室，他仍对许维的出生年月一无所知。 陆择栖推门进入时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 镜子前, 赵博琰和林育睦将伊里夹在中间，三个人凑在一起商讨编舞，与舞蹈事业基本无缘的冉华和索朝祺一人带着一个耳机，坐在地板上跟着音乐的节奏摇头晃脑，前者眉头紧锁神情严肃, 后者嘴角向下愁眉苦脸。 见有人进来, 索朝祺立刻扯下耳机, 撑着地面站起：“总算回来了，你们两个都不在, 无聊死了。” “不是叫你跟着伴奏听拍子吗, ”赵博琰从讨论中抽离出一刻，笑着回过头，“怎么就无聊了？” 许维拿上接话，摆出一副大教育家的口吻：“就是就是,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玩。” 索朝祺捂了下耳朵假装没听见：“哎你们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他迟疑一瞬，担忧地望向面前人，“是不是有人为难你？” 陆择栖摇摇头正要回答“没有”，许维率先不满起来：“上一句还是'你们'下一句就变成'你'了，能不能别只看着他说，也稍微关心关心我行不？” 索朝祺咂舌，挑起嘴角冲着对方笑，轻轻开口，说不行。 兴许是许维手舞足蹈抗议的动静太大，沉浸在旋律中的冉华终于注意到这边，也跟着摘下耳机迎上来，陆择栖抬了下手，算是同他打过招呼。 小组成员聚齐后，房间里显然热闹了许多，赵博琰连连叹气，说回回都是这样，每次一集合，在开始练习前大家总要先围一块聊些有的没的，浪费时间。 抱怨结束，他也往前挪了几步，插进队友之中饶有兴趣地问：“你们两个去的时间好像确实更长，都说什么了？” “想知道他生日，”陆择栖指了指许维，“但没问出来。” 赵博琰看起来有些惊讶：“你之前一直不知道？” 看到对方茫然的表情，他扭过头去叫房间角落里的人，“哎小林，许维生日是——” 他特意拉长了声音停顿一下，林育睦短暂地与他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开口：“二月二？” 许维“呃”地一声捂住胸口，表演中枪。 索朝祺眨了两下眼，缓缓朝他竖起大拇指：“咱俩今晚就换房间吧，还是你更适合住在二零二。” “所以我才不想说的……”许维哀怨地看了陆择栖一眼，似乎在埋怨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每次有人知道我生日，我的外号就会变多。” 可惜陆择栖没能接受到这份责怪，他怔怔地看着异口同声的两人，目光来回逡巡：“你们……怎么知道的？” 赵博琰用同样意外的眼神看他：“选手档案早在节目播出前就公布了啊，你们没看过吗？” “没有”陆择栖在余光中瞥见索朝祺和冉华正陪着自己一起摇头。 索朝祺耸了下肩：“我对别人不敢兴趣，当时怎么填得也忘了。”正说着林育睦和伊里也一同走过来，前者面色苍白，好似不久前刚经历了巨大的折磨。 后者则注视着他的眼睛，羽睫扇动两下，声音平缓：“获得的荣誉是'想看他捶地大哭'第一名，擅长的事是模仿会说话的鹦鹉——” “等一下，”索朝祺扑上去打断，“你在背什么？为什么听上去这么耳熟？” “你写的很有特点，”林育睦垂下视线去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鼓励般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很好记。” 刚刚还按着胸口无精打采的许维瞬间来了精神，笑得手都在抖，冉华一本正经地在疑惑会说话的鹦鹉要怎么模仿、“捶地大哭”又是个什么性质的投票。 一片混乱中陆择栖察觉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袖口，他对方从被半长刘海盖住的眼睛一路看到抿紧的嘴唇，试图不通过看名牌这种方便快捷的手段认出眼前人的脸：“伊里，怎么了？” “啊，没事，就是……明明是一个公司，”伊里睫毛乱眨，好像不习惯与他人对视，没说几个字就低下头去，像犯了错的孩子在寻求原谅，“你的档案我却没仔细看过，也不知道你的生日……” 陆择栖犹豫一下：“我……”下次拿到手机时，我也应该仔细看看自己的那份。 - 还算愉快的插曲过后，下午到来的声乐课则成功地让所有人都笑不出来。 除了许维。 从主题曲开始到现在的二公，褚海丛老师的声乐课始终是大部分选手的噩梦，她严厉，要求高，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选手的错误，因此大家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怕她。 而许维却可以和她其乐融融地研究音乐分析歌曲，两个人还会时不时地笑几下。只有在这种时刻，旁人才会对他a班的身份有个清楚的认知，将他从“耍宝担当”的位置移除，斟酌着放进“实力派”那一栏。 与他相比，小组其他人的表情显得格外僵硬。 陆择栖自课前集合便开始紧张，与三位室友依次对视、看到他们面如土色的脸后才稍稍安心了些。旁边有人更加害怕，他这点担忧也就变得不那么值得一提了。 二公的课程安排与之前略有不同，作为舞蹈组，顾名思义，跳舞才是他们的重中之重。至于唱歌，褚老师的声乐课总共三、四节，第一堂课上，她带着伴奏和歌词纸来到“心哭”组的练习室，准备像往常一样进行教学……然后就收到了冲击。 有人把编曲改得面目全非，除了名字看不出原曲的一点痕迹；有人拿了一沓歌词纸，每张内容风格迥异，有的词写得矫揉造作，有的狗屁不通，与原版毫无关联是它们唯一的共通之处。 褚海丛板着脸听完歌，每过一小节眉头便紧上一分；接着她抄起桌上的几张纸，每看过一行脸色便黑上一分。 最终她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用非常非常轻柔的声音说：“不要闹了。” 课堂前半段，她不得不将许维拎到自己面前，两人一起努力将这首歌“救活”。 其间许维仍在嘴硬：“节目组不是买了版权吗，那适当改编一下有什么不可以的。制作团队和原唱都是外国人，他们不会看咱们这节目的！” “是啊，”褚海丛风轻云淡，“节目统筹当然有征得作者同意，其他组合也都会按自身条件对原曲进行再创作，我不是在说这个问题。重要的是——你这首歌太烂了，他们根本唱不了。” “烂……”许维猛地捂住心口，显得很受伤。 “你们才是这个舞台的主角，歌曲——包括舞蹈也是——全都是为你们服务的。在这里，不适合你们的歌就是烂歌。”于是她便叫所有人挨个唱上一段，判断出每人嗓音的特点，以此为基准在2.0版本的歌曲上做出改动，总算在成功研制出了新鲜出户的3.0版本。 有了基本的旋律，下一个难关便是歌词。 星系选秀有个从第一季流传下来的传统——凡是外国歌曲，公演时要把标题和歌词全部翻译成中文。 这节课前，褚海丛和自己的团队细细琢磨了一番，亲自给《heart'cry》做了中文填词，打算将其原封不动地传授给选手们。 看过组内成员自创的那些“大作”后，她又改变了注意，心想让选手们自己写自己唱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注意。 她不太了解当下的偶像文化，观念仍较为传统，认为艺人不能只听公司安排，给什么唱什么，而是一定要有自己的想法和基本的创作能力。 第100章 与作曲和编舞相比，独立写歌词算是最好入门的一项。 只是……这组选手努力的精神虽然值得嘉奖，可这成品着实不太上得了台面。 好在还能救，改一改应该也是可以用的。 褚海丛先是拿起索朝祺的那份，评价说“不像歌词，像是在写青春疼痛小说。” 接着又挑出冉华的看了又看，深深叹气：“这是首情歌啊，里面为什么会出现接机壳点和电信号” 顿了顿，“你学的什么专业？” 冉华小鸡啄米似的老实挨训，索朝祺不服气地从陆择栖那里抢过被他压在胳膊底下的稿纸，举起手告状：“老师，这里有个人光是'啦啦啦'就写了六行——” 第81章 “哦？”褚海丛抽过对方递上来的那纸, 轻飘飘地举到眼前，“……为什么？” “因为……”老师如此发问，陆择栖本能地坐直。 歌词纸被拿走, 他盯着空荡荡的桌面，努力从脑海中搜刮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因为这段旋律比较轻快，感觉很适合……哼唱？” 实际情况则是, 当时三个人围在桌前，一起抓耳挠腮愁眉苦脸。冉华攥着笔跟着音乐的律动点头，笔帽也一下下落在桌面上，敲出富有规律的鼓点，索朝祺自甘放弃般地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发出长长的哀叹, 音调居然有些婉转。 陆择栖看了看周围, 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写满胡言乱语的纸上。眼前是密密麻麻不知所云的短句，耳边是两位好同伴制造出的生动噪声，他撑着脸叹气，正发愁无处下笔，经“背景音”一提醒, 忽然想起一公表演的那几首歌, 歌词其中也含不少没有实际意义的“呐呐呐”或“啊啊啊”。 于是他也有样学样, 在纸上写了一串“啦”来充数。 想不出歌词？ 没关系，多哼哼几句把时长凑够就行了, 多么简单, 多么快捷，多么便利！ 多么…… 回忆起整段缘由，陆择栖很想抬起手将脸捂住假装不存在，奈何感应到老师居高临下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不敢动，只是心虚地垂了下眼。 “嗯……”褚海丛听完答案点了下头，沉吟片刻，“好像可行。” “什么可行？”索朝祺第一个看向他。 “你们组选的这一首歌词紧凑，改变后相比原曲节奏加快，中文的信息量又大，中途加入一些吟唱可以让整首歌的听感不那么急迫。”褚海丛放下歌词纸，若有所思道，“我们再来听一下歌吧。” 第一节课结束后，索朝祺一头栽在桌子上，虚无的感叹：“我们明明写得这么认真，结果最后被选中的那段竟然——没有歌词！” “算了算了，这样也不错。”冉华则是松了一口气，“真让我去台上唱自己写的东西，我肯定会尴尬得张不开嘴。” 而在之后的声乐课中，褚海丛导师依次对每个人进行了单独指导，最后再听大家一起从头至尾唱完整首歌，并提出建议。 与一公那次相比，陆择栖深刻感受到了组内氛围的不同之处。 本轮中几名成员彼此间较为熟悉，分part时格外和平，除了赵博琰指出一段说这部分词他特别喜欢，想要唱一下试试之外，其他人都相当随性。 褚海丛也在熟悉完所有人的音色和音域后，提供了一些分pa的参考意见，几人听完互相对视一圈，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将各自的部分定了下来，从头至尾没有产生过任何异议。 bridge和高音理所应当地交给了最擅长唱歌的许维，陆择栖意外地被导师指明和林育睦索朝祺一同参与吟唱部分的和声，副歌是全体一起，剩余歌词则依次安排选手独唱。 经由褚老师的指导与帮助，《heart'cry》的最终版本横空出炉，题目译为“真心呼唤”，中文歌词以一个固定的视角道出自身真挚的想法与情感，由于曲调过于欢快激昂，这首歌听起来并无娓娓道来之感，反倒更像是一场呐喊。 vocal part划分完毕后，负责编舞的三位成员将在此基础上，为每个人量身定制其在c位时的舞蹈。这不仅要考虑到风格的统一、舞蹈与歌曲的适配度，还要充分顾虑到大家各自的水平——简言之就是，既要好看，又不能太难。 于是，练习室的一角，墙面镜前，时不时就会传来一声叹息。 陆择栖坐在另一角，听着最终版的音乐熟悉歌词，偶尔他会抬一下头，看编舞租的三人站起，坐下，面面相觑；点头，摇头，深深叹气……他渐渐被那边的紧张氛围感染，握着mp3的手指都用力了许多。 索朝祺和冉华作为他的两位好室友，一左一右陪伴在他身边，也是人手一个pm3，跟着耳机里的声音小声哼唱。三个人间隔的距离相等，连撑着脸歪头的动作都整齐划一。 他们自知此时此刻帮不上忙，只得从vocal开始练起，尽量将副歌和自己的part做到万无一失，这样日后便无须在唱歌方面浪费时间，可以专心致志地练舞。 许维趁没人注意，大大方方溜出房间，去别的组合“打探敌情”。对于他而言，这首歌的vocal没什么难度，他甚至用不着练习，即使现在直接被打包送进录音师，也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完成任务，或许还能从工作人员那里收获些好评。 因此，他怀着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英勇姿态，大摇大摆进了别人家练习室，没够多久又灰溜溜跑回来。 他没敢去打扰编舞租，单往练歌组三染前一凑，面容严肃，神秘兮兮地分享情报：“完了，我刚刚去海市蜃楼那而溜了一圈，发现他们那边已经完了。” 陆择栖迟疑地摘下耳机，只听见最后两个字。 正巧旁边冉华好奇地问：“你说的这个完了，是指他们的编舞完了，还是咱们组完了？” 陆择栖开始觉得自己脑子里全被“完了”二字占据，还带着回音。 索朝祺头也没抬：“我们进度慢，你以为是谁的原因？” “呃……”许维生硬地咳了几声，“都不是，我刚才问了，他们没改动作，就是扒了示范视频的舞，然后照着跳的。” 陆择栖简单回忆了一下，点点头说嗯，是这样。 “你从这儿是什么呀？”索朝祺笑着看他一眼，“好像你跟他们在一组似的。” “……”在过。 许维没发觉他们这边的小插曲，仍兴致勃勃地传播自己打探来的内容。 末了，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突然反思起来：“你说咱们是不是也该像他们那样，什么也别动，什么也不改，就跟视频里跳一样的——这样咱估计也快学完了吧？” 冉华惊讶：“你确定？” 索朝祺无语：“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原版我们——” 他伸出食指将许维、冉华还有他自己挨个点过一遍，“你，我，他——我们，跳不了那么复杂的舞，所以旁边那三位才只能苦哈哈地研究给我们降低难度？” 陆择栖默默举手：“我也不行……” 然后被对方瞪了一眼：“这没粉衣服说话的份儿。” 陆择栖望向镜子旁，伊里正跳完几个动作，林育睦走上前握着他的手臂摆弄了几下，像是在纠正，赵博琰抱着胳膊在边上看，似乎说了什么，三人一同勾了勾嘴角，无声地笑起来。 看起来完全没有“苦哈哈”的样子，反倒乐在其中。 与这边仿佛是两个世界。 他们凑在一起听音乐划分段落研究节拍，一起讨论下个部分搭配什么样的动作更合适，一起反反复复纠结动作细节……虽然大部分时间里他们神情严肃，但三人间的氛围却恬淡舒适，偶尔还会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笑笑。 他们好似处于聚光灯下，明亮的光芒笼罩在他们身上，在地板投出一个圆圈。 圆外什么也没有，是一片朴素的黑暗。 陆择栖盯着他们，很快移开目光，他担心再看下去，耳边就会出现一个声音，喃喃地问他：难道你不想到那边去吗？ 他没办法说不想，同时也深刻地明白，现在的他还做不到。 二公的小组成员间太过熟悉，插科打诨聊聊笑笑的时光渐渐麻痹了他的神经，使他产生了懈怠感，他险些忘记了这里是淘汰即失败的严苛游戏，也险些忘记了自己与“那边”选手的距离，大得就像白天与黑夜的色差。 多亏有索朝祺和许维而在耳边吵吵嚷嚷地拌嘴，他只顾得上消沉一小会儿，随后便投靠冉华，成为劝和大军中的一员。 他提起有线耳机的一头，冉华立刻跟上，捏起了另外一边，两人整齐地把一左一右两个耳机头塞进索朝祺耳朵里。 “继续唱吧。” “嗯，唱吧。” 索朝祺愣愣地“哦”了一声，立起歌词纸挡在面前。 许维自觉无聊，从外面晃了会儿，回来后拍着胸脯说要给他们当老师，有问题尽管找我，我一一解答。 “要不你听我唱一下？”陆择栖犹豫地问。 第101章 许维两手一叉腰：“来吧！” 避免打扰到其他人，陆择栖主动带他换了个角落，把独唱与合唱的部分过了一遍。 许维听到一半闭了眼，模样正经地点着头，他声音一停，对方就拖着长音“嗯”了一声，伸出根手指：“下面由我来说一说你存在的问题，其一！” 陆择栖换了姿势，居然真的觉得有些紧张。 许维认真地点评了一番，竖起的手指越来越多：“'宿命因果’这句重音要在'宿'上，你落得不对。 “有一处换气声太明显，现在听着还好，麦克风收音时就会变得特别灾难，之后要注意。 “'重演'的'重'还要更高一点，我唱一遍你听一下。 “你再试一下那个，就是'哪怕某一日我们终将离别，有你的时光我会永远感谢'那句。 “后面的尾音其实则比你以为的还要低。” “先等等，”陆择栖猛地站起来，跑去桌边拿了纸和笔，“能不能再说一次，我记一下。” 许维罕见地露出无奈的表情：“没必要吧，你再这样我要害怕了……” 一对一小课堂持续不久，冉华拉着索朝祺的胳膊一同移动过来，四个人重新聚集到一块儿。 冉华双眼发亮，毕恭毕敬地叫了声老师，说请您指教。 “之前是陆老师，现在是许老师是吧？”索朝祺暼他一眼，但没走，也跟着坐下了，“你这种学生思维不可取，进了社会是要吃亏的。” 冉华问：“什么是学生思维？” 许维问：“什么是社会？” “你们两个故意的是吧？” 陆择栖听着旁边人怒气十足的声音笑了笑，手一抖写错个字。 第82章 一对三版迷你音乐课持续一整晚, 直到许维最先忍无可忍，宣布辞职。 对面三人此起彼伏接连不断的问题逐渐令他难以招架，他开始觉得自己像一名幼教, 几位队友是死活不愿意午睡的五岁小孩，无论他怎么耐心去哄，总有人踢开被子坐起来, 还要抓着他提问。 许维老师终于爬起来大喊“不干了”，房间另一侧，赵博琰笑眯眯地看向这边，提议他们先去休息，包括自己在内的编舞组则要一起留下来。 平时总是习惯性和对方唱反调的索朝祺在此刻保持了沉默，站起身安静地钻进储物间, 不一会儿便穿好外套戴上斜挎包全副武装地走了出来。 “不走吗？”他歪了下头, 比起疑问更像是期待回应。 “那就……”冉华迟疑着起身，站在原地没动，眼神缓缓偏移。 陆择栖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抬头看了眼时间。 时针还未走到最高处，对于作息阴间的选手们来说, 此刻返回宿舍还算早。 不过今晚就算强行留下, 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 还会制造噪音让成员们分心。 ……这点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 于是他轻轻点头将话接过，说那就走吧。 - 陆择栖目送许维晃晃悠悠地上了三楼, 与室友一同返回宿舍, 洗漱、闲聊、上床睡觉……一切如常。 四人间里唯独少了伊里，他原本话就不多，别人聊天时他只是静静听着，极偶尔才会插上一两句。 平日里存在感太低, 以至于熄灯前索朝祺突然坐起来，惊讶道：“等等，我们是不是丢了个人？” “……你现在才发现？”陆择栖自上而下地盯着他，手指放在按钮上，忽地一用力，对方的面容瞬间被黑暗吞噬。 索朝祺叫了一下，床上窸窸窣窣一阵，闷闷的声音才重新从被子里传出：“不一样喽，他现在是中流砥柱，和我们这些可有可无的人不一样了。” “本来就不一样啊，”冉华被他哀怨的语气逗笑，“他练习时间更长，所以更优秀，这不是很正常吗？” “嗯……”索朝祺拖长了声音，“不愧是好学生。” “这和好学生有什么关系，你难道不这样觉得吗？”冉华不明所以。 “咳咳，”索朝祺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从下方传来的响声打断，他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探向床边，试图在满目的黑色中看出些什么，“怎么了？” “没事，”陆择栖倒吸一口气，“刚刚撞到椅子上了。” 冉华撑起上身往下看:“没事吧？” “你小心点……”索朝祺困倦地打着哈欠，“咱们组可经不起成员折损啊。” “折损……哪有这么夸张。”陆择栖哑然失笑，他躺回床上，感觉身体正在缓缓下沉。今天明明没进行什么体力活动，熟悉的疲惫却一如往常地涌了上来。 他闭上眼，刚刚碰撞过的皮肤残留着淡淡的拉扯感，比起疼痛更接近与微弱的刺痒。他没头没尾地想起之前听过的话，据说，常年习舞的练习生们身上总是会有或轻或重的伤病，无一例外。 是谁告诉他的来着……在回忆起对方的名字前，他深深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屋内仍是一片昏暗，陆择栖轻手轻脚地起床，第无数次感叹宿舍窗帘绝佳的遮光效果。 索朝祺依然处于睡梦中，像没安全感的小孩子一般缩成一团，枕头歪斜地搭在床沿，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重心掉下来。 陆择栖抬手把它送上去，回头看见冉华正眯着眼睛盯着自己，半梦半醒。 短暂的视线相交后，对方从被子里伸出手，摆了摆，接着又将半张脸埋进被子里，丝毫没有要起床的意思。陆择栖用口型和他道了声早。 房间内的最后一张床依旧是空的，看不出有人躺过的痕迹。 陆择栖开始怀疑，昨晚——甚至说今早，伊里根本就没有回来。 此前他也常常熬夜，早出晚归，一公当天从台下看其他小组的练习短片时同样可以从中得知不少人都有泡在练习室夜不归宿的经历。 这是很正常的事，虽然很正常…… 他对着面前的空床轻声叹气，心底升腾起夹杂着不安的焦躁感。 前一晚赵博琰曾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要在今天之内完成编舞，他大概是认为，只要自己不去睡，“今天”就永远不会结束，这个承诺也就永久有效。 既然伊里没有回来，与之在一起的另外两人当然也不会回来。陆择栖这样想着，来到楼梯口时却犹豫了一瞬，没有向下，而是朝着三楼拾级而上。 站在307门口他才终于意识到眼下时间尚早，贸然敲门会将大家从睡梦中吵醒。 他原地犹豫一阵，打算利落放弃，什么都不做就原路返回，正欲转身离开之际忽地听到屋内传来脚步声，房门随之洞开。 里面的人大概还未醒盹，迷迷糊糊打开门后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到，急忙后退一步，门嘭的一声关闭。 半秒过后，又小心地拉开。 “是你啊？”孟凡炟半个身子隐在门后，戒备地盯着他，“有什么事吗？” 语气疏离得像第一次见面得陌生人。 未等他答话，对方忽然侧了侧身，让出一条足以进入室内的通路，“来找人的？可惜你要找的家伙们其中一个不在——” 孟凡炟摊开手往旁边的空床前比划一下，紧接着又转向对面，抬起头，“另一个正在梦会周公。” 陆择栖顺着他的视线抬眼，喃喃感叹：“平时再怎么闹腾的人，睡着了都很安静啊。” 今早孟凡炟或许心情不错，竟然罕见地扬起嘴角朝他笑了笑，用气音问道：“听说你们三个在同一组？” 陆择栖点点头，对方眼睛一眯，脸上意味不明的笑意更甚，“真不错，祝你好运了。” 大概是担心谈话声会吵醒旁边的人，他刻意将声音放得很轻，陆择栖从没听过他如此柔声细语地讲话，很不习惯，甚至听得心里有些发毛。 “我和刘晓光都是rap组，但没在同一队。”孟凡炟破天荒地谈论起自己的事，在他看来，这可能是在得知对方分组后的一种礼尚往来。 “哦，这样啊……”陆择栖继续点头。 “你还有其他要问的？”孟凡炟咂舌。 就差把“你怎么还不走”写在脸上了。 “我……”陆择栖迎着对方清凌的目光，条件反射就要埋头后退，他最后望向睡在上铺的许维一眼，后者双眼禁闭，睫毛一抖一抖的，也许是在做着什么噩梦。 移开视线后，他隐约想起了什么，斟酌着开口，“你知不知道，墨湘管你们公司叫什么？” “啊？”面前人音调一挑，下一秒立即捂住嘴，用眼神传达他的难以置信。 “你们平时聊天，会提到公司的话题对吧？”陆择栖努力放低声音，“这种时候，墨湘怎么称呼myx？” 孟凡炟明显一怔，脑子比嘴慢了一步，居然老实地回答：“就mystery axis啊，直接叫名字。” “啊……” “你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失望？” “没有没有，神秘……的轴线，听起来很有气势。” 第102章 “……”孟凡炟微微皱眉，一脸匪夷所思。 陆择栖看着他眨眨眼，真诚中带着一丝心虚，不料他倏地快速上前，伸出一只手，低声命令：“跟我出来一下。” 走廊里时不时有其他选手路过，陆择栖感受着来往的视线，久违地在舞台以外的地方紧张起来。他完全一头雾水，仔细观察对方的脸，试图从眼角眉梢读出一些异样。 孟凡炟略带执拗地盯着他，表情看上去似乎是有点……不服气？ “……有什么事吗？”这回轮到他来提问。 “你知不知道，我们公司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孟凡炟一脸严肃。 “神……”陆择栖重复刚刚听到的单词，“神秘的轴。” “谁考你翻译了？我是想问，你还知不知道myx，这三个字母，它们另外的意思。” 陆择栖诚实地摇头。 孟凡炟像是任课不久的新老师，面对课堂上回答不出问题的学生，露出半是愠怒，半是失望的表情：“你来这之前不知道多了解一些对手信息吗？虽然大多数人都会直接把三个字母拆开来念，但它的正确读法是从'y'后分开，念做my x。” 他眉心蹙了蹙，“那你肯定也没听说过，公司內部其实还有一个与之同名的企划，专门针对我们这些练习生，大家一般叫它'my x计划'。” “的确没有。” “是吗，”孟凡炟快速地暼了对面一眼，“那我只说一次。'my x'是由工作人员和练习生们靠投票共同选举出道成员的企划。被选为'x'，几乎就等于拿到了出道的船票，据说，这位'x'将被打造为组合的概念中心，再为他挑选与之相配的成员们。” “据说？”陆择栖很快察觉出对方话语中包含的不稳定之处。 “嗯，据说。因为这个企划最终没有实施，简而言之就是失败了。”孟凡炟无所谓的笑笑，“毕竟本该作为企划核心的'x'没有出现在出道名单中。” “没有出道……”陆择栖暗自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缓缓呼出一口气。 不久前接受采访时，那名陌生男人的话再次清晰地浮现出来。 “你跟myx的王牌练习生，是在这之前就认识吗？”男人划动屏幕，对着他露出笑容，“你应该知道的吧，就是那位'x'。” x。 在数学中，x代表未知数；而在社会学界，它表示“完美”。 my x。未知的、完美的练习生。 我的，x。 第83章 “什么x？”一个人影从门后冒出来, “这什么意思？” 许维笑得贼兮兮，脸颊痣随着上升的苹果肌微微鼓起。他攀着门边，显然上一秒刚急匆匆地从床上爬下来, 连外裤都没来得及穿，只斜斜地套了件卫衣，下摆宽大, 在他身上很像近几年流行的“下衣失踪”装。孟凡炟见状，连忙将他往房间里推。 他老实地缩回门后面，只露一个脑袋。陆择栖站得离他远些，中间又隔了个孟凡炟，视线受阻，压根没搞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一认出他便笑着打起招呼：“你醒了啊？” “你进来前就醒了, 本来想多听一会儿，没想到你们竟然出来了。”许维搓着手臂打了个寒噤，“你们在聊什么？” “机密。”孟凡炟无语地摆摆手，重新招呼“客人”进屋，陆择栖跟在他身后回了307, 许维忙着继续穿衣服, 睡最里面的刘晓光显然也从梦境中离开, 裹着被子坐在床上跟他招了招手。 他也朝对方点头示意，随即碰了碰孟凡炟的衣角, 说谢谢。 “谢什么？”孟凡炟狐疑地回头。 陆择栖认真地注视着他：“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告诉你什么了？”面前人瞪圆了眼睛, 表情诧异，“我只是不喜欢有人用我们公司名字开玩笑，特意给你科普一下这三个字母的深意。” 陆择栖“嗯嗯”地点头。 谢谢你，善良的……情报员。 “你先坐下等会儿, 然后咱们一起走。”许维终于打扮得比较保暖，随口吩咐道。 陆择栖看了看他堆满衣物的椅子和被吉他包占据一半的桌子：“……坐哪儿？” “呃，”许维往对面床上一指，“那儿。虽然他不喜欢外面的人坐他的床，但没事，我们不会告诉他。” 说着在嘴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 陆择栖朝他指尖的方向挪了两步，此时此刻，307号房间唯一的空床当然是林育睦的。 床品的主调是种带点蓝色的灰，被子端端正正叠放，上面有豆沙色的花纹，看起来像个蓬松柔软的礼物盒。床单平整，没有人躺过的痕迹，昭示着它的主人一夜未归的事实。 陆择栖看着床沿上的一小条褶皱，没动，想着“外面”这个词的含义。 许维把叠好的练习服放进袋子，包着袋子左瞧右看，最后轻轻放在了对面的桌子上，嘴里嘟囔着“借个地方。” 他顺手勾着提手拎起来：“我帮你拿吧。” 对方毫无诚意地快速道谢，扭头扎进洗手间里，出来时耳边的碎发还湿着，边从椅子上揪出件牛仔衣边冲他豪气地摆手，说：“走吧！” 一出门，隔壁房间正好有人回来，两双眼睛猝不及防地对视一瞬。 陆择栖先垂下目光，对方起床不久，还未换上练习服，身上没写着名字，他光靠脸认不出来。 那个人看见他，“哦”了一声，很是惊奇的样子，笑得眼睛弯起来，眯成一条缝：“择栖？最近好难见到你呀。” “哎，你还没走呢？”跟在他身后的许维适时冒出来，同对方习以为常地打起招呼，“程钦，我记得你以前都比这要早啊！” “今天不小心起晚了，天天阴间作息，年纪大了吃不消。”程钦嘿嘿笑着，目光在面前两人之间逡巡。 “咱俩差不多大吧……你生日什么时候——还是别说了，这个人最近很爱收集选手生日，可能是要拿去算八字。” 在一边默默旁听的陆择栖被许维用手肘戳了一下。 他弯了弯唇角，配合地点头：“对，我的特长是算卦。” “好可怕，”程钦虽然这么说，脸上依然笑盈盈的，一本正经地补充道：“我是十一月十八，帮我算算我下一次公演唱歌会不会走调。” “这么具体啊？”陆择栖失笑，程钦歪了歪头，问出一个他几分钟前才从孟凡炟那里听过的问题：“你们两个是一组？” “对。”许维单手握拳，摆出一个在他自己心目中很帅很英勇的姿势。 “真好，能和朋友一起。”程钦语气里满是羡慕，却表现得有点不自在。 陆择栖想起一公前在食堂碰见的那一幕，当时，有位练习生不知是故意还是不小心地撞了程钦一下，导致对方盘子里的食物撒了一地，还波及到了刚巧就在旁边的他们几个。 他担心程钦可能与其他选手间发生过不愉快，又无法直白得在镜头下询问，只好愣愣地望着人家眨眼，问：“你这次是在——” “我在'海市蜃楼'，和你们一样的舞蹈组。”程钦露出宽和的笑，“我以为之前的'爱毁'就够难了，结果现在这个更够呛。我完全跟不上，只能每天起早贪黑多练几遍。” “少谦虚了，你可是粉衣服，害怕跳舞不成？”许维歪着头打趣，陆择栖跟着钝钝地点头，全然忘了自己也是“粉衣服”中的一员。 他的注意力仍在程钦前半句话上，一道若有若无的思绪在脑海中冒了头，他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在三周目的世界里，程钦的每次出场都在他意料之外。 过去，对方的名字并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什么印象。 可这次则完全不同。再评级，程钦如同二周目的他一般，从f般跃升至a班，万众瞩目；第一次公演加入《love or destroy》，输给了朱嘉宁大将统领的“梦之队”；二公则选了《海市蜃楼》，有很大可能会和上一轮的他那样，靠着这个舞台小小出圈一次，收获“全民制作人”们的更多关注。 是了，就像他一样。上一周目的他。 程钦所走的每一步，竟然去曾经的自己如此相似。 他凝神去听身边二人有来有回的谈话，以此压抑心头涌起的即视感。 大概只是巧合吧。 “喂，想什么呢？睁着眼睛睡着了？”许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看了看四周：“程钦呢？” “走了啊，他急着去练习室，刚刚还跟你说再见呢，你不会没听见吧？” 我会…… 他心虚地错开视线。 哦，对了。他忽然意识到，舞蹈组表演时会播放录音，不需要开麦。 所以也就无所谓走不走调。 - 下了二楼，陆择栖习惯性地往自己宿舍门口瞧，发现门开了道小缝。 他停了一下：“要不再等等，一起走算了。” 许维不置可否，悠闲地往墙边一靠：“你真是多余上去找我。” 第103章 “谁说我是去找你的？” “那你去干嘛？” “去问问墨湘管myx叫什么……”陆择栖没忍住，胡编到一半开始笑，最后几个字只剩下气声。许维看着他直摇头，说你以后还是少和我们一块儿玩吧，会变傻。 最终四个人全部凑齐，一起朝着他们共同的练习室进发。 索朝祺抢先一步进门，疑惑地在屋内张望。 赵博琰不在，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伊里坐在桌边，用口型和他们道了声“早上好”，林育睦坐他旁边，趴在桌上只露出小半张脸，闭着眼睛呼吸绵长。 “睡着了？”许维指了指，无声地发问，伊里似乎没看懂他的口型，只是茫然地歪了歪头。 他面露喜色，回头跟身后三人比划了一下，轻手轻脚地溜进储物间，不知从哪里翻出支黑色彩笔，举在手里返回原位。 “嘘……”他慢慢走到林育睦身边，在伊里震惊的目光中拧开笔盖，似乎下一秒就要幼稚地在对方脸上涂鸦。 “不好吧，万一擦不掉怎么办？”陆择栖出声制止，说完才反应过来，这种时候他竟然还因担心吵醒睡着的人而特意放轻了声音，不由对自己有些无语。 “对哦。”许维一脸恍然，随机掉转笔尖，在自己脸上划出一道线。 几分钟后，他带着满脸的水珠回来了，侧颊上残留着一条淡淡地痕迹。 索朝祺轻笑一声，点评：“你傻吗？” 许维抹了把脸，回答得很有自知之明：“有点。” 短暂的插曲结束之际，伏在桌上的人睁开眼睛，缓缓直起身，陆择栖看过去，与他对上一瞬视线。 林育睦眨了下眼，表情空茫：“……你怎么在这儿？” 陆择栖笑起来：“我不该在吗？” “不用理，这是还没开机呢。”许维习以为常地解说，“这人刚来时还说换了新环境不习惯，反正睡不着干脆去练习室打发时间。现在倒好，在哪儿都能睡。” “我懂我懂，”索朝祺旋即接话，“我以前也择席，换地方就睡不着，后来总住酒店给治好了。” 冉华则在感叹：“用练习打发时间……就和数学题做累了去背点单词休息一下差不多吧。” 陆择栖无奈地笑，心想林育睦会在凌晨四点出现在练习室的原因，总不能就这么简单吧？ 起初只是一次突发奇想，却遇到一位并不熟悉选手，还被缠着说“你好厉害能不能也教教我”，于是善良的小林只好每天起早贪黑跟那个人见面，从此惹上大麻烦。 他还以为林育睦天生就是勤奋卷王，自己为了跟对方交个朋友每天辛辛苦苦挑战阴间作息，结果说不定在人家看来，他才是最阴间的那个。 原来那些日子不是他在贴合林育睦的步调，反倒可能是林育睦在配合他。 这个结论好像并没有让他很沮丧。 第84章 身边的人醒后, 伊里重新出声和他们打了声招呼，解释说因为结束得太晚，怕打扰大家休息, 干脆就没回去。 许维把右手伸到眼前假装看时间，忙着玩梗：“本次开机时间三分钟，击败全球百分之八十的人脑, 继续加油！” 林育睦显然还没醒彻底，闻声竟然轻轻点了下头，说知道了。晨曦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他神情有些飘忽，定定地盯了许维一会儿，问：“你的脸怎么了？” “很明显吗？”许维一扭头, 冲到到墙边继续照镜子。 陆择栖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从镜面中瞥见有人进了门，赵博琰鬓侧还带着水珠，悠然地环视一圈：“都来了啊，这么早？” 索朝祺打了个哈欠：“怕你偷懒，我们来视察工作。” “好啊, 随便你查。”赵博琰做了个“请”手势, 走到桌边。 陆择栖这才注意到桌上竟出现了一个此前未有过的物件。 一夜没见, 对方不但遵守承诺，和其他两位成员一起搞定了编舞, 居然还借到个摄像机, 完整地录下了整首歌的舞蹈。 赵博琰调出回放，小小的屏幕中间有个站得笔直的身影。 那个小人朝镜头行了个像模像样的屈膝礼后，伴着音乐开始了独舞。 “时间太紧，动线还没研究出来, 你别着急，今天肯定能弄好。”赵博琰挠挠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陆择栖看了看画面中那个动作变幻莫测的小人，又看了看他，惊讶道：“这个是你啊！” “怎么，不满意？”他挑着眉笑了，“你想看谁跳？” “好厉害，你是怎么想到要录下来的！”陆择栖仍沉浸在震惊中，自动忽略了对方的问题，接过摄像机欣喜地观摩起来。 “其实吧……”赵博琰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这是为了不浪费时间，我们不在的时候，你们四个也可以参考这个视频自行练习。可惜摄像机屏幕有点小，看着不方便，要是有u盘能拷到电脑上就好了。” 他惋惜地叹气，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 索朝祺立刻问：“什么意思？” 赵博琰带着和煦的微笑，目光温柔，慢慢扫过后来的四人：“意思就是，为了保持良好的状态，我们三个接下来要回宿舍补觉，在我们回来之前，你们先用这个视频预习一下——择栖之前扒过舞吧？” “如果一公那次算的话……”陆择栖迟疑地点了下头，忽地双肩一沉。 赵博琰热情地将两只手搭在他的肩上，用力拍了几下，笑得一脸粲然：“很好，那这些人就先交给你了！” “……” 下午两点，约定的时间一到，赵博琰准时出现在了练习室门口，神清气爽，笑容满面。 “大家学习得如何？”他说着准备好的台词，看清屋内的景象后嘴角僵了一下。 不久前刚被“委于重任”的年轻人跪在地板上，两手撑地，发丝垂落。 察觉到门口传来的声响时，他双肩微微一动，脊背渐渐挺直，抬起汗涔涔的脸望过来，眼圈泛红，眼中盛着星星点点的泪光。 “怎、怎么了？”赵博琰一怔，连忙蹲下来，伸出手想扶，“你别哭啊，发生什么事了？” 陆择栖用力闭了闭眼：“你太小了，看得我眼睛疼……” “……”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 几分钟后，赵博琰挨个把东倒西歪瘫在地上的几名队友捡起来，安排他们在椅子上乖乖坐好，深深叹气：“几个小时不见，怎么搞得像世界末日一样？” “这个形容很准确。”冉华边擦汗，边一本正经地表示赞同。 “都怪你，怎么可以把我们几个单独留下呢？”索朝祺语气不满地甩锅，抬手往旁边人头上摸了一把，“看把我们家择栖折磨成什么样了。” 陆择栖手肘支在桌上，脸往掌心里一埋，闭目养神。他能感受到，赵博琰此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一定充满了好奇与探究，可惜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依然很难用三言两语将这半天发生的事概括出来。 视频中那个等比例缩小的赵博琰和着音乐，兢兢业业地跳完全曲。 冉华站在旁边陪他完整地看完一遍，有些诧异：“好像……不是很难？” 看起来的确如此。 陆择栖将其与自己上一首公演曲目相比较，《夜奔》充斥着复杂稀碎的细节变幻，而现在的《真心呼唤》与其正好相反，框架大开大合，每一次动作调度都配合着鼓点，干净利落，有着传统男团舞的飒爽感。 他自知见识短经验不足，但好歹比两个月前刚接触偶像行业的冉华好上那么一点，因此，他不敢轻易作出评价，默默将视频多看了几遍。 主题曲是跳得次数足够多产生了肌肉记忆，让他去教其他人也还算轻松；一公曲有张寅这个原唱在，两个人一起扒舞互相帮助，也幸运地走了很远很远。 现在没有了可靠的助手，一同留下的三人都是同他一样的小白，他总算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舞蹈老师，真的很难当！ 他对着视频拆分动作，先记住半个八拍，自己明白后立马转头教给其他人，磨了一个上午，歌词才唱过去没两句。 一公时，他的队友基本是陌生人，彼此经历很长的磨合后才，练习才渐渐走上正轨。眼下身边都是熟人，配合度出奇得高，几乎到了对他言听必从的程度，可即便如此，他们的开局依旧算不上顺畅。 冉华一如主题曲练习时那般认真，无论他说的对于错都全单照收，且一脸崇拜；索朝祺嘴上抱怨实则听话，或许是因为不够自信，每学一个动作就要问一次对不对、请他来帮忙纠正，与此同时，还要忙着和许维拌嘴。 许维，上天在赐予他一副好歌喉和音乐天赋的同时，一不小心将他的肢体协调能力给收走了，使得他不论怎么跳，看起来都有点像……醉酒的大猩猩。 以至于陆择栖在检查完对方一个八拍的动作后，急急忙忙说了声“抱歉”，然后蹲下和另外两个人一起笑。 第104章 中途，冉华在看录像时“诶”了一声，好奇地问这个地方博琰跳得怎么和你刚刚教我们的不一样，他一颗心整个提起来，深刻理解了曾经张寅被孟凡炟挑错时那种心如死灰的感受。 他返回去和冉华一起重看视频，脑子里却在琢磨，不知道张寅现在去哪个组了，他现在真得很想找过去，拍拍对方的肩或拥抱一下。 再然后，三名学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他这位老师，则由于长时间盯着摄像机的屏幕看，开始双眼泛泪。 赵博琰轮番拍着他们的背说“辛苦了”，嘴角却一直带着笑，索朝祺认为他是在幸灾乐祸，递出了一记恶狠狠的眼刀。 结果他笑得更加开心，又围着桌子把他们依次拍了一遍。 “你们是在进行什么仪式吗？” 门口响起熟悉的声音，陆择栖总算将埋在手心的脸抬起来，往声源方向望，林育睦与他对视一瞬，脸上淡淡的笑意悄然隐没。 伊里走在他身前，正紧握着双手担忧地问：“你们在做什么，我刚刚差点没敢进来……” “我在施法，”赵博琰笑眯了眼睛，伸出手指往离他最近的人肩膀上点了一下，“能让人舞蹈学得更快。” “谢谢你啊。”被他点过的许维颤了一下，面容逐渐扭曲。 林育睦“嗯”了一声，似乎没将两人拙劣的表演放在心上。 人一到齐，赵博琰主动担任起组织者的角色，叫四位留守儿童先展示一下自主学习成果，之后再视情况继续开展编舞教学。 身边有了“前辈”，陆择栖瞬间安心，紧绷的表情也随之放松下来，他揉了揉眼准备站起来，肩上忽然传来轻微的触感。 林育睦学着赵博琰的样子，也碰了他一下，视线一度度偏离，最终与他目光相接：“……谁欺负你了？” 陆择栖反应了一下，对方大概是看到他微微泛红的眼睛，与刚进门时的赵博琰一样，误以为他刚刚哭过。 虽然两位队友的关心都令他很感动，但练舞练哭这件事传出去怎么想都有点丢人。 为了避免产生误会，他快速摇了摇头，言简意赅地回答：“没有谁，是因为摄像机。” 嗯，好像变得更奇怪了。 陆择栖深吸一口气，重振旗鼓，把不久前刚对赵博琰解释过的话再次讲了一遍，林育睦安静地注视着他，眼神中除了原本的疑惑，渐渐掺杂上一丝……无语。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好像是继突击采访后，他们二人的第一次对话。 他当然没有刻意去躲着对方，只是没有找到适合的时机和话题，仅此而已——这种自我欺骗的话术此时终于崩塌得粉碎。 好吧，他仅仅是有点心虚而已。 因为心虚，所以当采访者拿出照片提问时，他虽然努力在思考合适的答案，嘴里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给这段音频造成了足足五秒的空白。 对方提问的语气让他觉得他在节目录制前就认识林育睦这件事是个错误，好像他和林育睦说的每一句话，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处心积虑、刻意接近。 可是，在对方近似审视的目光下，他恍然意识到——对，其实就是这么回事。 他虽然保留着前两周目与林育睦——或其他的一些人——相识的记忆，但对方却不知道。 他专门在后台跟林育睦说话，之后还强迫自己早起，每天跑到人家常去的练习室……这何谈不是“刻意接近”的一种？ “到头来，还是成了我在利用他……” 一不留神心里的想法又偷偷溜了出来，陆择栖对自己十分无语，甚至开始怀疑系统在绑架他的同时是不是连他的脑子也一起改造过了，不然为什么老老是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面前人的反应。 “利用什么？”林育睦眨眨眼，用一种苦恼地目光看着他，“摄像机吗？” 第85章 陆择栖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嗯, 摄像机。” 事实证明，摄像机真是个好东西。 教学开始后，赵博琰把机器往桌上一放, 时不时就要调出画面观摩观摩。据他所说，当初想到录下视频，另一个目的就是能在忘记的时候及时查看。 索朝祺立刻指责：“你们自己编的舞怎么能忘！” “忘也很正常啊, ”赵博琰回答得理直气壮，“你连早上吃的什么菜都会忘呢。” 编舞学习总共花费两天。 金秋十月缓缓走到末尾，明明中期测评将近，节目组却非要搞什么变装活动，打算提前拍好照片和视频在万圣节当天发布，当作粉丝福利。 选手们一边被各自的表演曲目折磨, 一边还要专程腾出时间来进行cosplay, 苦不堪言。同时大家也都明白，这其实是节目组特意为他们提供的曝光机会，以此维持热度和知名度，运气好的还能通过漂亮的装扮出个小圈。因此，虽然内心有诸多抱怨, 但大多数选手仍在兴致勃勃地准备着。 负责制备服装和道具的是各位练习生的所属公司。有的经纪人比较认真, 有得却相当糊弄, 以至于精致的选手格外精致，随便的也十分随便。 而那些个人练习生, 则可以使用节目组为他们提供的装饰物, 大多是发箍、毛绒帽子、脸链之类的小玩意，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于是拍摄当天，陆择栖便看到冉华身穿白衬衫黑西裤，捧着一本不知从哪得到的厚书, 推了推险些从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说他cos的是在图书馆准备面试的学生。 不一会儿许维背着吉他进来，黑背心上用白色印了句英文，比划着手势称自己打扮成了一名摇滚歌手。 陆择栖无言地盯了这两位一会儿，叹着气，带伊里一起去找同公司的练习生汇合。 这段流程他走过两次，此时已是轻车熟路，不会花费他太多心思与时间，甚至路上还在哼着二公曲，从脑子里过了一遍许维老师强调的唱歌技巧。 他有段时间没和田风岭夏泽禹两人说过话，觉得这样唐突见面有些尴尬，还好对方也没有和他寒暄的意思，领完衣服同他点头示意乐一下就化妆去了。 唯独张术河看见他表现得很高兴，自顾自地解释了很多，说不好意思，都怪最近练习太忙太累没时间去找你，之后有空了一定多去宿舍找你聊天。陆择栖点点头，说好，却很难将对方的客套话放在心上。 虽说是万圣节活动，但基本没有人会真的让自家艺人走恐怖路线，大部分选手都在cos知名动画或影视剧里的角色，为的是能有更多的人认识，最好还能再吸点新粉。 青蔓同样追求热点，化妆时陆择栖从造型师姐姐那里听说，他们公司的练习生刚好凑成某热门女性向游戏的五个男主角，他这个角色一开始就有登场，起初是可爱的使魔形态，随着主线的推进，这名角色的身世渐渐揭开，有了人形。 这段故事他也听了两遍，没什么新意。 在脑子里无聊地过了遍歌词后，他注意到造型师时不时会用带着好奇的眼神瞄向自己，犹豫了一下，破天荒地打破沉默：“我这个角色很受欢迎吗？” “当然了，”对方好像在专程等他提问似的，登时眼睛一亮，自信地说，“这个游戏本来就火，每个男主都有很多人喜欢，不过么，你这个出场比较晚，所以人气没有另外几个角色高。” 造型师或许是怕他听了这番“人气论”会伤心，连忙补充，“但我妹妹很喜欢他噢，还说这是她本命，买了很多小圆片呢！我妹妹是开服玩家，刚才那些也是我从她那里听来的。 “啊，差点忘了！”她突然顿住，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好像有点尴尬，“我还听妹妹说，这种游戏的玩家好像不喜欢什么也不懂的圈外人随便cos里面的角色来着……” “是吗？”陆择栖平静地接话，感觉后背再一点点变凉。 这种情报应该早点说啊！ 不，应该是对青蔓的负责人说才对。 造型师姐姐似乎注意到他瞬间僵硬的表情，连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其实也没有这么夸张，毕竟只是万圣节的娱乐活动，我帮你们打扮得帅一点，只要粉丝看了开心就好啦。” 陆择栖笑着道谢，之后又听对方科普了好多游戏设定，比如，这个人物表面上是女主角的同伴，实际隶属于反派，人形时，他作为敌人出场，又怕女主通过声音认出他来，所以总是表现得冷漠疏离，一句话也不说。 “那我是不是最好不要讲话？”在这种随便举办的活动中装扮成热门角色是把双刃剑，比起吸引更多人来看，陆择栖更担心会引发角色粉的不满。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稍微贴近人物一点，少做点会让大家直呼“崩人设”的事。 “可以这么理解，”造型师姐姐笑了笑，“今晚你可能要装得高冷一点。”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化妆其间始终保持端坐不敢乱动的选手忽然扬起脸望向她，眉眼弯弯笑得粲然。 第105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106章 在大家隔着屏幕兴致勃勃地讨论他时，他的排名也水涨船高，节节攀升。 不过，这都是发生在上一周目的事了。 现在的高叙言挺拔地站在楼梯转角，像棵青葱的小树苗。 他脸上出现了一闪而过的惶惑，紧接着是迷茫，最后定格在拘谨的笑容上。 陆择栖没想到自己会在此时此刻遇到对方。他知道自己不是许维或朱嘉宁那样的自来熟，就算早就知道高叙言是日后定有大作为的种子选手，他也做不到一开场就蹿到人家身边说“你好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以后多带带我”。主动勾搭陌生选手这种事，从林育睦那里撞过一次墙就够了。 眼下，活生生的高叙言小选手正立在面前，他稍作思忖，打算装作对其一无所知的模样平静地打个招呼。 不料对方反应比他更快，掷地有声的一句“你们好”后，高叙言头一低，腰一折，直接鞠了一躬。 “你们认识？”林育睦把身前两个人来回打量一遍。 “不、不认识，”高叙言立刻摆手，“不对，认识，我认识的。” 他定了定神，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初c和第二名，就算没说过话，所有选手也都认识你们——但你们可能不知道我，我叫高叙言，在rap组，他们都叫我言言。” “我们知道，”林育睦轻轻摇头，“第一次公演，你和伊里一样，在《逃避行》。” “嗯，我们两个被叫去直播，看完了第五期所有舞台。”陆择栖迅速补充。 虽然当时他面对切来切去的节目画面，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真的？”高叙言看起来很是开心。 他戴着细框眼镜，脸庞白净温和，笑起来颊边有浅浅的酒窝，完全是一副乖巧的学生样。 只不过他的笑容没能维持多久，神情变得有些落寞，“这下完了，我这么丢人的样子被你们看到了……” “丢人？”陆择栖不明所以，“你是说一公，还是刚刚唱的歌？” 对方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绝望：“不是唱歌……” 他哭丧着脸掏出歌词纸，递了上去，“其实我在练习怎么说好rap。我在第二组，老师要我们自己写词自己唱，但我两样都不行，既不会写，也不会唱。” 陆择栖立即伸出双手去接，一直握在手中的法杖斜斜地靠在臂弯，林育睦扶了一下，说给我吧。 他点了下头，视线落在手中的纸片上，艰难地开口：“这词是……” “不是我写的，”高叙言慌忙打断，“我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但练习时又不能没有词，只好用课文代替了。” “课文。”陆择栖震惊地复述一遍。 对方害羞地笑了笑：“我觉得这篇还挺有节奏感的……” “节奏感。”陆择栖难以置信地看看他，再度重复。 最终还是林育睦看不下去复读机表演，上前打断。他重新将魔杖送至陆择栖怀中，看向楼梯间勤奋练习却还是一团糟的少年，面无表情地说，没有节奏感的，是你。 高叙言怔了怔，丝毫没有被打击到，反倒眼睛一亮，露出万分可怜的表情，问那怎么办。 “我想想……”林育睦缓慢地眨着眼，记忆中，他上一次参加公司安排的rap课，还是在半年前。 面对少年充满希冀的眼神，他努力回想曾经那几位老师说过的学习方法，有些内容他自己也不再确定，甚至不再理解，只能小心地组装着词句，一一将其复述出来。 当一名好老师比他想象中要困难得多。 如果是教跳舞，他可以直接上手纠正，面对怎么摆动作都看起来很奇怪的许维时，他便是这样做的。高叙言的情况则完全不同，他没办法摆弄对方的牙齿和舌头，只能靠语言笨拙地传授自己学过的知识。 他总觉得，语言是最不牢靠的东西。 陆择栖抱着魔杖，看着这对儿突然凑起来的“楼梯间师徒”，嘴角带笑。 不管林育睦说什么，高叙言都会在一旁连连点头，听得仔细，到后来干脆掏出笔，将纸放在窗沿上做起了笔记。 见学生如此认真，林育睦轻声叹气，难得表露出懊悔：“早知道我上课时就听得再认真点了。” 陆择栖哑然失笑，没想到，孟凡炟口中令他饱受“天才练习生”打击的那几节rap课，在当事人眼里就只是如此轻飘飘的一句陈词。 他注意到耳边的说话声停了，反应过来是自己莫名其妙的笑打断了“教学”，连忙说了声抱歉。 林育睦望了他两秒，没头没尾地问：“冷吗？” 他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只穿着练习服，窗户半开着，楼外的树冠沙沙作响。 他迟来地感受到一丝凉意，没来得及回答，林育睦已经在解领前的系扣，那件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长袍从肩上缓缓剥离，露出里面纯黑色的毛衣，下装则是同样毫无特色的长裤，跟早上来练习室时的装扮一模一样。 非常没有敬业精神。 陆择栖收回目光，半推半就地接过衣袍，感觉自己正在经历魔法学院的某种交接仪式。 高叙言用刚学到的技巧练习，不再执着于歌词，而是先用单一的音节去习惯歌曲节奏。没过多久，他便嘟囔着打了个喷嚏。 陆择栖笑了笑，将袍子分过去一半。 他忽然感觉自己像是个看着幼儿蹒跚学步的家长，因为知道这孩子日后一定可以纵情奔跑，所以现在的每一次踉跄、每一次磕绊，都显得珍贵又可爱。 小高选手的rap水平当然不能在短时间內突飞猛进，直到他结束练习准备告别，他口中倾吐而出的旋律仍然像连绵不绝的雨珠，听起来湿答答的。 他讲起话来也和念词时一样，轻声细语地跟陪他练习的两人道谢。 录制第一天他就得知自己年龄最小，于是见到每位选手都很礼貌，边主动叫“哥哥”边局促地笑。 他习惯性地欠了下身，和自己短暂的老师再见。原本他想着喊别人名字要比用姓氏称呼更显得亲切，中途听见另一个人的叫法，便也跟着改了口，变成了“小林老师”。 陆择栖忙着归还魔法袍，听见对方喊他，说择栖哥哥再见，他尝试面无表情，可惜连一秒钟都没坚持到，笑了。 感觉有点奇怪。 林育睦把道具抱在怀中，意外地看向他，眼睛里带着一点笑意，分不清是恍惑还是揶揄。 他担心对方下一秒真的会提出“原来你喜欢被叫哥哥”这种问题——如同之前会一脸认真地问他是不是被欺负了一样，这实在是太像林育睦能说出的话了。 他点了下头，顿然正色，一本正经地说好的，下次见。 第87章 这个“下次”来得很早。 次日清晨, 第一次团体练习结束后的间隙，刚迈出门的索朝祺对着空气愣了一下，回过头神秘兮兮地转达, 语气生硬：“择栖哥哥，有人找。” 光是听见对方口中独一无二的称呼，陆择栖便确认了来者, 他猜不出前一晚才刚见过面的高叙言找到他练习室门前是为何事，连忙走上前去，握在手中的水杯都未来得及放下。 “看来我没找错。”高叙言站在走廊，看见熟悉的面孔时眼睛一亮，笑起来，脸颊的酒窝比之前看起来更深也更明显, 晨光在他毛茸茸的头顶洒下柔和温暖的光。 陆择栖疑惑地点点头, 问他有什么事，高叙言炯炯有神地看着他：“小林老师在不在？” “原来我只是传话工具。”陆择栖没为此不高兴，但依然故意摆出有些受伤的表情，语落他扭头扫视一圈，林育睦居然真的不在房间里。 对方急忙摆手, “不是不是, 我是想先和你打招呼, 然后再请教老师。昨晚回宿舍后我又偷偷在楼梯口练了一会儿，感觉好像摸到了一点门路, 想让小林老师验收一下！” “真努力啊……”陆择栖由衷感叹。 他忍不住想到对方在二周目时的辉煌时刻, 过去的那个小高，或许也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磕磕绊绊地练习、开悟，在舞台上大放异彩。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会变得很优秀、受到更多人的喜爱, 因此在面对高叙言时，他总会不由自主地面露微笑。 就像童话故事里不爱金银珠宝、偏守着一座石山的巨龙，只有他，只有能预知未来的他明白山石中蕴藏着怎样的奇珍异宝。 “我还差得远呢，”高叙言摇摇头，谦虚道，“正因为我知道自己的水平还不够，所以才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嘛。” 陆择栖看着对方笑，一不留神自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林育睦从外面回来，先好奇地打量他，再将目光移到门口这位客人身上。 高叙言笑容满面地和他的小林老师问好。 林育睦利用休息的间隙，听他自信满满地展示了练习成果。陆择栖从始至终都面带笑容，静静地陪在一边，目光甚至有些……慈爱。组里几个自来熟的，比如许维和索朝祺，也不声不响地围上来看热闹，听完全程后两人表情一个赛一个的疑惑。 第107章 表演结束，林育睦动了动嘴角，似乎是在笑与不笑间犹豫不决：“我已经没什么能教给你的了。” 他自然地抚了抚高叙言的肩膀，琥珀似的瞳仁明亮而无辜，“今晚我介绍更合适的老师给你，不用担心，孟老师很温柔的。” 林育睦说任何话做任何事都很认真，陆择栖无法通过对方的表情和语气判断这句话是不是一个玩笑。他想，此时此刻，在某个练习室里，孟凡炟一定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早上这段不起眼的小插曲很快被大家抛至脑后，为了明天的中期测评，他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加班加点地进行团体练习。 过程竟然远比预想的要顺利。 有了主题曲和第一次公演的经验，短时间內学会一支从未接触过的新舞对选手们来说不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是变成了一场能让人燃起斗志的挑战。 虽然没公开选过队长，但在练习过程中，赵博琰自然地担任起发号施令的角色。当有成员忘记动作或出错时，他显得最为急迫，恨不得冲上去抓着对方的胳膊和腿摆到正确的位置，同时，他却也是对这次的表演最有信心的一个，总是见缝插针地表扬每个人，毫不吝啬。 比如小林是他见过最优秀的练习生，编的舞不但有观赏性，而且难度适中，很好地兼顾了大家的优缺点；再比如伊里虽不爱表现但基本功极强，什么高难度的动作都不在话下；择栖学东西又快又认真，不止自己努力，还会关心带动其他人；冉华进步很快，而且擅长反思复盘，指出过的错误绝不会犯第二次……许维嘛，站在队伍里跳舞的时候，也远没有过去看起来那么突兀了。 不过，陆择栖从没听到过他夸奖过同公司的索朝祺，每次他一叫出后者的名字，未等真的说些什么，总会被对方急匆匆地打断，略显生硬地扯开话题。 陆择栖刚认识索朝祺时，就听他理直气壮地发表过“摆烂宣言”。 他宣称自己只是被迫来参加选秀，只打算露露脸涨点粉就回去干直播的老本行。他不愿意拼死拼活地唱歌练舞，只想安安稳稳地混上几期，再顺其自然地淘汰。 可陆择栖发现对方嘴上说的与实际行动并不统一，他们宿舍四人分到一组后常常一起行动，索朝祺每天都要抱怨集合太早、团练太久、新舞太难，却也老老实实地跟在他们身边，随大家一起早起晚睡，在练习室一泡就是一整天。 每到了休息时间，他便会立刻瘫倒在地，任凭林育睦站到旁边自上而下地看他，说剧烈运动后最好不要躺下，他都岿然不动，反倒干脆平仰在地上崩溃大喊：“为什么爱豆要跳舞，为什么脆弱的人体要经受这样的折磨，人机合一什么时候普及，赛博飞升什么时候实现！”然后林育睦就会顺势在他身边蹲下，兴致盎然地问他能不能慢一点，再说一遍。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词，每次说的还都不一样。 陆择栖远远看着他们笑，枯燥的练习渐渐变得没那么令人痛苦，反而有些愉快。 可能是因为太过愉快，中期测评当天，陆择栖听到舞蹈老师白桦专门点了他的名字。 “我记得这是首失恋曲吧？”对方有些好笑地注视着他，“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开心？” 失恋曲……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陆择栖乖乖地低下头不吭声，不敢说是因为最近心情太好，以至于跳个舞都比以往轻快得多。 “毕竟是叫《真心呼唤》么，所以你们也得把'真心'的一面表现出来呀。”作为爱豆前辈的谌岚笑眯眯地给大家传授经验，“舞台上的表现力也很重要，不能觉得只要把舞跳好就够了——虽然你们的舞蹈也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咳咳……” 他轻咳一声，笑着将眼前的小组成员扫视一遍，“能看出你们有在注意表情管理，很好看很帅，但没有融入感情，和带着漂亮面具跳舞没什么区别。其实你们可以把自己代入进歌曲里想一想，作者想通过这首歌传达什么样的感情，表演者又该作出何种反应。 问题的答案并不唯一，你们可以通过思考，得出自己的答案。” “不唯一？”赵博琰面露疑惑。 “对，你们虽然是一个团队，一个整体，但你们各自的生活经历不同，对同一件事的感触也不同。就拿这首歌来说，你们每个人完全可以有不同的理解，采取不一样的表达方式。”谌岚温和的笑容里多了分意味深长。 “别忘了，你们既是队友，同时也是对手。没必要拘泥于'统一'，这次的舞台，不正是你们展现自己独特魅力的好时机吗？” “独特魅力……”赵博琰喃喃自语，朝台上一笑，“我们知道了，谢谢岚哥。” 独特，魅力。返回练习室后，陆择栖对着镜子咀嚼谌岚前辈说的话。 他将自己那部分歌词在脑海中匆匆过上一遍，尝试像对方所说的那样，去体味作词者想要传达的感情。 片刻后他成功发现，自己居然……完全理解不了！ 别的暂且不提，首先，他就从来没“恋”过，跟“失恋”二字而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或许是他在镜子前眉头紧锁神情严肃的样子过于奇怪，不一会儿便有人影从后方缓缓靠近。 “你怎么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许维的声音里没有半点担忧，语气反而分外夸张，“再这样下去，我会怀疑你是不是自恋。” 偶像，特别是选秀节目出身的偶像是要与恋爱话题完全绝缘的，就算唱着失恋曲，他们也无法像素人那样毫无顾忌地谈论相关问题，交流感想。 面对许维不怎么像样的关心，陆择栖既不能问“你有没有恋爱经验？”也不能谈“你能不能理解失恋的人是什么想法？”他只好看向对方镜子中的眼睛，摇摇头：“你不懂。” “我怎么就不懂了？”许维压根不知道他在烦恼什么，仅仅是本能地想要反驳，“你尽管问，我什么都能为您解答！” “嗯……就是……”陆择栖从乱糟糟的桌面上翻出歌词纸，指给他看，“你看这句，他们虽然分开了，但明明还相爱——应该是相爱吧，我看前面歌词是这个意思——既然还喜欢，那这个人为什么想让对方忘了他呢？” “你等一下，”许维捂了捂头，“我没想到是这种问题，我有点晕。” 中途就在边上旁听的赵博琰一下子笑起来：“不是说什么都能解答吗？”他掩了掩嘴角，看向陆择栖，正色道，“所以，你是不理解这句歌词？” “唔……”陆择栖眼神躲闪一下，含糊地回答，“要是我的话，应该会希望对方能一辈子记住我。” “好沉重啊你。”赵博琰再次笑出了声。 “也不是，”陆择栖被对方的形容惊到，立即尝试为自己辩解，“我知道他是想让对方以后能认识更好的人有更好的人生，虽然理性上能理解，但我大概没有歌曲的主人公这么无私，所以没办法体会到他说这句话时的心情。好吧——” 他停止抵抗，决定老实承认，“我和歌里唱得正相反，害怕被别人忘掉。” 手中的歌词纸早就变得皱巴巴的，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铅字，这首歌他唱过太多遍，熟悉无比，指尖每掠过一处，响应的旋律便会在耳边浮现。 脑海中的声音轻声哼吟： “不妨当作大梦一场， 将我就此遗忘。” 可是，就算现在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他也不想被人遗忘啊。 第88章 “我懂我懂, ”赵博琰并没有对他的话表现出意外，反倒坦荡地笑起来，“就像我以前也经常和关注我的人说要多专注于自己的生活, 偶尔来看看我就可以了，只要你们把自己的人生过好，把我忘了也没关系——” 他故意停顿一下, 脸上笑意更甚，“但实际上我却在想，不行啊，谁也不许走，我可不能没有你们啊！” 短短几句话，赵博琰便轻松将话题从解读歌词过渡到营业媚粉上, 还顺道半开玩笑地“隔空喊话”了一番。 陆择栖不禁肃然起敬。 不过, 这倒也给他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如果这首歌的作词家也和你一样心口不一的话，”他抚平手中的歌词纸，垂着眼睛思考，“歌词的意思有没有可能与字面相反？就比如这一句——” “注意用词，”赵博琰笑着打断, “这怎么能叫心口不一呢。” “对啊, 怎么能用贬义词形容自家队友。”从中途开始就脑子短路跟不上话题进度的许维此时终于插上话, 他立即摆出严厉的表情，义正言辞地纠正, “帮你规范一下用词,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可以说——傲娇。” 赵博琰幽幽地望向他：“谢谢你为我说话，但这个形容词我好像也不大喜欢。” 话音刚落，不远处紧接着响起哔哩啪啦的撞击声，陆择栖下意识地看过去, 伊里正弓着背立在桌旁，单手捂住下半张脸，双肩不住地颤抖，在他身边，几个塑料瓶跳崖般从桌面滚落。 第108章 他尝试用另一只手去捞，可惜抓了个空。 “对、对噗起……”他模糊地道歉，末尾几乎抖成了气音。 起初陆择栖以为他哪里不舒服，下意识地起身，余光暼见桌上的一片狼藉后才意识到对方其实在笑。 每个人进到二公练习室时，第一眼总会被其间突兀的木质方桌吸引。 桌子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家具，成员们可以围在桌边讨论问题或闲聊，可以在上面写歌词、画动线图，还可以放上电脑，从此解放双腿，拯救视力…… 初次之外，节目组还会用行动告诉大家，桌子也可以有其他更重要的用途，比如——摆放金主爸爸赞助的酸奶。 摆五十瓶都绰绰有余。 一个个小白瓶整齐地叠罗汉，定格成完美的金字塔型，它们安静地守护于此，陪伴着《群星闪耀时》的全体选手度过痛并快乐着的练习时光。 选手跳舞时，它们偶尔也会感受到从地面传来的震动，随之微微颤抖，如果谁不小心撞到桌沿，他们便也会欢快地跳起舞来，在桌上、地上滚来滚去。 数分钟前的练习中不知谁碰到桌子，导致金字塔塌了一小半。到了休息时间，林育睦和伊里一起把它们挨个垒回去，可惜没保存多久，伊里听到许维一本正经地说什么“傲娇”，没忍住笑，带动着桌子又是一抖，金字塔工程功亏一篑。 他目送着酸奶瓶越滚越远，觉得这场面很滑稽，连道歉时都在笑。 陆择栖连忙走上前，路上还不忘捡起几瓶酸奶，他没怎么看过伊里笑，有点新奇。 与伊里一起垒酸奶瓶的林育睦安静地目睹了“事故”发生的全过程，他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从桌子另一头绕到伊里身边，缓缓举起手中还未来得及放在顶端酸奶瓶，在对方头顶轻轻敲了一下。也很新奇。 “我来帮忙吧。”陆择栖伸出手，将“凶器”接过，让它成为金字塔中的一块基石。 “就不能把它们都撤走吗？”许维也围上来看热闹，“太占地方了。” “占哪里的地方？”陆择栖忙着搞建筑工程，没有空余的手去捂他的嘴，只好等对方将这句对赞助商大逆不道的话说完后再试图挽救，“你心里吗？” “我……”许维反应了一下，似乎突然察觉到什么，神色一凛，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慢慢转过脸，“以后不要和别人这么说哈，有点油。” 陆择栖将刚垒上去的塑料瓶拿回来，重新握在手里，突然也想给面前这个人脑袋来上那么一下。 “你要干什么？” 许维察觉出对方的意图，机敏地后撤一步，转身就溜。 他跑出没多远，视野忽地一暗，踉跄了几步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同别人撞在了一块儿。 他先是条件反射地说了句“对不起”，看清来者的脸后表情瞬间舒缓，咧着嘴笑笑，“你刚刚干嘛去了，神出鬼没的，你是耿鬼吗？” 索朝祺没像往常那样同他拌嘴，淡淡地暼他一眼便侧身经过。 “他怎么了？”许维在后方无声地指了指，用口型询问。 陆择栖摇摇头，目光追随追随过去，索朝祺靠近桌边顺走了一瓶酸奶，低下头认真地撕起包装来。 他也察觉到索朝祺的样子与平时有些不同，对方没有一进门就大声抱怨“为什么休息时间总是显得这么短？”，没有主动插进他们的话题随便说几句俏皮话，而是一语不发，安静得异常。 验收结束时，索朝祺明明还带着一脸劫后逢生的喜悦和大家开玩笑，回来后的团体练习也表现得与往常一样，甚至比之前做得更好。 是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陆择栖回忆着今天內发生的种种，毫无头绪。 他无意识地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索朝祺感应到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神色微变，也抬起眼望向他，张张嘴好像要说些什么。 陆择栖什么话也没等到便被赵博琰拍着手打断，后者如之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充当起维持小组纪律的角色，主动招呼大家继续练习。 最终，索朝祺仍是未发一语。他率先移开视线，站到练习室中心处，表情没有丝毫松懈。 不一会儿冉华笑着进门，自我检讨说刚刚碰上一公的队友多聊了几句，不好意思回来得晚了。许维立即起哄要惩罚他用卖萌的表情跳完全曲，可惜无人响应，赵博琰边说“好啦好啦等你下次迟到再做”边把他推到开场站位上。 被导师点名指出“没有感情”后，陆择栖努力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镜子上，试图观察自己的表情。 看着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转移到镜子中的其他人身上。赵博琰动作标准，神色自若；冉华勉强跟上音乐，虽然保持着微笑，眉头却不由自主拧在一起；许维姿势僵硬，表情倒是开朗得过分，做了和身边人完全相反的动作也毫不惊慌，理直气壮得仿佛他才是正确的那个…… 索朝祺神情严肃，跳得格外认真，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陆择栖反倒觉得有些意外，心中多了分错愕感。 他一心两用地想到对方刚刚的反常表现，对舞蹈的熟悉又远未达到能形成肌肉记忆的程度，以至于稍有不注意就会慢上一拍或做错动作。被旁人出声提醒后，他不得不将其他的事抛至脑后，专注于眼前的练习。 回宿舍后再问问看吧…… 当晚解散后，本打算和几位室友一同离开的陆择栖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一抬头就发现202另外三位成员中有两位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只剩下伊里安静地看着他，说我还想留下来再练一会儿，你呢？ 陆择栖迟疑了一下，没来得及回话便被赵博琰叫住，对方看了看仍留在练习室的其他人，朝他走近：“择栖，能不能和我出来一下？” “现在吗？”陆择栖下意识压低声音，也跟着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没等到答案的伊里对他笑了笑没说话，许维正举着一个酸奶瓶问林育睦“诶你说我们能不能用它们打保龄球？”，赵博琰点点头，说对，就现在。 陆择栖跟着对方一路来到走廊尽头：“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赵博琰轻松地笑笑，“你觉得大家现在的表现怎么样？” “整体完成度不错，编舞很好地规避了成员的短处，与音乐的适配度也很高。”陆择栖想了一下，借用了今天白桦老师的评语。不过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都是些优点啊。”赵博琰听出他只捡了好话说，渐渐加深了笑意。 “嗯，”陆择栖也笑起来，“自我肯定也很重要嘛。” “是啊，很重要……我也这么认为。歌词、舞蹈、团队配合，一开始觉得很困难的那些东西，我们都在不知不觉间完成了，我们做得很不错。我觉得大家表现得很好。” 赵博琰看向他，目光柔和，“并且还能更好。” 更好？ 陆择栖没将内心的疑问说出口，静静地等待后文。 “择栖，我想了想，这件事大概只有你能做到。”赵博琰弯了弯唇角，神情认真，看不出开玩笑的意思，“我先告诉你我的想法，如果你觉得可行，能不能……能不能帮我说服小林和伊里，还有队里的其他人？” 第89章 “我吗？” “除了你这里还有别人吗？”赵博琰夸张地朝左右两侧探头看了看, 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我思来想去，好像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了。说来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之前我和伊里提过，但他—— “你还记得他一公的表演吗？” 陆择栖点点头，那首《逃避行》曲风轻快, 走青春可爱风。为了充实舞台，不知哪位选手提议增加了道具，他记得那些日子伊里走到哪儿都带着一根拐杖似的细棒。 可惜到了公演那天，道具的出现提高了导师及观众对舞台整齐度的要求，除了选手们的舞蹈动作，他们手中上下翻飞的手杖同样引人注目, 因此任何细微的不协调之处都会变得分外明显, 反倒没能达到预想的效果。 陆择栖还顺道想起了直播re一公舞台那天，林育睦对着屏幕若有所思：“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他们拿的是什么。” 他也微微皱起眉：“棍子吧？我也不清楚……” 此时，疑惑两人共同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 “当时他们组选用了体操棒，听说是伊里的主意。”赵博琰主动解释。 “真的？”陆择栖有点惊讶，无论是在日常相处还是团队练习中, 伊里大多数时间都表现得较为被动, 就连编舞都是在其他人一半鼓励一半逼迫之下才赶鸭子上架去负责的。没想到对方在之前的小组中, 竟然会主动提出自己的想法。 看来他对大家的了解还远远不够啊。 “当然是真的，我问过他, 他自己承认了的。”赵博琰斩钉截铁, 笑容变得有些暧昧，“所以我就说，我们这次能不能也用一下，好让舞台不那么单调。” 第109章 语落, 他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改口，“我不是说对现在的编舞不满意。导师们也说了，现在的舞蹈扬长避短，很适合我们，只要之后几天勤加练习，基础差的多巩固巩固，最终也能达到不错的效果。但我很在意'不错'这两个字。 “不是好也不是不好，就只是不错。你能接受这种评价吗？” “我……” “你也不能吧？这可是二公，节目的进程到了一半，选手人气也基本定型，之后很难会有大幅度的变化了。”赵博琰似乎并不好奇问题的答案，自顾自说下去，“这次的舞台至关重要，我们一定要使用浑身解数让观众注意到我们，不，是记住我们才对。” “那、那我们要不要延长练习时间？”陆择栖被对方认真的态度感染，想到自己今天的练习中仍在出错，不由感到羞愧：“大家一起努力，争取在公演前做到最好——” “我不是在说练习的事，”赵博琰无奈地笑了笑，目光柔和，像是在注视着一位不谙世事的孩子，“说实话，咱们组里虽然有小林和伊里这种基本功扎实的人在，但整体水平放在舞蹈组还是不太够看。想要吸引观众的眼球，还得想其他办法。” “其他办法是指……” “你也看到了吧，上次我和朝祺跳了双人舞，没想到我们又到了一组，这回他肯定不愿意再配合我了，至于其他人——你是不是也不太喜欢用这种方式？” “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吧。”陆择栖迟疑着回答，“我从来没跳过这种两个人有接触的……舞蹈。”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在表演中与他人进行的唯一一次肢体接触还是在初舞台，当时为了完成舞蹈动作，他和伊里互相推了推对方的肩膀。 赵博琰笑了笑，重新进入正题，“然后我就想到了《逃避行》，去问伊里要不要再用一次道具，当然肯定不能和上一场一样，体操棒肯定是不行了，唔，别的呢，你觉得指挥棒怎么样？或者手杖？不是不太显眼啊……要是有会自己发光的那种就好了，应援棒？要不我们反过来在台上给粉丝们做逆应援吧？” 陆择栖愣愣地听着对方一边沉思一边冒出层出不尽的设想，吐字快得像运转中的打字机。 他的脑子没跟上耳朵，只来得及对最后一句作出反应：“发光？逆应援？” “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赵博琰如梦初醒，不好意思地笑笑，“具体要怎么做其实我也没想好，不过，伊里好像看起来不太愿意……所以我才想让你帮忙。择栖，想要让大家记住，我们就一定要变得特别才行。” 陆择栖不明白怎样的舞台才能称得上对方口中的“特别”二字，他也不懂赵博琰为何这么的……信任他。 “除了伊里……和我，你还有没有和别人提过这件事？”他试探地问。 “我也问过小林——毕竟我们三个是'编舞组'吗，肯定要相互多交流——但被他驳回了。”赵博琰微微蹙眉，笑着耸了耸肩，“他说我们只需要把舞认真跳好。不愧是大公司出来的孩子，很单纯吧？” 陆择栖歪了下头，不置可否。 对方长呼一口气，“小林现在是第二名，又是myx的练习生，本身就已经够受人瞩目了，所以才不明白吧。但是啊，咱们组里还有人在下位圈，这次舞台说不定就是最后的机会，想要获得关注，我们必须要想点不一样的东西才行。” “无论是排双人舞还是加入道具，时间好像都有些紧张……”距离公演还剩下不到五天，陆择栖有些犹豫。在他看来伊里和林育睦都是比他要优秀得多的练习生，如果不是赵博琰单独找上他，他大概会迅速向另一方倒戈。 “这个你不用担心，就算不相信我，你还不相信他们吗？”赵博琰笑得云淡风轻，“只要他们两个同意，其他人一定也不会有意见，毕竟到目前为止大部分的编舞都是靠他们搞定的。对他们来说，在现有的基础上再进行些改编也不会是难事。我记得上次公演前，都到最后两天了小林他们那组还在改动作吧？ “你和伊里是舍友，和林育睦关系应该也还不错吧？如果是你来说的话，他们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了。 “你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对方表情认真语气恳切，陆择栖听着听着就开始动摇，差点就当场点头了。 赵博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给予了最后一击：“听起来我像是为了其他人对吧？虽然我很希望所有人能一起晋级，但我考虑这些事、说这些话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自己。我知道自己出道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对我来说每一次机会才显得那么重要。” 赵博琰的出道机会…… 小吗？ 陆择栖回想了一下，前两次公布排名时，对方的名次都在第四，没有上升也没有下滑，稳稳地守在安全圈內。 赵博琰做过练习生，和索朝祺同属一家公司，两人在网络上本身就在小有名气，在粉丝投票中很占优势。不过，索朝祺倒是常说公司只是安排他们进来凑凑热闹，吸些新粉赚点流量，节目结束后还是要回去干回老本行。 “抱歉，这话在你听来是不是听欠打的？”赵博琰似乎看出他的疑惑，笑了，“虽然我现在的排名还算稳定，但只有我知道，这样还远远不够。” 陆择栖想起了某个声音。 【本轮……原因是……】 【……青蔓……】 【置换了……排名……】 距离他听到这句话，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险些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被他刻意回避过的猜想重新浮上来，冒出水面透了口气。 只是来“玩玩”的索朝祺，和得了第四名仍对未来感到不安的赵博琰，他们两个人…… 难道从一开始，他们就一直觉得无论自己的名次是好是坏是高是低，公司都不会放他们出道？ “我想要被更多人看见，被更多人喜爱，我想要爬得更高，我想……”赵博琰望着他，目光毫不退让，“我想成为不可撼动的第一名。” 陆择栖诧异地与面前的人对上视线，他完全不曾料到，赵博琰竟然会如此直白地说出这些话。对他，对镜头后可能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 “你这是什么表情？”对方或许是被他目瞪口呆、震惊得眼睛一眨不眨的样子逗笑，“我没有说什么很夸张很不可理喻的话吧，大家不都是这么想的吗？来参加比赛的人，肯定人人都想得第一吧？” 赵博琰弯起嘴角，直勾勾地盯着他，轻声开口：“你呢，你没有这么想过吗？” 你不想站在舞台正中央，听主持人和观众一同呼唤你的名字吗？ 你不想在掌声中走出人群，迎着所有选手或艳羡或忌疾目光拾级而上吗？ 你每次看向金字塔顶时，都不曾希望站在那里的人是你吗？ “你都这么说了，”陆择栖闪烁其词，对方坦然的目光刺得他笑容僵硬，“那我肯定没办法说不想了啊。” 他保持了那个尴尬的微笑，笨拙地移开视线，心里有种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的感觉。 不出几秒，他忽地抬起眼帘，目光灼灼。 赵博琰反倒被他吓了一跳，声音中断了一下：“怎、怎么了？” “要是能实现就好了。” “什么？” “你的目标啊。” 或者说，《群星闪耀时》选手的目标。 我的目标。 为什么这么晚才意识到呢？ 拿到前七分之一的出道名额才不是终点，那些位置太不稳固了。 他必须走到向更高的地方，来到无人能动摇、无法被取代的位置。 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他迟迟发现了游戏的正确解法——成为无可撼动的第一名。 第90章 “那就借你吉言了。” 赵博琰眨了下眼, 轻松地笑了，陆择栖默默地注视了他一会儿，也没头没尾地跟着笑起来。 他们没再说什么, 对话就此中断，夜色正浓，在这个安静的角落里, 他们看向彼此，在对方身上确认了自己的野心。 陆择栖被赵博琰的话感染，登时产生一种强烈的冲动，简直想当场冲进练习室对着镜子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跳上一天一夜。 于是他决然地转过身，感觉自己也像魔法动画中的角色那样从眼睛里迸发出蓝色火焰，身后斜斜地打出密集挺直的速度线, 笔触细腻绚烂。 对呀, 只要成为第一不就好了吗？ 不会受人左右、不必遭遇质疑。 黑幕？做票？替换排名？ 如果他是一目了然的最高票，如果他能给每一位听过他名字、知道他样子的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如果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通过系统得知的那些“内幕”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是……这样吗？ 陆择栖来势汹汹地朝着练习室进发，每迈出一步，心中彭拜的思绪便冷却一分, 等回到门口, 他基本已从久违的热血沸腾中冷静下来。 第110章 房门忽地一下打开, 从里面冒出张脸。 他猝不及防地愣了愣，一腔踌躇满志在霎时间的对视中渐渐偃旗息鼓。 “原来你没走啊！”正打算出门的索朝祺失声道, 从表情里分辨不出是惊喜还是惊吓, 陆择栖侧身让了让，对方似乎没有想通过的意思，反倒一步步退回了房间内。 “我也以为你先走了。”陆择栖不明所以，朝他笑了笑。 “没有没有, 怎么可能，”索朝祺有些不自在地摆摆手，“伊里还在，又找不到你在哪儿，我怎么敢乱跑。” 陆择栖闻言打量起屋内，伊里正对着镜子做拉伸，认真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不久前还闹哄哄扯闲话的许维早就不见了，桌上的酸奶塔恢复如初；林育睦已经换好了常服，看起来正打算离开，陆择栖对上他的目光，他便微微点了下头，大概算是他告别方式的一种。 索朝祺歪了下头，明显注意到面前二人短暂的视线交汇，他脸色一变，急匆匆地伸手去拦：“哎我还没说完呢，你不许走！” “没有吗？”林育睦反应了一下，把刚背起的包靠墙放置好，弯腰扶正。 那个半人高的吉他包显然是许维的东西。 最近几天，他每天都要不厌其烦地将其背来，在休息时间抽空弹几下，美其名曰“在舞蹈上受到的打击过大，需要时不时通过自己擅长的东西恢复自信”。冉华从旁边听完他这番大道理，信服地点点头，皱眉冥思苦想了一阵儿后遗憾叹气，说怎么办，我好像没有擅长的东西，随后当即挨了索朝祺一个爆栗：“高考六百分往上的在这屋不配说话。” “在我说'好了没事了你玩去吧'之前就是没有。”索朝祺一本正经地用上教育的口吻，林育睦“哦”了一声，表情一如往常，像是在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对方反而却没了声音，陆择栖这才想起来去问：“你刚刚是想找我？是在等我和伊里一起回去吗？” 索朝祺不置可否：“我不想一个人走而已，下班路每天都有人在看呢。” 陆择栖本想问问他刚刚在和林育睦聊什么话题，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为什么”。 “为什么，你和冉华吵架了吗？” “啊？为什么会这么问？”索朝祺表情僵硬地样子像是在故作惊讶，“还有，你说话就不能稍微、稍微婉转一下吗？” “啊、抱歉。”陆择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因为之前你们一直一起回去。原本我也以为你们走了，没想到你还在。” 索朝祺“唔”了一下，好似被话噎到，“我刚刚已经和他俩讲过一遍了，”他指了指林育睦，“你问他吧。” 林育睦迟疑地看过来，抿了下唇，似乎正要开口。 为了防止这个故事变得太过冗长、失去重点，陆择栖趁机小心地打断：“还是你来吧，我更想听你说。” “是吗？”索朝祺蹙着眉，表情缓和了一些，“但是先说好，我才没想跟他吵架。今天下午我只是觉得他看起来心情低落，想安慰几句，没想到他突然变得那么生气。” 陆择栖从来没见过冉华生气，一时想象不出那会是怎样一副场景。对方话中的信息量太少，他无法清楚掌握两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想继续追问，突然被后方传来的声音打断。 赵博琰比他晚一步回到练习室，不知将刚刚的对话听进去多少，只是对着他们露出有些无奈的笑：“好了，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索朝祺扭过头，脸色再次沉下去：“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赵博琰仍是笑眯眯地，拿出哄孩子的语气慢悠悠道，“咱们七个人在一组，是一个整体，你们所有人的事都和我有关系啊。” 他加深了笑意，看向身旁另外两人，“他一直都是这样，小孩子心性，所以有时候容易说气话得罪人，你们不用管，他闹会儿别扭就会自己好了。” “我没有——”索朝祺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忽然止住了。 他瞪对方一眼：“你闭嘴，别在这儿捣乱。” “好好，是我不对。”赵博琰不以为忤，温和地笑笑：“以前熟悉你的人都知道你的脾气，但在这里大家相处时间都不长，彼此还需要磨合了解。没必要因为一些小事不开心，等下回宿舍记得先和朋友道歉，不要因为一些小矛盾影响练习时的心情，知道了吧？” “你又没问我发生了什么，”索朝祺轻轻暼他一眼，“为什么是我道歉？” “那、那到底……”发生了什么呢？陆择栖趁机小心翼翼地插话。 不久前还半开玩笑打算道出来龙去脉的索朝祺经由来者如此一打岔，双肩缓缓卸了力，他不耐烦地摆摆手：“没什么，我不太会安慰人，反倒让冉华生气了，我等下就回去和他道歉。” 他早将练习服换了下来，身上是清晨精挑细选的卫衣长裤，休闲、保暖，顺便还满足了些时尚需求。 陆择栖从进门那刻便注意到索朝祺的着装，立即领会出对方并无留下来加练的意思，只是想继续待着这里和别人说说话……也可能真的是在等他。 不过，伊里大多数时候沉默寡言，几乎不发表自己的意见，相比之下林育睦虽然看起来与大家的交流更密切些，但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淡淡的，很少表露出喜好偏向。 没想到索朝祺在感到为难、想和人聊聊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向隶属同一家公司、认识时间更长的赵博琰寻求帮助，而是选择了关系算不上特别亲密的两位“限时队友”。 “我先走了。”索朝祺头也没抬，套上他用来装饰的斜挎包，径直朝门口走去。 陆择栖想叫住他，在开口之际犹豫了一瞬，反倒是林育睦上前一步，猛地抓住对方的手腕。 “干什么？”索朝祺不满地甩掉，肉眼可见地心情不佳，以至于气势汹汹地挣开逃跑时撞到挡在身旁的林育睦一下。 他脚步顿了顿，迟疑地内疚了一瞬。 但他只回头匆匆暼过一眼，随即再次直视前方，像一辆生气的小火车，轰隆轰隆地冒着烟开走了。 陆择栖只来得及倒吸一口气，他毫无征兆地与林育睦交换视线。 对方仅怔愣了一下，表情没有丝毫松动，立即在索朝祺扭身离去的瞬间追了上去。 “……” 陆择栖无言地看了看被他当作“罪魁祸首”的赵博琰，后者垂下眼，用力地朝他笑了一下，说，朝祺能不能先拜托给你们？他以前也这样，一有什么事就—— 好，我知道了。陆择栖也朝他笑了笑，将他的尾句就此折断。 踏出练习室的刹那，陆择栖感受到一阵迎面而来的凉意，沁人心脾，可惜他的脑子里仍是一团糟。 在楼廊里待机的摄像大哥刚打起精神准备追拍，眼看着后面又冒出来一个人，又疑惑地调转了镜头。 “哈哈，不好意思……”陆择栖回头抬了下手，朝跟在他身后扛着机器进行夜间负重跑摄像师表达歉意。 林育睦追着索朝祺一路跑到楼梯口，他只能看见个背影，索朝祺身形一顿似乎是在犹豫，最终下定决心跨上通往三层的台阶。 陆择栖望着螺旋的阶梯：“到底为什么要跑……” 有个声音远远地传来：“到底为什么要追我——” 三楼的练习生听到声音，从门缝探出头来，陆择栖顾不上和这些人打招呼或解释缘由，他沿着楼梯向上，抬头寻找另外两人的身影。 索朝祺三步并作两步，不知为何，快得仿佛是在逃命。 林育睦跟在前者身后，始终保持着半段楼梯的距离，即将到达拐弯处时，他倏地停顿，身影先是歪斜了一下，而后直直地栽下去。 陆择栖想起“情报员”孟凡炟说过的内容，心下一惊。 索朝祺显然察觉出身后的动静，猛地停下来，掉头返回：“喂，没事吧？” 他连忙伸出手想将对方扶起，不料在他接近的刹那，眼前地人突然抬起头，一只手攥着栏杆，另一只手牢牢扣在他手腕上。 “……”索朝祺稍微花费了几秒来理解刚刚发生的一切。 等陆择栖加快步伐赶到旁边时，他正好看到林育睦紧紧抓住索朝祺的胳膊，再用双手缓缓将其固定在身前，像是在守着一位人质。 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陆择栖感受到自己的大脑正在重新启动，他仿佛可以听见内部传来机械转动的声音。 “苦肉计！”索朝祺挣脱失败，气得跺脚，鼓着脸向他告状，“我居然中了苦肉计！” 第91章 陆择栖尝试掌握当下的状况, 他先朝林育睦问了一句：“没事吧？”后者摇了摇头，像交接嫌犯那般把索朝祺转移到他手上，氛围有种莫名其妙的庄严。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 同时将对方两个手腕握在一起，索朝祺仍在愤愤不平，却意外地入戏, 一脸严肃地向他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再乱跑。 第111章 陆择栖连忙放开，叹了口气：“……所以一开始为什么要逃跑啊？” “哪有逃！我只是说要先回去而已，为什么会突然被人追啊！”索朝祺惊奇地扬起眉，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连爬三层，上面是非活动场地，没开灯, 或许也没有放置摄像头。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你先说。” 林育睦想了一下：“当时气氛不太好, 不想留在练习室。” “所以就追我？”索朝祺惊讶完，顿了顿，“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那你呢？” “我也是。”陆择栖面不改色地抄袭，他回忆了一下，那时的自己似乎什么也没想, 像猫追老鼠的本能一样, 下意识地跟上了前一个人的动作。 索朝祺所有所思地拧起眉, 满脸难以置信。 他身后是一片黑暗，轮廓分明的脸只剩下一圈边缘, 看起来要融进夜色里去了。 陆择栖想起一公时期他和林育睦一同去过选手练习室以上的区域, 那里的每个房间几乎都堆积着难以判断用途的杂物，显然没被人特意收拾过。当时小林察觉此处不存在镜头，陆择栖仔细看过全部的角落，发现确实如此。 是经费不足, 还是工作人员偷懒？ 二公虽然换了场地，节目组对楼上“无人区”的处理方式似乎并未改变。 陆择栖望着视线尽头空荡荡的走廊，思绪跳脱了一下，很快被一个略带不满的声音召回。 “我已经决定要好好反省了，你们两个就放过我吧！”索朝祺无奈地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的姿势。 林育睦也抬起手，这次没去抓他的手腕，而是采取了更为柔和的方式——拉了拉他的袖子，说：“先回去。” 索朝祺没再试图挣脱，反倒乖巧询问：“回哪儿？” “哪里都好，反正不能在这儿。”林育睦随意地下了阶楼梯，“上面太黑了。” 陆择栖意外地望向他，仍是不太放心，垂下眼又问了一次：“没事吗？” 林育睦被他看得一怔：“你指什么？” 几分钟前还在练习室里万分忧郁、被赵博琰说了几句后愤怒跑走，又经历了三人短跑竞赛的索朝祺一下子恢复了精神，笑得如沐春风，陆择栖没反应过来就被拽住胳膊，“噢，原来你怕黑啊？那更得往上走一走了！” “上面什么也没有。”林育睦神色安然，眨着眼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但是，镜头下发生的事都要在镜头下结束。” 他像以往那般好整以暇，却似乎存在着些微的不同，因为陆择栖意识到自己另一侧手臂也被抓住了。 “名言啊，”索朝祺语气轻松，“这是哪位名人说的？” 林育睦似乎严谨地思索了一下，缓缓答道：“一个经纪人，不过他在我们公司以外的地方应该不怎么出名。” 索朝祺像什么也没发生那般笑了起来。 顺着楼梯原路返回的途中，陆择栖终于从他口中得知了今天这个小插曲的原委。 据他所说，这段话的内容与不久前他在练习室里和林育睦伊里两人描述的版本完全一致，他绝对诚实且公正，给予每个人完全等同的信息量，大家可以自行发挥，随意分析。 “又不是狼人杀或什么推理游戏…… ”陆择栖觉得他一本正经义正言辞的样子有些好笑。 “其实也没什么事啦，就是验收结束后冉华就一直兴致不高，导师好像也没怎么批评他啊，还夸他有进步呢。之后休息时我看他一个人在外面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我就过去问他怎么回事。 “他说在这里很不适应，既跟不上大家，又觉得格格不入——反正就是类似这样的话，我就安慰了几句，没想到他更加不高兴了，还跟我说'你不懂'。” 索朝祺咬牙切齿，“你不懂！多么恐怖的三个字，三十七度的人怎么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这个梗我已经是第二次听了。”林育睦搭着扶手进行补充。 “你和他说了什么？” 陆择栖追问的话音刚落，索朝祺就一脸怒容地凑近了：“你看！你也觉得是我的问题吧？你肯定在想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他才会这么回复我，对吧？” “我没有。”陆择栖立刻摇头，同时认为自己的这番纠正在对方眼里肯定毫无说服力。 “好吧，我真的只是想安慰安慰他。”索朝祺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说自己完全跟不上，不论是唱歌跳舞还是什么别的都没有一点天赋，别说出道了，可能根本就不适合做练习生。 “我就和他说，那又有什么关系，你本来也不是练习生啊，你一个优等生，大学霸，干嘛想不开上这儿给自己找罪受。而且你本来就是零基础，舞蹈唱歌之类的比不过别人也很正常，这没什么啊。 “再者，就算你尝试过之后发现自己的确不是这块料，你成绩不是很好吗？可以继续上学找其他工作啊，反正你还有退路——我夸他成绩好他为什么不高兴啊？”索朝祺在一楼停下脚步，像是在征求另外两人的意见，“到头了，接下来去哪？” 陆择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练习服，默默咽下“外面”这一提案。 许久没听到声音，索朝祺干脆靠在扶手上，眺望天花板：“我可能真的不懂吧，毕竟我完全没觉得唱不好歌跳不好舞是件多么丢人的事。我没上过那么多课，没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比不过那些更厉害的选手是应该的，天经地义。 “更何况，我一直不觉得上台表演有意思。”他微微抬起下巴，陆择栖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天花板上摄像头红色的闪光。 他朝着那个亮点摆了摆手，而后又像是被自己幼稚的举动逗笑，“一公比赛前我只会紧张得想吐，以至于表演全程都觉得有点恶心，完全不理解他们说的享受舞台是种什么感觉。” “你这种说法……”陆择栖想了想，没找到适合的形容词。 他难以确定这段微不足道的聊天是否会在节目里播出，如果观众听到舞台上的选手说自己在台上表演时“有点恶心”，大概不会感到愉快。 索朝祺直视着镜头，像是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也许他并不是小瞧节目组的剪辑功力和语言的影响，而是通过直白地表达感受来进行筛选，或传达信息——我不喜欢舞台，也无意出道。 “没办法，我真的好讨厌练舞，最近过得实在太痛苦了，你就当我是在无能狂怒吧！” 那为什么要选择舞蹈组呢？ 陆择栖咬了咬嘴唇，真担心自己会像之前几次一样，不小心将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 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但一公时你表现得很好啊，我还记得你和博琰那段舞，你们配合得真好，肯定练习过很多次。” 索朝祺一听到这个名字笑容就被冻住了，他猛地扭过头，如临大敌：“那是谁？现在别和我提这两个字。” 陆择栖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他本想自然地将对方这位同事引入对话之中。明显的失败后，他打算见好就收：“我不提，只是刚好想到一件事。” 他扭头去看林育睦，后者站在不远处的挂画前，像是早就对他们二人的对话失去了兴趣。 “小林，”他叫了一声，同时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扯开话题的本领着实不高，“你觉得大家今天的展示怎么样？” “很好啊，整体完成度不错，编舞很好地规避了成员的短处，与音乐的适配度也很高。”林育睦背诵般转述了导师的评语，顺便贴心地省略掉了“但是”后面表示转折的部分。 内容有点耳熟。 陆择栖不由觉得好笑，赵博琰问他时，他好像也是这么回答的。 “那是不是说明，我们已经基本掌握了？”他试探着问。 林育睦疑惑地看向他，似乎不明白对方突然提起这件事的含义：“差不多？” “距离第二次公演还有几天，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陆择栖回想着赵博琰的“请求”，延延地踌躇起来，“可以适当增添一些内容？就是，让表演更丰富一点之类的……” 他时刻注意着对方的反应，添加上一句，“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太不自量力了？明明不久前连跳齐动作还很困难……” 令他没想到的是，林育睦并没有像赵博琰所说的那样坚决反对，应答得很痛快，说“可以啊”，嘴角还噙着笑。 “是……吗？”陆择栖反倒迟疑起来。 他想起赵博琰曾恳切地对他说：“如果是你来说的话，他们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了。”他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强大的魔力，大到能仅凭几句话就能扭转他人的想法。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是他遗漏了什么吗？ “你还要怎么丰富？”近在耳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索朝祺一脸不可思议，“求求你放过我们吧，你这个卷王之王！” 陆择栖没来得及接话，他定了定神，直视着林育睦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开口：“一公那场，伊里他们小组拿的东西，你现在知道是什么了吗？” 第112章 “怎么突然说这个，”林育睦歪了下头，看上去有些茫然，“从长度来看，不会是甩棍吧？” “就算是猜也太离谱了吧，导演怎么会同意他们选这么危险的道具。”索朝祺直拍大腿，“竟然能想到甩棍，难不成你其实是不良少年？” “怎么可能，”林育睦稍微思忖了一下，表情认真得不像是在开玩笑，“只看成绩的话大概和不良少年水平差不多。” 索朝祺笑得东倒西歪。 “所以是什么？”林育睦微笑着，目光坦荡，“既然你这么问，肯定已经知道了吧。是伊里告诉你的吗？” 陆择栖僵硬地摇了摇头，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第92章 “……是体操棒。”缓缓呼出一口气, 陆择栖迎着投在自己身上的关切目光笑了笑，“当时他们拿的是体操棒。” 索朝祺乐够了，关注点重新放到正题上, 歪着头问：“那东西竟然有名字？之前伊里每天回宿舍都拿在手里，我还以为就是根棍呢。” “当然有名字了。听说日本那边的学校有专门的舞棒部，每学期还会进行路演, 有时也会和各校的吹奏部一同合作行进游行……那么多人一起，能做到整齐划一不失误很难，参加表演的学生都要准备很久很久。”陆择栖现学现卖，把这晚刚从赵博琰那里听来的科普转述一遍。 他注意到其间林育睦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睫半垂，压着浅咖色的瞳仁。他还没适应这种凝视, 总觉得周身有什么东西正在对方的目光下一片片地剥落。 陆择栖有些忐忑地想, 既然赵博琰有了新提议后率先找林育睦和伊里讨论过，被拒绝后才迫不得已来他这里寻求帮助，可为什么林育睦看起来对此毫不知情，甚至连用来参考的道具名称都不知道？ 他现在依然能轻松地回想起，当时的赵博琰目光炯炯, 言辞那么恳切, 看起来不像在说谎。至于林育睦, 他也完全没理由装傻。 “居然还有游行，这么正式的吗？”索朝祺听完撇了撇嘴, 陆择栖思绪中断了一下, 对方正有些惊恐地猛摇头，“话说你为什么突然提这个，难不成是想效仿一下？舞台这么小，我们不会是要一路游行到观众席吧？” “呃……”陆择栖愣了愣, 竟然觉得对方这个点子不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极具创造性。要是真能实施，到时候那场面一定很有意思。 索朝祺瞬间发现了他脸上的笑意，一惊：“你、你不会真这么想的吧？先说好，我可不干。我能记住现在的舞蹈就已经够不容易，休想给我继续上难度！” 顿了顿，赶紧补充上一句，“去观众席丢人这种事我也绝对不会做的！” “你的粉丝应该会很期待吧，”许久无言的林育睦淡淡开口，“难得有这样的接触机会。” “是、是吗？”索朝祺似乎被噎了一下，微蹙的眉头紧了几分，他沉默下来，摸着下巴真的思考起这个操作的可行性来，“舞台导演会同意吗？走位怎么办？是不是还需要专门的灯光？要是粉丝太激动拉住我不让我走怎么办？万一我不小心摔跤了呢——不对。” 他猛然反应过来，“等等，谁说要做了！这么麻烦的事我可不会干，这是谁想的注意？” 林育睦同情地望向他，像注视着一只毛茸茸的家养猫，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好像是你。” “哦……”索朝祺机械地应答，蔫了蔫，下一刻重新变回炸了毛的猫，“还不是怪你把我绕进去，我的粉丝怎么会想看这种！你们有所不知，做我的粉丝吃得可好了，我有段时间每天都会开直播和他们聊天，定好的日程从不请假。” 说到这，他咬咬嘴唇，叹了口气，“唉现在倒好，我被困在楼里什么都干不了，我的'祺士'们肯定很想我。我可得早点淘汰，好回去和他们说说话！” “可是……”陆择栖及时刹车，他刚刚下意识就想去问：可你怎么能确定大家想要你早些淘汰，而不是希望你出道呢？ 不过，他知道现在的索朝祺肯定不想听到这种问题。 不料对方仿佛看透了他的意图，神色一凛：“好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换位想一想，要是我真出道了，那可就是大明星，一个花了钱都不知道能不能见上面的偶像团体和打开手机就能看到的小网红，粉丝更喜欢哪个这不是显而易见嘛。” 陆择栖弯了弯眼睛，不置可否。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属于各自的选择，他不打算、也不认为自己能够予以干涉。 “怎么样，没话讲了吧？”索朝祺扫过面前的两人，得意地挑了挑眉，下一秒却察觉出落到自己身上视线。 “那你呢？” 林育睦静静地谛视着他，脸上隐约有一丝微笑，“你喜欢哪一个？” 索朝祺微微怔了下，不超一秒便展开笑容：“大家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我和小祺士们认识那么久，这是我们的默契，你们是不会懂的——” 他的声音渐渐慢下来，忽然中断了，像是一时语塞。 陆择栖看见他悠然的表情僵在那里，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没头没尾地喃喃自语：“奇怪，为什么我也要说'你不懂'呢？” 他没继续说下去，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在这段时间里，他重新换上笑脸，唰地一下将外套拉链拉到顶儿，快得动作都看不清。 “我要回去了。”他宣布。 “现在？”陆择栖没反应过来。 “对，现在就走。”索朝祺斩钉截铁地转身，没走几步就小跑起来，他边跑，还不忘朝后面的摆摆手，“你们不许再追我！” 陆择栖犹疑地“哦”了一声，连忙冲着对方的背影叮嘱：“别忘了录下班视频——好吧他已经从那个门口跑过去了。”他收回目光，有种经历了很多事、但啥也没干、还莫名其妙很疲惫的感觉。 “我们怎么办？”他对着仍留在原处的林育睦笑笑，“一起回去？” 林育睦的视线落到他身上：“我回练习室拿琴。” “好，我去换衣服。” 进入十一月后，气温陡然下降。节目组特意为选手们购置了新的服装，下身是黑色长裤，上身是颜色与评级相符的卫衣，加绒加厚，还带帽子和抽绳。不过，由于楼內自带的中央空调制热效果足够好，选手平时又蹦又跳容易出汗，大家反倒更喜欢穿原来那身单薄款。 至于上下班路上，练习生则们不约而同地选则穿自己的私服，既保暖，还足够有型。练习室內的神秘空间同时也派上了大用场，成为了大家的换衣间。 追着索朝祺上下楼时觉不出温度变化，在一层站了会儿后，陆择栖久违地感受到凉意，暗下决心以后无论遇到何种紧急情况都要抓件外衣再出门。 他一节节迈上楼梯，将动作放得很慢。今日的练习量明明和往常差不多，只是多了段始料未及的短跑和爬楼，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小腿竟然产生一种类似拉伤的酸痛感，每落地一步，膝盖以下便隐隐发麻。 所谓积劳成疾可能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他悠闲地感叹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一旁：“是哪一边？” “什么哪一边？”林育睦接收到他的目光。 “就是刚刚上楼的时候……” “哦，”林育睦了然地点点头，“只是不小心踩空了，真的什么事也没有——你已经是第三次问了。” “有吗？我忘记了……” 陆择栖看着前面的路不作声了。他不知道在自己离开后练习室里发生了什么，等他回去时，屋子里已空无一人。他如所说的那样换好了保暖的衣服，从小房间里出来时林育睦仍站在门口等他，身上背着许维落下的吉他包。 他走过去，而后才想起他们似乎有段时间没单独行动过，两人上一次结伴下班好像还是“惩罚直播”后，那天林育睦或有意或无意地透露出他们在节目录制前曾见过面的事实，令他措手不及。 要是能表现得更自然一些就好了。他惴惴不安地想，当时自己一定露出了足以让对方起疑破绽，所以他们的之间的关系才会像一公那次一样变得别扭起来。 当然，正常人是不会联想到穿越啊失忆啊之类的非现实狗血桥段上去，所以林育睦可能只是单纯觉得他这个人虚以委蛇鬼话连篇……记性还很烂。 甚至刚才跟对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忘记了”。 健忘人设立得地基深厚。 他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身边人的侧颜，对方注意到这暼目光，歪头朝他不明所以地勾了勾唇角：“怎么了？” 陆择栖条件反射地摇摇头，神色顿了下，压着脚步与人并肩：“没什么，我在想……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事。” 他闭了闭眼，储存他脑海中的记忆像冰淇淋那般化开：“当时一直在聊我的事，结果我连你是哪里的练习生都不知道，总觉得有点抱歉。” “是我没有解释，要道歉的话也该我来。”林育睦没料到对方会毫无预兆地提起这件事，他怔愣一瞬，垂下眼去看身前的路，“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可以直接问我，我什么都会告诉你。” 第113章 陆择栖也跟着低下头：“你……” “第四次了。”林育睦察觉到视线，立即猜到对方想要说的话。他停下来，像是在展示一般挨个转动脚腕，“我真的没事。” “啊……”陆择栖后知后觉地笑起来，抬手指了指，“我其实是想说，你这边的鞋带有些松了。” 是吗？ 林育睦闻言俯下身，背后的琴包向一侧歪斜，在他整理的间隙，面前的身影突然倏地蹲下去，还无自觉地伸了下手。 起初，陆择栖只是单纯觉得对方背着吉他弯腰会很不方便，想着自己说不定可以帮一下忙。直到伸出手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合适。 他发现自己总是这样，在该果敢的时候犹豫不决，该深思熟虑时却容易不过大脑冲动行事。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时候他总不能猛地站起来装作无事发生，只好硬着头皮蹲在地上，把散了一半的鞋带挑开，再认真绑上一个蝴蝶结。 “还可以吧？”陆择栖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欲起身，忽地听见对方说“等一下”，声音断在晚风里。 他如同被揪住后颈的猫那样一动也不敢不动，额前传来轻柔的触感。林育睦像抚摸小猫小狗似的，手指沿着发丝缓缓下移，他眨了眨眼，清楚地感觉到睫毛擦过对方的掌心。 片刻，林育睦轻轻地提一口气，稳了稳，慢声细语地，“你等一下……再起来。” 第93章 【领读教材|新一期食用完毕, 要我说节目开播以来进步最大的一位其实是……】 [是导演。 今天我们欢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这个节目终于放弃了靠剪辑和采访引导强行制造戏剧冲突，开始认真“讲故事”了。 我说这节目最开始能有那么高热度都是节目组靠着剪辑和采访引导强行制造戏剧冲突凹出来的没意见吧？ 回忆一下你甜的骚操作, 初舞台不按顺序播非要把一些重要转折点延到下一期为的什么，不就是想搞点噱头让观众要么骂选手要么骂节目组吗，反正不管骂哪个热度是有了, 选手粉及选手本人受到的伤害无人在意。 选拔初c和一公选队友时设置的那些个规则到底有什么意义？甜椒又不是第一次搞选秀，星在心都播了三季了，老老实实沿用以前的流程不行吗，非要创什么新，美其名曰让观众有新鲜感，其实不就还是搞节目效果那一套。 最开始把选初c营造成臧天悦和林育睦的争夺战, 把两个人练习片段剪一起, 在采访暗搓搓拱火，结果臧天悦参加过选秀明白套路问什么都避重就轻打太极，林育睦更是铜墙铁壁不管问什么都省略掉别人只答自己，私下练习俩人基本无交流，就差把不熟写脸上了, 即使如此还要被硬凑一起同台竞技（选人那里组内已经有很多分析贴了就不赘述, 当时大家一致认为是铁剧本） 好笑的是都这么玩了最后c位俩人谁也没当成, 被初舞台一剪成名后续默默无闻的一位陆人拿走了，三个人一起美美被嘲。好在节目组还有点良心放出了练习视频和投票后采访, 好多人都在说陆老师大善人只要一出现在练习室就是在教别人跳舞。虽然之后陆择栖一直被说是靠人情票拿的初c, 打响了“人情c”这一名号，但至少大家知道了陆人c确实……是个好人，以后就叫他亚撒c吧！ 至于一公，古往今来选手受伤生病都很值得大书特书, 既能立努力人设又能虐粉，互帮互助兄弟情观众也很爱看，明明只要正常剪进正片里效果就会很好谈论度不会少，结果偏偏流出了偷拍视频，直接把两位当事人全架在火上烤，顺便还发散了一波阴谋论。 初c那次陆择栖远离决赛圈没威胁，青蔓这个小公司几乎没人听说过，两家虽然有利益冲突但粉丝都比较佛相安无事（毕竟当时都是越狱和无声铃鹿这两对在打，结果后来们岭陆真的无声了）。结果彩排事件没讨论出个结果一公当天又整个大屏幕官方引导磕cp。 然而这两位除了去宿舍时碰巧坐在一起以外正片完全没有任何互动，们不期而遇在此之前一直是颜粉在看脸拉郎，谁能想到一夜之间成官推了。粉丝震惊完才在下一期补充了友情线告诉大家哦确实是认识还一起练习过去彼此宿舍玩过，顺便安排上互动小游戏和直播供嗑药鸡享用。 等大家吃得开心了又突然放以前的照片，还把图舞到本人面前逼他们承认以前就认识，于是陆择栖又因为倒贴和工业糖精被美美骂上一周，直到下一期把采访另一半放出来才知道原来只是特别的缘分小情侣一见钟情误终生（不是）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这个节目真的很喜欢播一半藏一半 ，说它过分吧，让一期让观众误会或混乱的点倒是都会在下一期解释，但好好的硬要搞反转这点让看的人很不愉快。 但是！从这期开始总算能看出完整故事线了，甚至是唱跳拉三线并行，虽然一开始大家可能有些矛盾和分歧，最后都和和美美happyend了，真难得啊，导演终于发现放弃走抓马开始走温情路线了吗。] [看到标题脑中闪过无数个人名，真没想到点进来之后是这个……] [光是看总结就已经烦了，被剪辑骗过太多次] [太长不看但只要你嗑期遇我们就是永远的朋友] [这期观感确实有好很多，前面vocal组月月带大家手拉手唱歌笑死我了真的很可爱很温馨，结果镜头转到下一组突然被虐到，一整个大起大落] [我也、、听冯昇讲自己以前突发性耳聋时期的事时不是粉丝也觉得很伤心，还好现在恢复得不错，希望他能和新名字一样绝处逢生吧] [那段尊都蛮好哭的，甚至还是参加歌唱类节目的途中发生的，要不是这事可能就本质歌手出道没星耀什么事了] [别提了，当时只是单耳出现回声节目赛程又比较紧，所以一开始以为只是最近太累了挺过这段时间以后好好休息就能没事，谁也没想到之后严重到一只耳朵听不见了] [然后还因为演唱时跑调太奇怪被骂被淘汰，后来才知道可能是因为受到了影响（本人知道调不对但唱的时候好像没办法控制所以就。。] [以前不认识看完这期之后决定加推了而且我很喜欢他的长相圆脸五官好看长相没有攻击性自带笑意有亲和力不是爱豆就算是普通人也会更让人容易亲近的 [预言一下逢生之后排名肯定会上升，有可能直接进入出道位，今晚别人的热搜底下都能看到好多人提到他 [奶一口超了回锅肉直接第一] [球放过，已经够惨了就别再把他架火上烤了] [排名不是卖卖惨就有的望周知，有的人粉丝之前闹那么大最后一顺不也才投到第二] [？睦头人无端被cue] [回锅肉又怎么了，看天依一路第一就是很爽啊] [不是叫天悦吗什么时候改名了] [每轮排名统计都是第一被粉丝吹天生第一所以是天一，又因为唱歌毫无技巧毫无感情一公正片还被修成了电音被称为vvocaloid人间体，褚老师给他上课宛如调教虚拟歌姬，故赐名臧天衣。所以其实是嘲称啦不过粉丝已美美消化还被嬷嬷舞成了泥塑名] [我来扭转战场，其实拉普组的两边对照也很有意思，一个是要求严格认真备战的专业人组，另一个是赶鸭子上架的数来宝组] [这届没一个能打的，只能叫rap担而不是rapper] [想想前几季的选手塌房率就懂了，rapper简直塌房重灾区] [这都要搞连坐？好像vocal和舞担就不会塌似的] [这季能称得上是拉担人数确实骤减了，勉强只凑出来了一组，剩下那组要么是因为别的曲子都满员了无处可去，要么就是唱跳都不行只能自称拉担挽尊，实则是raeder一枚] [谁都敢说，有的人唱拉普真的很像小学生背古诗词] [真的很想说你们要不别拉了，还是去唱你拍一我拍一吧] [有人还没念顺口溜的小孩哥小孩姐有节奏感] [可素小高到处认老师的样子尊都很好笑诶（对手指）] [小高已成功加入不期而遇被产品姐们舞成了一家三口] [更正一下，一家四口，后来他被推给孟老师了，孟凡炟白天在自己组里被导师和队友虐，晚上回去虐小高，很完美的闭环] [本来两个rap组各玩各的互不相干，有他俩打头现在已经演变成一对一帮扶了] [所以这期节目这么和谐可能并不是导演良心发现而是大家确实很和谐没有什么能恶剪的地方] [那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隔壁呼组一直在有人搞事都没停下来过，从编曲到歌词到编舞没有一个环节不出问题的] [也还好吧，至少最后都解决了，支持有能力改编的人多改改，原装放送有什么意思，反正都买了版权了，就是要跟以前不一样才好看] [抱抱这些人吧，他们自己写了半天歌词结果都没用上已经快碎了] [xs这些人已成特指，之前有站姐说拍到了呼组成员的下班图正在修等下再发，底下好多人问能不能先剧透一下都拍到了谁，站姐：这些人] 第114章 [这期呼组镜头好多，是因为选手人气高还是因为他们事真的太多了？] [因为事多（确信）] [627终于不是一般通过陆人了镜头量直线上升，不过也可能是根本绕不开，呼组每个人的线里都有一只小鹿出没] [有没有可能只是看起来镜头多，实际完全没有属于自己的故事线，一切行动都是因为先被其他人波及到然后不得已才去解决的。] [主要是，整组不算他一共七个人，其中有三个是他室友，一个battle过，一个玩过游戏，一个枕过大腿，整个一熟人局] [论联轴器为何是联轴器] [这组没选过队长，虽然表面上一直是赵博琰在安排各种事，但我感觉实际上的中心还是陆择栖，可能因为他和每个人都比较熟吧谁有啥事都是先找他，队友间有什么矛盾即使跟他没关系也是他去开导，许维念叨半天直到他点头了才开始改的曲，歌词也是他先写其他人才老实跟随的，赵想加动作都要找他去说服别人] [只有我觉得这期看的很累吗感觉晚上吃的五花肉变成了猪在嗓子里跑] [有的人说话绕来绕去听不懂当谜语人，有的人话说一半不说了人跑了，有的人话太多，有的人话都懒得说……给我看得焦虑了，要不你们还是搞点剧本吧，就当是为了我好] [看到预告里小林说博琰其实从来没跟他们商量过关于之后的计划时我真的迷惑了，那这期跟627说的那一大段话是？] [27——谈判工具人] [就是觉得自己很没有说服力所以找一个和大家关系都好的人替他出面呗，联轴器超绝工具人] [主要是小鹿意识到这点之后假装不经意（实则超经意）问小林编舞组有没有单独讨论过关于舞台的事，结果睦头很认真地在解释完全没有这回事自己跟赵博琰完全没有单独说过话，搞得好像小鹿是在吃醋一样就很幽默] [能说吗我完全没懂博远是在说什么，也没懂华朝为什么突然闹别扭又突然和好，他们的话语只会在我光滑的大脑上弹走] [这组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看完咱就一起把他们喝了吧！] [短短一夜，627先被赵叫走，又去追索并安慰开导，然后和小林结伴下班，结果看下期预告还要和冉华再谈一波，别告诉我这全是同一晚上发生的事] [外面都没人了他还没睡，天一亮又起床上班去了，睡了有俩小时吗我真担心他会醋丝] [反正预告里他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这一天怎会如此漫长—— 一连几声脆响，陆择栖脚步一顿，循声回过头去看，一块巴掌大的物什不知从何处摔落到地面，打着转滑行了一段距离，渐渐停在不远处的瓷砖上。 长方形。会亮。怎么看都是基地的违禁物品。 四下无人，他缓缓凑近，犹疑着将莫名其妙出现在眼前的手机捡起来。 物归原主还是直接上交？ 话说，这到底是谁的东西，从哪里掉出来的？ 陆择栖望着洗手间内的一整排隔间，陷入沉思。 正当他不知所措之际，耳边突然传出微弱的抽气声，随之而来便是一长调拼命遏制着的悲鸣。 “不是吧掉到哪里去了为什么看不见直接出去的话不会刚好碰到人吧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有人在但万一被谁看到了就真的完蛋了——” 第94章 “你听没听过这样一种假说？过去——现在——未来, 是一条线。时间就像是由无数条线交汇组成的两个顶点相对的圆锥。”冉华坐在冰凉的台阶上，边说边比划，“这两个圆锥相交的顶点即是现在。” 陆择栖愣愣地点头, 尝试在脑子里勾勒出对方所描绘的图象，不出三秒便开始走神。 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几分钟前遭遇的一幕。 虽说入住基地的第一天选管便浩浩汤汤地举行了违禁品陌生仪式，但仍然有胆子大的, 或“心灵手巧”的选手私藏下那么一两件东西，待夜深人静之际再悄悄溜进没有摄像机的地方，顶风作案。 今晚被他撞见的这位选手想必也是如此，只不过，这家伙似乎格外不小心，竟一个手滑将证物掉了出来。 陆择栖默默听完对方濒临崩溃的一系列胡言乱语, 心说还是假装不存在, 在被发现前溜走为佳。于是他又将手机放回去，还贴心地翻了个面，打算就此安静退场。 或许是他过于小心，真的没发出一丁点声音，以至于对方误认为确实无人在场, 放心地打开门准备取回自己的东西。 要知道在悬疑片中, 意外发现他人秘密的角色总是难逃被灭口的命运。 陆择栖清楚地听到自背后传来的吸气声, 他一刻也不敢停留，头也不回地跑走, 顺便自信地推测：只被看到背影的话应该认不出来……吧？ “就是说, 时间像圆锥体那样，每个未来都是依靠现在才能相连。”冉华的声音忽远忽近，陆择栖勉强回神，机械地点点头。短短一个晚上, 他自认为接收到了太多信息，此刻脑容量告急，几乎下一秒就要失去意识。如果不是因为难以拒绝对方的“谈心”请求，他现在一定已经躺在床上昏睡过去。 “如果想要从一个'未来'去往另一个'未来'，必须要回到'现在'——看你的表情好像完全没听懂啊……”冉华撑着下巴认真思索，丝毫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半副魂魄已然飘至空中，“对了，你乘过地铁吧？比方说，一号线的终点站是蘑菇王国，二号线的终点站是湖之国，你到达湖之国后发现，'哎，不对，我想去的其实是蘑菇王国'，然后你便需要回到两条地铁线的交点换乘。这个换乘站，就是我刚刚所说的'现在'。” “你用来举例的地名好特别啊……”陆择栖努力忍住哈欠。 “我也是有童年的好吗？小时候，因为我的成绩特别好，爸妈从来不限制我玩电脑游戏的时间。” “当时的小朋友肯定都很羡慕你吧？” “是啊，”冉华轻笑几声，抬头注视着天花板上昏暗的灯光，表情怀念，“现在想想，我的童年好像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我总是考第一名，当过班长和大队长，也有很多朋友……但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我居然很渴望长大，竟然一心一意地想要成为大人。” “大人啊……”陆择栖也跟着向上看，试图用光线的刺激令自己打起精神。 “我曾经一厢情愿地认为，小孩子只要长大了，自然而然地就会有工作，自然而然地就能成为受尊敬的人。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好笑？实际上现在的我也是一样——” 他缓缓地解释道，“你绝对猜不到，直到不久前我依然觉得，只要递交了报名表、面对摄像头和几位导演做完自我介绍，这样一来就会自然而然地出道，成为明星，很多人都能认识我——跟小时候相比一点进步也没有。但其实这世上好像压根就不存在会'自然而然'发生的事。” 陆择栖将视线转向他时，他重新垂下头，低声笑了，“我讲的话题都很没意思吧？朝祺就跟我不一样，他说话很厉害，聊什么反应都很快，好玩的话一句句地层出不穷，有时候我还会下意识地学他。怪不得有这么一种说法，和人在一起时间越长，说话方式和生活习惯也会越像。” “嗯……好像确实是这样。”陆择栖在一片混沌里艰难地回忆。不只是冉华，林育睦也会很认真地听索朝祺讲话，有时还会记下对方用过的句子，在之后的某次对话中原样奉上。 除了大家日常说过的话，林育睦几乎能记住所有选手的名字，认识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背歌词记动作更是如履平地。 “啊，是很厉害。”冉华若有所思，“我听说他很小的时候和父母一起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间，大概上小学才回来。那时他怕跟不上，有人说话时总是听得很仔细，然后模仿，久而久之可能就养成了习惯。不是说人的大脑用得越多就越灵活吗，他是因为想记住的东西很多，所以记忆力才比平常人要好吧？” “谁？” “小林啊，不是你先说的吗？”冉华揉了揉脖子，颇为意外，“不过上面那些是从许维那里听来的，每次他懒得练习，就会缠着我们聊些有的没的，比如他说他有个舍友最近分去了rap组，结果rap中毒，说梦话都带着节奏。” “他什么时候说的？” “你不知道啊？也是，可能因为你很少偷懒吧。如果下次还有这种'爆料'环节，我一定记得叫上你——如果朝祺在的话应该会这么说。” 冉华轻轻笑起来，眉目舒展，陆择栖忙说不用，而后忽然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开玩笑。他用力眨了眨眼，清醒了几分，尝试找回最初的话题：“刚刚的那个，地铁站……” “只是一个比喻。”冉华扬了扬唇角，“有时我会想，时间之间是不是真的存在交汇点，时空旅行能不能真的可以实现？有点幼稚，对吧？” 陆择栖也笑着说：“哪有，我到现在还会相信穿越文呢。” 第115章 不止相信，甚至还有机会亲自体验一把。 冉华听了，连眼睛也一同弯起来：“我还会觉得，这些交汇点就是影响我们人生的重要节点，能通往不同的未来，就像地铁的换乘站一样，如果我对其中一个未来不满意，马上就能回过头重新选择，换另一条线试试看。 “今天朝祺和我说，我就算做不好唱歌跳舞也没关系，反正还可以回学校，像大部分学生那样毕业、找工作，反正我还有退路。我知道他只是想安慰我，但其实……其实人生好像并没有'换乘站'。 “如果失败了，我没办法像坐错地铁那样，原路返回，再从头开始。”他温和地笑着，眉目舒展，陆择栖感受到他目光中陌生的情绪，不由得挺直脊背，“更何况我现在已经知道，自己一定坐错了站。” “你是觉得……来这里是个错误的决定？” 月光悄无声息地爬进来，在地面留下洁净的脚印。陆择栖站在窗边仰起头，就在不久之前，他在冉华的鼓动下莫名其妙成了“主题曲老师”，结束练习后他们一起回宿舍楼，那时的月亮正与今天相似，冉华神情落寞，说“我来这里的决定是不是错的？只是来'试试'的我真的有资格和大家站在同一个舞台上吗？” 陆择栖怔怔地注视着对方，冉华勉强地朝他笑了笑，目光却意外地坚定有力，似乎从未感到迷茫过。 此刻，他依旧去循这双眼睛：“你后悔了吗？” “我不知道，”冉华移开视线，迟疑了片刻才说，“我只是有点害怕。” 仅此而已。 可当初，促使他在选秀节目的报名表上填好自己名字的那股力量，同样是“害怕”。 他从小便是“别人家的孩子”，聪明、成绩好、懂礼貌，是周围人公认的好学生，往人群里一站便格外出挑。随着年岁增长，他越发难以“泯然众人”，优秀得一如既往，身边人对他的评价愈发高，对他的期望同样愈来愈大。 老师夸奖说像他这么聪明的孩子，肯定可以次次考第一名；朋友揶揄他如此受欢迎，参加学生会竞选绝对能拿最高票；父母每望向他，总是眼神殷切，说我们的孩子以后会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前程远大，未来可期。 他乘上由这些话语组成的列车，按部就班地沿着既定路线前进，终于，他在“下一站即将到来”的广播声中感受到了一丝恐惧，他开始害怕了。 怕未来的自己会失败，怕无法满足大家的期待，怕自己的前程并不远大……他逐渐意识到，原来我真的没办法自然而然地成为优秀的、受人尊敬的大人。 “看到朋友们实习、准备考试，我却想不出自己想要做什么，于是很害怕，怕到想要立刻逃跑。所以，我会决定参加节目，其实只是在逃避。我担心列车的终点站不是我想要的那一个，所以就跳下来，去搭乘另一班。只是，现在我又开始害怕了。 这次是怕拖你们的后腿，怕让通过节目认识我的那些人失望。” 陆择栖缓缓摇头，想说不是这样，你不用担心，队伍里的其他人从未觉得你拖累大家，屏幕的背后总会有人喜欢你，哪怕你不那么优秀，哪怕你偶尔仍会跳错动作，也总有人依旧愿意为你应援。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冉华很聪明，这么浅显的道理又怎会不懂呢？ “果然我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不是有了工作就是大人，大人也不是都能受到尊敬。人什么时候才算得上长大成人呢？”冉华笑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声音变得遥远又柔软，像一艘顺水漂来的小木船，“现在还会想这种问题的人，肯定还没长大。” 第95章 陆择栖眼神闪烁, 觉得有些抱歉。 过去他一直认为，冉华是同组选手中最不需要担心的一个，甚至在相识初期, 反倒是他受到的照顾和帮助更多。 如果没有对方，他可能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去教别人跳舞，当然也不会被那么多练习生熟知, 在选手內投时得到远超自我能力票数。 而现在，他独自面对困扰的同伴，冉华望向他的眼睛里涌动的是他全然陌生的情绪，他不知如何是好，连句像样的安慰都想不出来。 如果在这里的是其他人就好了，赵博琰好像更擅长开导, 肯定能自然地接下话题侃侃而谈；索朝祺听不得别人扯什么命运啊人生啊之类空泛的大道理, 应该会腻烦地皱起眉，靠几句玩笑话四两拨千斤；许维平时看起来没什么正形，关键时刻也会吐出一针见血的句子；林育睦的话，嗯……会说些什么呢，陆择栖想到他蓦然开口问索朝祺“那你喜欢哪一个？”的样子, 笑了笑, 忽然偏过头去问：“你刚刚说的那个, 蘑菇国，还有什么湖之国, 你更喜欢哪一个？” “什么？”冉华咧开嘴笑了一下, 被他说得有些懵。 “你刚刚用来举例的地铁站啊，是我把名字记错了吗？”陆择栖疑惑地蹙眉，努力回忆，“这两个终点站, 你现在更喜欢哪一个？” 冉华听出对方指代的意思，想了想：“我……我不知道，可能我都不喜欢。” 顺其自然地毕业，找个普世意义上的好工作，成为成熟的、受人尊敬的大人，又或者像这里的众多选手那样，以进入娱乐圈为目标，站上舞台登上荧幕……不论是哪一个，他都算不上喜欢。 地铁一号线还是二号线，蘑菇王国还是湖之国，他不确定自己正真想去的是什么地方，就算选择了其中的某一个，那也仅仅是为了逃避另一个。 “我以前只知道学习考试很难，亲自尝试过之后才发现边唱边跳同样也不简单，我因为跟不上大家失落自责时，索朝祺安慰我说至少我还有其他路可走。可是我曾经从那边逃开了，失败之后我该如何说服自己返回原路呢。” 陆择栖认真地盯着冉华，像把对方此时的表情看得更真切一点，却总觉得两人之间好像隔了个玻璃瓶，视野中的画面不单模糊，甚至还有些变形。 他揉揉眼，抹掉困倦带来的生理性眼泪，突然被身后响起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为了偷听他们谈话，索朝祺已经装模作样地拿着个笔记本在楼道转角躲了半天，站累了就蹲下，蹲累了就起来。两个人一直在聊什么圆锥和地铁，他听得云里雾里，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要走，却被发麻双腿拖累了，没走成，形迹也暴露了个彻底。 他干脆一股作气闪出来：“你们两个，大半夜不睡觉，跑这里装什么深沉啊。” 为了避免打扰到在休息的选手们，他刻意将动作和声音都放得很轻，即便如此，眼前的二人仍是吓了一跳。 冉华脸色发白，话都说不利索：“你、你怎么……” “起来上厕所，看见你俩床上没人，就随便出来找找。”索朝祺打了个哈欠，往左右两边看看，“下面这层不是浴室和洗衣房吗，这么黑又没有人，你们倒也不害怕。” “你不也是……”冉华弱弱地反击，“甚至你还躲起来。” “谁让你们说悄悄话不带我。”索朝祺理直气壮，三步并做两步灵巧地上完台阶，两脚一合，在对方面前立住了，“我回来的时候问了你半天你都光说没事不吭声，和他倒是什么都肯说。”陆择栖莫名其妙被指了指，“你看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要被你拉着陪你谈心，多可怜。” “也没有吧……”陆择栖努力眨了两下眼。 “你……一会儿再说！”索朝祺暼了他一下，视线落到他身上时眼睛里好像带了笑，但很快，对方的表情再次冷却下来，将矛头转向另一边，“你刚刚七拐八绕地说的都是什么，学习好的人都这么说话吗？我都快听得睡着了。” “那就回去睡啊……”冉华的反驳很快被对方的连珠炮打得七零八落。 “人究竟什么时候会长大？”索朝祺深吸一口气，“我现在就来告诉你。时空旅行目前还没能实现，时间不会后退，是一直向前走的。也就是说，随着时间流逝，年龄增长，每个孩子都会变成大人！” 陆择栖小心地去拉他的衣袖，想请他再小声一点，不料却反过来被对方握住手腕：“来，你说，你是从小就想要登台表演当爱豆吗？” “啊……这个，我……” “那就是没有了。”索朝祺耸耸肩，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追问，“然后，你想没想过如果自己出不了道，到时候要怎么办？”顿了顿，又飞快地补充上一句，“只是说如果啊，我知道你肯定行的。” “没有。”这回陆择栖回答得很干脆，他是真的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想有什么用呢？反正他有无数次机会，失败了也能重新开始。冉华希望人生可以像乘地铁那样，选错了路线可以返回换乘站改变选择——这个机会，他真的拥有。只不过，他的终点站也仅此一个而已。 所以他没必要去想以后的事。 第116章 马里奥出发去冒险的目标也仅仅是救回公主，他估计也没想过以自己为主角的游戏会出那么多续作，公主还会被绑架那么次。 “很好，”索朝祺赞赏地点点头，再次看向冉华，射灯般的目光直直地打在对方脸上，“听见了吧？唯独在时间面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所有人都会长大变老，所有人都没办法预知未来，同样也不能回到过去。每个人都一样。没有梦想对未来摇摆不定的大有人在，你的烦恼是个人就会有，一点也不特别！ “什么坐没坐错站的，等到了你真的被淘汰那天再说吧。再者说，就算淘汰了你也可以再去别的选秀回锅呢，就跟……是吧！以后的事以后再想，说实话你现在考虑有没有走错路也太早了，你都还没上车呢！” 冉华机械地扇动着眼睫，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自己被当作“没有梦想摇摆不定”的例子，陆择栖心情有些微妙，他没打算试着辩驳几句，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赶紧加入索朝祺的战队表示赞同。 于是他连忙跟着点头，正准备开口说什么，索朝祺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大有“战斗完毕大功告成”之势，陆择栖怔怔地看着对方忽地扭过头望向他这边：“哦还有，有句话我早就想问了但刚刚没顾得上——你这头发怎么回事？” “头发？” “你不会……不会是顶着这么一头超级赛亚人的发型跟粉丝挥手微笑摆pose拍照再回宿舍的吧？” “其实……”冉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默默举手，“其实我也从一开始就看见了，但没好意思问。” 陆择栖回头和玻璃上的自己对视一眼，哑口无言盯着窗户半天：“我都没注意到……” 他回忆了一下，发现索朝祺描述的内容完全正确，瞬间有些绝望。就是不知道自己在今晚的下班路照片上会是怎样一个形象。 从进了宿舍楼到现在，他从镜子前路过无数次，刚刚还在玻璃窗前站了好一会儿……赛、赛亚人？ “没有吧，”他对着窗户慢慢将自己的满头乱毛理顺，毫无气势地抗议，“根本不像……我的头发又不会一根根立起来。” “我以为是你故意弄的造型。”冉华对没能早点提醒他这件事表示歉意。 “你就当是这样吧，”陆择栖无力地摆摆手，“我的造型师今天第一次上班，还是个新手。” 整理完头发，他早就把刚刚想说的话忘光了，冉华和索朝祺两个人一起笑他，好像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总算回到自己的床上时，陆择栖已然困过了劲儿，翻来覆去在床上烙了一会儿饼才睡着，第二天生物钟失灵，破天荒地没自然醒，而是被人推着肩膀叫起来。 他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发了阵呆，看昨晚唯一早早睡下的伊里挨个把索朝祺和冉华喊起来。 等四个人全收拾好出了门，集合时间已经到了，他们一商量，准备牺牲掉早餐，先去练习室。 其他人到得更早，一进门，赵博琰边热身边和他们打招呼，语气平常，似乎完全没受到昨晚的影响，许维从储物间钻出来，手里不知道拿着团什么东西，脸色灰败，说是吉他绑背带扣不知怎么坏了，想自己先试着修修看。 陆择栖凑过去看了看桌上的吉他，眼中带上了同情。 “螺丝卡在里面了。”林育睦正坐在旁边观察圆形扣，见他过来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意外，“没睡好？” “可以说基本没怎么睡。”陆择栖看了眼同样无精打采的两位室友，沉重地回答。 林育睦没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而是慢慢垂下眼，片刻的沉默后，他听见对方轻轻地说对不起。 陆择栖“嗯？”了一声，没搞懂面前的人在为什么事道歉。 ……因为昨晚揉乱他的头发还不告诉他，以至于他被索朝祺叫赛亚人，所以对不起？ 应该不会吧。 陆择栖没想出个所以然，本能先让他微笑起来。 按平日的习惯，小组成员一到齐，大家便会自然地集中到一块儿，先闲扯几句，再由某个人打断，提醒他们是时候开始的练习了。担任这个角色的通常是赵博琰。 不过今天，以往咋咋呼呼的许维因为自己的吉他坏了心情不佳，索朝祺和冉华困得哈欠连连，没精神说话。 赵博琰环视一圈，房间安静得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想了想，朝桌子走去，打算先拉上个盟友跟他一起唱白脸。 陆择栖没注意到有人靠近，他把自己今早反应迟钝这件事归咎于睡眠不足，赵博琰在身后试图拍着他的肩膀叫他时，他也正抬起手，冲着林育睦笑得一脸灿然，说没关系，你要实在过意不去，让我摸回来就好啦。 第96章 “你们要……做什么？” 陆择栖是在听到身后传出的声音时才发现自己刚刚的话有些别扭的, 他回头，赵博琰正一脸揶揄地望着他。 与他视线相接后，对方的笑容却一下子松懈了。 赵博琰眉间紧了紧, 表情探究，缓缓凑近：“你昨天不会通宵了吧？” “没有啊。”虽然的确没睡多久就是了。 陆择栖摇摇头，想到刚刚林育睦见到他第一句话也是问他有没有睡好,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难不成自己现在的样子很憔悴？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出现在镜头里画面应该会很惨烈吧。 “很明显吗？”节目录制了这么久，他第一次担心起自己的荧幕形象。 “没有，和平时一样。”赵博琰几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让他宽心, “只是觉得你看起来不太有精神, 不止是你，还有他们也……练习还没开始，朝祺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他顺着对方的目光望过去，冉华正守在许维身边，哈欠连连地看后者抢救吉他, 再往后, 索朝祺已经将上半身瘫在桌子上, 一声不响，后背轻轻起伏。 陆择栖长长地“哦”了一声, 反应过来, “昨晚我们几个在睡前聊了一会儿，没注意时间，睡得有点晚了。” “这样啊……”赵博琰所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陆择栖连忙补充上一句：“你放心, 我们不会影响训练的。”尽管他内心隐隐觉得，对方在意的大概并不是练习进度。 果然，赵博琰仍旧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笑着摇摇头：“那就好——我们是不是该开始准备了？” 话音刚落，许维很合时宜地爆发出一声哀嚎，他两指捏着一个带缺口的环状物，喃喃自语：“完了，彻底救不回来了……” “干脆换个新的好了。”索朝祺挣扎着抬起脑袋，额前的头发枕过后变得乱七八糟。 陆择栖看见后无声地笑了一下，忽地意识到什么，急忙回过身想继续不久前被打断的对话，林育睦刚好站起来，对上他的眼睛。 他不清楚昨天夜里对方休息的怎样，林育睦看向他时，似乎也是有些睡眼惺忪的样子，睫毛的阴影洒在下眼睑上，像鸟类新生的绒羽。 “刚才那个……”陆择栖撑了下桌子，耳边是赵博琰在拍着手叫大家在镜子前集合的声音，林育睦垂着眼，目光先落到搭在桌沿的手指上，抬起视线时眼睫像蝴蝶翅膀般缓慢地扑棱。 他好像说了什么，陆择栖没听清，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对方忽然笑起来，好像连肩膀都在抖，说下次吧。 正式投入练习之前，他们全组成员围在一起，开了个短会。 近几年选秀节目办得风生水起，不论是观众还是参与其中的练习生，多多少少都咂摸出一些“套路”来，就比如，正式公演的前一周，那期节目里每个小组表现出来的样子都是一团糟。 或意见分歧，或成员受伤；有的水平太差练了好久仍是一盘散沙，有的不满足于现状试图在紧要关头上难度；要么吵架，要么哭成一团……一整集下来，无论是哪位选手的粉丝看了都会觉得完蛋。 之后呢，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等到了公演之时，各组选手的那些小别扭小矛盾就倏地蒸发了，大家和和美美团结一致，给到场的粉丝们共同献上或许不够完美，却绝对值得一看的华丽舞台。 不管是小说还是戏剧，欲扬先抑地手法早已屡见不鲜，即使如此，观众们却依然受用。 “星在心”系列选秀二公前的最后一期节目经常在中期检测后戛然而止，在画面中留下上不得台面的表演、导师们尖刻的评价和破碎的练习生们。这样一来，粉丝们才会既忐忑又满怀期待地等待真正的公演。 与此同时选手们也会绞尽脑汁，好好利用后半段时间，水平一般的改正不足，水平还行的稳重求变。 赵博琰一直是“即使不稳也要求变”的那个。 陆择栖和他简短地聊过之后，大致理解了他的意思，索性在他纠结着如何引入正题时直接提了出来。 比赛中，有的选手希望平平稳稳、无功无过地完成表演，而有的则坚信富贵显险中求，哪怕冒着失败的风险，也得搞点与众不同的花样出来。 第117章 赵博琰希望的显然是后者，但他担心只凭自己说服不了其他人，打算先寻到一把能为他所用的“枪”。 陆择栖察觉到这一点，依然心甘情愿地“为之所用”，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便是——累了。一晚连续给三个人当完陪聊，他看着面前几个与会人员，困意上涌，听不得赵博琰兜兜转转的开场白了。 他提起精神打断对方，迎着大家的目光举起手：“我们要不要投个票？” - 第二次公演到来前，除了选手们熟悉的两次彩排、拍摄练习室版舞蹈外，舞蹈组的安排还多了一个录音，场地由霖星提供。 接到节目组通知后，许维激动万分，第一个冲出房间跑下楼梯，然后直直地呆立在门外。路边停着辆未曾见过的商务车，陆择栖在后面追上来，问“怎么不上去？”，话音一落也愣了下，大概是坐在驾驶位上的人点了什么按钮，车门没人碰，自己竟徐徐地打开了。 许维抬了下腿，想上，又退了回来，陆择栖隔着对方朝里望，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排侧向座椅。 他也跟迟疑了一瞬，其余几位成员相继赶来，他感觉被谁轻轻推了一下，紧接着，他便听到背后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索朝祺宛如灵魂出窍般喃喃自语：“这也是我配坐的吗……”感叹完，他魂魄归位，拨开堵在最前面的许维上了车。 钻进车厢后还不忘回头跟陆择栖摆手：“快来，你要不要坐我旁边？” 陆择栖看了眼许维，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对方已经先一步迈上去。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等轮到自己时，他发现索朝祺坐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座椅面朝正前方，和普通的商务车没什么两样。他见旁边的作为仍空着，干脆就直接坐过去。 许维则是选了侧向座椅，说是有新鲜感。或许是出于同样的理由，随后上车的伊里和冉华在经历完短暂地惊叹后坐在了他的旁边。 车子还没动，外面是见惯了的基地风景，索朝祺却已经像即将春游的小朋友一样兴奋，自坐下起眼睛就没离开过窗户，仿佛他接下来的行程不是录音，而是去旅行。 他一高兴就老想和身边的人说话，陆择栖一句句应和着，清楚地看见对方倒映在镜子里的笑脸在某一刻垮了下去。他扭过头，同刚在自己旁边坐下的赵博琰打了个招呼，后者微笑着与他点点头，眉间丝毫未能放松。 陆择栖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夹在这样的两个人中间，他久违地感受到一丝尴尬。 跟拍摄像师没有上车，有工作人员来到车边，从车窗把一个poket递给坐在副驾驶位的林育睦，并嘱咐了几句什么，大概是在教他固定机位，拍一些车上的素材。 启程后的一小段时间內，林育睦看了看手中的运动相机，再回头看看后座的成员，然后再看相机，陆择栖完整地目睹他从尝试将其安置好到彻底放弃的全过程。 最终他往椅背上一靠，把poket搭在肩上，就当作完成，侧座的伊里望着近在眼前的摄像头，渐渐摆正了姿势，不敢乱动。 几分钟后，冉华伸出手把摄像机要过来，说我来试试，陆择栖看过去，也把他从尝试到放弃的过程欣赏了一遍。 这段插曲还未结束，又发生另一个突然事件，对侧向座新鲜感褪去的许维晕车了，赵博琰看他捂着嘴脸色灰白，几乎下一秒就要吐在车上的样子，主动问：“你要不要来我这里？” “不，”许维表情苦痛地摇头，抬手往前一指，“我想去前面……” 林育睦缓缓从副驾回头看他：“……” 司机念叨着“这不是我的车它很贵的你可千万别吐啊”靠边停车，三人交换了位置，许维得愿以偿躺在了副驾驶位，赵博琰趁他下车之际抢先去了他原来的位置，林育睦疑惑地扫视一圈，只剩最后一排可坐。 陆择栖往旁边挪了挪，给对方多腾出一些空间。 林育睦一坐下，或者说，赵博琰一走，索朝祺似乎立刻活了过来，重新恢复到刚上车时的快活样，身子一倾：“哎，你有没有去过霖星？” 他笑眯眯地问，“我听说霖星新建的楼可豪华了，是吧？是不是比你们myx还要大？” 林育睦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好像是更大一点。” 陆择栖忽然觉得身边两个人隔着他讲话的场景很熟悉，有种即视感。 “真好啊——”索朝祺拖着长音，期待地转向窗外，路旁的行道树正飞快地向后退去，“怎么还不到呢，真想快点看看别人家的地盘长什么样……” 陆择栖側过身，轻声询问：“你以前去过吗？” 林育睦轻轻摇头，凑近了陪他说悄悄话：“……没有。” 第97章 去往目的地的这段路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久, 最初的那阵兴奋劲儿一过，车厢里便安静下来。 没人说话，陆择栖百无聊赖得数了会儿窗外的行道树, 视线重新移回车內时，他发现侧向坐的三人格外无精打采，冉华拿着动用相机的手都快垂座位下面去了, 估计只能拍拍他们的腿。 可能是察觉到了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冉华偏过头勉强地朝他笑笑，嘴角的弧度还没来得及收回，头就埋了下去，手肘撑在大腿上：“我为什么……觉得这么晕呢……” “我也是。”赵博琰跟着举了下手，暼冉华一眼, “你这样不行, 越待越晕，时间久了容易吐。”说着，他昂起头靠在椅背上，“你得像我这样，抬着头。” “真的吗？”冉华虚弱地问, 一旁的伊里已经有样学样, 把脸仰起来了。 “你们怎么了？晕车？”陆择栖担忧地看着他们。 “以前没这样过, ”赵博琰扫了眼身边的两位难兄难弟，“估计是方向的问题。不习惯这样坐, 每次刹车拐弯都觉得眼晕。” “要不要再换一下？”陆择栖指了指自己所在的位置, “你回这边坐。” “还是别了，七个人倒下四个，牺牲者不能再增加了。”对方无力地摆摆手，面色比讲话前苍白了几分, “不行，一说话更晕了。” 陆择栖连忙说让他们好好休息，顺便把冉华手里的摄像机接了过来。算上换去副驾驶的许维，一辆车里已经有了四个病号，面前这几位朋友看上去确实很不舒服，不好继续入镜，他便把镜头调过来只对着自己。 他默默地举了一会儿，手中的短杆渐渐往一侧倾斜。 索朝祺眼疾手快，一下子帮忙握住了，表情惊讶：“不是吧，你拿着东西都能睡着？” “我没，没睡啊。”陆择栖心有余悸地把摄像机扶正。 “得了吧，我看你刚刚眼睛都快合上了。”索朝祺撇撇嘴，直接把机器从他手里抢过，“我来拿吧，但你也注意点，别真在车里睡着了。” 陆择栖说了声谢谢，对后半句话有些好奇：“为什么不能啊？” “这你都不知道呀，人在车里睡觉时脸最丑了。”索朝祺回答得理所当然，“首先头会不受控制地歪来歪去，因为姿势的原因，很可能还会无意识地张着嘴，万一打起呼噜来就更灾难了……”他说着侧过身，冲座位另一头抬了抬下巴，似乎是在寻求认同，“你说是吧？” 陆择栖“嗯？”了一声，反应过来对方不是在问自己。几秒钟后，他旁边的林育睦点了下头：“嗯，是这样。” “好了，现在你想象一下自己以这副模样出现在电视上，是不是瞬间就清醒了？”索朝祺满意地扬扬嘴角，支起手肘顶了顶。 “是，特别管用。”陆择栖猝不及防挨了一下，确实清醒不少。 他先是笑，后知后觉地想起不久前他坐大巴车，在去选手基地的路上就睡着过一次。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他叹了口气，很想借此机会告诉身边的林育睦一声——遇到这种情况，盖住摄像机比把人蒙起来要方便快捷得多。 最终他只是往身侧看了一眼，没出声，林育睦在回复完那句话之后便没再说什么，慢慢向窗户那边倒，头随着车厢的颠簸越滑越低，眼看就要磕到玻璃上。 陆择栖下意识伸出手想垫一下，但没来得及碰到，林育睦忽然睁开眼睛看他，反过来把他吓了一跳。 “你……醒着啊？”他面朝正前方假装无事发生。 “嗯，毕竟刚给你讲完大道理，不能以身试法啊。”林育睦声音越来越轻，慢慢不说话了，陆择栖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瞥见熟悉的一幕。 被索朝祺夺走的poket正在他手里缓缓下滑，陆择栖赶紧小心地接过去，很快感到肩上一沉。 几分钟前对方还在言之凿凿地车上睡觉会被拍得很丑，没过多久却明知故犯，垂着脑袋打起瞌睡来。陆择栖尝试推开他，让他靠向窗户那侧保持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未果，只好用肩膀撑着他的头，好让他不至于颠颤着晃来晃去。 “好，”陆择栖往肩上指了指，“以身试法的来了。” 第118章 林育睦看了他们一会儿，眯起眼轻轻地笑了。 一上车就嚷嚷着要看霖星大楼的索朝祺，直到车进了停车场也没能醒过来。 除了他们这队以外，其他舞蹈组的成员同样也分组乘车前往霖星的录音场地。 眼下只有一辆车到达，怪不得昏了这么多人，看来是他们的司机师傅开车够猛够快。 陆择栖先叫醒了索朝祺，再联合后者和林育睦一同把几位晕车严重的队友扶下车，最后，他拉开副驾驶的门试图拯救许维。 “之前坐车也没见你这样啊……”他小心地将对方搀下来，“你中午吃了什么？” “我——”许维在他怀里挣扎着想站直。 陆择栖试着松了下力气，对方直接像面条人一样软趴趴地滑下去，他急忙重新搂紧，两只手抱着许维地腰将其环住。 许维被他挤到胃部，颤抖地从喉咙里哽出一声：“我可能要死了……” “不会死的。”林育睦叹了口气，走上前想帮忙，又不知从何处下手。 “我自己来就行，”陆择栖朝他笑笑，“万一——” 假设尚未说出口，这个“万一”就成了现实。 陆择栖先是感到怀里的人一震，许维猛地弓起身，本能地想抓住什么东西借力，林育睦没躲，伸手帮忙撑了一下。 有了支撑点，许维脑袋一垂，安心地吐了出来。 “……”陆择栖倒吸一口气，没能发出声音，甚至来不及惊讶。 他努力搬着许维防止其一头栽下去摔，虚无地和林育睦对视一眼。 即使是在这种时刻，林育睦依然看起来十分镇定，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眼眶一下子红了。 陆择栖忧心忡忡地想，看着有个人边吐边扑上来朝着自己扑过来，肯定换成谁都要崩溃。 “没、没事吧？”他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一时间不知该先关心哪一个。 林育睦没松手，闭上眼调整一次呼吸，睁开时神情和平时无异，淡定得有些异常。 陆择栖再次和他对上目光，对方表情平和，微笑着借用许维刚刚说过的话回复：“我可能要死了……” 受任出来接应选手们的员工远远走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如此混乱的一幕。 霖星方的工作人员一身职业装，外表年轻，看起来比练习生们大不了几岁，她做完自我介绍，说自己名字里最后一个字是“雁”，不是小燕子那个，而是大雁的雁，让大家可以直接喊她“雁姐”。 几个蔫巴菜一般的选手努力打起精神问好。 进大楼前，陆择栖脱下外套，想问问林育睦冷不冷，没想到索朝祺手更快，先他一步把衣服送了出去。 于是他便顺其自然地将自己那件递给了索朝祺。 “那你怎么办？”下一秒，他又从冉华那里接过一件，对方看着仍没什么精神，估计是还没从乘车时的眩晕感中恢复过来。 旁边的赵博琰看了看他们，也跟着脱下衣服，往冉华跟前伸。 “你们没完了是吧？”索朝祺难以置信地暼他们一眼。 折腾完，几人随雁姐坐电梯连上十几层，室内温度事宜，没一会儿便觉得热。不知是谁先起头，大家再次把外套脱下来，拿在手里互相看看，物归原主。 到达最终目的地后，雁姐逐一为大家介绍了参与录音的制作人，其中一个笑着冲他们晃手：“你们几个谁先来？温馨提示，为了节省时间，同时也是为了大家的血压，我建议从有录音经验的朋友先开始，你们觉得呢？” 陆择栖条件反射先看向许维，要是在往常，对方肯定会第一个站出来，自信满满斗志昂扬地打头阵，进录音室前还得回过头得瑟几句，说点什么“现在是我的回合”之类的话。 可惜现在的许维面色灰白，明显还未从刚才的不适中缓过来，听了这些话毫无反应，一动不动，看起来灵魂已经飞走了一半。 见无人响应，林育睦朝那位录音师笑了一下：“那我先来吧。” 数分钟前，他谢绝了雁姐想找人帮他把外套送去洗衣店的好意，带着与此刻相似的微笑将衣服扔进垃圾桶里。 外面听不到录音室內的声音，也没人会给在一旁等待的练习生们递上监听耳机，他们几个人坐在一起欣赏了一会儿默片，赵博琰突然站起来，跺了跺脚，感叹道：“地面终于不动了。” “可我怎么感觉还在转呢，你……”许维摊在沙发上，虚弱地抬了下头，后面的话被索朝祺递上前的纸杯堵住了，“少说点话，你还是多喝热水吧！” 无事可做，时间的流逝就会变得很慢，起初陆择栖还在尝试透过隔音玻璃去看里面的情况，后来却慢慢开始昏昏欲睡，直到听见一声“下一个”，索朝祺在旁边戳戳他的肩旁：“好啦该回魂了，下个你去？” 他点点头说了声“好”，打开门和刚走出来的林育睦擦肩而过时迷迷糊糊问了一句：“还好吗？” 对方认真地望着他，淡淡一笑：“我需要凤凰尾巴。” “什么？”陆择栖疑惑地回头，后来他从伊里那里问出来，据说好像是个什么游戏里的回血道具，复活濒死之人用的。 第98章 录音室里面放置着各种各样的乐器, 还有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机械，内部装潢以黑色和橙色为主，色彩的碰撞令人过目难忘。 “吃得饱吗？” “啊？” 陆择栖怎么也没想到录音师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我问你中午吃得饱不饱。”玻璃后方有个戴黑色鸭舌帽的工作人员重复了一遍, “吃太多影响效果的。” 陆择栖赶紧摇头，觉得有些好笑。 对方很快发现他的表情变化：“笑什么，我说得一点没错, 录音就是个玄学活儿，任何细微的、看似不起眼的东西都会对歌手造成影响，既耽误进度，又破坏效果。” 陆择栖连忙又开始点头，他走到立在一旁的麦克风前，外面另外一个工作人员隔着玻璃朝他比划了一下, 大概是想让他戴上耳机, 快点开始。 之前那个黑帽子话头仍未止住：“你看，这大玻璃，多亮，外面人都能看见你。之前有个新人就因为这个紧张，唱得跟扎漏了的气球似的。” “……”陆择栖拿着耳机的手停顿一下, 忍了忍, 最终还是败给了好奇心, 问道：“气球？” “对，高音唱得跟放跑了气的气球一模一样。”戴帽子的录音师边比划着, 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样子有点滑稽。陆择栖将视线从他身上错开，没敢笑。 不料那个人反倒不乐意了：“你怎么没反应啊，前面那个听完笑了半天呢。” 陆择栖试着想象了一下林育睦“笑了半天”是什么样，有点困难。 他重新将注意里放在身前的话筒上, 几乎是同一时刻，他自然而然地看到在不远处俯视着自己的摄像头。他环顾四周，发现左前方还有另一个，只是摆放的位置偏低，不太显眼。 很多偶像在录制新歌时都会拍摄专门的录音室物料，他观察了一下两个摄像头的角度，面前的那一个自上而下，会显得面部更小更精致；旁边那个则是自下而上，可以恰到好处地拉长身材。 考虑得真周全，陆择栖登时对想出这个办法的摄像师肃然起敬。 趁他四处打量时，黑帽子慢悠悠地地继续刚刚的话题：“不止是人装修设计，设备质量，甚至当时的空气湿度都能对录音效果产生影响。屋子里有什么东西你看着不顺眼，就比如说那个橘玩意，你觉得它太丑了看着心情不好，这也可能影响你的发挥。” 陆择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我觉得……这个还挺好看的。” “那就好……不对不对，那玩意怎样都行。”这位录音师点点头，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臂，似乎是沉思，“还有，让我想想还有什么……” 陆择栖不知所措地看着对方，余光瞥见房间外其他几名工作人员一同凑到玻璃前看他，其中一个还对他摊了摊手。 他叫不出外面那些设备的名字，不懂它们都有何功能，也分不清那些工作人员负责什么内容。 看大家的反应，那个戴鸭舌帽的可能是个领头人物，否则其他人怎么会放任他在这里闲聊、迟迟不开始工作呢？ “哦对了，”他一震，好像想到了什么，“一会儿中场休息或录完时，千万不要把耳机挂在麦克风上，会出现啸叫的。” “啸叫？” “一种回授音，就是……频率高，尖锐，还不容易停下来的噪音。这个没办法控制，所以要尽量避免……”黑帽子突然一笑，说的话好像是霸总小说里会出现的台词，“不用怕，你只要听我的话就没事。” 陆择栖认真保证，对方又嘱咐了些什么，录制总算正式开始。 他渐渐明白，怪不得林育睦结束时看起来那么累，肯定是因为录音师太过话唠。 第119章 不过听对方断断续续说了半天，因录音产生的紧张感着实消散了不少，他不觉得担忧，反倒异常平静。 他恍然意识到，莫非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很积极地和前来录音的练习生闲聊，其实为了让对方放松下来？ 只是……陆择栖看着谱架上的歌词纸，试着去唱自己的第一句词，如此严肃的时刻，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气球漏气后满屋乱窜的画面，这让他感激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 多亏了前两轮的出道失败，他并不是第一次来霖星录音室，因此并不感到焦虑或是害怕。 他对录音流程还算了解，是位“经验人士”，自己虽然没到会被别人夸“唱得好”的程度，但好在没有五音不全。 况且他也在节目里跟着褚老师——或许还可以算上许维——学习了一段时间，自认为歌唱水平和最初相比还是提高了一些的。 然而，他这一次听到自己的声音时依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干涩，有些尖锐，甚至有的地方还走了音。比平时在练习室里清唱还有舞台上通过耳返听到的声音都要……难听多了。 更恐怖的是，玻璃另一头的黑帽子居然边听边微微点头，看起来一副满意得不得了的样子。 陆择栖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或者是认知系统出了问题。 黑帽子终于叫了停，他笑嘻嘻的，语气愉快：“很有感情嘛。” “什么？” “别的问题先不说，你刚刚唱得挺有情绪的，这点不错。”居然是句好话，不过“别的问题”是指…… “原曲和现在的版本我都听过，歌词也看过，我觉得你对这首歌的理解很到位啊，特别有……沉痛的感觉。” 陆择栖原本有些受宠若惊，听完最后那句形容登时又感到一丝无奈。 的确沉痛，谁经历了到这儿前的坎坷能不沉痛啊。 在他之前的林育睦录音效果肯定更好，因为心疼衣服……后面几位呢，估计还能将失恋后的无力与憔悴演绎得淋漓尽致。 黑帽子见他不出声，十分不满：“我在夸你呢！听笑话没反应也就算了，怎么有人表扬你，你也不笑啊？” 陆择栖急忙笑了一下。 “有的人可能认为，歌手的音色、音域，或技巧更重要，但我觉得，唱歌的本质是一种情感宣泄。”黑帽子话匣一开，眼看着又收不回去了，“你投入感情去唱，自然会有人共鸣。共鸣一旦开始，哪怕你唱得有瑕疵也没关系，那时候就没人在意这个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你可以持相反观点。” “您说得有道理。”大概是对方一本正经发表观点的样子有点帅，陆择栖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敬称。他完全不想反驳这段话，毕竟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唱歌根本就……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得到赞同后，黑帽子满意地点了下头。 “完美的歌声就像花，你的情绪则是固定住花根、给他营养的土壤，花店里卖的那些裁剪好的花束虽然好看，但也有人更喜欢刚采摘的带着泥土的花。这样的花看着比较……”他轻轻敲打着帽檐，似乎是在从脑海里挑选合适的词语，“新鲜。” “……新鲜？”陆择栖被这个奇妙的形容逗笑。 “对啊，新鲜。”黑帽子也跟着笑起来，“你们自己编曲编舞，修改歌词，不也就是图得一个'新鲜'么？哦，还有，听说你们为了研究这首歌的情感脉络，专门给它编了个故事？” “您是听……” “当然是听上一位朋友说的了。” “你们还聊了这个啊？”陆择栖有些意外。 “是啊，不过当时我没继续问，因为他完全是一副刚说完马上又后悔的表情。” “嗯……我也觉得会是这样……” 接到录音通知的前一天，“真心呼唤”组召开了内部会议，混乱中，大家一致认同凭他们现在的水平根本跳不来更难的舞，即使如此，大家也不想输。 起初索朝祺还在笑着摆手：“我们赢不了得啦。单人票数最高倒是可以靠个人魅力和人气冲一下，但团体票怎么也比不过另外两组吧？” 陆择栖专注地盯着他：“直播当天，得票最高的组是会站在舞台正中央的，其余人只能待在两侧，连单独镜头都没有。” 索朝祺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 林育睦看了看他们，补充一句：“摄像机拍不到，还要站在台上听粉丝喊其他选手的名字。” “……”索朝祺将手肘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说吧，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 后续的讨论里，赵博琰支持使用像极光武士一样的道具，闪闪发光，还很显眼；索朝祺倾向于在服饰和妆容上下功夫，坚信就算舞跳得一般，只要人帅就一定能大受欢迎；冉华向往雨中舞台，觉得在恶劣条件下表演能体现他们的……坚韧；林育睦说想放烟花，嗯，陆择栖想象了一下此番操作的可能性，将其排除。 许维听完无比兴奋，说：“那就全加到一起好了！服装、道具、雨，不是失恋了吗，下雨多有氛围感，我们演起来啊！哦但是烟花还是不行，在室内放会被抓走的。” “演什么？”其他人不明所以。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直没出声的伊里默默举起手：“那个……我看过一篇漫画……” “——那个漫画讲了男女主人公的几世轮回，每一世他们都是不同的身份，对彼此的感情也不太一样，但却在随着轮回不断加深。”陆择栖试着复述，“导师说一首歌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理解，我们就想干脆把每个人的部分独立出来，就当作是互不相同的人生……” 他停下来，突然也产生一种“刚说完马上又后悔”的感觉。 时间空白两秒，黑帽子若有所思，手往空中一挥，面无表情地吩咐道：“还是刚才那句，再来！” 第99章 “你感觉现在话筒摆放的位置怎么样？” “你需要耳机里的人声大一点还是伴奏大一点？” “你想听干音……就是你原本的声音, 还是带点染色？” 黑色帽子录音师仿佛拥有两副面孔，明明上一秒还在托着下巴东扯西扯，下一秒就能收起情绪, 无缝衔接地投入到本职工作里去。 陆择栖面对一连串“你”开头的提问，全程顺服地点头，说老师您来决定就好。 随后果不其然又是被对方一通教育。 他们这些选手大多是名不见经传的练习生, 录音监制根本不会去提前了解他们的嗓音条件和演唱习惯。工作时大多是以自己的固有想法，按照往常习惯去引导。录音过程中歌手本人如果不主动进行思考，只是一味迎合着录音师的步调前进，最终呈现的效果往往一言难尽，“百万修音”只是网上的调侃，现实中依旧是干音质量越高, 成品越好。 录到最后, 陆择栖渐渐感觉到太阳穴发胀，这让他产生一种自己下一刻就会由于大脑缺氧晕过去的错觉，就连耳机里传来的歌声也都变得飘渺，高音忽地滑上去，好像展开翅膀般, 朝着没有尽头的天空飞去。 一句歌词里, 换气、音准和情绪表达等细节都需要花时间一遍遍去录, 在冗杂的素材中选择出最合适的。 最终，黑帽子带着用近似炫耀的语气告诉他, 说是每句素材都保留了至少两条, 叫他不用担心。 陆择栖获得准许后离开，跟排在下一位的选手在门口打了个照面。 他认真地把对方从头到脚扫视一遍：“你已经没事了？” “满血复活。”许维骄傲地叉腰，陆择栖某某望着他大摇大摆向录音棚进发的背影，不禁担忧他出来后会不会再次变成残血模式。 陆择栖和仍在候场的几位成员寒暄几句, 成功将录音的焦虑传递给排在后面的朋友。 有人趁他不注意，往他手里塞进个温热的纸杯，一个扎马尾的小姑娘友好地冲他笑笑，没说话，先是用动作示意他多喝些谁，紧接着又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陆择栖跟在她身后出了门，拐进另一个房间。 “团体录音结束之前前请先在这边休息。”这位担任“领路人”的职员，讲起话来语速很快，有些怯怯的，可能工作时间不长，未习惯和“电视上”的人们相处。 她刚一交代完，便急忙闪回走廊，陆择栖表达感谢的客套话只说了一半，就看着对方移形换影般于眼前消失了。 房间里已经有两个人在，先一步完成录音的林育睦正和一位其他组成员围着桌子抽积木，陆择栖可以只凭背影就认出他，原因仅仅在于……明明有人进来，他却能做到完全不在意，注意力仍集中在桌面上。 看对方毫无反应，陆择栖放弃了主动打招呼这个选项，轻手轻脚地踱进去。 这间等候室被装饰得像少年宫內的儿童益智区，四周贴着卡通墙纸，有一面墙布满便利贴，上面似乎都写了字。或许是为了帮助来这的人们打发时间，书架上整齐摆放了花花绿绿地杂志，茶几一角堆放着当下较为热门的桌游。 第120章 林育睦正忙着研究剔除掉哪个积木块才能让桌上的这幢小小建筑物稳固不倒，看起来丝毫没发觉有人正在靠近，陆择栖在他身后垂下眼，从他稍长的发尾一路看到没进衣领里的颈线。 坐在他对面的玩伴率先发现房间里的异样，抬头看见陆择栖的瞬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陆择栖很少见过这里的选手露出如此开怀的表情。 那人脸型柔钝，眉色淡淡的，双眼皮窄而秀气，浓墨染过似的眼睛一笑就眯起来。 五官精致，选了舞蹈组，录音结束得又早，一见他就笑……符合以上特征的选手就只有—— “你终于结束了！”朱嘉宁喊着他的名字站起来，起身是险些撞到桌子。林育睦随着声音回头，弯了弯嘴角，眉头仍微微蹙着，像是还未从叠叠乐的苦恼中走出来。 “要加入吗？”朱嘉宁当即开始邀请，“弄倒的人要用屁股写自己的名字。” 林育睦抽走刚刚看中的那块积木，头也不抬：“我刚刚怎么没听说。” “算了，这局你们先玩。”陆择栖绕到一旁去看别的，顺着墙将整个屋子环视一遍，最后停留在贴满便利贴的那一面前。 朱嘉宁冲他比划了个“ok”，说那等下咱一起晚点别的，如果一会儿再有人来，还能凑四个人斗地主。 陆择栖说完好，下一秒就没了声音，他凑近了去看，发现每个便利贴上的笔体都不一样，居然真的是由不同的人写上去的。 他随便挑了一个读，上面写着要用新歌拿下某音乐榜单的第一名，大概是霖星其中一位歌手留下的。 旁边的几张内容类似，充斥着“冠军”“演唱会”“专辑”之类的字眼。一个个看下去后他逐渐明白了，这是面“心愿墙”，留言的可能是霖星艺人。 这里的录音室一定有好多人来过，不只是哪一位最先开拓出了这块“疆土”，把写了目标的便签纸贴在上面。 后面的人来了，也有样学样，墙上的便利贴越积越多，风一吹就能听见呼啦啦的梦想的声音。 其中也有没那么正经的，比如想要获得随便吃垃圾食品却能保持体重的超能力、希望有朝一日能退圈不干光靠版权费养老，不喜欢被叫“妈妈杀手”想多点年轻粉丝…… 陆择栖边看边笑，无意间有人靠近，他回头，朱嘉宁抛弃了叠叠乐，同样被这面墙吸引：“之前没仔细看，这竟然真的是别人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上去的呀？” “是啊，”林育睦将积木收好，“你们来之前我已经看过一遍了。” “全部？”朱嘉宁惊讶倒，夸张地做了个向后倒的动作。 “除了……上面的一些。”林育睦走过来向上指了指，朱嘉宁立即踮起脚，努力看了半天，脚跟落下时推了陆择栖一下，“不行，太靠上了——你呢，能看见吗？” 陆择栖也随他仰起头：“看不清……” “真的？你是不是近视呀？” “没有吧……” “我只能看到这一排，你呢？” 陆择栖听话地指了一下，朱嘉宁看起来有点不服气，重新踮起脚，指尖往上移了一排。陆择栖没搞懂他是想比什么，见他在原地摇摇晃晃站不稳，伸手去扶，结果被对方当成拐杖。 两个人闹腾了一阵，没察觉有人靠近，听到林育睦叫了声“雁姐”后才发现屋子里又多了个人。 “要谢谢看吗？”雁姐笑着点了点笔筒。 朱嘉宁或许迟来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样子有些幼稚，对着眼前一身职业装的负责人连连摆手。 陆择栖也笑着拒绝：“这是给霖星艺人们的……” “有什么关系？”雁姐打断，“说不定有一天，你也有机会和展板上的这些人一起共事呢。” 她似乎话里有话，陆择栖没来得及细想，他注意到林育睦朝这边看了一眼，脸上礼貌性的笑容松懈了一瞬。 刚才，林育睦只是无言地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打闹，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安静得像静物素描。二公以来，陆择栖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变得更长，以至于很轻易便参透了对方这种笑容的含义，那就是不关心。 不过这种笑容没能持续更长时间就被打破，朱嘉宁突然同时去扯他们两人的衣袖，一手拉着一个：“是啊，这有什么关系，难得来一趟当然要入乡随俗一下。” 说罢就伸手扯下张粉红色的便利贴，“我要写中五百万！” 陆择栖笑着看他拔下笔帽，伏在台子上一笔一划地认真写下几个大字，内容居然真和他所说的一样：“这个也行？” “写什么都可以呀，”雁姐笑眯眯地递过来一根笔，“只要你不怕别人笑。” 陆择栖习惯性道谢，接过后盯着面前的便利贴许久没下笔。 他对写下目标或愿望这种事并无抵触，只是一时想不出要写什么。 要说目标的话，出道的确算一个，虽说选手中大部分人都在以此为目标，可如果把这句话认真写出来贴在墙上，未免有点…… “就算有人觉得好笑也不要紧，”雁姐似乎看出他的犹豫，将刚才的话题继续下去，“反正又没有署名，没有人知道哪张是谁贴上去的。” “但是……”但节目播出之后所有人都看得到啊——陆择栖终于察觉到一丝违和感，猛地止住话头。 不对，这里是霖星大楼，不是选手基地。 他环视周围，他们身边不但没有跟拍，甚至连一个固定摄像头到找不到，这个房间里唯一具备录像功能的，便只有天花板角落的监控。 还真的没人知道。 他们现在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被更多的人知晓。 意识到自己此刻不在镜头内，陆择栖没觉得松了口气，反倒还有些不习惯，他转着笔帽发呆，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霖星方对接人笑着暼他一眼，走到不远处开拉一个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什么。 “给。”雁姐返回他们身边，摊开手，掌心里躺着几个透明的小塑料瓶，每个都不足小拇指的一半长。 朱嘉宁刚踮着脚把“五百万”便利贴粘在展板最上面，一下子又被对方手里的小玩意吸引走了注意力：“这是什么？” “最小号的许愿瓶，送你们的。”雁姐把东西给他们放下，说要再去看看录音室那边的情况，临走前轻轻掩上了门。 “上次和朋友玩这个还是上小学的时候。”朱嘉宁来不及确认自己的纸条有没有贴牢，立刻转身拿走一个，“这回我要写一千万。” 许愿瓶的用法很简单，先在纸条上写下目标或心愿，用卷纸棒卷起，套上大小刚刚好的金属环放置散掉，最后再将信纸放入透明胶囊內就算完成。 陆择栖小心地拿起一个将其打开，琢磨半天仍是没落字，他放下笔偷偷往旁边瞄，朱嘉宁察觉了他的视线，缩起手大方地给他看。 瓶子里的纸条与刚刚那相比是“缩水版”，朱嘉宁便努力把每个字都写得很小，一个个串在一起的圆圈离远了看跟小黑点差不多。 “早知道就不写数字了。”朱嘉宁懊悔地摇摇头，陆择栖眯着眼数了一下“1”后面的黑点，不多不少，确实是一千万。 他再次感叹：“你真的写了啊？” “那当然，我的梦想就是这个。”朱嘉宁一本正经地说，“等我有钱了，我就自己开公司——到时候把你俩也签进来怎么样？这样你们就都得听我的。” 陆择栖觉得有些好笑：“你准备让我们做什么？” 朱嘉宁煞有介事地想了一会儿：“当然是去参加节目啊，现在什么类型的比较火？你们俩一个人去破案，一个去种地。” 林育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微微皱了下眉，看起来是哪个都太不想去。 “只签我们吗，还有没有别人？”陆择栖企图拉其他人下水，他记得之前去看爱毁组练习时，那组选手似乎有好几个都和朱嘉宁关系不错。 “没有了没有了，签太多赔钱怎么办。”朱嘉宁不假思索地否决道，他摆摆手，笑得一脸纯真无害，“其实我只想要睦睦一个啦，你么，是顺带的。” 这个回答陆择栖着实没料到：“我是买一送一里送的那个啊？” 朱嘉宁笑嘻嘻地靠过来，眼睛弯起狡黠的弧度，他正盘算着说些打趣的话，发现落到自己身上的另一道目光后连忙收起笑容。 “为什么？”林育睦朝他歪了下头，表情明明没有任何变化，声音听起来也完全不像是在生气，陆择栖却觉得朱嘉宁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紧绷，一副忐忑难安的样子。 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陆择栖简要回想了一下，怎么看他们都不像是有过矛盾的样子。要是可以找两位共同的熟人问一下就好了……如果是孟凡炟的话，绝对会一脸不爽地反问：“为什么找我？” 不过，朱嘉宁只僵硬了一瞬，下一秒又恢复成平时的样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第121章 他去拉林育睦的胳膊，带着撒娇的意味晃了两下：“当然是因为，这样我们就又在同一家公司了啊。而且我当老板签你，这样你就跑不掉了，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边说边夸张地大笑起来，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资本主义的邪恶。 林育睦缓缓抚开他的手：“出道组也会在同一家公司。” 朱嘉宁耷拉着眼皮思考几秒，抬头：“对哦！” 他缩回手，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般催促：“你们怎么不写？不会只有我自己跟个小学生一样对这个感兴趣吧！” 陆择栖想了一下，说没什么想写的，瞬间得到朱嘉宁的反驳：“怎么可能！没有梦想的人类就是萨卡班甲鱼！你们两个不许耍赖，我都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们了，你们也得陪我一起才行。” “中彩票应该算不上是秘密吧……” 陆择栖觉得朱嘉宁这副模样很有意思，像路边许愿池里冒出来的泉水精灵，拼命对着过路的人吆喝：快来许愿吧！许不了吃亏，许不了上当…… “你突然笑什么？”朱嘉宁惊恐地看他一眼。 如果朱嘉宁是精灵的话，林育睦是什么呢？果然还是魔法师吧，神秘的，不通常情的强大魔法师，脸永远藏在黑色斗篷的阴影下，只要挥动手中的魔杖，他便无所不能。 “什么魔法师？”朱嘉宁脸上的震惊逐渐转为疑惑，他不明所以地和林育睦对视一眼，后者“嗯？”了一声，随手拿起根笔。 “我刚刚说什么了吗？你们能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听见？”陆择栖望了望门口，还好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 等确认完毕他回过头，林育睦正好在他眼前摊开手掌：“给你。” “这是……”雁姐给的许愿瓶中的，光看外表，和那边剩下的几个没什么不同。 “魔法道具。”林育睦抿了抿嘴角，“需要的时候，可以用它来召唤魔法师。” 因为在冒险故事中，魔法师往往无所不能。 第100章 录音结束, 彩排紧随其后。 和一公前的流程相似，第一次彩排选手们需要带着字迹清晰的名牌，方便摄像师熟悉走位, 而第二次，他们则可以提前试穿造型团队准备的舞台装，如果有什么不合身之处, 时间上也来得及修改。 场地有限，选手们得不到每组一间待机室这么好的待遇，同一间屋子里，可能会有两三组成员在同时换装，彼此间用立式落地衣架隔开。 虽说大家性别一致，光是试穿自己的服装就已经足够手忙脚乱, 很少有人能兼顾其他, 但当工作人员推来“真心呼唤”组的衣服时，陆择栖仍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目光。 “这就是你们的秘密武器？”同属舞蹈组的朱嘉宁仗着与他们相熟，笑嘻嘻地凑上来询问。 “嗯……算是吧。”陆择栖拨弄着衣架，模棱两可地回答。 实际上，他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 有了伊里猝不及防提到的漫画内容, 外加中期测评时白桦导师的那句“对于这首歌, 你们每个人完全可以有不同的理解, 采取不一样的表达方式。”，“真呼”组后期的工作重心一路跑偏, 就这样向着未知领域疾驰而去了。 漫画的名字叫《restart》, 意为重新开始，讲的大致是主人公因意料之外的契机，一遍遍轮回转世，以此体验不同人生的故事。 陆择栖听完不由有些羡慕, 这才是像样的look back系作品嘛，主角就是要经历不同的冒险才有意思。 场景不变、角色固定，从头至尾都只是在参加选秀的故事才不会有人喜欢看啦。 “这种感觉好像不错啊，”赵博琰眼前一亮，“每一世的主人公的确都是他自己没错，但又因为经历不同而变得有些不一样，这不就是pd所说的'不同的答案'吗？” 讨论过后，这首歌被分解为七份，每个人在c位的part对应“一世”，这样一来，大家参差不齐的水平、花样百出的理解、不尽相同的表现方式也都可以用“毕竟我们几个的故事背景不同”来解释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为了体现“轮回”感，赵博琰起初提议在服装上下功夫，让每个人都穿得不一样，表示出每一世的不同身份。 与造型团队商讨时，对方人员冷酷表示：“你可饶了我们吧！”，最终双方各退一步，共同研究出了一种“套娃式”打歌服，具体使用方法是表演者先穿着上台，中途脱一件换个身份，再脱，再换。 于是到了二彩这天，赵博琰望着一排崭新的服装，露出了半是感动半是敬佩的表情。 陆择栖边想“组里人气成员多还是很有好处的，造型师连这么离谱的要求都能满足。”一边及时地拍了他一下：“先换上看看合不合适，等下再感慨。” 歌曲“主人公”最初的身份是画家。 为了最简单的道具直观地表达身份，造型团队准备了沾染颜料的围裙，几人围在一起给彼此系好系带，互相交换眼神，居然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这还只是变装的开始。 几句歌词后，站位发生变化，原本在中心伊里退下来，换索朝祺顶上。与此同时，大家会像彩排时演练的那样，一把将腰间的围裙扯下来甩至一边，露出里面的纯白色套装，胸前有用背胶魔术贴粘上去的假双排扣，下身是提前套在里面的同色系厨师裙，边缘不没过膝盖。 虽然索朝祺略有不满，表示“不戴厨师帽的话观众根本认不出来吧？”，但中途安排戴帽子的动作会让大家变得手忙脚乱。出于对舞台效果的考量，他们只好放弃了更为复杂的设计。 下一个形象与c位的冉华很是相配。歌曲的间隙，他们需要精准地卡上鼓点，先撕下胸前的魔术贴向左一丢，再立即抓住腰间的围裙往另一侧甩去。 他们原本的装束是实验服，去掉后期加工的双排扣和半身围裙后，衣服自然地敞开，下摆随着舞步的变换摆动，看上去是医疗剧里常见的白大褂，随风而动，又拽又酷，极其拉风。 当然，现实中的医生绝对不会这样穿就是了。 这段part结束后，所有人会一同脱下“白大褂”，将其放置到舞台角落。带袖子的衣服不像前两轮的围裙那样一扯就掉，脱起来比较麻烦。动作也很难做到整齐划一。不过，舞台灯光会在这时熄灭，为大家提供可以悠闲换衣服的舒适条件。 陆择栖和其他人相比稍微有点不一样，他有另外的事情要做。 舞台暗下后，他不止要脱去外套，还要捡起事先放置在舞台一侧的礼帽，于正中央的聚光灯亮起前回到c位。 一束光孤独地打下来，单把他一人圈在其中。 “这么特殊的位置交给我真的可以么？”陆择栖翻来覆去地观察属于他的那顶魔术帽，因这段编排感到受宠若惊。 索朝祺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当然可以了，不如说还好是你，这一趴观众根本看不到脸，很亏的。” 陆择栖：“……” 他的新身份是魔术师，台下的观众只能看到一个剪影。他手持魔术帽，装作很神秘的样子做出几个提前准备好的动作，其他几位成员趁机变好装、拿好道具，找到各自的位置。 在观众以为舞台即将继续之时，视野反而重归黑暗。 紧接着是“真心呼唤”全组成员准备的一段小彩蛋，待环节结束，灯光方会重新亮起，表演者们身披黑色斗篷，头戴尖帽，像极了童话故事里邪恶的巫师。 直到试穿服装时，大家才发现这个帽檐宽大几乎能盖住半张脸，上了台直接变成盲跳。 可能是因为视野受限的感觉过于憋屈，本轮换装环节大家将这身道具甩至一边时，力度看起来比前几次要大得多，带着股发泄的意味。 随后，林育睦会从c位移动到后排，赵博琰左跨一步在中心站定。 此刻，他们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已被丢得差不多，剩一身板正的套装，主题颜色为深蓝色，立领，衣服袖口收紧，肩部配有简章，上面的金色线条微微反射着灯光。 下身的长裤修身裁剪，裤线笔直，展现出整体的流畅感。造型师曾骄傲地说他们选用的是高品质面料，即舒适透气，又抗皱耐磨，毕竟是机长服，得适应长时间的工作才行。 见到实物，他们几人看看衣服，再看看彼此，不约而同地从其他人脸上读出了“好帅”二字。只是，单纯在指衣服很帅而已。 歌曲主人公最后的身份是“学生”。 脱掉机长服的外套之后，里面是普通的衬衫。光是如此好像有些不够，许维义正言辞地说“哪个学校的校服是衬衣西裤啊，太不真实了！”他摇着手指，缓缓提出一个方案，“要不，我们戴个三道杠吧？大队长，一看就是学生。” 嗯，还是小学生。 其余成员面面相觑，欲言又止，最后竟没有一人表示反对。 第122章 选手们热热闹闹地挤在换衣间，陆择栖独自系上腰后的围裙带，完成后开始帮其他人的忙。 索朝祺捏着“三道杠”找上他，问这玩意可不可以调紧一点；伊里和冉华正面对面相互检查胸前的双排扣有没有贴歪；赵博琰只穿到机长服就停下了，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许维试图将前者拽走，说快点，我们该互绑围裙了。 陆择栖数了一圈人，没看到林育睦，正想着他是不是已经换好衣服去了外面，下一秒就发现他待在靠近门的位置，被旁边的工作人员塞了块类似签名板的东西：“你们队叫什么名字？麻烦在这上面写一下吧。” 林育睦接过签字笔，望向成员们所在的方向，把问题重复了一遍：“我们队叫什么名字？” “还有这个环节？”赵博琰视线从镜面离开，问旁边人，“我们要叫什么？” 许维秒答：“七色战士。” 赵博琰假装没听到，继续问：“你们觉得呢，起个什么样的比较好？” “我都可以。” “我也都可以……” “噢，”索朝祺听完当即充当传话人，双手圈成喇叭状朝林育睦喊，“叫什么都行，你随便写一个吧！” 陆择栖听见林育睦回了声“好”，立即穿过人和衣架向对方所在的位置移动。 他有一半是好奇，另一半则是担忧，毕竟林育睦认为的“随便”和索朝祺说的“随便”，很有可能不是同一个量级。 林育睦正低头写着什么，陆择栖走过去，视线一垂，瞥见他没翻好的衣领。 陆择栖下意识想帮忙整理一下，食指不小心擦过对方颈后的皮肤，在关节处留下温热的触感。 他急忙缩回手，却依然察觉出林育睦双肩一抖，猛地回了头，像是被他突然的触碰吓着了。 “啊、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是我没注意。”林育睦目光落到他身上，随机朝他笑了一下。 他沉默了两秒，看着对方拧上笔盖，把签字笔放回板子上，工作人员顺势接过，拿着去找下一组了。 陆择栖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你刚刚写的什么？” 林育睦摸着自己的衣领，表情一本正经地回答：“漫画标题。” 尽管已经知道了自家组合的队名来源有多么随意，可公演当天，真在谌岚pd的主持词中听到“下面请欣赏re-star为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真心呼唤》”时，陆择栖仍是惊了一惊。 既然队名可以是英文，歌曲的汉化不就显得很没有必要了吗……他忍住想要吐槽的欲望，与此同时耳边传出索朝祺疑惑的声音：“restar是什么意思，没听过这个单词啊，是我太孤陋寡闻了吗？”说着用手肘捅了身边的冉华一下，“你说呢学霸？熟男？靠谱成年人？” 冉华欲言又止：“我记得……有家公司就叫这个，卖床品的。” 索朝祺瞳孔地震：“我们怎么变成卖床的了？” “好像是……我的原因。”陆择栖心虚地低下头看地板。 林育睦原本要写和漫画名一样的“restart”，都怪他中途打断，导致对方还没来得及加上最后那个字母“t”，工作人员就将板子收走……算了。 事已至此，先跳舞吧！ 有了第二次彩排的经验，他们已经同各自身上繁琐的衣物混熟，不会在舞台上发生“该脱的脱不下来，不该脱的直往下掉”等事故，除了边换装边走位时的动作稍显凌乱以外，整个表演的上半场并未出现显眼的差错。 “白大褂”杀青后，陆择栖像之前数次排练的那样，短暂地充当了一回魔术师。 与一公相比，粉丝们的应援也明显更加有组织，相同名字的应援灯牌聚在一块，看上去很是热闹。 发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即使知道下面的观众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他仍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方向露出笑容。 灯光倏地熄灭，身边的队友也全部归位，他站在舞台的正中央，同其他人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随后他弯下腰，拾起工作人员为他们准备的十五寸的化学荧光棒，握在手中，于地板用力敲亮。 接下来他们所展现的理应是除了服装以外的另一个秘密武器——由一公时有过表演经验的伊里做老师，传授给其他成员的“逆应援之舞”。 ……虽然只是在模仿粉丝打call的样子挥舞荧光棒罢了。 伴随歌曲的间奏，跃动的光亮重新将黑暗点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本该如此的。 手中荧光棒亮起的瞬间，陆择栖便隐隐察觉出异样。 可是在舞台上，一秒钟的迟疑都会变得异常明显，他没时间多想，同平日里练习的那样抬起手，几乎是依靠动作的惯性在空中挥动。 视野內，无数闪烁的星芒急速坠落，金色的线条交织其中，仿佛从天而降的丝带，在夜风中摇曳生姿。 真漂亮，像烟花一样。 室内怎么会有风、又怎么会有烟花呢？ 刹那的怔愣后，陆择栖终于明白，那些丝丝缕缕的金色瀑布是在随着他的动作飞舞。 是荧光棒碎掉了啊……为什么会破呢？明明彩排时还没事的，早知道刚刚就敲得再轻一点了。 里面是化学试剂，碰到人一定很危险，还好观众席离舞台较远，现场的粉丝不会被这场意外波及到。还好，还好不会有人因此受伤。 啊，正是因为观众席太远，大家彩排时担心荧光棒亮度不够，后方区域的观众看不清，才会说等到正式演出时要把外面的泡沫套拆掉。 所以才会碎吧。 还有，从荧光棒中漏出的物质这么亮，像火星似的，大家又把衣服丢得到处都是，落到上面会不会烧起来啊？舞台上有没有灭火装置？ 是不是应该在发现的时候停下，还是说要装作无事发生，把舞台继续下去？ 后面的流程该怎么办，会对之后的表演产生什么影响？大家都吓到了吧……舞蹈，还可以跳下去吗？ 这不是完全搞砸了嘛，是事故，会影响整场表演，会连累其他人。团体票，个人票，排名，出道位…… 对了，不如重来吧，从头再来就可以了。下一次一定要好好检查，不摘掉泡沫套，不用力，下一次要轻轻地…… 可是—— 陆择栖抬头望向空中，在寂静的黑暗里，无数片星星的碎屑如天女散花般洒落。 可是此时此刻，他居然还是会觉得眼前的这一切…… 美丽至极。 第101章 “我们这算不算舞台事故？” 灯光一暗, 还未走下舞台，许维就迫不及待地回了头，表情里除了劫后逢生的喜悦外, 还隐隐带着股兴奋，“绝对，肯定, 百分百是吧？” “你话怎么这么多，看路看路。”索朝祺单手握拳，低着他的后背将他顶了回去。 赵博琰看了看他们，视线随即转向别处，淡淡一笑：“虽然中途有些意外，但我们的表演很成功啊, 说不定观众还会以为是特殊设计呢, 对吧？” “……嗯？”陆择栖后知后觉地发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意识到对方是在和他说话，“啊，是啊。” “不用太在意，我们的舞台很有趣。”赵博琰仍含着笑, 凑近了一些, 在他耳边压低声音, “你有没有听见？在那之后台下的欢呼声……” 陆择栖勉强弯了弯嘴角，摇头：“没有, 当时根本什么也来不及想, 什么也听不到。” “我也是……”走在后方的冉华弱弱接话，心有余悸地感叹，“那时候我简直大脑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眼前已经浮现出记者招待会的画面了。” “你当现在是什么年代, 早就不流行这个了好不好。”索朝祺瞥他一眼，耸了耸肩，“现在有什么事只需要发个公告就行了。” “真的？那多没意思啊。”冉华当即露出诧异的表情，又被索朝祺夸张地笑话了几句。 两人的话题很快从舞台转移到公关方式上，索朝祺甚至神秘兮兮地讲起了八卦，被赵博琰一脸惊慌地制止。 陆择栖旁听了一会儿，明白他们其实是想缓和气氛。 在这个世界上，不论是新人还是老手，从未在舞台上出过错的人是不存在的。 目前活跃于娱乐圈的爱豆们大都在表演中出现过失误，只不过，像刚才那样令全场观众讶异到失声尖叫的……应该很少见吧。 正想着，走在最前面的许维已经被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人拦住，几位戴着吊牌的工作人员将他们这些刚从舞台上下来的选手团团围住，每个人都是一副张皇失措魂不附体的样子。 许维估计是被吓蒙了，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任人摆弄。 其他成员也是同样，陆择栖没顾得上惊讶，旁边立即有人揪上他的衣袖，一边仔细地瞧，一边小声念叨：“没事吧，好像没什么事，那边呢，有没有溅到身上？快抬起手来再给我看看……” 第123章 人群中有位稍年长一些的，没有动作，只是望着他们摇头，陆择栖听见赵博琰欠身问了声好，这才认出那人原来是执行导演中的一个。 “好什么，差点被你们吓死。”那人重重地叹了口气，神情复杂。他僵硬地弯了弯嘴角，抬手一挥，“行了，没事就好，都先过去吧。” 下一场表演已经开始，背后的舞台隐隐传出歌声，接下来，他们需要回到观战间，待舞蹈组的表演全部结束后，才会再次被传唤至台上，听谌岚pd宣读本次公演的选手得票数。 “干嘛还要等别人，怪麻烦的。每组表演完直接出结果多好。”索朝祺对此项规则表示不理解。 “当然是为了悬念啊。”赵博琰马上为他说明，他“哦”了一声，看向另一边，喃喃自语般说着怎么还没到，上台前我们也走了这么远吗？ “前面就是了。”陆择栖指了指不远处的房间。虽然成员们自始至终都没对刚刚的表演展露出失落，亦未对身为始作俑者他出言责备，但大家毕竟一起努力练习了这么就，他知道其他人一定对今天的公演满怀期待，同样的，也一定会感到遗憾。 之后还有投票环节……一想到自己引发的失误有可能会对其他人的票数产生影响，他更加惭愧不安。 还有就是——彩排结束后最先提议摘掉荧光棒泡沫套的伊里表演完后就始终一声不吭，虽然他原本就很安静，但此刻他的脸色白得几乎下一秒就会昏过去，恐怕心里同样觉得刚才的事情有自己一部分责任。 陆择栖有些担心，特意回头寻他，发现伊里正拉着林育睦的衣袖，凑过去说了些什么，挤出个有点虚弱的笑。 林育睦听完似乎只是点了点头，表情很淡，叫人完全参不透他的想法。陆择栖知道他肯定不会责怪任何人，他好像一直是这样，对发生的一切意外都能全盘接受，不会因为没拿到c位就表现得很伤心，名次上升也看不出有多高兴。 陆择栖猜不出，这样的一个人会对今晚的表演惋惜吗，会对搞砸了舞台的他感到……失望吗？ “现在正唱着的是哪组？”身后，许维大概已将自家舞台抛至脑后，开始打探起别的组合，“那个叫什么海市蜃楼的？” “可……能？”冉华犹豫着回应，“说实话，我至今都没认真看过另外三组的表演。” “首先排除'今夜'吧，那是首小甜歌。”赵博琰分析道，“另一个节奏好像还要再快一点，所以应该就是海市蜃楼了。这首歌是刀群舞，跳好了应该会很出彩。” “管别人做什么。”索朝祺略显不悦。 赵博琰点点头，语气好像有些小心翼翼：“嗯，其他组如何和咱们没关系的。” 不知道这两个人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和好？他们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矛盾，只是那晚之后相处的氛围变得有点微妙…… 陆择栖听着身后几人的谈话来到观战间前，正准备打开房门。 在他碰到门把的瞬间，林育睦忽然从侧面握住了他自然垂下的另一只手，似乎是想拉住他。 陆择栖惊了一惊，下意识虚虚地回握，一阵细细的痉挛从指尖蔓延，徐徐沿着手臂攀升，他反过来托起林育睦的手，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的手在抖呢。” “不是你吗？”林育睦垂着头没看他，只盯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掌。 他松开门把手，侧过身，见他停下，后面的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止住脚步。 难道……真的是我在发抖吗？陆择栖不合时宜地想起录音室里那个黑帽子说的啸叫，一种声音在输入设备和输出设备中无限循环的现象。如果我和林育睦不是人类而是电子元器件，伴随着震动，此时此刻或许也会有声音在我和他之间往复。 林育睦空闲的那只手轻轻搭在自己的手腕上，似乎是在确认谁才是这场余震的罪魁祸首，陆择栖正打算说些什么，眼前突然一晃。 电光火石之间许维也将右手覆了上来，他清了清嗓子，未来得及发言，身边又挤进个人。 “你们怎么不带我啊？”索朝祺不满地哼哼着，也伸出手，叠罗汉似的盖在许维手上。光是这样还不够，他用另一条胳膊往后一拽，把躲在队末伊里拉上来，吩咐道，“快呀，该你了。” 伊里被抓着手腕，颤颤悠悠地搭在了最上方。 “你们两个谁先？”索朝祺扭头继续问。 赵博琰和冉华面面相觑，对视一眼，互相谦让了几秒后，两人依次交出了自己的右手。 “好，跟我一起——三二一，加油！”索朝祺板着脸，气势汹汹地喊，引得路过的工作人员频频侧目。语罢，他撇撇嘴，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嘟囔着，“这好像应该在开始前做吧……” 陆择栖莫名其妙地被氛围带动着说了“加油”，几个人的手高高举起，再东倒西歪地散开。 等回到观战间，大屏幕上的表演已趋近尾声。 《海市蜃楼》组全员统一穿了深绿色的制服，上衣是形似军装的夹克，版型挺括，搭配着肩章、金属纽扣等装饰以增添硬朗感，下装裤型较为修身，可以很好地展现出成员们的腿部线条，腰间系有皮带，在突出腰线的同时还增加了整体造型的利落感。 至于他们在舞台上的表现如何，陆择栖落座太迟，没来得及观赏。 排在他们后面的是轻松愉快的甜曲《今夜就这样》，成员们打扮得像卡通片里的彼得潘，只不过身上的衣服不是绿色，而是接近黑色的深蓝，衣摆处点缀着闪闪发亮的银粉，大概是想营造出夜空和群星的氛围。 由于歌曲本身风格清爽欢快，这组成员设计的舞蹈大多轻盈灵动，充满活力和俏皮感，比起复杂动作，他们似乎更依赖于变换多样且富有创意的队型，表演途中也没忘记通过眨眼、微笑等表情与观众互动。 不过，这类活泼可爱型的表演很需要好的运镜做配合，在直播中相对吃亏。 最后一首《zig zag》是首难度颇高的舞曲，原作者是舞蹈导师白桦，由此一来，这场表演在开始之前便拉足了观众的期待。 因为原标题是英文，这首歌便也和《heart's cry》同病相怜，被强行翻译成了“千回百折”。 本组服装走得是牛仔风，舞台正中央的选手身着一件做旧处理过的浅蓝牛仔外套，内塔简单白t，可以看出领口和袖口有细微的磨破设计，下身是黑色破洞裤，脚踩一双马丁靴，舞步变换之际，靴筒上的金属环扣便会随之蹦跳，叫看得人担心这些装饰会影响到他的动作。 这组选手的舞蹈动作幅度大，走位变化也快，陆择栖目不暇接，干脆只盯c位。 他看着看着，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中间这个人……怎么好像一直没换过位置？ 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犯了脸盲，把很多人当成一个，之后又仔细观察了一阵对方的发型和服装，他终于可以确定——没错，确实是同一个人。 知道了这个舞台的不动c，陆择栖仍然叫不出对方的名字，转头去问旁边的人，索朝祺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你在开玩笑吧，第一名你不认识，当心被撕碎。” 陆择栖正想着要如何狡辩一下，许维隔着两个人，艰难地朝这边侧了身：“不认识怎么了，谁规定的第一就要——哎！” 话没说完，当即被林育睦用一根棍戳着胸口推回座位上，陆择栖看过去，发现他拿的其实是刚才在舞台上用的化学荧光棒。 许维被迫正过身去，索朝祺反而歪着脑袋追上来，促狭地挑了挑眉：“你这话怎么听着这么酸呢？” “不可能！”许维愤愤不平，陆择栖突然想起件之前发生的事，放轻声音问，“之前那件事……你还是觉得那句话是他说的？” “他”指得是臧天悦，每次公布排名后都是铁打的第一名。 早在学主题曲那会儿，许维平白无故挨了陌生人一顿嘲讽，却没看见对方脸，于是他便连蒙带猜地找到个嫌犯，而臧天悦就是他所认定的“犯人”。 显然许维的世界里并没有“疑罪从无”的概念，虽说事情已经过去有一阵，他貌似依然对此耿耿于怀。 “什么情况？是不是有八卦可以听？”索朝祺饶有兴趣地凑上来。 为了防止他们一排人在选手中太过显眼，陆择栖用“等下回宿舍再和你说”做借口，把他请回座位上。 刚把这边的好奇心压回去，那边许维又不服气地扭头，看起来仍想继续说些什么。 认真听吧……台上正有人在唱歌呢。 陆择栖正欲制止，林育睦手中的荧光棒比他要快地多，啪嗒一下，敲在许维肩头。 “……”许维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眼前的荧光棒刷得亮起来。 对话以几人朝周围选手连连道歉结束。 第102章 公布投票结果的环节在全体选手均演出完毕之后。第二次公演的点赞王, 理所应当在所有练习生和观众的见证下诞生。 第124章 届时，大家需要返回台上，舞台侧方的封闭区域缓缓打开, 露出为大家准备好的座椅，不只是哪位走在前面的选手见到此景，惊诧地脱口而出一句“我去”, 被领麦清晰地收录进去。周围有人短促地笑了一下，可能意识到现在不是该笑的时候，又立刻噤了声。 担起宣读大任的仍然是作为pd的谌岚，今晚他也换上了崭新的舞台装，还在开始前做了热场表演，获得的欢呼声与节目中这些选手组合同样热烈。 早在分组前, 选手们就已经从他口中得知了二公的比赛规则, 只不过，那时的大家应该不会想到，自己的排名居然会以如此紧张刺激的方式，在大庭广众下公布出来。 本轮公演选了rap组的只有两队，相比较而言悬念不大, 排名被最先公开。 说唱其中一组节奏复杂富有变化, 有着强烈的韵律感, 本身就更容易炸场，另一首则是偏抒情, 配乐轻柔宁静, 歌词也更含蓄委婉，主题围绕着友情、亲情和成为参赛选手的感悟云云，歌曲中途还有几句转了vocal，引得台下观众稍稍惊讶了一下。 两者间, 第一种曲风明显在现场演绎中更占优势，最终结果证明了以上观点的正确性，rap组点赞王的头衔成功被前组的一位选手拿下。 这位选手陆择栖还算熟悉，他由衷为对方感到开心，鼓掌格外起劲。不过，在台上发表感言的孟凡炟看起来还不如坐在台下的他激动，神情平淡，眉头未展，仿佛得的不是点赞王，而是倒数第一。 陆择栖猜想，对方这副表情，或许跟rap组总票数第二的高叙言有关。 有着“抒情”debuff二组选手高叙言和第一名的孟凡炟票数差只有个位数，四舍五入一下就没了。 他没有展现出什么技巧，表现得完全像个新手，开头几句声音甚至有些抖。 好在他迅速进入了状态，吐字清晰，台风自然，歌词说不上华丽却足够细腻，讲述学生时代的内容也更容易引发共鸣，结尾处秀的那两句转音又增添了一份反差感，许多观众就这样被他笨拙又认真的姿态吸引，毫不吝啬地交出了自己手中的票数。 根据规则，同时成为单个舞台点赞王和定位票数第一的孟凡炟可以拿到二十万的附加票，高叙言作为另一组的点赞王，则是得到十万票。 稍有戏剧性的一幕是，高叙言畅谈成为单组点赞王的感想时，竟然特意点了“对手”孟凡炟的名字，说很感谢对反牺牲练习时间每晚不厌其烦地教他，有一次练到太晚，还同意他在宿舍留宿。 观众席发出长长的“哦”声，陆择栖虽然知道高叙言这段“拜师记”——不如说他也是促成其实现的一份子——但依然感到十分震惊。 这两个人关系现在变得这么好吗？可是孟凡炟的脸色好像还是很黑…… 刚好孟凡炟的室友之一就坐在他身边，他偏过头，正打算朝林育睦讨几句内幕，下一秒真真切切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高叙言充满真情实感地讲述某天夜晚“择栖老师”和“小林老师”善良地为他指点迷津的故事，导播反应极快地在大屏幕上切出两人的画面。 陆择栖动作被迫暂停了一下，随即听见林育睦刻意压低的声音：“别看我……” 他点点头，什么也没敢问，重新面向舞台坐正了。 vocal组共三首歌，最先公布的一组点赞王是名叫常文旭的练习生，单眼皮，眼神锐利，陆择栖记得这个名字，对方一公和林育睦朱嘉宁同一队，他被邀请去看《love or destroy》b组表演时与其见过几次。 下一组的点赞王依旧是他的一位熟人，与上一次不同，刘墨湘本轮表演非常……正常，没有出现失误，台上发挥出的水平与私下练习基本一致，看起来已经不会再受到之前失败经验的影响了。 真好，陆择栖很为他高兴，只可惜他的票数并没有超越常文旭，攻擂失败。 随后常文旭的票数却被最后一组的点赞王冯昇超越。这时，节目组险恶的用心才终于得以体现，冯昇票数公布后，在他走上台的空档，导播特意将镜头给了常文旭，试图捕捉到他表情中的失落与动摇。 两人位置交接，一个“走下神坛”，一个“王冠加冕”，屏幕上二者的脸交替出现，此刻他们的心情一定不径相同。 “这么过分，”索朝祺在一旁小声嘟囔，“还要粉丝眼睁睁看着自担被其他人顶下去，这得多伤心。” 陆择栖忍不住看他一眼，他感觉得到了赞同，立马转过头义愤填膺道，“还有，那些没来的岂不是更难受，会想如果再多我一个说不定就能翻盘了……哎呀，对了——” 他忽地一顿，神情严肃，“万一你也和刚刚那人一样半路下来，可千万别哭啊。记得要笑，这样观感好一点。” “我……”不论最终结果如何，只要上了台，都能证明这个人在自家组内是最高票。陆择栖听出索朝祺在乌鸦嘴的同时又在对他寄予厚望，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谢谢你，我尽量。” 不过真到了那时候应该很难笑得出来吧…… 他重新将视线投向舞台。 冯昇这个人皮肤白皙，立在台上瘦瘦长长一条，像棵新栽的小树。陆择栖盯着他屏幕上的脸，用目光仔细将他的五官描摹一遍，他的眉毛的眼型都比较平，微微向下的眼角带着抹笑意，鼻梁秀挺，因为紧张嘴唇正轻轻发着抖。 陆择栖确定自己和这名选手未有过交集，几周目下来可能都没怎么说过话，他努力地看着一会儿，可移开视线后，依然无法精准地描述出对方的样子。 人家总不能是……大众脸吧。 直播流程仍在继续。 按照前两个定位的经验，舞蹈组成员的得票将按照表演顺序依次宣布。 “不是吧，我们第一个？”索朝祺还未震惊完，大屏幕上已经出现了一位选手的名字。 看到身边人的票数和刚刚旁观别人的时完全是两种体验，索朝祺话音刚落，立即就没了声音，陆择栖只能隐隐听到身边传来急促的呼吸声。 表演前不是还在说对结果不在意吗——如果是平时，陆择栖大概会调侃对方一句，然而眼下的情形实在太具紧张感，让他失去了揶揄的余裕。 首先是伊里，33票，接下来出现的名字的冉华，57票，随之许维“呃”的一声，指了指屏幕：“是我眼花了吗？怎么感觉看东西有点重影……” 旁边冉华贴心地拍拍他的大腿：“没花，111，就是这个数。” “这也——”许维倒吸一口气的声音隔着两个座位传过来。 陆择栖依稀记得他一顺的排名在前二十以內，如今三个月过去，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重大变故，比如突然掉到三四十名开外……吧？ 到此为止，几人的票数差仍在五十之内。 第四个公布的是赵博琰，172票。 对方一顺排名是组内第二，现在却……陆择栖心里一惊，下意识望过去，余光瞥见坐在两人中间索朝祺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屏幕，不知在想些什么。 187票，下一刻，索朝祺的名字同样出现在屏幕上。 “你多高？” 陆择栖愣了愣：“什么？” 很快便被身边人戳了一下，他连忙扭头，对上索朝祺蓄满笑容的脸，“我是说身高啦，有没有超过我的票数？” “差不多吧……”他模糊地回答，总觉得对方笑得有些勉强。 同样他也能够确定，索朝祺现在绝对不想、也不需要从他口中听到任何安慰的话。 陆择栖将注意力移回台上，发觉自己此刻竟出奇地冷静。 余下只剩两人，他自知应该会是组内第二名，至于票数，是多少都无所谓，反正他从一来是就不认为自己会拿到附加票，眼下的情形对他来讲已经不存在任何悬念，之后就看林育睦能不能保住第一，直到最后…… 仿佛是言出法随一般，他在心里想着林育睦的名字，霎时便有相同的字迹展现于眼前。 林育睦，219票。 他定了定神，将屏幕上的内容默念一遍，顿时心脏狂跳。 “两票啊……”他清楚地听见林育睦的声音，却不敢去看对方的表情。 此次来到现场地观众共一千名，每组表演结束，他们会统一进行投票。节目组提供的投票器没有“弃权”选项，如果某组內没有自己喜欢的选手，大家也必须从中选出一位，将宝贵的票送给对方。 总票数既定，前六名成员的数据已经公布，最后一位的得票完全可以通过计算得出。 尘埃落定。此刻已没有了继续制造悬念的必要，眼前屏幕一闪，几个字随之显现。 陆择栖，221票。 “哎，差一点就能上重本了。”索朝祺笑起来，催促道，“你站起来呀，上去可就别回来了。” 陆择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哦”了一声，之后则宛如失忆一般，等回过神，谌岚已经把他手中的话筒收回，说起“谢谢择栖刚刚的精彩发言”之类的串场词了。 第125章 精彩发言？我吗？ 陆择栖对他刚刚说了什么话印象全无，这可能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吧，如果是在清醒的情况下，他真的完全想不出自己到底有什么言可发。 他没参与编舞，舞蹈实力也绝对算不上出彩，走位的设计好像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纵观过去这段时间，自己在组内唯一的作用就是挨个给大家扮演咨询窗口。 这也能叫贡献吗？ 拿第一？不合适吧！ 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比如说捧杀之类，通过这样一个名不副实的第一让观众逆反，失去路人缘……总不能真的是粉丝给投上去的吧？ 舞台上，没有人在意他脑海里的天人交战，谌岚马上开始宣读下一组。 《海市蜃楼》的票数分布较为平均，点赞王是获得191票的赵蔚家。 陆择栖才从守擂成功的惊吓中恢复过来，正逢谌岚抑扬顿挫地喊：“杨乐茗——275票！让我们恭喜他成为新的点赞王！” “……”杨乐茗，是谁啊？ 选手席有个身影倏地站起来，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那人安静地呆立两秒，猛然反应过来，急匆匆地穿过座椅往台上跑，中途还险些被地上的线路绊倒。 陆择栖就这么看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在他面前忽地站定，僵硬地伸出右手：“你、你好，不好意思……” “啊……你好。”陆择栖莫名其妙地跟人家打了个招呼，还握了手。 杨乐茗用力弯了弯嘴角，笑起来时眼下卧蚕变得更加明显，陆择栖记着索朝祺的嘱托，也笑了一下。 有前两周目的记忆在，他虽然对不上大家的脸，好歹还是能记住上位圈选手名字的。可是，他左思右想，都对杨乐茗这个名字没印象。 就算记忆力再怎么差，也不该连二公点赞王都想不起来吧？ 他若有所思地回了座位，身边的人见他迎面走来，整整齐齐，全都飞快地错开目光。 不知为何，组內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什么情况？他原本想同林育睦说话，想到刚才的“两票”登时有点心虚，又立马转了头，不料另一侧，索朝祺正泪眼婆娑地盯着他，惊得他心里一颤。 “你……你在哭吗？”陆择栖瞬间慌了神，条件反射往兜里摸想找纸巾，又想起自己穿的是演出服，兜全是死的，还没拆线。 他看了看袖子，拿这个擦眼泪可以吗，不然总不能用手吧？ 正纠结着，索朝祺忽然用力抹了抹眼睛，瞪他，眼框里滚出一滴泪珠：“这都看不出来吗，还问！” “对不起啊，”陆择栖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哭了？” 索朝祺睁大眼睛，仿佛听见了相当不可思议的话：“你……你就一点也不难过吗，你不觉得可惜吗？” 他把头扭到一边，用手遮住脸，“算了你先别跟我说话，我可不想哭的样子被拍到。” 陆择栖听话地收回视线，迟来地感受到一阵失落，但不是因为没拿到二十万附加票、成为舞蹈组第一，而是因为他赢过了林育睦和队内其他人，却没能成为第一。 他想不到线下粉丝构成、人气选手分票等因素，只是单纯觉得遗憾。 明明不久前，他还在担忧那221张票是否名过其实，可现在反倒因他不能吸引更多观众的目光而对自己感到失望。 旁边的人似乎察觉到他的沮丧，碰了碰他的膝盖：“今晚的舞台很漂亮。” “舞台？”他看过去，林育睦没和他对上视线，仍低着头，只有靠近他的那条腿轻轻与他贴合，像是一种秘而不宣的安慰。 “嗯，像烟花一样。” “是吗，”陆择栖笑了笑，“我也觉得很像。”他不懂林育睦为何没有提到彼此的票数，而是突然说起今晚的表演。 他动了动腿，抵着对方的膝盖：“你有没有……很失望？我是说，看到我把荧光棒弄碎，把里面的染料弄得满天飞的时候。” “只是有点遗憾。”林育睦笑起来，声音好似受了潮，听起来闷闷的。 陆择栖本能地觉得他另有所指，静静地等待他的审判。 “大概是因为我……我们真的为你感到高兴，所以现在才会觉得遗憾吧。” 第103章 主题【今晚在宿舍门口蹲点大成功, 我把大家最关心的问题给问来了！】 [今晚人都去场馆了在下班路蹲守的比较少，我和朋友抢了个位置就生等，还好真给我们等着了。公演完他们不是坐大巴回来吗下车之后回宿舍还有一段路, 这个时候还是小组内部成员聚在一起的比较多，呼组应该坐一起了基本是前后脚下来的，每个人的头发都乱得跟鸟窝一样, 怕不是路上睡的。下来之后就挥挥手和两边粉丝打打招呼，然后应该是小锁吧我有点忘了，索朝祺先意识到了什么开始疯狂整理发型，继而演变成几个人互相指着对方的头发笑还互相帮忙整理，非常之大乱炖杂食党有福了。因为小林造型看起来比他们整齐多了就没参与，他走到外侧跟粉丝挥了下手, 我朋友拿的应援物比较显眼被他看到了, 于是，我趁他看过来的时候抓紧叫了他一下 然后问他……那天他喝的奶茶到底是什么味的…… 他说……好像是叫……什么薄荷…… 嗯……]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不是，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全首页硝烟四起战火纷飞的时候！你居然还在关心奶茶！慌慌张张点进来的我真是寒心！] [点进来前还以为楼主贴脸了刚准备骂，结果。。。] 楼主[啊啊啊我鼓起很大勇气去问的，而且问的时候其实没想到真的会被听见也没想到真的会回答, 知道答案的我很是伤心, 我是薄巧狂饭, 但我担居然不喜欢呜呜……而且之前组里涛奶茶学的时候不是很多人好奇他们每个人选的都是什么吗，现在我问了……我问完了你们人呢……] [我也喜欢薄巧] [看颜色就隐隐猜到了其实, 果然啊] [楼楼走了吗, 能不能问问小鹿那杯果茶是什么，看起来很好喝] 之前不是有人猜过吗，搜搜关键字应该还能找到当时的贴 更想听本人说（不是） 楼主[能说吗我真的想问来着，但我问第一句的时候他听见了往这边看了一眼, 表情比较……震惊……我就怂了] 是挺震惊的，当时周围直接没声了，大家本来都在叫自己担的名字，都给吓停了 楼主[我错了我有罪，怕他听不见就喊的声大了点] [只有我还在关心奶茶学吗，虽然到最后也不知道陆择栖到底喝的是啥，但那杯的确是林育睦专门给他留的这个大家应该没意见吧] [就很明显啊，递出去之前还特意看了眼标签，不是专门给他挑的还能是什么] [什么奶茶？有没有完整版教材给我补补课？] [有很多…之前舞蹈组统一外出录音回来给全体选手带了奶茶（应该是节目组的主意+节目组出钱），其他练习生被叫下来后他们就开始给大家分奶茶…然后就是一些选手行为很有意思被组里翻来覆去桃了好多回，现在还能搜到历史遗迹] [然后还有唯粉用来打架，比如明明s和b是一起来的为什么先给s没给b？？快进到80！] [你这代称很有特点啊] [至于主楼的薄巧事件其实特别简单，前情是鲤鱼猫一直在给大家分自己没有拿，宁宁发现之后去其他车后面挑了一杯给他（拿的时候看了标签），鲤鱼猫尝了一下→迷茫→又喝了一口→疑惑→再喝一口→宇宙猫猫头，jpg，然后就有人跳出来说朱嘉宁专门给他拿难喝的饮料。。反正很离谱就是了] [另一个前提是林一开始就先给朱递了一杯，后者喝得很开心。还有一个场外信息：zjn以前是myx练习生后来跳槽了，两个人早就认识] [那又怎么了认识也不一定就要了解对方口味吧练习生不是得控制体重吗可能根本就没一起喝过] [那他和没有心这几位应该都认识吧，之前是不是发生过啥，我看孟凡炟每次看到朱嘉宁连招呼都不打，跟没看见这个人似的] [我记得朱不是被挖走的吗，蹲一个内部人员爆料好吗？好的] [我是myx前工作人员，内幕就是他俩之前在一起过后来分手了，前任互相看不顺眼你懂得] [。。。行。我信了] [认识好呀，可以磕竹马竹马了] [不如来嗑夏天的风，小时候后住一个小区长大了在一个学校现在还在同家公司，谁也拆不散的真竹马] 楼主[我真的只在乎睦头是不是真的不喜欢薄巧，讨厌也没关系，妈妈这就为你戒掉] [咱就是说不至于吧] [睦头vs薄巧，睦头大胜利~] [别管你那薄巧了！主动给大家分奶茶的鲤鱼宝宝没惹任何人] [那我见缝插针炒一下期遇吧，奶茶事件里们不期而遇最毫克的不是挑奶茶，而是铁面无私睦头人从中间拿了杯看完标签后递过去结果627没要，说先给别人吧。人家都这么说了，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直接把手里的这杯给下一个人吗，但是他没有，而是又把它放回去了，还放在很后面一个不太好够的位置，重新拿了一杯给别人，你品，你细品] 第126章 [看的时候没注意听你这么一说有点磕到了] [磕啊请磕，萌王太太今天去了现场正在专组里分享绝美照片，小情侣互相摸头特别特别萌] [？有饭怎么还藏着掖着不端上来，是我们不配吗] [我早就想说了怕歪楼一直没敢提，主楼那个头发像鸟窝一样的形容尊嘟很准确，但不是车上睡的，是他们互相揉的。为了造型大家应该都喷了发胶，弄乱之后就直接定住了笑死] [啊真的吗，怎么个互相法？] [就陆择栖不是错失舞蹈组点赞王嘛，能看出他们组气氛有点不好，大家都挺低落，然后他可能是想安慰大家一下，就开始，轮番，摸大家的头，是的打出这行字我也觉得很离谱，但事实就是这样我在现场看的时候也惊呆了 没说完继续，被摸之后索和许就试图反击，随后演变成互相袭击对方发型的大战，再然后整个组全被波及到了直接演变成大乱斗，后来旁边有几个别的组的也开始模仿 自家队友在旁边闹成一团，陆还很自豪地问把林拉到一边问：看，是不是很管用？然后林就很无语地看着他，我觉得很好笑，但旁边一个姐妹嗓子都快喊哑了，你别说还真挺管用，确实已经没人在乎排名的事了] [现场这么精彩的吗早知道我也去了] [人太多了，又冷又挤，也就能看见一小会儿，马上就被车拉走了] [啊这回没人唱歌了吗，我还挺期待来着] [无了，之前我也在，你别说当时的大合唱氛围真的很好，我也不知道为啥也跟着边唱边哭哈哈] [我也来说一个吧，我占的位置离车比较近，选手排队上车的时候呼组说悄悄话（好笑的是因为周围粉丝声音太大了他们说话只能用喊的，所以实际上都能听见） 先是许维跟林育睦说：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你旁边那人今晚要不要来咱宿舍开趴体，一起庆祝他的失败 陆（无语）：我听见了 林（对许维）：不能 陆（可怜）：可是我都听见了……] [啊啊啊庆祝失败（敲木鱼）] [所以开趴体吗，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我算是理解这些人的相处方式了，许和索互怼是为了打嘴仗，体验这种靠嘴皮子击败对方的快乐，而许和林之间是没有输赢的，他俩故意不顺着对方说话，应该只是喜欢看对方无语的脸] [鲤鱼猫是古希腊掌管省略号的神，每次后期给他配上（…）的字幕我都想笑] [自从加入呼组以来（…）出现的频率大大增加了] [这栋楼竟然如此和谐，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怎么还非得专门进来说一句呢？热知识：不是所有人都想参与你们那个换票分票大思考的，都结束了算来算去有什么用，要不你们搞个问卷吧，让去现场的都填一下每组选的谁，省得你们在这里猜了] [你别说，我刚才还真看见一个说要线上重新统计的] [还不是有人老说票有问题咋了没把你家哥哥投成第一就是有问题是吧] [就离谱，虽然这回规则确实很迷，但仔细想想结果其实挺正常的，毕竟没办法弃权，自担不在的组就随便投投] [这时候路人缘好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薛定谔的路人缘] [谁能想到排22名的最后成了点赞王呢] [你直接报ylm身份证号得了] [黑幕呗，627当时的表情说明一切] [不是怎么就说明一切了，今天一整晚他听见谁的排名都这表情好吧，你们打架不要带上无辜陆人，他只是想摸摸大家的头让每个人都开心（）] [杨乐茗是不是得感谢他一下，当初不就是27直播时注意到他他才飞升的么，不然这轮就该淘汰了] [22...也叫飞吗] [呼组分票太严重了2579全上位圈，鹿被羊超了有迹可循，但臧天没打过羊我是真没想到] [鹿被羊超了] [小姐姐泥。。。] [不许！誓死捍卫我老婆的1权和当男人权] [ls你成分很复杂呀] [谁能想到呢。打得最厉害的两家一个附加票也没捞着] [败犬组（确信）]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来个人陪我磕殿阁吧求求了，只要你来磕殿阁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的感想是真不熟。。。] [为啥叫殿阁] [唯粉互相嘲讽用的。首先给不知道的人科普一个场外知识，天悦回锅之后签的公司大家可能没听说过，但它其实是天角的一个厂牌，然后众所周知甜椒视频也是天角的，天悦已飞升为太子，所以是殿下。榆木的老家myx和天角霖星都有合作，但毕竟不是直系，于是就叫阁下。。是的就是这么无聊的理由，但殿阁不熟是真的，可以看出导演想捆绑搞劲敌相爱相杀路线可惜就真的，太不熟了嗑不到一点] [粉丝比蒸煮熟，今晚淀粉的搞笑事迹之一就是为了牵制鲤鱼猫而拼命给27投票，把们小鹿投成点赞王了] [不要说的好像是靠他家才得的第一行吗，淀粉自己都没把蒸煮投到单组第一，说这个。。。] [能不能不要这么多花名。。。看晕了你们怎么做到这么快就把人认齐的。。。人脸和真名能对上已经很艰难了。。。再加上花名我真的一口饭也吃不上了] [楼上你实话实说吧！是不是627来视奸我组的小号！是的话就给我点个赞然后发100张呼组全员大合照来！] [都已经播到二公了，这还认不清人的话基本已经告别多人综艺了吧] [看这节目脸盲很正常啊，一百多号人帅到一眼就能印象深刻的也就那几个，余下的都很网红] [没事哈627也分不清，他玩那个拼五官的游戏十几遍都没对最后放弃认罚去了，把同组的朱嘉宁气死，大喊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后来发现还真不是，不止朱嘉宁他压根谁都没拼对] [网红脸已经可以了……上一季是真的太稠了，网红总比浦南强] [花名多有意思，小林和宁宁cp单字叫柠，看见名就已经开始全自动脑补酸涩文了] [利益相关我是期遇拆逆死，但逆家的单字取得太妙了我每次看见都心里一哆嗦] [叫什么] [麓] [没事朋友你可以把它当做脐橙] [脐橙香香，所以有饭吗] [你在原地不要走动，我带链接来找你] 楼主[等等等，别一会儿给我把楼锁了求求你们了………………] …… [楼主还在吗本轮直播来了，你最关心的问题这下有答案了，鲤鱼猫说他没有不喜欢，就是第一次喝有点难以理解] [楼主同担+1，宁宁说他是薄巧狂热信徒，致力于向所有选手宣传薄巧] [所以说他那天就真的只是想分享自己喜欢的饮料啊，搞不懂为什么有人这都能发散] [dd] 楼主[我要和宁宝统一战线……] [然后宁宁还很伤心地说你明明觉得很难喝，鲤鱼就开始打补丁说不是，只是味道有点难以理解，他说完之后索朝祺（正色）：你好这位外星朋友，你刚来这边可能有所不知，在我们人类社会呢，这种无法被理解的味道，它就叫难喝] [笑死] [这次采访还挺有意思的，可能因为是团采，爱看他们互相打岔] [呼学教材又增加了，工作人员问选择现在的分组后有没有觉得后悔过，除了627所有人举的都是“有”] [627：瞳孔地震] [众所周知，在单人采访中回答有的话那是男团学，都聚在一块特意举“有”的牌子给别人看的，这是调情（ 。] [尊嘟吗，但小鹿看上去的确肉眼可见的震惊] [鹿：我辛辛苦苦包了这么长时间的饺子……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期遇看到对方手里的牌子后明显都愣了一下，感觉择栖想说什么来着被打断了，锁指着许维：你还好意思说后悔！乐] [这么看来627简直是先天包饺子圣体，两次公演都是，不论中途出现啥幺蛾子最后总能把这顿饺子给包上咯] [这家没他得散] [是这样的，论联轴器为何是联轴器] [好喜欢用动物形容队友那个环节，官方动物塑有] [粉丝起的花名都有点太精准了，鲤鱼猫神中神] [小鹿的鹿塑已渐渐深入人心，虽然我偶尔还是会怀念开场那个阴暗批，现在眼神太纯良了阴湿不起来] [感觉一开始青蔓给他的定位就是这种……主角对照组，节目组原本也想给他剪成反派大魔王类型来着，结果他本人太乐于助人了点人设立不起来] [现已成厨子（包饺子版）] [鲤鱼猫说他像猎豹，花豹之类的还不行，必须是猎豹，士大夫问为什么是猎豹呀，是因为他（择栖）像猎豹一样颜值高身材好很优雅很帅吗？ 鲤鱼猫：（目移）也有这个原因……（欲言又止）猎豹吧，它比较……（停顿）叫声很可爱，虽然跑得很快，但经常被抢食，还会被狮子追，被鼹鼠吓到，脸上的条纹像泪痕一样看着很可怜（停顿） 第127章 许维：（指）不是，你真的是在夸他吗？] [小时候动物世界没少看吧] [能说吗我现在也爱看] [可爱…………豹豹猫猫我出生了] [这喷不了，这是真豹豹猫猫] [我不是粉丝不太懂，小林好像也是猫塑更多？没想到27会说他更像兔子] [未曾设想的道路] [合理推测一下，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他觉得合兔子很贴呢] [这次还能有我产的隐藏摄像机吗，我最爱的环节] [没有了吧，今天这期的小游戏都是按二公分组做的，唯一一个双人是七宁一起做的] [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个分组] [我说七宁可以搞宠溺攻x阳光受，杂食党无所畏惧] [从游戏力来看感觉是笨蛋攻x炸毛受。。] [嗑，都可以嗑] [来看隔壁奇遇/暮暮朝朝，因为627出去玩游戏太久不回来俩人已经无聊到开始下棋了] [又来？？？？？？] [这回不是五子棋，是圈圈叉叉棋] [什么玩意] [就是九宫格，里面画圈和叉，谁先连成三个谁赢，索朝祺管它叫圈圈叉叉棋，林：没听说过.jpg] [睦头：为什么要跟你玩这个……（下一秒）帮我拿根笔] [买定离手，猜最后谁会赢，赢家可以享有627一晚上的支配权] [？？？？？] [玩这么大（不是）] [虽然听上去很刺激但这个玩法是不是有点太落智惹] [我得赶紧开个投票楼去！别一会结束了] [不急，这俩水平看起来相当不分伯仲势均力敌] [你们就这么自然的。。。接受这个奖品设定了吗。。。] [是的，看到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淡综本质，不管怎么搞节目效果怎么卖，最后都会回归平淡……总而言之就是] [包饺子] 第104章 “surprise！” 陆择栖才刚把宿舍门拉开一条小缝, 里面的人就急不可耐地喊出一嗓子，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惊得他当场后退两步。 屋內的人帮他将半掩的房门彻底打开，他定了定神，熟悉的身影在他跟前站了一排。门口空间不够, 几个人互相挤着彼此的肩膀，把手里的荧光棒晃出了残影。 陆择栖僵硬地转了转头，先观察身边两位同行人的反应，正好林育睦也偏过头，睫毛颤了颤，看上去有点发愣。 他跟对方交换了一下眼神, 两人成功从彼此的眼睛里读出了相同含量的难以置信。 陆择栖随后看向另一边, 索朝祺似乎提前预知了他的目光，提前错开了眼神，煞有介事地皱起眉，可惜嘴角没憋住笑，整张脸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 门内, 正中间许维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 几人稀稀拉拉地散开, 让出一条路。 “……什么情况？”陆择栖环视一圈，无奈地笑笑, “谁来为我说明一下？” 稍早一些的时候, 他结束了与朱嘉宁的单独拍摄，与工作人员告别后随手把“参与奖”揣进兜里，忐忑地回了练习室。 第二次公演告一段落，下一环节的安排还未公布, 大多选手仍保留着之前的习惯，一有闲空便自发地聚集在二公练习室內。 团体采访结束后陆择栖被传唤至其他房间，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和朱嘉宁拍完一个小物料，得到离开的准许时夜已经深了，他觉得大家应该已经回了宿舍，又担心仍有人在练习室等他，最终还是决定先上楼看一眼。 灯果然亮着，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他推门进入，没有刻意放轻声音，面前两位成员却头都没抬一下，毫无反应。 他原地站了站，好奇地凑上去，结果发现索朝祺只是一脸认真地在纸上画方格。 “你们在做什么？”他忍不住问。 “智斗呢，你看看就懂了。”索朝祺在九宫格最中心的位置上画了个圆圈，把纸往对面一推，“该你。” 林育睦转了下笔，从其中角落打上叉，这才迟迟抬头，看见陆择栖的脸时稍稍一怔：“这是什么？” “嗯？”陆择栖对着他的目光研究了一会儿，猛地想起什么，连忙往脸上摸，果真还在，“眼镜，刚刚戴着拍完照没摘，给忘了。” 说是眼镜，其实只有两条镜腿外加一个银框，这个框还只有下半边，呈半个菱形，戴在脸上远远看过去只剩眼睛下面两个对勾。 索朝祺画完第二个圆，也瞟了一眼，笑了：“挺抽象……不是，挺有特色的。” 陆择栖连忙摘下来，随手挂在衣领。 他拉过一把椅子，从两人中间坐下，安静地观了会儿战。索朝祺说的没错，确实“看看就能懂”，他没搞懂这游戏哪里好玩，也没看出在格子里打叉画圈有什么技术含量。他想，可能是自己段位还不够吧。 一局结束，索朝祺马上在开始画新格子，他可能是怕唯一的“观众”无聊，主动解释：“这个棋，谁先连成三个谁赢，我们俩已经平局好几次了。” “哦……这样。” “怎么又是平啊，我都有点后悔玩这个了，但胜负还是要分一下的，我们说好了今晚谁赢你就得听谁的。” “哦……等、等等，我？我怎么就成赌注了？” “哎呀，玩游戏不赌点什么多无聊。”索朝祺悠闲地把身前的a4纸翻面，“继续，这是第几局来着？” “没数。”林育睦一手托着下巴，再次落笔。 陆择栖从没看过如此不紧张不刺激的游戏，等得有点犯困，又不想自己走，无聊得开始帮忙计数。 这场拉锯战久到工作人员连直播摄像机都撤了，临走前还贴心地叮嘱他们别熬太晚。陆择栖数到第十七局，场上的形势终于出现变化，林育睦率先连成三子，拿下一胜，不过，他完全没能在对方脸上看出属于赢家的喜悦。 “可以走了吗？”林育睦撂下笔问。 “哎呦，我居然输了。”索朝祺意外地挑了挑眉，好像不怎么遗憾，“走吧走吧，都这么晚了——这个人今晚暂时交给你。” 陆择栖随即被他指了一下：“呃……我需要做什么？” “什么也不用，”林育睦拿起外套看过来，眼神有些放空，多半是因为这十七局实在太枯燥，累了，“你也早点休息。” 索朝祺在听到后半句时没憋住笑了一下，意识到落在自己身上的两道视线后连忙板起脸：“咳，看我干什么，走啊。” 回了宿舍楼，林育睦还要继续上一层，陆择栖犹豫着说了声“明天见”，至于明天究竟如何，他不太确定。 按照流程，接下来节目组将公布二顺排名，选手需结成组成新的队伍，到时候和现在几位队友的交流必定会减少。 就像一公结束后，自己和张寅、汤宝元他们只在路上碰面时才有机会打个招呼，平时不特意去找根本见不到人。 “等会儿，先别急着拜拜。”索朝祺拽住陆择栖一边胳膊，“游戏没结束呢，后边还有惩罚环节。” 他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招呼林育睦过来，指了指，“你赢了，这个人归你，按照规则你叫他做什么他都得听你的。” “这规则我怎么不知道？”陆择栖惊讶一瞬，随后又想起不久前对方确实这么说过，他当时只觉得是玩笑话，一句话也没反驳。 他偷偷观察了一下，林育睦听完表情也有些为难，看上去完全……不想要他。 “我没什么……哦，非要说的话，你晚上记得睡觉。”林育睦听话地思考一阵，最终的“命令”相当多此一举。 陆择栖愣愣地点点头，说了声“好”，林育睦转头要走，下一秒也被拉住。索朝祺一手抓着一个，语气柔和，笑得十分用力：“再——等一下。你别看他现在答应得痛快，万一他偷偷背着你通宵怎么办？所以，你得监督他，确定他听话地睡着了再走。” 林育睦似乎真的被对方说服，抿着嘴笑了一下，说好，那我再监督一会儿。陆择栖猜想他可能自那一刻起就意识到了什么，只不过，从对方现在茫然的表情来看，他肯定没想到这些人会整这么一出。 “所以你们就是为了吓我，才……” 陆择栖尝试着搞清状况，被许维一本正经地打断，“什么叫吓你，明明是给你惊喜好吧，我们群策群力的惊喜。” “能成功还不是靠我把他们拖住。”索朝祺拉出把椅子，坐下用手给自己扇风，“唯一的意外就是，我真没想到我居然连圈圈叉叉都下不赢，不然就没这么费事了。” 陆择栖从旁边听了一会儿，很快明白过来，索朝祺肯定早就猜到他在拍摄结束后会先去一趟练习室，便在那里等，同时找借口拖住林育睦，控制他们回宿舍的时间。 至于瞒着他的原因，几人统一口径，声称是为了庆祝他险些成为全组点赞王。而这番准备工作没告诉林育睦的原因，则是许维担心他会对其中一些环节进行反对，导致大家没法好好发挥。 第128章 “你还想发挥什么？”林育睦一言难尽地看着对方，许维神秘地后退，手伸进兜內，猛地一掏，五彩缤纷的大小亮片从他手心里扬出来，登时天女散花般洒了一地。 “你……”林育睦呼吸哽了一下，手虚虚握拳，虎口抵在眼睛上方，“从哪儿捡的？” “昨天，表演完满地都是。” 许维自豪地抬头，后脑勺被从椅子上跳起来的索朝祺招呼了一巴掌：“走之前记得把地扫了！” 陆择栖只感动了两秒，下一刻便清楚地认识到：什么庆祝，这些人只是想玩吧…… 相比之下，赵博琰和冉华明显正经多了，两人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引导他往里走去。他看见宿舍正中间摆着一个用行李箱组合成的“桌子”，上面摆着盒自热小火锅，看着像番茄味，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他们一共七个人，一人一筷子就能给夹空。 冉华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不好意思地解释：“没存货了，我们几个人就凑出来两盒。”顿了顿，轻咳一声，“另一个等你的时候吃完了。” “……”陆择栖盯了会儿“桌子”，深吸一口气，倏地抬起头，“我也有个东西想送给你们，谁能帮我关一下灯？” 他望向门口，从一开始就默默坐在自己床上没出声的伊里缓缓站起来，幽灵般移动到开关旁，“嗒”的一声，房间霎时陷入黑暗，只剩摄像机的红灯在突兀地闪着光。 “谢了。”陆择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物件，将其放置在桌……行李箱上。 这是他和朱嘉宁做完游戏所获得的参与奖，一人一个，朱嘉宁嫌弃地说我哪用得着这个，将自己那份也塞进他兜里，陆择栖沉默几秒，又给还了回去，说，可是我拿着也没用啊…… “你把什么东西拿出来了？”许维激动地靠近，试图在黑暗里看清，下一刻却被其中迸发出的光芒吓得后仰。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重复一遍，声音变了调，“你把什么东西拿出来了！” “呃、氛围灯。”陆择栖也有一些意外，没想到不足巴掌大的小玩意竟然这么亮。 投在天花板上的光束伴随着音乐声有节奏地旋转、变色，将白墙映得五彩斑斓，每个人的脸都在灯光下变得斑驳陆离。 他怔怔地眨眨眼，又咬了下嘴唇，在如水波般荡漾的柔光中抖着肩膀笑了。 第105章 不论什么时间什么场合, 人一多就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其中只要有一个人开了头，剩下的都会一齐跟着傻笑起来。 节目赛程过半, 起初在楼道里天天巡查的选管老师有阵子没来了，节目组对选手的管控肉眼可见地变松，除去手机等通讯工具仍需严查外, 工作人员对练习生们串寝、打牌、偷吃零食等小毛病基本不闻不问放任不管了。 原本还有人不放心，说要找块毛巾什么的把摄像头盖起来，氛围灯一点便没人再顾得上了。吸顶灯关了之后就没再打开过，索朝祺说现在的光线刚刚好，他们彼此间都能看得见，加班看监视器的打工人反倒什么也看不见, 堪称完美。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眼睛被彩灯照久了有点发涩, 陆择栖眨眨眼，感觉看东西开始有些重影，他扶着一旁的床梯，在许维热情的指导下坐好。 桌子由宿舍四名住户的行李箱搭成，底下俩上面俩, 所有人都没凳子可坐, 只在“桌”边铺了层毛毯。不知是组织者中的哪位无私贡献出来的。可能是许维吧。 指挥完别人, 许维自己找了个空隙钻进去，刚一坐下就叫起来：“哎呦这桌子旁边有个什么东西？硌得我。” “首先, ”冉华静静看他一眼, “这不是桌子而是行李箱，其次硌到你的东西是它的轮子。” 陆择栖听着正要笑，对面远远伸过来一条胳膊，把水杯稳稳递他面前, 上面标签上还写着他的名字：“晚上还要拍摄，累了吧？喝点水。” 如果给他杯子的人是索朝祺，他应该会犹豫一秒——许维的话需要十秒，但此时和他说话的是面带微笑一本正经的赵博琰，他没有迟疑的理由，自然而然地说了声谢谢，接过来嗝了两口。 起初他就尝出味道不对劲，第二口是为了确认：“这不会……是酒吧？” “嗯，啤的。”赵博琰笑眯眯地回答。 陆择栖看了看其他人，好像只有自己一脸茫然，他轻声问酒是哪来的，许维说这事说来话长，要追溯到一公。 彩排后myx经纪人给每间宿舍送了饮料零食之类，今晚仅有一盒的自热火锅就是来自那时。慰问完其他选手，经纪人最后去了孟凡炟和林育睦都在的307，将剩下的东西全留给了这屋，等人走后，307几位成员一拆，不料其中混进去了一箱酒，由于外表是普通的快递纸箱，打开前谁也没发现。 还是不可能还回去了，放在宿舍怕被其他人发觉，四个人一合计将其藏进了盥洗室。 时隔多日，许维再次想起了这箱酒，提议把它拿出来，又担心一伙人举着在宿舍里举着酒瓶太过明目张胆，于是决定移花接木，把酒提前倒进每个人的杯子里…… 作为知情者，索朝祺仍忍不住皱着眉边听边摇头，感叹：“有着机灵劲儿用在什么地方不好……” “我平时也很激灵啊！”许维挨个给大家分杯子，林育睦的那个被他拿到练习室了，许维没办法，只好找了个一次性纸杯代替。 林育睦接过来，摩挲着杯壁看了一圈：“从哪来的？” “放心吧，这个不是捡的。”许维理直气壮地抢答，“我从楼道饮水机里面拿的，它下面有个单开门，里面一套杯子还没拆封，全新的。” 冉华举起右手接话：“我当时就在旁边，我能作证他说的是真的。” 伊里从旁边点头，小声说我也在。 陆择栖看着他笑了笑，其实心里有些意外，许维和索朝祺本就性格跳脱喜欢热闹，赵博琰冉华只有表面看上去正经，实际也有幼稚的一面，这些人喜欢聚在一起玩一玩闹一闹很正常，他没想到的是看起来对集体活动不感兴趣、更喜欢一个人待着的伊里居然也会全程参与。虽然依旧没怎么说话，但一直陪在在他们旁边，还捧着杯子喝了好几口酒。 应该是酒吧？总不能只有我杯子里是吧？ 伊里注意到他在看，对他偏了偏头，像是在问“怎么了？” “我以为你——”陆择栖指了指五彩斑斓的天花板，“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是不太习惯。”伊里淡淡地笑笑，两个人离得较远，他一开口，其余人一同安静下来，方便他们能听清彼此的话。 安静的氛围令他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几秒的停顿后，他才缓缓继续，好像很小心似的，说：“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和你们聚在一块儿，所以……” “什么啊，怎么就最后一次了？ ”刹那的沉默之后，索朝祺猛地举起保温杯，“一会儿你们都把手机号留一下，等之后拿到手机我天天换着人打，谁敢不接我就——干杯！” “他不会已经醉了吧？”冉华惊恐地望过来，“话都没说完呢突然来个大转折。” “现在还没有……”赵博琰摇摇头，“朝祺酒量一直很差，估计再过几分钟就要变螃蟹了。” “螃蟹？” “嗯，横着走。”他笑了笑，试着去夺索朝祺手里的杯子，但没抢过，“少喝一点，不然一会儿要给大家添麻烦了。” 陆择栖赶紧说不麻烦，话音未落，索朝祺已经把对方的手甩开，身子一扭，冲着另一侧的林育睦举杯：“来，和我碰杯！”没来得及等到回答，他便将自己那份一饮而尽。 “算了……”赵博琰收回手，看起来没有进一步劝对方停下的意思，只是单手撑着腮静静看着。 林育睦完整看完索朝祺的一系列壮举，把悬停在半空的纸杯默默放下。 陆择栖问他：“怎么了？” 灯光令他的脸一会儿蓝一会儿黄，氛围灯每变一次颜色他就眨一下眼，很有意思。 “我觉得，我们之间至少需要一个……”林育睦慢慢转过头，睫毛扇动一下，“清醒的人。” “这你不要了是吧？”索朝祺立刻盯上他刚搁置一旁的那杯，倏地伸出手，轻轻松松夺过去了，“那归我了。” 陆择栖愣愣地盯着瞬间变空的纸杯，缓缓把自己手里只喝了两口的水杯放在一边：“我觉得至少需要两个。” 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这个决定实在是万分正确。 他们那场新奇又混乱的表演似乎在各社交软件和视频网站上流传得很广，索朝祺干了两杯酒后明显丧失警惕，直接当着他们几人外加收音设备的面把这事抖落出来，完全暴露了自己私藏手机关注网络动态的事实。酒精害人，这下只能寄希望于后期工作人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止是索朝祺，其他人的反射弧也被酒精延长，一时间没能听出这话哪里不对。 第129章 特别是许维，非但没制止，反倒豪气万丈地开始邀功，说他们的舞台能火当然要归功于他那抓耳的音乐。 “怎么可能！”索朝祺猛地立起来，本来就不稳的假桌被带动得一晃，陆择栖伸手稳住，赵博琰则连忙跟着起身扶人。 “看评论就知道了，咱们能出圈全靠烟花……”索朝祺嘟囔着拨开试图稳住他的手，长眼微弯，笑容清浅，然后，缓缓倒下去不动了。 “怎、怎么办？”赵博琰用两只手圈住他的上身，勉强把他捞起来，脸上无措的表情很是罕见。 “先让他坐下……不，躺下吧。”陆择栖赶紧上前帮忙。 索朝祺住上铺，眼下看他的状态，实在很难放心让他一个人爬上床睡一整晚，于是陆择栖协同赵博琰将他安置在了自己床上。 “他这就……醉了？”冉华好奇地凑上来，闷声笑了下。 “没意思，我还以为真能看到他横着走呢。”许维有点失望，冉华随即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可以自己来。” 为了防止再有人倒下，其余成员老老实实喝起了水，忙里偷闲的夜间聚会结束后，许维应所有人要求留下来帮忙打扫，而赵博琰和林育睦，虽然陆择栖很想让他们什么也不用管早点回去休息，但两个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赵博琰立在床边看着一动不动、呼吸平稳的索朝祺不知如何是好。在202成员反复表示“朝祺今晚就交给我们请您放心”后，他轻轻叹了口气说好，总算愿意回到自己房间。 林育睦陪罪魁祸首许维扫了会儿地上的碎彩带，202寝室成功在大家努力下恢复原样。 “你就让他这么睡了？”许维指了指床，“那你睡哪儿，和他俩其中一个一起？” 陆择栖没来得及考虑这个问题，正欲回答，对方一拍大腿，热切地望向他：“有了，你来307吧！反正都是要和别人挤，那你干脆来找我呗？” 也不是不行，但是…… 他看了看两位室友。 “我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伊里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小声解释。 冉华耸了耸肩，似乎并不在意：“两个人睡上铺有点危险，你过去吧，我和伊里两个人照顾一个醉鬼完全没问题。” “等等，很危险吗？”许维皱起眉，摆出一副失望的模样，“我也是上铺，看来无缘与你同眠了。很遗憾我们屋唯二两个下铺拥有者都有强迫症，平时我坐一下他们床都不愿意。” “并没有，孟凡炟很可能只是嫌弃你。”林育睦平静地望着他。 “那你呢？” “我也是。” “我就知道！”许维一叉腰，“那你们两个来石头剪刀布吧，谁赢了他归谁！” 等一下……我本人的意见呢？ 陆择栖觉得无奈又好笑，听到林育睦说“没必要”时，心里稍稍提起来。 “没这个必要，反正我一定会赢。”林育睦不错神地看向他，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 陆择栖前往307做客，面临的场景与他想象中完全一致。 孟凡炟见到他，第一句话是“你怎么来了？”，顿了顿，迟疑地补充，“外面……下雨了吗？” “没有，”陆择栖摆摆手，诚实地回答，“我们刚刚尝试给一位……没办法独自行动的朋友卸妆。” “你——”孟凡炟神情复杂地盯了他一阵儿，扭过头去，“衣服带了吗，快去洗澡！” 基地宿舍最棒的优点是每一间都自带洗手间和浴室，同时为了方便大家使用，还在四楼设立了专门的公共浴室。 陆择栖把307这间让给了头发仍在滴水的林育睦，自己带着洗漱用品和许维去了楼上，回来时屋子里很安静，林育睦守在自己床边，有些为难地看他：“枕头有两个，但我们都没有多余的被子。” “那我从楼下拿——” “算了，太麻烦。” 他的提议被对方光速否决。 “而且扛着被子上楼的画面很搞笑，你千万别。”孟凡炟嘴角一挑，自然地接话。 两个人盖同一个被子也没什么吧，反正都穿着睡衣，节目组也说过晚上睡觉时会关闭摄像机电源…… 但为什么感觉有点尴尬？ “那个……你睡哪边？”陆择栖低声询问。 林育睦坐在床沿：“外面，比较容易逃跑。” “你想逃去哪儿？”陆择栖笑了笑，麻利地找位置躺好，身体被柔软的被褥包裹后竟然出乎意料地放松下来，不知为何心里完全没有一丝别扭，反倒平静得出奇。 在他的余光里，许维爬上床用细杆状的东西杵了一下灯的开关，视野登时暗下来，他清晰地感受到身侧的床垫微微下陷，拂在颈侧的微风时有时无。 陆择栖自认为他睡觉足够老实，他两只手紧贴着身体两侧，仰面朝天地躺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姿势似乎有些占地方，又小心翼翼地侧过身。 林育睦背对着他，被子盖到肩膀，窗外隐隐绰绰透进来的光将对方的后颈照得雪亮，每眨一下眼，那处光斑便会随之跳跃一下。 他数着一闪一闪的光亮，直到彻底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陆择栖在半梦半醒间睁开眼，天还未亮，身边空落落的不带温度，仿佛自始至终就只有他一个人。 第106章 陆择栖跟许维椅子上那个一只眼的吉他“对视”了一阵, 确认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屋里光线不足，视野灰蒙蒙的，被子上有种不明显的香气, 大概是洗衣液的味道，要很仔细才能闻得到。 他侧身对着地面发呆，没几分钟就又开始犯困, 眼皮子直打架。 “怎么醒了？” 险些失去意识之际，他听到说话声，林育睦站在床头垂着眼睛看他，见他没反应，便重新坐回床上，“冷吗？” “有点……”陆择栖往后挪了挪, 多腾出些空隙, “我以为你走了。” “这是我的床，我还能去哪儿？”林育睦低头不动声色地盯了他一会儿，钻回被子里，“晓光一直没回来，我不太放心。” “没回来？”陆择栖把对方的话咀嚼一遍, 这下才完全清醒过来。 昨晚他和林育睦许维一起回来, 和房间里的孟凡炟说了几句话, 然后……然后就没了。 对呀，少一个人啊！ 307是四人间, 他昨天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陆择栖闭了闭眼, 内心疯狂向307室的最后一名成员道歉。 但是，如果刘晓光没回来睡，那不就意味着，307其实是有空床的？ “他去哪儿了？”陆择栖轻声询问, 或许是睡了一夜喉咙有些干，他的嗓音听起来疲惫又沙哑。 “我也不知道——你冷不冷？”林育睦本来背对着他，闻声偏了下头，顿了几秒，又好像不放心似的，彻底转过身来，摸了摸他的脸，随手把落在眼睛旁边的头发拨开。温度正常。 “嗯……你身上很暖和。”陆择栖闷闷地笑了笑，睡意涌上来人就开始迷糊，答得驴唇不对马嘴。 他没觉得有多冷，只是林育睦身上暖暖的像小火炉，衬得他背后的墙面冰凉似铁。 他本能得往对方身旁靠，时间长了仿佛全身都浸在温泉水里。 林育睦额头上出了点汗，脸上像是受了热一样晕起薄红，陆择栖眯着眼盯了一会儿，从被窝里伸出只手：“你是不是很热？” 他想贴上前额试试温度，被对方抬手挡了一下，他捏了捏林育睦的手，感觉手心很热。 前天公演，昨天直播，明天二顺，相比之下平平无奇的今天只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中一个，是刘晓光三更半夜偷偷溜出宿舍楼，被选管姐姐当场抓获。 晚上选手们聚在一起后，陆择栖才从许维那儿听闻了这一消息。 原本基地是没有“夜间严禁离宿”之类规则的，通宵泡练习室的选手虽然比录制伊始少了许多，但大家练习时间不固定，无论多晚都会有人往返于宿舍和练习楼之间。 至于像昨晚刘晓光这种彻夜在外游荡的……确实稀有，也不怪他被选管抓了典型。 节目组没勒令他退赛回家，只是批评了几句说下不为例，之后叫他从箱子里挑出自己的手机，登录实名认证的微博账号，发了条手写的“检讨书”，几行字，字字真情。具体内容是在工作人员指导下完成的。 微博一经发布，“星耀”官号立即转发，相关热搜也马不停蹄地安排上了。看来，比起真的给选手实质性处罚，还是趁机营销一波热度来得更划算。 “发之前我检查了好几遍呢，生怕有错字。”刘晓光回过头，掏出张挺漂亮的印花信纸供大家传阅。 陆择栖接过来瞄了一眼，递给旁边兴致勃勃想挑病句的冉华，比起检讨，他对刘晓光外出的理由更感兴趣：“……所以，你昨晚去干什么了？” “夜观天象。”刘晓光神秘地笑笑，“好吧，其实是因为我想看星星。” 第130章 “星星？” “对，流星雨，大约在每年的十一月月十四到二十一日出现，我想知道在这里能不能看到。” 陆择栖没想到会听见这种答案，愣了愣：“那你看见了吗？” “当然没有了。没手机看不到准确消息，本来想今晚继续蹲守的，现在被抓了，不可能喽！”刘晓光无所谓地耸耸肩，轻松地笑了一下，发现对方脸上有些微妙的怔然，连忙补充，“我大学加了天文社，已经看过很多场了，错过一次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我都不知道……”陆择栖喃喃，想到年他还和刘晓光做过室友，却连人家半夜不回寝都没注意到。 “不知道什么？他在天文社，还是他竟然能上大学？”许维凑上前指了指，被当事人“哎！”了一声。 陆择栖想了想：“不知道你喜欢星星。” “我之前也没说过啊，他们也都不清楚这事儿。”刘晓光不明所以，但没太在意，只当对方是在关心他，“那我就再说一个……tmi，是这么叫吧？其实我本来在这个和隔壁一档唱歌类节目犹豫来着，但因为这儿叫‘群星闪耀时’，我就当机立断，来了。” “就因为这个？”孟凡炟也忍不住回了头。 “对啊，”刘晓光一脸坦然，“反正我唱歌不怎么样，去了也是白搭。” “这才是根本原因吧……” 房间里的灯渐渐暗下来，几个人自觉噤了声，慢慢转回去直视前方，大屏幕亮起，出现接连出现几个公司的图标。 选手们之所以会聚集到一起，是为了共同欣赏谌岚pd出演的电影。 这已经是陆择栖看的第三遍，他对后续剧情实在没什么期待感，看着看着就开始走神。 刚好旁边也坐着个对电影内容不感兴趣的。放映没几分钟就偷偷戳他一下。 他腰上一痒，刚偏过头就听见索朝祺凑近了说悄悄话：“嗳，我看你们几个比之前熟了啊。” “我和谁？” “他们几个啊，”索朝祺微微抬手往前一指，“看来一起住一晚上还是很管用的哈。” “我和你们一起住的时间更长。”陆择栖看了看四周，微微压低嗓音，哄小孩儿似的，“所以还是和你们更好。” “我——”索朝祺猛地后撤，声音拔高几分，意识到自己正在“影院”内，连忙换回气声，“我又不是在吃醋！只有小学生才会在意谁和谁天下第一最最好……等一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今早醒过来的时候——” 他一字一顿：“到底为什么没穿衣服。” “……说来话长。”陆择栖缓缓坐正，面朝屏幕。 昨晚索朝祺原本已经罪得不省人事，就在大家准备解散之际，躺在床上的人突然抽动一下，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嘴里还在不停念叨：“不行……我还没卸妆……” 陆择栖走上前搀他，发现他完全没办法独自站立。在盥洗池前超常洗漱是不可能了，许维说可以把他扶进浴室，让他坐在垫子上，派一个人负责举花洒。 提议的人是许维，再怎么说也应该仔细思考一下可行性的，或许是喝下的那口酒起了作用，陆择栖完全没多想，马上应答说好。 仅存的理智让他把建议者本人排除在行动之外，他喊林育睦帮忙扶索朝祺，自己去够淋浴喷头，成功将三个人搞得满身是水。 许维闻声赶来，握着根牙刷：“你说我们要不要帮他把牙一起刷了。” 平心而论，陆择栖认为这是他看过最恐怖的画面之一。 他以看电影时不能讲话为借口，暂时抑制住了当事人的好奇心。 观影结束，索朝祺被选去录“影评”，冉华和伊里结伴去了洗手间，陆择栖原地站了一会儿，没想好是直接回宿舍还是去趟练习室。 第二件大事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陆择栖感觉到身后有谁轻轻撞他一下，耳边随之传来一个声音：“明天在宿舍等你。” 他急忙回头，刚好瞥见那个人低头离开，没等他出声便已混入选手中，难以分辨。 谁……啊？ 虽然他没法保证看到脸就能认出对方，但眼下他连那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看见，声音听起来也不怎么熟悉，能将其找到的概率几乎为零。 “明天在宿舍等你。”又是什么意思？ 他反复琢磨着这句话，不死心地朝四处望望，心想这时候再喊一句“不好意思刚刚没听清能再过来和我说一遍吗？”管不管用用。 可能管吧，但有点社死，还是算了。 环视完，他对刚刚留言的选手依旧没有任何头绪，倒是和其他人对上了视线。 他笑了一下，林育睦先是移开目光，隔了会儿又慢慢看过来。 陆择栖主动走上前问：“今晚还去练习室吗？” “不了，回去吧。”林育睦摇摇头，看起来没休息好，眼底带着淡淡的倦意。 陆择栖相信对方说的“回去”是两个人各自回房间的意思，便点了下头：“哦，那一起？” 走出几步，他想找点话题，于是先聊了几句刘晓光和星星，又谈了谈索朝祺和酒，最后提起刚才发生的事。 “我听不出他的声音，所以应该不是最近常在待一起的人，你们几个可以排除。”陆择栖尝试自行分析。 “那最近有没有发生比较特别的事？”林育睦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看不出对这种“推理游戏”有无兴趣，“比如……和哪位选手有过矛盾？” “好像……”陆择栖本想说“没有”，却蓦然记起前几日自己曾撞见过一位选手偷偷用手机。 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对方叫他，该不会是为了灭口吧？ 可他当时根本没看见里面的人是谁啊！ 见他半天没出声，林育睦轻轻叹了口气：“不会真的有吧。” “没、没有。”陆择栖飞速否认，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前后矛盾，破绽百出，“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他住哪间宿舍——对了，刚刚找我的这位……暂时称他为x吧，他只说了在宿舍等我，没有说具体的宿舍号，所以——” “所以他是默认你原本就知道。”林育睦了然地点头，抬眼看他，“你们认识，说不定还很熟悉，你却连他的声音也听不出来……” “……”陆择栖突然心虚，感觉自己罪孽深重。 他尝试为自己辩解，“可能是说话时间太短……” 不过，林育睦似乎没打算继续纠结于此：“他是怎么说的？” “说明天会在宿舍等我。”陆择栖重复一遍，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明天……他没说具体时间啊，这下我该什么时候去？” “嗯，用词实在太宽泛了，明天还有录制，他不可能在宿舍等你一整天。” “录制啊……明天就是二顺了。”陆择栖已经开始熟练使用选秀词汇。 “那么最有可能的时间就是二顺之后。” “为什么？” 林育睦平静地望向他，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出这么理所当然的问题似的：“因为会有人淘汰。” 陆择栖艰难地反应了一下：“淘汰……” “是想走之前和你告别吧，这个人。” “那直接说不就好了……”有必要提前一天进行“犯罪预告”吗？ 不论原因如何，最终依然要回到“x是谁”的问题上。 “要真是这样，那这位x是因为预感到自己明天很有可能被淘汰，所以专门来找我说说话……” 这可能吗？ 怎么像毕业前抓紧时间告白的高中生一样？ 只是，认识却没那么熟悉、最近交流较少、对自己的排名并不乐观、位于淘汰边缘……这样的人好像—— 确实有啊。 “有人选了？” “嗯……有一个。”陆择栖含糊地回答，“是和我一个公司的，我们算不上很熟，最开始的时候说过几句话，后来一直没在一组。” “哦，”林育睦恍然地点头，“分宿舍那晚和你一起过来的练习生。” “你还记得？”陆择栖惊讶完立即意识到是自己反应过度。 “嗯，”林育睦微笑，“但不是他。” “什么意思？”陆择栖脸上的笑容渐渐舒缓，他怔怔地听对方完后半句话。 林育睦说，邀请你的其实是夏泽禹。 陆择栖思维卡壳了几秒：“所、所以，你其实——你都看见了？” 林育睦风轻云淡地点了下头，直视前方。 如此说来，他之所以能和林育睦无意间对上视线，当然是因为对方本来就在看他，既然如此，能看到向他传达“暗号”的人也并不奇怪。 既然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听他在这里东扯西扯地瞎分析一通啊，也太有耐心了吧。 是为了陪他玩？捧哏？ 看来索朝祺那个“一起住过之后关系会变好”的理论仍存在错误，就算躺过同一张床，他还是没能搞懂林育睦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第131章 第107章 夏泽禹住301, 是个六人间，刚到基地那天，陆择栖在同公司成员张术河的带领, 或者说挟持下串过一次门。当时他们两个甚至都没被邀请进屋，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陆择栖走到楼梯口，正好碰上有人上楼, 来者抬眼看他，一笑，激动地朝他挥了挥手：“择栖，一起？” 和张术河一起过去，应该就没那么尴尬了吧？ 陆择栖立即点头，边一同往上走边小心翼翼地打量对方的表情。 明明不久前才被谌岚pd告知了淘汰事实, 张术河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失落, 反倒表情坦然，跟他对视时嘴角还带着一抹笑，好像很开心很兴奋似的。 身边人察觉到他的目光，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怎么了，现在才开始偷看我是不是有点晚了？要是一个月前, 说不定我还能被带飞一把。” 陆择栖不知是该试着安慰几句, 还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顺着对方开开玩笑。 “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了，一点也不意外。反正我也没想过能出道当个什么明星之类的, ”张术河用手肘顶他, 笑得异常开朗，“我就一陪跑的，要不是因为梦烟火需要五个人跳，可能就没我什么事了。” 顿了顿, 又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噢，也没你。真不知道他们当初是从那个犄角旮旯里把你给骗来的，听说有位新队友要来，我都准备好往纸上写个'快逃'贴窗户上了，但看见你之后——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陆择栖看着对方的眼睛笑了一下，轻轻摇头。 张术河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我在想，炮灰和炮灰之间差距也是很大的嘛。”语落，他埋下头笑得肩膀直抖。 301宿舍在三楼尽头，上了楼梯往左边走几步就到。 不知道其他人来了没有…… 自恰好碰上张术河的那一刻起，陆择栖便看出他们两人此行目的地相同，进一步也就明白了夏泽禹邀请他们的意图，不，谈不上是邀请，夏泽禹只是希望有人淘汰离开前，青蔓的五名练习生能最后再“团聚”一次。 301房门紧闭，走在前面的张术河突然停下，神秘地转过头：“对了，你知道别人给泽禹起的花名是什么吗？” “花名？” “就是外号，或者说昵称。”张术河瞄了眼门口，压低声音，“——瘟神，也有叫他死神的。” 哪个词听起来都不像是褒义。 “提前和你说一下，以免待会儿进去了被吓到。” 陆择栖不明所以，张术河没给他发问的机会，当当当敲了三下门，里面当即有人探出头来，轻声嘟囔一句：“太慢了。” 夏泽禹招呼堵在门口的两人进门，陆择栖注意到他的发色仍初舞台那天相同，刘海好像修剪过，将他本就清秀的五官衬托得更为乖顺。只不过，他此时正板着一张脸，眉头微皱，看上去心事重重。 屋内安静得异常，陆择栖偷偷向四周打量，当即心下一惊，夏泽禹所在的301明明是六人间，此时另外五个床板却空荡荡的，桌上不存在杂物，完全没有其他人的生活痕迹。 二顺排名虽说已在今天发布，但淘汰的选手基本第二天才会离开。 这样说来，夏泽禹的五位室友，估计在一顺时就已经…… 陆择栖恍惚地想，他好像渐渐明白张术河说的那两个“花名”是什么意思了。 他原本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同夏泽禹打声招呼，另一道声音却率先响起，他望过去，对方也正盯着他，视线不带任何力度：“择栖，你来了，伊里没和你一起吗？” 田风岭的一头金发无论何时何地都格外显眼，食堂、练习楼、公演后台……过去的这段时间里，陆择栖曾注意到对方好多次，只不过，田风岭看上去并没有想要和他交朋友的意思，而他又因为上一周目的事情，每次见到对方心情都有些微妙。 两个人互不想靠近，彼此的关系理所当然地没有任何进展。虽然没有变好，好在也没变得更坏。 至少现在，田风岭还会微笑着向他搭话，目光轻柔，神色坦然。 “没有，他……”陆择栖迟疑了一下，没敢说实话，“他想先收拾好东西，马上就过来。” 真实情况是202已像前天晚上那般被全面攻占，许维坚定地认为他们作为半个月的队友，应该准备好礼物，热热闹闹地送伊里离开基地。 索朝祺难得赞同，中途情难自抑一把抱住伊里痛哭流涕，一会儿羡慕说“真好啊这下你可以回家胡吃海喝玩手机了”，一会儿伤心念叨着“没想到你这么早就离开了我们”，赵博琰赶紧上前将两个人一齐搂住，安慰说你先冷静点，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伊里估计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冉华对上前者求救的眼神，尝试把以上三名连体婴拉开，无奈打断：不要说的人好像已经……了一样可以吗。 陆择栖怕夏泽禹那边等太久，狠了狠心，丢下伊里先行出门，临走前担忧地扯了扯林育睦的袖子：“怎么办，得早点把伊里救出来……” 林育睦平静地朝他笑了一下，说不用担心，下一秒转过身去按许维拨弄吉他弦的手，“……你不要再给他们几个伴奏了。” 更、更担心了呢。 明明应该是很伤感的氛围来着……为什么。 “这样啊，”田风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淡淡一笑，“你们两个住在同一间，还在一个小组，感情一定很好吧？” 陆择栖“嗯”了一声，思索对方话中的含义，令他有些意外的是，田风岭只是关切地看着他，轻轻说，“别太难过，大家都在青蔓，以后肯定还能常常见面的。” “嗯……是啊。”陆择栖无可不可地跟着点头，比起悲伤，他现在更担忧自己回去后宿舍有没有被掀翻。 随后便是一阵沉默，田风岭嘴唇微动，眼睛一眨不眨，似乎在拼命思考话题，好在张术河及时介入，开始分享自己出去后打算去吃什么美食。 听完一串菜名，房门再次被敲响，一直没加入对话的夏泽禹总算露出点笑容，前去开门，与此同时伊里顶着一头乱毛，神情恍惚地挤了进来，满脸的惊魂未定。 陆择栖：“……” 选秀节目毕竟是综艺，不是竞技类比赛，练习生间的矛盾冲突固然精彩刺激，但大多数观众还是更喜欢看其乐融融相亲相爱的“合家欢”。 很多选手也明白这一点，就算看着节目中的某个人不顺眼，在镜头前也会装装样子，演演兄弟情。 陆择栖自认为青蔓的五人远远没到“互相看不顺眼”的地步，他们只是单纯的……不熟。 可同公司出来的练习生伙伴怎么可以不熟呢？ 夏泽禹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或许是两位同僚的淘汰让他产生了危机感，又或许因为二顺是青蔓娱乐五位练习生最后一次以《群星闪耀时》选手的身份在镜头前相聚的机会。于是他释放出信号，想为五人最后的共同出镜画上一个和谐友爱的句点。 顺位发布后的时间专门留给选手们进行告别，此时此刻仍隐约能听到走廊传来的泣音，相比之下，在这间略显空旷的宿舍里进行的小小“告别式”格外简单。 表达不舍，互相说些鼓励的话，深切地对视几眼，结束。 不知最终出现在节目里会是怎样的画面。 伊里受宠若惊地接受完大家的关心，以行李还没整理完为由准备先一步离开，陆择栖连忙跟着转身，说我来帮你。 宿舍楼气氛低沉，伊里安安静静地低着眼睛看路，陆择栖扭头看他，等到了明天这个时候，他们就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结伴回宿舍了。 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有。 陆择栖忽然觉得有些遗憾，他很想趁眼下二人独处的机会说些什么，勉励的话太轻，宽慰又太重，哭吧……也不行，脑子里总响起许维弹着吉他给索朝祺哭诉配乐的声音，眼泪一点也流不出来。 他的视线在对方脸上转了一圈：“你回去之后——” “办了休学，课是不用上了，其他的听公司安排吧，我也不知道。”伊里一瞬不停地飞快答完，除去聊喜欢的动画角色之外，陆择栖还是头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他像累着了似的，轻轻吐出口气，“之后怎么样我一点也不清楚。” “不知道也没关系，那就先去吃顿火锅好了。”陆择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待会儿要不要把手机号留给我们？” “留了，”伊里虚弱地笑了一下，似乎仍是心有余悸，“我和小林交换了联系方式，他听了一遍，说记住了，许维说他刚写了三个数字，让我再重复几遍，朝祺没找到纸和笔，拿了根眉笔让我写他胳膊上……现在就差你了。” 他抬起右手，假装指间捏了根笔，“要不要也给你写一下？” “来吧，”陆择栖配合地摊开手掌，看着对方虚空比划了几下，“有一个人记住就行，我可以去问他们。” 第132章 伊里做完无实物表演，可能感觉刚刚这样很傻很幼稚，垂下手一弯嘴角：“好，记得再存上我的名字。” “你之前说的那个真的是你的真名，四个字的，没骗我们吧？”陆择栖回忆起来到基地第一天的一段对话，至今仍有点难以置信。 “真的是，不过高中一毕业就改了。起名的时候他们两个自己觉得好玩，非要说这是什么精灵的名字，我抗争了十几年，最后才改的。”伊里别过头，若无其事地说，“但新的也不怎么样。而且我不太想让认识的人知道我当练习生，然后才有了节目里这个假名。” “所以认识这么长时间，我们其实一直都不知道你叫什么？独家新闻啊……”陆择栖目瞪口呆，“那以后，我是说私下见面，我们应该怎么叫你啊，还像现在一样？” “嗯……”伊里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好像在认真斟酌要不要对面前这位共同相处两个多月的同僚说实话。 赶在来到202门口之前，他深吸一口气：“我身份证上……现在的名字是伊觉心，觉醒的觉。” 陆择栖“哦”了一声：“是……内心觉醒的意思？” “怎么可能，我爸妈可是两个偶像宅，想不出这么深刻的含义。他俩知道我想去当练习生，特意给我改的。” 伊里瞥他一眼，语气无奈，表情却如释重负般舒缓下来，笑了，“所以其实是视觉中心的意思，很好笑吧？” 第108章 本轮淘汰学员离开后, 宿舍楼明显冷清了许多，大部分选手仍沉浸在分别的感伤中。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前一刻还泪眼婆娑感慨命运的索朝祺, 回了宿舍第一件事就是爬上床整理被褥，表示既然伊里已经走了，那空出来的下铺是不是就可以由他继承, 冉华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去吧，我没意见，他道了两句谢，立即手脚麻利地搬起家来。 陆择栖原本还想再多悲伤一会儿，毕竟伊里这种一路循名匿迹直到下场前才透露真名真身的情节像极了少年漫桥段, 他坐在床上兀自默默感叹了一下, 对索朝祺拖着褥子艰难行进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只好抛掉一切杂念站起来帮忙去了。 “哎！”索朝祺突然叫了一声，半个身子潜入床底，挣扎着抓出了什么，“你说伊里这孩子, 走就走了, 怎么还给我们留东西呢。 “多功能音乐电话手机发声仿真玩具……”他嘟囔着摆弄手中的物什, 照着上面的标签念了起来，“声光特效, 双档轻音, 中英双语，给陆择栖……伊觉心留，呃、给你的？” “给……我？”陆择栖连忙去接，可能是刚才听到的这串话带来的冲击过大, 伸出去的手微微发抖。 “写了你名字的。”索朝祺手也在抖，不过是笑得，“真行，他是不是看你可怜，特意给你留个假的让你拿着过过瘾——不过伊觉心是谁，伊里不是独生啊？” “……”陆择栖看着手中小恐龙造型的玩具手机，心情复杂。 他摸索着按了开机键，手中的物品按任何键都没反应，没有声光特效，也没有中英双语。 “坏的吧？”冉华也凑过来研究了一阵儿，给它下了“死亡通知书”。 “择栖，它好像比我想象得更没用。”索朝祺乐得差点滑到地上，“但你别说，它还挺沉的，都能当投掷武器了。” “是有点重，三岁小孩能拿得起来吗……” “不好说，但择栖拿肯定没问题。” 陆择栖被面前两人轮番笑了一遍，比起生气或无奈，他更多是觉得不可思议，在他的认知中，伊里不是会用这种方式同他开玩笑的人。 他把玩具放在枕头边上，打算之后再慢慢研究。 继假手机的插曲后，节目组当晚给选手们发放了他们各自的真手机。 陆择栖在楼道转悠了几圈，最终还是习惯性地去了二公练习室，其余几人在与亲朋好友通话后无处可去，也都不约而同地一个个往这儿聚集。 只要门一响，陆择栖抬头望过去，看见的准是熟悉的身影。 上一场表演结束不久，下一场的分组还未开始，中间这段时间难得轻松，每个人都肉眼可见得悠闲。 冉华向其他人告状，说伊里前脚刚走就有人霸占了他的床，索朝祺不愿只有自己被吐槽，迅速将伊里留下“礼物”这事给抖落出来，跟着第一次听的许维赵博琰又笑一次。 林育睦没笑，波澜不惊地说他也有收到礼物，反过来把索朝祺震惊了一下。 “伊里给你的？他送了你什么？” 林育睦以冷静的语调说出个略显漫长的名词：“热情闪耀q娃的奇迹爱心戒指。” “热情……什么……戒指？”陆择栖只记住个头尾。 虽然普通朋友之间用戒指做暂别礼物很奇怪，但送的人是伊里……那估计就是cospaly道具之类的东西吧。 有了手机后，大家简单聊过两句后就开始网上冲浪，练习室渐渐安静下来。要不怎么说电子产品有毒呢。 房间里唯一的动静只有从许维手机里冒出的乐器声。 “只要点几下屏幕就可以调配不同的乐器，把各种声音加在一起凑够时长就是一首歌，看，是不是很简单？”许维做完示范，大方地交出自己的手机。 林育睦“哦”了一声，拿过去点了点屏幕，看不出到底有没有听懂。 “对于你这种初学者来说，不需要太高级的软件，我手机上的这个够你熟悉一阵儿的了。” 因为无事可做，许维自告奋勇，非要说要教林育睦作曲，他使用的说法是：现在唱跳爱豆太多，没个一技之长根本混不下去，想要吃这口饭还是要有原创力……所以来拜我为师学编曲吧！ 索朝祺瞥他一眼，插话：“其实吧，人家和你不太一样，靠脸就能吃饭了。” 许维丝毫不惧，摇摇手指光速反驳：“那以后年老色衰了怎么办，人还是要掌握一门手艺的！” 不知道被“预言”未来生涯的林育睦作何感想，陆择栖听完确实认为很有道理，于是也搬着椅子挤过去凑热闹，虽不指望靠许维三言两语的讲解就能学会，但多旁听一下总归没有坏处。 屏幕上排列的按钮里，有的按下去是鼓声，有的则是类似镲片的声音，如果想要节奏加快，可以多点几下写着“tempo”的键…… 一段时间下来竟然真的组成了还算听得过去的曲调。 “听起来挺不错的……”陆择栖忍不住惊叹。 “刚接触是这样的，随便组几个音就觉得自己是创作天才了。”许维嘴上泼冷水，表情明显兴奋起来，“十点了，一会儿就要收手机了吧？我看看……二十七秒。一首歌怎么也要四分钟，你忙活半天也就勉强凑了十分之一，况且这二十七秒还不见得能用。怎么样，写歌很难吧？” “你刚刚不是还说简单来着……”陆择栖难得记性好了这么一次。 “咳，难易都是相对而言的。俗话说会者不难，难者不会。”许维开始用大道理打补丁。 林育睦按下播放键，短短二十多秒的音乐围着大家在房间里跑过一圈，再按，又接着跑第二圈。 连起来竟然还……挺好听的。 此想法一出，陆择栖忽然有些担忧，心底升腾起一股不太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林育睦便一本正经地说：“把这段多重复几次就能凑够四分钟了。” “……”许维哽了一瞬，手抬起来又放下，“你，你以后就唱唱跳跳得了，千万别去搞什么原创啊，你这种人没……没有……” 他费力琢磨半天，试图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感受，“没有音德！” “没有阴德？”冉华在玩手机的间隙听了一耳朵，震惊道，“那是不是就不能转世投胎了？” “你个大学生怎么还信这个呢……”索朝祺暼他一眼，若有所思，“可能会投胎成大食蚁兽吧？” 赵博琰托着下巴接话：“也可能是海胆。” …… 次日，剩余的三十五位选手聚集在录制场地內，全民制作人谌岚迎着大家的目光走上台，第三次公演正式拉开序幕。 几句场面话后，他为在场学员们宣读了本轮比赛规则。 公演曲目缩减至五首，每组限定七人。 展示给选手们的demo大约三十秒，其中包含一节歌曲和一段练习室舞蹈，大家只能按照透露出的信息进行选择。 如果这些歌他们恰好都没听过，那么选曲就几乎等同于开盲盒。 选手们难以置信的议论声被谌岚严肃打断，正前方的大屏幕上开始一次播放歌曲demo。 第一首《青春纪行》，当下正热的“清凉风”男团曲，节奏适中，旋律富有感染力，对舞蹈和唱功的要求都不算高。 光从带有“青春”二字的歌名就可以预判到，这首歌的舞台很可能会走小清新风，妆造大概率比较阳间绝对是上位圈选手求稳的最好选择——这句是陆择栖从后排选手的悄悄话中听来的，他回忆了一下，对身后的这位“预言家”肃然起敬。 第133章 第二首《晚餐歌》，曲风较为温馨，音符之间过渡自然，没有过于强烈的节奏变化。这类歌曲听起来简单，对歌手的音色和演唱技巧要求反倒更高，vocal不行的学员选了它只会是灾难。 第三首《青空之诗》放出了一段b小调副歌，从情感氛围上来说给人强烈的“盛夏”感，仿佛能透过歌曲感受到夏日耀眼的阳光与铺面而来的热浪，主歌部分在b小调、b大调和降d搭调之间转换，气势恢弘，歌词富有诗意。 这首歌的demo诈骗味十足，节目组播放的这一小段完全没能展现出它原本的难度，在完整版中，原唱的音域从升f4至d6，几乎跨了两个八度。 陆择栖发自内心对想选它的练习生致以诚挚的敬意，至于他本人则誓死也要避开这首歌。 第四首《若能咏唱光芒》，demo诈骗二号，曲调活泼，旋律流畅，节奏带有一丝紧迫感，标题不知所云，歌词也很难记。demo给出的这一小节看似平平无奇，可它的全曲却足足有六分八秒，既要热舞又要唱高音，还有致死量的rap和念白，又唱又跳又拉能把人累个半死。 最后一首《向星星许愿》，风格偏rnb，光听曲子无疑是首甜蜜可爱的小甜歌，可从demo中的歌词来看，似乎还有些恐怖元素在里面，选手如果能掌握好这首歌的反差感，舞台效果估计不会差。 那么，选哪个好呢？ 陆择栖回想本周目的两次公演，发现哪场都算不上如意。 一公他被幸运体质的汤宝元第一个选走，从零开始学《夜奔》，舞蹈难不说，每个队友还都个性十足，整段准备过程身累心更累，表演当晚仍有人在舞台上出错。 二公他灵机一动想挑战自我，特意选了难度稍大的《真心呼唤》。还不如不动。虽然队友都是熟人，但却一个比一个能折腾，最后总算磨合成功，从歌曲舞蹈到服装道具准备万全，上了台他却成了有问题的那一个。 每次跳得都和上周目不一样，那他的读档金手指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啊？ 不行不行，这一次绝对要选到他曾经表演过的那首歌。 第109章 三公的比赛规则简单又直白, 五支队伍先后表演，由现场观众进行投票，总票数最高的小组每人获得十万附加票, 全场票数第一则再额外获得十万。 与二公不一样的是，场内观众每人只有一次投票权，更能直观地体现选手们的线下人气。 本轮组队和选曲方式也大有不同。 一公大部分人都是被选择的那一个, 较为被动，同时受组内平均排名影响，选曲也很是受限；二公则是双盲，虽然拿到自己中意曲的概率相比一公增加了不少，但队友却是完全未知，只能先社交再磨合。 而现在, 节目组终于不再搞花样, 规则回归传统，所有选手依托放出的demo，按照排名顺序依次做出选择。 这对上位圈成员来说无疑是件好消息。 如果自己是普通选手，陆择栖绝对认为选择《青春纪行》或《向星星许愿》来得更加稳妥，这两首歌难度适中, 风格较为大众化, 要是能拿到c位, 肯定会很出彩。 可惜前两次表演的种种意外叫他心有余悸，此时此刻还是希望能选到相对熟悉的曲子。不用从头学舞, 歌词和唱法也依稀记得, 不出意外的话连成员都不会有太大变化…… “嘿。” 他正默默罗列“吃老本”的优点有何，站他前面的朱嘉宁趁谌岚看向别处时偷偷扭过脸，“你想好去哪了吗？” 陆择栖点了下头，有点意外：“你要和我选同一首吗？” “那倒没有, ”对方连忙否认，“你和我说一下，我好避开。” 陆择栖迟疑一秒，简略地回答了歌名，“我准备去'咏唱光芒'。” “嗯嗯，你唱吧。”朱嘉宁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急匆匆地转了回去，“听名字就很中二，适合你。” 他片刻没停，又朝另一个方向探头，大概是还想问问其他人。回应他的那名练习生跟他中间隔了两个人位，彼此交流起来几乎只能靠口型，陆择栖瞄了一眼，只能看见他们嘴唇在动。 过去两场，每首歌的c位基本是由组内成员共同商议得出，而三公则初次引入了场外因素。选手完成组队之后，节目组会放出投票通道，限时24小时，c位由谁当选全靠粉丝投票。 这一规则也或多或少地影响着大家的选择。 节目赛程虽已过半，当下却是他们第一次自由结组，不少选手肉眼可见地兴奋，完全忘了台上还有那么大一个pd正静静地盯着大家。 在众多激动的选手中，朱嘉宁因鬼鬼祟祟交头接耳的模样太过突出，被谌岚点了名。 待大家渐渐平静下来，谌岚熟练地cue起流程。 最先选择的当然是二顺第一名。 其余人屏息凝神，认真注视着唯一脱离队伍的身影。 陆择栖感觉眼下的画面似曾相识，公布排名那天也是，林育睦被叫到名字迎着众人的目光，在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中拾级而上，走向至高宝座。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回对方从他身边经过时，微微侧头看了他一下。 他捕捉到这暼转瞬即逝的目光，没明白其中有何含义。应该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吧。 林育睦穿过人群，没带半点犹豫，在《青空之诗》的牌子下站定。 没变，和上回选得一样。 总算一样了。继一公二公的意外之后，这一周目的剧情紧张总算是进入了与过去相同的轨道，陆择栖莫名找回了一丝掌控感，刚松一口气，随后便看着排名第二的臧天悦也朝着《青空之诗》的区域走去。 不是吧，这又是搞哪一出？ 他下意识回头，想在选手身后的工作人员中找出一个手举提示板的异类。 可惜，场内一切正常，臧天悦看上去并没有被任何人强迫，是自愿做出这种选择的。 “前两名去同一组，这让我们怎么玩啊……” 身后某个选手轻声抱怨，旁边的人听了半开玩笑地安慰了几句;“你也去那组不就得了，直接十万票到手，体验一把被带飞的感觉。” 第三个被叫到名字的是朱嘉宁，陆择栖目送着他出列，他在人前摸着下巴犹豫片刻，脚步轻盈地朝着其中一个区域走去。 后面几个人的选择陆择栖已经顾不上去看，他愣愣地盯了朱嘉宁一会儿，在谌岚喊他名字的瞬间迈出脚步，直直向着对方进发。 他从朱嘉宁身前站定，第一句便是：“你不是说要躲开我吗？” 朱嘉宁往旁边一指，理所当然地说出和刚刚那位练习生同样的台词：“前两名都凑一起了，我要不来帮忙咱们组还怎么玩啊！” “这么快就变成'咱们'了啊？”陆择栖觉得他这说法有点好笑。 “陈月新也去了，还好冯昇选了《晚餐歌》，不然他们那组可以直接保送第一了。”朱嘉宁按按眉心，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对于上位圈的选手来说，他们的选择方向大致氛围两种：一是高人气选手抱团，凭碾压级的现场粉丝数直接将每人十万的附加票收入囊中；二是彻底分散，前五名各选一首，基本能保证每人都有c位可坐，毕竟十万票对于头部选手来说也就是个零头，不如利用三公机会当个c位提提士气固固粉来得实惠。 ——正常来说是这样，只不过，今天的选手好像被下了降头一般，除去第四位的冯昇外，全在其中两首歌里扎了堆，颇有种哥斯拉大战金刚的决战氛围。 “不会这两组满员了其他队还没人吧……”陆择栖眼看着第七名面带笑意地往这边走来，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看你们两个的表情……好像不太希望我过来啊？”对方挑了下眉，伸出右手，“来都来了，还是稍微欢迎我一下吧。” “啊、欢迎。”陆择栖顺从地握了一下，他对面前这个人的名字有印象，二公vocal组的常文旭，两分钟的点赞王，上台短短两分钟后就被冯昇的票数超越，在全场观众的见证下让人给请下来了。 陆择栖回忆了一下当晚的场景，心想我的遭遇似乎比他好上那么一点，我大概四分钟吧。 “怎么又是和你一块儿啊……”朱嘉宁撇撇嘴，在对方摊开的手掌上拍了一下，扭头告状，“他这人可坏了，择栖你得保护我。” “怎么保护？” “你应该问他哪里坏，然后我才能细数一遍他的罪行。” “……好，”陆择栖总算想起来这位常姓选手似乎在一公时和朱嘉宁同队，如此说来，他之前去“爱毁”组串门那会儿应该同对方见过不少次，“他怎么坏了？” “他——” 悄悄话环节被动暂停，几人之后，又有想要“咏唱光芒”的选手走向他们，来者顶着一头耀眼夺目的金发，同歌名挺配。 “你们好。”田风岭礼貌地笑了一下，像刚刚的常文旭那样伸出手。 第134章 陆择栖趁朱嘉宁常文旭挨个与他握手的空档朝远方眺望。 真的没有吗，没人举着牌子强迫他吗？ 后来的三位新队友也都还算熟悉，第十二名的高叙言，十六名的杨乐茗和刚好卡在二十一位的夏泽禹。 除去二公那天才记住名字的杨乐茗之外，陆择栖余下两人的选择并不意外。高叙言和他短暂地做过一晚楼梯间伙伴，夏泽禹肯定是因为想和同公司的田风岭一起。 他隐约记得曾经从张术河那里听过，夏泽禹和田风岭很早就认识，算得上竹马竹马。两人自幼相识，相约进了同一家公司，如果能在节目里一块儿出道，肯定会成为一段佳话。 这两个人的cp粉应该很多吧……不对，怎么就突然想到cp了，肯定是天天和索朝祺住一起耳濡目染了。 陆择栖暂且把以上毫无营养的想法放到一边，挨个将未来的几位队友扫视一遍，感受到周围弥漫的微妙气氛。 不过嘛，旁边的“青空组”貌似更尴尬一点，自臧天悦去了那组后，前两名压根没说过一句话。 迎接完最后一位成员，臧天悦便目视前方开始放空，看不出他现在在想什么、心情如何。林育睦偏过头在听别人和他讲悄悄话，时不时弯弯唇角笑一下，旁边那位名牌上写着陈月新，两人一公在过同一组，看上去挺熟。myx的刘墨湘也在这一队，那边的高个子好像也和他做过一次队友，组里有认识的人，至少不会受欺负。 不……陆择栖及时脑内刹车，他跟臧天悦根本没说过几句话，全然不了解对方，竟然下意识地将其定义成了“反派”。先入为主真可怕。 他由此想到了自己和田风岭，不知在其他人眼中，他们两个的组合是不是也同样充满火药味。 虽然在上一周目田风岭“抢”走了自己的出道位，陆择栖却很难因此讨厌他，更何况现在这一时间节点的田风岭什么都没做，排名也落后他好几位，对他并无威胁。 ……大概吧。 但愿如此。 第110章 待最后一名练习生选择完毕, 全场三十五位练习生全部完成组队，按照规则，五首歌的c位将会在二十四小时后, 由粉丝投票产生。 托了排名靠前的福，陆择栖成功按计划选到了自己上一周目表演过的歌曲。据他所知，《若能咏唱光芒》虽然时长吓人, 但前奏有一段口白，不适合配舞，只要安静站在舞台上念词就行了。rap部分占比较大且相对集中，总共两个长段，刚好组里有田风岭和高叙言两个说唱担当，一人一段唱刚刚好。 其余的part平均分给六个人, 落到每个人头上的部分也就显得没那么多了。 陆择栖上次唱了其中一个副主唱的part, 算不上多么出彩，不至于被大家争夺，虽然对当时的他来说有点难度，但也没到无法消化的地步。 三公舞台除了c位需要观众票选，剩下的part依然是靠组员自行决定, 他乐观地想, 自己能拿到熟悉段落的机会很大, 投票尚未结束，选手们不好急着分趴, 被工作人员领进新练习室后只能先靠着视频熟悉歌舞。 播放第一遍时, 陆择栖明显感觉到两侧的成员在暗暗吸气，余光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震惊的表情。 “被骗了！”一曲结束，朱嘉宁难以置信地拖动着进度条, “他们为什么偏偏放了最简单的一段，把人骗进来杀！而且，谁敢相信这首歌居然足足有六分钟！” “前面有段念白，不用我们跳……” 陆择栖试图以此安慰他，下一秒却被对方揪住，“你是不是知道这首歌？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它这么复杂！” “我……”确实知道，但和你以为的“知道”可能不是同一种。陆择栖从他手里救回自己的衣袖，闪烁其词，“我不知道你会选这首啊……” “唉，失策失策。”朱嘉宁撑着脸重重地叹了口气，不止是他，周围几人也是如出一辙地面如死灰，连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有夏泽禹眯了眯眼，嘴角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对自己的选曲颇为满意。 七位成员彼此间算不上熟悉，没什么话题可聊，干脆就对着电脑无言地多看几遍示范视频。 没过多久节目组的广播响起，通知全体选手集合。声音一落，周围几人瞬间松了口气的样子让陆择栖觉得有些好笑。 与二公分组后的那次一样，接下来便是专门为了新队伍能快速熟悉起来而准备的特殊环节。不过，做完这一系列游戏，选手之间变尴尬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 谌岚举着话筒示意各组派代表上前猜拳，用老方法决定参与顺序。 朱嘉宁自告奋勇地上去了，不出五秒又灰溜溜地下来，盯着自己的右手嘟囔：“败了……倒数第一。” “很好，”常文旭轻拍他的肩膀为他“打气”，“不愧是你。” 与之前相比，本次游戏项目着实丰富了不少。 第一个听起来比较简单，节目组搬来两套桌椅，桌上各放一个小碗，里面装的看起来像某种甜品，每组派出地两位成员要一个人坐在桌前，另一个站在对方身后，二人戴好眼罩后由后面那位用勺子将食物喂进前一个嘴里。 谌岚pd认真读完规则，朱嘉宁哦了一声，拖着长音：“懂了，喂食普雷。”，话音未落常文旭便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高叙言的耳朵，动作停顿几秒，他又摇摇头，痛心疾首地指着朱嘉宁说不对，我应该去捂这个人的嘴。 唯一的未成年选手高叙言愣愣着望着他们，悄悄往旁边挪了一步，偏着头问：“怎么了，宁宁哥说的什么意思。” 陆择栖配合地往前凑了凑，诚实地说：“我也不知道。” 第二个是综艺中常见的过杆游戏，需要一名选手公主抱另一位从杆下钻过，如果中途将道具碰掉，则要重新开始，直到完美通过才算完成。 第三个游戏同样需要双人合作，两位参与者齐齐戴上眼罩，工作人员用钓鱼线将一个物品送到二人之间，他们只能靠脸颊触碰去猜是什么东西。 在这之后，每组余下的第七人要独自参加唯一的单人游戏，节目组会将放大选手的照片，只剩下脸上的某一个部位，让玩家猜测图片的主人。 四个游戏应由不同的人参加，全程计时，所有项目结束后总用时最短的队伍获胜。 “我们怎么分？”常文旭对着面前一排游戏道具做出了“请”的手势，“这家伙输得最早，所以我们第一个来。” “用不着你提醒。”朱嘉宁暼了他一眼，进而心有余悸地表示，“别让陆择栖做最后一棒，剩下的都好说。” “嗯……”陆择栖郑重赞同。 “我想去第一个，”高叙言远远望着桌上的甜品，眼睛闪闪发亮，“好久没吃芋圆豆花捞了。” “……行。”常文旭怔了怔，可能是没料到对方会是这种理由，“其他人呢，有想去第一棒的吗？” 陆择栖将几位新队友扫视一遍，见没人说话，从后面拍了下常文旭的肩膀，说我来吧。 反正只需要喂别人吃东西就行了，看起来最简单。 话音未落，自己的肩旁也被别人碰了一下，他回头，对上一双怯怯的眼睛——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杨乐茗。 “怎么了？” 身后的人抿了抿嘴，先是摇摇头，而后又像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扬起脸直视他：“不、不行……” “什么不行？”常文旭也扭过头来，“有话快说，咱仨从这儿排一串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似的。” “是不是……你想要和小高一组？”陆择栖猜测，他对这位名叫杨乐茗的年轻选手没什么印象，不记得对方成绩如何，也不知其擅长什么，两人唯一一次对话发生在二公现场，他跟杨乐茗说了句“你好”。 “嗯嗯嗯。”杨乐茗猛点头，露出小心翼翼的笑，“正好，这就不会乱了。” 乱？ “那你怎么办，挑一个？”常文旭往场上一指，“你要不和我去过杆，谁抱谁都可以，我没意见。” “好……”陆择栖答应完才开始担心他们两个抱不抱得动彼此，紧急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一通，没等他研究完，手肘又被人戳了一下，杨乐茗一脸认真地盯着他，说不可以，你们两个不能一起。 “你来，”常文旭笑眯眯地把对方拉至队伍正中央，“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临时队长，我们所有人都听你指挥，你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行了吧？” 杨乐茗一怔，随后脸上绽放出笑容，好像完全没听出其中的嘲弄，兴奋地点点头：“真的吗，那择——” 他微微停顿，似乎是在思考要给他的新队友冠以怎样的称呼，“择栖先过来这边。” 陆择栖觉得他的眼神有种鬼鬼祟祟的好笑，听话地走过去，即刻就看到他一把拉来了朱嘉宁：“你们两个一组。” 等一下，他…… 不会就是传说中的c、cp粉吧？ 第135章 “然后是你们两个。”杨乐茗站在金发选手身前，冲他和不远处的夏泽禹打了个手势。 田风岭可能没搞懂对方突然的举动是什么意思，看看他，再看看自己被他“钦定”的搭档，连眼睛都忘记眨，愣愣地点了下头。 夏泽禹动了动嘴唇，看口型大概是像问“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杨乐茗的这个安排很合他的意，最终他什么也没说，默默挪到田风岭身边去了。 “那我呢？”常文旭脸上的笑容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他难以置信地指指自己，“那个……请问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朱嘉宁拍拍他的肩，很夸张地嘲笑他：“艰巨的最后一棒就交给你了，记得趁现在多看看大家的脸，免得到时候认不出。” 讨论时间结束，高叙言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戴上眼罩，坐到椅子上，乖乖等待杨乐茗给他喂食。 听规则时觉得很容易的游戏实际操作起来竟然出乎意料地困难，杨乐茗光是在视线受阻的情况下用勺子将碗里滑溜溜的豆花舀起来就费了好一阵功夫，等好不容易送到高叙言嘴边，食物却跳崖般沿着下巴滑下去，掉到围裙上了。 常文旭在一旁看得连连叹气，陆择栖没工夫为队友们的表现紧张，他在忙着练习如何将朱嘉宁平稳地抱起来，不久前两人一致决定参加第二轮，倒不是对体力有多自信，主要是……第三个游戏规则听着实在太恐怖了。 “你比我高，站直了我都贴不到你的脸，要么你蹲下要么我一直踮脚，实在太费腿了，不行不行。”——朱嘉宁以如上理由把蒙眼猜物pass掉，并友好地将其让给了“田夏”组。 每组的四个游戏单独计时，最后加总，杨乐茗费尽千辛万苦总算让搭档吃上了一口，很快二人的用时便出现在大屏幕上。 高叙言问了工作人员剩下的能不能吃完，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眉开眼笑地捧着碗下来了，临走前还不忘给参加下一轮游戏的队友说声加油。 朱嘉宁竖起大拇指回应。 流程继续，谌岚握着话筒说“开始”的样子完全体现不出紧张感，朱嘉宁反应很快，立即举起双手，直到被他环住脖子陆择栖才反应过来，弯下腰去捞他的腿。 朱嘉宁体型纤细，骨架在男生中应该算小的那一类，陆择栖将手臂从对方膝下伸过去，感受到的重量感并不明显，至少完全在他可承受的范围内。 刚刚练习时所担心问题统统没有出现，朱嘉宁收紧双臂，在他怀里稳稳当当，面前的横杆也比想象中要高，好像只要曲起腿放低重心，微微向后仰就能通过……直到耳边传来宣读时间的声音，他仍觉得不可思议。 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时间算长还是短，但好像还……挺轻松的？ 不会是天天高强度练舞导致身体机能提升了吧？ 练舞好，练舞妙。 等游戏结束就去心怀感激地跳一遍主题曲吧！ 第111章 “这下我们该是第一名了吧？”朱嘉宁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笑得见牙不见眼，“看到了吧，我们刚刚嗖地一下就过去了, 嗖——” “看到了看到了，第一名。”常文旭敷衍地点点头，毫不留情地拆穿道, “不过吧，除了被抱起来，别的你好像什么也没做啊？” “反……反正是我们两个人的功劳，是吧择栖！”朱嘉宁哑火一秒，转头想要寻求认同。 陆择栖“嗯”了一声，被批评太敷衍。 此刻他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场上, 第三个环节是田风岭和夏泽禹参加的蒙眼猜物, 节目组道具重复利用，把单杠的杆抬到最高，让两位选手戴好眼罩在正下方站好，二人看了看对方，无声地照做。 谌岚和一位工作人员齐心协力安置好道具, 长长的鱼线垂在二位中间, 上面挂着的物品只有硬币大小。 陆择栖坐在休息区远远望过去, 眯起眼分辨了一下，要不是因为醒目的青绿色, 他还真看不出两人要猜得东西是颗葡萄。 调整好鱼线的长度后, 青葡萄安静地悬停在距两人脸侧三根手指那么宽的地方。谌岚一声令下宣布游戏开始，与此同时，金发的青年即刻反应过来，侧过脸向搭档贴近, 试图触碰到挂在二人之间的道具。夏泽禹大概是还未进入游戏状态，先条件反射般躲闪了一下，而后才缓缓朝物品所在的位置靠近。 葡萄太轻，稍微触碰一下就朝反方向荡去，要想成功“抓住”它，只能靠两位玩家相互配合，将其夹在脸颊之间，他们也意识到了这点，偏着头向对方靠近，可惜鱼线仍在晃来晃去，就是不肯老老实实地停下来。 游戏而已，怎么这么叫人心焦呢。 陆择栖看了一会儿，感觉心脏在被一点点提起来，恨不得冲上去帮忙。 还好不是他和朱嘉宁玩这个，不然高低得把他急死。 他暗自欣幸，移开视线平复心情，余光瞥见人群里一个红头发正张牙舞爪地乱比划，像是在跟别人讨论之后的游戏方案。他一眼就认出那是许维，对方发尾的那撮毛即使褪色了也依旧显眼。 许维旁边的人唇红齿白，嘴角带笑地望着他，时不时点下头，一副好学生样。 陆择栖看着眼前的和谐画面默默感叹一下，忽然有点想知道其他人干什么，便挨个从休息区的选手脸上扫视过去。 大家提前预料到今天会有拍摄，因此索朝祺特意早早起床，洗完澡对着头发又吹又抓，还化了全妆。此时坐在练习生之间白得反光，唇色也红出一个度，陆择栖找到他，谨慎地核对了一下姓名牌，没错，是索朝祺本人。 往旁边再数几个人就能发现冉华，出门前他在索朝祺的建议下戴上了平光镜，看起来成熟了几分。他看别人玩游戏也像在教室听课，神情严肃，后背挺直，模样斯文。 陆择栖又往场地另一侧找了找，林育睦正垂着眼放空，被他望见时忽然眼皮一掀朝这边看过来了。 陆择栖注视一秒地面，随后想到，不对，为什么要躲啊。他重新抬起脸大大方方看回去，但没对上视线，林育睦偏过头听旁边人说话，刚好把脸扭开了。 “怎么跟神舟九号和天宫一号交汇对接似的……”耳边突然有个声音评价一句。 “什么？”陆择栖问。 “我说他们俩，”常文旭抬手指了指，皱着眉想出个形容词，“太……太焦灼了。” 陆择栖顺着对方的指尖望过去，在他走神的片刻，田风岭和夏泽禹终于成功把那颗小小的葡萄珠夹在中间，两人微微侧身，互相扶着彼此手臂，努力找角度将脸贴在一起。辛勤的摄影师同样在努力找角度，投在大屏幕上的影像怎么看怎么像是偶像剧里的某种借位片段。 “……”陆择栖闭了闭眼，不忍心继续看下去。 他现在非常想捂住脸，然后把头埋下去，再也不要抬起来。 虽然这时的他还不知道，如果真的这样做了，他一定被粉丝打上“崆峒”标签，每新增一个cp贴就被拉出来鞭一次尸。 后续，田风岭成功猜到了物品，据说是因为葡萄被二人反复“碾压”时流出汁水，他靠闻到的气味做出了判断。 两人回归后，收获了其余成员的热烈掌声，常文旭和朱嘉宁笑着打趣，田风岭脸色微微发红，夏泽禹则是发白，陆择栖发自内心地说了声“辛苦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今天和对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接下来便是最后一项，常文旭轻松地扬了扬嘴角，说我没问题，在看到自己的题板时脸色猛地一变。陆择栖注意到他回了头，本想用口型说句“加油”，却发现常文旭相当无精打采，且面如死灰。 宣读规则时，大部分人以为节目组准备的照片上是放大后的五官之一，比如某某的一只眼睛、某某的嘴之类，不料防窥布揭开，常文旭看到的是一片皮肤，干净、毫无特色。 他大脑空白一秒，转身用表情传达信息——“完了。” “可以把照片拿下来挨个和大家比对，这不算违规哦。”谌岚贴心提醒，“同组成员也可以帮忙给予提示，但是不能说话，也不能直接用手指。” 顿了顿，笑容满面地补充一句，“具体有没有违规的解释权在我。” 常文旭嘴角抽动一下，举着题板扎进人堆里：“快看看，你们知道这是谁吗？” 前几人轮流摇摇头，坐在后排的杨乐茗凑近瞧了瞧，不小心惊叫出声。 他立即捂住嘴，伸长手臂指了指图片，其余人随之紧紧盯住那处，他点过的地方，有一个不起眼的痣。 ……好像还是没什么头绪。 大家面面相觑，在彼此脸上望见了相似的茫然，只有杨乐茗一会儿揪揪头发，一会儿右手在身前甩几下，急得差点原地蹦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我，我看不懂啊……”常文旭愁眉苦脸，他打算转变战术，拿个照片去一个个认。 第136章 陆择栖愣愣地看杨乐茗手忙脚乱抓耳挠腮，倏地福至心灵。 他记得不能说话，拍了拍前边的选手示意对方让路，无声地从席位跨下去，一把揪住转身要走的常文旭后领。 待常文旭看过来，他先指了下自己，接着是衣服上代表a班的字母贴纸。他回身找了找，刚好旁边就有一个黄衣服练习生，最后，他的指尖朝向那位选手身上的字母b，视线投向常文旭，目光殷切。 常文旭回了一个坚定的眼睛，然后，迷茫地歪了下头。 “……”嗯，先提前做好接受惩罚的心理准备吧。 或许是有了第一组打样，之后参与游戏的选手们有条不紊了许多，成绩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好。 陆择栖托着脸放空，朱嘉宁拍了拍他的背说想开点，我们用时最长，换个思路呢，就说明我们节目份量最多。 他想解释说自己没有想不开，又觉得这说法怪怪的，便只笑了一下。 后方，杨乐茗轻轻戳他，叹着气说：“你的心情我理解……” 游戏很快轮到最后一队。 陆择栖提了提精神，再次将注意力投回场上时第一轮计时已经结束，早在一旁等候的两人马上投入到下一个游戏环节中。 陈月新摘掉眼罩俯下身得意洋洋地，问：“我是不是找得很准？”，林育睦点了下头，仍坐在椅子上，露出有点放空的表情慢慢嚼完芋圆咽下去，陆择栖注意到他微微蹙了蹙眉，估计节目组准备的东西不怎么好吃。 他瞄了眼屏幕上的时间，比他们组要快得多。 他任命地收回目光，扭头发现高叙言正捧着碗大口大口往嘴里送。跟他对上视线，对方毫不吝啬地往前一伸手：“诶哥你要不要也来点？我们把它分了吧！” 陆择栖打算拒绝，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行”。 “青空之诗”组整体用时最短，而先出场的“咏唱”组毫无悬念地拿了倒数第一。 惩罚是老土的真心话大冒险，具体进行哪一个由本组选手抽签决定。 常文旭拦住了跃跃欲试的朱嘉宁，说还是我来吧，半分钟后拿着张写着“真心话”的卡回来了。 “接下来，你们几个都要接受'真心话'的惩罚，至于内容嘛……”谌岚对照手卡作出说明，“将由我们获得第一名的组合来抽取——你们谁来？” 工作人员搬上来一个透明的小箱子，里面是贴好的纸片。 等着受罚的七人默默看着获胜者们聚在一起，几句话之后，其中一位作为代表上前了一步。 “不用担心，”朱嘉宁见状弯了弯嘴角，“睦睦手气很好的，肯定不会太难。” 陆择栖将信将疑，原本觉得没什么，听他这么一说怎么感觉有点紧张…… 目光尽头，林育睦将手伸进箱子里，十分随意地抓出来一张纸条，整个过程不超一秒。 他展开字条扫了一眼，极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合上，再展开。 “……”就算重复多少次里面的内容也不会变啦。 陆择栖隐约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但其实林育睦的表情其实没太大变化，他只能勉强从眼角眉梢中读出一点异样。 纸条再次打开后，同组的选手也都好奇地围上来，几人的表情各有各的微妙，甚至有些像……怜悯？ 谌岚接过纸条，翻过来进行展示，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嗯……我看看，你们要分享的话题是——初恋。” 第112章 几位受罚者互相交换视线, 一同在彼此眼中捕捉到相似的迷茫。 场下静默一片，谌岚微笑着将规则重复一遍，最后一名的小组全员都要接受“真心话”的惩罚, 他们所要叙述的话题内容便是刚刚抽取到的“初恋”，每人轮流回答。 “谁先开始呢？”谌岚晃了晃麦克风，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像即将挑学生回答问题的授课老师，“都不想做第一个吗？” 没有人与他对视，他无所谓地笑笑，伸手把麦克风递给站位最靠近自己的朱嘉宁：“那就从你开始吧，宁宁，准备好了吗？” 被对方亲昵地叫了名字, 朱嘉宁肩膀一抖, 抬起脸勉强露出个略显僵硬的笑容：“那、那就我先……” 在陆择栖的印象里，朱嘉宁一直活泼又跳脱，叽叽喳喳地宛如小喜鹊，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精力说不完的话，他从未见过对方像现在这样无措。 都怪这个题目。 但齐心协力获得第一的“青空”组没有错, 毫不知情抽到这个话题的林育睦当然也没有错, 锅全应把纸条放进箱子的节目组来背。 陆择栖脑海里没什么与娱乐圈相关记忆, 也不了解明星，但他好歹在这档节目里混了这么久, 就算没人揪着他的耳朵跟他明说, 他也能从选手们平日里的闲聊里感知到一些东西。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身在“牢房”仍不忘偷偷默默网上冲浪的索朝祺。 他清楚，偶像应该是恋爱的绝缘体，别说感情经历了, 对“理想型”“喜不喜欢孩子”之类的话题都要退避三舍。未出道的练习生在选秀节目节目里谈初恋简直就是自杀行为，今天说完，明天播出，后天就该被钉在爱豆洁的耻辱柱上，不止永世不得翻身，还会被游街示众。 怪不得刚才“青空”组的几位看到纸条上的字时表情那么微妙，虽说大家是竞争出道名额的对手，但眼睁睁看到其他选手被节目组挖坑，其余人难免也会有些唇亡齿寒的忧虑。 因此，底下鲜有人幸灾乐祸，大部分人都神色紧张，惴惴不安地期待台上的人会带来怎样的回答。 朱嘉宁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我的初恋是……” 陆择栖听到身边的常文旭“啧”了一声，他疑惑地看对方一眼，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谌岚并没有明晃晃地问“你们的初恋是谁？”，而是让大家以“初恋”二字为话题说出真心话。 他们不需要回答某个具体的名字，甚至可以另辟蹊径，巧妙地避开与爱情有关的话题。之前看电影时索朝祺好像提到过“人生电影”这个词，说是指特别喜欢、对自己产生很大影响的电影作品，陆择栖还记得回宿舍后另外三人热火朝天地讨论，他坐在床头插不上话，在一边连连点头——实际上困得下一秒就要栽倒。 既然存在“人生电影”，那么也该有那么一种“初恋电影”吧？可惜他现在除了谌岚出演的那部以外，想不起任何电影的内容和名字。 那就编个“初恋歌曲”好了，就说在个人展示环节表演的那首吧。因为喜欢，像初恋那般喜欢，所以才会在初舞台这么重要的场合演唱。 很好，逻辑通顺，人设前后一致，堪称最完美的答案。 还未轮到自己，陆择栖提前确定了回答内容，身心都放松不少，也有余力去关注其他人的反应了。 朱嘉宁双手握紧话筒，嗫嚅着未说出个所以然来，余光里，他颈侧的红色正缓缓攀升，直至漫过耳朵。 “我的初恋是……”他抿了抿唇，仿佛下定决心一般，颤抖着开口。 陆择栖光是旁观就觉得心跳加速，这种句式一出……他不会真的要说出具体的名字吧？ 怎么做才能阻止他…… “是……沈——” 我们之中有姓“沈”的吗？ 如果非要回答“是谁”这个问题，破局的方法当然也是有的。比如提一个幼儿园时期的同学逗大家一笑，再比如谈论某个再娱乐圈长盛不衰的大明星，也可以干脆从在场的练习生中选一个，正好卖一波兄弟情……或者别的什么情。 沈姓选手的话……陆择栖快速翻阅脑海中记得的选手名单，发现一无所获。 看来不是最后一种。 他情不自禁想旁边望去，同时注意到除他之外，台上其余几位队友、谌岚pd、乃至场内所有练习生和工作人员，此时全部目不转睛地盯着朱嘉宁的方向，安静等待后文。 人类与生俱来的八卦之魂可真是威力无穷啊。 陆择栖忽然对一脸真挚自曝“初恋”的朱嘉宁感到有些抱歉，他垂下视线，下一刻便听到耳边传出清晰的声音。 “审——审判者月。” 谁？ …… “结果是动漫人物啊，”常文旭无奈地耸耸肩膀，“我还怕你说出什么惊言骇语来，白担心了。” “是啊……”陆择栖轻轻呼出一口气，应和道。 朱嘉宁对身旁二人的态度十分不满，反复强调“我又不傻！”，他闪到另一边，去环林育睦的胳膊，像摇着尾巴的小狗般邀功：“怎么样，我反应很快吧？这种小陷阱根本难不倒我好不好。” 反应快吗？中间明明犹豫了那么长时间……陆择栖在心里默默补充，没拆穿他。 冷得能把所有人打包冻在一块儿的“破冰游戏”勉强圆满结束，直到公布三公c位前，都是选手们的自由活动时间。 陆择栖和队友回了练习室，目睹彼此游戏中的别样风貌之后，大家的关系非但没有变好，好像还产生了新的隔阂。这个锅也该由设计环节的节目组来背。 第137章 虽说c位还未确定，但大家也不能闲着。他们几人简单合计了一下，决定先扒团舞部分，待投票结束后再研究分趴。 新队友中有出道过一次的朱嘉宁、归国练习生常文旭，田风岭也说有过扒舞经验，这使得前期准备工作变得轻松许多。 陆择栖回想一公时自己在张寅的指导下艰难扒舞的经历，实在有些感慨。他渐渐觉得选秀就像一部闯关游戏，越往后关卡越困难，但结识的同伴也会越来越强，自身的数值也会变高。 当天的工作完成得很顺利，小组准点解散，田风岭和夏泽禹先行离开，陆择栖在收拾东西时被常文旭搭了话，与此同时，朱嘉宁凑到两人身边，喋喋不休地复盘今天的游戏。 陆择栖起初句句有回应地配合了一阵，时间一长脑子就开始放空。朱嘉宁本在嫌他敷衍，看到前边房间里有人出来登时眼睛一亮，马不停蹄地蹿了上去。陆择栖跟常文旭缓缓对视一眼，快走几步追上对方。 朱嘉宁逮住了另一组的林育睦和刘墨湘，正比划着描述自己今天做游戏多么厉害多么努力，随即便被跟上来的常文旭补了一刀：“嗯，多亏有你，虽然你只是被择栖抱起来了一会儿，但你的角色相当重要，没有你我们肯定就输了。” 陆择栖小声提醒：“本来也输了……” 朱嘉宁像被按了暂停键般静止一秒：“这不重要！”他洒脱地摆摆手，快速跳过了当前的话题，聊起紧张刺激的惩罚环节，并热情洋溢地抒发自己对“审判者月”的喜爱，说对方外表多么帅气，人设多么时髦。 “他说的这个……是出自什么？”陆择栖走在最边上，回头和坠在队伍后方的常文旭说悄悄话。 常文旭回答了个名字，摇摇头，说但我也没看过，以前好像都是班里女生在看。 朱嘉宁耳朵灵，精准地识别到他的后半句，一个猛转头盯紧了他：“怎么可能只有女生看，我朋友里不论男的女的都很喜欢好不好——你们肯定也看过对吧？墨湘是不是？” “嗯。”刘墨湘缩在林育睦半个身子后面猛点头。真担心他会被吓到。 朱嘉宁心满意足地笑起来：“啊，对了，你们最喜欢里面的谁？睦睦，月是里面最帅的吧？” “啊……”林育睦淡淡点头，回答得相当模糊。 “不是月吗，”朱嘉宁仿佛看见食客差评的新人店长，神情可怜兮兮，如果他头上有耳朵，这个时候估计已经耷拉下来了，“那你最喜欢谁？” 这个问题有真的很重要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粉丝心态”？ 陆择栖看过去，与朱嘉宁一同等待答案。他完全不知道任何角色的名字，却仍然有点好奇对方会说什么，可能这就是人类的八卦之心吧。 林育睦想了想，说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朱嘉宁不愿相信，立即追问：“那稍微有点喜欢的呢？” “嗯……”林育睦重新开始思考，眼睫缓慢地扇动一下，陆择栖隔着几个人望向他，没听到结论，反倒先同他对视了一瞬。 陆择栖几乎可以看到他眼睛里倒映的灯光，还有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不只是他，好像其他人的目光也在渐渐向这边集中，而且—— 奇怪，为什么视野中的画面好像在飞速后退？ 很快，陆择栖便意识到自己正在失去重心，好像受到一股力量拖拽，他条件反射去抓离自己最近的常文旭，后者反应极快，一把捞住他，露出个惊魂未定的表情。 陆择栖一手拉着常文旭，另一只则被突然从旁边卫生间里冒出的人死死抓住。 他莫名其妙地回头，将对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杨乐茗？你在这里做什么……” “哎，是小茗啊？”朱嘉宁好奇探头，几个人慢慢靠近，几乎把洗手间门口堵了起来。 “我、我……”杨乐茗瞬间撒开手，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连连后退，松鼠似的瑟缩起来，“我原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拉走……” 想想就不可能吧。 虽然外面已是月黑风高，可楼道里明显亮如白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会有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绑架啊！ 第113章 “不好意思你们先走, 我把他解决一下。”陆择栖指了指躲在他身后的某人，略带歉意地微微一笑。 杨乐茗只露出半张脸，小心翼翼地跟眼前几位或熟悉或陌生的选手点头示意。待旁人走后, 他终于长长呼出口气，小声嘟囔：“我怎么听着你说的好像是'处决'呢……” “好，那现在就开始处决吧。”陆择栖缓缓转过身面对他, 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所以，你找我有事？” “当然有，之前那个人就是你吧！”杨乐茗即答，说完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大，便猛地捂住嘴。陆择栖同他沉默地对视了几秒, 他好像才堪堪反应过来, 腾出一只手拽住面前人，“在这说不合适，你跟我进来。” 陆择栖正想着末尾这个“进来”是要去往何处，一不留神被对方拉着走了几步，身旁掠过一排洗手池。 他原本没想着反抗, 一是因为刚认识不久的杨乐茗今晚举动过于奇怪, 他着实有些好奇；二是因为对方现在的样子强硬而执拗, 和白天那个小鸡仔般的形象判若两人。 不过，当他意识到杨乐茗正一手握着洗手间隔间的门把手, 另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试图将他往里拽时, 他还是忍不住甩了甩胳膊，挣脱了。 “怎么了？”杨乐茗扭头看他，表情疑惑，“快点进来呀, 不然一会儿要来人了。” “就这样说不行吗？”主要是两个人一起躲进去也太奇怪了吧。 “会被别人听见的。” “不会，这个时间大家都直接回宿舍了，没人进来的。”陆择栖睁着眼睛说瞎话。 杨乐茗不放心地向外张望了片刻，发现确实没有人朝这边走来，这才嗖地一下回了头，目光像射灯般直直地打了过来：“是你吧，那天晚上的人是你吧？先说好，你可别想着抵赖，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来证明，但我已经完全能确定那个人就是你了，不论你怎么狡辩都是没有用的，我已经——” “等、等一下。”陆择栖抓紧打断，对方连珠炮般的语速令他无暇顾及话语具体内容，“我一句也没听懂……” “别装傻。”杨乐茗两手一叉腰，气势汹汹地靠了过来，倒豆子似的开口，“你可别说你不记得了，就是那天，那天晚上你在外面守株待兔就是想抓到我然后跟选管打小报告是吧，都怪你赖着不走害我把手机弄掉了，虽然不影响我用但它的膜摔破了一个角，你说这是不是你的责任？” “嗯……”陆择栖从他的话中归结出重点，“原来当时那个人是你啊。”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否则为什么在舞台上冲我笑得那么诡异，是不是想提醒我说你手里有我的把柄警告我不要轻举妄动？” “是你先笑的吧……”陆择栖简单回忆了一下，“而且手机也是你自己弄掉的。” 杨乐茗噎了噎，马上另起话题：“你不好奇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吗？” 陆择栖摇摇头，很快又在对方灼热的、饱含期待的目光中妥协了：“好奇，你告诉我吧。” “我跟踪你了。” 杨乐茗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语调里甚至带着一丝骄傲，“我就知道你没发现。当时我捡起手机都没顾得上检查有没有摔坏就赶紧追出去了然后悄悄跟在你后面看你和另一个人上了两层楼，你们停下以后我就躲在楼梯拐角听了一会儿，可惜我之前没和你讲过话认不出你的声音楼道光线又太暗看不清脸，我就光记住你发型有点奇怪但之后找遍了所有选手也没找到同一个造型的。” 他总算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我本来还想多观察一会儿但又有一个人来了我怕被他发现就偷偷溜走，我本来一点也没怀疑过你今天一天你的表现也完全正常，但就是解散那时我看见朱嘉宁一直在缠着你说话你应付他的语气跟那天晚上和另一个人对话时一模一样。” “没有吧，我明明很认真在听的……”陆择栖尝试为自己正名。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知道的我的秘密，你要向我保证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什么事？” “当然是我私藏手机的事了！”杨乐茗理直气壮地喊完，瞬间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值得大声宣扬的事，他立即收了肩，压低声音，“向我保证。” “嗯，保证。”陆择栖很快点头。比起在这里听对方长篇大论，他更想早点洗完澡躺在宿舍床上听索朝祺和冉华聊今日见闻。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感觉自己的耳朵在隐隐发胀。 杨乐茗可能是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痛快，明显一愣：“真的吗，你谁都不会说？和林育睦也不说？朱嘉宁也不说？索朝祺也不说许维也不说冉华也不说高叙言也不说？” 第138章 “这串名字是怎么来的……” “哦，我从网上看到的。”杨乐茗神秘兮兮地放轻声音，“我跟你又不熟只能从粉丝把你和谁放在一起提的次数更多判断你和哪位选手关系更好，但你别害怕我不是针对你一个人啊排名前二十的选手我都会稍微关注一下的。” “关注……” “其实也没特意去找，我不挑，大家聊什么我就看什么。就拿你举例吧，我大概看了你有四五十个cp贴，请放心，我是一个有自主思考能力的成年人，绝对不会因此对你本人产生奇怪的误解。” “四、四五十……” “也可能六十多？我又不会去数，不记得准确的数字，这还只是其中一部分，如果你用关键词搜的话能有更多，可能要再加个零。但我也没有专门点进去看，就是它们总飘到首页，时间长了自然而然会好奇里面写的什么。其实我更想看我自己的，这样就可以知道粉丝们是怎样看我的了，可惜我好像没什么cp运，这种类型的少得可怜。” “cp运……” “你是复读机吗一直重复，我好像也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杨乐茗歪着头满脸疑惑的样子有种不自知的好笑，陆择栖弯了弯嘴角，笑不太出来。 最后还是杨乐茗主动终结了这一话题：“好了不说这个了趁着现在还没人来你抓紧时间向我保证，然后我就可以暂时放过你了我可是很忙的，今晚这期已经播了我还得去翻评论呢！” “我保证。”陆择栖举起右手发誓，“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想了想，补充上一句，“和……你提到的那些人都不说，其他人也不说。” “好的。”杨乐茗郑重其事道，“我记住了。你如果违背誓言，就要给我带半个月的饭，直到三公结束。” 惩罚居然这么简单——要是把这话说出来，对方的情绪肯定会更加激动吧……陆择栖乖乖点头，一声不响。 出了洗手间的大门，回到摄像头监视下的杨乐茗瞬间转性，恢复了“正常”。 他举止端庄，笑容恬静：“那么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转身就要下楼。 “一起走吧，我也打算回——”话音未落，陆择栖便被突然回头的杨乐茗吓了一跳。 对方猛地凑近，声如蚊蚋，说是因为不想和他看起来关系太好，拜托他千万不要一起。 “为什么？”陆择栖问完马上后悔，“等一下，当我没问，你先走吧。” 杨乐茗一脸深沉，回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小跑着下楼去了。 成功把对方送走，陆择栖独自在走廊尽头放空，歇一歇被对方一连串长句攻击过的脑子，顺道再歇歇耳朵。 《群星闪耀时》如火如荼地播出，节目一天比一天出名，选手们也一天比一天火。下班路上逐渐增加的粉丝数量直观地证明了这一结论。 越来越多的人员聚集迫使节目组不得不改变选手们的下班路线，让大家齐齐绕远，即便如此，粉丝队伍依然一路蔓延到了练习楼前。陆择栖透过走廊的窗户向外眺望，刚好可以看到一小截队尾，粉丝们携带闪亮的灯牌，聚在一起说笑。 要是有谁忽然抬头，说不定就能发现他。 “你还在啊。” 楼梯上的人隔着几个台阶仰头看他，没等走到他身旁便先一步开口。 陆择栖闻声望去，忽觉眼前的这一幕有些熟悉。不久前他结束练习回了宿舍楼，刚进门又立即折回来，找到了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放空的林育睦。 现在反了过来，原本和大家一起离开的林育睦原路返回，来练习室找他。应该是找他吧……可是对方看到他真的在时为什么好像有点惊讶。 陆择栖放弃猜测，干脆直接问：“你没和他们一起回宿舍吗？” “回了，但是又回来了。”林育睦言简意赅地说了句车轱辘话。 他慢悠悠地上了几级台阶，把最后一小段路程补完了，“你在看什么？” “看灯。”陆择栖让出一步，如此一来对方就能肩并肩地和他站在窗前，一起看荧光棒的亮光。 林育睦“嗯”了一声，没说话，也跟着安静地看了一会儿。 陆择栖觉得这样的时光也不错，和林育睦待在一起很放松，因为对方看天空就是真的看天空，看灯就是真的看灯，并且看得很认真。特别是在杨乐茗的映衬下，对耳朵十分友好。 他无意识地摸了摸耳垂，撇下林育睦低下头，虎口抵在唇边轻咳了几声。 “怎么……你感冒了？” “不清楚，也许是吧。”对方无所谓地应和着。 “可能是着凉了？”陆择栖仔细回忆了一下，心虚地问，“是不是因为我抢了你的被子？” 林育睦眨眨眼，没出声。怎么看都是已经忘了这码事。 “就是，那天晚上……”他出声提示。 “哦……”对方点点头，似乎终于记起来，“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吧。” “怎么会，明明只过了两——”三四五天吧……好像确实挺久了。 “你看，下面有你的牌子。”陆择栖拙劣地转移话题，他点点窗户，透过玻璃指给对方看，“写了你名字的。” “嗯，也有你的。” “那是我吗，怎么感觉他们把我姓给写错了。”陆择栖眯着眼看了会儿，放弃追究细节，大方地放过了“假粉”们。 他数了数，“你的比我要多一个……啊、我的意思是，因为你是第一名嘛。”为了避免误会，他连忙补充。 排名越靠前的选手人气越高，同样，前来为其应援的粉丝数量也就理所应当地更多。 “第一名啊……”林育睦摩挲着玻璃，指尖周围很快聚起一圈水雾。 “是不是很凉？”陆择栖笑着看他，刚想叫他不要碰，林育睦却忽然移开手，慢慢转过身，眼睛一眨不眨的。 “你选我吧。” “什么？”陆择栖拿不准他话里的含义 他困惑地等待后文，视线倏地一抖，渐渐没办法聚焦在对方脸上。因为面前的人正向他徐徐靠近。 林育睦将一只手藏在身后，一步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陆择栖下意识后撤半步，不明白自己此时该采取怎样的反应，干脆直接定在原地。 走廊里这么亮，说不定会被下面的人看到，摄像头也还开着…… 他渐渐可以感受到拂在颈间的呼吸，对方的另一只手正顺着腰线向后探去。 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响动，腰后微痒的触感消失了，陆择栖稍微花费了几秒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收音器被掐断了。 “mystery axis是知名公司，而我是现阶段的第一名。”林育睦目光温和，表情一如既往的淡，自夸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自然得像“吃了吗”。 他一点一点地加重语气，“论资源论人气，我都是最好的营业对象。如果你需要这样一个人，现存的选手中应该不会有比我更好的选择。 “如果你愿意，从此现在开始由我来协助你，所以——” 林育睦突然停住了，在陆择栖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咬了舌头时，又继续说下去。 他钝钝地说：“选我吧。” 陆择栖怔了怔，思绪卡壳了一瞬，紧接着又被不知从哪涌来的风吹跑了。他按了下大脑里的回放键，核实了一遍，对方说的确实不是“吃了吗”，也不是什么其他的。 在他沉默的期间，林育睦的目光一度度偏离，很快有重新落回窗外，他的视线也追过去，注意到窗户开了一条小缝，怪不得会感觉到风。 林育睦方才咳嗽了，不能吹风，他记着这件事，抬手将其掩紧了。窗框上带着个卡扣，他略一研究，马上就明白了要怎样上锁。 “咔哒”一声，月牙锁稳稳地落下，带来的响动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陆择栖听着这个声音心里一抖——他发现下面有人在抬头往楼上看。 “有人！” 一个女孩伸手指了指，周围一圈人便会接二连三地仰起头，甚至还有人努力踮起了脚。虽然增加的这点高度和两层楼相比简直微乎其微。 “真的诶，是谁啊？” “你快看你快看，认出来了吗？” “管他呢，先叫一声——嗨老公！” “……” 陆择栖正犹豫着是该大方地打招呼还是该当作无事发生默默闪开，眼角余光看到林育睦低下头笑了，他从脑海中抹掉了第二个选项，略显僵硬地举起右手，挥了挥。 楼下粉丝明显发觉窗后有人在看，其中一个兴奋地尖叫起来，然后以一传十。 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比如…… 他反刍着林育睦说过的话，想不出cp粉爱看的到底是什么。 双人营业要怎么营？ 比如两个人一起，各出一只手，比个心什么的？ 是不是有点傻啊……真的会有人爱看吗？ 第139章 他准备问问对方的意见，侧过脸却发现林育睦没将注意力放在地面，而是望向了天空。 “怎么了？”陆择栖也跟着往上看，月亮好像被挡住了，夜空像铁一般又沉又静。他什么也没观测到，正打算放弃，垂下眼帘的瞬间视野边缘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 他急匆匆地抬起脸去寻，天空仿佛巨大的幕布，有双无形的手在为他穿针引线，闪亮的长针在云层间穿梭，拖着长长的、银丝般的尾巴，不知从何处而来，又在眨眼的间隙消失不见。 “刘晓光选错出门时间了啊……”他愣愣地望着眼前罕见的景色，只冒出这么一句。 “嗯，等回去再告诉他吧。” 林育睦收回视线，缓缓贴近玻璃，下面的人肯定看到他的脸了，不然不会爆发出如此整齐的惊呼。陆择栖安静地等在一旁，看他像刚才的自己那样和楼下的粉丝们挥挥手打招呼，又迎着闪光灯的光亮指了指上方。 “啊，是流星！”其中有人率先反应过来，仰头望向了天空，她当即惊叫出声，去拉旁边姐妹的衣袖。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果然比未出道的练习生更有吸引力一点，手持装备的女孩们相互分享着这一刻欣喜的见闻，齐刷刷地掉转了镜头方向，拍起流星雨来了。 陆择栖没头没尾地笑起来，觉得眼前的画面不止神奇，还很有意思。 他扭头，发现身边的人也在笑，林育睦眼睛里闪着细碎的亮点，不知其中倒映的是星光还是灯光：“我们好像输给星星了。” 他听见对方轻轻吸气，“所以——” 所以什么呢？ 后半句话的内容陆择栖不会有机会知道了，作为刚刚问题的答案，他趁无人在意的期间勾了勾对方的袖口。 第114章 其实原本是想碰一下手的。 一来是可以更好地引起注意, 二来同龄人拉手没什么特殊含义，有的组合表演结束还会手拉手一起谢幕。 不过，陆择栖在有所动作前捏了捏耳垂, 感觉手指有些凉，伸出去后不自然地顿了顿，没挨到对方手背, 指尖方向一转勾在了袖口。 林育睦当即就没了声，几乎有些仓惶地扭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后半句话彻底断在了晚风里。 陆择栖有点被吓到，担心自己的举动是不是过于唐突且莫名其妙，他想着“果然还是得好好说话”, 战术性清了清嗓子, 正准备开口，对方又匆匆转了回来，说：“走吧？” 他第一反应是“去哪？”，话音一落便忍不住在心底自我吐槽，这么晚了还能去哪, 像被节目组抓住的刘晓光一样到处溜达着看星星吗。 哦, 星星已经看过了。 大自然的美丽奇景给这兵荒马乱的漫长一天画上了一个还算完美的句点, 陆择栖兴致勃勃地想，穿越也好回档也罢, 这一遭确实没白来, 他以前还从来没看见过流星雨呢。 林育睦的那句“走吧”比起询问更像是催促，说完就身形一闪从窗边瞬移到了楼梯口。怕不是真的有什么魔力傍身吧。 “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陆择栖沿着楼梯走出几步，这才想起来问。 林育睦快他两个台阶，没回头, 发出一个疑问的鼻音。 “没事没事。”看对方的反应，估计不是什么重要的话题。 陆择栖就此作罢，他不出声，林育睦便也没再说话。两人一前一后眼看着要走到楼口，他终于按捺不住，轻声把对方叫住了。 “我们就这么出去吗？”他伸出手，“不一起吗？” 等半天没动静，他抬眼，发现林育睦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不牵吗？”他晃了晃悬在半空的右手。 “牵什么？”林育睦不知是在装傻还是明知故问。 “手啊，我们不应该这样吗？” “不应该呀。”林育睦不错神地看着他，眼神坦坦荡荡。 他目不转睛地直视回去，对方停顿几秒，补上一个理由，“情侣才会牵手吧。” “等一下，”陆择栖感觉自己的大脑空白了一瞬，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和我，就是，喜欢你我这一组合的粉丝们，她们把咱们两个称为什么？” 林育睦说了个他很熟悉的词：“cp？” 十几分钟前，他刚刚听杨乐茗就这一话题发表了惊世骇俗地长篇大论。 他继续问：“好，那请问cp的全称是什么？” “couple？” “那这个单词的意思又是？” “……情侣。” 林育睦回答完，如梦初醒般睁圆了眼。但很快，他神色恢复如常，一本正经地说，“但是，不能像真的情侣。” “哦，这样……”陆择栖尝试做阅读理解。 “虽然看起来是cp，但又不能真的像cp，是这个意思吧？”他看到林育睦缓缓点头，心想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和myx的员工见面，他一定要问一问对方你们公司这个岗前培训都是在教些什么。 他跟林育睦保持着礼貌又不失亲近、要好中带着点客气地距离穿过了下班路，回到宿舍一开门，屋内便投过来一个直勾勾的视线。 “怎么了？”他发现索朝祺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双眼红得好似大哭过一场。 对方仿佛立即察觉到了他的所思所想，指了指自己的脸：“别误会，我这是气得。” “哦……”陆择栖迷茫地移开视线。冉华贴心地为他解释：“刚刚选管姐姐突击检查，没收了他的……个人物品。” 虽然冉华说的隐晦，但这个“个人物品”怎么想都是索朝祺偷偷藏了很久的手机。偶尔，陆择栖会看到他悄无声息地溜进洗手间，从掏空底部的沐浴露瓶里把这个方方正正的块状物倒出来。 “他用尽浑身解数拼命撒娇但选管姐姐不为所动。”冉华尝试进行现场画面讲解，“然后，他就一直保持着现在的姿势思考人生直到你回来。” “我没有！”索朝祺扭头反驳，“我明明表现得很洒脱。” “嗯嗯，希望如此吧。”冉华敷衍地应答，俨然一副不忍心戳破他谎言的样子。 “真的。”索朝祺转移目标，用眼神逼迫唯一不在场的宿舍成员相信他。 陆择栖连忙点头，说我信。 他正思索着要说些什么安慰对方，索朝祺先朝他招手，邀请他赶紧落座：“好了好了，你今天有没有什么很倒霉很悲伤的故事，说出来事安慰我一下。” “虽然算不上悲伤……”陆择栖想了想，把今晚发生的事全抖落出去。 冉华听了一半，面带疑问地假装叠衣服去了，索朝祺越听眉间越紧，在末尾总结出一句：“这是个阴谋。” “什么阴谋？”陆择栖不明所以。 “你觉得你和他，你们两个现在和节目刚开始的时候相比有什么不一样？” 陆择栖认真回忆。林育睦在节目录制以前先他一步认识了他，所以一开始便对他有所关注，也断断续续帮了他很多忙，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是变得稍微近了那么一点，一些微不足道的互动被火眼金睛的节目组发现，然后林育睦对他说“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只不过，此项要求还没来得及执行，二公一首《真心呼唤》将他们二人彻底捆绑在了一块儿。队友嘛，除了吃饭睡觉都在一起，哪还有什么距离可言。 所以现在和那个时候相比有何不同呢？ 想要与他保持距离的林育睦没有拿到势在必得的初c，又因为个人原因未能完整地跳完《love or destroy》原版舞蹈；想要被他选择的林育睦刚刚拿下顺位第一，万众瞩目，无限风光。 有何不同呢，陆择栖仔细想了一下：“小林比之前更好了。” “我是想问你！你有什么变化！”索朝祺恨铁不成钢，“你知道开播前自己是第几名吗？” “开播前？这个要从哪里看？” “算了，那你知道你现在是第几吗？” “第六名啊，昨天才刚——” “所以说啊！你算算你自己的排名，比最开始上升了多少位？”索朝祺单手扶额痛心疾首，“你不记得你之前什么样了吗，初舞台穿得像伴舞，录旁白拍广告也从没叫过你，怎么看都没有出道相，再看看现在，差点就成了点赞王的第六名，听起来是不是有利用价值多了？” 陆择栖反应过来，“哦”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有用了，小林要开始利用我了。” 索朝祺一摊手，给了他一个“你自己想”的表情。 他默默叹气，心情在“绝对是污蔑”和“好像有点道理”之间横跳。 “而且你不觉得他之前对你根本就没什么兴趣吗，我试探他玩游戏赢了我就能得到你的所有权时他也没什么反应。” “什么所有权？等一下，什么试探，我以为你们只是单纯闲得无聊。” 索朝祺故作高深：“你不懂，我是过来人，炒cp嘛有利有弊，刚开始可能觉得好玩，后来脱不开身了有得是时候后悔——哎这个点摄像已经关了吧？” 第140章 “嗯。”冉华头也不抬，一件衣服反反复复叠了八次。可见是有多么不想误入战场。 “而且，就算真的要卖也得好好挑一下对象啊。”索朝祺的小课堂显然还未结束，他义正辞严地摇摇手指，“怎么也要找那种，从一开始就能发现你的潜力，对你态度始终如一的。” “哦，”陆择栖点点头，心领神会，“第一次上班路你就陪在我旁边，谢谢你。” 这句话完全起了反效果，索朝祺僵在原地无言以对，但看起来好像更加生气了，整张脸变成新鲜的番茄色。 难道是我理解错了……陆择栖机械地转头，试图求助，冉华假装没发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第九次将展开的练习服折起来。 - 场外投票尚未结束，为了不让选手们的等待得太过无聊，节目组照例设置了采访环节，挨个揪他们去小房间答题。 陆择栖刚一坐下，工作人员的话筒便立马递了上来，问题基本围绕着场外正在进行的c位投票。 “你觉得你们之中谁最有可能成为这次的c位？” “抛开人气和排名，在你心目中谁才是c位的最佳人选？” “如果粉丝选了你，你会不会觉得压力很大？” …… 陆择栖毫不谦虚认为，经过了一次次的磨练之后，自己应付采访的水平已经跃升至一个新的高度。虽说谈不上有多么妙语连珠面面俱到，至少面上总能保持从容镇定，时不时还能四两拨千斤地开个小玩笑。 本轮采访结束地很快，他出乎意料地没被采访，对面笑着说“那就先到这里”时他仍有些发愣。 他站起来躬身致意，归还话筒，习惯性地和屋里每个人讲了两个来回的客套话。走完告别流程，他转过身打算就此离开，旁边员工喊住他，说等等，还有其他事没做呢。 他又退回去，接过一根笔和一张巴掌大的卡片。 简单扫过一眼，卡片上是一个表格，最左侧印了一列名字，刚好是二顺排在出道位內的七人，每个名字后面都有空格，需要填表人写下对他们的“初印象”和“现印象”。 “在这儿填一下吧，不用写太多。”一个戴工牌的年轻人引导他在桌边坐下，他照做，一眼就瞄到桌上正摆着一摞写好了的。 “那些是前面几位选手写的，”对方好似精通读心术，“可以看哦。” 既然都这么说了…… 陆择栖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填表人那里写的“冯昇”，好像是第四名来着。 冯昇的卡片字迹工整，内容基本上都是夸赞，陆择栖看了眼自己那一行，对方对他初印象是“很帅”，现印象是“舞台很好”，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走心。 他和冯昇完全不熟，甚至几乎没说过话，得到这种略显敷衍的答案也算是情理之中，如果反过来让他去评价对方，他大概也只能写出“是vocal”“是点赞王”之类毫无特点的回答。 他看下去，大家填的内容大差不差，都是些好话。 朱嘉宁的那张他没太看懂，对方给所有选手都写了奇怪的名词。“急冻鸟”是什么鸟，是游戏或动漫里角色吗，为什么在他的初印象格子里写这个？ 他粗略地把整张纸看过一遍，更难以理解的是朱嘉宁给林育睦做出的标注：超能妙喵。括弧，雄性。 不用特意标注出来也行吧…… 如果当事人看到这张表，一定会露出无语的表情。 陆择栖继续往后翻，下面一张刚好是林育睦的。这两个人不愧是早就认识的朋友，作答思路惊人的一致，好在林育睦所填的內容更好懂一点，给每个人标注的都是动物。 陆择栖迅速找到自己的名字，嗯……初印象那栏写的是企鹅。 嗯…… 他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和这类矮矮胖胖的动物在外观上有什么相似之处，难不成是在说他跳舞的样子和企鹅一样，都是摇摇晃晃手短腿也短？企鹅有腿吗？ 他将目光移到“现印象”那里。 “信天翁”它……长什么样啊？ 一些零碎的小活动过后，节目组终于把所有选手聚集到一块儿，大家井然有序地落了座，等待观众的“审判”。 投票通道已锁定，不久之后，他们便能得知第三轮公演的c位人选。 节目流程正式开始前，这片场地像极了老师不在的自习室，选手们互相交头接耳，紧张地说起了小话。 座位以小组为单位划分，每组成员从前到后排排坐，入场时朱嘉宁自然地坐在了第一个，此时为了说话只能频频回头，看起来忙得厉害。 陆择栖与他隔着一个常文旭，左侧是一公曾在过一队的张寅，两人寒暄了几句，对方表达了一下二公没能正面对决的遗憾和下一次绝对会赢的决心，陆择栖笑着说好，那我们都要加油。对话就这么简短地结束。 至于右边，坐的是307宿舍的刘晓光，组别是《向星星许愿》，合理怀疑，他是先看中了题目，然后才决定选的这首歌。 再右边是同属307的林育睦，人与人之间或许也像磁铁那般符合“异极相吸”原则，不怎么爱说话人总会源源不断地吸引着话唠。没了许维和朱嘉宁，他身前那个叫陈月新的选手锲而不舍地扭头同他讲话，他听完一直在笑，笑着笑着便轻咳起来，和昨晚差不多。 “你还没好啊？”陆择栖看过去，非本意地打断了陈月新单方面的对话，“昨天晚上不该在窗前站那么久，应当早点回去的。” “没事。”林育睦言简意赅，随后又补充了两个字，“正常。” 但陆择栖还是没明白其中含义，对方答完，隔了几秒好像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过脸面朝他笑了一下，眼睛弯起的弧度很是明显。不会这就是传说中的营业微笑吧，真是太可怕了。 “你们练习得怎么样了？”陆择栖挑起新话题，准备打探一下“敌情”。 “还可以。”顿了顿，“你们呢？” “还行……” 没营养的闲聊轮了几个来回，节目组还没将环节准备好，练习生们的谈话声逐渐嘈杂起来，为了听清对方的声音，陆择栖努力向□□斜。 “咳，”就坐在两人正中间的刘晓光煞有其事地打了个响指，突然冒出一句：“你们知道夏季大三角吗？” 陆择栖诚实地摇头。 林育睦答了句废话：“天上那个？” “对，夜空东南方向有三颗很亮的星星，在夏天比较容易看到，它们三个连起来刚好是一个三角形，所以叫'夏季大三角'。组成夏季大三角的三颗星星呢，分别是牛郎星，织女星……”刘晓光掰着手指头科普，“和天津四。” 他左右摆头，微笑着看了看两边，“我现在觉得我就是天津四。” 好一个既联系了天文，又贯通神话的比喻。 陆择栖饱含歉意：“不好意思，我们不说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刘晓光赶紧猛烈摇头，“你说啊，你继续说！” 继续不了。 台上，谌岚已经一手拿着台本一手握着话筒走了上去，持续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的投票活动就此告一段落，接下来，选手们就会知晓在他们之中谁会成为第三次公演的c位。 陆择栖乖乖闭上嘴静候开场，但其他选手没他这么听话，总有人见缝插针地想多说几句。 “喂，为什么我是葵花鹦鹉？”朱嘉宁隔着老远，努力回过头来朝林育睦搭话，“那个印象表，你给我写了这个。” “和你很像啊。”林育睦淡淡地笑，好像完全不理解为何对方看上去如此不满。 朱嘉宁难以置信地嘟囔着“哪里像了，等等，难道真的很像吗”，被后方的常文旭摁回座位上，喃喃自语的样子仿佛已经逐渐接受了这一形容。 陆择栖笑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趁机问：“那信天翁呢？” 林育睦微微歪了歪头，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 陆择栖合理怀疑，对方一定是已经忘记了自己写过的内容，将他的问题简单理解成了“信天翁是种什么动物”，并认真地思考起来。 片刻后，林育睦看着他的眼睛：“它是世界上翅膀最大、飞得最远的鸟。” 大约十几秒后，话筒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谌岚照着手卡，宣读了三公c位名单。 第115章 《晚餐歌》的c位是vocal组点赞王冯昇, 二顺排名全组最高，在本场“c位争夺战”中胜出得毫无悬念。 《向星星许愿》组内上位圈选手较少，c位名额落到了二顺第十名的孟凡炟头上。 ……可他是个rap担啊。陆择默默栖想象了一下他唱小甜歌的画面, 登时对三公舞台充满了期待。 《青春纪行》的全组最高位是排名第八的索朝祺，他也理所应当地获得了最多票，成功当选此首歌的c位。 不过, 他本人似乎对这一结果相当抗拒。谌岚刚一念完名字，索朝祺便双唇微张，眼睛一眨不眨地愣住了。几秒后，他的表情终于出现松动，整张脸淋漓尽致地诠释了“绝望”二字。 第141章 陆择栖注意到对方的神色，弯了弯嘴角。不料他还未来得及收起笑容, 《若能咏唱光芒》组的c位人选如期而至, 起初他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直到谌岚朝着他招手邀请他上抬谈谈“获奖感言”。 他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这首歌c位的part很可能比之前接触过的那些都要难。将“我是c位”这个概念代入示范视频后……更清楚了。 事已至此，难就难吧。大不了从今天开始不睡觉。反正自三周目以来遇到的每件事全在他的意料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环节一帆风顺过。 更何况, 这可是粉丝的选择诶。粉丝为自己花钱投票拿下c位, 甚至还赢过了第三名的朱嘉宁, 怎么想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于是，陆择栖心怀感激地接过话筒, 先谢过支持他的粉丝, 再表明“会好好努力不让大家失望”的决心。发言完毕，他自认为所说的内容还算中规中矩，微微欠身示意后，他后退一步, 把舞台让给下一组的c位。 与此同时，身旁选手比台风天还要阴沉的脸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余光里。 《青空之诗》组的最高票不是排名第一的林育睦，而是第二名的臧天悦。大概是因为他的二顺名次被其他选手超越，粉丝觉得不服气，便努力将他投至c位，证明其人气。 只不过，臧天悦本人似乎并不是很开心，以至于连表情管理都做不好，站在台上感谢粉丝时的笑容明显有些僵硬。 投票结果宣布完毕，每组的c位已然确定，其余选手所负责的部分还需各组成员自行决定。 解散后，朱嘉宁立即迫不及待地招呼大家回练习室分趴。 鉴于他如此积极的表现，陆择栖提议由他来担任本组组长，可惜话音未落，常文旭便异常激动地否决了此提案。 “绝对不行。谁当组长我都没意见，只有他不行。”常文旭心有余悸道，“一公他就是组长，结果我们压根没睡过四小时以上的觉。” “这次不会了，我一定让大家保持八小时充足睡眠。”朱嘉宁双手合十表示反省。 陆择栖忍不住插话：“八小时又有点太长了……” “那折中一下，六小时怎么样？”朱嘉宁知错就改，拍着胸脯保证，“相信我，我会好好伺候你们的。” “……那，那我们举手表决一下？”常文旭在对方灼热的眼神攻击下做出让步。他环视一圈，试探性地把在场的几人扫了个遍，“同意这位……朱嘉宁选手担任组长的请举手。”说着，他率先竖起右手。 陆择栖原本就好奇对方一公时的表现，很想体验一把“朱嘉宁流”的管理模式，紧随其后举了手。其他几位成员互相看了看彼此，也跟着举起手。全票通过。 时隔半个月，朱嘉宁再次拿到了“队长”一职。 他表现得格外兴奋，肩膀都抬高了几分：“好，接下来我们就开始分part吧！因为我是队长嘛，要有大局观一点，你们先来，我最后再选。” “这么大度啊。”常文旭惊奇地看着他笑，调侃完倒也不谦虚，直接就说想要代表主唱的部分，“这首歌的高音难度其实有点大，全曲我听过了，我的音域没什么问题。咱们组应该只有我和……泽禹？咱们两个人是纯vocal吧？” “嗯，”夏泽禹被直接点了名，略显僵硬地点点头，反问道，“你最高能到多少，c6？” 常文旭看着对方笑：“可以唱。” 夏泽禹双手抱胸：“你试试。” “可以呀。”常文旭清了清嗓子，脸上依然笑眯眯的，看不出情绪。 “不是，等一下，不可以！”朱嘉宁担心两人就此杠上，紧急制止，“没必要啊，这首又没那么高。就还是用老办法，你们两个一人唱一遍大家投票好啦。这样可以吧？” “可以。”夏泽禹也笑了笑，眼神移向别处，“我只是好奇想听听看。青蔓的练习生里没有能唱这么高的，是吧？” “嗯……是没有。”陆择栖总觉得对方在看他，只好应和了几句，“之后有机会可以让文旭给大家表演一下，现在还是先瓜分这首歌——” 光想着要转移话题，怎么一不小心说成瓜分了。 还是在闭上嘴老实待着吧。陆择栖万分后悔，下定决心不再随便接话。不过，杨乐茗在大家面前居然表现得这么安静……还真有点不太适应啊。 随后常文旭和夏泽禹很听队长话地一人唱了一遍主唱的part，最终，常文旭以一票之差胜出。朱嘉宁却义正辞严地说队长需要保持绝对中立，独自一人投了弃权票。 除了c位有几句固定的歌词外，整首歌被分成一个主唱part和三个领唱part，再外加两段完整的rap。 之后由于无人与之争抢，夏泽禹拿到了领唱1，领唱2、3则被杨乐茗和朱嘉宁友好地瓜分掉了。 而rap部分总共就两段，二者除了歌词不同以外，时长、flow等相似度极高，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其中一段接在开头的口白之后，情绪从缓到急，应该很容易就能炒热气氛；另一段分布在歌曲后半段，相似的内容不久前才刚听过一遍，观众已经有了预期，表演效果会大打折扣。 因此，负责rap1的选手显然更具优势，容易炸场，在观众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可能性也更大。 两段part的优劣如此显而易见，怎么确定它们的归属也就成了大问题。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rap1的含金量要比另一段高上不少。 “怎么分？还是和刚才一样轮流唱一段然后投票？”组里定位是rap担的选手刚好有两位，朱嘉宁直视着他们征求意见。除他们以外的几人已有了各自担当的part，此时此刻都安静下来，沉默着当起了观众。 “我……”高叙言紧张地看了看大家，“我才接触rap不久……” 田风岭听出了他的潜台词，顺势接过话尾；“那就我来第一段好了。同风格的歌之前我练过几次，还算有经验。” 高叙言缓缓点了点头，扭过脸去看朱嘉宁，像第一天上学的小孩子，只有将视线黏在家长身上才能获得安全感。 “如果大家没意见的话……那1就由风岭来，2交给言言咯？”朱嘉宁认真环顾一圈。 “没有意见。”夏泽禹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赞同，“一首歌的开篇最重要，需要实力更强的负责导入，我觉得风、风岭挺合适的。” “嗯嗯，有道理。那就先这么决定了？”朱嘉宁托着下巴，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一晃一晃。陆择栖发现他自始至终并没有拍板做出过什么决定，而是用商量的语气将选项摆出来，引导其余的人做出选择。 “嗯？不用比了吗？”常文旭显然仍处于状况外，“怎么好像只有我和泽禹唱了歌？” “他们想要的不一样，所以就没必要唱完再让大家投票了……”陆择栖主动解释，对方露出恍然的表情说“哦这样啊”，他却渐渐察觉出自己的话中好像有一处错误。 不对呀，小高只是担心自己经验不足，但从没说过他想要2号位。 陆择栖看向高叙言，依次竖起两根手指：“第一段和第二段，你更想唱哪一个？” 对方带着孩童般不解与惘然的神情看向他：“什、什么？” “你更想要哪一个。”陆择栖将后半句重复了一遍。 “我……开头太重要了，我应该做不好。”高叙言垂下眼睛，双手交握，再慢慢松开，“但是……” 但是我还是想努力尝试一把？ 陆择栖在心里将对方的话补完，耐心地等待后文。 下一刻，高叙言猛地抬起头，用犊羊般亮晶晶地眼睛盯着他，话锋陡然一转，“但第二段我大概也是不行的。” 哦，第二段也不行啊。 ……嗯？ “呃……不行的意思是？”陆择栖面无表情地眨了几下眼，而后才想起来提问。 “我好像懂了。”朱嘉宁一拍大腿，瞬间挺直了腰背，“rap2形式上和1重复，本身就没什么存在感，言言又是个新人，两个debuff叠加那就是透明中的透明，观众听着听着说不定就会开始走神，所以让言言唱第二段可能不太适合。” “那我们换一下，我来后面的。”田风岭笑了笑，应答得很是爽快，“我唱哪一个都可以。” “对不起……”高叙言低下头，手指重新搅在一起。 朱嘉宁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逡巡，他一只手抵着唇轻咳了一声，看样子是想拿出队长的派头宣布最终定论。 他正欲开头，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夏泽禹沉着脸，嘴唇抿成一道直线。 “哎？”朱嘉宁双肩一抖，似乎被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不轻。他条件反射地露出笑容，飞快地瞥了对方一眼，怔住了。 陆择栖留意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夏泽禹并没有朝向朱嘉宁，而是正紧紧盯着自己。 难不成夏泽禹刚刚其实是在对我说话？ 第142章 陆择栖琢磨着，反应慢了半拍。与对方视线相交时，夏泽禹直勾勾地看向他，眼中愠色渐浓：“不是已经拿到c位了吗，为什么还要管别人的事？其他人唱哪一个part都对你没什么影响吧？” 怪不得朱嘉宁被吓到时会下意识地“哎？”出声，陆择栖觉得自己现在也想报以同样的反应。 不过，如果真的那样做了夏泽禹估计会变得更生气，所以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出声为好。 “你在说什么呢？”常文旭微微皱眉，“因为刚才没有赢过我就找别人撒气吗？” “怎么可能！”夏泽禹大概无法忍受这一错误的揣测，呼吸哽了一下，脸色愈发阴沉。在陆择栖以为他会像点燃的烟花筒一样忽地炸开时，他却彻底熄了火，在众人的目光中沉默了一会儿后站起来，说了声我要去洗手间你们继续就丢下大家离开房间。 ……要追吗？ 陆择栖回想起“抓捕”索朝祺的经验和林育睦“今日事今日毕”的教导，对仍在目瞪口呆的队长做了个口型。 “没事！我早就习惯了！”朱嘉宁一下子回过神，支起一条腿就要起身，“一公当时大家也经常意见不统一来着，我没问题，我可以处理！” 如果手指没抖的话，这句话倒是很可信。 常文旭又把他按了回去：“你就别添乱了，一公也没一件事是你处理的。” 旁边的高叙言一脸不知所措，而杨乐茗则从始至终撑着脸一声不吭，和昨晚的他简直是两个人。可能这就是他的“营业设定”吧，陆择栖如此猜测。 “不好意思，泽禹比较冲动，其实他没有恶意的。”田风岭朝大家抱歉地笑笑，为同公司的旧相识辩解，“对不起择栖，他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希望你不要把刚刚的话放在心上。他只是见我放弃了更出彩的part，一时有点着急。” “哦……”陆择栖姑且点了下头。 他回忆着夏泽禹的话，那句“不要多管闲事”难道是在怪他突然问高叙言“更想要哪一个”？在对方看来，都是因为他的这句话，由此才导致了后续“换一下”的变故。 或者是，夏泽禹单纯看他不顺眼，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能将矛头指向他？ 真麻烦啊。 陆择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比起因此而生气，他更多地是觉得对方这个人很麻烦，心头蒙着不明晰的烦躁，像隔了层毛玻璃，让他此刻的情绪变得模糊起来。 “我和泽禹是邻居，很小就认识了，小时候我说要当练习生，他心不在焉地笑话了我一顿，说怎么可能。”田风岭舔了舔唇，睫毛微微颤动，“后来他后悔自己说错了话，就总想拼命弥补我，比如和我一起进入青蔓、参加节目，比如想让我拿到最好的一段词。 “他会那样说话都是因为我。” 田风岭的目光真诚、饱含歉意，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悲伤。 “我知道了。”陆择栖与之对上视线，嘴角自动扬起来。 他已经筹备了合适的回答，没关系，我不在意，很简单的七个字，轻轻呼一口气就能顺利地脱口而出。镜头下是不存在恩怨的，这个时候只需要大方地笑笑，回答准备好的那七个字就行了。 但是，全都是心脏周围那一层毛玻璃的错，他的理智比本能跑慢了一步。 他听见自己说，我知道了——“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第116章 “你真这么说了？” 陆择栖回去时索朝祺正盘着腿坐在床上敷面膜, 只露两只眼睛。 见他进门，对方立即直起身子，兴致勃勃地同他聊起八卦。他听了一会儿, 发现故事的其中主人公是他自己。 “对啊，”没什么撒谎的必要，陆择栖老实地认下来, “这么说了。” 索朝祺“啧”了一声，不知是赞许还是责备：“然后呢，其他人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陆择栖略微回忆，“休息一段时间后就重新集合开始学舞了。” “这么平淡？没意思，我还是更想看那种刀光剑影腥风血雨的场面。”索朝祺眯起眼, 将覆在脸上的面膜拎起来, 看起来很是失望，“坐啊，你要不要也敷一张，我还有很多。” 陆择栖摆摆手，但不确定对方能不能看得到。他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 感叹选手基地果真没有秘密, 如此无足轻重的小事也逃不过口口相传, 没出一天便已飘进自家室友耳朵里。 “对了，”他感觉有点不妙, “这件事, 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来的呗。”索朝祺珍惜地将面膜袋中的液体倒在手心，漫不经心地回答，“回宿舍路上碰到许维，他告诉我的, 说陆择栖有朝一日学会怼人了，所以你一回来我就赶紧向你求证嘛——哎，你来的时候看见冉华了没，他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没看到，是不是还没散呢？”陆择栖拧开杯盖喝水，猛地意识到什么，呛咳一下，“等、等会儿，你说是谁告诉你的？” “许维啊，你们不是在一组……呃，不是诶。” “对啊，我们不是一组。” 索朝祺的目光当即愣愣地有些发直，陆择栖缓缓叹了口气：“好了，现在我要出发去307审讯了，你有没有想让我带的话？” “那你就……替我祝他好运吧。” 带着索朝祺的美好祝愿，陆择栖独自一人向三楼进发。他虽然好奇自己与田风岭在练习室里的对话是怎么传到许维那里，又被其广而告之，经由索朝祺这一介质落回他耳中的，但的确没有大晚上跑到人家宿舍严刑逼供的必要。 比起搞清楚八卦的传播路径，此时的他更像是随性找出个借口去307做客。与新队友共处一室一整天后，他无比怀念曾经的二公成员，连许维毫无营养的碎碎念也在回忆的美化下变得惹人喜爱了许多。 他中途路过了房门半掩的305，里面黑着灯，看来房间的主人还未回家。他记得这里住的是程钦，那个比较自来熟，行迹有点神秘的年轻选手。对方本轮选了《向星星许愿》，不知为何，陆择栖隐隐觉得这首歌很适合他。 307的门同样虚掩着，里面似乎有说话声，很热闹，光是在外面听就能让人感到心情愉悦。 陆择栖有着作为不速之客自知之明，曲起手指轻轻敲了三下门，屋内瞬间一静，紧接着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里面的人谨慎地拉开一条缝，只露出半张脸，看清来者的面容后微微一怔。 “还没睡吧，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陆择栖忽然感觉到些许不自在，他将自己会产生如此反应的原因归结于对方——林育睦打开门后只是稍稍抬起视线看他，眼底闪过一丝意外，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惊喜，也没立刻邀请他进去坐坐。 “没有打扰，你有什么事吗？”林育睦静静盯着他，好像把一只手藏到了身后。 甚至还在问有什么事！ “哦，我想找一下许维。”陆择栖登时有些底气不足，“他在吗？” “在。”对方点了下头，依然站在原地，没什么表情的脸简直就像光洁的玉石雕塑。 “嗯……还有，我想来看一下你的感冒有没有变好。”陆择栖突然想起来，补充上一句，林育睦听完“哦”了一声，玉雕似的脸很快透出血色变得鲜活，但没说好没好，只是侧过身让开，给他留出进入的空隙。 陆择栖垂了下眼，瞥见对方背在身后的那只手里好像有寒光闪过，再往里看，307宿舍里人不齐，除了林育睦只有另外两个人在，其中一个是手握剪刀，正抡起胳膊准备将其挥出去的刘晓光，另一个是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等着尖端往自己脖子上落的许维。 这副场景，除了凶案现场实在难以联想到其他。屋子里三个人正正好好，一个作案，一个受害，一个……望风。外加一个即将被灭口的目击者。 陆择栖愣了两秒，英勇就义般扑上去：“虽然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但我想他应该罪不至死！” “啊、啊？”刘晓光被吓得缩了下肩膀，小心地护住手里地剪刀，“发生什么事了，我刚刚正准备帮他剪头发……”说着便随手揪了把许维的发尾，“太长了，他老说扫得脖子痒痒。” “剪头，哦哦，剪头。”陆择栖先是顿住，随后也惯性地跟着摸了摸面前人的头发，“是有点长哈，之前是不是还扎起来过。” “哎，”许维把脖子后面的两只手挨个拍开，手肘撑在扶手上叹气，“今天从练习室回来发现我唯一的皮筋不见了，没办法只好忍痛剪掉。” “所以就自己动手？” “不，是雇人动手。”许维骄傲地抬抬下巴，一指，“介绍一下我的两位造型师。可惜孟凡炟还没回来，不然就是三位。” “两个造型师，待遇真豪华。”陆择栖笑了笑，这才看出原来林育睦一开始藏在背后的也是把剪刀。至于因晚归而“逃过一劫”的孟凡炟，他记得对方和冉华好像是在同一组，目前两个人都没回来，其整组成员为了这次公演一定卖力非常。 第143章 “我们有两个人，所以是……”林育睦曲起手指，用接近虎口的位置抵在额前，轻轻敲打两下，认真地想了想，“竞争上岗。”他感到无语或很认真地想什么事时就会无意识地做出这个动作。 这是陆择栖最近才注意到的。靠自己的观察去发觉身边人不引人注目的小习惯十分有趣。但林育睦手上正拿着把剪刀，他因此看得胆战心惊。 “欸择栖哥，”刘晓光笑眯眯地招呼他一声，“你带剪子了吗，一起啊？” 陆择栖心想对方为什么会如此自然地管他叫“哥”，回答：“没有啊，我怎么可能随身携带这种东——”话没说完卡壳了一下，因为林育睦把手中的剪刀转了半圈，握着刀刃递了上来。 “……”他接过，作为第三名理发师光荣地上岗了。 许维很洒脱地说随便剪，丑点也没关系，反正不是靠这个吃饭，刘晓光问那靠什么，才能吗？然后一个人笑得东倒西歪。林育睦贴心地在许维脖子上围了个塑料手提袋，防止碎发黏在皮肤上，当事人感动了一瞬，随即猛地睁圆眼睛：“这好像是我自己的袋子——” 最后一个音没发好，调陡陡地拐上去了，陆择栖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剪之前应该先告诉你一声。 许维大度地表示无所谓，安静了没一秒，倏地问：“所以你真的那么说了？”不知道他指得是哪个“所以”。 “真的啊，”陆择栖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回答，他这才想起自己不是来这当发型师而是来问话的，“朝祺已经把你供出来了，你呢，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许维被抓着发尾，艰难地骗了下头，陆择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林育睦刚来得及低下头，用手指搅手提袋拉环假装很忙。 好的，破案了。至于林育睦是怎么知道的，答案显而易见，这名开朗的中间人除了朱嘉宁不会有第二个人选。 “算啦，换成是我，自己队里有这种事也会想当成乐子讲给别人听的。”陆择栖无所谓地摆摆手，好不容易攒在一起的头发瞬间散了，许维不满地抗议说要有职业道德。 陆择栖笑笑没接话，屋内的音频出现了几秒钟空档，片刻后他听见林育睦小声说“不是”。 “嗯？”他看了看黏在指间的碎发，想不出过会儿该如何处理，余光里对方仍用手指勾着拉环，“他告诉我，是想问你和同公司的选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因为你们对待彼此的态度有点怪。 “他觉得我会知道，所以才来问我。但是——”林育睦停了一下，慢慢深吸一口气。 陆择栖停下手中的动作，偏过头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在宿舍柔软的灯光下，那双眼睛的颜色看起来与蜜糖无异。他从中读出了未说出口的后半句话：但是我不知道。 他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背后倒是抢先响起一个声音：“他不是一直这样么，爱到处打听别人的事，跟自己有关的倒是一句不说。” 他循声望向门口，孟凡炟边往里走边扯掉厚外套，头发乱蓬蓬，鼻尖带汗，像是刚逃难归来。 “什么一直这样？”陆择栖不知道对方都听到了什么。 “还有谁，你的新队友朱嘉宁啊，”孟凡炟没看他，自顾自地挂起衣服，暼了椅子上的许维一眼，“这是干什么，削发明志？” “嗯对，”陆择栖点点头，随意地代替作答。他用目光追逐着对方的动向，“你刚刚说的'一直'是什么意思，你们之前认识？” “认识？岂止是认识啊。”孟凡炟惊讶地朝向他，挑了挑眉，“怎么，他们谁也没和你说过吗？我，朱嘉宁，还有你旁边那位，我们三个以前都是myx练习生。”顿了顿，“同期练习生。” 是这样吗？为什么他之前从来都不知道，也没听节目组人员或哪位练习生提起过？ 如果是需要保密的事，那孟凡炟突然就这样说出来真的没关系吗？放在悬疑剧里是要灭口的呀。 陆择栖下意识转向身边，刚好与林育睦对上视线，一双眼睛依然像包裹着糖浆的琥珀。他静静地注目着对方，似乎看到光洁的玉石雕塑上出现了一抹裂痕。 第117章 林育睦眨了眨眼, 视线随即垂下去，头顶的灯光把他的睫毛拉出长长的阴影，像毛茸茸的小刷子。他的神情依旧温和, 并没有因刚才的对话产生任何波澜。 陆择栖越看越心虚，先一步将目光移开了。林育睦认识他不到两个月，即使算上节目录制前意外碰面的那次, 他们二人的交集也绝谈不上多。 而他呢，他都把这个“选秀游戏”玩了三周目了，上一次还险些通关，可他对身边选手们的了解几乎称得上是匮乏。 他忽然有点嫌弃自己，明明早就看出朱嘉宁和林育睦一定在节目开始前就认识彼此，却从未好奇过二人过去有何渊源。至于孟凡炟这边嘛, 他更是完全没在意过, 在他的印象里，孟凡炟和朱嘉宁哪怕是迎面走向对方也不会打一声招呼。 这样的两个人竟然是同期练习生？听语气好像之前还挺熟的？他不知道的事情究竟还有多少…… 不关注娱乐圈算什么借口，平时不能使用手机上网搜索又如何，他又不是没长嘴，有什么不清楚的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啊。 自己不问, 有什么理由去怪别人不主动提呢。 陆择栖在心底默默自我唾弃了几句, 调整好心情后重新偏过头, 直视着孟凡炟的眼睛真诚发问：“啊，真的吗？” “假的假的。”孟凡炟不耐烦地朝他摆了摆手, 轰蚊子一样, 隔了几秒又瞥他一眼，“我编瞎话骗你有什么好处，看你最近和他走得近提醒你一句罢了，朱嘉宁这个人说话没谱, 你要是聪明的话就别全信，你要是傻，那我可就没什么办法了。” “多谢……提醒？”陆择栖思索着，长长地“嗯”了一声，“你说这个是因为担心我吗？” 孟凡炟不说话了，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盯着他。 “当我没问！”陆择栖瞬间投降，他垂下头，发现椅子上的客户正一脸不满地怒视着自己。 “你好，请问你还记得自己手底下还坐着个人吗？”许维朝后一仰，下巴抬起来，“把你们老板找来，我要投诉你上班时间摸鱼。” 刘晓光反应快，立马进入角色，十分狗腿地拿了桌上的杯子递过去，说新来的实习生不懂事，这位客人您消消气。林育睦没动，低头注视着地板上因许维的动作而掉落的碎发，看起来有点绝望。 陆择栖忍着笑，飞快地把许维脖子后方最后一缕长发剪完，开始思考怎样收拾残局。 孟凡炟对着他们叹气，忍无可忍地开门走了，隔几分钟折返，身后又带回来一位。刘墨湘先是探出半张脸，而后露出全身，陆择栖注意到他身前的两只手合力拎着一个大包，坠得他走路不稳，摇摇晃晃。 他将包放在空椅子上，拉开拉链翻找一阵，从里面摸出卷巴掌宽的透明胶带。 陆择栖条件反射地迎上去，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将其接过，他拿着胶带摸索了一圈，找到边缘小心地揭开。 林育睦握起剪刀示意，和他配合着剪出几段，刘晓光和孟凡炟自然地扯走，蹲在地上去粘头发碎屑，提供工具的刘墨湘很快也加入打扫大军。 唯独许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哀怨地说有没有人能先来管管我，我现在总感觉自己脖子后面跟没信号的老电视机一样。陆择栖想象了一下他说的画面，急忙带着刚剪好的宽胶带走上前，往对方后颈上一贴，撕下来时成功收获了一声尖叫。 “不好意思，我轻一点。” “你别，我自己来吧还是。”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会轻轻地……” 陆择栖用刚从刘晓光那里学来的狗腿语气与他斡旋，移动时没注意脚下，被地上的辛勤劳动者绊了一把。 “谁在踩我？” “对不起对不起……” “你撞到我了……” “等一下先别动，这样会把头发带得到处都是。” “我可以起来了吗？我想去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或者谁有镜子帮我递一下？” “那个包里有，但我现在——” “我去拿，放在什么地方？” “其实我也不知道……” 三下整齐的敲门声将一团乱的现状打断，房间内倏地静默下来，相对远离混乱中心的林育睦打开门，外面似乎附近房间的选手，对方很有礼貌地说自己对声音有些敏感，能不能请他们稍微小声一点。 林育睦作为307代道了歉，陆择栖朝门口看过去，意外地同那位选手对视了一瞬。对方的目光越过就现在他身前的林育睦投向屋内，定住了，眼神中似乎含了些探究的意味。大概是没想到307居然凑了这么多人吧。 选手离开后，屋内几人无声地交换了一圈视线，难得沉默地加快了整理速度。 刘墨湘继续翻包，拿出一瓶糖浆放在桌上，接着又掏出两个纸盒并排码好，看着像是什么冲剂。 第144章 陆择栖禁不住小声感叹：“他的包好像百宝箱……” “哆啦a墨。”刘晓光玩完谐音梗自己先笑上半天。 刘墨湘拉着两位同事叮嘱出现什么症状要吃对应的哪种药，吃之前记得看说明书，如果有其他事再去找他。陆择栖头回看见孟凡炟在一个人面前如此低眉顺眼，觉得好不新奇。 林育睦从头到尾听得很认真，但还是被刘墨湘总药盒敲了头，说就是因为你不听医嘱每次都好不利索，所以才会动不动就生病。更神奇了，原来看似内向胆小的刘墨湘才是站在你们myx三人组食物链顶端的人物。 时间已经不早了，刚刚又被隔壁宿舍敲门警告过，不宜逗留太久，刘墨湘背着包同大家告别，陆择栖赶紧跟上去，也说要走，回去路上或许还能帮忙拎一下看起来就很重的包。 “你先留一下，”许维抬手把他叫住，指指自己的后脖颈，“这位托尼老师，不给我个交代再走吗？” “给你。”刘晓光把墨湘留下的那卷胶带推了过去。 陆择栖很努力才板住脸没笑：“我帮您……免单吧……” 许维面无表情地竖起拇指：“哦是吗，那太好了，真的谢谢你。” “嗯，欢迎下次光临。”陆择栖下意识摸了下兜，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空着手来的，什么也没带。 他实在演不下去，感觉多待一秒就要破功，边说不早了大家好好休息明天再见边往外走，刚出了门口便身形一顿。 起初他以为是勾到了什么东西，回头检查时却发现林育睦在身后拉住了他的衣角。 “送送你。” “好啊，”他就笑，“你先把我送回门口，然后我再出来送你。” 对方不置可否，轻轻将门掩上了。 “今天这个……你不用太在意。”陆择栖舔了舔唇，放慢脚步。林育睦不会闲到只有几步远的路还专程出来送他，此时跟上来肯定是有话想单独对他说。 因此，他特意选了平时人较少的那侧楼梯，“我进青蔓时间不长，还没来得及和公司的练习生变熟就被一起打包送过来了。我和他们没有过矛盾，他们对我也没有恶意，只是单纯把我当成……”他想了个合适的词，“竞争对手。” “嗯。”林育睦跟着他走下楼梯，这里真的没有人经过，安静得能听见身后传来的呼吸声。 感觉像放学后背着老师和同学偷偷一起走的校园小情侣。怎么会联想到这个，肯定是他脑子里有哪根筋搭错了。 “那你和……”陆择栖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决定换种问话，“我记得朱嘉宁好像出道过？” “嗯，练习生时期有其他公司的联系他，说可以保证他在几个月内出道。” “然后他就离开了myx？这段故事好像不怎么出名啊，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陆择栖笑了笑，故意说地很轻松。 “对，”林育睦也弯了弯眉眼，“因为那时候没人认识他，没有人会关注普通练习生的动向。” “那你们呢，就没有偷偷挖过你们墙角？” “有过。” 陆择栖闻言回了下头，台阶只剩几级就可以走完，他却在这时停下了。 对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了？” “就是有点没想到。”林育睦看上去并不想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他也就不再过问，“啊，对了。” 他彻底转过身，“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嗯，”林育睦点了下头，“从明晚开始，我会等你。” “等我？什么时候？” “我们在不同组，练习时间可能不太一样。如果我这边结束得早，我会留下来等你一起走。” 陆择栖感觉脑子里搭错的那根筋被狠狠拨动了一下：“那……那我也会等你。” 林育睦“嗯”了一声，抬手碰他：“走吧。” 他重新转过身，只迈出一步，很快停下。他听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之后每一天的下班路，他们都要一起走。喜欢他们的粉丝看了大概会很开心，他自己当然也愿意，何乐而不为呢。 但有件事，如果他现在不问，时间长了或许就再也没有合适的机会问出口，说了可能还会惹对方生气。 他有些磕绊地开口：“为、为什么是我呢？” “……嗯？什么？” “就是……”陆择栖抱着手臂，艰难地解释，“虽然那天晚上，你说希望我会选择你。但我怎么想都觉得我才是被选择的那一个。喜欢你的人有很多，我一直坚信你一定会出道，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再用……” 他没能想出恰当的说法，“这种方式。你其实……不需要我的。所以，所以我想不通原因，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呢？” 他断断续续地说完，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要是索朝祺此时在旁边，一定会满脸怨恨地冲上来揪着他的衣领猛摇，大喊：“我帮你分析利弊不是叫你直接去问本人的！” 这幅场景即使是在想象中也足够恐怖，他垂下头，已经在脑海里预演起如何谢罪了。 他的余光可以看到投在墙上的两道影子，林育睦抬起一只手，用手背抵住额角，不知道是在认真思考答案还是对他的傻劲感到无可奈何。 时间空白了两秒，身后终于传来声音。 “因为……”林育睦态度温和，没有说他的问题很可笑或不可理喻，只是嗓音听起来有一丝冷淡。 “怕你被别人抢走。” 不会啦……又不是红色钞票，没人会专门冲上来抢的。而且“抢走”是指什么意思，怎么抢？ 陆择栖下意识想笑，提了一口气后嘴角却定住了。如果说这句话的是索朝祺或朱嘉宁，甚至是许维，他都会习以为常地当做玩笑。但林育睦的语气很认真。就是认真才麻烦。 他立即就想转身，林育睦好像被吓到似的一僵，很快回过神抬手碰了下他的肩膀：“走吧，看路。” 他这回没乖乖听话，故作镇定地侧过身看着对方，林育睦下意识后退半步，被楼梯绊了一下，胳膊僵硬地抬起来遮住半张脸。 “小心点……”陆择栖伸出手要去扶，又猛地顿了顿。 林育睦腾出一只手拨开他，另一只手挡在眼下，带着有点放空表情耳廓慢慢红了，在光线不足的楼梯口也能一眼看出来。 第118章 那点红色从耳尖一直连到眼角, 像被灌了高度数的酒。但陆择栖没见过对方喝醉是什么样，因此只能停留在想象。 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小林这个反应又是…… 他放下手，僵硬地看向别处, 感觉两颊的温度上升得有点不太正常，连走廊内游走的习习凉风都无法遏制分毫。 移开目光后，他猝不及防地与天花板上的一只眼睛对视, 后者视线冰冷，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 哦，摄像头。 他松了口气，霎那间福至心灵，脱口而出：“我不会的。” “……嗯？”林育睦迟疑了一瞬，视线像司南尚未停稳的指针, 在天地的磁场间震颤, 不知最后会指向何方。 看来是没理解啊……没关系，那就说得再清楚点好了。 他定了定神，认真地望着对方的眼睛；“没人能把我从你身边抢走。” 说完微笑着缓缓点了点头，给了面前人一个充满希冀的眼神。 怎么样，应该表现得还可以吧？ 他默默感叹自己反应速度, 居然这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并予以回应。嗯, 进步喜人。 青蔓对自家练习生采用放养模式, 没人培训没人教，他一个人在节目里摸爬滚打, 渐渐了参透镜头下最为喜闻乐见的一种营业法则。 ——并且自我感觉相当良好。 陆择栖满怀期待地看着对方等待后文。 林育睦没说话, 像一只安静的猫。还是只第一次被人类捏住后颈拎起来的猫。一动不动，连挣扎都顾不上，有的只是惶惑，好像还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忽然腾空。随后, 他闭了闭眼，似乎是在调整情绪：“我就送到这里吧，明天见。” 咦、就这样吗？ 是不是我刚刚的表情不够真诚，让他出戏了？陆择栖独自返回宿舍，一路走一路反思，回去后发现索朝祺已经蒙着被子躺下了，见他进屋，特意露出眼睛迎接他，说：“怎么这么久。” 他笑笑，正准备描述一下许维的新造型，洗手间门一开，冉华用毛巾揉着头发，脚步虚浮地飘了出来。 “你、你怎么了？”他忍不住问，总觉得对方下一秒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上。 “没事，洗太久了，感觉有点缺氧。”许维顶着毛巾，无精打采地朝他摆摆手，“还有就是从来没觉得学新舞这么累过，不愧是三公，遇到的队友一个比一个卷。” 陆择栖回忆了一下：“我记得你和孟凡炟在一组吧？他也是刚刚才回来，我看见他，脸色比纸还白。” 许维听闻，好像回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表情骇然地点点头：“对，他是center，程钦是队长，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他们两个凑一起会这么可怕。” 第145章 “程钦？” “嗯，之前我们是不是还一起聊过天？我记得他很温柔的，没想到带大家练习的时候这么……”冉华微微一顿，低下头双眼紧闭，似乎是想不出合适的词句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当然，也可能是没勇气说。 陆择栖笑着拍拍他的背以表安慰，对“程钦”这个名字又多了一层印象。 自从被选管没收了手机，索朝祺每天晚上相当无所事事，整个人像缺水的小白菜一样蔫了下去。他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胳膊，握拳控诉：“你们俩！一个回来这么晚，另一个明明很早就回来了却跑去别人家串门，就留我一个独守空房！” “你们组晚上不练习吗？”陆择栖好奇地问。 “我们实行的是自主管理政策，意思是自己管理自己，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这个规则是……” “我定的。” “……”冉华慢慢侧身，感叹道，“你们组前途堪忧啊。”下一秒被索朝祺用枕头砸得一个趔趄。准头很足。 陆择栖短暂地纠结了一把，在扶人和捡枕头之间选择了后者。 临睡前，他一闭上眼，楼梯间发生的一幕幕就又跳出脑海。他之前不是没跟林育睦单独说过话，却是第一次看到对方露出这种表情，感觉有点……神奇。 他想，或许也不是第一次，只是过去的他没有在意。他觉得盯着别人的脸看不礼貌，况且看得再仔细也不一定记得住，于是也就越来越不擅长观察他人。 有的只是朝夕相处后得到的“经验”。 田风岭染了夺目的金发，伊里的练习服上画了画，索朝祺喜欢佩戴饰品、无论当天有没有拍摄任务都要化全妆，冉华腰板总是挺得很直，远远看过去一身正气，朱嘉宁走起路来有股若有若无的兴奋劲儿，像小学生放学。许维嘛，发尾的红色让他看上去充满热血主人公的势头，可惜今晚被一剪子剪掉了。 而小林又是怎样的人呢？出身好后台硬的高人气选手，令公司同期备受打击的天才练习生，还是众星捧月的出道预备役？ 陆择栖所认识的小林很难用标签概括。以后，不，就从此刻开始吧，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认识他的朋友和伙伴，他会得出自己的结论。这样一来，无论过去多久，哪怕大家失去联络、难以再相见，他也可以轻松地拾起这段回忆。他绝不会忘记。 夜晚想太多的后果就是早上怎么也睡不醒。 第二天清晨没有阳光，天色雾蒙蒙的像含着眼泪。 陆择栖吃完早饭从食堂出来时被人拍了肩膀，他看过去，觉得对方的脸有些陌生。 那人捂住胸口痛心疾首：“我刚刚盯了你半天，就想着你会不会主动来找我，结果你不但直接走了，甚至叫你都没反应。” “不好意思，”陆择栖听出他的声音，又近距离注视了他一会儿，找到他脸颊上标志性的小痣，“没有头发之后，有点难认。” “合着你平时就是靠头发认我啊？而且这明明就是你给我剪掉的！”许维狠狠摘掉帽子，“不对，什么叫没有头发？” 陆择栖忍着笑，故意没接茬：“这顶帽子不是你的吧？” “不是，小林借我的。我说之后还他，他不让，一定要送给我。虽然他说是因为我戴过之后他就不想要，但我都懂，这一定是傲娇的小把戏，他就是想送我礼物。” “傲娇？” “这么火的词你都不知道？傲娇呢，就是说一个人表现得很冷淡很讨厌你处处跟你对着干，但实际上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许维张口就来，侃侃而谈，陆择栖判断不出他的解释是否有误，不过嘛，他开心就好。 到了三公，几位导师不再给选手们上课，而是变成了“验收”。无论是唱跳拉还是走位变换，全都由练习生们自行商议后决定，大家对照示范视频，扒舞、学唱歌、记动线，再依次去找各位导师，请他们帮忙检查，挑错，并做出指导。 好在，能留到这一环节的选手大多拥有一技之长，即使没有，也不会出现逃避练习、耽误进度的情况。毕竟都已经走到了这里，几乎每个人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奋力一搏。 陆择栖自认为已经到得足够早，打开练习室的房门时，屋里已经有一个身影在了，对方独自做着热身，从镜子里瞥见有人靠近后立即停下动作。 “好早啊，吃过早饭了吗？”陆择栖随口打了句招呼。起初他以为房间里的人是朱嘉宁，毕竟，这位卷王的夸张作息一公时就已经在选手们之间广为流传。据说，朱嘉宁和他当时的组员们几乎把练习室当作宿舍，连枕头被子和洗漱用品都搬过来了，陆择栖有幸去他们练习室参观过几次，感觉这些传言确实可信度极高。 他问完，没得到回应，屋内的人回头与他对上视线，下一秒便错开了，低头扶着膝盖假装很忙。 陆择栖觉得莫名其妙：“你想走高冷路线？” “怎么可能！”杨乐茗忽地抬了头，紧接着又像见了鬼那般，露出警惕的表情，“……还没。” “什么还没？” “饭。”杨乐茗长舒一口气，明显有些装不下去，“我是说早饭，还没吃。” “哦……”陆择栖点点头，“那你不饿吗，上午练习时间这么长，还要去白老师那儿，一会儿低血糖怎么办？”话音未落，对方的表情却变得越来越惊恐。 他百思不解，“……我很吓人吗？”不然为什幺要这样看着我。 杨乐茗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待重新稳住，他突然向前几步，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你先过来一下。” 陆择栖没多想，直到跟在对方身后进了暗门才察觉出有一丝不对。 天气渐渐转冷，练习室角落的小房间自然地承担起了衣帽间的功能，里面没有灯，空间不大，但两个人并排躺进去还是绰绰有余。 当然，杨乐茗没有就地躺下，为了保证视野，他留了条门缝，外面投进来的光刚好可以照亮他们两人的脸。 “请不要刻意地找我说话，也不要表现得很关心我，以后再发生只有咱们两个在的情况你最好无视我，直接当我不存在，如果担心这样看起来太没礼貌，说一句'早'就可以了，不要问多余的事，不要关心我。”隔绝了练习室內的摄像头，杨乐茗熟练地关掉了收音，小鱼吐泡泡似的说出一大串。 陆择栖听完，甚至觉得有些怀念。这才是他知道的杨乐茗嘛，终于正常了。 但他还是想自我辩解一下：“我没有关心你……不对，这么说好像有点奇怪。我没有刻意去关心你，就是随便闲聊两句，没话找话。” “是吗？”在朦胧的光线里，杨乐茗短暂地闭了闭眼睛，又抬手蹭了蹭鼻尖，“今天这些都不重要，总之你以后千万要注意，你和我之间就保持普普通通的队友关系的就可以了，我不打算跟你走得太近，你呢，也可以适当和我保持一下距离。” “可以是可以……”但不觉得我们现在的距离就很近吗？ “好！谈判结束。”杨乐茗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满意地扬起笑容。他想说的话似乎到此为止，退到门边转身就要走，陆择栖眼疾手快将他拉住。 “等等再走，我对你刚才的话没有异议，但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然我真的会觉得是因为我很吓人。 “为什么？”杨乐茗疑惑地歪了歪头，表情空白了几秒后恍然大悟，一本正经地说明道，“哦，是这样的，因为我怕麻烦。跟你关系太差的话对我不利，但是关系太好也不行，会很麻烦。我个人心理比较脆弱，受不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如果有人因为我和你走得太近而骂我，我会心如刀割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停，先停一下。”陆择栖及时阻止，“为什么？” 不知是对方语言风格的问题，还是他理解能力实在太差，他听到现在依然一头雾水，“为什么很麻烦？为什么你会挨骂？”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很恐怖？ “因为时机不对，现在已经是三公了，在这之前我和你基本没什么交集，比起我，你和其他几位选手的cp可要火多了，我可不想因为近水楼台被集火。”杨乐茗神情骄傲，神秘兮兮地放轻了语气，“那么多贴子我可不是白看的，论坛的人都说炒cp是提高人气最方便快捷的方式了，但是吧如果真要炒的话，最好还是和固定的一个人捆绑锁死，这样比广撒网大乱炖效果好多了。” 有时候说的话越多，听起来可信度就会越高，虽然中途有好几个名词没听太懂，陆择栖仍下意识地“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他听得一愣一愣，点完头才顾得上疑惑：“什么……效果好？” 杨乐茗怜悯地瞥他一眼：“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俗话说，平等对待每个人就是不珍惜任何人。意思就是，如果想要卖腐吧就要找一个固定点的搭档，还必须表现得对他很特别，直线进攻从一而终。这样大家看了就会觉得，哇，他好爱他。但如果你对每个人都一样好，大家看完只会想，啧，他好爱卖腐。” 第146章 这是哪里的……俗话。 陆择栖被对方密不透风的语句砸得有些发懵。杨乐茗自豪地牵了牵嘴角，扭头去推门框，忽然他像想起什么那般顿住，回过头笑了笑，眼睛被漏进来的灯光映得很亮。 “如果人生能读档重来就好啦，”他说，“要是能回到节目最开始，我可能会选择早点认识你。” 第119章 杨乐茗“唰”地拉开门, 嘴角的弧度尚未收起，视野便被几张熟悉的人脸占据。 不久前才刚刚成为队友的几位选手一同出现在眼前，有的离得近些, 有的则远些，此时却全都整齐划一地将视线投向他。 其中，打头的朱嘉宁笑得格外灿烂：“哇, 你们——” 杨乐茗一凛，飞速冲上去将对方没来得及说出来的评价扼杀在摇篮里，另一只手摸向后腰，懊悔地喃喃道：“我明明关掉了的……” 高叙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嗯……但是……毕竟你们声音那么大……” “说话声，”杨乐茗猛地扭头，认真补充, “是说话的声音, 这个定语可不能省略。” 美好的一天由社死拉开序幕。 今天上午任务艰巨，他们要把前两天断断续续学会的舞蹈串联起来，达到能一次性跳完全曲的程度以供白桦老师检阅。 昨天那个小插曲之后，组內的氛围其实并没有太大变化。 夏泽禹原本话就比较少，只粘着田风岭一个人, 同别人的交流基本为零。好在大家一起合舞的时候他会听话地参与进来, 不会特立独行。 偶尔有那么几次, 陆择栖不小心与他在镜子里对上目光，他稍稍一愣, 随后半是别扭半是腻烦地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傲娇……应该不是吧。 相比起来，田风岭表现得更要大方友好，会积极地参与讨论，有时, 陆择栖发现对方会朝自己温和地笑笑。 朱嘉宁成了队长，自告奋勇地做了扒舞教舞的主力，顺便连数拍子的活也一起干了，陆择栖担心这样下去他的嗓子会先受不了，心想自己也要担当起作为c位的职责，便趁着休息时间提出要替他。对方十分感动，说好，那你先来试试。 试过一次后，常文旭抢在朱嘉宁开口前说：“还是算了，有的活还是得别人干。” 据说——不知道最开始是从谁那儿听来的，据说常文旭之前一直在偶像产业很发达的国家当练习生，甚至还被当作大主唱来培养，险些就在异国他乡出了道。 相处下来，陆择栖对上述说法愈发深信不疑，在其他人的对比下，常文旭优秀得十分醒目，并且，他身上还拥有一份天才独有的特质，那就是和凡人享有两套语言系统。 “你听到刚才那个'滋滋'声了吗？”他是这样教人的，“卡这个。” “没有。”陆择栖诚实地摇头。为了寻求认同，他先后与杨乐茗和高叙言对了下眼神，安心地发现后两位同样是一脸茫然。 常文旭眉心一紧，目光在他们身上打量了一圈，最终挑选了其中一个抓住，陆择栖被拉到音一边，耳朵几乎贴在音响上：“现在呢，找到我说的那个音了吗？” 陆择栖沉默几秒，很不好意思地问：“……在哪儿？” 常文旭跟他安静地对视，两个人都在怀疑自己的听力。 朱嘉宁托着下巴，在一旁添柴加火：“我听起来像是'嘟嘟'诶。” 以上场景发生的次数多了，陆择栖也渐渐摸清楚常文旭的脾气。每到这种时候，其实只需要微微蹙起眉头用茫然的目光与他对视，他便会大叹一口气，任劳任怨地凑过来：“这么简单的东西为什么会不懂呢？你好好听，我只说一次。” 陆择栖看他，总觉得他脑后亮着金光闪闪的大圆盘。 常文旭没有朱嘉宁那么多的舞台经验，但相比后者更加沉稳有耐心，很快便成为大家依赖的对象，连曾和他有过一些小摩擦的夏泽禹态度都软化了许多，还会主动向他请教问题。 毕竟，大家渐渐发现那天他所说的“基本都能唱”不是说大话，完全在陈述事实。 至于这样一个学霸式人物为何会放弃国外的好机会回国参加选秀，他本人的解释只有言简意赅的三个字：“不习惯。”其他则一概闭口不谈。 陆择栖虽仍好奇其中原由，但对方显然持回避态度，他便会识趣地不再过问。 朱嘉宁则相反，对别人左顾而言他的话题具有强烈求知欲。每到休息时间，大家瘫在地上有的没的聊几句闲话，他坚持不懈地凑上去，试图从常文旭嘴里撬出些什么。 如此看来，孟凡炟对他的评价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啊。 陆择栖回想着前一晚听到的内容，脑海中自然而然地蹦出许维的新发型，他不由自主勾了勾嘴角，立刻被眼尖的朱嘉宁抓住。 对方当即转移了目标，问他在笑这么开心是在想什么。 “想一个办法。”他收起笑容坐起来，话说出口的瞬间竟然真的有一个想法在脑子里成形。 他恍惚觉得，这个世界上说不定真的存在言灵，“要不然，你们两个互相交换吧。” “换什么？”朱嘉宁没懂。 “秘密，或者别的什么大家不知道的东西。”他在两人之间比划，“你想知道他为什么回国，可以用一件自己的事和他交换。” “我要提问。”常文旭未表示出异议，像上课抢答问题般举起手。 朱嘉宁咬了咬牙：“好啊，随便问。” 常文旭想了片刻：“你怎么会来这儿呢？不对，应该是来得人怎么是你呢？” “什么意思？”朱嘉宁的表情看上不太开心。陆择栖同样面露疑惑，他开始担心，自己灵光一现的提议是否已经成为了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常文旭善意地笑笑，解释道：“一开始有小道消息说梦船的人会来，我没想到会是你。” “我怎么啦？想当年我可是我们队内人气第一，我来是星耀赚到了好吧！” “就是因为第一我才没想到嘛。” 陆择栖不知道“梦船”是什么，他从面前两人的对话中大致可以推测出这是朱嘉宁前组合的简称。 不过，人气第一啊…… 他看向对方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崇敬，朱嘉宁敏锐地察觉到，扭头望着他：“干嘛这么看我。” “觉得你很厉害啊。”他满脸真诚。 朱嘉宁眨眨眼，视线渐渐垂下去：“厉害也没用……”但很快，他又猛地仰起头，满血复活般地依次指着身边两人，气势汹汹道，“怎么一直是我在说，换人换人，该你了。” 他单手握拳伸到常文旭下巴上，将其当做话筒，“这位选手，您选择回国发展到底是因为哪点不习惯呢？” 常文旭被他的样子逗乐，笑了好一会儿才说：“哪儿都不习惯。语言不通，没有朋友，饭也难吃。” “你好幼稚啊，你是小孩吗，就因为这点事就不干啦？”朱嘉宁表示不信，“肯定不是因为这个，你说实话，是不是老板压榨你逼你签不平等条约，比如说挣了钱你一他九十九，你一生气就打他一拳哭着坐飞机回来了？” “出国那年我还上着初中呢，可不就小孩么？”常文旭淡淡瞥他一眼，“但我没哭着回来啊。” “那……”陆择栖忍不住插话，“你打他了？” 常文旭无语道：“不是，你们什么情况？我就必须每一条都反驳一遍呗，不然我就是真干过？” 陆择栖抱歉地看着对方，正准备说点什么道歉，常文旭突然与他对上视线，笑了，“没真打，就是稍微骂了几句。” “……”陆择栖忽然感觉眼前一黑，“不是吧……”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常文旭板起脸，佯装严肃地拍拍他，“老板人还不错，我就是觉得没意思，毕竟离家太远了，总感觉融入不进去。” “哦？”朱嘉宁又来了精神，准备刨根问底，“怎么个远法？” “啊？” “我是说，怎么融入不进去？”朱嘉宁假装咳嗽，清了清嗓子，“因为语言不通？” “算是吧。”常文旭看向天花板，似是陷入了回忆，片刻后，他淡淡开口，表情没什么变化，“就是遇到一些小事，比如其他练习生会拿走我的外卖，在我洗澡时关掉灯和热水器，在我睡觉后外放音乐什么的。” 朱嘉宁整个人定在原处静止了几秒，张了张嘴，过了一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一只手按在对方膝盖上：“轮到你问我了，我什么都愿意说，毕竟我的故事再惨应该都惨不过你了。” “又不是在参加比惨大会！”常文旭把朱嘉宁的手拨开，嘴角重新扬起来。 陆择栖愣愣地看着对方，思绪还未从刚才的话里绕出来，恍惚间他发现常文旭也看向了他，还朝他眨了眨眼睛。 他们不会被骗了吧？ 他瞄了眼仍是一脸沉痛的朱嘉宁，决定先暂且相信。 第147章 如果哪一天他发现常文旭是在编故事吓唬他们，到时候再向对方狠狠生一次气就好了。 “可是我对你没什么好奇的哎……”常文旭神情苦恼，转过头问，“择栖帮我想一个吧。” “我？”陆择栖指指自己。关于朱嘉宁，他想知道的事情可不少。比如，曾经在myx做过练习生的事是真的吗？没什么选择了现在的公司？第一次出道是什么心情？ 但都不是在眼下的场合能随意提出的话题。 “我好像也没有……”陆择栖笑了一下，故意表现得很可惜，“看来只能就这样放过他了。” “不会吧！”朱嘉宁反倒格外失望，“你们对我一点儿也不好奇啊？你们不关心我，我好伤心。” “行了行了，”常文旭摆摆手，“有什么要自首的你就自己说吧。” 朱嘉宁“嘁”地一声，表情变得有些神秘，“我以前可是很厉害的，说出来怕吓到你们。” 常文旭敷衍点头：“嗯嗯，快点吓死我们吧。” “我以前……”朱嘉宁深吸一口气，“是myx的练习生。” 陆择栖下意识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第一反应是“这能说吗”。 “哦，怪不得之前就感觉你们很熟。”常文旭虽然并没有多么惊讶，但确实展现出了一些兴趣，“那怎么走了呢，你也打了老板一拳？” “怎么可能啊！”朱嘉宁哭笑不得，他气鼓鼓地抱起手臂，轻声说，“是因为我背叛他们了。” 陆择栖怔怔地看向他的眼睛，他沐浴在身边二人半是惊讶半是茫然的目光里，慢慢不再笑。 第120章 这是, 可以，说的吗？ 陆择栖与常文旭对视一眼，同时在彼此眼中读出了很复杂的情绪。随后, 朱嘉宁在他们二人震惊的目光中缓缓站起，猛地一抬手：“上课了上课了，集合！” 之后的时间里, 无论是常文旭还是朱嘉宁都神色如常，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他们表现得过于平静，只叫陆择栖开始隐隐为自己担心，他从旁边听着这么多爆炸新闻，晚上会不会被这两个人一起联合灭口啊？ 当然，他心里更多的是过意不去, 总觉得自己也应该从大脑的犄角旮旯里掏出几个秘密拿出来分享一下。他不能光听别人的呀。实在太没安全感了。 可他既没有神秘的身世, 也没有惊险刺激的特殊经历，甚至不怎么会编故事，不然节目刚开始也不会总被别人问住了。 总不能还用那一招吧，“其实我不是tomoro的粉丝”？ 这些念头他只来得及一闪而过，很快便在导师们严苛的指导下抛之脑后, 顾不上想了。 不过, 这件事有其他人替他记着。 夜间练习开始前, 他在常文旭的盛情邀请下参与了朱嘉宁捉捕工作，原因是人说话不能只说一半, 朱嘉宁一定要把白天提过一嘴的故事讲完。 为了保护选手隐私, 常文旭悄悄问他：“还有哪里没摄像机啊？我们不会只能去厕所待着吧。” 怎么不会呢，他和杨乐茗已经去过了。 陆择栖想了一下，说好像有。 他指的是楼上。节目组只在选手们日常活动区域做了拍摄准备，至于练习室往上的楼层, 他们没安装摄像头，也没拉禁止通行的警戒线，实在是对这些选手过于信任了点。这件事是他和林育睦无意间发现的，不知现在是否仍是同样。 朱嘉宁听话地跟着上了楼：“其实我也没想瞒啦，我以为很快就会有人扒出来，然后节目组在采访时问我。结果等了这么长时间根本没人提这事。”他笑着摊了摊手，“蹭不了myx热度了。” 陆择栖和常文旭静静地望着他。 “好吧好吧，我也没有很像蹭热度啦。”他在这样的目光里败下阵来，故作轻松地解释道，“其实事情很简单，本来我，睦睦和……凡炟吧，来到myx的时间相近，算是同期练习生。他们俩的情况我没仔细问过，但我是因为报名参加了线下选秀被招进去的。 “公司里，同期自然而然地就会抱团，很快我们就熟悉起来，休息吃饭都在一起——那时候凡炟比现在温柔多了，睦睦也特别可爱，我们还一起许愿一定要在同一个组合出道呢。” 陆择栖努力想了一下孟凡炟和“温柔”二字搭上边的画面。 很、很难想象。 “认识了一段时间之后呢，有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公司私下联系我，说如果我过去的话会马上安排我出道。”朱嘉宁极轻地笑了一下，“当时我……既紧张又担心，但也很兴奋，感觉自己得到了认可。myx优秀的练习生太多了，我不知道自己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过，”他停顿了一下。 陆择栖不得不承认，朱嘉宁讲起故事来实在很会吊人胃口，他又去跟常文旭对视，满意地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浓烈的好奇。 “我后来才知道，其实那边同时联系了我们三个。” “所以你们原本约好一起跳槽——”陆择栖尝试猜测后续剧情。 “不对不对，你说反了，是谁也不走。但我一个人偷偷去参观了新公司，当场就口头答应下来了。所以是我背叛了他们。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啊？” 陆择栖在唇边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向他保证决不打岔。 常文旭夺过接力棒，在一旁插话：“那你最后真的去了？” “当然去了！”朱嘉宁差点抓狂，有些压不住声音，“如果没去我怎么出道的？你们两个说话前能不能先动一动脑子！” 常文旭光速道歉：“抱歉啊，刚刚看你表情不太好，想让你开心一下。” “谢谢关心哈。”朱嘉宁熄了火，瞬间变得有点无精打采，“那时候我太想早点出道了，总觉得只要出道就能成为大明星，就能有钱赚。结果只是成了街头表演的一份子。” 街头表演？陆择栖谨记自己的承诺，一声不响地凝视对方，试图用眼神传达疑惑。 “我的出道舞台是场商演，在露天的广场上，旁边就是大型商场。人来人往地，有好多人。”朱嘉宁弯了弯嘴角，笑容里除了怀念还掺杂着其他无法说清道明的东西，陆择栖想，如果他也曾有过同样的经历，或许就能明白对方现在的心情了。 “虽然台下一会儿有人来一会儿有人走，设备很烂简直是全损音质，但大家都很热情，会冲我们大喊加油，还说我们可爱啊好帅之类的话，也会在我们发言的时候笑。现在回忆起来，我依然觉得当时的气氛不错，之后有机会去了正式的场馆，反而觉得观众席没那么热闹了。” “可能是因为场馆里有保安拦着吧。”常文旭以一种逗趣的语气接话，朱嘉宁看着对方微微一笑说也许吧，扭头却看到另一边的陆择栖在看着自己发愣。 他伸出五指晃了晃：“怎么，人傻了？是不是哥哥经历太丰富把你吓到了，不过我说的内容应该没有小常那个恐怖吧？” 朱嘉宁身形纤瘦，骨架看起来比较小，平日里总是一副情绪饱满的样子，表情大开大合，显得稚气。这样的人自称“哥哥”所产生的化学反应格外微妙，常文旭打了个抖，神色惊恐：“就你还哥哥？还有，你管谁叫小肠呢？” 陆择栖也跟着笑了笑，眉宇间却隐现忧色：“你的初舞台……” 他沉吟了片刻，在二人关切的目光下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我可能看过。” “哈？”朱嘉宁的声音瞬间变了个调，咬字像被过路人掀起的卷帘那般发着抖，“不不不不可能吧，你肯定是记错了。” “或许吧。但我记忆中确实有过这么一次，是我路过时碰巧看到的。我先是听见音乐声，然后发现不远处的台子上有几个人在唱歌跳舞，就走过去看了一会儿，然后——” 回忆戛然而止，他不准备再继续想下去了。朱嘉宁看起来惊讶非常，脸腾地一下涨红，又很快褪去血色变得惨白。他很想用“骗你的，只是玩笑”来宽慰对方，但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并没说谎，他脑海里的确留有这样的印象。这些记忆属于陆择栖，但此时此刻他就是陆择栖，因此便自然而然地也属于他。 “但你放心，时间隔得太久，我已经想不起台上的人什么样子了，也不记得他们唱的什么歌。”他察觉到对方的表情变化，好心地补充，“可能当时看到的是其他组合吧。”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朱嘉宁沉沉地叹了口气，神情肃穆，盯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道做不出来的数学题，“你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说，我们努力表演半天，底下观众非但记不住我们的脸，对我们的歌也毫无印象。笑死，好像更惨了。” “我再仔细想想！”陆择栖愧疚地按住一侧太阳穴。 朱嘉宁把他的手扒拉下来，用力笑了一下：“算了算了。不论如何，我得知自己偶像出道的那一瞬间是真的很开心，这就足够了。只是对朋友有点过意不去，毕竟没遵守约定的人是我。 第148章 “其实……我一直想和他们两个道个歉来着，但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陆择栖默默盯着对方，最终还是没忍住：“可你们不是每天都能见面吗？” “啊、啊？” “就是……以前怎么样暂且不论，现在你们不是每天都能见到吗，有时还会一天见好几次。”所以怎么会没机会呢？ “是哦，哈哈，你说的有道理诶。”朱嘉宁眼神躲闪，“但是吧，这个场合不太好，到处都是摄像头呢。你想想他们两个的性格，肯定都不愿意我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讲这种事吧？” 陆择栖抬头望向天花板，热心提醒：“我们现在不就没被拍到吗？”余光看到朱嘉宁僵硬地点点头又说了一遍“是哦”，他这才迟迟反应过来，“你是……不敢说吗？” “没有没有，”朱嘉宁一着急就会吧要说的内容重复两遍，“好吧，有一点。我害怕。当时我就是太害怕了没敢说，等到我不去公司了他俩才知道这件事。以前不敢，现在就更不敢了。” 他举例说明，“而且，听说孟凡炟知道后超级生气，直到现在他见了我依然绕着走，要么就是把我当成空气。” ……可以理解。毕竟孟凡炟其人相当得喜怒形于色，完全没有因为上了节目而变得圆滑，不高兴就骂，高兴了就……好像没怎么见过他高兴的样子。陆择栖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他，他肯定也怕。 “那小林呢，他一点也不可怕啊。”他试图劝说对方先从简单的一边下手，“而且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他应该早就不在意这些事了吧？” “嗯，是啊。”朱嘉宁点点头，有些虚弱地笑了，“是我在意。” 其实他撒谎了。对着这么信任他，积极地为他排忧解难、试着逗他笑的陆择栖和常文旭撒谎了。在他真正下定决心前，他曾经和林育睦说过的。 “他们说，可以安排我在下个月出道。”他状似不经意地随口一提，林育睦没有惊讶，只是笑了笑，向他表示祝贺。 他能出道了，林育睦也祝贺他了。可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他想，为什么呢，为什么不阻止我？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的吗？ 我不是背叛了你们吗，你为什么要祝福我。 “我在意的是，'这件事从头至尾只有我一个人在意'这点。”他试着将自己刚刚那句没头没尾的话解释清楚，“如果我突然跑过去说，之前我们明明说好要一起留在myx的结果我却一个人跳槽了，不好意思啊，你能原谅我吗——结果他却说，啊？还有这种事？我不记得了。你想象一下这个画面！” “我懂了。”陆择栖信服地点头，“换做是我，我肯定会很伤心。” “对吧，所以你们听完了就把它忘了，当我从来没说过——”朱嘉宁回了一个肯定的眼神，没想到话音未落，对方忽然认真地望向他，说，“所以，我可以先替你试探一下。” “你根本就没懂！”——虽然被吼了，但陆择栖还是遵从本心下了楼。他搞不懂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为什么会搞得这么复杂。 在大石头前摸来索去敲敲打打没有任何意义，想让它开出一条路唯有用嘴说出那句咒语，“芝麻开门”。 如果觉得抱歉，就去说对不起；如果怕对方生气，那就态度再好一点。不论结果如何，什么都不说怎么会有人知道呢。 又没人会读心术。没有……吧。 朱嘉宁光喊，却没真的拦他。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对照着门牌到了“青空之诗”小组门前，房门虚掩着，里面没有传出声音。 有了一公的找人经验，他准备先暗中观察一下里面的情况，透过门上的玻璃，他能看到练习室里的四个人，林育睦似乎并不在其中。 还是晚点再来——他刚一转身，便感觉到像猫科动物般的视线，刚才还在想着的人恰好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被他发现后，对方的目光躲闪了一下，有点生硬地问他：“有什么事吗？” 不止是生硬，还有点怪怪的。 好像昨天晚上也是这样，林育睦每次刚见到他时身上总会有种莫名的疏离感，然后再随着时间重新熟稔起来，等下次面对面又恢复原状。 这样的话是不是只有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一起才能治好啊？ “也没什么事。”陆择栖随意地笑笑。 林育睦看着他“哦”了一声，语气肯定：“那要来参观一下吗？”说着打开房门，成功收获了屋内所有人的注目礼。 陆择栖跟着走进，还没来得及酝酿出打招呼的句子，里面已经有一个身影直直地冲上来，满脸激动。 但不是对他，而是冲着旁边的林育睦：“你违规了！”下一秒倏地回头，“老杜，快倒！算了我自己来。” 那人小跑着去往桌子旁，将一个保温杯里的水倒入纸杯中。桌上还放着精美的包装盒，陆择栖认得这东西，好像是叫什么什么元气养生茶，赞助商送来的，让他们在无形中打广告。 选手们虽然看不到网络上的讨论，无法了解《群星闪耀时》这个节目究竟数据如何，但他们可以管中窥豹，从房间里越来越多的新玩意里琢磨出一二。 陆择栖第一次看见这茶是在某次练习结束后，当晚他留下来和赵博琰他们商量舞台服装的事，宿舍三人口头上为他加油后决绝地抛下他先走了。等他回到宿舍，发现三名室友已经将赞助商给的东西拆开，一人拿走了一包。 而剩下的则全堆在他桌子上，说是特意留给他的。 他由此猜出，这玩意的味道绝对超级不尽人意。 “来吧，刚才我听到你说话了。”那位选手又折回来，陆择栖先是看清了他的名牌，随后在去观察他的脸。 与此同时，林育睦冷静地回答：“在外面不算。” “可是你现在已经进来了。”陈月新将泡好的茶双手奉上。 “等一下，”陆择栖连忙出声打断，“我怎么没看明白？” “看那儿。”待林育睦接过纸杯后，陈月新抬起手一指，“谁说话就要喝一杯。” 陆择栖朝对方指的方向回了头，看见门后贴了张纸，上面整齐排列着四行字。 他念出声：“保护嗓子，人人有责，不说废话，从我做起。” 嗯？ ……原来和他交谈是在说废话？ 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目光在身前的两人之间逡巡。 林育睦单手握着纸杯，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将杯沿送至唇边，闭上眼，好像这样就能把味觉也一同隔绝掉似的。 怎么能用品牌方给的东西玩惩罚游戏呢！ 见他满脸疑惑，陈月新主动为他说明：“你不要想得很奇怪哦？是因为褚老师要求太严，一节课下来我们嗓子都快哑了，所以平时才要少说话省嗓子的。而且这东西多喝点不是对身体好？” “挺……好的。” 陈月新叽里咕噜地说完，里面又有一个选手举着杯子来找他，看样子是因为他说了这么多话也要接受惩罚。他拼命拒绝，满屋逃窜，陆择栖看了会儿热闹，险些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我们先出去吧？” 陆择栖趁乱凑到林育睦耳边说悄悄话，他先一步迈出了门，一眼就发现距门口三四步远的地方，有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贴在墙上。 “你躲在这儿干什么？”他无奈。朱嘉宁明显是放心不下，偷偷摸摸地跟了过来。 “我路过，听见里面好热闹……”对方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们堵在门口，很快被屋里人发现，陈月新过来用手势请他们进来做客，嘴角亮晶晶的，看来“惩罚”已经实施过了。 以防万一，陆择栖问了一句：“我们两个可以说话吧？” 陈月新做了个“请”的手势。 “就是……我们几个聊天，突然说到了他出道舞台的事。”陆择栖朝林育睦笑笑，想出个切入话题，“然后我突然记起来，我之前好像路过看到过。没想到我们之间还有这种缘分，是不是挺不可思议的？哦，你别说话，点头摇头就行。” 说完他觉得自己脑子有些短路，他们为什么非要在这说，一起出去不好吗？可能是陈月新刚刚两手并用比划着请他们进来的样子太过热情了吧。 林育睦轻轻点了下头，也笑。 “因为他是我们组里唯一一个出过道的嘛，我们就问他正式出道是什么感觉，好不好玩，当初是怎么做的决定……”他稍作停歇。 因为林育睦忽然转过身去，一个人走到桌子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旁的陈月新正目瞪口呆地盯着他，满脸的不可思议。陆择栖也看过去，视线中，他迎着目光走过来站定，起初并未开口，只是缓缓摩挲着杯壁，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片刻后，他扬起视线：“我们也看了。” “看、看什么？”朱嘉宁磕绊了一下。 “你出道那天，你的第一场表演。”林育睦眼睛半弯，可能是轻轻笑了一下，“我们去看了。” 第149章 语罢，他举起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 第121章 主题【天天说嗑同框糖眼神糖是捡垃圾, 原来真正捡垃圾的另有其人】 二编，感谢嘉靖！此贴已沦为嗑药贴。 顺便问一下有没有剧情向的文给我品鉴一下，最近吃得太荤了有点腻住, 我是路工我不挑的，酸酸甜甜让我看了在床上打滚的那种最好！ 一编，现在已成推理楼。提醒一下大家专注选手本人不要发散, 不要谈论太多关于家人/朋友的信息，如果发的多了我会联系管理员删帖，守护楼主人人有责！ 以下是原贴 天天说自己是在捡垃圾，这下好了吧，527替你们捡上了。最开始在热搜上看见时我还寻思，啊？他嗑哪对儿？不会跟我是拆家吧！点进去一看, 好家伙原来是真的在捡垃圾。谁能想到粉丝扒了这么久啥也没扒出来, 在哪上学的不知道，小号也没有，甚至没人蹦出来爆料说我是他的朋友/同学/前女友。 如此神秘的一号人物，第一张素人时期的照片居然是在商场门口捡垃圾。还好他现在没手机，不然看到照片还不得崩溃, 上一秒看完下一秒就要一头撞承重墙上。] [无事。。。他还可以哭着撞小林怀里。。。小林会摸着他的头安慰他的] [有点……想看] [严谨一点, 没有捡, 只是在翻垃圾桶罢了] [有没有可能，我是说有没有可能其实是在做好人好事捏, 旁边不是还有个环卫阿姨一起吗, 说不定是在帮忙] [很明显是在一起找什么东西，可能回收塑料瓶？说捡垃圾只是在开玩笑啦，毕竟出现这种照片真的很好笑] [好笑+1，联系到这是我们看到的第一张照片就更好笑了] 楼主[虽然应该都看过了, 还是贴一下渊博吧。起初是波珠说翻春天的旅行照片时突然发现不小心拍到的一个路人很像自己最近喜欢的一个选手，原博粉丝虽然不多但好友圈基本都是追节目互关的秀芬，照片发过来大家一致同意很像，就转起来了。后来就有人做对比图，还找到同角度的图叠了一下，不能说完全相同只能说一模一样。再然后就被yxh偷上了热搜，现在好了，全网都知道们527在商场门口翻垃圾桶了。] [虽然星人已足够火，但这无疑是最火的一次，我不追星的舍友都在问说原来他们都是家庭条件不好才去参加选秀的么] [楼主你好像。。out了。。现在已经是427的时代了] [楼主和out这两个词都好out啊] [427是在说谁？不是叫627嘛？我又缺课了？] [早就不叫了，现在已有427327227127多个版本供大家选择] [快不认识数了] [中间混进去了很恐怖的三个数字] [还混进了其他次元的三个数字] [更不懂了？？？] [具体演变过程如下陆=6，择=ze=z=2，栖=七=7，所以是627，然后二顺公布的排名是第六（实际排名究竟是不是比这个高这里先不讨论啊，之前吵的已经够多了） 然后有人说既然叫627就成了第六名，那先定个小目标，从今天起叫527吧，争取变第五。上期播完之后实时排名真的第五了，所以现在应该叫427，当然也可以做梦做大点，直接一步到位127] [如果你是嬷嬷还可以叫027] [你组也太爱起名了吧！] [逆天改命，就在此刻] [原来你们真的信了么这不很明显是自炒] [更正一下，427目前人还没出来呢，非要说的话也是公司代炒] [我以为是在问信不信这张照是本人] [不信也得信啊，主要是真的太像了，叠得一模一样啊，他应该没说过有双胞胎兄弟之类的吧] [如果有的话，介绍给我] [？醒醒] [等一下，怎么没人提这个，有了这张图之后不是就知道他住哪了吗，范围已经从全国缩小到城市了，谁去搜搜当地各大学录取名单，说不定真有呢？] [工作量太大了吧，就交给小树杈了！] [小树枝又不是私生，对他在哪上学没兴趣。说不定他压根就没考上大学呢（。）] [懂了，怪不得啥也搜不着，原来是没上过学] [但好像真的没见过有人爆料啊，不怎么火的选手都有同学朋友跳出来说怎么怎么样，427的我还真没见过] [有没有人看过前几天那个，有人自称木木高中同班同学，说他偶尔会早退，每次都带一书包住宿生的充电宝回去，好一个乐于助人。而且虽然会提前离校去公司，但如果赶上大扫除和值日就会留下，太听话了吧也。] [那位同学还说他有一次赶上校门口老师检查违禁品最后翻墙进来的，我大受震撼] [？好狂野的人生？] [不愧是鲤鱼猫] [朱嘉宁还说过自己家里开烧烤店给同学带串去学校吃，交完作业老师问他你练习册为什么是热的] [不论真假，我还蛮爱看这种的，想象一下真的很好笑] [我完全想象不出来……] [不是，之前不是在传淋浴本来内定出道的后来因为受伤动了手术所以换人了吗，怎么受的伤，总不能是翻墙翻的吧] [这倒不是哈，两件事中间隔了一年呢] [再说该变喜剧人了] [427没有这种乐子看太可惜了，他不会真没上过学吧怎么都没有同学站出来的] [怎么没有，小树枝不给眼神罢了，说是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的我都见过，也有说是大学校友的（但不知道是哪个学校），但一个带证据的都没，空口说谁信啊] [因为大粉都不转吧，很多人不会特意巡广场的，就看不到] [粉圈氛围真的跟大粉有很大关系，有的人追星就是不看厕不看郫县只看大吧大粉，顶多再关注几个站姐] [搞产品也是，一对cp好不好嗑和领嗑的大粉会不会舞有很大关系] [还有厨子。。。一篇神文真的会让我光速入坑] [上面把你看过的神文交出来] [怎么就开始推文了呢？] [别歪楼呀真的没人扒一下吗你们都不好奇的吗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既然会被拍到肯定说明这个地方他去过，那么就有几种情况，本地人家住附近/外地过来上学假期出来玩/来旅游，我觉得1可能性更大一点 他没背包穿得也比较随便（）旁边也没有同行人，如果去外地玩的话还是和朋友结伴一起的比较多吧 如果是1的情况，可以开始搜当地中学公众号了（）] [你以为没人搜过吗.jpg但是很可惜什么也没有，我怀疑他真的没上过学（不是] [提供一个新思路，请去搜青蔓地址，回来不用谢我] [搜了，在一个区] [好了现在有第四种情况了 4来公司报道] [博主说照片是五一假期出去玩拍的，我记得427在节目里回答过他练习时间其实很短来着？ 星耀是八月份传出的消息，选手报名可能也是八月初七月底这样，时间差不多能对上。 那么很有可能就是5月签公司，七月报名，九月录制这样] [不不不他说的练习时间很短和你这个很短是两码事，5月就签了的话到录制往少了说也俩多月了，然而前几天淘汰选手见面会上张术河明确说了陆择栖后加进来的，和他们也就一起练过几天，刚把团舞学会就来了] [案情愈发扑朔迷离。。。] [他到底怎么回事啊咋啥都扒不出来] [说他人缘好吧，偌大的互联网没一个自称他“朋友”的，说他人缘不好吧，居然一个瓜也无] [青蔓练习生怎么选的？也选秀吗？还是说经纪人上大街上抓人？] [选不起来吧……没出过热团谁知道这个公司啊，可能真得抓人，埋伏在艺术学院挨个问：你好要不要来当爱豆(^_^)ノ] [哈哈哈哈哈那有点搞笑了] [他年轻的时候真的没被别的星探找过吗我真的不信] [说的好像现在很老一样hhh但确实，这批选手很多都是还在上初中高中就签公司了，不然也有当网红的经验，纯素人空降确实少] [这次和上一季流程一样吗？三顺之后是不是就有签售了？哪位富婆去了能不能亲口问问他啊算我求你了] [问什么，问你到底上没上过学？] [除了青蔓没有心总部不是也在这地方吗，你们没有心就没星探吗怎么让青蔓抢先了] [都没有心了。。。大公司竞争比较大还是青蔓适合他，在没有心，一个练习生倒了还有千千万万个顶上去，根本不会出来临时从大街上抓一个来充数的情况] [没有没myx练习生为了出道爆别人黑料好把同期挤掉的情况？] [目前还没听说，但都有黑料了掉就掉吧，就当提前给粉丝排雷了] [那我能不能阴谋论一下，榆木没在myx出是不是动了谁的蛋糕] [别引战吧，一会儿人家就该转发区见了] [都在一个地方小鹿为什么不去没有心，不然我就能嗑上幼驯染了] 第150章 [427不去x myx不要？] [没有心不是回收站。。。] [我记得之前在组里看到有人说宁宁也是没有心的，是不是真的呀] [？怎么说] [这个吧……首先本人没承认过，其次爆料的也没拿出证据，目前是信的信不信的不信] [看得我快不认识信字了] [信的一般都是宁抚慰，喜欢拉没有心御三家舞青梅竹马竹马竹马] [还有我这种kyj] [首先lmx进没有心时zjn已经在梦船出道了哈，竹马-1] [反正我是很难相信有人会放弃x去梦船，虽然大家总骂myx是没有心，但还是比他现在那个小破公司强五个霖星] [我是宁萌糖我先说，小宁真在没有心的话应该也进不了x（真的是粉）] [虽然他没有短板，但也没有长板。。。] [突然感觉露珠好配（不是cp意味）他俩感觉走的是一个路线，能力不突出但平均] [是cp意味也很配好吧，还有谁不知道星人最出圈的西皮图是我们露珠的万圣节自拍] [这个认证，都转到我游戏号主页来了] [就这个bg味爽] [节目组发现万圣cos火了之后就开始cue露珠了，游戏和双人采访总在一起，和当初卖不期而遇一样的] [还是动图好笑，其实427一开始根本没认出来朱嘉宁吧，美美拍照呢宁宁一说话突然瞳孔地震] [都是女装的错] 楼主[既然提到了露珠那我就要说了，梦船第一次商演的舞台和主楼这张照片的拍摄地，直线距离不超过500米 不过一个是三年前，一个是今年罢辽] [什么错位时空] [《从一张照片带你领会露珠的宿命感》] [没想到这楼是这种走向，以为是乐子贴结果划到最后看到拆家] 楼主[寸不己，我是路工（对手指）] [露珠是错位时空，但期遇面试时见过是当事人认证的，我宣布此局期遇赢了] [说不定就是真见过呢，比如三年前你在台上而我在台下，从此下定决心想要靠近你，三年后终于能够与你并肩] [要真有这决心也不至于三年后才被青蔓抓到练习三天就上台了] [别打了来嗑我们柠，谁还不知道被封为期遇圣经的那句“像兔子”其实最开始是宁宁说的] [柠包好嗑的] [我还真的不知道，有指路吗？] [二公后的那期宿舍日记，露珠双人游戏，朱嘉宁说林育睦像生气的兔子，陆择栖问为什么非要是生气的，宁就笑说不告诉你，过了会儿又说兔子生气时脸不变但耳朵会竖起来，多可爱] [震惊，427竟是抄袭咖！] [主要他好像确实很喜欢这个形容，填印象表里也写了] [可能是真的觉得兔子生气很可爱吧。。。] [这不是单人贴吗我请问？] [是乐子贴（确信）] [这世界上也是有人不公不嬷不磕cp不是梦女也不是妈粉只是单纯爱看他想送他出道的真·全民制作人在的，请尊重质朴的粉丝好吗，好的] 楼主[要不我去改个名吧我] [现在就挺好啊，从捡垃圾开始到捡垃圾结束，怎么不算一种扣题] 第122章 “那天我们一起去了现场。” 面前的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一动不动毫无反应，林育睦垂眼看了看手中的空杯，以为是他说得不够清楚。为了让对方听明白, 他扬起目光直视朱嘉宁的眼睛，放慢了语速再次解释道，“我, 凡炟，还有——” “是是是是吗？”朱嘉宁磕绊了几下，好不容易把舌头捋直，“你们看到了啊，感谢捧场，哈哈。” 他不自然地笑了笑, 在内心稍稍唾弃自己反应过度。但这怎么能怪他呢, 林育睦风轻云淡地一句话像一道从天而降的惊雷，倏地一下从他头顶劈下来，他先是看到了眼前的白光，紧接着脑中才传来了嗡嗡轰鸣。 受杂音影响，林育睦的声音反倒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花了好几秒才理解对方话语中的含义。 为什么？你们从哪知道的消息, 你们在关注我吗, 那地方离公司很远，你们来之前有吃过早饭吗？不久前和自己形影不离的同期练习生一转眼成了舞台上的新人偶像, 你们在台下是何种心情？我梦船的队友说附近有家店味道很不错, 你们来之前要是告诉我的话，我一定会带你们去的。 朱嘉宁怔愣片刻，脑海里思绪万千，他终于反应过来, 内心下意识的反应是想要立马调头逃跑。 “都已经——都已经这么晚了啊。”他仰头朝一侧墙面看了看，只是这间练习室的挂钟位置和他们那里的不一样，他没看出时间，只能装装样子，“不能耽误你们练习，我们两个先走！” 他找好了借口，但没跑成。在转身的一刹那，他听见自己身侧的好好队友突然出声，好奇地问起林育睦被他打断的内容来了：“还有谁？除了你和凡炟之外还有谁和你们一起？” 他听闻立即抬手去抓对方手腕，试图将其拖离现场：“肯定是我们公司的人，你不认识，好了好了我们赶紧走吧，不要影响他们练习。” 可惜他刚受完惊讶手脚还是软的，使不上力气，陆择栖不但纹丝未动，还在一脸无辜地望着他：“我就是随便问问……”声音甚至有点委屈。 朱嘉宁忽地松了手，他承认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以前的朋友们看了他的初舞台这件事令他一时难以消化，有种说不明道不明的情绪翻涌而来，喜悦与内疚混同，还掺杂着那么一丝羞耻，将胸腔撑得满满当当。他想离开情绪源头冷静冷静，却险些忘记最初是身边的新朋友帮他敲开了这扇门。 “好啦好啦你问吧。”他略带歉意抚了抚对方袖口，边一旁的小林寻求答案，边给陆择栖介绍出场人物，“你们是不是和小雨哥一起？哦对，小雨哥就是他们现在的经纪人，之前我还在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带练习生了。” “经纪人啊，”陆择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在台下看了多长时间？” “还能什么时候啊……”朱嘉宁无奈地叹了口气，半分钟前才找回的“报恩”心态很快蒸发掉了，他再次去拉对方衣服，“就一场，还是拼盘，我们那个团总共上去了没五分钟。好了好了我们快走吧——” 这回他没怎么用劲，陆择栖“哦”了一声，很随便地被他拽动了。 朱嘉宁马上笑眯眯地和大家说再见。一想到不久前的对话，他光是跟小林摆摆手、对视一眼就开始心跳加速，好在此次撤退十分顺利，他转身一头扎进走廊走出了几步，这才想起自己还拖着一个人，急忙放开手。 “醒醒？”他盯了对方两秒，“怎么我刚恢复过来你却傻了？” “我在想……”陆择栖也认真看着他，缓缓开口，“既然我们都看过你的表演，那是不是，我们有可能在台下见过？” “……”朱嘉宁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决定遵循本心，“不会吧，哪有这么巧。” 也对，大街上那么多人呢，就算见过也只不过是在人群中相互暼上一眼罢了。又不认识。陆择栖觉得对方说得没错，但他心里仍有一丝违和感。 过去的记忆像玻璃上的水雾，起初模模糊糊，怎么都看不清楚。而慢慢地，它会凝结成一个个小水珠，晶莹剔透，颗颗饱满，看上去彼此并不相连，干涸后留下的痕迹却斑驳一片。 在他的回忆里，那一天除了碰巧看到的商演舞台，还发生了另一件事。 三年之前的陆择栖不喜欢热闹，可他却鬼使神差地循着音乐声挤进了人群。视线越过一些人的头顶，台上是五个看起来年龄与他相仿的男孩，几人唱着他从未听过的歌，动作整齐划一，但和学校里教的广播体操一点也不像——他曾经一度以为那就算是跳舞了。 他惊讶地看了一会儿，身边时不时传来年轻女孩带着笑意的私语声。 “你觉得哪个最帅？我喜欢左边那个。” “当然是c位了，不觉得他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吗，音响设备这么差，可他唱得好好。” “快赶上库赛里的主唱了。” “那还是有点差距的好么……你不会是真爱上了吧！” “稍微tuor一下，看完再爬回去。”说完便是一阵笑。 陆择栖听着场外讲解，居然就这么完整地看完了一支舞。 音乐结束，一男一女拿着话筒上台，估计是这场节目的主持人，他俩一左一右将刚才表演的五位少年夹在舞台中间，让表演者做自我介绍，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在气氛正好之时把他们请下了台。 几个男生边喊着组合名字边挥着手消失在舞台后方。陆择栖原地等了片刻，发现几人再上台时已经变了装束，他心说这些人换衣服好快，歌声响起后才意识到已经换了人。 看热闹得人围得越来越多，台下有些挤，他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看下去，还没做好决定，忽然听见前方有个男声轻轻说：“结束了，我们走吧。” 第151章 一片嘈杂中，这句话传到他耳边时却异常清晰，有那么一瞬间，陆择栖甚至以为对方是在同他说话。 当然不可能是，那个声音很快得到回应，前面令一个男生略带抱怨地说：“走走走，还真就这么短啊，还没我买完svip跳过的广告长呢。” 又一个人跟着应和：“就是，也没我停车时间长。” 陆择栖一字不落地把几个人的对话听进自己耳朵。可能是出于从中心里，前面的人说着要走，他便也跟着转过身，像来时一样一点点挪出人群。 身边没了遮挡，迎面袭来的风凉意更甚，原本此段小插曲就该这样结束，成为玻璃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白点。可惜他被风吹得睁不开眼，越走越慢，很快就被身后一个喊着“请等一下”的声音追上。 陆择栖不确定他叫的是不是自己，闻声回头时仍半眯着眼睛，表情估计很差。 因为追上来的人在看到他的正脸后明显一怔，他几乎也在同一时刻愣住，毕竟，他从没见过有年轻男人在脸上留如此显老的胡子。 胡子男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地打量他：“这位同学你好，请问你有没有时间……哦，等一下。” 说着，那人从夹克内兜里掏出张小卡片，郑重地地上前，“我是mystery axis的，呃，怎么说，我其实——” 胡子男突然顿住，好像在努力思考该如何做介绍自己，陆择栖静静等待几秒，对方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继续说道，“其实我是个星探——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陆择栖点点头，周围人来人往，他们两个人就这样站在路边实在突兀。好像旁边已经有人看过来了。 胡子男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显然变得比之前兴奋，拉着他滔滔不绝：“你有没有想过要当明星？没有吗，你是住附近，还是过来玩，父母没和你一起吗？我们公司正在挖掘有潜力的练习生，你有没有兴趣？你知道练习生是做什么的吗，现在有没有时间，有的话可以和我回公司参观，哦对了，我是和公司练习生一起来的，我可以让他们和你讲——” 陆择栖中途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将正处于兴头上的男人打断，最后还是他自己停了下来。 “咦，人呢？”他朝四周望去，未说完的话断在风里，“跑哪去了？都说了原地等我，真不让人省心。” 陆择栖见他焦急的模样，很快就把刚刚听到的话忘掉多一半，甚至打算问问他在找什么，需不需要自己帮忙一起找。 胡子男寻人未果，“啧”了一声，重新扭头看过来，拿出手机，“同学，你扫我，咱俩加下好友，之后再和你细说。” 陆择栖抱歉地说：“我出来没带手机。” 对方满脸震惊，从他的话中推断出他家应该离这不远，否则怎么忘带了手机这么重要的东西还如此平静。 胡子男很快冷静下来，用两只手抓着他的肩膀晃了几下：“我得先去抓人，同学，给你的名片上有我电话，回家了一定要打给我，好吗？” “哦……”陆择栖下意识去摸被自己随手放进口袋的卡片。现在还有人随身携带名片，这个人的习惯和脸部造型一样老派。 他慢慢点了点头。 那人满意地笑笑，跑了几步仍回头朝他喊：“一定记得，回头打给我！” 他继续点头，不过这个电话最终还是没打成，再后来名片就不知道被他放到哪里，找不到了。 于是，三年后的陆择栖听完朱嘉宁的话笑了笑，说也是，哪有这么巧——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位经纪人，他有胡子吗？ 第123章 “胡子？”朱嘉宁听完就开始笑, “现在有，但我还在公司的那段时间没有，不知道小雨哥什么时候开始留的, 诶你怎么知道——哦对，上次他来过选手宿舍，你是那时候看见的他吧, 特好笑是不是？” “不是，应该比那要早。”陆择栖只回答了倒数第二个问题。对方估计没明白，一个人低头嘟囔着，“是吗，我觉得还挺好笑的啊……” 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但陆择栖没放弃, 他打算之后去问问林育睦, 反正他们晚上还要再见面。 夜间练习基本是大家分别熟悉自己的part，他完整地听了几遍原曲，感觉熟悉得差不多了便试着跟唱。随后现实马上就会告诉他：你好，差得挺多。 “……”他靠着墙放空了几秒，顺道想念了一下许维, 不一会儿有个人声从音乐的缝隙里穿过, 钻进他脑子里。 他摘掉一侧耳机循着声音的方向扭头, 看到常文旭正冲他招手：“别发呆了，有什么问题过来说。” “来来来, 马上就来。”他把另一只耳机也摘掉, 用衣摆将自己的东西一兜就这么蹭过去了。 声乐导师褚海丛稍显严厉，前队友许维又不太正经，相比之下，常文旭相处起来叫人更放松, 不说没用的俏皮话，就算问他很白痴的问题，他也只是有点无语地盯着你，叹口气说好吧，原来我需要从这么基础的地方开始讲。 善良得有点让人于心不忍。陆择栖担心自己这样会耽误他的进度，结果对方扬了扬歌词纸，风轻云淡道：“这些太简单，不用练就会了。” 随后成功收获一道敬佩的目光。陆择栖望了望房间里的其他人，压低声音跟他耳语：“要不还是低调一点……”他就笑，说，陈述事实罢了。 特别自信，特别拉仇恨。 而陆择栖则是觉得自己特别幸运，他怎么在哪一组都能淘到私教老师，真幸福。 常文旭相当有耐心，尽管中途多次面露迷茫，最终也能微笑着解答各种难题，陆择栖逮着他一只羊薅了一整晚，临走前仍有点依依不舍。可惜时间已经过了零点，常文旭是人类不是吸血鬼，需要正常睡眠；小林和他约好了要一起回去，不能让人家等太久。 他跟练习室里的其他人告了别，去小隔间拿上自己的外套出发找人。 他具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到了节目录制现场，一切的设定故事都是从系统那里听来的，他想，接到通知收拾东西来选秀的陆择栖一定认为自己会被早早淘汰，行李准备得十分粗糙。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他却没几件能穿的衣服，因此对身上这间深灰色的大衣格外珍惜，一到室内就挂在墙上供起来。 林育睦那组的练习室在一层，下了楼梯后明显感觉到走廊内空气渐凉，不久前陆择栖刚来过一次，这回轻车熟路地就找到了门。 但没敢进。虽然房门开着，他依然做贼般朝里面看了看，房间里只剩一位选手还在，但不是他要找的人。他盘算着是进去打声招呼还是在门口等，却听见里面人头也不抬地叫他：“你不冷？想看什么进来看。” 陆择栖听话地进了门，打量一圈，唯一的选手身上是粉衣服，比赛到了这个阶段，已经没人会在意当初的分班结果。时间过得真快。 “找谁的？”那个人似乎意识到自己待客不周，放下手中的事看过来，嘴角漾出礼貌的微笑。 “小林，他还在吗？” “不知道，也许在洗手间，也许去了其他组串门，说不定已经走了。但后者可能性不大，他的东西还在这里。” “哦……我可以在这里等他吗？” “不行的话我为什么要喊你进来？你随便坐。” 陆择栖没敢坐，假装游览一眼望得到头的练习室。如果现在跟他共处一室的是别人，比如上次来碰上的陈月新——那人看上去听健谈的——他肯定会坐过去主动聊两句，然而此刻在他旁边的是臧天悦，他跟人家不熟。 都三公了，竟然和常年位居第一的人气选手不熟，岂不是很失败。于是他更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了。还是在一边老实待着吧。 他一边念叨小林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一边慢悠悠参观，偶尔通过镜子确认一下房间内另一人的动向。臧天悦寒暄完之后便不再理会他，蜷在椅子上戴着耳机对照歌词纸一句一句地跟唱，完全当他不存在。 陆择栖被动地听了几句，他记得这首歌很难，此时经由对方一唱，变得更难了。臧天悦嗓音醇厚，清唱也仿佛自带混响，只是不知为何，每到音调升高时却有种撕裂感，很让人担心下一口气究竟能不能提上了。 如果唱的是首情歌，估计会很有痛彻心扉之感。 对方大概也感觉出自己的问题，执着得将一句词来来回回重复好多遍，有没有进步不好说，声音倒是劈了好几次。陆择栖后悔进来了，他想如果是自己出错时被没什么交集的人听到，他一定会尴尬地坐不下去。 臧天悦也坐不下去了，他猛地站起来，抬头瞥见镜子里的人影时明显一怔，很可能是忘记了还有人在。他条件反射问了一句：“你还没走？”而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起来，“哦对，你在等人。” 是的，我在等人，可我现在有点等不下去了。陆择栖闭了闭眼，拼命想自己应该用什么借口离开，一脸纠结，臧天悦显然误解了他的表情，不自然地扫他一眼：“想笑的话可以笑，我不介意。” 第152章 陆择栖险些把“不介意”听成“了结你”，连忙摇头：“没有，我也不太会唱。而且这首歌很难，褚老师说它是三公最难唱的一首。” 对方赞成地点了下头：“嗯，对，选它是我不自量力。” 等一下？不是这个意思。陆择栖后悔说话了，对方却看着他笑了一下，“我不行，但是有人能唱好。” 他歪着头思考该怎么接，门外传来“嗯？”的一声解救了他。 “我去楼上找你，发现你不在。”林育睦出现在门口，走进来拿走了自己的防风服，“等很久了吗？” “没有，可能刚好和你错开了。”陆择栖看见他前所未有地开心，总算是能逃脱社交地狱了。 臧天悦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说你们要走了吗，明天见。林育睦说嗯，我们先走，你也早点休息，两个人毕恭毕敬地像是在演古装剧。 天气虽越来越冷，下班路上等候的粉丝却一点不见少。陆择栖对着自己的灯牌边挥手边疑惑，但不敢让粉丝听见，小声跟林育睦耳语：“她们是不是把我的名字记错了？” 小林也凑到他耳边回他：“可能是爱称。” “是吗？”不是弄错了就行，他无所谓大家称呼他什么，只要叫的是他，这就足够了。 他每天都能听到粉丝们热情的欢呼与呐喊，声音太杂，他几乎从未听清过完整的句子，只知道大家见到他很开心。他喜欢看别人笑，便同样觉得高兴。 临近宿舍他才想起来问：“你去看嘉宁表演那天，有没有见过我？” 林育睦茫然地眨眼，他意识到自己的问法太突兀，解释道，“因为那天我也在，临走前还被一个留胡子男人拦住，问我有没有兴趣去他公司当练习生，嘉宁说那人很可能是你们现在的经纪人。” 朱嘉宁没这么说，对不起了，先让你背一下锅。 林育睦想了一会儿，语焉不详地回答：“也许吧。” “嗯，也许。”陆择栖心情稍微有些复杂，因为小林看上去一点也不激动。虽然他平时也不怎么容易激动，但这不是理由。嗯……不是。 “我们找人确认一下吧。” “嗯……嗯？” 小林说的这个人指的是myx的孟凡炟，他拉着陆择栖破门而入时，对方震惊地望过来，旁边坐着位熟面孔。 陆择栖同样震惊，还是高叙言先和他打了声招呼。 他去拉小林的衣角：“原来小高获奖感言时说的都是真的。”小林奇怪地看着他，眼神的意思大概是“不然呢？” “打扰你们了，我来是因为有件事想问。”陆择栖试探着开口，孟凡炟一言不发，也看他一眼，意思或许是“知道打扰还要来？” 他硬着头皮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孟凡炟听到小林和朱嘉宁坦白他们去看了演出那一段时，有点绝望地用枕头盖住了自己的脸。 不过，受到冲击精神恍惚的孟凡炟回答得倒是很坚定：“是有这么回事，本来我们要走，裴潇雨突然说他刚刚看到好苗子，侧脸看着挺帅，不知正脸如何，他要去看看。说完就跑了，让我们在路边等他一会儿——嘶，不会说的就是你吧，好苗子，你吗？” “这个不是重点，然、然后呢？”陆择栖小心翼翼地问。 “然后……”孟凡炟犹豫片刻，一咬牙决定实话实说，“然后我们看到冰淇淋球卖二送一……” 就因为这个？ 陆择栖深感无奈：“我记得那天还挺冷的……” “呃……但你记得没错，叫住你的人肯定是就是他。”孟凡炟努力将对方的注意力拉回正题，“要是当初你没弄丢名片，可能就要和我们进同一家公司了。” 他说着揶揄地笑了笑。实际上，myx选择练习生的眼光十分挑剔，就算陆择栖成功联系上了裴潇雨，之后依然有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筛下来。但现在，他特意忽略了这些，只想跟自己这位前队友开开玩笑，打趣一下，“当时看见裴潇雨和你说话，我还叫小林一起看来着，是吧？” 林育睦“嗯？”了一声，摇摇头。 “怎么不是，”孟凡炟无法接受自己的记忆里被质疑，当即站起来连说带比划，“买完之后我看他们还没说完，就问你要不要一起过去，你抬头看了一眼，说算了。” 林育睦还是摇头：“我没有。” “你指什么，是没看到还是没这么说？”孟凡炟皱起眉，渐渐没那么自信，“但我叫你的时候你肯定朝他们看了，我还趁你抬头拿走了冰淇淋球上面的巧克力饼干。” 陆择栖听着觉得好笑，原来这两个人还有如此奇妙的相处模式。 过去无法改变，他已经对当时发生的事没那么在意了，在他看来myx和青蔓没有什么本质区别，进了myx他就能万众瞩目一路顺风成团出道成为大明星？他不这么认为。 在他看来，两种支线唯一的不同点只有他会早些认识小林，早些认识小林、孟凡炟和刘墨湘，说不定还能提前见到朱嘉宁。这样的平行世界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孟凡炟提到巧克力饼干，林育睦的表情终于有一丝松动，他注视着陆择栖，眯起眼认真想了一会儿，仍旧不愿相信：“如果我看见过你，我肯定会记得的。” 他有点懊悔地想，如果能回到过去，他一定要问问三年前的自己——抬头望向那边的瞬间，你在想着什么？ 第124章 陆择栖弯弯嘴角：“不记得也正常, 你们经纪人那胡子多有特色，我不是也才想起来么。可能我以前的样子和现在不太一样。”余光里小林的视线仍停留在他脸上，仿佛是想找出究竟哪一点不一样。 林育睦根本找不出来。他继续盯了一阵, 最终不情不愿地在心里承认了，在今年夏天见得那一面以前，他确实不认识陆择栖, 对此人全无印象。 他想，在孟凡炟叫他将不远处谈话的二人指给他看时，他一定条件反射般望了过去，只是目光尽头的人可能刚好扭过脸，叫他没能看到对方的样子。因此下一秒他便失去兴趣，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买二送三”上了。 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他在电光火石间奇迹般地看清了对方的脸, 不料遭受到的冲击过大，像被旭日之心发射的天神裂破击中似的，大脑空白地启动了保护机制，强迫他把这段记忆忘掉了。 至于当时是哪种情景，现在的他无从查证。 陆择栖发现刚才还一脸认真的小林忽然一个人笑起来, 毫无征兆且莫名其妙。 他从来猜不出对方在想什么, 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他放软了目光，打算起身离开, 未归的许维和刘晓光结伴回来, 像专程卡着点一样，进门时正好赶上他站起来的一瞬。 许维在门口刹住车，感叹：“今天什么日子，咱们家好热闹啊。” 刘晓光则紧张兮兮：“不要紧不要紧, 我的床随便坐，快坐吧！” 这下确实热闹了，陆择栖半推半就地多留了一会儿，听许维兴致勃勃地讲今天发生的事。据说，他们组的成员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无论是舞蹈还是rap都不占优势，唯一会让别家选手羡慕的便是他们拥有二公点赞王冯昇。于是在一番激烈的讨论过后，他们决定一切从简，不跳舞只站桩，还要像模像样地拿手麦。 后来许维又问出队里一位叫苏珮玄的选手曾学过架子鼓，立马来了精神，说只站桩没意思，干脆人尽其用搞乐队吧——可惜还差贝斯和键盘，但没事，反正有伴奏。 陆择栖有点羡慕，自家练习进度约等于“八”字的暼只写了一半，别人那边都已经开始研究怎么上台了。他只来得及失落一小会儿，刘晓光突然问他：“择栖兄，你们怎么打算的，是不是每个人都分配了角色？毕竟原作主要角色也是七个人。”称呼一如既往地奇怪。 他没懂：“什么角色？” “你不知道吗？”刘晓光一愣，试探地看了看其他人，“那首'咏唱'不是改编自舞台剧吗，我以为你是看过才选的——不过这剧那么冷门，不知道也正常，里面的男主角叫西里斯，意思是天狼星，也就是大犬座阿尔法星，但在剧本里则是被称作约定之星，因为它——” “知道了知道了，一说这个你就没完没了。”孟凡炟及时打断，“我也看过，看的是第一部。” 他依次打量陆择栖和高叙言茫然的脸，“结果反而是你们两个要表演的一点也不知道啊？没听说过干嘛要选呢，那么难。” “感觉demo好听。”陆择栖糊弄了一下，没想到高叙言笑着看向自己，回答得认真，“我和择栖哥哥没在过一组，想试试。”小高对所有比自己年长的人都这么叫，他听着尚未习惯，但并不讨厌，也丝毫不觉得别扭或奇怪。可能这便是小高独有的超能力吧，如果是许维这么叫他……他简直不敢细想。 为了不耽误孟凡炟和小高的私教课，他留意着时间的流逝，特意选了个话口表明离开的意图，这回倒是没人留他，临走前刘晓光朝他喊，让他有机会一定要看一次原作——对方的原话用的是“吃安利”，这是他连蒙带猜理解出的意思。 第153章 “我送你。”回来时，林育睦趁他同孟凡炟讲故事的间隙进了洗手间，出来后已经换上了睡衣，之后就一直待在床上保持着一个姿势，枕头竖起来抱在怀里，听谁说话都没有变过。 “不用了，外面冷。”他见小林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连忙制止，他们今天见过两次了，回来的路也是一起走，营业份额完成得绰绰有余，没必要再折腾。何况天又这么冷。 林育睦人从床上下来，枕头还没来得及放回去，他垫着下巴想了一下，说好吧，然后又是老生常谈的早点休息。走之前他跟臧天悦说的也是这句话。 陆择栖“嗯”了一声说你们也是，回去的路走得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出现在自己宿舍门前的一幕特别眼熟，好像不久前才刚见过一次。他稍作回忆，惊觉那居然已经是近两个月前的事了。 与过去不同，他一眼就认出了在家门口拉拉扯扯的两个身影分别姓甚名谁，于是慢慢走过去一只手拉住一个：“你们怎么不进去？” 索朝祺用余光瞥他一眼，杀气腾腾地打开门。 陆择栖小声同另一个人说悄悄话：“你又怎么惹到他了？” “想让他帮忙，”赵博琰露出有些疲惫的笑，眨眨眼，“正求他求到一半了。” 进了屋陆择栖才发现冉华已经在了，看到他们三个一齐进来时，对方微微睁大眼睛，下一秒立刻往床上摸，试图抓住什么东西装作在忙。 起初陆择栖没懂，但很快他便理解了冉华的行为。赵博琰和索朝祺进了屋就不再有后顾之忧，你一言我一语地将音频填得很满，节目里的音频监听师听了估计都要狠狠皱眉。中途他鼓起勇气尝试当一名中间人参与调解，发现自己压根插不上话后果断放弃，转而开始来回倒腾桌上的物品，仿佛怎么摆放都不甚满意——同样假装很忙。 赵博琰和索朝祺连续三次在同一组，巧合到难以让人相信这是命运，只能感叹人类的手腕果真力大无穷，尤其是在强扭不甜的瓜这一方面。陆择栖先全神贯注，后心不在焉地旁听一阵，搞懂了个大概，《青春纪行》表达的是成长与蜕变，而这种蜕变居然是要代表过去与未来的两位选手以较为亲密的双人舞来呈现，赵博琰正在倾情为身处c位的索朝祺推荐一位队友做搭档，索朝祺则毫不退让地表示抗拒，还说“你们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能不能适可而止。” 陆择栖听完的感想是：这组人好像连part都没分好，未免太松弛。 就算分好了又能怎样呢，前两场公演的经验告诉他，在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前，什么变化都有可能发生。 比如第二天一大早，常文旭一脸严肃地和他面对面，把纸上划线的几个句子指给他看，问：“这几句，以后能不能教给你来唱？” “为什么？” 常文旭一反常态，垂着眼睛说：“我唱不好，”过去的那股自信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择栖随意瞄了一眼，光是回忆这段词的音高便感到头皮发麻。 他简直难以置信：“那……难道我就可以？” “唔……还是不为难你了。”常文旭明显面露迟疑，“等朱嘉宁到了我再拜托他试试。” 怎么跟水鬼拉人似的，一个不行，立马转变目标，势必是要拖一个下水。 “别闹了。”陆择栖当他是在开玩笑，把能想到的好话全拿出来哄他，朱嘉宁刚好进门，了解完后立马笑嘻嘻地说好，你的词全给我，这样一来我就是整首歌里part最多的人了，这个c位换我来当！ 常文旭张张嘴，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不是……也没说都给……” 话题便暂且作罢。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陆择栖忘至脑后，因为不久后发生了一件更为严重的事，让他无暇思考其他。 副歌前的团舞部分有一个除c位外所有人都要完成的动作，他们需要在变换队型时进行短距离的助跑，在找准各自的位置起跳，腾空旋转一周后卡着节拍站定，承接上接下来的舞蹈。 合着音乐练习时，田风岭在落地的瞬间没有站稳，失去重心崴到了脚。 “我去医务室叫人。”陆择栖自知留在现场帮不上什么忙，转身要走，一下秒却被叫住，田风岭抬起汗涔涔的脸看他，轻声说别去。 他停下，静静地看着对方。 “别去，大夫过来看了，肯定会叫我静养。现在哪是静的时候。”田风岭无所谓地笑了笑，但一动未动，从摔倒的那一刻起姿势就没变过。陆择栖推测他现在可能根本没办法靠自己站起来。 夏泽禹蹲在在身边，手一会儿抬起一会儿放下，想扶他起来，又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等着，我去喊人帮忙。”朱嘉宁看不下去，扭头跑出练习室，“放心，不找医生，也不找导演。” 不到一分钟，刘墨湘小跑着冲进门，手里拎着他那“哆啦a墨”的大包。 第125章 “出什么事了？”刘墨湘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声音依然和以前一样怯怯的。 “有人不小心崴到脚……你怎么来了？”陆择栖作为他一公的老队友，主动为他做起解释工作，“你包里面拿的是——” 话音未落, 刘墨湘的视线已牢牢锁定住场内唯一的伤员，他大步走过去，把包往地上一放, 顺手拨开了贴在田风岭身边手足无措却帮不上什么忙的夏泽禹，“你还好吗，先别动，我来看一下。”说着便蹲下伸出手尝试为其检查伤势，活像一位行走江湖的赤脚医生。 陆择栖没来得及惊讶，门口又响起脚步声, 听起来没前一个那么急。他望过去, 林育睦缓缓走到视线尽头，两手空空，在简单环视了一圈后略显迟疑地交代出一句前因：“朱嘉宁突然冲进来大喊救命……” “这不太着急了嘛，一时没想好措辞。”朱嘉宁恰逢其时地从对方身后冒出来，神秘兮兮地眨了下眼, “放心吧, 墨湘什么都会, 据说myx那些小练习生有什么跌打损伤都找他。” 据说……朱嘉宁跳槽的时候刘墨湘还没有来到myx，两个人应该没什么交集才对。陆择栖暗自猜测, 因自认背叛了朋友而心怀内疚寝食难安的朱嘉宁或许曾无数次悄悄打听过myx练习生们的动向, 他对其他人了如指掌，却不敢跟过去要好的两位同期说上一句话。哦，这个“不敢”的对象特指对孟凡炟，真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关系怎么样了。 孟凡炟的名字一出现在脑内, 陆择栖就下意识看向高叙言的方向，后者年纪小，练习时间不长，从没遇到过今天这种事，整个人已经吓傻了。他半个身子躲在杨乐茗背后，泪眼婆娑地看着刘墨湘从背包里掏出一卷弹性绷带，面露崇敬。 夏泽禹听从刘墨湘的指挥，愣愣地搬来了椅子扶田风岭坐下，全过程表情紧绷，脸上亮晶晶的一层，出得汗比当事人还要多。田风岭偏过头看着对方笑，柔声说别担心我没事，面色却白得像纸，拧紧的眉头锁住重重心事。他盯着刘墨湘继续在包中翻找的背影，突然问：“我还能跳吗？” 声音足够轻，刘墨湘或许是没听见，埋着头小声自言自语：“一是制动、二是抬高，要怎么抬？现在没有床让你躺，先用跷二郎腿代替吧……” 夏泽禹简直难以置信：“你真的知道要怎么做？为什么感觉好像很随便的样子啊！” “先紧急处理，之后最好还是去看医生。”刘墨湘边为其说明，边尝试撕开绷带一角，但没成功。夏泽禹朝他伸手：“给我。”，并将他的失败动作复制粘贴了一遍，“这么麻烦，它真的管用吗？” 陆择栖在旁边看了一阵，正要问问有没有他帮得上忙的地方，余光里，林育睦一只手抵在额前叹了口气，随后越过他，把蹲在地上的刘墨湘拎起来：“还是我来吧。”好吧，其实是在手指碰到对方后背时，刘墨湘便一个激灵主动站起来了，超级听话。 林育睦虽然面朝刘墨湘，话却是对夏泽禹说的，后者瞥他一眼，没出声，顺从地把绷带递上去了。与五官柔钝，说话绵言细语的刘墨湘来说，小林看上去要难惹多了，面无表情时甚至有点冷。 起初所有不敢主动上去套近乎的选手都是被他的外表给骗了，大部分时间他可能什么都没想，只是望着不远处的某一点放空。 陆择栖倒是没有这种上当受骗的经历，早在一周目小林看向他的时候就是笑着的，眼睛弯起的弧度很孩子气，什么知名公司选手光环，啪地一下就灭了，只剩下眨着眼邀请他坐下的平凡练习生。 但他完全能理解夏泽禹此刻被唬住的心情，因为小林无论做什么都很平静，好像一切皆理所当然，仿佛林育睦就该出现在这里，就该履行天职一般地两三下便用弹性绷带帮田风岭把伤处包扎好。 刘墨湘起身后也没闲着，小跑着拉朱嘉宁出去要找冰块，最后两个人结伴回来，朱嘉宁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的冰奇形怪状，看着像是从冰箱冷冻层里抠下来的。 第154章 他进门第一句就是：“我们问了好多人都没有，最后去了食堂。” 经由他们一折腾，从跟拍摄像师再到总导演，全节目组的人都知道有个小组练习的时候出了事，没过多久执行导演便带着基地的医生前来探视了。田风岭一边拿碎冰敷着脚腕，一边接受大部队的嘘寒问暖，眉眼舒展，神色平和……面如死灰。 刘墨湘受不了这么大阵仗，急忙趁乱溜了出去，深藏功与名，连自己的包都没顾得上拿。 “走了。”林育睦至少还有打声招呼的余裕，陆择栖跟他对视一瞬，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格外羡慕。 导演慰问完，不停说着“没事没事”的田风岭还是让车拉走了，医生说最好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骨头和韧带是否有事。等这拨人呼啦啦一走，练习室內瞬间恢复安静，乃至有些冷清。 “现在怎么办？”朱嘉宁抱着手臂来回转圈，“即使是最好的情况也需要先静养，之后再慢慢开始负重，恢复得好不会影响到以后，但这次……”他没接着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但这次的表演，恐怕是没办法再继续了。 “那就把他的舞蹈简化吧，”常文旭提议，“我以前也碰上过这种情况，如果他还要上舞台，只能改变原有的安排。” “什么叫‘如果他还要’？”夏泽禹猛地扭过头瞪着他，像只炸了毛的猫，“这可是三公，风岭是队伍的一员，他当然要上。” 常文旭丝毫没受到影响，语气依然平静，“可事实就是，他恐怕很难完成之前的舞蹈了。比如，那个跳起来再转圈的动作就不行。” “怎么不行——” “先停一下先停一下。”朱嘉宁及时插到两人中间，“具体情况等风岭回来再说，可能医生检查完发现什么事没有，休息个一两天就能好呢？时间还早，来得及来得及，想当初一公的时候——” 陆择栖一下子便猜到他又要讲临彩排前改编舞的事，高叙言和杨乐茗不知道这段插曲，两个人听得目瞪口呆。 好在，朱嘉宁适时拉回正题：“但那个跳起来的动作确实危险，就算这次没什么事，风岭也不能再继续做了。现在有两种方案，一是直接把这个动作删掉换成别的，这样一来我们就需要想出新的编舞，至于效果是更好还是更差，现在还没法得出结论。 “二是其他人不变，单改他一个人。但原来的编舞里本身就只有c位和其他人动作不同，我们又是七个人，单数，没办法在不遮挡任何人的情况下安排两个c位。所以——” 他一本正经分析情况的样子竟然有点帅——陆择栖稍稍感叹了一下，随即便感受到对方的目光直直投向自己。 朱嘉宁望着他，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陆择栖……”夏泽禹更早的知晓了队长隐藏的话语，眼神一闪，缓缓转过头看他，“你可不可以和风岭换一下part？就只是这一小段，才几秒。” 陆择栖第一次在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读出期望，讨好，乞求，和小心翼翼。他其实没仔细观察过夏泽禹的眼睛，因为此前他们视线相交的每一次，这位同公司的练习生总会先他一步错开目光。 于是在空气沉重到几乎凝固的此刻，他脑海中最先浮现的念头居然是——呃、原来夏泽禹其实是单眼皮啊。 “你……你说话啊，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夏泽禹被他看毛了，“三公这么重要，一个组的成员不应该互帮互助吗，难不成还非得让我求你吗……” 也行。 陆择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他真这么说的话对方会作何反应——看对方霎那间石化的表情……他可能真的这么说了。 “我……”夏泽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咬紧牙关，“我……”半天没冒出第二个字的音。 陆择栖有那么一瞬间担心他真的会照做，连忙想打断，不料对方直接唰地站了起来：“你和我出来一下。” “现在？” “对，现在。”邀请者声音已经开始不耐烦，“我有话要跟你说。单独。” “在这儿不行吗？” “行，”夏泽禹努力笑了一下，“只要你不后悔的话。” 陆择栖没打算跟他在这个问题上较劲，点点头：“知道了，那就去老地方。” 夏泽禹神情疑惑，但还是听话地跟在后面上了楼。他没来过上面，不知道这地方究竟“老”在哪里。 “这里没有人也没有摄像头，你甚至可以关掉收音，这样就真的只剩你和我两个人了。”陆择栖转身看着对方，“所以你要说什么？” 夏泽禹也不兜圈子，跟他开门见山：“你想让我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就是，”夏泽禹长呼一口气，“你心里想的剧本是什么样的？是我当坏人站在道德高地上逼你就范，还是你要走时髦的自我主义路线冷漠到底让我低声下气求你？” 他淡淡一瞥，不带任何情绪地说，“或者你有其他想法也可以趁现在告诉我，我无所谓。” 陆择栖用茫然无辜的眼神望向他，夏泽禹一看这双眼睛就开始来气。 从一开始，他就明白自己不是“被选中的那个”。近几年各台的选秀层出不穷，青葱的练习生们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公司不信任他，不觉得他能在偌大的娱乐圈闯出来，就像小时候田风岭和他说“我想当偶像”时，他也没认真相信过一样。 于是他下意识地反问：“怎么可能？” 事实是，没什么不可能的。田风岭报名进了青蔓，夏泽禹因自己的口无遮拦而内疚，陪对方一起参加面试后也被选中，两个人从一齐长大的邻居、同学，又成为了一个公司的练习生。 在夏泽禹眼中，他的朋友是青蔓所有培训生中最特别的一个，长得帅、肯吃苦、未来可期。最特别的田风岭理应受到公司的优待、经纪人的关照、同龄人的艳羡，他一定会在我们之中第一个出道，成为无人不晓的大明星——夏泽禹如此坚信着，直到另一个人的到来。 “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从见你的第一面起就不太喜欢你。”他心平气和地看着眼前的人，“事实证明我的第一印象没错，从你来了之后那些人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你身上，签约那天他们跟你保证的那些话，你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 “风岭总让我不要瞎猜，但我又不傻，我看得出来。一开始的c位是他们安排你去抢的，个人展示的歌也是他们叫你提前准备的吧？还有之后的选曲，你和人气高的几位选手的互动，是不是也是事先商量好的？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我说的不就是事实吗？那天我都听见了——把你从大街上找来的张哥来接伊里他们回去那天，我看他去找了导演，出来后还打了电话。 “他说，肯定没问题，现在排名升上去也有好处，可以多点曝光，之后再想办法压下来就好了……反正最后陆择栖是一定要留在青蔓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陆择栖好整以暇地回望，他想笑一下来表示对方的话对他毫无干扰，但弯起嘴角这件事比他想象中却要困难一点。 “哦，你可不要说，这些你全都不知情。” 夏泽禹轻笑一声，看向他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和，还有怜悯。 第126章 陆择栖希望伪装出镇定, 但他不确定自己做得够不够好。 一片沉默中，夏泽禹上下扫视他一番，忽然惊奇地扬起眉, 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哈……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好吧，现在有结论了，他的演技确实很烂。 “我不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但他们好像挺看中你的。也是，伊里不爱说话，张术河没什么星味，我和风岭认识时间长，是'小团体'，不好管——你是新来的, 用不着他们投入, 直接送进选秀包装一下，要是运气好，火了，出来直接就能给公司赚钱。 “现在看来他们押宝押对了……之前说你是第几名来着，我记得是在出道名额之内吧？现在你又成了c位, 朱嘉宁和高叙言和你风格不同, 常文旭没什么干劲, 杨乐茗排名和你差距太大，我和风岭就更别提了, 队友这么没有竞争力, 可见三公就又是你的天下了，你的排名应该还会上升吧？ “第五名，第四名，甚至前三……可如果你出道了, 青蔓该怎么办？你没办法帮公司赚钱了呀，人们总说选秀团出道即巅峰，之后热度只会越来越低，两年可变因素太多，所以才要趁你最火的时候把你抓在身边——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能懂吧？ “青蔓不会愿意放你走的，所以他们会想方设法阻止你出道。”夏泽禹望向阴影中沉默的人，每句话都语气平缓，只是尾音处轻轻颤抖。 他刚说完其实有点忐忑，公司上层如何定夺、有何种手段，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练习生怎会知情？他只不过是心有不平，外加一丝好奇，碰巧听了两次墙角，又在公司员工大谈八卦时记下了几句。他把已知的信息加上自己的猜测，真真假假地一提，不但把面前的人唬住，连他自己也一同相信了。 第155章 很多公司不会收取练习生的训练费，但会要求他们签订合约。这个合约一般时限较长，十年及以上的尤其常见，如果练习生想与公司单方面解约，则需要赔付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违约金。简直就是卖身契。 有了对比，青蔓反倒显得人性许多，这里的练习生还算自由，合同大部分都是五年，最短则不能少于三年。 夏泽禹听说陆择栖的合约就只有三年。当时的经纪人急于拉人入伙，怕合同期太长把人吓跑，直接拍定了最短期限，还信誓旦旦地跟人家保证，说青蔓不会收练习生的训练费，如果他参加节目没什么水花，三年期满后仍未达到能出道的水平，那他想走就可以走，公司不会拦他，更不会找他要“培养费”。 三年的合约，出道后天角和霖星拿大头，等解散后回公司，青蔓和他就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不止如此，陆择栖在限定团的两年内有无数机会和各个公司的人打交道，保不齐就有哪家向他伸出橄榄枝，到时候，他还会不会与青蔓续约完全是未知数。 因此，将他卡死在出道位之下，让观众意难平，引起路人同情，卖波惨后回青蔓成团才是最优解，既能给公司赚钱，还能靠他赛时积累的人气带带新人。 夏泽禹见对方没有太激烈的反应，心中疑惑，他盯着陆择栖的眼睛细细地看，想从中找出些别的什么，可惜，对方眼中只有无法掩盖的茫然。 他担心陆择栖没听懂他这一长串暗含嘲讽的分析，决定换种通俗易懂的说法再解释一遍，好让他的新同事明白——这便是你的处境。 “你签合同那天他们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说了肯定会保你出道之类的话？这你要是信了，我肯定会笑你傻的。他们就算给你透露了一些比赛内幕，让人气选手多和你互动，那也只是想提高你的知名度罢了，并不是真的想把你捧出道。”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有耐心，“你明白吗？” “哦，”陆择栖点点头，表情变化并不明显，“但是，我签合同的时候什么也没听说啊。” “那他们跟你说什么了？”夏泽禹下意识反问，很快，他得到了对方的答案。 陆择栖平和地说：“问了我一些问题，比如我是哪里的人，父母做什么工作，在那里上学……” “啊、那你是哪里人？不对，这个不重要。”夏泽禹险些被带跑。 他弯起手指撑在太阳穴上，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这个不重要，我是在说，无论你怎么努力，最后都没办法进入出道位的。 “因为青蔓不会让你出道，他们会和节目组或其他公司私下联系，只要是比赛，就没有真正的公平公正，对公司来说你最好的位置是八至十名，趁最后一个出道名额公布前，刚好有时间买热搜造势。”他信誓旦旦，仿佛已然相信自己的推测就是真理。 他想，听过这些内容后没有哪位选手能无动于衷。 说实话，夏泽禹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位空降的新同事，但也很难说是讨厌。如果非要给自己对陆择栖抱有的感情起起一个名字，那应该是“看不惯”吧。 看不惯他毫无经验却能和大家一同参加选秀，看不惯他一进公司就受到比其他练习生更多的关注，看不惯公司的那些人对他寄予厚望，看不惯他在节目里总是压过别人的风头，看不惯经纪人提起他时既骄傲、又像炫耀的神情。 经纪人来的那天简单安慰了几句淘汰回家的伊里和张术河，说没关系，随后状似无意地随口一提，“没关系，反正还有择栖。”全然没有提到另外两人的名字。 即使，当时夏泽禹就站在旁边。 他现在要把自己当时的心情好好传递下去。 “虽然很不想夸你，但你现在的名次多半是被压票的结果，他们要让你出名，又不允许你升得太高——那样就不好操作了，二顺先让你进入出道位稳住粉丝，三公再靠剪辑或爆料让你陷入争议。” 夏泽禹稍作停顿，留意面前人的神情，“这样三顺名次下降也就顺理成章了，最后么，帮你澄清一下虐虐粉，再把你卡在第八位，绝对够瞩目够意难平。” 他没想发泄不满，也不觉得自己有立场用言语惩罚别人，但他以为，对方至少会因自己的话而错愕，动摇，一蹶不振。这样一来陆择栖就也和他一样了。他们将回到同一阵营，不再有高低优劣之分——都只是可怜的棋子罢了。 可陆择栖只是平静地听完，迎着他恻隐的目光淡淡一笑：“你的假设很有意思，我会认真考虑一下的。” “考虑……什么？” “当然是考虑之后要怎么办了。”陆择栖向前一步，窗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他的脸被照得透亮，宛若处于火光之中。 夏泽禹条件反射想要后退，“还能怎么办？不是都和你说了，他们肯定会控制你的排名，让你——” “嗯，是。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啊，我以前从未这样想过，谢谢你告诉我了。”陆择栖安然地注视着他，“按照你的说法，青蔓为了保证我能够为它所用，不会让我进入出道位，但同时一定也无法忍受我名次太低，让他们无利可图吧。 “反过来想就是——无论我做什么，排名都不会下降。” “所、所以你要……”夏泽禹张了张嘴，声音渐渐弱下来，他看着陆择栖一步步走近，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他花了几秒反应过来，急忙回头去看，视野里，通往下一层的楼梯长得没有尽头。 - 【赶紧起来，你都在这里坐这么久了！快站起来看看，别人早就已经下班走了，你也该快点回去，要是不回去的话就去练习室，展现一下你深更半夜坚持不懈练习的英勇身姿，三公可是很重要的，你这么悠闲要怎么出道？】 “知道了，晚点就走。”陆择栖心不在焉地摆摆手，赶蚊子似的想把耳边的唠叨驱散。可惜，他交谈的对象如此神秘，他甚至不需要“听”，无机质的声音便可以直接抵达他的意识。 【已经够晚了！剩下的人越来越少，每个人被分到的镜头量肯定会比之前要多，这么紧要的关头，其他人都在努力表现抢镜头呢，你反而躲起来了。好啦，快点打起精神来，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只要出道就结束了，宣布出道后你就可以回去了不是吗，快点站起来吧。】 他一动未动：“我真的能出道吗？” 【当然可以了，只是出道而已，又不是去打丧尸，这任务很简单吧，有什么不能完成的？】 陆择栖撑着下巴认真想了一下：“和丧尸相比的话确实……” 但这可不是重点——身边没有人在，他只好自己吐槽自己。 房间里暗得几乎无法视物，周遭的寂静似乎令时间也变得轻盈起来，他无法靠体感判断时间的流逝，窗外漆黑的夜空难以找寻到任何参照物。时钟的指针移动到了数字几？今晚的练习结束后又经过了多久？他慢慢产生一种不真实感，仿佛被遗忘在了时间的罅隙——直到沉寂多日系统突然叫他“快起来”。 陆择栖轻轻叹气。 他在练习结束后谢绝了朱嘉宁要和他一起走的好意，朝着反方向去了之前和林育睦偶然探索过的楼层，随意碰了碰门把手，发现没锁，便直接走了进去。整套流程和上次两个人来时别无二致。 屋里的设施丝毫未变，一如既往杂乱得过分，他没开灯，找了个能容纳他的空地。坐下的瞬间想的是——反正衣服可以由洗衣机来洗。 他回忆着自己来到这里后发生的一切，顺带琢磨夏泽禹说的话，一个人发了会儿呆。 面对夏泽禹时的洒脱装完了，在没人的地方总算可以安心后悔。要不是房间里都是土，真想一头撞在墙上别醒过来了。 陆择栖能听出夏泽禹说的那些话是在故意刺激他，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过去确实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 最初，系统告知他上一周目失败的原因时，他确实很惊讶，还因为冲击过大走了下神，给整个三周目开了个怪头。 不过当他坐在最顶端的椅子上，轻而易举地俯瞰全场后，他又渐渐放松下来。他想，那又如何，上次是他排名不够高，太容易被做手脚了，这回把目标定位前三就没问题了吧？第三名到第八名，中间差这么多，应该不会有人敢换他下场了。 如果青蔓希望出道的人是田风岭，那他们两个人一起进出道位不久可以了？对方人气不低，他们可以互帮互助——也就是这么想了一下，还好没干，不然他可真实傻到家了。 他曾一厢情愿的认为，只要努力就会有更多的人希望他，只要他站得够高，就不会有谁能将他拽倒，可夏泽禹却提醒了他，不是的。 其实他无论怎样做，公司都能找到应对的方案。他在有限的范围里，拥有无限的自由。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让田风岭出道换下他，而是为了换下他，才有了临危受命的田风岭。 第156章 一个结果，两种缘由，二者天壤之别。 复盘到这儿，陆择栖又想叹气了，但他怕吹起一层灰，只好把万般复杂的心绪咽回去。 陆择栖感到一阵迟来的疲惫，在想好游戏的解法前，他只想一个人找个角落静一静。 他连这点微小的愿心愿都没能实现。 脑子里的声音喋喋不休地劝他。 【真的没什么完不成的，就把这当成是游戏，你只不过是从简单模式变成了困难模式而已。你不想回自己的世界了吗？你原本可是很有钱的，会被别人叫做208万那种水准，所以你要赶紧打起精神早点回去，去住豪宅开豪车戴金项链金手表。】 “听起来像暴发户啊……” 【什么暴发户，哪里像了？你的钱是自己一点点挣出来的，获许途径完全合法，你就放心吧。啊对了，你还有公司呢，用你自己名字命名的公司，非要说的话也应该是霸道总裁吧！】 “……” 【怎么不说话，这些都不够吸引你？好吧，看来只能使用最终手段了，我要拿出我的杀手锏，你可听好了，除了事业和钱，你还有恋人呢，你们很合拍很幸福很相爱，快点完成任务回家去吧，人家还在等你呢……喂——醒着吗，能不能给点反应？】 “我在想……你是客服吗？” 【什么客服？】 “你每次按冒出来说的话风格都不太一样，我在想你们是不是由好几个人组成的客服团队，轮流值班的那种。” 那个声音不说话了。 “没反应了啊，是不是到下班时间了？”陆择栖笑起来，系统举的例子太夸张，他很想相信，可惜实在无法从中找到幻想与现实的相切点。 他心里默念“怎么可能”，想着或许是该回去了。 回宿舍去。 他正要起身，瞥见门缝处漏出了光线，有人在外面倏地将门打开。 然后他听见一个声音说，“闭眼。” 在大脑识别出来者的身份前，他已经听话地阖上双眼，看到了流火般的光晕。 “你在这里啊。” 睁开眼时他还没能适应强光，只得抬着头愣愣地看林育睦在一片虚幻中向他走来。 “我去练习室找你，发现你不在，我以为你没有等我，所以又去了宿舍。”小林细细打量着房间的各个角落，像每天清晨起来巡视家中领地的宠物猫，“可朝祺说你没回来过。” “对不起，我……”陆择栖想要解释，忽地感觉有沉重的东西涌上喉口，便就此沉默下来。他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也没有想到小林回来找他。 陆择栖开始担心小林会继续追问下去，那样的话，自己一定会忍不住把一切都告诉他。 不过林育睦只是缓缓走近，柔和的灯光照耀在他的脸上，没有温度，却看起来足够温暖。 他突然无头无尾地说：“你现在像煤煤虫。” 语气稀松平常，跟问“吃了吗”一样自然，只是移开了视线，侧过头去看旁边堆积的纸箱。 “没没虫？” “《龙猫》中的灰尘精灵，在《千与千寻》里被叫做煤球精灵，不工作就会变成煤灰。你觉得哪种称呼更好？” “我没看过……你，你觉得哪个更好？”陆择栖本能地向后倾，后背抵在墙面上，林育睦停在他身前，垂着眼自上而下俯视着他。简直像电影中的长镜头。 这个角度……他总觉得下一秒对方就会像拎小猫小狗小仓鼠那样单手把他揪起来。 他想象中的画面当然不会发生。 林育睦只是稍稍俯下身，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仿佛经过了万分谨慎的思考：“嗯……差不多，这两个名字我都喜欢。” 第127章 陆择栖看着对方笑了笑, 他不知道林育睦所说的煤球精灵长什么样，应该是比较可爱的那种形象吧。如果让他来形容的话，他觉得自己更像是刚刚获救的战俘, 无精打采，且灰头土脸。 他顾不上去在意地面的灰尘，手往地上一撑尝试着起身, 小林后退一步，为他让出空间，但没主动伸手让他借力。 陆择栖爬起来，想找个话题：“你是来找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猜的。”小林歪着头看他，“随便打开一扇门，就看到你在里面。” “这么黑也能看得见？”他火速相信了, 毕竟对方没理由在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上撒谎。 他真诚地感叹了一下, “那你夜视能力肯定很不错。之前朝祺跟我说他有夜盲症，天一黑就什么也看不清，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只能早早回宿舍。我总觉得他在诳我，他就是不想留下来练习！”顺道忿忿地回忆起了二公往事。 打开灯光后，屋內的陈设便一清二楚。陆择栖打量一圈, 这里确实是他们曾经来过的那一间, 里面堆放的那些杂物全是看上去没什么用, 仔细想想说不定又能派上用场的类。 “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啊……”他将目光锁定在一角空位，“这里是不是有架鼓来着？” “嗯, 许维他们组要用, 就搬下去了。”林育睦好像什么都知道。 “好像是有这么件事。”陆择栖想起前两天他确实听许维说过想搞一场乐队形势的演出，没想到执行导演真的同意了这一提案，更没想到大家行动这么快，连鼓都已经运到练习室了。 由此看来, 房间里的乐器存在得很有价值，工作人员为了满足选手们天马行空的心愿，的确是做足了准备。 他不由想起与夏泽禹的对话，节目组给了选手很多表面上的自由，选手想要的服装、道具，节目组就提供什么，有选手私藏手机，员工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这个区域。上面的楼层没有摄像头，没有值班人员看守，练习生可以在此自由活动，抽烟骂人打架斗殴，干什么都无人知晓。 或许，这是导演组刻意的放任，就像是在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矛盾请你们私下处理好，不要摆到台面上。” 他的思绪正漫无目的地驰骋，耳边传开一声细小的杂音，林育睦趁他胡思乱想之际走到一旁，掀开了落满灰尘的钢琴盖。 “你会弹吗？”他记得上一次小林也这么做了，还敲响了一个键，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许久，当时他问对方会不会弹，可小林果断地摇了摇头。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跟那时说了一模一样的台词，正要改口，林育睦却弯了弯嘴角，偏过头看他：“不会，但可以试试。你有没有想听的？”顿了顿，又补充上一句，“仅限儿歌。” 儿歌啊……陆择栖愣愣地沉默了一阵，发现脑子里对于这方面的知识很是欠缺：“我现在只能想到……两只老虎。”他光说出歌名就已经开始想笑，至于是不是真的想听，这就…… “好。”林育睦朝他点点头，收回了视线，轻轻将指尖搭在琴键上，派头十足，乍一看很像那么回事。 陆择栖对所有会乐器的人心怀崇敬，即使歌曲的名字是《两只老虎》，他依然无限期待。 很快他便得以清楚地了解到，小林连续两次回答的那句“不会”完全不是谦虚，他看到对方盯着琴键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几根手指挨个按下去，似乎是在回忆每个音的位置。 做完准备工作，小林淡淡地暼他一眼，意思大概是“开始”。 陆择栖郑重地点头，随后听到的音乐毫无连贯可言，弹奏四个音符的期间几乎要停顿两次，两只老虎踉踉跄跄地从他眼前跑过一遍，然后立即折返，从头开始跑第二遍。 他低下头，被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逗笑了，抬起眼时琴声仍未停，林育睦一心二用，分神望向他，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问：“开心点了吗？” 陆择栖微微一愣：“我没有不高兴啊。” 林育睦不置可否，轻轻合上琴盖，仿佛在用行动宣告演奏就此结束，陆择栖静静地看着他，两人的视线没有在空中相交，而是刚好错开，小林转向门口的方向，说有人来了。 陆择栖循着对方的目光望过去，一声不响地去听外面的声响，可惜什么都没有捕捉到。 他正要开口去问，却发现虚掩的门似乎在动，扩大的缝隙间慢慢填入一只眼睛。 不是人的眼睛。黑漆漆的镜头一眨不眨，随着房门缓缓滑开，摄像机后的人逐渐出现在灯光下，来者看起来很年轻，或许和这里的选手差不多大，脖子上还挂着塑封的员工牌。 陆择栖和那人对上视线，对方仿佛比他更害怕，肩膀一缩几乎要跳起来，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小心”，看着这位笨拙的摄像师将险些从手中滑落的机器扶正。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里面有人。”年轻的员工先一步道歉，“也不对，是不知道里面的是人。这层一般没人回来，突然听到钢琴声，我还以为是闹鬼呢。” 他查看完刚刚拍到的画面，一本正经地坦白自己的心路历程，“可是我怕鬼，不敢看，就打算先拍一下。我认得你们，还好你们是人。你们知不知道这样的传言，说是拍到鬼的节目都会火，这么想，你们不是鬼倒有点可惜。” 第157章 “嗯，我们居然是人，我也觉得特别遗憾。”陆择栖饱含歉意地应和，事到如今，他已经不会再为任何人任何话惊讶。 对方听闻，开朗地笑起来：“那就好那就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是要去楼上拍别人的，刚好路过，放心，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不用……”陆择栖感谢他的贴心，但是真的不用当没看见啊，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摄像师礼貌告别，甚至打算在离开前带上门。临走之际，林育睦叫住他：“楼上有谁在？”显然，小林的关注重点不在是人是鬼上。 “跟你们一样的选手呀，”对方像是不知道保密二字怎么写，答得异常痛快，“这两层没人，他晚上会自己到上面唱歌，领导叫我去拍。你们也知道的，私底下偷偷努力不让我们拍到，那就等于没努力呀。” 陆择栖疑惑地注视着他，心想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但你压根没回答那位选手到底是谁啊。 摄像师似乎察觉到面前人的疑问，主动解释，“我是新来的，还不太记得你们名字，但我真的认识你，你就是那个嘛——” 陆择栖忐忑地等待后文。 “那个在台上放火的。” “……” “纵火是要判刑的。”小林在旁边小声提醒，陆择栖温柔地看向他，“感谢普法。” “是谁在楼上唱歌”这一谜题在几分钟后顺利解开，分不清选手的新人摄像师热情地邀请陆择栖和林育睦一同上楼，说是拍一个人是拍，拍三个人也是拍，人多热闹，观众爱看。 “这个人大晚上跑到没人的地方唱，估计是唱得不好。那他肯定是不想被别人看的，我既不想看他为难，也不能抗旨，所以就摆脱你们了，这样一来我就不是专程拍他，而是搜集选手的互动素材。”那个人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陆择栖怎么想都觉得是因为他一个人害怕，所以才努力拉上两个给他壮胆。 生活在基地的除了选手，还有各司其职的工作人员，他们外表不同性格各异，有的可能严肃认真，有的可能随性洒脱，还有的……怕鬼。正是因为身边有着形形色色的人，所以这个世界才那么鲜活。鲜活到会让人留连忘返。 摄像师端着机器一步一回头地上了楼，中途不忘催促后面的人快点。 陆择栖望着前方的背影：“我突然很想给他讲鬼故事。” 小林扭头看他：“小明独自搬到了一个老旧的公寓里居住，有一天晚上他在床上听到——” “等等一下，不是给我讲……然后呢，他听到什么了？” “呼吸声。他听到被子外面好像有人的呼吸声。” 走在最前面的人猛地顿住，声音发抖：“怎么办，我好像也听见了。”他僵硬地转过身，仍不忘将摄像机护在怀中，“但不是呼吸，像歌声，这里不会真的有鬼吧？” 陆择栖很想叹气：“你要不要回忆一下自己是来拍什么的……” “对哦，能听到是正常的！”新人摄像重振旗鼓。 沿着楼梯上到顶楼，走廊的声控灯逐个亮起，视线的尽头处果然站着一个人影，轮廓模糊地融入黑夜。总觉得眼前这幅画面似曾相识。对了，是小高，录制万圣节物料那天小林也是听到了奇怪的声音，随后陆择栖才会跟着他，在楼梯间遇到rap念得和朗诵课文一样的小高。 拍到鬼的节目都会大火——这句话也是那时从小林那里听来的。 摄像师悄无声息地调整机器，镜头所向之处的人对即将逼近的一切毫无察觉，唯有歌声静静流淌。 那旋律有些耳熟。 陆择栖认了出来：“是《青空之诗》，你们的歌。” 第128章 从林育睦的反应来看, 眼前的人并不像他当前任何一位队友，明明身后有人正扛着摄像机缓缓靠近，那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仍盯着手中翻开的笔记本，一句一句唱完这首歌。 一曲结束，他将本子摊至窗台, 收起肩膀对着手心轻轻哈气。走廊不在中央空调覆盖的范围内，当然也不会有地暖，窗缝漏出的风将他额前的发丝吹动，寒气袭来，他把双手抵在嘴边，瑟瑟地转过身, 和黑漆漆的镜头打了个照面。 然后, 面面相觑的两人一同爆发出尖叫。如果楼下粉丝手持的灯牌是声控的，估计此刻能被惊动不少。 有人突然出现在背后当然会被吓到，陆择栖十分理解这位选手的心情，但是，那个摄像师是怎么回事, 是你在偷袭别人, 怎么你反而要更害怕一点？ 眼看冯昇几乎快要贴到窗户玻璃上, 新人摄像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陆择栖赶紧帮忙解释, 说旁边带摄像机的这位是负责拍摄的工作人员, 他和小林则是刚好路过，他们并非故意打扰，希望对方可以当他们不存在，继续练习。 摄像为表赞同, 猛猛点头的同时一个劲儿狂说对不起，对面的练习生怔怔地眨眨眼，一声不响的，像是仍未搞清楚目前的状况。 陆择栖靠选手随身携带的名牌，而不是看长相认出了对方。二公时他不敌杨乐茗，被谌岚从颁奖舞台上“赶”了下来，而冯昇的处境则与他完全相反，这位面容秀气的练习生击败了常文旭，成为了vocal组当之无愧的第一。 没想到，当时的点赞王居然会一个人躲在这里偷偷练习。或者换个思路，也许正是因为他私下付出的努力足够充分，所以才能以近乎碾压的票数夺得胜利。 面前的冯昇和陆择栖印象中的没什么两样，依然是细瘦的一长条，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羊脂玉般的肤色在黑夜中白得几近透明，眼尾向下，不做表情也像是在笑。 由于刚刚惊吓过度，他的双唇微微颤抖，眼睫乱眨，似同蝴蝶振翅。蝴蝶被雨水打湿翅膀，落到地上，如果不重新飞起来的话，就仅仅是只普通的虫子罢了。 睫毛好长……陆择栖观察半天，最终脑子里只留下这一个念头，他移开视线，发现林育睦看了他一眼，他一边忧心是不是刚刚的自言自语不小心让旁边的人听到了，一边下意识地朝向对方：“——你也是。” 小林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笑了笑，没说什么。 摄像师总算意识到，直至现在，顶楼的这位幽灵选手好像还未曾对他的道歉作出过回应，他定了定神，转过脸去看与自己一同上楼的两位战友，压低声音问：“……你们确定能看见他对吧？” “当然能了，我不是还和他说了话么。”陆择栖不明所以。 “但是他并没有回话啊！”摄像师抬了抬机器，“有没有可能他真的是幽灵……不对，我能拍到他。” “不是都说鬼没办法用肉眼观测，却可以被相机拍下来吗。” 陆择栖听到林育睦平静的嗓音，立即去拉他的袖子：“你就别再刺激他了。” 受到刺激的打工人面如死灰，险些将自己手里的摄像机抖掉，见状，冯昇忽地伸出手，大概是想帮忙扶住，两人的手指触碰到一起时，他们同时静止了数秒。 摄像师先一步作出反应，陆择栖凑到他身边，听见他的喃喃自语：“是凉的……” “我在窗边站得时间有点长了，”冯昇重新退后原位，两只手交叠放在嘴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栋楼好像越往上越冷。” 或许是夜已深，他刚才的歌声听起来十分空灵悦耳，而现在，他的声音依然很轻。 “因为没有暖气嘛。”陆择栖看着对方，莫名产生一种自己是在和很小很小的动物对话的错觉，“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练习室，一直吹风会头疼吧？”而且，现在大部分选手已经回了宿舍，就算冯昇是想偷偷练习，这时应该也可以成功避开大家。 与此同时，他用余光瞥见摄像师和小林正凑在一起聊悄悄话，一个说：“我刚刚碰到他了。”，另一个肯定地回应：“嗯，所以不是幽灵。”，随后，前者放松地长舒一口气，说太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在一边演情景剧啊。 “还是算了，明天我打算多穿件衣服，这样应该就不会冷了。”冯昇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今天也不早了，我打算先回去。”他转过身收起窗台上的笔记本，即使是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依旧可以注意到内页中密密麻麻的字迹。 他的手指似乎冻僵了，刚刚拿起却又不小心将本子掉到地上，他立马蹲下身去捡，可其中夹杂的纸张仍不听话地散落了几片。 陆择栖弯腰拾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张，上面写着歌词和简谱。他记得冯昇所在的小组要表演的曲目是《晚餐歌》，刚刚唱的是小林那一组的《青空之诗》，而这张纸上的，则是他直到今早仍为之苦恼的《若能咏唱光芒》。 他原本不想去看，只是，纸上的内容太过熟悉，这几天他来来回回背过好多次，光是无意识地一暼，便能轻松地接上后面的内容。 作为演出组，他和几位队友全收到了节目组提供的歌词纸，而此刻他手中的这一张，显然是用碳素笔写上去的，顿笔处残留着淡淡的晕染痕迹。 第158章 冯昇为什么要写下他们的歌呢？ 他顺势递还，犹豫着是否该开口询问，对方再次露出受到惊吓的小动物般的表情，飞快蹿到他身前，一把将那张纸夺回。 “你是不是看到了？”对方弱弱地问。 “我……”陆择栖看向一边试图求助，目光只对上了摄像师兴致勃勃举起的镜头，“不是故意的。” 冯昇看着他的样子微微一笑：“没关系，我觉得它们很好听。” “它们？” “嗯，青空之诗和咏唱光芒，这两首我都很喜欢。” “那你怎么那你当初怎么没有选它们其中一个呢？”陆择栖随口问道，他记得冯昇名次还算靠前，不至于抢不到自己想要的歌。 对方摇摇头：“我唱不来的，它们都太难了，要是公演时出什么差错就不好了。” 陆择栖简要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两场舞台，目前好像……还没有一个是不出问题的。忽然感觉有点心塞，开始暗暗反思，是不是他们之前都太不重视、太随便了？但如果以“绝对不会出错”为选曲标准，那他基本就可以自行退出这个环节了。 他想劝慰对方放松一点，就算犯错也没什么大不了，又觉得自己没有说这话的立场。 冯昇弯了弯嘴角，主动解释道：“我因为之前的事胆子变小了，虽然我对外界一直宣称恢复的很好，但我还是害怕。要是选了太难的歌却当着粉丝的面失误了，他们肯定会为我担心，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之前的事？ 面前的人没说话，无论怎么看都是一脸茫然。 “你不知道呀？”冯昇像发现什么新奇的事物一般，眯起眼睛笑了，“我之前有一段时间听不见，唱歌也受到了影响，当然，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听、听不见？”陆择栖此刻感觉自己像在路边老实散步结果突然被人揪着后颈拎起来的狗。 他缓缓转头，小林与他对上视线，眼睛里有着同他相似的诧异。 但二人震惊的原因一定各不相同。 他连忙小声问：“你知道这件事？” “嗯。至少二公和他一组的都知道。” “二公……你和我好像在一起？” “采访的时候也提到过。” “这个采访我应该没在现场吧？” “我也没在。” “那为什么你会知道？” “大家都听说了，你不知道反而比较奇怪。” “你们两个说话好有意思。”冯昇本人倒是表现得丝毫不在意，用笔记本挡住脸笑得肩膀都在抖。过了会儿，他停下来，依然面带微笑，“不过，谢谢你。” “谢……我吗？”陆择栖左右看了看，确定他视线的朝向。 “对啊，你没发现，就说明我和其他人一样。” “也不太一样，”陆择栖想了想，说，“你是点赞王。vocal的点赞王只有你一个，所以还是不一样的。” 冯昇笑起来，像眯着眼的兔子简笔画。 小林有时候也像兔子，但他是毛茸茸、眼睛圆溜溜的那种。 就比如现在。陆择栖明显感觉到在回去的途中小林一直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听说兔子的耳朵平时会自然地分开，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立起来，这时的小林有点像竖起耳朵的兔子。 他们与摄像师早早分开，又在宿舍楼梯口和冯昇道别。陆择栖在二楼停下，斟酌了片刻，说明天见，小林面无表情地朝他点点头，上了几级楼梯，忽然折返回来，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太大变化。 “不是随便。” “嗯。”陆择栖没明白，但不想表现得自己很迟钝，便一脸认真地等待下文。 好在，他在对方的声音响起后，顷刻理解了其中的内容。 小林说，不是随便打开一扇门就发现了你，而是为了知道你在哪，打开了每一扇门。 陆择栖深吸一口气，任凭空气中淡淡的凉意和微不足道的喜悦一同灌入胸腔，他相信，如此混乱而漫长的一天，以此刻的心情收尾一定算不上坏。 第129章 可惜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这样的一天还远远没有结束。 陆择栖在打开宿舍门，看到自己仅剩的两位室友整整齐齐四肢着地爬跪在地上时，他一下子甩上门, 闭了闭眼做了几次深呼吸后才重新鼓起勇气走进去。 离他较近的人影抬起头朝向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无框眼镜，认真对他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熟悉的一句话。 他按照记忆中的词回复：“我什么也没想。” 这时地上的另一人也缓缓起身, 用手擦了擦汗，在脸上留下一道黑印。 “发生什么了？”陆择栖环视一圈犹如台风过境的房间，其中他的位置受灾最为严重，床与墙面之间空出了一个锐角，桌子上的东西只剩下一半，另一半则在地板上, “你们不会打架了吧？” “没打, ”冉华蹲在地上一个个地捡，“而且也不是'我们'，我完全没有加入纷争，仅仅参与了灾后重建。” 陆择栖把视线锁定在另一个人身上，难以置信地开口：“这是……你干的？” “我说我是在宿舍练舞, 做动作时不小心扫到了你的桌子, 你信吗？”索朝祺扬起沾着灰尘的脸看他, 在喘气的间隙问。 “可以信。”陆择栖对着眼前这张黑白相间的脸很难生气，他桌子上本来也没放什么重要物件, 除了品牌方的赞助就是近两月攒的笔记和歌词。 他快速扫了一眼, 好像没少什么，也没有物品损坏。 “但那个还没够到。”索朝祺为难地看着他，“就是伊里送你的那个礼物。本来只是掉到地上，但我一慌, 给踢到床底下了，从外面没够出来。” “然后我们就想着把床移开。”冉华自然地接上。床下太黑看不清，他找出副眼镜戴上，虽然只是心理作用，但他觉得挺视野确实亮堂了不少。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伊里送给陆择栖的离别礼物，在下面碎成了大小均等的三块。 “但失败了，你和我的床是连在一起的，太重。”他继续说，“我想去阳台拿晾衣杆把它弄出来，可看见它之后就不敢动了。我们两个正在商量该怎么办，你就回来了。” “趴在地上商量？” 索朝祺指指床，笑容里带了些捉弄：“你看了也会不想起来的。” 陆择栖实在无法想象那样的一个塑料玩具是如何碎成三瓣的，他只顾得上担心摔坏的礼物，没有深究其掉下去的理由，反正如果索朝祺愿意，即使他不去问，对方也会忍不住在未来的某一刻自己主动说出来。 他复制粘贴了两位舍友的动作仔细往床底去看，光线昏暗，花里胡哨的小恐龙依旧足够显眼。撞击之下，玩具的外壳一分为二，里面有个东西横空出世，他很快辨认出那是何物，心里一惊，瞬间明白了冉华为什么不敢动它。 造型滑稽的玩具手机內，藏着的是一抬真正的智能机。怪不得他拿到手之后就觉得有些重。 伊里光人离开，却把手机给留下了，它就这么在桌子上明目张胆地躺了一周，直到今天才得以重见天日。 冉华找来晾衣杆将玩具外壳从床下扒拉出来，陆择栖擦擦上面的土，把没有内容物的空壳对好，严丝合缝，轻得过分。他不禁感叹人类的创造力真是无穷。 待时间一到，宿舍內的摄像机关闭，索朝祺自告奋勇，不顾形象地钻到床底下把那件罕见物够了出来。以防万一，他拉着陆择栖躲进了宿舍内设的洗手间，用纸巾将其擦干净后递到对方手上，眼神深情：“你用完了能不能借我？” 陆择栖摆弄了一下，点点头：“给，我没打算用。” “这怎么行，人家伊里专程送你的礼物，你一次也不看对得起人家的良苦用心吗？而且你就不好奇网上的评论？”索朝祺赶紧劝他，“或者你没有想查的东西吗，比如实时排名之类的？” 这个倒是有。 陆择栖犹豫起来，纠结期间，他洗了澡，洗了今天弄脏的练习服并晾起来，吹干头发，坐在床上听冉华讲舞蹈有多难，躺下酝酿睡意，琢磨小林没讲完的鬼故事……然后在夜深人静之际独自靠在洗手台上，无精打采地长按开机键。 手机屏保是默认图，电量居然满格。他先点开备忘录，果然看到了物品原主人给他的留言，伊里在上面写：至陆择栖，不知你是否喜欢，由衷希望它能在合适的时机派上用场。 陆择栖默默对伊里表示感谢，同时也心怀内疚。 他从浏览器內输入“《龙猫》里的煤球精灵长什么样”，在搜索结果跳出来后才意识到自己把两个作品名字记反了。他跟图片里眼睛圆溜溜的小家伙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心说对不起啊伊里，你一定想不到这个用场如此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吧。 为了物尽其用，他打算再搜索点有价值的东西。 上次去202，刘晓光无意间提到《若能咏唱光芒》这首歌改编自同名舞台剧，主要角色不多不少正好七个，还问他们组有没有想进行角色扮演的想法。 第159章 陆择栖记得舞台剧的男主角好像叫西……西……算了，这个不重要，知道剧名就足够了。 他将视线锁定在粉红色的图标上，点进去搜索歌名，从弹出的视频列表里找到原版舞台剧的内容。 不看不知道，这个剧居然有六部，每一部的视频时长都超过两个小时。他当即眼前一黑，迅速放弃了“看看原片揣摩感情”的念头，手指颤抖地把这一连串视频添加进了“稍后再看”。总有一天会看的。嗯，有朝一日吧。 查完后，他关掉手机，重新将其收进玩具塑料壳內。再藏起来就太过于此地无银了，于是，他又把这份珍贵的礼物放回桌子上，并郑重地往里推了推，让它远离桌沿。 睡梦之中，他隐隐听到了枕边传来的呼吸声。真不知道故事的最后小明怎么样了。 陆择栖惊醒时天已经大亮，索朝祺蹲在床头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想必这个人就是让他在梦里听到呼吸声的罪魁祸首。 “冉华都已经走了，我看你还没动静，纠结是让你多睡一会儿还是喊你起床。” “那你现在选好了吗？” 索朝祺点了下头，随即起身：“唉，起来吧。” 今天到达练习室的时间的确比平时晚上几分，好在没有迟到，陆择栖推门进去时人已经到齐了，他莫名其妙地接受了全体组员的注目礼，屋里却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说话。 他目光流转一圈，最终停留在了桌旁那位金发选手的身上：“你回来了？” “嗯，昨晚就回来了。”对方朝他淡淡一笑：“医生说没什么大事，主要还是制动静养，三四天后可以开始进行部分负重，循序渐进，慢慢习惯就好了。” “三四天的话……应该来得及？”陆择栖移开视线，看向站在一旁发愣的朱嘉宁。 “啊？啊，是，来得及。我们还有一周的时间。”朱嘉宁舔了舔嘴唇，“我知道你一定想跳，但最好还是不要勉强，舞蹈部分我有几个地方改，等下我拿电脑过来，大家一起看，谁有更好的建议尽管提。” “给大家添麻烦了。”田风岭坐在椅子上微微欠身。他虽然穿了练习服，脚上踩的却是一双拖鞋，显然是因为脚踝处肿得太厉害，已经塞不进平日的鞋子里了。 旁边的夏泽禹“哎”了一声，赶紧把他按住。 “哪儿的话，我们是一队，当然要互帮互助。”朱嘉宁朝他一笑，猛拍胸脯，“一公时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我很有经验的。” 指的大概是换掉“爱毁”里地板动作的事。 想到一公彩排前后发生的种种，陆择栖至今仍心有余悸，那时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个特殊的存在，其实可以扭转很多事情。好的坏的都是。 朱嘉宁改编了团舞中几个容易加重伤势的动作，对于昨天夏泽禹提出的换part一事，他仍未定下结论。 即便田风岭保证他能在表演前恢复，跳跃的动作也一定不能让他再做了，太危险。择栖的c位当然也不能让给别人，如果是组内成员自行投出的还好，大家可以互相商量着来，怎么都好说。偏偏这次是粉丝票选，除了舞台效果，表演完整度，还必须要考虑到粉丝的心情。 好难啊……一公那次能顺利解决，果然是只是因为运气好吧。朱嘉宁暗自叹气，最终决定略过这部分，先把团舞排好。 他偷偷找到陆择栖，叫对方先自己练习一下边跳边转圈，陆择栖很爽快地答应了，并且笑得十分开朗，开朗到他觉得有些诡异。 他小心翼翼的开口：“你还好吗？” “我？怎么了？什么好不好的？”陆择栖一脸茫然地回了他三连问。 “昨天他都和你说什么了？”朱嘉宁直接省略掉了另一位当事人的姓名，“你没生气吧？你现在看起来挺正常的，但我又总感觉你今天有点不太对劲，具体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和之前哪里不太一样了……你还好吧？” “没有吧……可能是因为我没睡醒。”陆择栖想了想，他倒是觉得夏泽禹表现得更奇怪，每当他看过去，对方总是视线躲闪，一脸警惕，仿佛他下一秒就要高举武器冲过去似的。 不会是被他昨天最后那句给吓到了吧。 说的时候他的确想过之后要不要干脆就放飞自我要随心所欲大开杀戒，但仔细想想，这里好像没什么可供他“杀”的。他想利用自己有限的自由做些什么，可具体如何实施……他现在依旧毫无头绪。 其他成员在一起讨论、练习的时候，田风岭只能一个人坐在一边看着他们，陆择栖偶尔用余光瞥见那一抹金色，都会想——那个人此刻在想什么，是何种心情呢？ 要是他在表演前出这种事，他就算爬也肯定要爬到台上去，哪怕什么都不能做，只是望着下面的粉丝微笑挥手他也愿意。 因此，他现在很能理解田风岭无论如何也要参与公演的想法，甚至有些同情对方。 对公司，节目组，或资本来说，他们仅仅是棋子罢了，棋子有什么高低优劣之分呢，顶多是有的好用一些，能多走几格，多吃掉对家几个子；有的难用些，中途舍弃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昨天，泽禹跟你说什么了？”休息时，田风岭注意到他的目光，主动笑着向他搭话。 “没什么，”他犹豫一秒，走过去停在对方的椅子旁，“随便聊了几句。” “泽禹从小就这样，想到什么说什么，但他没有恶意的。”说着，田风岭看向不远处的夏泽禹，对方马上感应到视线，急匆匆地就要过来，“如果他说了什么让你觉得不高兴的话，我替他道歉。” “不用，我们聊得还挺开心的，是吧？”陆择栖朝着逐渐走近的身影露出微笑。 夏泽禹身形一顿，表情从警惕转化为震惊和难以置信，显然是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内容。他神情变换莫测，但没反驳，甚至还“嗯”了一声，点点头。 “那就好——择栖，有件事能不能拜托你？”田风岭抬起脸，表情很平静，眉梢眼角微微含着笑，“如果最后我还是没能上台，开场就交给你了。” 第130章 “咏唱”开场便是曾经有过“争抢”的那段rap, 讨论的最后，这段词在高叙言的百般推脱下归给了田风岭。 而现在，田风岭带着平静的笑容, 说出的话宛如“托孤”。 他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从昨天起，田风岭的态度就一直很坚定——他无论如何也要完成三公。事到如今，为什么他还要作出“最后还是没能上台”的假设？是担心表演效果, 想预备一项更家稳妥的plan b；还是担心自己会成为大家的拖累，试图以退为进，得到他人“你一定可以”的安慰？他的心正在往哪一方倾斜？ “好的，我答应你。”陆择栖望着对方古井无波的眼睛，回了一个微笑，“放心交给我吧, 不止是开场, 整首歌都可以交给我。”然后成功收获到两道震惊的视线。 夏泽禹小心翼翼地瞄他一眼，不知为何看起来有点害怕，田风岭则愣愣地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陆择栖继续说，遣词造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夸张, “我可以从头唱到尾, 公演当天就是我个人的出道之日。” “你是认真的吗……”夏泽禹干眨了几下眼。 “是的。”陆择栖的目光在对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随即移开，落到田风岭微微睁大的眼睛上, “为了不让这种恐怖的情况发生, 你就算转轮椅也尽量到舞台上来转吧。” 话音一落，他转过头，对上朱嘉宁惊恐的眼神。后者缩在镜子旁，单手拿着水杯正要往嘴边送, 怎么看都像是在偷听。 他缓缓走过去：“快要洒了。” “没关系没关系。”朱嘉宁恐惧地摇头，“我是说，我拿得很稳不会洒。” 陆择栖十分理解对方的反应，那些确实不像他平日里会说出的话，或许他今天真的有哪根筋搭错了，变得不对劲。 不过，如果非要给自己今日的异常找一个缘由的话，那只能是因为……他很高兴。从昨晚听到《两只老虎》、和不认识的摄像师去顶楼探险、与小林在楼梯上分开，到发现伊里隐藏的礼物、看见煤球精灵的脸，每一件事都足够愉快。 人一旦开始兴奋，精神就可能会趋于不正常。 田风岭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喊住他：“……哎，那我得先借辆轮椅才行。”声音在寂静的练习室中回荡两秒。这孩子好像也开始不正常了。 轮椅的事当然好办。 正午时分，青蔓那位张姓经纪人来了基地。陆择栖记起来，当初就是这位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中了自己，又哄又求地给他带进了公司。 经纪人会来，想必是听说了田风岭意外受伤的事，特意过来关心自家艺人。 他不光人来，还带了东西，几个员工跟在后面大包小包地给基地的选手们发快餐，汉堡薯条可乐，每个人都有份。 田风岭行动不便，他没办法把人单独叫出去说悄悄话，便直接进了练习室，当着屋里人的面关照了几句，大致是问伤势严不严重、影不影响后续活动等等。 第160章 后来他倒是把夏泽禹喊走聊了几句。泽禹回来时脸色虽算不上难看，但眼梢嘴角都在向下，怎么看也不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不知道又被传授了些什么。 陆择栖握着啃了一半的鸡腿堡，警惕地看着他重回房间。倒不是烦他，只因听夏泽禹太消耗脑细胞，次数多了有点承受不来。 “出去吧，张哥叫你了。”夏泽禹迎面而来，样子无精打采，语气弱弱的，传话的内容与“老师让你去办公室一趟”很是接近。 于是陆择栖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去了，张哥看见他笑了一下，没说其他，只是简单嘱咐了几句，比如好好表现，要听导演的话，面对赞助商要有礼貌云云。 他乖乖点头，实际上没搞懂对方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脑子里最在意的是等他谈完回去，他的那份薯条会不会平白少一半。还有，今天中午小林那组的惩罚游戏道具会不会从元气茶改为可乐？ 不料经纪人一走，陆择栖马上便明白了对方的那些话所谓何意——他突然接到节目组通知，要去外地参加一个什么商务演出。“好好表现”就是好好表现，“听导演的话”是上台回答问题时记得按剧本走，礼貌嘛，大概是指行为举止都要小心，千万别得罪品牌方吧。 不过……他记得以前没有这一趴啊？ 排除掉出师不利的一周目，他把二周目的种种回忆迅速过了一遍，确信自己从未接触过什么演出。别的选手当然也没有过，他尽管两耳不闻窗外事，消息不灵通，但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大的事都没听说。 所以，这会是第一次。 参加此次活动的选手共七人，并不是按照排名从前往后选出来的，陆择栖暗自猜想，他们大概是受到了金主方的指名。 经纪公司有钱赚，选手能提高知名度，一场商业活动带来的好处多多。唯一的缺点是，他们本就岌岌可危的表演进度又将停滞不前了。 陆择栖愧疚又惆怅，跟朱队长虚无地互瞪了一阵，齐齐叹气。 “没事没事，往好处想，三公时间也向后顺延了，准备时间基本不变。”朱嘉宁很快打起精神，“你们不在没办法排团舞，那我们四个就先负责把自己的part练好，让你们回来狠狠惊讶一下，风岭也可以好好休息两天。” 常文旭沉吟一会儿：“嗯……好像只能这样了。” 在所有小组中，他们的“损失”最为惨重，一下子就要少三个人。相较之下，常文旭表现得最为沉着；杨乐茗垂着头沉默安静，一脸的紧张；陆择栖没应声，忙着思考本周目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会与之前产生如此大的偏移。 难不成是因为他们变得……太火了？ 事已至此，深究事件发生的原因已然无用，陆择栖简单收拾了两件换洗衣物，索朝祺大方地借出自己的包，条件是，要在他不在的这两日里享受一下伊里手机的使用权，并举起右手认真发誓说一定万分小心，保证不让选管发现，同时也会注意节制，不把电量全用光。 陆择栖想了想，欣然答应，出发前才知道每个人的衣服和包都将由专门的品牌方提供，索朝祺给他的那个完全没派上用场。 据说本次行程是秘密进行，可到了机场，他们几人的队伍依然被人山人海包裹了起来。 他们长途跋涉地过了安检，杨乐茗抚了抚胸口，惊魂未定地轻声嘟囔：“我感觉我差点被淹死。”旁边人听了瞬间爆笑出声，隔了几秒，陆择栖朝那边看过去，发现对方仍是在笑。 这位笑点颇低的练习生叫赵蔚家，陆择栖对他最初的印象是再评级为a，然后就是目前与索朝祺在同一个小组。 别的就…… 其余的选手陆择栖还算熟悉，杨乐茗一到候机室就立马坐下不想再动，常文旭手持摄像机拍对方从椅子上缓缓滑下的一幕，赵蔚家微笑着注视全过程的发生；臧天悦走向巨大的落地窗，眺望远处离地的飞机；冯昇不小心碰掉了路人行李，说对不起时下意识鞠了一躬；林育睦无视周遭的一切，专心研究怎么将勾到一起的与外套装饰物背包肩带分离。 陆择栖依次扫过去，最后选择去帮小林拆挂链。 负责带队的人姓梁，大家都管她叫梁姐，她在航站楼买了咖啡挨个分给大家，他们道过谢后排排坐，在一旁老实地叼着吸管默默喝。 场面无比和谐。与此同时，陆择栖忐忑地想，怎么办，为什么他的脑海里一点有关乘飞机的记忆也没有？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表情过于悲壮，林育睦暼他一眼，递上手中的杯子：“你那杯很难喝吗，要不要和我换？”还好咖啡是梁姐自费，与赞助无关。 节目组可能是为了省钱，也可能是觉得没有为练习生提高待遇的必要，事先给他们买好的机票是经济舱。 飞行时间不超两小时，开始滑行前陆择栖拿了塑封的宣传单来看，自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料到飞机一起飞，他的耳朵便开始疼，杨乐茗靠窗，指着地面上逐渐缩小的建筑和他不停讲话，耳朵更疼了。 这种不适直至下了飞机、到达酒店才有所好转。 他们的随行团队中没配摄像师，梁姐给了手持机器让他们自己来拍，说之后应该会把他们拍到的内容剪成番外。付费的那种。 第一个需要录制的是分房间。七张房卡中有三对一样的，剩下一个是唯一的单人间，梁姐将其打乱顺序后供大家抽取。 “我们是同一间吗？”杨乐茗夺过房卡，把两张并在一起反复检查，“不会吧，是不是我看错了？” “没有错。”陆择栖静静地看着他，“你好像很失望啊？” “怎么会呢！”杨乐茗疯狂摆手表示否定，用眼神示意他放下poket，“但我和你不太合适，等下我得想办法找人换一下。” “你要和谁换？”陆择栖原本打算问“为什么不太合适”，又担心对方像之前几次一样用大量难懂的网络术语将他淹没。 他知趣地跳过了这一环节，杨乐茗拽了他一下，偷偷问：“小林是不是抽到了单人间？你说如果我去找他换房，他会同意吗？” “你去问问不就好了？” “不行，我不能去。”杨乐茗悻悻地往那边瞄上一眼，摇摇头，很快收回视线。没有了时刻存在的镜头，他明显放松下来，恢复成竹筒倒豆子般的表达方式，“那可是单人间诶，虽然有人一起也不错但大多数人还是更喜欢自己独占一间吧？如果我主动去问，不管对方答不答应观众肯定都会怪我的，他家粉丝战斗力太强我惹不起。但要是不去换吧……” 他顿了顿，一脸誓死如归，“我又担心会被你们cp粉撕碎，这种进退两难的感觉你懂吗？” 陆择栖诚恳地看着他：“我太不懂。” 杨乐茗露出孺子不可教的表情，大叹一口气，继续狠狠纠结去了。 或许是他这回搞出的动静有点大了，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林育睦原本在和陈月新说话，这时候突然停下，转过头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慢慢朝这边走来了。 杨乐茗立即站直了，安静地等待对方靠近，手里紧紧攥着房卡，小声说：“太好了，问题解决，他要来找我了。我说什么来着，他肯定也想和你一起的。” 语气太过肯定，陆择栖险些就信了。 直到小林停在他们两人身前，目光投到他身上，问：“择栖，你可以和我换房间吗？” 第131章 好啊, 当然好了。这个时候就应该当场同意才对。 陆择栖只怔愣了两秒，下一瞬便得出结论。没什么好拒绝的。他对抽签结果无异议，和杨乐茗同住还是自己去单人间, 两个选项对他来说没有本质区别，都行，都可以。小林想换, 他直接答应就好了。 可惜他嘴比脑子快，几乎条件反射般反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林育睦缓慢地眨眨眼，怎么看都是没准备好理由，被问到了才开始想，“我一个人睡会害怕。” “我不怕！”旁边的杨乐茗迅速从震惊中回神，“我五岁就开始一个人睡了, 我什么都不怕！所以……呃,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他的声音一点点弱下去，显然还没做好自荐的准备。 “什么都不怕？”小林似乎被他的叙述吸引，看向他，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 陆择栖突然有种莫名的担心：“你千万不要和他讲小明的故事啊。”因为杨乐茗真的叫小茗。 还不如不提醒。他低估了人类的求知欲, 杨乐茗听完立即好奇地问是什么故事, 和我有关吗, 林育睦轻柔地开口，只说了前三句, 对方的脸色已经变得灰败。 梁姐订的唯一一个单人间实际上就是各类酒店中常见的那种大床房, 一个人宽敞，两个人刚好，挤一挤的话，三个人也睡得下。 陆择栖插上房卡, 满意地转了一圈，感觉自己像是巡视领地的野外小动物。 第161章 最终他还是换到了单人间，成为了独享一间房的幸运儿，室内空间谈不上有多大，装他一个绰绰有余，里面有一高一矮两个小圆桌，高的那台配了两把椅子，矮的那个正对着电视，后面是迷你版的沙发，坐三个人会很勉强。 因此，他只好请前来串门的小林坐在床上。 “真好，淋浴间虽然是玻璃门，但它至少另外三面都是墙。”杨乐茗与他平分沙发，兴致勃勃地左右打量。 “我们的房间不一样？” “一样，我们那边也有隔断。进去前我还担心呢，万一整个洗手间全是磨砂的怎么办。”杨乐茗笑着比划。 今晚没有行程，吃过晚饭后实在无所事事，他便招呼着一夜室友小林去找其他人玩。目的地当然最与众不同的那一间。 “还好不是，不然多尴尬啊稍微一扭头跟偷窥似的，大家虽然认识时间不短，但肯定都还没做好这个心里准备吧？蔚家和冯昇在过一组估计挺熟的，天悦和文旭是不是压根就没说过话啊，话都没说过的两个人突然就要睡一屋了，简直是社恐地狱。”他身上可能有个可以切换模式的开关，没了摄像师，他渐渐暴露本性，逮着一个点就可以兴奋地讲半天。 陆择栖悄悄观察了一下，小林应该是第一次见识到杨乐茗这一面，起初有点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日的神色。 杨乐茗凭借远超常人的语速，将话题从酒店装潢一路扯到娱乐圈，节目里的练习生也算是半只脚踏进圈内，哪怕当下没有摄像头时刻记录，有关明星前辈的八卦他依旧不敢乱说。 他想了想，便拿身边人开刀，说自己有个一顺淘汰的舍友已经开始在朋友圈上晒和女朋友的合照了。 陆择栖疑惑：“你怎么能看到他——” “走之前互相留联系方式了啊。”杨乐茗一脸理所当然。 “也可能是普通朋友呢，或者粉丝？”陆择栖说完自己都有点不相信，要是让他去做明星的经纪人，肯定会越澄清越离谱，直到把每一次危机公关都搞糟。 “怎么可能，你会跟普通朋友脸贴脸拍照吗？”杨乐茗摆摆手，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一百来个选手呢，被粉丝扒出黑历史的没有十个也有九个，现在的网友无所不能，对了，你也有啊，我也看过你的。” “我的……什么？”陆择栖一惊。 “照片啊，”杨乐茗表情无辜，静静盯了他片刻，忽然一拍大腿，笑他，“就一普通照片，偷拍的那种，放心，我看着拍得挺帅的，没有毁你的形象。你以为是什么呢？你是不是以前做过什么坏事啊这么害怕——但我好像真没看到过你以前的东西，扒来扒去也就是这一张照片，有没有可能你其实不是人啊？就是电视里常见的石头啊小花小草什么突然幻化成形的那种。” “……”怎么说着说着就把他移除人类行列了呢。 陆择栖严肃地注视着对方，故作深沉地点点头，“嗯，但你猜得不对。他们找不到我存在的痕迹是因为我来自其他地方。”一句话讲得半真半假。 在一旁捏着枕头角安静当听众的小林抬头看他：“那你是……外星人？” “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好像很合理！”杨乐茗笑得前仰后合，“但我还是觉得妖怪化成人形的故事更有意思，我喜欢玄幻的类型，小林你呢，你喜欢外星人吗？” 林育睦垂下视线认真想了一会儿，有点为难地说：“……异形那种我不太喜欢。” 外星人怎样都好啦。话说异形是什么？ 话题再一次跑偏，杨乐茗开始拉着小林说他看过的外星电影，陆择栖听了个开头，思绪没跟上，干脆靠着沙发背放空。这时候刚好听到敲门声，他跑去开门，赵蔚家拉冯昇一起站在外面，手里还拿了盒《uno》，可谓是准备相当充分。 杨乐茗数了下人数，提议把另外两个人也一起喊来，人多热闹嘛。赵蔚家自告奋勇地去了，别的不知道，他看起来是真的很想玩《uno》，没过几分钟，他一边拖一个，带着臧天悦和常文旭回来了。 几个人坐在床上围了一圈，陆择栖暗自想，还好是在他的房间，其他屋的小单人床肯定盛不下他们这么多人。 唯一的问题是，那对赵蔚家掏出的这沓小卡片很陌生，他没玩过，不知道游戏规则。 他正犹豫着怎么开口说明，冯昇举起手，怯怯地替他先问了：“这个……要怎么玩？” “你没玩过uno？”赵蔚家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这个世界上还能找出第二个没玩过uno的人吗？” 嗯，这就对了嘛。陆择栖配合着如此良机，默默举起了手。 “嘶……”赵蔚家倒吸一口气，快速恢复了镇定，“没事，玩着玩着就会了。既然有新手，那我们定个规则吧，给最后剩下牌的人来点惩罚怎么样？” 等一下，这之间的因果关系是？ 陆择栖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赵蔚家马上感应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笑着朝他眨了眨一侧的眼睛：“开玩笑的，uno玩起来没什么技术含量，你肯定很快就能学会。”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wink？ 确实没有技术含量，不然，杨乐茗就不会边摸牌边昏昏欲睡了。 起初他只是倚在床头，话逐罕见得愈来愈少，眼皮一点点耷拉下来，小林在他身后竖起个枕头，他一靠，抵抗睡魔的意志力顷刻间被打散了。陆择栖在他对面，出完牌一抬眼，刚好瞥见他的头倏地垂下来，手里的卡牌哗啦啦洒了一床。 这时候小林已经逃完牌正无所事事，便主动提出要先送他回房间，杨乐茗抹了抹嘴边并不存在的口水，跳下床趿拉着拖鞋毫不留恋地走了。 陆择栖数了数自己的牌，开始怀疑装睡是不是对方的一种计策，因为杨乐茗一走，本场游戏的倒数第一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他。 隔了一阵，林育睦送完杨乐茗回来，身上披着焦糖色的外套，在柔和的廊灯下，整个人看起来暖洋洋的。陆择栖平时很少见他穿暖色系，因此一眼便认出了衣服上的logo，果然，这件是品牌方的赞助之一。 他进来后，陆择栖顺手拿起门口壁橱上挂着的衣架：“给我吧。” 林育睦“嗯？”了一声，没动。 “哦，我是说衣服。”陆择栖伸出手，感觉好像有点别扭，于是又收回来，换成衣架递过去，“要不要先挂起来？” 林育睦接过，眼底浮现些笑意：“我自己来。” “好。”陆择栖点完头，心想自己没必要一直站在门口等，便转身往屋内走去，赵蔚家护着手中仅剩的一张牌朝他眨眼，依旧是只有其中一边在动。 两个人目光交汇了一刻，陆择栖莫名其妙：“怎么了？” “没事，我在想时间好像不早了——”赵蔚家笑着摇头，“玩完这把后我们就各回各家吧！” 其余人不置可否，只有今天刚学会新游戏的冯昇看起来有些意犹未尽，赵蔚家跟哄小孩似的跟他说以后有的是机会，等回了宿舍，我天天带着牌去宿舍找你玩。 与此同时，臧天悦愣愣地望着他们：“回去之后还有时间？” “怎么没有，时间是海绵里的水嘛。”常文旭随意地接话，“我们怎么办，也一起走？” 臧天悦想了一下：“走吧，难得可以早点休息。” 陆择栖帮赵蔚家装好卡牌，挨个将大家送出门，感觉这一晚过得很是奇妙。 出发前，他得知参加活动的人选时还有些担心来着，他们几人算不上熟悉，在节目里甚至有点互为“对手”的意思。常文旭和冯昇都是主唱定位，二公还遭遇了点赞王更新换代那一出，臧天悦刚被小林抢了第一，然后立马又在票选c位环节“抢”了回来，关系同样微妙。 多亏了赵蔚家和他的《uno》，桌游简直就是人与人之间最完美的粘合剂。 “这个还给你。”林育睦重新将塑料衣架挂上去了，陆择栖说“哦”，看着他拢了拢衣襟，把两只手放进兜內。 小林嘴角弯弯的，说完“明天见”便转过身去，陆择栖没想出别的什么词，也跟着说了一样的。 他最后一次关上门，顺手挂上了防盗链，酒店洗手台前的镜子照不清人，他对着里面自己的人像研究了好一会儿，发现上面有个按钮，点一下才会亮。挺新奇的。 听见门声时，他只来得及用清水洗了把脸。 好像不是幻听。 陆择栖跑去拆防盗，睫毛湿成一簇一簇，有点影响视线。 他打开门，明媚的焦糖色在视野里亮了一下，林育睦一个人立在门口，怔怔地抬眼看他，好像比他还要更惊讶一点。 “是忘带什么东西了吗？” “我……”小林抿了抿唇，“我好像，忘记把房卡带出来了。” “啊、那……”那怎么办？陆择栖抹了把眼睛，他现在总算能看得清楚一点了。 “可以让我先进去吗？”林育睦很轻地催促，脸上渐渐晕起一层薄红，像是受了热，“有点冷。” 第162章 第132章 房门缓缓合拢, 几分钟后，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相顾无言。 陆择栖一时想不出新鲜话题，干脆向场外求助, 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把电视开关摁开了：“要不要看点什么？” “看你。”林育睦也望向屏幕，说完好像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又补充上一句, “你来选，我都可以。” 陆择栖点点头没推脱，调出搜索框研究了半天，艰难地输入首字母搜索歌名。 难得有电视可看，他想借此机会找一下《若能咏唱光芒》的原版舞台剧，说不定能从中获取一些表演灵感。可惜, 他搜出来的只是其他用户上传的片段, 断断续续的，最长的也不过十来分钟。 “算了，”他轻轻叹了口气，退出画面，“再看看别的吧。” 酒店电视默认的app图标看着有点眼熟, 他正打算仔细辨认logo上的文字, 忽然被新切换出来的广告吓了一跳。 他从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惊讶地扭过头指着屏幕寻求肯定：“这不是朱嘉宁嘛，等等, 所以这是我们的节目？” 小林愣了愣, 问：“你认得他？” “怎么会不认识呢，”陆择栖感到有些莫名，笑起来，“我们在一组啊, 要是连自己队友都认不出来，那多不像话。”准确的说，是“队长”。 好像就在昨天，他还因为自己不知道冯昇的事儿内疚了一下，并深刻地进行了自我反思。他发觉自己好像确实对身边的其他人缺少关注，总是等事件发生后才急急忙忙想着解决，从未试图主动了解过什么。对了，那天回去之后小林在路上没怎么说话，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开心的样子，不知道是为什么。 当时怎么就不知道问一下呢？白反思了，到头来还是一点进步也没有。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分不清。”林育睦弯弯嘴角，重新将视线移回电视屏幕上，似乎只是随口提起，“你之前说自己不太擅长记别人的脸，我还以为你会认不出来。” “是哦！”听对方这么一说，陆择栖猛然反应过来，直接从广告点进去。下一个画面跳到最新一期的视频上，封面图是几位选手的人像，刚刚看到的朱嘉宁正在其中。 他认真瞧了瞧，自己也觉得神奇，“朱嘉宁原来这么好认？我刚才好像下意识就觉得是他……旁边那个是博琰吧，我觉得像他，另一个难道是臧天悦？今天晚上才一起玩了游戏，他不笑的时候眉毛看起来有点凶。” 林育睦望着他轻声说“是”，不知回答的是其中哪一个问题，或许是全部。 陆择栖讶然，“我全说对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最近经常看到他们，开始眼熟了？”他闭了闭眼，“如果你现在问我嘉宁长什么样子，我完全回忆不起来，但看见照片就觉得应该是他，可能……是靠感觉？” “什么感觉？” “我也说不清，就比如……今天。”他无意识地眨了几下眼，“我听到敲门声，去开门，看到你在外面。其实我第一眼压根没看清你的脸，但那时候我马上就确定了，那个人是你。”他只记得当时廊灯很暗，外面的人微微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好像盛着融化的枫糖。 具体如何，陆择栖自己也解释不清，只能暂且将其归结为“系统bug”治好了，他恢复了正常。 《群星闪耀时》最新一期居然要有会员才能看，他瞄见视频下面有一排标着“精彩瞬间”的宣传花絮，随便点进去了一个，里面是他们那次分组做室内游戏的片段。 他尝试用电视画面转移注意力：“别看嘉宁看上去挺瘦的，实际上他也……一点也不重。”这都哪跟哪啊，还不如不说。节目里他用不太标准的公主抱带朱嘉宁过杆，成功的瞬间被后期换着机位剪了好几遍，之后又给了旁观者一些反应镜头，好像是叫reaction还是什么，同他和朱嘉宁熟悉的几位选手都被捕捉到了，其中许维乐得特别夸张，杨乐茗不知为何捂了下脸，小林只是噙着笑意静静地在看——与此时此刻一样。 陆择栖用余光看到对方叹了口气，声音低下去，听起来有些闷闷的：“你们配合得真好。” “……好？” “嗯，他不会乱动，也不会跑。多咪就不行，我伸手它就会跑掉。” “多咪是……”陆择栖努力追赶对方的思路。 “猫。我妹妹捡回来的，我至今还没成功抱过它呢。”林育睦视线低垂着，看起来真的是在因此沮丧。为什么会由朱嘉宁联想到小猫，难不成在他眼中这两位是同一个物种？ “你有妹妹啊？”陆择栖选了个更普通的话题。 林育睦看他一眼：“嗯，我以前和你说过的。” 不对，不太普通，好像是送命题。 “你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哦，是了，是那个时候的事。陆择栖想了一下，节目录制前小林曾和他阴差阳错地见过一面，当时的画面只存在于他的回忆里，就像很久前看过的一场电影，只有在别人谈论起剧情时，他才会短暂地回想起其中的情节。 “我还记得你叫她小叶，还说要让她给我投票呢。”他揉了揉眉心，偷偷观察旁边人的反应，“——你能不能再告诉我一些其他的？” “其他的？” “除了妹妹和猫，我还想知道其他关于你的事。”他顿了几秒，“我保证不会忘。” 小林偏过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唇角保持上扬：“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 “可我想不出什么有趣的事。”林育睦略微为难起来。 “很普通的事就行，比如……”陆择栖思索片刻，举出一个例子，“你喜欢什么？我想知道你喜欢什么。” “唔……我喜欢……拿在手上的烟花。” “拿在手上的？” “嗯……还有，整首曲调都不重复的歌、走过去时刚好变绿的信号灯、许维偶尔说的梦话、看了会感到开心的电影。” “梦话？许维吗，真想象不出他会说什么啊……” 酒店里的沙发太矮，坐久了不舒服，他从床上拿来两个枕头，分别放在他们背后。如果时间可以用数字衡量，那么他认识小林的时间是对方认识他的三倍，他以前都在做些什么呢，为什么事到如今才试图去了解别人？ 好在没有什么来不及。这一次，他知道了刘墨湘害怕一个人唱歌的原因，发现许维脸颊上有个不起眼的小痣，撞见杨乐茗半夜偷看手机的秘密，得知自己很可能意外欣赏过朱嘉宁几年前的舞台……而现在，他会一点点记住林育睦喜欢的东西。以此为切入点，他会慢慢走近身边的人，慢慢融进这个世界。 “没被人踩过的雪地，没看镜头的证件照，”林育睦认真地数着，每想起一个睫毛便轻轻眨动一下，“自动贩卖机里最贵的西柚茉莉，和你一起看到的流星，还有你——”他停顿下来，眼眸流露出微微笑意，“你从台阶上，慢慢向上走的那一刻。” 台阶？ “最后这个也是'喜欢的东西'？”陆择栖没明白，他想继续问下去，是哪里的台阶？什么时候？但没能成功发出声音。 他感觉喉头传来一阵涩意，就这么将疑问咽了回去。 小林漫不经心地望向他，很快又错开视线，说是，也喜欢。 电视作为背景板勤勤恳恳地工作着，节目花絮都很短，一个结束了就会自动播放下一个，不知不觉间屏幕里的视频已经换了好多个。 有个选手正在接受节目组采访，陆择栖耳朵里在听他讲他有多么多么热爱音乐，脑子里想着“也喜欢”，忽地站起来：“现、现在是几点，我们是不是该睡觉了？”脱口而出后感觉这话有点别扭，很难确定问题是出在“我们”还是“睡觉”上。 他尽量假装若无其事，“这里的东西本来就两套，咱们两个人刚好够用……你需不需要用淋浴间？” “我已经——”小林抿了下唇，改口问道，“可以吗？” “嗯，你可以直接去。”陆择栖关掉电视，弯下腰铺平被大家弄皱的被褥，“我刚到时洗过了，反正也没出门，懒得再洗第二次。” 他没抬头，听见林育睦“哦”了一声，笃笃的脚步声离他远了些。 然后呢？之后应该怎么办？ 他对着两个人躺上去绰绰有余的大床发起愁。被子是两床，枕头足足有四个，沙发……沙发太小了盛不下他，再者说，傻子才有大床不睡去睡沙发呢。 陆择栖收拾完，对着床闷头琢磨了几分，最后打算亲身体验一下，翻开被子腾出个地方自己先躺上去。正正好好，合适得叫他没话说。 他试着翻了翻身，侧躺了下来，渐渐听见了水声。他记得杨乐茗刚进屋时还特意表扬了浴室构造，说隐私性不错，外面的人看不见里边。 嗯，确实值得一夸。 他没动，开始担心零点过后的水温够不够暖、小林有没有换洗的衣物、他晚上的睡相会不会很差、第二天早上怎么面对杨乐茗几十上百句的疑问。 第163章 想着想着脑子渐渐混沌起来，隐隐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感觉有人在缓缓走近。 对方见他躺在床上，还合了眼，大概误以为他睡着了，将动作放得很轻很轻。 陆择栖没敢睁眼，也没敢动，怕突然坐起来把人家吓到。 脚步声在他耳边处停了，他感觉出床垫微微下陷，自己身上跟着一重——他猜测，是小林扯过被子帮他盖上了。 现在可不是“醒来”的好时机，他清晰地感受到温热的掌心隔着衣物与他接触，小林握住他我手腕，将他的手轻轻放进被子里去了。 他有点装不下去，心里盘算着，等林育睦下一次碰到他的时候，他就假装不小心睡着了被吵醒，自然而然地睁开眼睛。 他耐心地等待着，随后，好像有轻飘飘的羽毛落在他脸上，有点痒，他仔细辨认了一下，发觉那似乎是小林的手指。 轻柔的触感在眉心停留了几秒，沿着鼻梁缓缓下移，留下一道微凉的痕迹。原计划作废，他现在不敢醒过来了。 林育睦垂着眼，没有移开目光。床头灯下，陆择栖纤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小片阴影，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注意到那片阴影在微微颤动。 原来陆择栖醒着。他该早一点发现的。 在他靠近时，对方的呼吸变得一声比一声长，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拨开对方额前凌乱的碎发，察觉到对方的睫毛倏地抖了抖，眉头微微蹙起，怎么看都像是在抗拒。他想帮忙将眉心抚平，可实际上这似乎正因他而起。 灯光太亮了。 林育睦试着找到床头的控制开关，只留下了一盏夜灯。 临走前他带走了衣架上的外套，没来得及穿，但没关系，反正两个房间距离不远，很快就会到。 他站在门前，从兜里摸出房卡，伴随着门锁的音乐声刷拉进屋，杨乐茗靠在床头望着他打哈欠，说都怪朱嘉宁规定的这个解散时间，把我的作息都破坏了，我真的好困感觉下一秒就要晕倒了可就是睡不着，还有你的那个鬼故事，我现在一闭上眼就想起来…… “哎，你们那边结束了是吧？最后一句是谁赢了？”杨乐茗哈欠连连，泪眼婆娑地问。 “没有谁。”林育睦看着他笑了笑，随手把房卡扔在桌子上，“我可以用一下吹风机吗？两分钟就好。” 第133章 “嚯, 又来一个保护动物。” 陆择栖刚跟梁姐打了个照面就被指挥着轰到一边，“你也跟着过去吧，仨熊猫了。” 他顺着对方比划的方向走过去, 那边已经有人在了，两位选手一齐靠在椅子背上仰着头，姿势特别统一, 眼上都盖了个什么东西，正好遮住上半张脸。他立在跟前瞧了瞧，没辨认出谁是谁来。 “有新成员加入了？坐啊。”其中一人拍拍旁边的座位，听声音像是赵蔚家。 陆择栖跑过去跟他们排排坐，不远处立即蹿出位带着牌的工作人员，边朝这边来边拆手里的包装袋, 最后拿出个眼罩递上来：“梁姐给的。” “啊……谢谢。”陆择栖愣愣地接过, 眼罩一戴上就开始发烫，他不由自主地跟身边两位保持了同一个姿势，三个人整整齐齐地待在角落。 “你这嗓子是怎么回事，感冒了？冻着了？”赵蔚家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我吗？”他清了清嗓子，“应该没有吧, 就是起床的时候有点晕。” “昨晚没睡好吧。”赵蔚家用了肯定句, 顿了顿, 自顾自地继续说，“我理解, 我们也是, 快三个月没看见电子产品太稀奇了，昨天晚上看电视看到三点。” “你们看什么了？”陆择栖震惊地扭头，意识到自己此刻什么也看不见后又缓缓转了回来。 “还能是什么，《群星闪耀时》啊。别跟我说你没看, 我不信有人能抵挡住看自己节目的好奇心。” “……确实看了。”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赵蔚家心满意足地笑出了气音。 陆择栖突然想起那头还坐着另一个人：“你旁边是冯昇？” “对啊，我俩一个屋，当然是一起看的。他一开始不愿意，说这样不好，结果看得比我还起劲儿，今天早上醒来我俩眼睛都肿得跟什么似的。”赵蔚家一笑就有点停不下来，中途语句磕绊了一下，估计是遭到了身侧“被爆料人”的肢体抗议，“你呢？听梁姐那意思，你现在的模样应该和我们不相上下。” “我睡得挺早的。”陆择栖连忙为自己澄清，“我只看了一小会儿，但……可能换了床不习惯，没睡好。” 赵蔚家当即表示理解：“噢，毕竟你只有自己，一个人睡害怕是吧？” 陆择栖一下子坐直了，身下的椅子也被连带着一抖。对方显然只是随口一提借此打趣，他自知反应过度，装模作样地换了个坐姿，问：“这个要戴多长时间？” “早呢，你在我们后面来的，肯定要我摘完你才能摘。”赵蔚家声音里的笑意不增不减，似乎并未把他的反常举动放在心上。 他悄悄松了口气，隐约间听见有人走近。 “小林？”他下意识问。 来者在他另一侧坐下，“嗯？”了一声，带着点鼻音。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连话都没说！莫非你这个眼罩有缝？有的话可不能继续用了，可能会有危险，放在眼睛上的东西可千万不能大意！我给你去管梁姐再要一个！” 这个语速一听就是杨乐茗，陆择栖赶紧叫住他，说没有，只是随便猜的。 “你还有这超能力？下次施展的时候记得让摄像机拍到，不然猜了等于白猜。”杨乐茗笑嘻嘻地说完，十分刻意地停顿了片刻，见没人搭言，忍不住伸手戳了前边的人几下，“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啊？” 陆择栖笑了笑，没躲：“没必要问，你想说什么我也能猜到。”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杨乐茗天天挂在嘴边的那些话他早就听熟了，在对方口中，他跟小林的组合情比金坚、坚不可摧，反正就是特别受欢迎，要是刚刚如此心有灵犀的一幕能播出去被粉丝看到，大家绝对会很开心……也不知是事实如此还是杨乐茗夸大其词虚假宣传。 过了会儿，他隐约听见臧天悦和常文旭的说话声。 所有人都到齐了，赵蔚家提醒他摘掉眼罩，梁姐和其他几位工作人员谈完事情，过来为他们讲解今天的行程——打广告。 他们算不上“代言人”，仅仅是被品牌方邀请出席活动，除了“星耀”的几位选手外，好像还会有其他的艺人。 “你们几个是本场活动的特邀嘉宾——先别急着高兴，这可不是说你们咖位大的意思。你们的出场是事先保密的，粉丝并不知情，所以现场的很多人可能压根就不认识你们。但没关系，活动结束后自然就会认识了。” 梁佳思给了他们一个安抚性质的笑容，继续说，“上台后主持人会cue你们做自我介绍，具体要说什么你们自己想，想好了之后告诉我，我说可以之后才可以用。 “然后就是游戏环节——你们会调酒吗？没事，不会更好，这个牌子推出的新品是款无酒精的果酒，他们会准备各种口味，还有水果之类的东西让你们自己调配，这个环节随便发挥就可以了，台下有观众看着呢，记得互动，还有就是注意卫生，别搞得太奇怪，做完了你们是要自己喝的。 “下个环节主持人会问你们几个问题，比如‘你们之间最擅长唱歌的是哪一个’你们需要指向最符合问题的那个人，票数最多的会被主持人cue到，让你唱几句。过会儿我会把题目给你们，到那儿先彩排。” 梁姐说到做到，果真给每个人发了一叠巴掌大的薄卡片，陆择栖翻到题目那栏扫了一眼，抬起头后刚巧跟对面的常文旭对上视线。 两个人交换完眼神，在彼此脸上读出了相似的无奈。 台本里的问题下方都备注了“标准答案”，精准到他们每个人、每一票的分配结果，连事后表演的内容都规定好了，比如冯昇要唱他在网络上初次投稿的cover曲，杨乐茗要表演他一公时的killing part等等。 陆择栖发现自己名字后面跟着的是“摆出自认为最帅的三个posr”，难道是因为编剧看他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特长，只好让他耍耍宝？ 他看了看其他几页，自我介绍环节里还有项内容梁姐没说，是让他们先自己填写表格，再由另外几个猜答案，猜对最多的人能获得奖品。但这个奖他们带不走，主持人会引导当事人主动提出把奖品送给观众，既能炒热气氛，又能帮他们拉好感。 梁姐趁他们翻阅台本时走开了一阵，回来后手里拿着几张表：“你们把这个填一下，然后互相看看，省得到时候一个也说不上来。” “要不要这么真实啊！”赵蔚家听完乐了半天，“怎么还有生日和身高？那是得看一下，你们的我是真一个都不知道。” 陆择栖仔细想了一下，《群星闪耀时》一百来位选手，他只记住了许维的生日，还是之前他主动问出来的。 第164章 至于自己的……他边回忆边去够梁姐扔在桌上的几根笔，注意力仍在表格上，伸出的手指不小心和其他人交叠了一瞬。 他猛地抽回手，碰到的那根笔被带了下来掉到地上，房间里人来人往足够热闹，这点响动无人会去在意。 “给你。”小林弯腰拾起笔，见他没接，重新放回了桌子上。 除了活动流程要按严格按照台本进行以外，几位选手的服装也是由赞助方提前准备好的，大小长短都很合适。 换衣服和化妆的顺序由他们自己决定，几个人思来想去，最终还是使用了最为传统的选拔方式——猜拳。 陆择栖最后一个换好衣服出来时小林已经化好了妆，眼睛周围亮晶晶的。 林育睦或许是留意到了他的视线，也朝他所在的方向看过来，他愣了几秒神，对方已经走到他面前。 小林眼睫垂了一下，视线落在他颈间，伸出手帮他扶正了衣领。 他感觉到指尖擦过皮肤的触感，下意识一躲，对方缩回手，似乎是怔了一下。 “我……我自己来。”拉开距离的那一瞬间他就开始后悔了，以前他还给小林翻过领子呢，当时人家可没躲。总不能摄像机不在就没有敬业精神了吧。 “好，”小林很听话地点点头，“之后我会注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择栖更加内疚，“刚刚我好像在走神，没注意到你过来，所以可能……有点被吓到。昨天晚上，我好像——” “嗯，我知道。”他努力编造的借口被打断了，小林侧了下身，不再看他，直直从他身边走过，“我会注意的。我只是喜欢，不想让你觉得不舒服。” 林育睦估计带了美瞳，看向他的眼眸接近银灰色，看起来像是由某种金刚石般坚硬的材质构成。为什么在这种时刻，他的脑子里最先冒出的却是如此无关紧要的联想？ 他大脑宕机一秒，又原地愣了两秒，这才扭头追上去：“你刚才是说……” “我要去洗手间，你想一直跟着我吗？”林育睦很轻微地皱了下眉，表情和平日没什么差别，目光一如既往地温和，眼睛里银色的闪光几乎让他忘记了要说的话。 他停下，看着对方的背影走远了，转过头对上一双无辜的眼睛。 杨乐茗盯着他，一脸兴奋：“你们怎么了，吵架了？” 从头解释太麻烦，也根本说不清。他干脆顺着对方的话点了下头：“是啊，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高兴？” 杨乐茗笑容依旧灿烂：“你不知道吧，我们cp粉就爱看这个。那种相亲相爱相敬如宾琴瑟和谐甜甜蜜蜜如胶似漆的反倒没意思。” “你什么时候成……算了。”陆择栖左右看看，跑到对方身边悄悄坐下，“昨天你几点睡的？” “没注意，好像没看时间，记不清了。你该不会是在关心我吧？” “你放心好了，绝对没有。”陆择栖及时打断，“那你还记得小林什么时候回去的吗？” “懂了，你关心的另有其人。”杨乐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但是很遗憾，酒店没有时钟，我也没有看时间的习惯。” “你那时已经睡了吗？他怎么回去的？是你开的门？你们早上谁先醒的？” “你……你先等一下，我捋一捋。我昨天提前走了但没睡着，然后就开了电视看一个很多人一起答题的节目，我寻思动动脑子能催眠呢，可惜没看明白。再然后小林就回来了呀。 “怎么回？当然是刷卡进来的，我压根就没起床。后来我们在床上随便聊了几句天就睡了，今天早上还是我叫的他呢。侦探先生，我的在场证明您还满意吗？” 杨乐茗眨了眨眼，他自认为还算会察言观色，能在这个节目里坚持到现在靠得就是“不该看的不该，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话也绝不乱说”。 即使是现在，他绞尽脑汁地回想，依然不觉得小林昨晚回来时的态度有什么异样，最多就是……可能没什么精神？ 那也很正常呀，肯定是因为太困了。 “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是昨晚吵的架吗，为什么啊，你作弊赢他牌了？” 杨乐茗思来想去，仍是一头雾水。旁边的人不说话，他自己理不出头绪，故意夸张地叹气，试图吸引对方注意力，“哎呀，你不说的话我去问小林好啦，他说话没你这么绕。” 他作势起身要走，见身边人没有丝毫想拦他的意思，又原地停住了。 “我真的去了？” 陆择栖没看他，缓缓埋下头用手捂住了脸。 “哎你别碰——哦还没轮到你化妆是吧，那没事了你随便碰。”杨乐茗放松下来，好像听见对方在一个人嘀咕些什么。 他坐了回去：“呃……你说什么呢？” “我好像分不清了……”陆择栖用蚊子声回答他。 第134章 “什么分不清？”杨乐茗凑上去, 看到对方的脸时愣了一下，“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陆择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平复完呼吸后扬起头, 也怔怔地看着他。 “我刚刚都是说着玩的，你别当真。”杨乐茗神色纠结，仿佛下了好大决心似的, “现在梁姐不在，我小声点说，其实我从第一天就藏了手机，用来搜节目标题看各种反馈。一开始我真的特别害怕被骂，结果看了几天发现，笑死, 根本没人在意我。 镜头大多围着固定的几个人转, 超话里出现次数最多的也是那几个人的名字，我要翻好久才能看见我——还是作为背景板，被站姐不小心拍到的，脸上还有马赛克呢。这下我肯定就更伤心了，本来还是新一期播出后搜一搜, 后来就演变成了每天都要看一眼才放心。” 陆择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没忍住, 问：“你是在自首吗？” “等我说完！”杨乐茗气势汹汹地瞪他一眼，叹了口气, 表情渐渐柔和下来, “但是有一天，我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有很多人在讨论我，搜我的名字可以看到好多截图和照片。我翻了半天, 才知道这全是因为你和林育睦直播的时候叫了我的名字。所以我真该好好谢你一下，谢你让更多人看到我了——你先别着急，我还没说到重点呢。” “还、还没到吗？” “嗯，从那之后我的排名上升了不少，我特别高兴，也很担心，怕大家会不会有一天突然不喜欢我了。我在好几个app上搜自己的名字，有人说我存在感低，我就努力和队员多说话，有人说我跳舞时笑得太假，我就对着镜子天天练，有人说我和一位选手走得太近是想吸血，我就慢慢不再找他。好了，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一看见你就想躲了吧。 不说这个，总之呢，我作为一个活生生的反面案例是想和你说，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你想让所有人都满意，最后只会变成每个人都不满意。你和小林有很多粉丝喜欢，大家想看你们多多互动，这很正常，但我希望你们之间的关系不要受到影响。” 杨乐茗眼神闪烁，放低了声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今天好像有点躲着他？一会儿的活动会有很多观众，其中说不定就有喜欢你们的人，你是不是觉得在粉丝面前和他营……刻意表现关系好会很尴尬？还是说怕粉丝真的当真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 他停顿片刻，微笑着拍拍面前人的肩膀，样子几乎有些……慈祥，“不用在意这些，你没必要为了粉丝去表演什么，也用不着避嫌。你和平时一样就好了，大家会自己看着嗑的！” 好像很有道理，受教了但是……陆择栖用力点头表示“明白了”，完全不敢说其实他在意的事情和对方说的内容压根没有一点关系。 杨乐茗努力察言观色，然后大惊：“等一下，难道你不是在烦恼这个？” “放心吧，”陆择栖沉下心，朝他笑了一下，“我烦恼的事情比这个严重多了。” 对方张了张嘴，难得没说出任何话来。 至于到底有多严重……杨乐茗在一旁捶胸顿足地逼问半天，陆择栖仍守口如瓶。 有一件事杨乐茗没机会知道，小林应该也不知道，只有他，只有他深受其扰，怎么也忘不掉。 昨天晚上陆择栖记得他原本在装睡，只是时间一长，他渐渐装不下去，把头一歪真的失去了意识。 中途会醒来是因为他觉得被子有点重，身上暖融融的像揣着个小火炉，他被热醒了，想翻身，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 他只好睁开眼睛，看见林育睦迷迷糊糊地窝在他怀里，前额轻轻抵着他的锁骨，侧脸陷进柔软的床垫里。他呼吸急促地一顿，对方耳边的碎发便也跟着微微颤动。 陆择栖惊慌了一瞬，很快回想起来——小林没带房卡，唯一的室友已经睡了，迫不得已，他们两个今晚只能睡在同一间房、同一个床上。 嗯嗯，正是这样，眼下这种局面正是如此演变而来。 他在脑海里梳理好了来龙去脉，帮助自己接受现实。 第165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酒店准备了两套床品，他们却自然地缩进了同一床被子。 偏偏房间里连灯光都是暧昧感极强的暖黄色，他试着动了下手臂，没成功，反倒把怀里的人弄醒了，小林“嗯？”了一声，发出很轻的鼻音，听起来像深眠中的梦呓。 那、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肯定是做梦！ 陆择栖重新闭上眼，羊数了三只，心跳声却是十下，严重影响到了他的计算能力。 他到第四只就数不下去了，认命地睁眼，小林没有消失，所以不是梦。 “我要喘不上气了……”林育睦轻轻埋怨他抱得太紧，冰凉的鼻尖蹭着他的脸，他晃了晃神，舌尖尝到些薄荷味。 触感太过真实，所以不是梦。 但是，第二天醒来时屋子里只有他自己。 他去问杨乐茗，对方说小林晚上是回自己房间睡的。 所以还是梦。 可是怎么能是梦呢？ 陆择栖想不明白，昨天晚上究竟是臆想还是现实，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哦，对了，据说他们这次活动大获成功。 当然是据杨乐茗所说。他偷偷看完网上的讨论，甚至激动地背下来了几条。 陆择栖在对方的强迫下听完，感觉自己是在检查学生背诵课文的语文老师。 他从一半就开始走神，大获成功又怎么了，和他关系又不大。整场活动他尴尬得一句话都没有跟小林说，甚至不太敢往那边看。 每次视线无意识地飘过去，他都会想起林育睦没什么表情地对他说“只是喜欢你”和清清凉凉的酒店牙膏，然后呼吸卡壳一下，不着痕迹地把目光移走。 这种后遗症直到回了选手基地也仍然没有消失。 其中有一次，他反应慢了半拍，眼神被对方捕捉到了，林育睦与他对视一瞬，含义不明地笑了笑，侧过脸去看其他方向。 再然后……小林就有点躲着他了。 他们在飞机上没坐到一起，返程的车辆上也没有，回去之后陆择栖去《青空之诗》的练习室找过两次，每一回林育睦都刚好不在。 他看了看开朗活泼的陈月新和出完这趟门刚刚熟悉起来的臧天悦，选择了默默窝在角落的刘墨湘，请对方帮忙传达，叫小林练习结束后去楼上有钢琴的房间找他。 刘墨湘点头如捣蒜，答应地十分痛快，晚上陆择栖在钢琴前无聊地坐了好长时间，从第一个键依次按到最后一个，停了停，从后往前再来一遍。 重复的次数多了，陆择栖慢慢冷静下来，一个人离开了杂物间。 他先往楼上绕了一圈，冯昇拿着抄写的歌词纸站在熟悉的地方，他旁听了一阵，没去打扰，慢慢走下楼。 他打算直接上门堵人。 下定决心后，他边琢磨自己要说的话边向下走，半路上发现墙边杵着个熟悉的身影。 “你在这儿做什么呢？”他从对方眼前经过了一遍，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了。” 还是没反应，算了。 他正要走，忽然听到常文旭轻声说：“你也听过吧？” 听过什么？ 陆择栖停下脚步，很快明白了对方想表达的意思，他顺着楼梯扶手朝下望了望，跟常文旭摆了下手：“听过，来，你先跟我下去。” “去哪儿？”常文旭茫然地发问，却是听话地跟在了他的身后，“既然你听过，那你肯定能明白吧？他比我厉害多了，《咏唱》交给他来肯定会更好。” “交给谁，冯昇？”陆择栖意外地回了下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在说什么呢，他根本不是咱们这组的啊？” 不料对方竟认真地接了下去：“对，他不是。但他的嗓音比我更适合这首歌，你不这样觉得吗？” “有吗？”他是真的没听出来。 “有的。几天前，我听到他在楼上唱歌了，先是《咏唱》，再是《青空之诗》，他唱得真好，我不如他。” “我和小林也听到过一次，确实很好。”陆择栖斟酌着用词，“但对于你的后半句，我持保留意见。” 常文旭听完笑起来：“有什么好保留的？我说的是事实。他不论躲到哪里，别说顶楼了，就算是地下室，只要他唱了这首歌，就总有机会让别人听到，有人听见，就会有人对比，比较他和要在台上表演的我们那一方唱得更好。” “也不一定吧……”陆择栖想试着反驳一下，可他真真切切的想起，他和小林那天无意间碰上的摄像师，正是代表着节目组已经将冯昇的个人练习视为好素材——都专门差遣人去拍了，当然要放出来给大家看。 观众听完冯昇的版本，自然会想拿来与其他人比较，常文旭是《咏唱》组的主唱，又和他有着二公的历史遗留问题，怎么看都是要被拎出来跟他一起放在天平上的。 哦还有，他是不是也唱了小林那组的歌来着，不知道那边的倒霉主唱是哪一位。 “被拿来比较也很正常吧，”陆择栖打算换个思路，“有人认为他更好，肯定就会有人更喜欢你的版本。” “是谁？” “啊？” “‘有人’是谁？”常文旭忽然停下来，“你说‘有人’更喜欢我，这个‘有人’指的是谁？” 陆择栖不得不回头看他：“呃……你的粉丝？” “你会预知未来吗？” “我、我吗？” “嗯，你可以吗？如果不能的话，你怎么能确定我的粉丝会觉得我唱得更好？” “你的粉丝当然会觉得你最好啊，不是吗？咦，难道不是？” 陆择栖撑了下扶手，不知为何感到有些眼晕，“那我收回刚刚的话，以后的事先不提，就说现在吧，你是我们的队友，又和我们一起练习了这么久，大家也都觉得你的part最适合你，你也最适合这首歌。你最棒！好啦别在这儿忧郁了快点回去睡觉吧。” 他站在二三层之间的楼梯上往下望，《青空之诗》的练习室在一楼，林育睦要想回宿舍，一定会先经过这个楼梯口，然后从靠近下班路的那侧门离开。他在高处扮演“螳螂捕蝉”里的那个螳螂，既能掌握对方动向，又不会轻易被发现。 ——如果旁边没跟着另一只螳螂的话。 名叫常文旭的螳螂此刻正认真盯着他，锲而不舍地问：“‘大家’又是谁，你问过他们吗，是他们亲口和你这样说的吗？” “……” 这不就是抬杠吗！ 没救了啊，这个人岂止是在钻牛角尖，简直就已经住进牛角尖里了。 “没问过，也没人告诉我。”他幽幽叹气，开始后悔向这个人搭话了。早知道话题会往这个方向展开，他就该直接无视对方，专心致志地下楼去堵小林，“我错了，你先自己钻一会儿，我还有别的事……” 陆择栖疲惫地靠在栏杆上，余光瞥见下方闪出一个人影。 他连忙缩回去，调整好姿势往下看，小林在他视线里逐渐变得完整。 林育睦或许是听到了楼上传出的谈话声，愣愣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陆择栖隐约感觉他们的视线仿佛相交了一瞬，又很快错开，小林像完全没有发现他那般平视着前方走掉了。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陆择栖和身边人打了声招呼，话音未落已跨出去四五级台阶，常文旭没反应过来，一声也不响，仍两眼空空地望着他。 小林从楼梯口路过后向着门外走去，估计不一会儿就会到有粉丝等待的那条路的吧。得快点追上去才行。 不过…… 陆择栖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回到原处，常文旭被他吓了一跳，神色总算有了变化。 “忘了我刚才的话吧。”开口后他才发觉自己的语气居然如此生硬。 对方显然有些惊慌：“忘……什么？” “把观众、你的粉丝还有朱嘉宁他们全都忘掉吧，你说的对，我不是预言家，我没有问过他们，不知道别人究竟怎么想。所以我只说我自己。”陆择栖怀疑自己这两天和杨乐茗待在一起时间太长，被他给传染了，语速变得前所未有地快。 “我不管别人，就只代表我自己。分part那天给你投票为你举起了手的是我，感谢你给大家分享乐理知识的是我，觉得你更加优秀的是我，听完冯昇和你唱的歌之后仍然认为你更好的人是我，想让你别胡思乱想好好在公演舞台上把这几句词唱完的也是我。这就是我微不足道的个人意见，我赶时间随便说说的，你大可不把它当回事。” “呃、你……”常文旭像被雷击中了天灵盖，整个人动不了，嗓子里只够挤出一个音。 “好了，有什么感想明天再说。”陆择栖没这个时间和耐心等待下文，他急匆匆地往常文旭肩膀上拍了一下，顾不上去留意对方的表情，“我现在非常非常忙。” 第135章 抓捕行动首战告捷, 陆择栖下完最后一层台阶，偏过身便看到小林倚在门口百无聊赖地盯着地板。旁边没有其他人在，因此, 他会认为对方是在专门等他，这应该不是自作多情吧？ 第166章 他没急着开口，慢慢走过去, 将距离缩短了一半，林育睦抬头看见了他，眼里满溢着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愣了下神，脑子里准备好的词忘个精光。 小林沉默地回望他，然后转身就跑。 ……诶？ 陆择栖连忙追了两步，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停下来, 干脆直接问：“为什么要跑啊？” “不为什么，我要出去了。”小林站在门外回头看他。 “去哪儿，我和你一起走。”他他故作平常地笑笑，试探着向前。 对方偏过脸，用沉默回答了他, 随之后退几步, 始终同他保持着一段固定的距离。 他感受到彼此间微妙的僵持, 既无奈，又觉得眼下的场面有点好笑：“你之前不是还劝朝祺说不要遇到事就跑吗？” “有吗？” “当然有啊！” “现在不一样, ”林育睦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现在突然很理解他。” 这个就没必要理解了吧！ 陆择栖不急不慢地跟在后方，小林走得并不快，还时不时会用余光确认他的位置，如果他想, 他大概只要跑上几步就能轻松来到对方身边。但没这个必要。 他目前的计划只停留在“先和小林单独说上话”，至于后续如何，他统统没有考虑过。 之后要怎么做呢，是要问“你说喜欢我是认真的吗，哪种喜欢”还是乖乖坦白“不好意思我好像在梦里单方面地和你做了一些事你会不会原谅我”，无论哪种提问听起来都很糟糕啊，会被角落里突然冲出来的工作人员按在地上吧？ 如果小林回答“是认真的”又该怎么办？一些看起来很正常的营业都会变得很尴尬吧，小林会不会想要和他保持距离？这样一来，他们还能像之前那样相处吗？ 好不容易才重新熟悉起来，他实在不想给他们之间的故事画上不明不白的省略号。 陆择栖兀自想象着种种可能，感到脊背发凉，身体仿佛散架了一般，眼前冒出一连串银色的星星，视野中的一切慢镜头似的缓缓倾倒。 “你还好吧？”伺机而动的跟拍举着摄像机闻声赶来，吓得破了音。他神色慌张，腾出一只手：“快，我拉你起来。” “不用了。”陆择栖镇定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谢谢您，但是不用扶我，我想在这里继续待一会儿。” 摄像师狐疑地缩回手，很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这就是那个对吧，人设？好好我知道了，是你给自己打造的人设对吧，我都明白的。”嗯……您完全没懂。 好心的摄像师比划着“ok”离开，边走边不放心地回头瞄上两眼。 看不见星星的天空有一种无边无际的平静，陆择栖一动不动地静止了几秒，感受到落在脸上的丝丝凉意。好了，是时候面对现实了，倒下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他本人，一边赶路一边走神的后果就是他在经过楼口的短阶梯时踏空了一瞬，像乘滑梯那般顺畅地滑了下来。 太丢人了反而更加不想爬起来，不如今天就先在这儿睡一觉吧。 他闭上眼，隐隐听到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幺幺零的号码是……”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还活着呢！按常识来说应该是先叫救护车吧，而且幺幺零本身就是号码。 强烈的吐槽欲望迫使他睁开眼，小林蹲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你还好吧？”林育睦关切地问，台词和刚刚的摄像师一模一样。 陆择栖艰难地点了点头，话题话题转移地很不巧妙：“你昨天说的那个……”这种话由他自己来复述着实有些难度，他思考着该如何继续，小林听完前半句，猛地站起来，还没迈开步子便被他一把抓住脚腕。 他连忙松开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真的能刚好握住。” 小林无言地盯了他一会儿，“嗯”了一声，单膝跪在他身边，无头无尾地说：“我也……不是故意的。” “什么？” “说我喜欢你。” 太突然了吧，要是被别人听到怎么办。 陆择栖慌忙四处张望，可惜，他此时的视野十分有限，映入眼帘的只有基地楼顶和渺远的夜空。 林育睦移开落在他脸上的视线，很快又重新注视他。 “我说我喜欢你，朋友的喜欢或粉丝的喜欢，你怎样理解都可以。 “那时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小林舔了舔唇，极轻地叹气，“说出来后我也吓了一跳，只能逃跑了。 “是……吗，我还以为你当时特别生气来着。” “为什么？”小林歪了歪头，好像真的很疑惑。 因为你新美瞳的颜色冷冰冰的，简直像仿生人？ 陆择栖仔细回想了一遍，难道是因为他自己心虚，才会觉得小林一定会对自己某名奇妙的回避行为感到生气，或许对方只是有些害羞和不知所错，说不定也会像现在这样红了耳朵。 “那天晚上，我带了房卡。”林育睦忽然开口。 陆择栖假装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嗯，我已经猜到了。” “我也知道你醒着。”对方继续说，语气不容置喙，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如果我什么都不说的话，你肯定会一直去想，我应该清楚地告诉你。所以后面这句是故意的。我喜欢你，不是朋友或粉丝的那种喜欢。我没有提问，只是在陈述事实，你不用回答什么。如果你希望我以后不要和你说话，我应该也能做到。” “我如果不想和你说话就不会来找你了。”陆择栖很想叹气，他没办法低头，只能继续望着天空，“我来找你，就是因为想和你说话，不止如此，我还要向你谢罪呢。” “谢罪？”林育睦茫然地重复道。 “嗯。你还记不记得你送给我的那个许愿瓶？还没指甲大的那个，我把它弄丢了。” 陆择栖快速将索朝祺撞到桌子的事讲述一遍，中途自动省略掉了大家研究玩具手机的那一段。 他桌子上有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里面盛着每个选手都有份的节目周边，从录音的地方回来后，他把林育睦给他的许愿瓶一齐放入其中。 本以为这个地方绝对安全，没想到冉华和索朝祺趴在地上帮他找回了所有物件，偏偏把它给落下了。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伊里留下的礼物上，他便没刻意去提，只想着反正出不了这间屋子，之后慢慢找就可以了。 “结果一直没有找到。我本想马上和你说的，但第二天突发事件有点多，我给忘了。”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白雾升起来，“我认为……我没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你的真正原因，是我潜意识里觉得它……没那么重要。” “没关系。”林育睦摇摇头，眼睫微微颤动，“本来就不重要，我可以再给你新的。” “怎么会没关系。我不但弄丢了你给的东西，还在听到你说喜欢我之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所以今天才会在楼梯上摔倒，这就是我受到的惩罚。”陆择栖用手指摩挲石阶，指尖很快被水汽润湿，地表温度不够低，天空中零零散散飘落的雪星还未落下便匆匆融化了。 “因此，我现在其实是在请罪。” 他艰难地对将目光焦到对方的脸上，自斟自酌地说，“我把魔法道具弄丢了，没办法召唤出无所不能的魔法师。我想，我会觉得这件道具不重要，大概是因为我的魔法师就算没有任何媒介召唤，也每次都会降临到我身边。我已经习惯有你在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总会先想到你，遇到问题就不由自主想依赖你。 “我开心的时候、想和人一同分享喜悦的时候、孤单的时候、对自己感到失望的时候、受挫的时候、迷茫的时候、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是想见你的时候……反正，我总是会在任何时刻想到你。”陆择栖深深吸气，感受冷冽的空气灌进肺里。 “我不知道该如何准确描述这种感觉，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它轻易地概括为'喜欢'。但我会从今天开始认真想。在你看向我的时候，我也会注视着你，在我依赖你的时候，我希望你也可以依赖我。”他伸出手，掌心朝上，“我会认真想的，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不可以再稍微等我一下？” 林育睦怔怔地托着他的手背，低头凝视了好久，眼睛像雨后的湖面。 他们在外面停留的时间太长，小林鼻尖和耳朵都已经冻红了，陆择栖想，他自己现在的样子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维持着掌心摊开的动作，林育睦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忽然松开手，倏地一下站起来：“不行，你什么都不能想。” “……诶？”陆择栖慢了一拍才发出声音。 “同样是半年左右，如果把选手看作高三生的话，三公就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小林一本正经地陷入沉思，他将手背抵在额前，面色愈发凝重，“选在这个时间点告白的人真是罪大恶极。我才更应该谢罪。” 第167章 “哎？” 陆择栖撑了下地迅速起身，顺便握上对方一只手腕，“你可千万不要像我一样滑下来啊……” 第136章 小林的“赎罪”方式是派朱嘉宁转交了一盒药。 感冒灵从刘墨湘的背包里出发, 经由几人转手，最终来到了陆择栖手上，他抽出说明书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拿出一包撕开倒入纸杯中，添满热水，递给了喷嚏连连的高叙言。 对方泪眼婆娑地接过, 常文旭在一旁贴心解释，说小高绝对不是因为感动，只是呼吸不畅，阻塞了鼻泪管。 离开不过两天，陆择栖却对眼前的房间感到无比陌生。 他们之前的练习室虽谈不上多么干净整洁，但好歹每件物品都各得其所, 想要找什么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得见。 可现在, 他越看越觉得这间练习室的模样正渐渐地像他记忆中的某个屋子靠拢……对，就是一公时，林育睦和朱嘉宁一同邀请他前去参观的那间。 他不用想就知道，罪魁祸首一定是他们的好队长。 “你怎么说服他们陪你一起的……”陆择栖把朱嘉宁点出队列，虚无地问, “有宿舍不住为什么非要睡在练习室里, 你是不是很喜欢大通铺？” “不是不是, 我不喜欢。”朱嘉宁疯狂摇头，把前额的发丝晃出残影, “我也没说服, 就是告诉大家时间紧任务重，我们每天要往返食堂和宿舍各六次，太浪费了，应该把这些时间省下来。” 他比划着介绍, “于是我就和小高一起把大家的东西搬了过来，晚上直接住在这里，早中晚轮流派人带饭。现在你们回来了，也要加入跑腿行列。” “真是没有困难也要创造困难啊……”陆择栖看着堆放在角落的被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你们就……不打算回宿舍了？” “实在有需要还是会回去的，比如洗澡。之前洗完就很想直接钻进被窝再也不出来，但现在宿舍已经没有被窝了，只能来练习室，既然来了，就能再加加练。” 陆择栖缓缓叹气：“很好，所以小高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朱嘉宁关切地望向高叙言：“我们之前也是这样的呀，睦睦体质那么差都没事，言言，应该是因为你的抵抗力不好吧？” “这个人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作为朱嘉宁的一公老队友，常文旭毫不留情地补充，“一公还是是夏天，现在呢，听说昨天晚上都下雪了。” “十月已经不算夏天了，”陆择栖更正道，“不过大家穿的还是短袖。昨晚那个也算不上是雪，没落地就化完了。” “这些不重要啦，你们三个也要听队长——也就是我，听我的话，快点加入我们。这栋楼离宿舍太远，甜甜上下楼梯还是很费力，直接住在练习室里刚刚好，大家是同一组当然要一直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朱嘉宁果断搬出“伤员”，如果是为了照顾行动不便的田风岭，那么他的这一决定确实叫人无法反驳。只不过，他给后者起昵称叫“甜甜”这件事给陆择栖带来了很大冲击，大概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消化完毕。 “虽然有旁边的小储藏室，但七个人的东西很难放得下吧？”杨乐茗对着满当当的桌子，小心地问。 “不要紧，我会好好收拾的。”朱嘉宁拍拍胸脯作出保证，“有我这个队长在你们还不放心吗？” 你就是我们不放心的首要原因啊。 “我们之间的病号可不能再增加了……”陆择栖在朱嘉宁契而不舍的劝说下很快妥协，另外两人也不再持反对意见，午饭后他回去拿东西，对索朝祺和冉华说明此事，前者一脸不可理喻，怒斥“我要和你们这些卷王拼了”，后者听完笑了半天，说天气冷，小心点别着凉了，我有件多余的羽绒服可以借你。 有了高叙言这位“前车之鉴”，陆择栖没怎么推脱便高兴地收下了，如果他知道202的三人在短短几日后就会因不可抗力而分开，那么，他一定会在朱嘉宁提议时多抗争几个来回。 除了改变组员的生活方式，光辉闪耀的队长朱嘉宁还提出要对舞台表演进行大改造。 “看了上次的《真心呼唤》后我就决定，等三公我也一定要穿一次奇装异服！我听言言说这首歌有个舞台剧，主要角色也是七个人，正好够我们每人分配一个。你们有没有看过的？”他问完，收获了一排摇着脑袋的拨浪鼓。 朱嘉宁毫不气馁，沉思片刻后迅速想出办法：“言言，这个舞台剧是谁告诉你的？我们去找他问问设定不就好了！” 高叙言想了想，肯定地回答：“是myx的孟凡炟，上次我去他们宿舍时听他说的。” “……是，是吗？”朱嘉宁意外地从对方口中听到老朋友的名字，结巴了一下，登时面露难色。 他定了定神，义正辞严道，“很好很好，那么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由你负责去问吧！” 善良又单纯的小高当即点点头，痛快地答应下来，对话末尾，他欲言又止地问：“那个，嘉宁哥哥，你叫我问什么来着？” 陆择栖静静旁观完全程，没忍心告诉告诉他们：最先谈起舞台剧的明明是307知名透明人刘晓光，孟凡炟说他只看过其中第一部，恐怕对这个故事的了解程度还不到百分之十七——毕竟它总共有六部。 三公换了新练习室，食堂在另一个楼，陆择栖受命给小组其余六个人带饭，回来后在一层绕了个远，刚好碰上小林拿着水杯往练习室走。林育睦错了下目光，很快又移回视线，大方地直视他，有点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对视的瞬间，空气中流淌起柔和舒缓的旋律。 陆择栖愣了愣，快步来到最近的一扇门前将其打开：“你们在弹什么？” “我们未来的出道曲。”许维看见他，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兴奋地向他介绍，“我新写的。等我的乐队出道后，我要让它做我们的第一首单曲。来珮玄，和你择栖前辈问好。” 坐在鼓前的选手应声起身，乖乖鞠了一躬，笑容满面道：“择栖前辈好。” 陆择栖简直一头雾水：“什么出道曲？你什么时候写的？我什么时候成前辈了？那你们公演要表演的那首呢？”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许维笑得前仰后合，“光练同一个多没意思，《晚餐歌》早排好了，现在是中场休息，我带着大家弹弹别的。哎小林你也来啦，别在外面站着啊一起进来听，珮玄也和你小林前辈打个招呼。” 苏珮玄立马挥挥手：“前辈好。” 陆择栖难以置信地回头，小声问：“几天不见他从哪收了个小弟啊？这也太听话了。” 林育睦进来和他说悄悄话：“很神奇吧。” “我听得见！”许维不满地拨了下弦，“我和珮玄明明是伯牙子期一见如故志同道合，你俩不许侮辱我们的友谊。” “是……吗……”陆择栖看向手握鼓锤的苏珮玄，对方笑眼盈盈地回望，他实在很难相信，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和许维脑回路完全契合的人。确实神奇。 许维招呼着全组人员摆出一个像模像样的阵型，非说要露一手，在所有成员的正中心，冯昇用矿泉水瓶假装话筒站在最前方，主唱地位凸显得恰到好处。 陆择栖以为大家是想表演《晚餐歌》，听了两句认出来依然是他刚才听过的那首。 他走后仍在感叹：“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听许维的话，许维到底对大家做了什么？” 与此同时，林育睦的关注点则是在另一个方向：“除了苏珮玄，这组其他成员的名字竟然都是两个字。” 与许维那边轻松愉快的氛围不同，陆择栖回到自家练习室，看到朱队长苦大仇深地立在中央，其他人在周围坐了一圈，等食的小麻雀般抬着头。 “这是怎么了？”他把带回来的午饭放在桌子上，惊奇地发现大家竟然看都不看。 “言言你把刚刚告诉我的再和他说一遍——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朱嘉宁一脸严肃，且手舞足蹈地复述道，“言言听我的话去找孟凡炟，听对方说他们组不止排练了歌舞，甚至还准备了剧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设、台词，和表演，像演戏一样的表演！你看过印度片没，就那种又唱又跳又演的感觉。” “……我有点想象不出来。” “布景，还有布景，因为是歌唱的是毕业啊青春之类，所以要把舞台布置成教室。”朱嘉宁情绪持续激动，“听起来是不是很有意思？最有意思的是我原本也这么想过，只是你们没回来，没来得及和你们商量。 咱们有原作做支撑，可以参考舞台设计，衣服也是，连现成的角色和台词都有。可惜晚了一步，他们那边已经决定好了，如果我们从现在开始计划，不就搞得像是借鉴一样嘛。” 陆择栖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常文旭，对方朝他做了一个“等一下”的手势，将朱嘉宁激愤到口齿不清的句子重新“翻译”了一遍，并加以补充：“你快随便说点什么劝他冷静一下。” 第168章 “我吗？”他临危受命上前一步，“那、那就……百密一疏、不对，俗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每次公演观众都是随即抽选，大家喜欢什么都是未知，比起各种新奇的设计，还是不跑调不破音不做错动作更重要。所以——” 朱嘉宁认真地注视着他。 面对如此饱含期待的目光，一时间陆择栖真的很难将准备好的词说出口，他原本想要说的是——“所以我们就不要做多余的准备了。” 第137章 这句话来源于他的经验。准确地说, 是二公舞台给他带来的余震仍未消弭，他本能地开始抗拒表演中不必须又不可控的部分，比如穿得奇形怪状一动身上的“零件”就会哗啦啦掉, 再比如准备华丽精致的舞美又撒花又喷火表演时却连眼睛都睁不开。 不过……陆择栖这时候才觉出小林的比喻一点也没错，三公确实像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测验，不检测考生水平, 只提供情绪价值。 比赛越往后，舞台本身的好坏对票数的影响也就越小。会参加公演抽选的观众原本就是某位选手的粉丝，不会因为谁的现场表现好就临时转向，大多数粉丝都会为有趣的舞台和实力强劲的练习生鼓掌喝彩，但也仅限于此，他们手中的那宝贵一票, 仍然只会送给最爱的那名选手。 更何况, 节目进行到这里，选手们的总票数几乎都是成百上千万打底，“最佳舞台”和“点赞王”的附加票对大多数人来说只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远远起不到定成败决生死的作用。 既然如此…… “所以——”陆择栖卡壳几秒，佯装无事地问朱嘉宁：“你想要的舞台是什么样的？” “我……”朱嘉宁被他猛地一问, 也跟着愣了愣。 “那就由我先说。”经过昨晚与常文旭的对话后, 他习惯性地给自己的话打上补丁, “我只代表我个人的意见。初舞台的个人展示，我唱了我唯一会的、也是唯一擅长的歌；一公时虽然出了很多问题, 但我可以毫不谦虚地说自己努力过, 已经拿出了当时的最好水平；二公是和朋友们一起，大家打打闹闹，做出了很多新的尝试，舞台虽然发生了一些……意外, 现在想起来已经忘记了当时的害怕，只觉得很有趣。” 他不错神地看着面前的人，笑了笑，“我觉得，我好像已经没有遗憾了。所以我希望之后我们三公也能成为回忆时不会令人感到遗憾的舞台，可能没那么完美，可能也不优秀，我只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开心地表演，观众也能开心地看完。 “三公是我们最后一次团体舞台了，为了不留下遗憾——”在各位选手茫然的注视下，陆择栖轻咳一声，模仿二公从赵博琰那里学来的语气，说出了极为相似的内容，“大家一起说出想做的事，然后整合到一起怎么样，你们想要什么样的舞台？” “我……”朱嘉宁语言系统出现了卡顿，仿佛程序出错的机器人。 片刻的寂静后，田风岭居然第一个作出反应，像上课回答问题的学生一样在角落举起了手：“我想上台跳完我现在的part，不论中途发生什么事都站到最后。” 陆择栖沉吟了一下，回想道：“结尾的pose你好像需要蹲下。” “不要挑这种错！”夏泽禹忿忿地驳斥，“我怎么都无所谓，只希望到时候没人跑调破音，那样太丢人了，我会跟着一起抬不起头的。” “那，我们尽力？”常文旭气定神闲地微笑，跟昨天夜里的形象判若两人，陆择栖渐渐开始怀疑，莫非这个人是越被人怼越能支棱起来的类型？ “我的话……希望能有副手麦。”常文旭补充道，“但这样会不会影响跳舞？” 朱嘉宁真诚地拍拍对方肩膀：“你攥紧点，别甩到我们脸上。”顿了顿，又急忙追加上一句，“甩到别的地方也不行。” “小高呢？”陆择栖继续问。 高叙言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他：“我在想……我的那段rap可不可以去掉配乐？啊、但不完全去掉，就是……只保留基础的鼓点……可以吗？” “嗯……”陆择栖环视一圈，没有在其他人脸上看出反对的神色，“应该没什么不可以吧？” “之前凡炟老师那组就是这样，在他唱rap时，原本的音乐声消失了，只能听到他一个人伴着节拍的声音。”高叙言语气愉快了些许，“我觉得好厉害，简直像是在炫耀一样。” “炫耀？” “嗯……大概就是'这么厉害rap赶紧给我安静地认真听'的感觉。” “这更像是威胁吧……那么下一个，小明？” “能不能换个叫法，小明听起来好像很容易卷入各种奇异事件的样子……”杨乐茗轻声抗议，“至于舞台——我很喜欢一公时的服装，这次还想穿类似的。” “一公？”朱嘉宁歪着头想了想，瞬间来了精神，“是你弄掉了披风的那次吧。” “你居然记得？”杨乐茗惊讶地睁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但我这次可不会再掉了！” “我的记忆力可是很好的——” 朱嘉宁竖起一根手指，准备当场举例子证明自己的论点，陆择栖赶紧打断他，试图把对方引上正轨，“先等一等，你还记不记得我这个问题最开始问的是你？” “呃、是我吗？”朱嘉宁将食指指尖调转了方向，“哦对，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我想想啊，你当时好像是说……三公是最后一次团体舞台？” 他一本正经地转移话题，渐渐地，脸上却显露出真实的疑虑，“你怎么知道是最后一次？” 陆择栖双目放空，一时间没想出合适的借口，勉强回答：“……猜的。” 朱嘉宁一脸怀疑地点点头：“嗯，我信了。”片刻的沉默后，他忽然笑起来，语气稀松平常，“我想要的舞台就是每个人的愿望都可以实现的舞台，谁让我是队长呢。我会去找舞台导演，和乐队、造型师沟通，安排剩下几天的练习……择栖。” “嗯？” 突然被叫到名字，陆择栖下意识地凝神注视着对方，朱嘉宁露出他熟悉的笑容，弯成新月状的眼眸中倒映着闪闪微光，“我会创造一场你永远都不会觉得遗憾的舞台，你就等着感动得痛哭流涕吧。” 陆择栖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人，真的感动了一秒，心底好像有一角软软地陷下去，但很快，这一角便被朱嘉宁惨无人道的作息安排修补好了。 斗志满满的朱嘉宁进化成了加强版，他赞扬着“空调和地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把从工作人员那里要来的被子铺在地板上，下令除了洗澡和上厕所，其余时间均不可离开练习室一步。 与此同时，朱队长还自告奋勇地承包了每天的熄灯和叫早工作，有好几次，陆择栖感觉自己上一秒才刚刚闭上眼，下一秒便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喊：“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的！”边喊还边用什么凉冰冰的东西拍他的脸。 ……确实睡不着了。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渐渐地陆择栖也熟悉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并对“地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一事深表赞同。每天晚上，或者说每天凌晨，钻进暖融融的被子里的那一刻所感受到的幸福大概连出道成为娱乐圈顶流也无法比拟。 “我现在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睡觉。”杨乐茗在旁边敲打枕头，试图让它变得更加松软一点。 陆择栖已经躺下，闻言特地支起上身朝对方重重点了下头。 练习室另一头的常文旭迅速接了一句：“最怕的是不是被朱嘉宁叫起来？”话音未落便被当事人用枕头猛砸一下。 “别废话了，节省时间快睡吧。我去关灯——”朱嘉宁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灯仍亮着，陆择栖闭着眼睛听见开门声，外面传来几句压低的说话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朱嘉宁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 对方俯身蹲下，轻声地，有些意味深长地说：“有人找你，说要和你一起睡，如果再不和你一起睡他就要……” 陆择栖没来得及听完，倏地坐起来：“谁、谁找我？” 朱嘉宁做了个“嘘”的动作，默不作声地朝门口指了一下，意思大概是让他自己解决，不要影响身心俱疲的其他人。 陆择栖不舍地从被子里出来，惴惴不安地向虚掩着的房门走去。 所以，会是谁呢？不排除朱嘉宁转述时添油加醋的可能，但他认识的、会说出如此爆炸性发言的选手好像……呃、好像有很多。 自从半自愿地住在练习室之后，和小林一起下班的约定就自动作废了。想见面的话虽然不至于见不到，但公演将近，每个队的日程都很紧张，没什么要紧事的话还是不要打扰人家为好。 而最近发生的要紧事数量根本就是零。 仔细想想，上一次和小林单独说话好像还是……疑似下雪的那一晚。 那天小林说了喜欢他，然后呢？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啊，就这么结束了？翻篇了？存档重置了？ 第169章 既然小林说喜欢他的话，那肯定会想见他吧，所以会不会是……也不一定，还可能是恶作剧的许维、看星星的刘晓光、找人一起打牌的赵蔚家…… 陆择栖中途回了下头，意外地与杨乐茗视线相交，不知为何，对方正目光灼灼、满眼期待地盯着他——然后被“执勤”的朱嘉宁狠狠拍了一下。 “……”这边就先别管了。 他来到门前，在心中把所有可疑人选过了一遍，忐忑地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灰白横条纹。 来者抱着枕头，艰难地把脸从后面露出来：“择栖你什么时候回去？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你再不回去的话我就要死——我觉得这样说很不吉利，所以平时都会避开这种说法但是……”他深吸一口气，“你再不回去的话我真的就要死了。” “你先别死、不是，你先冷静一下。”陆择栖连忙将对方怀里的东西接过来，两手空空的冉华独自站在门外，可怜得像不小心把棉花糖掉入水中小浣熊。 很快，冉华变成了眼睁睁看着棉花糖溶化的小浣熊：“你为什么看上去有点失望……” 第138章 “有吗？”陆择栖余光暼了眼屋内, 纠结是该把面前的人请进来还是请出去，“我只是完全没想到会是你。” 在他眼里，冉华一直是那种表里如一言行正派的好学生, 跟眼前这个半夜三更卷铺盖敲别人家房门的形象大相径庭。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冉华越过他，极其友好地和房间里的其他人打招呼，“今天已经很晚了, 为了不影响大家休息，有什么事我等明天再说好了。” “你等会……”陆择栖连忙伸手拦了一下，“你今晚不会是想留在这里吧？” “……可以吗？”冉华动作一停，缓缓抬起头，眨着一双鹿眼无辜地望着他，眼下的皮肤透着淡淡的乌黑, “过去的36小时我只睡了九分之一。” “可以可以, 快请进。”陆择栖抱着对方唯一的“行李”还未回话，半分钟前才刚刚坐下的朱嘉宁再次爬起来热情招手，“你没带东西吗？既然你是择栖朋友的，那就和他盖同一个被子好了。” “哦哦好的。”冉华乖巧应答，抬腿往里走, 轻而易举地发现了目标, “是这个吧？” 陆择栖关好门, 回过头便看见对方已经端正地在地板上坐好。 “你怎么就替我安排上了啊队长。”他瞥了眼一脸无辜的朱嘉宁，重新将视线落回冉华身上, 关切地问, “发生什么了，你这算是……离家出走？” “如果我是离家出走的话那你也是啊。”对方的思维逻辑似乎并没有受到睡眠不足的影响，他先是下意识地反驳一句，而后陷入了沉默。 旁边几位不久前还哈欠连连的队友此时也都换上了一副充满求知欲的八卦表情。 为了明天的练习能照常进行, 陆择栖决定先放过他：“算了你睡吧，我如果现在问的话肯定又会变得没完没了。” 冉华如释重负地笑了笑，陆择栖伸手把怀里枕头递还，面前的人还未来得及接住，动作就被一旁传出的声音打断。 “不行！” 陆择栖循声望过去，杨乐茗正撑起上身，艰难地往被子外面钻，“你们怎么能一起睡呢！” “咳，准确地说——”常文旭头也没抬，轻咳一声提醒对方，“咱们所有人现在地状态都可以被概括为'睡在了一起'。” 杨乐茗声音哽了一下，皱起眉思考片刻，再度开口时语气逐渐激动：“……这哪能一样！其他人是自己睡自己的，可他俩只有一床被子，只有盖同一个被子才能叫'一起睡'！反正这样不行。” 他顿了顿，猛地转过头，“听见了吗陆择栖，你们两个不能在一起。” “……”陆择栖无言地回望，看来，对方已经将自己尽力保持的文静人设抛之脑后了。 “嗯，”杨乐茗满意地点头，“虽然你们两个不行，但换个人就可以了。” 他环视一圈，目光从严肃渐渐变得迷茫，“他和他是幼驯染，他和他是欢喜冤家，他呢也在外面有人了……唔、看来只能这样了——”他指了指冉华，认真地说，“你来和我一起睡就没问题了。” “谢谢你的邀请，但还是不了吧……”冉华为难地笑了一下，表情真挚，“我们又不认识。” 又不认识……不认识…… 陆择栖完整目睹杨乐茗无声地倒回被子里的全过程，看来对以提高知名度为目标参加选秀的练习生来说，“不认识”这几个字的杀伤力比什么都大。 “好啦好啦都别闹了，事已至此先睡觉吧。”朱嘉宁揉着眼睛躺下，不忘补充一句，“择栖啊现在只有你在外面熄灯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知道了。”陆择栖应了一声，关上灯回来，仍觉得不可思议。 他原本就睡在最外侧，冉华面朝天花板，板正地躺在他身边，小声嘟囔：“上小学之后我就没和别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了，还有点兴奋。” 陆择栖缓缓叹了口气，更正道：“我们没有床，快睡吧。” 他感觉到旁边的人动了动，可能是在点头，随后便听话地没了声音。 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发展成这样？好像是在梦里似的。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总不能是因为他在现实中太长时间没和冉华一起玩，结果潜意识发力，让他梦见对方了吧？那也太诡异了。 “我再说最后一句话行吗？”身边响起清浅的气音。 “说吧说吧。”陆择栖无奈，曾经对方硬拉着他宿舍楼道聊天不让他回去睡觉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我们队的程钦和张寅要求特别严，孟凡炟实力强但说话总是很凶，我什么都跟不上，每天总是特别累。最近博琰总过来找朝祺，晚上我回宿舍，还要给他们俩的辩论赛当裁判。”冉华蒙住半张脸，将声音埋进被子里，“今天我实在没心情，假装去洗澡溜出来了，只顾得上拿了个枕头，路上粉丝都在笑，我第一次这么备受瞩目。” 他说着，轻轻笑起来，“择栖，我觉得还是一开始更开心。” “一开始是什么时候？”陆择栖也压低声音问。 “一开始就是一开始啊。我什么也不会，你拉着我去练习室从头教我，再一起走夜路回宿舍……就是一开始。” 陆择栖闭上眼，对方话里的内容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 他静默了一会儿，冉华侧过身去背对着他，看样子是想说的话已经说完，准备入睡了。 不知隔了多长时间，他忽然忍不住开了口：“为什么是枕头？” “嗯？”旁边的人用鼻音回答他。 “一般人离家出走都不会选择枕头吧，你当时怎么想的……” “好像什么也没想，哈哈，我也觉得奇怪，这东西根本一点用也没有。” 冉华用气声笑了几下，两人的对话到此结束。 直到第二天，陆择栖才迟迟意识到，谁说枕头没用了，枕头，蓬松柔软，明明是非常伟大的物品才对。冉华带来的枕头不大不小不长不短，嵌在他怀里正正好好，抱起来也很舒服……嗯？ 陆择栖默默感受了一下臂弯內软绵绵的物体，瞬间清醒了大半。他探出手往旁边去捞，空的，冉华呢，怎么没了，那么一大活人哪去了，不会真是梦吧？ 他腾地坐起来，另一边的杨乐茗也是一震，茫然地将自己撑起来：“怎么了，到点了吗？” “早就到了，看你们可怜，没急着喊你们罢了。”朱嘉宁蹲在角落收拾东西。 下一刻，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陆择栖这下放了心，还好，冉华还在，没有凭空消失。 “你们每天早上都这样吗？”冉华诧异地问。 “嗯。”朱嘉宁骄傲地为他说明，“这样最节省时间，还可以互相监督，我们现在洗澡都是一块去，换完衣服吹干头发就回来，防止有人跑回宿舍偷懒。虽说中午洗更暖和人也更少，可那样的话就见不到粉丝了，所以只好把时间换成晚上。” 冉华幽幽感叹：“我还以为我们队长的要求已经够……那个了，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队长外有队长，卷王外有卷王。”朱嘉宁笑嘻嘻地补充，“有什么好惊讶的，我都习惯了。之间在学校住宿时间紧，很多同学都把洗漱用具拿到教室，下了晚自习就在教学楼洗手间洗漱，早上趁大家都在吃饭的时候洗头洗澡，很正常的呀。又一次我没来得及吹头发就被叫去上早操，天气太冷，回来头发上都结霜了。” “正、正常吗？你上的是高中还是监狱？” “说什么，监狱哪有这么艰苦。”朱嘉宁若无其事地端着洗脸盆从前方走过，催促道，“你们两个，既然醒了就快点起来吧。” 杨乐茗条件反射地应了声“好”，晃晃悠悠地起身，明显是还在迷糊着，垫高了腿坐在旁边的田风岭伸手想扶他，被夏泽禹打了下手背：“你就别管别人了，我来。” 第170章 陆择栖也跟着坐起来，思绪全黏在一块，看着眼前的画面做不出什么反应。 他隐隐听见有人在喊：“哎，醒醒，你现在眼神比鱼还浑浊。” 常文旭跋山涉水从房间另一头走过来，“昨天晚上你朋友被你挤出来了，我善良地收留了他，不用感谢我。没看出来啊，你睡觉还挺不老实的。” “……我吗？”陆择栖花了些时间理解对方的意思。 冉华从视野边缘切进来：“你昨晚睡得好好地突然伸手搂我，胳膊砸我身上的时候我都吓醒了，我起来想跟你换个位置，下一秒你连我的枕头都抱走了。还好文旭哥觉浅，听见动静把我叫到他那边去了。” 陆择栖不错神地盯了他一会儿：“……我吗？” “不然呢，不然还能是谁！”常文旭起初还在假装严肃，此时总算坚持不住，很没形象地笑出声来，“装傻是没有用的，不信我和你一起去找节目组看录像。” “你真的不知道？”冉华则是惊讶，“你这个……习惯，以前从来没人跟你说过？也对，你可能很少和别人一起睡，不知道也正常。” “我吗，我不知道……”陆择栖无意识地重复，“不知道也正常。” 住酒店那次他已经想明白了，林育睦说没带房卡是骗他，最后也的确没在他房间留宿，他记忆中那些残留的模糊画面是他在做梦，还是有点对不起小林的梦。 再往前……等等，之前好像还有过一次，二公结束，大家非要给他惊喜开“庆败宴”，由于后续产生的一系列意外，他去了307宿舍，跟小林在同一张床上睡了一晚。那次肯定是真实的，他早上醒来还和一屋的孟凡炟许维说了话呢。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看待他的，但他那时已经把林育睦当成了重要的朋友，和朋友一起睡很正常的，而且当时也没发生什么——没有吧？那天晚上他睡得太死对什么都没印象了啊…… “冉华，”他慢慢抬起头，“你发誓你没有骗我。” “没有呀！”冉华为对方怀疑的态度感到委屈，“我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今天早上我枕头还在你怀里呢——呃，你怎么了，别把脸埋进去啊，我又没怪你……喂？快起来吧，我原谅你了，我原谅你了好不好？” 第139章 清晨冉华自告奋勇帮忙打扫了房间, 陆择栖趁机问他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他手上动作没停：“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了, 可是我概括能力又不是很好。” 陆择栖真诚地望着对方的眼睛，说没关系，我近期认识的人里不会讲故事的有太多, 你不一定能排得上号。 “那我试试吧，我觉得这个故事可以总结为……”冉华一本正经地沉吟片刻，“三角关系吧。” 旁边传来“啪嗒”一声，正路过的杨乐茗把手里的东西掉到地上，惊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我什么也没听到……” “我相信你。”陆择栖帮他捡起来，后半句说给冉华, “但不太信你, 这个故事的当事人是谁？我还是直接问本人吧。” “你确定？”冉华明显松了口气，“问完你就会知道，还是我讲得最好了。” 陆择栖不置可否，短短几个月，他已经见识过了说话宛如跳帧的许维, 永远也抓不住事情重点的林育睦和三句话合成一句说的杨乐茗, 接受能力大大提升, 如果此时冉华派出一只猴子来和他交流，他也会边听边点头的。 早上时间紧, 最终冉华还是没有说什么, 在饭点前念叨着“迟到的话可是要一个人不带配乐跳全曲的”一个人惊慌失措地跑走了。 夏泽禹望着对方离开的身影，破天荒地主动搭了话：“我说，你认识的人都这么神神叨叨的话。” 陆择栖转向他，微笑：“我先认识的你。” “……”夏泽禹动了动嘴唇, 把即将脱口而出的音节咽了回去，“好像还真是，那天张哥领你回来，我第一个见的你。” “嗯，印象深刻吧？” “……” “……” “别扯这没用的。”夏泽禹率先放弃了毫无意义的大眼瞪小眼比赛，移开目光，“前几天张哥单独叫你出去跟你说什么了，有没有透露点什么给你？” “他说，”陆择栖稍作回忆，，归纳了一下经纪人话里的中心思想，“要我们团结友爱。” 夏泽禹也冲他笑了一下：“那他这趟算是白来了。” 其实经纪人来的那天也不是什么正事都没干。 陆择栖后来听说，那人给田风岭请了专业的康复师检查关节力线、脚踝本体感觉和肌肉力量，并提供了一系列专业的复健手段。 虽然康复师本人的意见是希望他最好不要剧烈运动，以免给伤处造成负担，可田风岭心意已决，既然要上场，就不能只上去拖后腿，每天的团体训练依旧按时按量参加。 此举带来的后果便是，他在某次音乐结束时蹲下摆好pose，却没再站起来。 朱嘉宁大惊失色跑出去摇人，不一会儿房间就被围的水泄不通，除了康复师、基地的医生、节目组工作人员以外，楼上楼下的练习生也一同涌进来，有的面露担忧，有的好奇，有的只是单纯来凑热闹。 屋里乱成了一锅粥，陆择栖和常文旭一左一右守在门口当门神，一边拦住新来的，一边把里面的人往外请。 “哎？”陆择栖在人堆里瞥见个熟悉的身影，“墨湘？” 刘墨湘闻声望过来，臂弯的挎包随着他转身的动作一下子抡到了好几位选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方边疯狂道歉边前进，艰难地挤到他面前，“我把可能会用到的药全带过来了，都给你们吧。” “我们可能……”用不上，有医生在呢。 看着刘墨湘汗涔涔的脸，陆择栖实在难以忍下心拒绝，他连忙伸手接过：“好，谢谢你，一会儿可以教我们怎么用吗？” “嗯。”刘墨湘用力地点点头，往里挪了几步，贴在墙边加入了“门神”行列。 等人群散去，练习室重新安静下来，陆择栖终于有机会回到队友们身边问问情况，田风岭抬头看他，脸上的表情和平时没什么变化：“说是没什么事，刚才可能哪个动作没做到位，突然疼起来了而已。” “而已？”夏泽禹猛地甩过头，“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脸色有多难看，你就不能先好好休息，舞蹈你不是都记住了吗，你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到时候就算跳得没那么好或者错一两处大家也……” 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也能理解。” 话音一落，陆择栖发现夏泽禹好像偷瞄了自己一眼，大概是在期待他的表态。 他正要说什么，却被坐在一旁的人率先打断：“这怎么行。” 田风岭缓缓摇头，冲他们笑了一下，垂下眼帘，将视线落回日光斑驳的地板上。当天的后续练习他没有参加，陆择栖和常文旭去楼下搜刮了两个纸箱帮他把腿垫高，其他人继续合音乐，他独自坐在一边静静地看了全程。 中途，刘墨湘又在休息时间来了一次，向田风岭推荐据说很好用的止痛喷雾。 他身边还跟了两个人，臧天悦跟田风岭对视了几秒，有点尴尬地问了一句“还好吧？”，林育睦神情同样严肃，叹了口气，说你再不注意的话，以后别说跳舞，可能连路都走不了。 顿了顿，又补充上一句，“别担心。如果哪里举办轮椅竞速赛，我会记得邀请你一起报名的。” 在夏泽禹震惊的目光下，田风岭笑着点了点头，说好，千万别忘了我。 “好啦好啦参观时间结束，小店要关门了请下次再来。”朱队长主动站出来赶人，“虽然发生了各种各样的情况，但三公比分我们还是不会输给你们的。” “你们怎么不说话？” “……谁们？” “还能是谁，你都没跟小林打招呼，人家走之前还看你了呢。” “啊，我在跟墨湘学怎么喷喷雾，没顾得上。” “少来。”杨乐茗好像真的在担忧，“你们不会还没和好吧？” “不是，和好了，也不对，没吵过架。” “到底是怎样啊……” 杨乐茗没问出个确切答案，嘟囔着走开了。至于到底是怎样——陆择栖自己也很难给出合格的解答，他现在看到小林，总觉得有点尴尬，又有点高兴，两种情绪在胸口打架，最后谁也没打赢，跟扔进水里的鞭炮一样还没弄出点声响就咻地一下熄火了。 那天晚上夸下海口说要“好好想想”时，他误以为自己拥有无限的时间与机会，可算算接下来的比赛日程，留给他的时光所剩无几。至少，“这一次”是这样。 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中午，陆择栖去食堂给大家带饭，拎上东西正准备走，旁边便隐隐传出一个耳熟的声音。 他下意识扭头望过去，与此同时对方也发现了他，放下筷子举起右手。 第171章 许维挥了几下手，还未来得及喊，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凝固住，逐渐转为惊恐。 陆择栖顺着他的视线看，忽地感到肩上一沉，赵博琰神出鬼没地从他后面冒出来，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刚才排队时就看见你了，追了你半天。好久不见呀。” “……好像也没有特别久？”陆择栖看看眼前的人，又偏过头看看许维，后者仍保持着一脸震撼的表情，在与他对上眼神时像慢镜头一般摇着头。 他好奇地问赵博琰：“你干什么了，许维为什么看上去很怕你？” “是吗？”赵博琰微微一笑，“他怎么会害怕呢，我昨天才和他们聊过天啊。” “他……们？”赵博琰说完立刻找到了许维所在的位置，坚定地朝那边走去，陆择栖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推力，一起被带了过去。 307宿舍的四个人凑在同一张桌子上，节目过了半，很多宿舍都少了人，剩下的选手因小组练习时间不一致等问题，也很少有机会坐在一齐吃一顿饭。 陆择栖已经快想不起来他和自己另外三名室友整整齐齐地围在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了，看来，307四个人的关系或许比他以为的要好上不少。 看到有人过来，孟凡炟毫不掩饰地“啧”了一声，留下一句“我吃完了”便端着盘子站起来，坐他对面的刘晓光紧随其后，临走前不忘跟他们笑一下：“择栖兄，你来我这儿坐。” “我好像没你大……”陆择栖对着背影默默纠正，回过神来，赵博琰已经十分自然地坐下了，许维看着他，神情复杂，“我、我也能走吗？” “你怎么了，到底为什么这么怕他啊？”陆择栖继续好奇。 “你是还没经历过吧？”许维语气一沉，忽然控诉起来，“说起来都怪你，他本来要找的人是你但你不在，走的时候正好碰到我上楼，我看他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就把他带回我们那儿了，结果我们四个听他诉苦，听了快两个小时的三角恋！” “……”三角，什么？ 陆择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这段话给他带来的冲击和上一周目谌岚pd那句第八名简直不相上下。 他僵硬地移动目光，去看其他几人的表情，许维一脸愤慨，似乎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用词上的问题；赵博琰呆愣地张了张嘴，恐怕此时脑海內正涌汹澎湃，却组织不出像样的话来驳斥。 只有林育睦神情如常，他将手抵在额前，专注地看盘子里的青菜，大概是想……假装没听到吧。 没用的，请你面对现实。那家伙刚才确实是说了“三角恋”三个字没错。 "咳，"仿佛过了许久，赵博琰终于能发出一点声音，“注意用词啊，我从来没这么说过。” “是吗？可我听的时候就是这样理解的啊。”许维无辜地睁大双眼，“你说朝祺不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想和那个、那个谁在一起，然后你又不想他们两个在一起，你想——” “等、等会儿，不是在一起。是合作。”赵博琰表情痛苦地更正，“你不要随便更改我的原意。” 他深吸一口气，放弃了和许维讲道理，转而看向其他人，“择栖你别听他瞎讲，其实是这样的……” “我，”陆择栖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我给他们带了饭一会儿就该凉了我得先走了。” “三分钟，给我三分钟的时间，”赵博琰立刻追上去抓他，“我一定能概括完！” 他回头看，总觉得许维对他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 第140章 “三分钟？” 事已至此, 陆择栖拎着打包好的几份午餐往练习室的方向走，赵博琰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对他保证：“三分钟。你知道的, 在所有练习生中我最信任、觉得最可靠的就是你了。” “头一次听说……” 赵博琰直面他难以置信的眼神，目光有些心虚地躲闪了一下，“好吧, 我最先找了育睦，但他完全没有帮忙解决问题，还……” 陆择栖好奇：“他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赵博琰压了压眉，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他笑我。” “那……那你说什么了？” “我和朝祺是同事，一公二公又全分在了一组。”对方突然提起以前的事, “一公我们都没有选择权, 二中纯属偶然，但这次我则是因为他才选的《青春纪行》。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我已经习惯了干什么都和他一起。 “我们是同事。”他又重复一次，比起讲述或倾诉，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从没什么名气的时候开始, 我们就是搭档, 用粉丝的话来说就是'cp'吧，我们两个一起拍视频, 一起联动直播, 慢慢得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到这里之后，我理所应当地觉得我们还应该在一起。相比其他人，我们之间更熟悉，也有一定粉丝基础——现在的观众不是很喜欢'团魂''友情线'吗？” 陆择栖没接话, 静静地听下去。 “但他从第一天开始就总是躲着我，和我分到一组也不觉得高兴，这也就算了，可他居然在镜头前说不想出道。”赵博琰停下来叹了口气，“我劝他，在这里出道就是迈入娱乐圈的第一步，从此往后，看到的世界会和以前完全不同，他却说他什么都不想看。” “唔，”陆择栖回忆了一下，“朝祺好像不喜欢跳舞吧，他说练习那么累，还会流很多汗，他不想做。而且，他好像也不喜欢在舞台上唱唱跳跳，他说他觉得这样一点也不开心。” “像是他会说的话。” “我虽然没有像他这么讨厌，但如果问我是不是热爱舞台，我肯定也答不上来。我当练习生的时间很短，朝祺说不定比我还要短，他会觉得辛苦也很正常，这个世界上就是会有讨厌唱歌或讨厌跳舞的人。” 陆择栖感觉身旁的人脚步顿了一下，他也跟着停下，回头望向对方，“这几个月相处之后，我觉得他是……很单纯的人，他嘴上说着不愿意，却每天还是会按时去练习室，没有找借口偷懒。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我觉得……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我们没必要去指责他——诶、你怎么这个表情，是我哪句话说的很奇怪吗？我认识朝祺的时间没你长，就是随便说说……” 他发现赵博琰正一脸幽怨地盯着自己。 “谢谢你夸奖他。”对方摇摇头。 “我好像也没夸……算了，不用谢。” “但是，”赵博琰没动，仍神情凝重，“但是他变了。” “变了？” “你们不在同一队，你最近又有别的事要忙，所以可能没注意到，他现在……朝祺他现在积极得过分！每天看起来都特别开心，练习还总是第一个到，唱得也比之前好多了。” “是吗？”陆择栖隐隐感到有些欣慰，不知为何有种……自家孩子考上大学的感觉，“说起来前几天，他晚上回宿舍还在一个人偷偷练习呢。”虽然把他的东西碰翻了。 “你也觉得很可疑对不对！” “算不上可疑吧……” “非常可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上进心了？”赵博琰非常不满，“我猜是因为，这一次——也就是三公，他的搭档换成了别人。” “搭档是指？”陆择栖不明所以。 “就是在舞台上会跟他有'对手戏'的成员。”周围有人侧目，对方平复了一下语气，“我们的编舞里，有很多需要选手互动的地方。” “我懂了，”陆择栖想起他看过的一公舞台，“我好像知道是哪种互动了。之前你和朝祺不是也有过？” “是啊，之前是和我，但这次是和别人。你们分part时是不是按实力来选？我们是，那个人的确比我厉害……但这不是重点。”赵博琰情绪低沉了片刻，下一秒又重新激动起来，曾经他给陆择栖心中留下的稳重形象被轻轻擦淡了一点，“所以他一开始对什么都没兴趣其实是我的原因？不然为什么换了个搭档就突然奋发图强了，最过分的是这个新搭档还和我一个姓！” 陆择栖不解：“你最在意的其实是这个？” 不久前他参与的那次行程里就有赵蔚家，在他印象中，对方平易近人又热情，会和索朝祺成为朋友一点也不奇怪。 旁边的人没回话，口中念念有词：“他晚上还会去赵蔚家宿舍里玩，不知道他们每天都在干些什么，我去202等人就只能等到冉华……不过昨天好像没看到他呢。” “……那是因为我家孩子被你吓得不敢回家了。”陆择栖回过身继续朝前走，“三分钟到了我得赶紧回——”他迈出两步，感觉手臂被人抓住。 “再给我一分钟。”对方坚持不懈，“朝祺是c位，二顺虽然只是是第八名，没进出道位，但未来可期，他好看又聪明，名次上升只是早晚的问题。赵蔚家一直稳定在十五名开外，虽说是a班，和名次相近的其他人相比却缺少话题度，没什么存在感，给不了朝祺太大帮助，说不定还会倒吸血呢。” 第172章 “吸血？突然变成神话故事了。” “不是那个吸血……” 陆择栖试着总结了一下：“他交到新朋友，所以你不开心了。” “我没有不开心，我是怕他被骗了。”赵博琰死不承认。 “好的，”陆择栖点点头，把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拆下来，“事态如此严重，你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赶紧去救他吧。” “……你是不是在笑我？” “没有，我很严肃地在建议。” “你就是在笑我。我和他们说的时候也是，区别就是许维明目张胆地笑，小林是用眼睛笑，”他顿了顿，“你是整个人的气质在笑，我能感受得到。” “……” 陆择栖无言以对，直到公演彩排那天，他才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理解了对方的心情。 《青春纪行》歌曲活泼轻快，选手们的part均有记忆点，当然，其中最让观众印象深刻的还要数成员间的舞台互动，比如，一会儿这个和那个都对头，一会儿那个又和这个肩碰肩，还有两个人随着舞步越走越近，渐渐地靠到了一块儿。 陆择栖待在舞台侧面，看不清全貌，他艰难地认出那两人其中之一是自己珍贵的室友索朝祺，另一位没看到脸，估计是赵蔚家。 受限的视野内，两人身影交错，互动若即若离。 看着看着，一种“不要啊我家孩子他还小！”的抗拒之情油然而生。 他偏头问正站在自己身边的朱嘉宁：“我刚刚好像听到导演说他们这组的布景是教室吧？那不就是在学校里……” “他们的舞台装是西式校服。”朱嘉宁也有些踌躇，“所以可能是……外国学校？” 他们在旁边看了片刻，便被循声而来的常文旭揪了回去：“少看点热闹吧，该我们试衣服了。” “咏唱”的原作故事发生于西幻世界，造型师为他们准备的服装也都包含着或多或少的幻想元素，七个人穿戴好站成一排，几乎可以直接打包扔进rpg游戏里。 几个人互相打量彼此，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你是什么？” “可能是术士，或者祭司？”田风岭扯了扯固定在身上的披肩。 朱嘉宁羡慕地摸着常文旭毛茸茸的衣领：“你好像国王一样……这是领主服吧？” “你也是，”常文旭微笑着注视着对方，“不过是像矮人族的国王。” “你说什么——”朱嘉宁怒目而视，仔细将面前的人打量一番，可惜常文旭那件衣服穿在身上浑然天成，找不到一丝一毫可以嘲讽吐槽的地方。 他无奈放弃，转而看向别人：“咦，择栖你腰上那是什么？” 陆择栖闻言下意识握住挂在腰间的道具：“应该是剑……吧？” “为什么只有剑把呢，看上去好奇怪。” “可能怕影响跳舞？”头戴兜帽的高叙言弱弱猜测，“如果是长剑的话，会不好做动作吧？” “有道理……”朱嘉宁若有所思地盯了一会儿，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别处，“小高，这样戴会挡住脸的，过来我帮你重新弄一下。” 试完衣服，陆择栖再次被朱嘉宁拉回台前美其名曰“了解对手”，实际上，对方大概是嫌待在后面无聊，想跑出来看热闹吧。 “到睦睦他们那组了，我要去前面看！”朱嘉宁不再满足于在侧面“偷窥”，跟工作人员求了两个来回后大摇大摆地去了舞台正前方。 陆择栖跟在他身后刚刚站定，台上队形刚好变换完毕，林育睦来到队伍最前方，远远看到他们，似乎是笑了一下。 刹那间，对方的笑容便蒙了层水汽，若隐若现看不真切了。 “雨？”陆择栖下意识地向空中摊开手掌，并没有感受到落在掌心的凉意，“只有舞台上下雨……” “这应该是舞台设计的一部分吧？”朱嘉宁瞬间兴奋起来，“以前很多明星都做过雨中舞台来着，但现在好像不太常见了，我也好想试一试啊。” “会很冷吧？”舞台上有水的话，表演者也容易滑倒。 陆择栖担忧地望着舞台中央，恍惚间好像和台上的人隔着雨水对视了一眼。 只有短短一瞬，他看见小林朝笑了一下，伸出食指远远地指向他。 舞台上的灯光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芒，将天花板上人工降下的雨丝照得透亮，陆择栖怔怔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处，在他的视野尽头，晶莹的雨滴豁然停驻。 仿佛整个世界都随之静止。 起初，他以为眼前的画面是自己的想象，直到身边的人突然大力地摇晃起他的手臂：“刚刚那个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吧，雨点是不是停下了？我甚至看到雨在倒流回天上。” “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陆择栖喃喃地回答。 “准确地说的确是‘看错了’。”朱嘉宁的语气骄傲起来，“你不知道吧，让雨水停下其实很简单。舞台上这么多灯，只要让灯光的频闪速度跟‘降雨’同步就好了。雨并没有停下，当然也不可能倒流，会出现这种效果，都是闪烁的灯光带给我们的视觉错觉。” “好神奇……”简直就像魔法一样。 陆择栖望着前方，瞳仁里闪烁着舞台上的灯火。 第141章 “原理什么的不重要, ”朱嘉宁很快将他飘离的思绪扯回来，“你看到睦睦刚才指我了吗？他肯定看见我了，在和我打招呼呢。” 怎么可能, 陆择栖在心里自动修正，明明是和我。 念头一闪而过，他觉得跟朱嘉宁纠正这些实在太幼稚, 含糊地点了下头，说嗯嗯是的，一定看见你了。 朱嘉宁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当即抗议：“你是不是在敷衍我！亏我善良地带你来看表演，还给你科普。” “不是你自己想看吗？” “我想看和我带你看又不冲突……先不说这个！”对方的话头紧急来了个猛转弯，“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啊, 你是问刚刚看过的两组舞台？” “我不是说了嘛, 我们是来探查敌情的，你在看他们的舞台时，心里在想什么？” 感想是孩子还小……不对，陆择栖晃了晃脑袋，把索朝祺和赵蔚家肩对肩肘对肘的画面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他望向台上, 音乐已经停了, 导演和另外两个员工走过去说着什么，其中一个选手离了队, 从舞台一侧回来时臂弯挂了几条新毛巾, 他一一分给队友，让大家可以简单擦拭一下正在滴水的头发。 无论是炫技般的高音、个性十足的编舞，还是成员间的亲密互动、精妙的舞台设计、字字珠玑的歌词，每组选手们都绞尽脑汁地想为即将到场的观众献上更特别、更引人入胜的表演。 他们的公演不能像跑步、篮球之类的竞技比赛那样有明确的输赢, 得票少的一方不是失败者，得票多的那一方也称不上是绝对的赢家，但是，当所有人站在台上，视野被波澜壮阔的灯海填满时，恐怕都会涌现相似的念头—— “说话呀，”朱嘉宁不满地催促，“难道你看完后真的一点感想也没有？” “我在想……”陆择栖侧过身，看着对方的眼睛，“我们要赢。” 话音一落，他感觉自己背上狠狠地挨了一下。 朱嘉宁冲他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是当然。” 《青空之诗》的彩排持续了很长时间。要想实现他们理想中的效果，灯光师与台上的表演者进行了多次尝试，同时为了保证安全，每一轮舞蹈结束后，大家还需要一起擦干地板，防止滑倒。 几次尝试下来，选手们成功被人工雨淋成了落汤鸡，各个都向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通从头到脚往下淌水珠。 他们去后台换衣服时，陆择栖和朱嘉宁一齐被匆匆赶来的常文旭叫回了本组待机室。 “噢，有段时间没见了呀。”房间里一个造型师看见他，笑着挥了挥手，“上次公演我没在，还觉得有点可惜呢，这回我一定要给你剪一个帅绝人寰的发型。” 陆择栖认真地盯着对方笑了一下，脑子里空空如也，关于面前人的情报一点也没想起来。 造型师姐姐留意到他眼中的迷茫，笑得更加厉害，“万圣节活动那次你的妆是我化的，是不是没印象了？忘了最好，要是随便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生你都记得，那才恐怖呢，你和我都会被粉丝撕碎的。” 这么一说，陆择栖倒是想起来了。 当时他穿了公司准备的cos服装，听对方科普了很多有关角色的知识。 “那天谢谢你了。”他在镜子前坐下，犹豫着问，“后来的节目……你们看了吗？” 他还记得造型师说她妹妹是那位游戏角色的粉丝，不知节目播出后姐妹俩有没有关注过他的后续表现。 “那当然要看的呀，”造型师姐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边准备一会儿要用到的工具边和他聊起天来，“放心，你在节目里看起来和现实一样帅。我妹妹说你虽然呆呆的和角色不怎么像但是你那个出圈动图真的很好笑，她还发到朋友圈里了，说是已经完成变成了你的粉丝，还在嗑你和宁宁的cp呢。” 第173章 “我……和谁？”信息量太大都不知道应该先接哪一句了…… “你和朱嘉宁呀，三公你们分在同一组她可高兴了，还把你们公主抱的截图设成了手机屏保。对了，你们两个的实际关系怎么样？如果你们感情其实很差的话我就要回去狠狠笑话她了。”造型师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专心笑上几声才继续，好像对自己描述的内容很期待似的。 “没有没有，我们关系挺好的。”陆择栖赶紧为他和朱嘉宁正名，顺便给自家团队打补丁，“我们组的成员都很好相处的。” 正说着，朱嘉宁大摇大摆地从后方经过，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个剪刀手：“你怎么才开始呀，我这边都结束了。”他甩了甩头发，除了额前的刘海比之前短了些外，样子没什么明显变化。 “姐姐，你备了漂白剂啊。”他好奇地凑上来，“你要把择栖染成什么颜色？” “要染吗？”陆择栖下意识想偏头去看，被造型师紧紧按住了。二周目他也换过发型，但只是因为头发太长时间没理，为了上镜好看而剪短了些，至于颜色，则从来没改变过。 无论是爱豆还是未出道的练习生，自与公司签下合同的那一刻起，他们便失去了对造型的决定权，头发染成什么颜色、理什么样的发型、穿什么衣服……统统要遵循公司的意见。 于是此时此刻，他脑海中第一个念头便是：“已经和青蔓那边谈过了吗？” “这个就不用你来操心了，我当然是接到了通知才敢对你的头发下手的。”造型师姐姐语焉不详，笑眯眯地扯开话题，“今天先不染，明后天我们还要再见面的。你有没有很想尝试的颜色？说不定刚好和我准备的一样呢。” “嗯……我想要……”陆择栖想了想，“颜色明显一点的？” “超级明显！”对方一脸激动地打了个响指：“保证所有人第一眼就能看到你。” 这说法实在是让人不安。 “我能闭眼吗？”陆择栖垂下视线，不愿面对镜子，“我现在有点……害怕。” “你甚至可以睡一觉，不过我不确定一会儿你还能不能睡得着。” 好像更可怕了。 造型师姐姐一如既往地健谈，提了很多养发护发的建议，枯燥的时间很快过完，陆择栖打量着镜子里倒映出人像，脸还是熟悉的那张脸，头发比之前浅了一些，有点像栗子壳的颜色。看起来炒得很到位的样子。 他茫然地道了谢，缓缓起身，周围选手的反应相当统一，每个人路过他身边时都先是一愣，随后迟疑地发出“哎？”的一声，含义不明，情绪也不明。 正如造型师所说，第二次彩排前他们又见了两次面，他头发的颜色一次比一次浅，其他选手的反应也渐渐从“咦？”变成了“啊！”，怪恐怖的。 公演前一天，朱嘉宁指挥着大家把各自的东西带走，并打扫了练习室。虽然只过去了几天，陆择栖回到宿舍后仍觉得恍若隔世，自己的床怎么看怎么亲切。 他事先没和两位室友打打招呼，以至于冉华推门进来发现屋里居然有个人时爆发了动静不小的惊呼。 “你……你……”对方惊魂未定地指着他，迟迟没有下文。 “是不是很奇怪？”陆择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期望能得到室友的一句称赞。或者安慰。 冉华在他殷切的注视下点点头：“嗯，超级奇怪。你看起来像是会出现在3d动画里的人。” “……”陆择栖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符合这一描述的作品，怎么办，说起3d动画他只能想到《冰河世纪》啊。 “虽然奇怪，但很合适。”面前的人连忙补充上一句。 “真的吗？”陆择栖仔细盯着对方的眸子，试图从中找出一丝谎言的痕迹。 “真的真的，绝对没骗你。” 冉华一面狂点头，一面举起三根手指，在他如此忙碌的时刻，索朝祺探进来半个身子，顿了一下，又缓缓退了回去。 两秒钟后，门再一次打开。 “他怎么这个样子，是不是中邪了？吓我一跳。”索朝祺皱着眉进来，指了指冉华，接着目光一转，视线落到一旁的陆择栖身上，“今天怎么中午就回来了？” 陆择栖实话实说;“中午人少。”看到他的人不多。 “也对，是得挑人少的时候，不然晚上粉丝来了肯定是要拍下来的。”索朝祺没多看他，淡定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从柜子里翻出顶毛线帽，“你有帽子吗，这个借你，这两天一定要把头发藏好，不能让下班路上蹲守的粉丝发现。被看到了就不能算是惊喜了。” “惊、惊喜？” 真的吗？希望不会变成惊吓。 “嗯。”索朝祺回过身，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是惊喜了，自担换发色发型粉丝都很高兴的，刚才我在食堂看见许维，他现在的头发颜色跟火龙果皮似的，下午你一定要去他宿舍看看——相比之下你这个很普通啊，不少明星都染过的，连我都是。” “你也？”陆择栖震惊地打量对方，“有点想象不出来……” “我当时可比你这夸张多了。”索朝祺斜他一眼以表不屑，手往腰间比划了一下，“假发有这么长呢，还戴一耳朵，毛绒绒的，说是扮的狐仙——可惜手头没道具，不然我也要给你试试，你肯定比我那次要好看。” “真的？”陆择栖感动地望着对方，已经数不清今天是第几次重复这两个字了。 “当然了。”索朝祺笑眯眯地看他，“加上耳朵你就是最漂亮的，呵呵，萨摩耶。” 第142章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 这好像是狗的名字。” “是啊，不觉得你的毛色和它很像吗？” “可不可以请你用'发色'这个词……” “用什么词很重要吗？”索朝祺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伸出一只手, “先不管了，我可以摸你一下吗，我会很轻很轻很轻的。” “摸什么, 是我想的那样吗？”陆择栖随手拉了个椅子，想到二公那天大家也是互相摸摸头以表安慰，当时是谁先、怎么开始的来着？ 记不清了。他大义凌然地坐下，主动降低到一个十分方便的高度，索朝祺信守承诺，并拢手指在他头顶拂了一下, 像吹过一道轻柔的风。 “现在我来发表感想, ”面前的人抬起手咳了声，郑重其事地开口，“软软的顺顺的毛绒绒的，我还以为漂到这个程度头发会变得很粗糙呢，看来你们公司对你不错, 舍得花钱给你买好东西用。” “毛绒绒好像还是用来形容动物的吧？”陆择栖下意识抗议, 隔了几秒才注意到对方后半句话, “你说青蔓怎么了？” “说对你不错啊……”索朝祺疑惑地眨了两下眼，神情恍然, “怎么了, 难道你的那位造型师不是公司的人吗？” 陆择栖想了想，他虽说和造型师断断续续聊了半天，但全是游戏啊选手cp啊之类没什么营养的话题：“……我没问。” “唔、是不是都无所谓，也可能是随便找的外包呢, 毕竟我们这种小糊糊是不可能会有造型团队的。只是因为你家经纪人来过几次，看上去对你们挺上心的样子，所以我才以为你的新形象是他们特意安排的。”索朝祺说着给冉华递了个眼神，试图寻求对方的肯定，“像冉华这种个体户，自己悄悄把头发剃光都没人管。” “啊啊、是的。”后者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一脸期待地张开十指，“那个，我也可以摸吗？” “……您请。”陆择栖偏了下头，接着问，“看见他来基地？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以防万一我先问一下，朝祺，你知道负责我们的那位经纪人长什么样吗？”在他的记忆中，对方应该只来过这儿一次，还是因为田风岭受伤和他突然而至的商务活动。 索朝祺冷哼一声，淡淡地瞥他一眼，将那人外貌体态全复述了一遍：“我又不是你，我过目不忘的好不好。我第一次碰到他还是很早之前呢，就第一次发手机那次，我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给家里打电话，看到一个人和总导演说话，他自己说他是青蔓的人来着。但他们说什么我没听，直接找其他地方去了。” 陆择栖愣愣地听完：“我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过……” “因为那时候我们不熟啊，当初你在我眼中就是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太阳花，旁边坚果墙都快被僵尸啃光了你还在对着太阳扭，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太、太阳花……现在我在你眼中的形象从植物变成了动物，这算不算是一种进化？” 冉华弯着腰发表评价：“哈哈你还挺乐观的。” “差不多可以停了吧，”陆择栖拂掉他的手，“你打算摸到什么时候？” 对方讪讪地直起身：“我家养了博美，三个月没见了有点想它。” “……”从大型犬变小型犬了啊。 “那你有没有什么感想要说？”陆择栖用目光追逐上去，“比如你觉得我现在……摸起来……手感好不好……” 第174章 索朝祺和冉华在短暂地对视一眼后，不谋而合地换上了亲切地微笑，用哄孩子般的语气说好，特别好，摸不了吃亏摸不了上当。 捧杀绝对是世界上最邪恶的手段。都怪他的两位室友不约而同地对他的新发型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以至于他下午碰到其他人时头脑一热，冷不丁地问了小林一句“要不要摸摸看？”，林育睦听闻疑惑地盯着他看，给他鸡蛋清般光洁的心灵带来了一丝细小的裂痕。 “还是算了，”对方移开目光，稍稍侧身退到一边，礼让搬运器材的工作人员先行通过，“摸的话说不定会变成泡沫。” “……变成泡沫？是说我吗？” 陆择栖不明所以，小林重新将视线落回他身上，一字一句地认真解释：“嗯，你现在看起来像头戴面具、一碰就会消失的那类角色。” “虽然不知道你联想到了哪位人物，但他的结局似乎不怎么样啊。” 时至今日，陆择栖已经完全掌握了理解对方话语含义的秘诀——那就是顺其自然，不去理解。 距离三公直播还有不到二十四个小时，马上就是最后一次现场彩排，后台的员工俨然已经乱成一团，相比之下，参赛的选手反倒悠闲得不可思议，要么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闲聊，要么挤在观众席前排偷看排练进度。 站在舞台上的是一队五人组合，他们和着音乐向摄像师展示走位，胸前的纸上写了各自的名字。 每一个都让陆择栖觉得如此陌生。 练习生们一直待在基地，对外界评价的感知不够，直到今天，他们才明确地了解到——原来《群星闪耀时》真的还算火啊，甚至已经火到会有明星来蹭这档节目的热度了。 直播当天，在选手们的三公舞台前，会有三组热场嘉宾先他们一步进行表演，陆择栖依稀记得上一周目也有过这一环节，可他却对前来表演的嘉宾没什么印象，也想不起那些人表演过的节目。 原因其一是他过去和闲不住的朱嘉宁不熟，没有人会一听到“嘉宾”二字就兴冲冲地拉他出来凑热闹；其二则是他当时对这些事完全不在意。 嘉宾？又不参与投票，和他们这些选手有什么关系？ 他没把三组明星放在心上，自然没特意记过那些人的名字和模样。二周目的热场表演时他在做什么来着？可能是坐在后台往左手掌心里写“人”字然后一口一口吃掉吧。 这次如果只有他自己，可能他依然对嘉宾们没兴趣，可现在他的队长是朱嘉宁，对方兴高采烈地邀请他一起去“追星”，他跟在后面，半路上碰见林育睦，于是有了“被拒绝”的这一幕。 还好摄像师都去拍嘉宾了，他们这些还没正式踏入娱乐圈的练习生短暂地被节目组散养了一会儿。 彩排当然是由嘉宾先开始，毕竟他们行程更紧张，时间也更宝贵。 “他们今年初才出道，之前只出过迷你专，这次来估计是宣传新专辑，多半是正规。”朱嘉宁俨然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你肯定不认识吧？” “不认识。”陆择栖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以前没关注过这些——中间那位唱歌好像挺不错的。” “醒醒，你不是导师，可轮不到你评价别人好不好。”朱嘉宁半开玩笑地说，“我记得他是主唱，确实厉害。让他们热场会不会给我们造成降维打击啊？哦，降维打击的意思就是说——” “这种词我还是能听懂的好吧！” “是么？不好意思，小看你了，我还以为你对网络流行语的了解还停留在十年前呢。” “……” 陆择栖正要抗议，一直很安静的林育睦突然说：“降维打击就是十年前的词。” 感、感谢科普。 三个多月后，小林终于变成了他更为熟悉的样子。 二周目的公演舞台林育睦也选择了《青空之诗》这首歌，为了与歌曲意向相配，造型师将他的头发染成了很淡的冰蓝色，陆择栖对他那时的造型印象颇深。 所以才会在重新读档后试图在百人中寻找独特的蓝发选手。可惜没有，那时候人家还没开始染呢。 而这一次，臧天悦也选了《青空之诗》，还被粉丝投成了c位，小林作为护法之一，新发色比上一周目的要深，其中参杂了些灰色，没之前那么醒目。 有点……遗憾？ 不知道当事人会不会这么想，但陆择栖确实感到有一丝可惜，之前的颜色更适合小林，但本周目的观众已经无缘见到了。 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等小林出名了，想染什么都可以。 “你为什么突然一脸严肃然后又一个人笑，好恐怖，快点认真看舞台啦！”朱嘉宁双手抱臂看着他，不知不觉间台上的嘉宾已经换了，五个人变成一个人，对方梳着背头，服装相当正经，和他们这些刚从奇幻剧片场跑出来的家伙不一样。 陆择栖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待身边人的现场解说。 “呃、他……他应该不是爱豆吧？”朱嘉宁卡了下壳，“我只对现在活动的爱豆比较熟啦哈哈……” “原来你也有不认识的艺人啊。” “怎么能说不认识呢！我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而已，你再给我几分钟，我一定记得——” 朱嘉宁摆出与《聪明的一休》主人公类似的手势，林育睦将他一侧的手臂拉下来，淡淡地开口：“他是solo歌手，和我一个公司。” “那你们……是不是认识？”陆择栖惊讶地眨眨眼，认真注视着台上的人，同时不忘把朱嘉宁另一只手带下来。 “算不上。”林育睦转过头看他，“他叫谢珂，是《夏日记录》的原作者，你不记得他了吗？” 陆择栖心头颤了颤，一扭头，看见一颗浮在半空的火龙果。 第143章 “朝祺形容得还挺贴切的……” “啊？”许维一脸疑惑, “你们几个跑到这儿干什么来了，居然不带我！哦……原来是在看他啊。” 陆择栖察觉对方的语气一点点沉下去，连忙侧身挡住面前人的视线：“对了, 待机室摆了茶点，要不要一起去吃？”试图以此转移许维的注意。 台上的人是抛下许维离开tomoro的前队长谢珂，两个人之间闹得有些不愉快, 陆择栖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许维对这位前辈有何想法、还在不在意以前的事，只是下意识地想将对方带离此处，以免他……触“人”生情。 “我是那种听见有东西吃就走的人吗？”许维更加莫名其妙。 “不、不是吗？”陆择栖大脑狂转，“我的演出服上别了把剑，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这个倒是挺有吸引力的。剑是什么样的，帅吗？” “嗯嗯特别帅。 ”陆择栖拉起对方想走, 许维刚要转身, 动作突然一顿，猛地扭过头重新看向他：“不是，等会儿，差点被你带跑了。你总轰我走干嘛呀？” 他正欲解释，许维当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朝他挑起一边嘴角, “你不会是担心我冲上去打他吧？不至于不至于, 以前的事上次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早就不在乎了。 “不在乎谢珂, 不在乎tomoro, 也不在乎他的表演。” 许维淋着身边几人诧异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如果一会儿我们不小心碰到，我会像普通选手和普通嘉宾初次见面那样, 礼貌地和他问好的。” 有那么一瞬间，陆择栖竟然觉得对方沐浴在灯光下的样子很帅。可能这就是……熟人滤镜吧。 只不过，他们一直没等到和嘉宾碰面的机会。 谢珂大概是后续有其他行程要赶，只唱了两遍，熟悉完流程就匆匆离开了，连招呼都没跟后台的练习生们打。 之后彩排那位也是名独立艺人，朱嘉宁望着舞台“咦”了一声，立刻转过身来催大家：“待机室有茶点我们一起去吃吧，我饿了！” 连借口都不愿意新编一个吗？ 陆择栖不可思议地看他，被对方抓着胳膊强行扭了九十度。 朱嘉宁用空闲的另一只手去够林育睦，偏着头朝许维喊：“我没手了！” “我自己会走！”许维对着喊了回去，“但我还是对剑更感兴趣诶……” 造型团队给陆择栖配的明显是把玩具剑，玄色剑柄雕琢精细，远看唬人，近看塑料感十足，还只有剑把没有剑刃，许维看了两眼便大失所望。 陆择栖解开腰侧的环扣将剑递出去，许维接过握在手里把玩片刻，灵机一动般往后退了几步，说；“离我远点。” 其他人怔怔地盯着他，看他忽地一甩手臂，有道白影劈开空气，唰地一下随着他的动作蹿了出来。 “居然还有机关？”陆择栖难以置信，此前他一直以为这道具就是个摆设，为了给他强调人设用的，没有剑刃是怕影响他的舞蹈动作，“所以它是把……伸缩剑？” “伸缩剑？这名字也太难听了吧。”许维不满地摆弄手中的玩具，“而且，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它准备来说，应该，是把刀。” 第175章 他指了指剑刃，“你看这弧度。”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陆择栖伸出手摸了摸，果然这个部分也是塑料做的，十分安全。 他还记得第一次试衣时，有位服装师主动和他说，他的演出服灵感来源于《若能咏唱光芒》的原作主角，故事背景是异世界，主人公是一位冒险家，或者说——是一位勇者。 在幻想世界观里，魔法师要手持法杖戴帽子，国王一定有王冠，骑士可以身着盔甲，精灵都有着尖尖的长耳……可是“勇者”呢，他有什么代表性的、可以一眼辨认出角色身份的东西吗？ 造型团队冥思苦想，得出的结论是“好像没有”。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大部分幻想类作品中都会出现的“勇者之剑”了吧？ “所以，这个是我们特意为你准备的，可以彰显身份的道具。”服装师自信地掏出一个黑漆漆的玩意，弯腰将其挂在陆择栖腰间。 “……”挺、挺好的。 就是好像没什么实际用处啊？ 第三次公演如约而至，随着赛程的推进，参与本次舞台的选手只剩下五组，加上前来助阵的三组嘉宾，一公也不过才有八场舞台，不到寻常演唱会的一半。 留到现在的选手基本也都积累了一定的人气，节目组不必担心收视率，也不怕线上收看的观众们看完自担的表演就提前退出了——毕竟，没人会想错过最后的投票环节。 因此，各组的表演接在嘉宾之后，上台顺序全靠队长抽签决定。 朱嘉宁听完安排，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然后垂头丧气地攥着个“1号”回来。 陆择栖安慰他说先上场也很好，回来后可以安心看其他人表演了。 由于是第一组，他们在第三位嘉宾表演时就被叫出去后场，彩排时没看到的那个舞台，正式演出又错过了一次。 嘉宾在台上唱歌，他们几人围在一起相互打气。 “我们来想一个一位公约吧。”陆择栖突然开口，其余几人一齐地将目光投向他，“这个词是我和、和别人学的。意思约定真的拿了第一后一起要做的事。” 他想了想，决定自曝，“一公时我们组的公约是在粉丝面前唱歌。” “原来之前那次大合唱你你们带的头啊？”常文旭惊诧地挑了挑眉。 “呃、对……” 夏泽禹闻言感叹了一句：“你们花样可真多。” “是的，想不想也体验一次？”陆择栖微笑着回望。 “等一下！”朱嘉宁紧急叫停，“我们这次要想个不一样的，咦你们怎么都看着我？我来定？那……” 他垂下头，像模像样地沉思了一会儿，重新仰起笑脸，“如果得了第一，我们就一起出去玩吧！” 语落，周围静默两秒。 “出去玩？”常文旭出言提醒，“去哪儿，朱队长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咱们根本出不去好不好？” “不是说现在，”朱嘉宁摆摆手，“是说以后。以后……我们肯定还会有机会凑到一起，到时候再一起玩一次吧！那时田田的脚伤肯定已经好了，言言也成年了可以出远门，能去的地方简直要多少有多少！ “等到那一天，我们就一起去玩吧！” 他向前伸出手，笑容灿烂，慢慢地，有另一只手盖在他的手背上，是前一秒还在给他挑错的常文旭。 “看我干什么，你伸手不就是想让我们挨个搭上去吗？我在配合你。” “我也要一起。”高叙言将右手放上去，眼睛亮亮的，饱含对朱嘉宁口中“以后”的憧憬，田风岭也跟着伸手，朴素地说了句“加油”，夏泽禹便紧随其后，一声不响地盖住了他的手背。 “不会吧，怎么就突然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杨乐茗表情凝固一瞬，瞄了对面的陆择栖一眼，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把手搭在前一个上面，口中振振有词的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算了算了，牺牲我一个，幸福全家人。” “到你了，我的手好重啊……”朱嘉宁晃了晃胳膊催促，所有人的手都宛如大厦将倾般缓缓摇颤起来，“你不会不愿意吧？” “光顾着看你们了。”陆择栖轻轻笑了一下，抬手覆在最上方，“喊点什么吧，队长？” “嗯……那就、加油？”朱嘉宁很没创意地高喊一声，叠在一起的手毫无默契地抬高，再七零八落地散开。 “不行不行，重来一次！”队长不满地抱怨被台前的欢呼声淹没，谌岚刚好念完了串场词，旁边的工作人员上前带领他们入场。 选手们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团体公演，由此拉开了序幕。 表演者伴着嘈杂声入场，起初台上漆黑一片，他们这首歌不需要特殊的舞台装置，找到各自的位置摆好初始pose等待音乐响起就可以了。 趁着观众看不清台上情况，陆择栖在腰间摩挲了一下，确认身上这把仅仅起装饰作用的剑柄是否正常，舞台进行到一半道具出问题这种事他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他的目光越过剑柄缓缓下移，除了“勇者之剑”外，造型师还在服装上加了很多小巧思。他记得刘晓光说过原作主角的名字和某个星座一样，设计师应该专程了解过故事背景，在衣服上增添了许多形似星星的装饰。 为了方便跳舞，他下身只穿了普通的黑色长裤，裤脚被塞进高筒靴中，唯一称得上特别的便是大腿上交叉缠绕的绑带，视觉上虽然有点奇怪，但好在不会影响他的动作。 本首歌的intro部分需要他从蹲姿开始，余光里，其他几位选手已经就位，他在队伍的正中间蹲下，单膝着地，一只手撑在地上，袖口银光闪闪的流苏跟着垂落，身后的披风也随意拖到舞台上。 视野边缘渐渐有灯光亮起，向一跃而起的蓝色火苗，从舞台最外侧一圈圈亮起，拥围着台上的表演者们，仿佛这里并不是公演舞台，而是什么神秘法阵的中心。 观众瞬间噤了声，紧接着又爆发出整齐划一的欢呼与呐喊。 天花板上的射灯蓦地投下一道光，将队伍正中央的人笼罩进炫目的强光之下，似乎昭示着某种仪式的开始。 陆择栖缓缓起身，额前的头发被造型师全梳到后面，完整地露出眉眼，为塑造角色而特意挑选的美瞳让他的双眼充满非人感，像两颗清透的橄榄石。 他的舞台装大致由黑白蓝三种颜色组成，最里面是黑色紧身衬衫，被米白色外套一挡，只露出镶嵌着宝石的领结，披肩大体为纯黑，内侧则是点缀着银色的深蓝，肩部装饰金色的纽扣与链条，垂下的边缘呈现不规则的的形状，像是被人用蛮力生生扯破过。 整场表演从c位喃喃自语般的独白开始，他曾请求过将这几句台词换成英文或其他语言来见轻母语带来的尴尬，可惜被其余成员全票否决了，陆择栖合理怀疑，这些人和观众一样，也想听个热闹。 这段念白没有配乐，观众无法准备掌握表演开始的时间，为了让流程顺利进行，陆择栖直视镜头后的第一个动作便是竖起食指放在唇前。影像透过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传至每个人的眼中，台下倏地安静下来，霎时间，他只能听到自己稍显急促的呼吸声。 准备好了吗？祝我们好运。 iotro的中途，音乐循序而起，由远及近地传至耳畔，提琴、手风琴、竖琴、风笛和哨笛等乐器的合奏悠扬空灵、发展平缓，好像片刻之后舞台上的一切就会全然消失，隐入一场无始无终的白雾之中。 满目虚幻中，台上灯光一闪，乐曲骤然变调，舞美的主色渐渐被红与黑所覆盖，此刻表演正式开场，整首歌第一句歌词便由快节奏的rap引入，陆择栖趁灯光变幻时与田风岭交换了位置，后者一步一步走得极稳，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他稍稍松了口气，表演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 在奇幻故事里，资质平平的人类想要使用魔法时，总是要咏唱赞美精灵的咒语，请求其给予——或借给他们力量。这首歌的歌词就像是一种咏颂，他们赞美、叹赏、恳求着精灵的魔法，希望这片幻想之地能重新降下光芒。 作品里的勇者便是诞生于咏唱中的救世主，他从异世界而来，寄托着……呃、全村人的希望？早知道就点一下“展开”多看一点了，当初用伊里送的手机进行搜索时，陆择栖只看了简介的一半，对后续的故事一无所知。不过这种从其他世界召唤无辜者过来的情节好眼熟啊？ 既然《若能咏唱光芒》的诞生基于原作，从它时急时缓变换莫测的曲风来看，这个故事估计少不了跌宕与起伏。 田风岭吐字清晰节奏感强，在c位时的rap风格较为强烈，主情绪在于宣泄，他转身向后方移动时，队长立即补位，朱嘉宁声音清冽，充当起过渡的桥梁，歌声起伏如海浪，主唱自然地接上下一句，常文旭嗓音醇厚技巧独到，用逐渐向上攀升的高音破开前路。 而后，陆择栖重回c位，披肩飘扬，胸前的宝石闪闪发亮，如同隐藏着跳跃的星芒，随着动作的变化折射出不同的色彩。他准确无误地唱出每一句，顺畅得连他自己都感到一丝意外，与之前练习中的无数次相比，舞台之上的发挥显然更进一步。 第176章 下一part是副歌，他仍保持在中央的位置不动，之后的第二段rap与开头flow相同，高叙言的嗓音更加明亮，像穿透黑夜而来的探照灯光，夏泽禹温和的歌声紧随其后，将歌曲推向高潮的，是常文旭一如既往稳定发挥的高音。 陆择栖绕了一圈后再次返回中间，台下的灯牌一簇一簇，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摇晃，他只需匆匆一瞥，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自己的名字，因为它们足够醒目、足够耀眼。 舞台渐渐接近尾声，正常表演平稳得过分，没有人跳错动作，没人搞混走位，没人破音，没人跑调，田风岭似乎也没受到伤处影响，每一个动作都标准有力，丝毫没有划水的痕迹。 有点……太完美了，顺利得不可思议。 金发祭司垂首咏唱咒文的模样是如此虔诚，忠诚的护卫笔直地立在不远处守护此刻，隐入暗夜的刺客独自跳出无人知晓的舞步，一袭白衣牧师深切而专注着凝望林间的村落，尚且年幼的君主向精灵们伸出双手，头戴荆冠的国王即便不发一语，也有无数人甘愿为之俯首。 发如月光皎洁，瞳如异石璀璨的勇者啊，准备好了吗？祝你好运。 奇幻的旅程已经接近终点，最后一段副歌结束，大家只需要按照预演过无数次的走位来到各自的ending站位，摆好pose冲镜头耍耍帅，舞台便可落下帷幕。 这时，田风岭在走向定点时踉跄了一下，几乎是下一秒，他重心一歪，跪倒在地板上。 本该向后撤的夏泽禹身形一顿，似乎是想扭头去查看对方的情况。 不能动，现在过去扶他的话，队型就—— 夏泽禹下意识地转身，视野边缘有道白光骤然切入，他猛地僵住，落到朋友身上的注意力被眼前的异物召回，他定睛辨认出，那好像是一把……剑？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不远处的人，陆择栖守在c位上，半步不移，用手中的长剑挡住了他的去路，对方无机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对着他，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宛如异世界的来客。 还未来得及走向自己位置的杨乐茗被突然的变故惊得一愣，干脆直接停下来，与夏泽禹错开一段距离站在同一侧，朱嘉宁与常文旭相邻，两人一同微微侧身，朝向舞台另一边，高叙言不敢动，小心翼翼地留在最后方，和其他人一起组成了一个斜斜的菱形。 至此，练习中排好的结尾队型已面目全非，从其余六人一同簇拥着c位变成了两方对峙，一边是手持长剑的勇者，他的同伴依次排列，在后方拥护着他，另一方是唯一离队的反叛者，正在等待即将降临的惩罚。 田风岭看懂了，他明白了自己在这个故事中所扮演的角色。于是，他不再尝试稳住身形，自暴自弃般跌坐在地上，双手撑在体前微微抬起脸，陆择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臂一挥，将甩出的剑刃对准面前的人。 朦胧的灯光渐渐暗下去，昭示着这一曲的完结，台下的观众大概真的将其当作了表演的一部分，愉快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陆择栖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人，田风岭的身影渐渐与记忆中的模样重叠。初舞台在枪声中假意倒下的人是他，现在身份调转，他为了掩埋这场意外，为了让舞台自然落幕而拿起手中的剑，脊线直指对方下颚。 抱歉了，让你扮演狼狈的反派角色。 我的二周目因你结束，三周目也由你走向偏离，那么此时此刻这朝向你的刀尖，就当作是我给你的、跨越时空的小小审判吧。 第144章 “抱歉啊, 刚刚用剑指着你。”陆择栖将刀尖戳到地上，研究该如何把手中的伸缩剑恢复原状，早知如此, 他真该在许维拿着剑玩时仔细看看的。 “不……是我不好，我还以为这次不会有问题……”田风岭勉强挤出笑容，廊灯将他的面色映得惨白, 额前几欲滚落的汗珠清晰可见。 话音未落，夏泽禹便气势汹汹地打断，分出一只手来扶他：“都这样了你就老实点别再说话了，这怎么能怪你呢。”顿了顿，目光游移了一下，“……当然也不怪陆择栖, 我看到你那样一下子慌了, 差点忘记表演还没结束。” “哦？”陆择栖惊讶地看向他，“请问你这是在认错吗？” “我只是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为什么你这说法听起来这么奇怪……” “好了好了，下一组的练习短片已经在播了，还是先小声一点，不要再抢着分锅了。”朱嘉宁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 “你们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 '第一幕出现的枪必将在第三幕前鸣响'意思是戏剧中的一切细节都要发挥作用, 这样才能展现出戏剧性。择栖不是在造型师那里拿到剑了嘛？既然有剑，就一定会在舞台中派上用场——所以呢你们完全不需要为此感到过意不去, 今天的事是其实一种必然。” “啊……原来是这样, 好神奇。”高叙言听得一脸认真，点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你不要听他胡说。”为了守护未成年幼苗纯洁的心灵，常文旭赶紧出言驳斥, “哪有这种道理，照你这么说，不就成了给择栖配剑的那个造型师的错了？” 朱嘉宁没有否认，反而顺着对方的结论说下去：“造型师是为了突出形象才找了这把剑的吧？我们的造型源自于'咏唱'的舞台剧，所以真正的犯人是——原作者！” “别一本正经地说胡话，关人家作者什么事？”常文旭扶了下额头，脚步渐渐慢下来，“这首歌是我们自己选的，就算真的要追本溯源，那也是因为我们自己。” “嘉宁是第三名，是最先选的……”杨乐茗默默补充。 “我？哎呀，在开始之前我问了择栖要选哪首歌，他说了'咏唱光芒'之后我觉得还不错，就也选了这个。综上所述我其实是为你而选的，所以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朱嘉宁拖起长音。 “诶、怪我吗？”在说“枪”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要如此结尾了吧这个人。 陆择栖总算搞清楚伸缩剑的原理，把剑尖戳在大腿上，像收折叠伞一般强行将剑刃塞了回去。常文旭无意间瞟了一眼，霎时胆战心惊：“你就没想过你手滑扎歪了是什么后果吗……” “塑料的，一点也不疼。” “我不是说这个……算了你没事就好。” 表演结束后，先有工作人员带他们进了单独的小房间，问了些“你觉得你今天的表现怎么样？”之类无关紧要的问题。 待每人轮流答完回到后台选手席，屏幕上的舞台已经播了近一半，第二个出场的是《青空之诗》一组，陆择栖找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做好，刚好赶得上人造的细雨自天花板落下。 为了与“雨天”相配，后方电子屏上模拟出的天空也是灰蒙蒙的，很快，他在彩排时无意瞥见的一幕于眼前再现，灯光随着c位的动作无规律地闪烁几下，阴雨连绵的天空也破开一道口子，阳光漏出来，仿佛可以穿透屏幕，将舞台一同照亮。 果然是魔法。可能是镜头拉近的缘故，比起之前在台下直接用肉眼观察的那次，直播画面中雨滴停驻的那一瞬更为鲜明，陆择栖听到附近有好几个人“咦”了一声，交头接耳地问这是不是特效。 “该你出场了。”他偏过头去跟旁边的朱嘉宁耳语，对方莫名其妙地看他，“我出场干什么？” “给大家说明原理啊。” “光是给你一个人说就够麻烦了……就当它是特效吧！”朱嘉宁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示意他继续看前面，“赶紧认真欣赏，睦睦的part马上要结束了。” “啊、是哦。”歌曲进入副歌部分，林育睦和渐渐停歇的阵雨一同退到后排，其余选手向两侧散开，臧天悦占据了中间位，陆择栖这才想起，《青空之诗》的c位是他才对。 臧天悦选择的这首歌他本人并不擅长，中途几句近似炫技唱段对他来说难度过高，不得不进行了降调处理，c位的part里一些本该他独自完成的部分也使用了其他成员的垫音。 另一边的刘墨湘似乎更加紧张，每当镜头扫过，他的表情总是格外紧绷，陆择栖注意到他汗涔涔的脸，真担心他会在下一秒晕过去。不过他虽然看起来紧张，声音的稳定性却比过去的一公好上不少，大概是旁边的臧天悦表现过于令人揪心，让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身上，反倒忘了对舞台的恐惧吧。 陆择栖感慨地望着他，一种“快看啊我家孩子真是长大了”的欣慰之情油然而生。 第三场舞台是《晚餐歌》，播放练习短片的过程中，上一组成员齐心协力地擦着地，工作人员则忙着将架子鼓、键盘和立麦摆到合适位置。 这组的短片围绕主唱冯昇展开，他在赛前便小有名气，又有“天才少年意外失聪仍不愿放弃追寻梦想”这一故事线，导演显然将叙事重点放在了他身上，在短短几分钟內讲了他在身边朋友的帮助与鼓励下重拾信心拿起手麦继续歌唱的故事。 第177章 陆择栖惊讶地发现自己也成为了帮助对方的“朋友”之一，他和林育睦悄悄上楼偷听对方唱歌那一幕被完整地记录下来，并于今日成功登上大荧幕。看来，他们之前遇到的那位半夜三更受命拍摄的摄影师确实有在好好工作。 故事讲完，影片定格在七人逆光的剪影上，屏幕中的画面逐渐与现实重合，七名选手以相同的队型和姿势屹立在舞台上……也不全是，鼓手在后面坐着呢。 这组表演在加入乐队要素的同时，舍弃了百分之九十九的舞蹈。 站在正中央的主唱只有手部动作，吉他和贝斯光剩下半身在跳，稳坐如山的鼓手和忙着弹琴伴奏的键盘更是与“跳舞”二字完全搭不上边。 许维背着一个形状有点像星星的吉他跳来跳去，看起来无比高兴。真好，这家伙不着调的模样看多了，差点就忘记他在舞台上的样子了。 接下来的要表演的是《青春纪行》，这一组的短片使用了非常传统的先摩擦再和好最后和和美美大团圆的故事结构，自从听许维说过“三角关系”后，陆择栖看着屏幕，很难将这个词从脑海里抹消掉。 舞台布景是一间教室，桌椅板凳做工精致，堆放的试卷和各课书本增添了观众的代入感，几名选手有的坐在桌前奋笔疾书，有的撑着脸望着讲台发呆，有的趴下睡觉，有的轻轻一抬手，头也不回地往后桌仍去一个纸团。 侧面的电子屏伪装成黑板，上面的倒计时随着歌曲的前奏不断变换，减少到零的一瞬，“黑板”崩塌脱落，变成一扇窗户，露出绿树摇曳、白云飘荡和天际洇出的微光。与此同时，装睡的索朝祺悠悠醒来，唱出第一句歌词。 《青春纪行》曲调轻快，节奏适中，歌舞难度，陆择栖特意观察了一下，整首歌下来几乎每两位成员之间都有需要肢体接触的舞蹈互动，可能是由于大家穿着清爽可爱的制服，这些动作看起来并没有彩排时那么突兀。 临近结尾，大家又回到座位上，继续之前的动作，屏幕也重新变为黑色，上面用粉笔写下的数字闪烁一下，从零跳跃回了一，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场梦。 “应该就剩一首了吧？” 陆择栖听到有个声音问，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前排有位选手回头愣愣地看他一眼，很快便有些惊慌地转过身去，他这时才发现对方没在同自己说话，朱嘉宁隐蔽地戳他一下，笑得幸灾乐祸。 三公投票要在五组表演全部结束后，各位选手同台竞争，不会再有分票之忧，票型基本可以诚实地展现出选手的人气。 能留到现在的练习生基本都具备一定的粉丝量，观众为了知晓票数往往会看到最后，不会出现中途某个舞台留存率大幅下降的情况，因此，本日公演顺序完全由选手赛前抽签抽签决定。 最后一首歌是《向星星许愿》。 舞台伊始，灯光昏暗，一身白色运动服的选手站在最中间，其余六名则身穿黑色服装，簇拥在他的两侧。音乐缓缓响起，几双手无规则地拉扯起他的衣服，像是要将他拖入深渊，几声沉重的琴音之后，鼓点猝然加快，中间的人挥动着手臂奋力挣扎起来，却在观众都以为他会顺利挣脱之际猛地一坠，慢慢蜷缩起身体。 周围的人飞快地散开，分别朝向不同的方向，舞台中央的射灯下只剩他一人的身影。他跪坐在地上，额前垂下的发丝几乎挡住了半张脸，在转播的大屏上可以看到，他嘴唇翕张，似乎在默念些什么。 之后，音乐忽然变得欢快起来，陆择栖依稀记得这首歌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rnb风格的小甜歌，歌词带有一些尖锐，以此营造反差感。可是上一周目的《向星星许愿》和眼前的这一场不同，至少它绝对没有这么的……阴森。 舞台上的灯光忽明忽灭，晃得叫人看不清参演者的脸，再加上其中有六个人穿着打扮完全相同，恐怕台下的粉丝压根认不出究竟哪一个才是自担。 有了旁人衬托，一袭白衣的c位显得异常突出，大部分时间他都待在舞台正中央，跟其他人跳着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舞蹈，俯身贴近地面，仿佛正被无形的力量压倒。时而又奋力起身伸展四肢，好像在挣脱什么的束缚。 中途，他还被别人推来推去，辗转于另外六名成员之间，他的脸每一次出现在大屏幕上时，表情或惊恐或慌张，好似拼尽全力在用眼角眉梢向台下的所有人诉说着他的痛苦与煎熬。 渐渐地，后台有选手察觉出了表演的怪异之处，陆择栖清晰地听见身边人的吸气声，他想问问对方的感想或见解，却不敢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 他知道这首歌的c位是孟凡炟，但此时对方甚至还未开口唱过歌，连最擅长的rap也一句没有，剩下的选手中他较为熟悉的只有张寅和程钦，可c位以外的六人穿着相似、动作相似，歌词一句接着一句，以他对这些人的了解，他完全分辨不出哪一位是高压锅般严肃认真的张寅，哪一位是每次见他的笑眯眯的程钦。 眼前的表演太奇怪，也太特别了，它不该出现在这里，不应该出现在爱豆选秀节目的舞台上。他们没有帅气的服装，看不清妆容是否精致贴合，他们失去了个性，被剥夺了主体，完全化为了表演的一部分。 白衣选手被其余成员架起，他们有人托举着两条腿，有人支撑住上身，有人控制手臂，他们动，中间的人便像木偶般人气摆弄。歌曲快要结束时，握住人偶两臂的选手最先放开，他的头与手随即垂下去，像瞬间被放跑气的气球，然后是上身、双腿，他一点点栽倒下去，直至彻底趴在地面上。 舞台暗了一下，天花板顶部的聚光灯投下来，他这时已然换了动作，变成刚开始那样跪坐的、两手在胸前叠握的姿势。 原来这个动作是在祈祷啊。 烦恼的时候就向星星许愿。我希望的是…… 音乐减弱，空气中最后一丝哀伤与迷茫随之慢慢消散，忽地灯光俱灭，舞台漆黑一片，仿佛从未有人存在过。 陆择栖怔怔地盯着转播屏，直到此刻他才注意到，从头至尾，c位都没有唱过任何一句歌词。 第五场表演留给他最后的画面便是没有任何光亮的舞台，他总感觉这块黑色在跟随着自己，好像黏在了视网膜上，当他站在舞台上抬头看向电子屏时，“小组第一”和“若能”之间隐隐摇晃着黑影。 字怎么也在跟着动？唔、原来是朱嘉宁正在疯狂摇他的肩旁。 在说什么？太好了？公约实现了？ 啊、公约，差点忘了。这么说他们真的要在未来某一天一起出去玩了？好难想象啊。 他收回目光看向身边，朱嘉宁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脸，杨乐茗眼泪汪汪不知道在念叨什么，夏泽禹正满脸震惊地拉田风岭的手臂，差点将后者拽到…… 如果没有看过最后一场舞台的话，他想，他大概可以为自己的胜利感受到更为纯粹的快乐吧。 第145章 “还说一定要赢呢, 结果又输给你一次。” 有人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陆择栖刚从煮沸的锅里夹起一片土豆，他偏了下头, 勉强将注意力分出去一些，土豆片的下半身就这样断在了半路上。 “小心点，一段时间没见你怎么变冒失了？”坐他旁边的是一公时的队友张寅, 选手们住宿和练习都在一起，要说“好久不见”着实夸张，可仔细一想，他和对方自一公后便再没分到过一组，除了在食堂之类的地方碰面打个招呼之外，的确交流不多。 于是他放下筷子, 好好打量起身边人的脸。 三公舞台结束, 选手们坐大巴车回了基地，随即便被节目组请楼内最大的房间里。工作人员提前摆了桌，搭好摄像机，请大家吃一顿久违的火锅。 选手按三公小组分成几桌，导演组和今晚的助演嘉宾也都在, 一连串客套的发言之后, 肉终于下了锅, 桌上升腾起白雾，练习生们也逐渐从或满意或失意的公演结果中走出来, 投入食物的争夺战中。 “咏唱组”拿了第一, 队长朱嘉宁兴奋异常，吆喝大家举起可乐碰杯的次数不可胜数。 待所有人吃得差不多了之后，节目组贴心地给大家发了手机，说是可以互相拍拍照片, 发条微博给粉丝看。 这场聚餐开始的时间太晚，陆择栖起初没什么胃口，筷子几乎没动，只顾着在一旁看热闹，等大家吃完其乐融融地拍照去了，他又迟来地感觉到了饿，坐回去给自己涮了些蔬菜。 期间有练习生过来问他能不能拍几张合照，他就放下筷子擦擦嘴角冲着镜头露出微笑，然后接着吃。 张寅没拿手机，看样子只是单纯想找他聊聊天，他注意到，对方虽然嘴上说着“输了”的话题，眼角眉梢却带着笑。 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张寅歪着头“嗯？”了一声，嘴角依然带着弧度，陆择栖意识到自己又不小心将心里想的话说了出去，无奈地笑了一下，“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和我刚认识你的那时相比……不太一样了。现在看起来更……温和？以前你总是特别严肃特别着急。”像呼呼冒气的高压锅。 第178章 “那是因为你们太不听话了。”张寅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不好好练习，还特别自信，总和我唱反调。” “连我也算在內吗？”陆择栖回想起那段时光也是一阵头疼。 “算啊，怎么不算。别人我至少能猜出他们的想法，”张寅舔了舔唇，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有的人嫌练习累，有的人想走捷径出风头，当时我看着生气，之后想想也是人之常情，我都能理解。但你……你太神秘了我猜不透。” 他说着低下头笑起来，“那时候我总觉得你实力忽高忽低深不可测，可以说一公百分之九十的压力都是你给我的。” “我居然这么过分吗……” 陆择栖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张寅佯装生气，“就是，太过分了，那还是我的歌呢，你的得票却比我高，我想着下次一定要赢你，结果今天还是输了。” “今天……”陆择栖错开目光，盯着沸腾的水面，“你们的表演很好，要是我来投票，我一定投给你们。” “真的？我就当你是在安慰我吧，其实我现在对结果已经没那么在意了，我以前没跳过这种类型的舞，这次也算是全新体验，没什么好遗憾的——说这么多，其实我是来祝贺你的，恭喜你们拿下全场第一，又离梦想近了一步，真好。” 张寅望过来，眼中不含一丝杂质，他笑着起身，很快将视线投至另一边，“好了，他们还在等我，我要先过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和我的比赛就等决赛再继续吧？” “嗯，好啊。”陆择栖弯了弯眼睛，顺着对方的目光望过去，“许愿”组的成员隔着一个桌子坐在不远处，其中有的人发现了他的目光，也朝他看过来，孟凡炟抬了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程钦在与他对上视线的刹那飞快地扭开了脸，冉华一脸开朗地挥挥手，用口型说了些什么，好像是“晚上见”。 当然要见了，毕竟睡在同一屋呢。 陆择栖也摆了下手，继续与锅里的土豆片作斗争，朱嘉宁路过时摇摇头留下一句“怎么能把大好时间浪费在吃上”，紧接着又欢天喜地找别的选手合照去了。 不许看不起火锅。 送走了张寅和朱嘉宁，耳边重拾清静，没人围在他旁边同他扯些无营养的话题，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陆择栖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想着要不要也像其他人那样拍几张照片发些什么，眼前忽地投下一片阴影。 这次又是谁呢…… 今晚他身边来过许多人，许维跑到他们桌旁顺走了他那份奶油小馒头，杨乐茗不甘示弱帮他偷回了一罐可乐，小林拿来一次性围裙问需不需要帮他穿上，他拒绝后送紧急从桌上抓了袋湿巾回礼……这一次他也只当是哪位熟人的恶作剧，笑着抬起脸与对方四目相接时，映入眼帘的确实全然陌生的面孔。 选手中有这号人来着？ “你是陆择栖，我认得你。”那个人相当自来熟地住他的衣袖，“你和我来一下。” “等一下，啊，筷子掉了一只……”陆择栖怅然地看着火锅离自己越来越远，那人气喘吁吁地用力拉着他，脸色因情绪激动而微微发红，他猜测对方说不定真有什么急事找他，便任由其将自己拖出房间。 生面孔带他在离门口不远处停下，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里好像拿着什么。 “我一会儿还要赶飞机去参加拼盘，经纪人在外面等我，马上我们就要走了。”对方没换下舞台装，脸上妆容精致，睫毛眨动一下，眼皮上便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闪过，“我本来想亲手给的，可吃饭时要应酬走不开，现在又找不到他，只能拜托你帮转交了。” 他好不容易将气喘匀，伸出藏在后面的那只手，“可以帮我把这个给育睦吗，我看过节目，你们关系应该不错吧？请你替我送给他。” “这是……”陆择栖没来得及就“关系好”这点作出回应，注意被对方拿出的东西吸引过去。 “这是我们的正规一辑，我想把它当作礼物送给育睦。如果我能找到他的话会自己给的，可是从刚才开始我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面前人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他垂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物件，听起来仿佛是在努力说服自己一般，“我现在就要走了，所以没办法亲自送给他，只好叫你帮忙。” 陆择栖没急着答应，对方是已出道的艺人，行程安排紧凑，还刚发了专辑，估计是今晚节目组请来嘉宾之一，还是他偏偏错过了舞台的那一个。 “我好像也有一会儿没看到他了……会不会是已经回去了？”今晚他一直和三公的队友坐在一起，本来想结束后问问林育睦他们之前一起走的约定是否还作数，如果是的话，他就会邀请对方一起回去，在路上随便聊点什么。关于今晚的舞台，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 没想到稍一不注意，小林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回了宿舍吗？的确很有可能。”刚刚还愁眉苦脸的嘉宾听了他的猜测，登时眼睛一亮，“那就没办法了，我不能去选手宿舍，只能拜托给你了。我今天来得比较匆忙，就只带了这一本，等下次见面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把你的礼物也一同补上。” 礼物就不用了吧……而且也不一定还会再见。 不过，既然人家这么说了，他帮个举手之劳的小忙还是可以的。 “把这张专辑给他就行了吧？”陆择栖伸出手，“给我吧，我会帮你转交的。” “真的？太谢谢你了！怪不得网上大家都叫你天使呢，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忙的！”对方当即喜笑颜开，可惜下一秒，他的笑脸便彻底凝固。 “你们两个怎么会凑到一起？” 陆择栖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下意识想要回头，对面的人却猛地向前一步，把专辑胡乱塞进他手中后调头就跑。 眼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侧了下身，跟后方正朝这边走来的选手面面相觑：“你好像把他吓跑了？” “为什么啊？”孟凡炟“啧”了一声，面露不解，“为什么他一见我就跑？” “问我吗？可能因为你……”陆择栖努力遣词，“气质过人。” 趁面前人的脸色还未产生变化，他抓紧时间转移话题，“对了，你刚刚突然叫我们是不是有什么事？你知道和我说话的那个人是谁吗？” “哈？你跟人家站一起聊半天，结果你压根就不认识他？”孟凡的的眉头松了又紧，“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听他说话，他给了你什么东西？” “他先找上我的……”被这么一问，陆择栖隐约有种上课偷吃零食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心虚感，“然后给了我这个，说是要送给小林……他是小林的朋友吗？” 孟凡炟揉了揉眉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发问：“他找你你就答应了？你都不认识他。” 也不用强调这么多遍吧。 “嗯……可能因为我……善良吧。他刚刚说粉丝管我叫天使来着。” “……据我所知，”对方的表情瞬间切换为无语，“不是‘天使'而是‘炽天使’，而且也不是在夸你善良。” “那是什么意思？” “是说你有——不对你粉丝怎么叫你关我什么事。”孟凡炟紧急刹车，重新板起脸，“刚才那个人还说什么了？” 陆择栖想了想：“没说什么特别的……你也认识他？” “嗯。”孟凡炟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你听说过smyster-x这个组合没有？他是其中一位，你之前不知道他名字的话那想在也不用知道，smyster-x是前两年出道的新团。我们公司的。” “呃……斯迈斯特？” “听说是出自苏格兰语，大概是那些人觉得高大上随便起的，谁知道是什么意思。s-m-y-s-t-e-r，然后再加一个x，里面包含了我们公司名，怎么样，你有没有联想到什么？” “想到……什么？”陆择栖愣愣地望着对方，感觉自己脑海中空无一物。 “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你当时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孟凡炟依旧板着脸，似乎相当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myx失败的'my x'企划，本来是由工作人员和练习生们共同投票选举出道成员的企划，和我们现在的情形有些类似，你就把它看作是社內选秀之类的玩意吧。当初大家选出的那位作为概念中心的练习生因身体问题退出，所以企划才失败的。” 啊，是了，孟凡炟在给他讲myx名字由来时谈过这件事。他虽然好奇，可觉得对于小林来说，这绝不是一段可以轻松提起的过去，因此便从未过问。 跳不了‘爱毁’的编舞、因为劳累过度而贫血晕倒、动不动就感冒……小林体质这么弱，会不会和之前发生的事有关系，如果有的话，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无数的问题盘旋而起，陆择栖认真看着眼前的人，问：“然后呢？” “然后就有了smyster-x，除了林育睦之外，企划中的其他人以这个名字出道了，还找了另一位练习生补齐人数。”孟凡炟拿过专辑，指了指封面上其中一位，陆择栖对这张脸留有印象，就在几分钟前，他们还面对面地站在一起，对方眉眼弯弯地和他说“谢谢”。 第179章 “虽然没人说什么，但他本人好像一直觉得是自己抢了前辈的名额，出道后每次参加什么节目都会给林育睦带点什么东西回来，送专辑也一样，可能是他表达愧疚的方式吧。” 孟凡炟耸耸肩，嘴角的弧度定格在笑与不笑之间，“不过要是我的话，我绝对不想要。会直接把它丢进垃圾桶里。” “所以他见了你才会跑吧……” “拿自己的专辑给未出道的练习生，怎么看都是在炫耀。更正一下刚才的话，如果是我会当着他的面扔。” 孟凡炟独自愤愤不平，陆择栖很难想象林育睦像对方这般生气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小林就算收到不想要的东西，大概也会面不改色地收好。 第146章 即便如此, 还是应该给他些他喜欢的东西更好。 “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答应帮那个人的忙啊？”陆择栖低头摆弄手中的专辑，在外壳发现了几个签名，刚好和封面上的人数对得上, 他仔细瞧了瞧，正面的大合照上有一个跟他刚刚见过的人很像，可惜他忘记问对方的名字了。 “你是在问我吗？”孟凡炟难以置信地指指自己, “你想干什么就干呗，我又管不了你。” “你要是不想管就不会专程跑过来叫住我了。你是不是怕小林看到这个想起以前的事不开心？放心吧，如果他不想要，我会替他把专辑扔进垃圾桶里的。”陆择栖情真意切地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 “别瞎说，”孟凡炟立刻紧张地四处张望，“哪有随便扔别人东西的, 你还嫌自己被撕得不够碎？” “你刚刚也说了……” “咱俩能一样吗？你就庆幸这边没人在拍吧。行了, 既然已经拿了就老实送出去，林育睦去哪了？我刚刚没看见他，你要不就附近转转，要不就干脆去我们宿舍等他。” “我先回去吧。说不定他觉得这里无聊，已经先走了。”陆择栖把自己身上的衣兜全摸一遍, 发觉哪个都装不下, 只好继续把专辑拿在手里。 孟凡炟点点头, 说行，跟他并排走了几步, 两个人没再说话, 慢慢地呼吸频率越来越趋近一致。进了寒风里，陆择栖被吹得头一疼，脑子里松掉的那根弦忽地拧紧了，他猛地扭头看向旁边：“你也要一起？” “不行？” “没有没有, 没说不行。” 被瞪了一眼，陆择栖移开视线，注意力被路边喊他名字的粉丝吸引走。 他挥了挥手，试图跟粉丝打听：“你们看见小林了吗，他有没有回去？”然后被孟凡炟狠狠敲了头。 “我好像有点眼晕，”他靠在墙上等对方开门，“看上面的灯一圈一圈的。” “你这是近视吧？”孟凡炟瞥他一眼进了门，里面无光无亮，不像有人在的样子，“跟我刚才那一下可没关系——没人，你先进来坐吧。” 陆择栖眨眨眼适应强光：“有段时间没来，你们这儿好像比之前……乱了点。” “就等你来帮忙收拾了。”孟凡炟朝里走，随手拎起一个衣架，左右看了看后，可能是没找到适合安顿它的地方，又胡乱挂在床边的栏杆上，“别人都不在，你就先坐我床上好了，来这边。” “……可以吗？”陆择栖犹豫地走过去，眼前衣服裤子挂了一串，坐上去像是进了水帘洞。 “冬天衣服太占地方，又不容易干。”孟凡炟勉为其难地解释了一句，“不想坐你可以去门外等。” 陆择栖赶紧答：“我想，那……我先在这里等他回来？” “嗯，”对方点了头，转身像是要走，“你等吧，我要回去了。” “回哪儿？” “回去聚会。咳，那个，我们组说今晚要一起玩一玩，我过去找他们。” “所以……”陆择栖反应了一会儿，“所以你其实是特意陪我回来的？” “我怕你迷路找不到门口。” “怎么可能找不到，你就是专门陪我。你主动和我说以前的事，还送我回来，你人真好，简直就是天——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说了。你回去好好玩吧，对了，你们今天的表演特别厉害，我都有点被吓到了。” “还行吧。”孟凡炟云淡风轻地说，扭过脸抬起眼帘看天花板，“好不好的和我关系也不大，大部分都是程钦想出来的。” 这名字听着耳熟，陆择栖回忆起来，最先出现在脑海中的还是再评级那天程钦笑着坐在他旁边。再往后，他们闲来无事时常常碰面，但也只是闲谈几句了事，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等下，程钦之前是不是还邀请过他一起住来着？ “你自己老实待着吧，也不知道许维他们几个跑哪去了。”孟凡炟临走前最后一次回头，表情纠结地扫视了一遍自己的床位，又因实在无处下手而放弃了整理的念头。 有了对方的准许，陆择栖便乖乖坐在床沿，身边的桌椅早就不堪重负，无处安置的制服垂在眼前，有点像舞台的幕布，门口有什么动静他还要艰难地透过夹缝去看。 孟凡炟离开没多久，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打开，不知是谁回来了。从对方进屋时不声不响全无废话这点看，来者是许维的可能性最小。 “你这么早？” 陆择栖一听声音便认出来，小林大概是把他当成了孟凡炟，随口一问后并未在意屋内的人是否回应，兀自转过身将大衣挂进衣柜，房间两边的整洁程度简直截然相反。 “……”陆择栖拨开眼前的遮挡物，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话到唇边滚过一圈后，喉头哽了一下又原封不动地咽了回去。 林育睦没再把视线落到这边，几乎当作屋內另一个人不存在——或者说当作他以为的“孟凡炟”不存在那样，坐在椅子上卷起裤脚，小腿裸露的线条渐渐拉长，陆择栖安静地看他将膝盖上像是绑带或护膝之类的物件取下，一时不敢出声打扰，觉得心里的某个零件正渐渐地松动。 要是现在突然说话……肯定会吓到他吧。 陆择栖暂且决定保持沉默，直到林育睦两臂交叉，旁若无人地掀起上衣下摆，露出腰腹一截皮肤，他咳嗽几声，连忙站起来现身，小林一动不动，愣愣地盯了他几秒，他先错开目光，想了想又转过去看别处。 “我不是故意不出声的……你换好了吗？”身后无声。 隔了几秒，他十分放心不下地转回来，试图进一步辩解，小林经他一打断，没再继续换衣服，仍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唯一不同是把脸埋进了抬起的臂弯里，像运行到一半忽然死机的电脑程序。 “会着凉的，快点先放下吧。”陆择栖伸手扯了扯对方衣袖，“你这样的话我一直都能……看到。不过也没什么啦，我在宿舍也会经常碰见朝祺和冉华换衣服，冉华洗完澡还会不穿衣服裹着浴巾走来走去。” “经常？”林育睦微微抬起头，先把一双眼睛露出来，手一松，衣摆总算重新垂下去。 “没、没有经常，偶尔，个别时候。” 陆择栖马上改口，小林郑重地抱起枕头将其挡在面前，“你怎么在这里，我不知道你在……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等明天再和你说话。” “现在应该已经过零点了，距离明天还有二十多个小时，要不你再考虑一下？”陆择栖努力不去在意对方藏在发丝间微微发红的耳尖，他移开目光，终于想起件事，“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他下意识摸了摸兜，随后觉得好笑，那么四四方方的东西口袋里怎么装得下。 既然不在身上，那肯定是他进门后随手放在了什么地方，他折回孟凡炟床边，在堆满杂物的桌子上找到smyster-x的正规一辑，回过头时林育睦已经把枕头放下了，像注视燃烧的火焰那般静静望着他。 “这个，”他递出去，“今晚碰上的人托我送给你，但我忘问他名字了。凡炟跟我说了组合名，我没记住——啊，原来封面上印了，在这里。” 林育睦垂下目光，视线在他指的位置停留片刻，将这份礼物接过，说了谢谢。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对方眼中火焰的倒影似乎暗了一瞬。 任务完成。 要是在往常，陆择栖一定会留下来和小林多聊聊天，可林育睦看上去闷闷的，兴致不高，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不打招呼来做客，还是因为他转交出去的那份礼物……这两个选项好像没什么差别，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自己。 他不好意思继续赖着不走，说了几句话后便回了宿舍，一进门，闯入耳边的句子十分耳熟。 “这么早？”索朝祺幽幽地抬起脸迎接他。 陆择栖被吓一跳：“原来你在啊？怎么没开灯？” 说着他就要伸出手往墙上探，公演前几天没回来住，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忘记了宿舍內的各项布局，第一次居然摸偏了，只蹭了一手的墙灰。 “哎，”索朝祺连忙出声制止，“要是你没什么要紧事做就先别开了，我们一起等冉华回来吓唬他。” 第180章 陆择栖收回手，他对吓人没兴趣，但觉得两个人摸着黑聊天很新鲜，要是再点根蜡烛，就可以直接无缝衔接进恐怖片了。 他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拉了把椅子坐下：“冉华还没回来？” “是呀！”他话音一落，耳边当即传来对方用力的叹气声，“唉，儿大不中留。” “他什么时候成我们的孩子了？” “我可没说！谁要和你‘我们’啊！”索朝祺激动了一秒，随即两肩又塌下去，像被剪短了线的木偶。他的目光和声音一齐落到地上，“你们组怎么没搞些庆功宴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冉华那边什么时候结束，他不会就不回来了吧？你们两个今晚是不是都挺高兴的？毕竟一个是最佳组合，一个观众反响又那么好。” “火锅就是庆功宴吧，其他人有没有继续玩我不太清楚，我有点别的事就先回来了。”陆择栖从这一连串提问中察觉出对方的情绪，乖乖挨个回复道，“路上我碰到孟凡炟，他和冉华是一组的，这个你知道吧，他说他们要去程钦宿舍玩，那儿是双人间，空间更大。至于今晚……我是挺高兴的，但也没有那么高兴。” 他慢慢地说，“除了变多的票数以外，我和最开始相比，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我好像什么也没能改变。” 第147章 主题【我请问呢七组同时直播是想让我看哪一个（最新消息：已变直播楼）】 如题, 出公告时还以为是24h接力直播那种，想着好耶终于可以看见现在进行时的我担了，结果受到消息通知一打开发现是7个组同时在播, 你星宁可开七个新账号也要为难多担一下是不是 我现在手机开一个平板开一个舍友手机开一个，剩下的四个我要怎么看？？？ 顺便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我产一起坐摩天轮甜甜蜜蜜了 [标答：都不看，然后等明天挨个看各家的录屏] [都不看+1, 利益相关在现场，但基本啥也看不见，封园了粉丝进不去只能在门口+围墙外面，即使啥也看不见也围了几层人，我旁边已经有社牛姐妹开始跟别人换票了] [有一说一这次出的镭射票真的好美貌] [骗氪手段罢了] [上面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也没看见有图透啊？] [合理怀疑这次外务就是为了卖票，他们分完组之后就开始做游戏抢票了, 说是他们今天的代币, 在园区内当钱花] [目前没什么意思，在讲规则，大家可以用票买东西，里面吃的喝的都要花钱，玩游乐项目可以赚票（qian）] [我刚刚看到有人晃镜头时拍到摩天轮了, 楼楼你的愿望或许可以实现了] [为什么是摩天轮……] 楼主[去游乐园不坐摩天轮等于没去！而且不觉得两个人在密闭空间很容易发生点什么吗！但是我产并没有分到一组, 感觉看到的可能性为零] [我要看我西皮去鬼屋！] [这种应该不能公开吧, 具体布置播出来之后游客都知道鬼屋里什么样了可能就没人去了] [也是，那还是摩天轮吧, 约会圣地！] [倒戈好快啊你] [楼主宝宝你产是哪对儿？我两个担也没在一起, 此时此刻正在用ipad看然后疯狂切换，手机用来回帖……] 楼主[无，而且我很博爱，每一个都想看] [我三个担倒是都在一起, 完全不需要纠结] [如此xfxy的时刻你竟然担了三个？钱包还好么？] [一直很好奇那些说自己双担或多担的投票的时候投给谁啊，是端水还是投给最爱] [选不出最爱怎么办] [爱在哪钱就在哪，钱在哪爱就在哪] [我也想问。。。产品姐投票是两个人平分还是捞排名更低的那个？] [我个人是平分，剩下的听天由命，不能一起出道也不代表be吧毕竟谁会想和同事谈恋爱呢（。）] [我有一点不明白就是我产超话里总有人发帖说要捞人，但如果只捞排名低的那不就成了大家常骂的吸血了吗] [三顺拍了吗现在？] [应该没有吧，大家看上去都挺高兴，要是拍完肯定不会是这种氛围] [一会首页肯定会出现各组观看人数统计贴。。。我好想懂为什么非要分开播了。。。] [又要开始大拉表了，危] [们秀芬拉生拉死的一生] [啊啊啊为什么专挑工作日播，摸鱼看直播看得我心惊胆战] [为了帮助只有一个手机的姐妹了解现场情况，我先说我在看奇迹宁宁环游乐园，这组运气超好每个人都有近10张票非常富有，他说要先逛逛看看都有什么目前在带着一队人马试图绕园一周] [他们这个规则好粗糙啊，出来玩为什么非要用票买] [都说了是为了卖票（）] [各组间贫富差距好大啊，我看老鹭这组每人一张一共五张，还没朱嘉宁一个人的多，别的组解散玩去了他们五个一人举着一张票在原地互相看] [一张票的购买力大概和10块钱差不多，50块畅游] [怎么变老鹭了，染白毛那天组里不是刚赐了新花名白鹭] [站姐拍到了路透那天组里简直普天同庆] [冲国人果真爱白毛（确信）] [新化名出炉那天我还记得有人开了个“谁是青天”的楼，里面产品姐公公嬷嬷打成一团，评论区锁了之后在转发里还接着打] [牢鹭啊牢鹭，你害人不浅] [各家嬷嬷大打出手只为让自担做炽天使的翅膀] [其实到最后和cp没什么关系了已经，纯粹是几家唯粉在因为排名的事在打，你陆只是战利品（不）] [反正们期许稳稳的幸福，许维看上了路边卖的氢气球，你鹿：买！然后直接用一张票换了两个] [许维挑走了一个之后陆择栖把剩下那个给小林了，小林看着又想要又不想要的，最后还是接过去了，二公之后就没怎么看见他们三个在一起了，我的初心大巴组，很萌] 楼主[什么我竟然错过了，甜椒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 楼主[我刚刚在看隔壁三缺一室友组打枪，你们能不能行啊换只猫来都比你们准啊（拍大腿] [有没有人感觉他俩之间的氛围有点微妙？] [你指的是cp意味上的微妙。。。还是男团学意味上的微妙。。。] [呃都有？] 楼主[宁宁走累了玩旋转木马去了，他们为了不坐小孩那个儿童马正在决斗] [笑死，那个马看起来真的好小，蔚家上去之后感觉在坐马扎] [不会被坐坏吧我真的很担心！] [不会的……刚刚他说他屁股一直悬空的……在扎马步] [救。。。] [上个行程他和小天是不是睡一屋来着，这次又在一起] [谢谢，有磕到] [亲爱的楼主，当你在看旋转木马的时候，小鹿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楼主[？？？] [他们在玩那个圆木船的时候27被溅了一身水然后把大衣脱了，但现在已经换好，他们去附近的店贷款买了一件冲锋衣，还未开始已然负债] [逢生提议说去坐刺激点的项目赚快钱(规则是越吓人那种项目给的越多，比如过山车大摆锤什么的)，但禁言恐高，于是他们就把禁言抵押在店里去坐大摆锤] [好、好强？大摆锤和跳楼机我是这辈子都不敢坐的] [不强的，他们四个（没有杜禁言版）站在底下看了一会儿听见上面的尖叫声瞬间扭头走了，超整齐] [为什么叫禁言] [杜慎行-谨言慎行-杜谨言-杜禁言，因为他不怎么爱说话怀疑是被霖星禁言了程度，所以花名就变成了禁言] [鹿鹿的新衣服看上去好暖和呀，脸马上就红润起来了www] [他之前那件大衣看起来是真的薄，上周穿还行，最近降温了怎么不换件厚的] [因为没有吧，他冬天的外套好像只有这个和一件小羽绒服，一直在两个换着穿，不会是没想到能留到三公没带厚衣服吧] [怪不得他看起来这么白，原来是冻的吗。。。] [小树枝：哥哥超绝冷白皮 牢鹭：冷] [xs] [去坐过山车了，月月也在，说是他们组打算一起买纪念品回去，大家为了早点赚够钱分头行动，他负责过山车，还有人负责鬼屋和跳楼机] [这是真的狠人。。。] [这个过山车看上去也没比大摆锤好到哪里去啊，怎么还有一段倒着的] [小林和许维把气球绑在栏杆上暂存，被路过的小锁偷走了hhh] [一直在看锁，他离着老远就看到了说要去偷，过去之后马上明目张胆地拿走了] [这怎么能算偷呢] [最好笑的是陆择栖其实看见了，刚诶？？？了一声，车就嗖地一下飞出去了] [择栖怎么把冯昇留下来举摄像机了？他好爱他] [可惜冯昇和索朝祺不熟没好意思拦，不然就能把气球救下了hhhhh] [怕叫起来废嗓子吧，风声的嗓子应该上保险] 第181章 [是错觉么我好想已经听见有人在叫了？] [发音很清晰很有穿透力，是个练高音的好苗子] 楼主[太好奇他们下来什么样了已经完全无心去看其他组] [结束了……鹿鹿脸又白回来了] [居然才给15张吗] [小陆：没关系，慢慢来总能还完的！ 小林：我们还要坐44次 小陆：……这辈子都还不上了] [与此同时，富有的家宁在带领一伙人吃大餐] [我说你们别努力干脆去蹭吃蹭喝吧] [留错人了，应该把许维留下的，才坐了一遍他怎么就玩吐了] [旁边的店家姐姐人好好，还给他们一人拿了一个纸杯倒热水，说是免费的哈哈哈] [能说吗感觉像是粉丝诶，背景板里姐姐一直看着他们在笑] [等我我这就翻墙进去] [sos许维从厕所回来说洗手间按次数收费进一次一张票，小林听完呛到了鹿鹿一边从旁边的桌子上抽了几张纸给他一边念叨这个不要钱] [游乐园不应该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吗，类目] [虽然衣服的钱还没凑够，但27刚刚去把禁言赎回来了，他发现这些项目的票也是按人头给的，多一个人就……多了一个人] [他们准备放弃过山车去挑战鬼屋了，27说这个虽然看起来吓人但好在比较安全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是里面不能拍所以过会儿估计只能听声音了] [也行，让我听听是谁叫的最大声，我投逢生一票] [让大家见识一下你的高音吧二马日升] [他看起来时真的怕……还没进去光看外面的装潢就已经被吓到了] [小林在安慰他说要教他一个不会害怕的秘籍，他特别激动地问是什么，小林说：不要睁开眼。。。] [学、学到了] [日升：真的？ 白鹭赶紧：假的假的，你不要这样，会跟我们走散的 日升：（堂堂）大家一起手牵手不就好了吗？ 鹭：……] [好久没看牢鹭吃瘪了，爱看] [然后许维嘲笑大家太弱，他就一点也不怕，旁边三个人几乎同时： 冯昇说太好了 林育睦说那你去最前面 陆择栖把唯一的手电筒递上去：这个归你了] [好爱看他们因为彼此无语的表情。。。] [工作人员来糊摄像头了] [那我先去别人家逛逛] [没有画面光听声感觉更那个了] [为了帮助后来的朋友理解这家全黑的直播间是在做什么，我来亲手为大家转文字一下 啊（尖叫）咦（疑惑）唔（可能是撞到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啊（疑惑）嗯（表达肯定）嗯（表达疑问）] [？（表达疑惑）] [好的现在没声音了，327独自一人在自言自语，不会这么快就走散了吧？] [我记得它这是解密向的吧，还没解呢劳碌怎么先吧队友弄丢了？]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还会有重见光明的一天吗] 第148章 “我们净化它吧。” 林育睦不知从什么地方闪现, 好像持有传送卷轴一般，他挡在前面，举起手中形似十字的物件, 神情凛然。 没有这种剧情！而且你拿的那个东西……外国十字架超度不了国产僵尸！ “你这东西是从哪找来的？”陆择栖定了定神，尽量平稳地开口。 三分钟前，走在队伍最前方的许维拿着手电筒乱晃, 光线打到墙面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无生命体上，随即便毫无征兆地向后倒去。 陆择栖连忙伸手扶他，听见他喃喃絮絮：“不行……我晕血……” “你晕血不早说？这不是真的血，是涂料，不信你仔细看一下。” “可它是红的……” “既然这么害怕，那你为什么要染红头发啊！”陆择栖努力撑了对方几秒, 在怀里的人变得越来越沉时果断放弃, “好了好了你先在这里睡一会儿，等我们通关之后再回来接你。” 两分钟前，杜慎行凭借身高优势转身时头顶撞上了从天花板上倒挂的人头，自上而下的几缕黑发垂在他脸上，将他面色衬得愈发苍白。 “呃……你还好吗？”陆择栖紧急把他头上的道具拨开。 “……”没有反应。 “你、你好？”陆择栖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还是没有反应。 一分钟前, 准确地说是陆择栖尝试让杜慎行回魂时, 他隐约听见“咦”的一声, 回头后发现一直乖乖跟在他身后扶着墙前进的小林消失了。 他试着喊了几声，除了回音外什么也听不见。 这下倒是真的有点恐怖了。 旁边的冯昇已经抖成筛子, 看上去对这起离奇失踪案毫不知情, 他顾不上去管变成木头人的杜慎行，去摸后方那面墙。 敲了敲，好像是空心的。 他又叫了几遍小林的名字，除却自己的声音以外, 他渐渐捕捉到另一种响动，隐秘的，窸窣的，令人捉摸不定的……忽然冯昇哇地一下捂着脸蹲在地上，他扭头，看见他们原本要去的前方有个什么东西正匍匐而来。 “……” 鬼屋的工作人员敬业地在地上爬行，妆容骇人，举止夸张，却不曾真正近人身，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优秀素养。 钱还是太难挣啊。 “我们要不要逃跑？”陆择栖戳了戳杜慎行，对方纹丝不动；他又拉了把冯昇，后者已经脚下生根长在地里，“……那我自己跑了？请问你们谁能先理我一下？许维呢，我好像有点想他了。” 他正琢磨是独自调头还是和留在原地和队友一起同归于尽，林育睦从前方的拐角处转了出来，两三步跨过来挡在他面前，同时拎着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十字架，颇有要跟敌人……敌鬼战斗到底的架势。 没想到这里面的道具居然中西兼顾啊。 “你刚刚去哪了，原本你不是在我后面吗？”陆择栖问。 “大概是异世界吧。”林育睦握紧手中的物什，“至于这个，是我在那个房间里……从他身上捡的。” 陆择栖顺着对方的视线望过去，鬼屋npc身穿极其富有年代感的服装，动作张牙舞爪，嘴里还断断续续发出模糊的低吼。虽然穿着僵尸的衣服，但演得其实是丧尸吧？就算只是打工，是不是也应该好好揣摩一下角色呢…… “从他身上捡……你确定是捡不是抢或者偷吗？这个……生物，”他寻了个合适的称呼，“不会是你放出来的吧？算了怎样都行——”还是跑吧。 他一把攥住林育睦的手腕，同时不忘嘱咐对方把偷来或抢来的东西扔掉，另一只手……他纠结了一瞬，从杜慎行和冯昇中选中了看起来比较轻的后者，一手拽着一人逃跑。 从进来到现在，我们走过的路有十米吗？ 陆择栖沿着七扭八拐的通道往回走，杜慎行被匍匐前进的员工抓了一把后总算神魂归位，加入了落荒而逃的行列，沿途的恐怖设施在他们几位跑步选手的眼里只是摇旗呐喊加油助威的好观众。 就是这段路看着有些陌生。而且怎么没看见第一个掉队的许维啊？ 或许是他们不按套路出牌的行动打乱了工作人员原本的安排部署，每拐一个弯，后方阴暗爬行的魑魅魍魉便会多出几个。探险秒变追逐战，这里的npc也太辛苦了。 陆择栖回到记忆中的入口，面前只有一扇紧闭的铁门，没看见锁孔，中间倒是有个奇怪的凹槽。不会还有解密要素吧…… 随后来到门边的杜慎行微微一愣，下一刻忽然一言不发地开始用力推门，似乎想凭蛮力将其打开。 “没用的，不会这么简单……”陆择栖劝说一句，发觉对方无动于衷，依然沉默，依然在推门。算了你先自己推一会儿吧。 他放弃与之交流，另一边，冯昇不知怎么被一位格外尽职的npc扯住了裤脚，顷刻间就被人潮吞没。 林育睦伸出一只手想帮忙将其拽出来，无果后把另一只手里的十字型器具扔到一旁，双手拉住对方：“我们不会忘记你的牺牲……”现在可不是说这种台词的时候！ 原来那玩意你还拿了一路呀……嗯？ 陆择栖看看门上的凹槽，再看看地上的东西，感觉二者的模样越来越像—— “是假的是假的都是假的……”冯昇环抱着双臂坐在长椅上，自出来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口中念念有词。 “好啦好啦，是假的。”但紧紧抓着你向后拖的手倒是真的。 陆择栖忍了忍，实在看不下去，抬手将对方乱翘的头发抚平了，顺道帮忙理了理领子。 他把斥巨资换来的奶茶塞到冯昇怀里，随着时间推移，脑海里能用来安慰人的话已然告急，只能重复些小学一年级水平的简单短语。 他瞥了眼坐如钟的杜慎行，把心里那句家长般的“学学人家”咽了回去。 第182章 “好暖和。”冯昇缩起身子用奶茶杯捂手，注意力总算从刚才的混乱中脱离出来，“谢谢你，但现在我们是真的还不上钱了。” “就别在温暖的时刻提这个了吧……” 陆择栖分完奶茶，坐下来后也跟着发起愣来，重复三遍才把吸管插好。接到此次行程通知时明明还很期待来着，为什么现在却感觉这么虚无呢……是运气不好吧？ 他无言地望着前方，旁边的冯昇也开始努力戳吸管了，另一边，林育睦碰了碰他的手臂，他第一反应就是伸手：“要帮忙吗？” “不用。”被拒绝了。 林育睦摇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其实我也很害怕。” 居然用了程度副词。 陆择栖稍稍怔然：“啊……那怎么办。” 他腾出一只手，掌心还带着热饮的余温，“抓着我的手会不会好一点？”小林没真的去握他的手，而是捏住了他的衣袖，短暂的静默过后，对方再次掀起眼帘定定地望着他，问，“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好像是哦！” 被仍在鬼屋的许维并没有惨兮兮地躺在地上等待队友拯救，他不见了。 其余几人在园区绕了许久，逢人便打听，最终在金碧辉煌的游客中心门前发现了他。 许维正蹲在地上鬼鬼祟祟地数钱。呃，数镭射票。 “你去抢劫了？”陆择栖根据眼前的画面合理推测。 “我是那种人吗！只是公平公正地和其他几队打了赌。” “打赌？” “剪刀石头布而已。” “所以说这一大——”他思索出一个合适的量词，“这一大摊是你靠猜拳赢的？你什么时候有的这种特异功能？” “不告诉你，你需需要知道，曾经你们对我爱答不理，现在的我让你们……怎么说来着？”许维歪着头，下一秒便放弃思考，“算了，我胸怀宽阔不和你们计较，你们几个太菜了，还是要我出马才行，别傻站着了快来帮我捡一下。” “嗯嗯全靠你。”陆择栖立刻帮忙，“但我还是想问一下你是怎么赢的。” “猜拳有什么难的，只要认真观察就可以了，但必胜秘籍我是不会说的，以后还可以继续用在你身上。”许维一本正经地回答完，抬手一指，“具体是从小林那儿学的，你去问他。” 陆择栖顺着望过去，小林难得露出了惊诧的表情，简直像看见自家乖巧可爱的小猫某一天竟然偷偷在床单上撒尿一般。 许维大摇大摆地进店帮忙还了债，接着又大方地将自己的运气所得平分给每位组员，陆择栖数完拿到的五十张票，忽然觉得对方看起来英俊帅气了许多。 游客中心的纪念品商店大概有三十二间宿舍连起来那么大，里面暖气开得很足，让人想蜷起身子，找个角落像猫一样酣睡。 陆择栖来回逛了几圈，越走越困，好不容易选中了要“买”的东西，他跟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完成了以物换物，拿袋子装好后出门透气，看见林育睦坐在室外，身下的椅子长得有点像吃了会中毒的蘑菇，基本盛不下第二个人。 “你是不是什么也没买？”他走过去停在蘑菇旁，“我刚刚在里面没看到你。” “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林育睦微笑，既是商品又是等价物的镭射票平摊在膝上，最上面的一张正好印着他的脸。 不会是他想的那种意思吧？ “你是要留下它吗？”陆择栖感觉自己的声音明显不似刚才平稳。 林育睦“嗯”了一声，把上方那张拿起。 底下连续几张都相同，但不再是他了，他站在后面俯身去看，哦，怎么全是许维。 “这些……”小林似乎是认真想了想，“就贴在孟凡炟床头好了。” ……喂！ “还是再考虑考虑吧，说不定世界会因此毁灭呢。” 陆择栖停顿片刻，自然地从兜里掏出一个浑身绒毛的东西。应该挺自然的吧。 “我从一个货架上看见的，它长得有点像你说的那个……小煤球？好像是叫这个吧。你之前提到的两个电影我没看过，但我后来知道它长什么样了，圆圆的毛茸茸的，就像这个。” 他摊开手，等着对方去接，身后却猝不及防地响起另一个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 “我我我我是不是出现的时机不太对啊其实我只是路过真的我们只是刚好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而已不用担心我什么也没看到……” 杨乐茗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后退，陆择栖赶紧叫停：“你先等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先别说。” 他把自己拿着的那个直接放到林育睦腿上，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收。 随后他招招手，从袋子里又掏出一个，“过来吧，这个是给你的。” “给、给我吗？”杨乐茗小心翼翼地靠近，像对待定时炸弹那般视死如归地接了过去。 俗话说有一就有二，果然，陆择栖很快注意到余光里有个身影正高速朝这边接近，许维气势汹汹地冲上来指着他和林育睦：“你们又在背着我干什么，你们小两口——” 对方猛地急刹车，看到一旁站着的杨乐茗瞬间改口，“你们小仨口在分什么好东西？” 第149章 这家伙到底要口出狂言到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正在荧幕上被循环播放呢…… “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 但你也什么都别说。”陆择栖回过身去，把之前嫌沉顺手放在墙根的手提袋拎起来，将其整个递到对方身前, “给。” “这是什么东西？”许维难以置信的接过，两只手齐齐发抖，“你——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多？” “看到就买了。”陆择栖尽量云淡风轻地回应, “你先挑一个吧，剩下的是给其他人的。” “呃、谢谢你？但这也太多了，你不会是买了三十人份吧？”许维神情复杂，先是感动，再是不解，最后变为兴奋, “我懂了, 是要带给大家的对吧？这么多你一个人肯定发不完，我来帮你好了！放心，我绝对干不出借花献佛之类的事，一定会好好跟大家说是你送给他们的。” 陆择栖看看兴高采烈的面前人，再看看塞得满满的手提袋, 忽然觉得这个提议着实不错。 他自然地将袋子交到对方手上, 真诚感谢：“……那就麻烦你了。” 许维郑重其事地接过, 像英雄电影里的主人公那样点点头，不知为何带着一脸慷概就义般的表情走远了。 “那么沉他自己肯定拿一会儿就累了, 我也过去帮忙！”杨乐茗紧随其后, 小跑着离开了，临走前仍不忘露出笑脸，“谢谢你啦择栖，谢谢你送的礼物。” 啊……礼物。 对哦, 说起来这的确可以算作是礼物。 他朝着自告奋勇帮忙“送礼”的两位朋友挥过手，收回了视线，林育睦正安静地抚摸着腿上的小玩偶，感觉到他的目光后抬起脸，定定地望着他，说谢谢。 “你喜欢吗？”他问，林育睦轻轻点头，前额的头发滑开了，在他半弯的眼睛里投下一小片阴影。 看吧，让小林高兴简直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 在纪念品店挑选时，陆择栖只是想着要买份儿东西送给小林，刚好货架上有个挂饰长得有点像他之前在手机上搜索到的“煤球精灵”，他便鬼使神差地将其买下。 既然小林曾经说他和这东西很像，那以后看着它的时候，是不是也能想起他来呢？ 但是，只买一个不太像样，以许维为首的其他选手看到了估计会闹腾着问他“为什么没有我的份”吧？为了公平公正，那就再拿几个一样的好了。 许维虽说是将他从a班斩落、让他的初期形象大打折扣的罪魁祸首，但在一起这么久，他早已把对方当成自己重要的朋友。 索朝祺和冉华是同他相处时间最长、最亲密的室友，当然不能忘记；朱嘉宁高叙言等队友与他共同经历了最难熬的三公，自然也不该被遗漏；孟凡炟昨晚还给他透露了许多小林过去的事，是他珍贵的情报员；冯昇和杜慎行今天在游乐园已足够努力，得好好表达感谢才行；之后还有一公和二公的队友，虽然交流不多但在宿舍或食堂常常碰面的眼熟之人也要……咦，人数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数来数去，最终陆择栖决定给坚持到现在的三十五名选手都送出一个。 不知道其他人收到他送的纪念品会怎么想，惊讶，欣喜，还是莫名其妙？要是大家也能为此感到高兴就好了——三顺前难得无忧无虑的最后时光，希望他们可以留下快乐的回忆。 第三次顺位发布是三十五进二十一，相比于留下的人，淘汰离开的人数似乎还要更少一点。 也许是因为如此，三顺的待定区域气氛明显比前两次低沉许多。或许是周围太过寂静，陆择栖身处空调房内，竟然久违地感受到了阵阵冷意。 选手们按三公时的队伍整齐排列，面前是大家初次亮相那天曾自行选择过的金字塔宝座，最上方的座位依旧璀璨夺目，闪闪发光。 第183章 可惜这一回，他们不再拥有选择权，每个人前往的位置只由谌岚即将念出的名次所决定。 最先公布的是排名二十位的选手。 在谌岚对照着手卡念出名字与判词时，大屏幕上同步出现了他的位次与票数。 第二十名，刘晓光。 陆择栖隐约记得二顺对方也是卡位晋级，而上次的二十位是一名叫翟俊义的选手，只是今天，直到最后他也没再听到过这位选手的名字。 第十九名是许维组那个会敲架子鼓的选手苏珮玄，紧接着的第十八名刚好是许维本人，两个好兄弟一次上台，坐在金字塔相邻的座位上。 在游乐园表现得像机器人一般的杜慎行听闻自己第十七位的排名后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淡定地走到应去的地方落座，似乎并未因排位的下降而困扰；杨乐茗同二顺一样，仍是第十六名，他垂着头向前迈出一步，看上去闷闷不乐，陆择栖和朱嘉宁一人拍拍他一侧的肩膀，希望给给对方带来一丝安慰。 第十五名，赵蔚家，排名无变化。 第十四名，索朝祺，下降六个位次。 陆择栖在谌岚读出第一个音时便下意识地扭头望去，索朝祺没看他，目视前方走得端端正正，举止间看不出一丝破绽。尽管对方自始至终都对成团出道一事表现得并不热衷，可面对名次的大幅下降，应该没有人能做到好不在意吧？ 另一位室友冉华正巧也关切地看过来，两人视线撞了一下，从彼此的眼睛里读出相似的担忧。 接下来，排名十三的刘墨湘上升了六位，第十二的赵博琰则是下降了三位。 与二公乘坐火箭般的进步相比，高叙言本轮只上升了一个位次，排在第十一名。 下一个被念到名字的是同样升高一位的田风岭。 第十名，相较于上一周目，似乎是……低了一点？ 是个好兆头……虽然这么想有点对不起人家。 陆择栖凭借并不怎么丰富的选秀知识分析了一下，上次他们的排名挨得太近，真的被替换了普通观众也很难察觉出什么，而这次，只要他的名次能像一顺二顺那样保持进步，甚至不用升得太高，只要能再拉开一些距离，后续的内幕操作就会变得比之前更麻烦。 事情一复杂，说不定青蔓会重新考量利益得失，放弃原计划。 没了这项阻碍，说不定他就能……出道了？ 神游期间，第九位的播报已经结束，大屏幕上倒是还留有名字——是他一公的老队友张寅，排名前进了四位。想到《向星星许愿》那场出乎所有观众意料的表演，陆择栖由衷为对方感到高兴。 第八名是小林那位自来熟的活泼队友陈月新，他小跑着上前，沿途不停与身边的练习生挥手，看起来在选手中很受欢迎的样子。 老熟人孟凡炟首次进入出道位，他与上一位形成鲜明对照，淡定自若地出列，安然地同向他表示祝贺的队友及朋友们点点头，转身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 如果不是注意到他每向前一步后颈的皮肤就激动得红一个度，陆择栖对他的敬佩应该还会再多持续一段时间。 顷刻后，坐在旁边的人被喊到名字，常文旭迟疑地站起，接受完“咏唱组”成员祝贺的拍打后前往第六位的宝座。 第二次顺位发布陆择栖也是第六名，回去后索朝祺和冉华还打趣说这就是他与生俱来的名字，与他很配。眼下，二十至第六名已全部公布完毕，再往后，他的排名只会比之前更高……吧。 要是没有上升，反倒突然跌到二十一名开外的话，说不定自己也会在另一种层面上出名的…… 刚刚还在佯装镇定的孟凡炟落座后很快重新站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仿佛在确认眼前的这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等候区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已经在金字塔上的选手同样面露异色，被叫到名字后，林育睦一言不发地起身，成为了本轮顺位的第五名。 陆择栖看到他偏过头朝这边轻轻摆了下手，不知是“没关系”还是“待会儿见”的意思。随后，他的脚步声慢慢远去，像平稳的倒计时。 怎么会呢？ 从来没有过。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不论是哪一周目，不论是哪一次，林育睦自成为第一名的那一刻起，排名就没有发生过变化。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要怎样，还有没有可能将他的人生扭转回正确的方向？ 眼前的光线渐渐变得柔和，有那么一瞬间，陆择栖误以为自己回到了起点——他穿过甬道，站在选手初次亮相的舞台上，面对陌生的一切。那时，他也曾产生过与现在相似的茫然。 第四名——朱嘉宁扭头望过来，脸上仍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他扯扯身边人的袖子，勉强笑了笑：“我先去上面等你？” 陆择栖记不清自己有没有点头，发起人已经在台上介绍起下一位选手，对方口中“每场舞台都能引起热烈反响”的形容听上去和他关联不大。 因此，谌岚的视线朝向他，对他说“恭喜”的那一刻，他先是发懵了一瞬，屏幕上熟悉的名字在他的眼中拆解，四散的笔画兜兜转转重新黏合到一起，组成四个大字—— 谁要害我！ 第150章 金字塔越往上视野越好, 光灯打在周身，陆择栖看到视野的下缘在闪闪发亮，他拾级而上的同时, 已获得名次的练习生们悉数站起，像迎宾人员般列队献上祝贺。 许维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却只是在傻笑；杨乐茗双手捂住嘴巴, 似乎在努力遏制口中的惊叹；小高不太起眼地竖起拇指，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孟凡炟淡淡地扫他一眼，脸上毫无意外之色；常文旭用力点了下头，脸颊因佯装严肃而显得些许僵硬；朱嘉宁抓准时机，在与他视线相平的瞬间扑上来，笑得见牙不见眼, 说你怎么这么快就来啦, 应该让我再多等一会儿的。 旁人或羡慕或欣喜的目光真真切切地落在他身上，胸腔內愈发激烈的鼓动也并非虚假。 是真的。都是真的。 他现在来到了金字塔的第二层，来到了对他而言前所未有的一个高度，走上来不过十几秒，他自上而下望去, 待定席的距离却看起来那么远。 第五名的林育睦座位在他同侧, 看向他时需要像等待喂食的小狗那样微微扬起脸。虽然这一联想实在是不合时宜…… “祝贺你。”小林稍稍弯了嘴角, 用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告诉他。 “……谢谢。” “接下来的这位选手曾有‘治愈系歌手’之称，他的歌声柔和轻盈, 被粉丝形容为‘哈梅尔的吹笛人’, 在三公的舞台上，他再一次向所有人证明了自己的vocal实力…… ——恭喜，冯昇。” 流程仍在继续，冯昇眼圈泛红, 脚步迟疑地走上台阶，择栖暂且将自己的事抛至脑后，同其他人一起向对方表示祝贺。 随后，臧天悦继二顺的失意后重新夺回了第一，登上了金字塔顶层的宝座。 至此，排名前二十的成员名单全部公布完毕。 最具悬念的第二十一名将在四位候选人中产生。 平均分割的荧幕上，四张脸同时出现，除却最左边的选手看起来有些面生以外，其余几人陆择栖一眼便能认出来。 首先是垂着头神情紧张的夏泽禹，谈起节目黑幕来振振有词面不改色的人，这时候原来也会露出如此不安的表情啊…… 旁边的画面里，一位练习生眼圈泛红，面色白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过度曝光消失在屏幕里。尽管如此，他依然眼睛一眨不眨地正视前方，毫不躲闪。 陆择栖在移开视线的一刻想起了对方的名字，程钦，那个再评级曾和他一样于跻身a班、二公选了《海市蜃楼》、为《向星星许愿》设计舞台的选手。 三公结束的当晚，索朝祺闷闷不乐地问他拿了最佳组合是不是很高兴，他想了想，说除了票数增多以外，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让他产生这种想法并为之感到有些沮丧的，便是公演最后《向星星许愿》那个舞台。 他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表演。 在他的印象里，练习生们的舞台要更加的……闪耀。 化漂亮的妆容，穿精致华丽打歌服，唱着分配好的歌词，对着镜头微笑或装酷。这时，爱豆是舞台的中心，歌喉与舞蹈仅仅为锦上添花。 可最后那场表演里，几位练习生主动放弃了自我，像成为歌的俘虏一般表演着，至于每个人的part是否平均，出现在镜头中的脸是否可爱帅气，他们似乎并不在意。 不好好被摄像机拍到脸的话，粉丝要怎么找到你们？不站到c位，拿下个人part的话，观众要怎么记住你们？ 你们是如何下定决心，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登上舞台的呢？ 为什么？ 陆择栖没能明白。 看完对方的表演之后，他忽然觉得自己绞尽脑汁想出的舞台设计是如此不值一提，连最后救场时那福至心灵的命运般的一剑，也变得像是小孩子聚在一起玩类似过家家的扮演游戏。 第184章 我们就是这样拿下“最佳组合”的吗？ 与一公，不，与初舞台相比，我真的……变得更好了吗？ 有那么一瞬间，陆择栖恍然以为自己与屏幕中的程钦对上了视线，他错开目光，最右侧的位置上，依然是一张他无比熟悉的脸——冉华淡然地留在待定区域，露出平静而笃定的微笑。 “这位选手在三公舞台上为我们带来了很大的惊喜……”谌岚pd语气平和地念了一段模糊的判词，其内容无论按在哪位选手身上基本都能说得过去。 待所有人屏息凝神，等待最后的审判时，他忽地话锋一转，笑眯眯地问四位候补还有没有想要说的话。 地狱般的时刻被持续拉长，占据焦点练习生们早已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却还要绞尽脑汁说些不卑不亢的话。 “对于我来说，能有现在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现在我只想感谢这段时间为我投票的粉丝，谢谢你们。” “我的朋友已经在上面了，不能一起进决赛虽然可惜，但我并不觉得遗憾。” “谢谢给我加油的大家，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继续努力，总有一天要站上更大的舞台。” “择栖，朝祺，如果我淘汰的话你们就能住上两人间了——” 这么严肃的场合为什么要说这个！ 陆择栖一口气没提上来，满腔酸涩的情绪突然被一下子堵了回去，顿时失去出口，余光里，下层的索朝祺果然正气得跺脚。 导播很合时宜地给了被叫到名字的两人镜头，紧张的气氛被刺破，练习生们的起哄声像接二连三爆开的气球，传到耳畔像是模糊的白噪音。 渐渐地，仿佛视野也一同融化为白色。 ——“是因为我要走给他的打击太大了吧？”上方隐约有人说话，“择栖这么在乎我我好感动。” 倒也没有这么夸张啦…… 陆择栖勉强睁开眼，视域中央的笑脸随即扩大了几分，冉华蹲在地上撑着腮看他，“看，一听到我说话马上就醒了。” “是你声音太大把他吵醒的吧？”索朝祺闻声一同凑上来，眉头微皱，“别闹了，你不是还要收拾东西吗？可不要让大家等你一个啊。” “知道。”冉华嘟囔着站起来，两人丝滑地交换了位置。 索朝祺有些不快地伸出手，“还是很热啊，你怎么搞的？” 我也不知道——本想这样回答，陆择栖却后知后觉得发现自己并没有发出声音。 不会吧。 惊讶之下，他猛地想要起身，被面前人一把按了回去：“慢点慢点，躺久了突然起来会造成那个……我没记住，反正就是要慢慢来——你渴不渴？” “……还好。”这回可以听见自己的声音了，可是为什么感觉有点陌生？ “你等一下哦。”索朝祺立即去拿水杯，冉华在一旁喃喃自语地整理衣物，不知道具体是在念叨些什么。 脑子里仍是一团浆糊，陆择栖清楚地记得昨天发生的一切。首先是程钦作为第二十一名出线，成为了卡位进入决赛的幸运儿，其次在后续的采访环节，负责提问的工作人员无论说什么，声音都像是从很深的海底传来似的，可能是他露出了疑惑地表情吧，对方忽然停下来，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说“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最后，哪有什么白噪音，只是出现了轻微的耳鸣，觉得冷也不是气氛使然，而是身体向他发出的最后警告。他被选管联合两位室友一起抓回宿舍，吃过退烧药后强制卧床休息，与此同时，近期积攒的疲惫感很合时宜地涌了上来，他都没来得及挣扎一下，下一秒便失去了意识。 半梦半醒之间，似乎陆陆续续地有人前来看他，说话声听不真切，内容也……一点没记住。 索朝祺接来了水，他听话地慢慢坐起来，喝下。 一旁，冉华正三心二意地收拾行李，每装好一件东西都要朝他们这边暼上一眼。 想到今天晚上这间宿舍里就只剩下他和索朝祺两个人，陆择栖迟来地感到喉头发涩。 他静静地盯了对方一会儿，冉华察觉到他的目光，也转过身看向他：“我把我的衣服留给你怎么样？” 啊？ “你带的衣服太少了，又薄，肯定是这几天冻着了才会生病。我和你体型差不多，我的衣服你肯定穿得下，这几件厚的我就不带走了，给你留下。”冉华拎着件长款羽绒服原地转了两圈，将其挂回自己的衣柜里，“你那边应该盛不下了吧，那我就还放我这里，需要你就拿——你肯定会需要的。 这样我回学校之后就可以跟在追节目的那些同学说，你们看陆择栖最近的新造型是不是很帅？哈哈其实他穿的都是我的衣服。” “那……”陆择栖犹豫片刻，心底有什么地方软下去一块，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我要怎么还给你？” “等春天再还好了。”冉华无所谓地笑笑，“你们出道之后一定会很忙，但就算再忙也要挤时间去见我还我东西，知道吗？这样我们就有见面的理由了。” 走廊里喧闹起来，昭示着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 “已经有人下去了。”索朝祺重新打了热水回来，看到杂乱的宿舍眼前一黑，“你还没好吗？都说让你早点整理了……” “择栖，他催我走。”冉华面不改色地告状。 “我没有！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走了，去藏在床底下，直到决赛也都和我们在一起吧。” “知道了，你是舍不得我走。” “也没有！你快走吧，我要和择栖过二人世界了。” 陆择栖试图打断，不料自己先咳嗽起来，打嘴仗的两人连忙停下。 “一会儿我去送他，你就别下楼了，省得吹到风。”索朝祺用命令的口吻说，“好，现在开始你们两个先告别一下吧。” “这么突然？”冉华挑眉，从刚才起便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他定了定神，语气缓缓沉下来，“对，有朝祺送我就行了，你睡觉时他已经偷摸哭两回了喊我保密来着，等下如果再加一个你，我都不确定我能不能忍住了。择栖，后面这些话我还是挺想笑着和你们说的。” “嗯。”陆择栖认真地点头，感到眼眶隐隐发胀。 “很久以前我和你说我跟那些怀揣着梦想来参加节目的人不一样，我只是试试，明明只是试试，到后来却真的开始害怕起来了，怕拖别人后腿，怕粉丝对我失望，怕被淘汰，也怕……真的出道。是不是挺好笑的？ 但现在我已经不用怕了。择栖，谢谢你在刚认识我时那么温柔地帮助我，也谢谢朝祺晚上陪我聊天给我科普八卦，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你们，也忘不了一起生活的这段时光。现在想想，我能从手脚不协调到完整跳完一支舞、唱完一首歌，连这么难的赛程都坚持下来了，期末、论文、升学、考试……好像都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如果非要说这里的经历带给了我什么，我想应该是勇气吧？”如他本人所言，冉华弯起嘴角，始终保持着微笑，“我一直在接受帮助，没有什么能回报你们的。现在我只有把我的勇气一同传递给你们了，请代替我继续向前吧。” 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一路擦着眼泪回来的索朝祺。 “我看着他上了车我才走的，我本来没哭的，真的，是他非要打开车窗和我说再见……”他哽咽着汇报完，好奇地走上前问，“你在看什么？” “冉华留了一些衣服给我，”陆择栖放轻声音，“我刚刚在一件外套的口袋里发现了这个。” “纸条？写给你的？” “写给我们的。” “他……写了什么？”索朝祺茫然地眨着眼，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 陆择栖看着对方笑了笑，郑重地拿起字条开始读。然后……从开头就磕绊了起来。 “祝幸……嗯？祝有幸和我睡在一起的朋友——” 他顿了顿，没再继续念下去。 “什么啊，好大的口气啊他。”索朝祺不满地催促，“后面呢？后面写了什么？” “嗯……”陆择栖纠结两秒，最终还是决定老实承认，“其实，这上面有个字我不认识。” 对方一脸震惊：“哈？不是吧？你要这么说的话等播出当天‘陆择栖空格九漏鱼’的词条就要给你挂上了——给我给我，我来告诉你怎么念。” 索朝祺一把夺过，眼睛眨了眨，沉默下来。 “……” “……” “……” “咳，要不……拿给观众看看吧。”陆择栖指了指摄像头。 “对对，也要给大家一起看嘛。”索朝祺如释重负猛猛点头，将有字的那侧朝外，缓缓平移至镜头前，“这样能看清吗？那个，认识这两个字的朋友可以把它打在弹幕上……” 模糊的字迹逐渐变得清晰—— 祝有幸和我睡在一起的朋友： 明春葳蕤，花生满路。 第185章 第151章 许是为了冲淡告别的悲伤, 节目组在三顺后举办了一场小型运动会。 陆择栖没去参加，一整天留守在宿舍，因为脚伤同样与“运动”二字的田风岭过来看他, 让本就落针可闻的房间更静了几分。 先是伊里和张术河，现在连夏泽禹也一并离开，青蔓娱乐的五人组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人。听说田风岭的那位室友同样无缘决赛, 因此，对方哪怕忍受着尴尬，在几乎凝固的空气里如坐针毡也要来这里看望他，大概是因为一个人会觉得寂寞吧。 “好些了么？”陆择栖决定先出言关心一下，他费力地坐起来，感觉被子与床垫全都在与他的意志作对抗。 果然, 人一旦开始躺下, 就再也不想起来了。 “好多了，正常走路已经没问题，跑也可以，但他们不让——你别勉强，还是躺下好好休息吧？” “不行, 再躺下去要生根了。我也什么事都没有, 是他们小题大做。” “可是我听说你前天在回去的路上晕倒了, 我跟泽禹都很担心来着。记得好像是那个……叫许维的选手背你回来的？”对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疑惑。 这是怎么传出来的？为什么出现了许维的名字，话说夏泽禹居然会担心我啊？ “没有的事！”陆择栖飞快否认, “我是自己好好走回来、吃了药之后躺下的。而且……许维背我？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如果换成别人的话可信度或许还能再高一点。” “那就好……”对方轻轻叹气, 视线压低了些，室外的光线刚好漏进来一束，在他眼下投出毛茸茸的阴影。他就此沉默下来。 陆择栖百无聊赖地放空了一会儿，可惜屋中的另一人存在感太强, 无论他的目光如何游离，最终总是会回到对方身上。 他认命地盯了片刻，寻找下一个话题，没头没尾的：“你这边是单眼皮哦？” “什么？” “靠近我的这一边。”他用手指了指。 “啊，是的。”田风岭怔了怔，露出足以称得上是温柔的浅笑，“天生的，平时需要贴双眼皮贴让它们保持一致，但今天……没有拍摄任务，偷懒了。” “诶……那是只贴一边？” “嗯，初舞台那天我还戴了假睫毛，后面就没再用了，你应该没注意过吧？” “没有……初舞台呀，感觉好久远。那天跳了什么舞我都快想不起来了。” “太夸张了吧？不可能不可能……” 暮色在毫无营养的对话里开始四合，田风岭一反常态讲起了自己的化妆心得，陆择栖看着他时不时点头，听到走廊传出的声响后目光越过对方落到门口。 门一开，许维兴奋的侧脸闯入视野：“快看我给你带回了什么——居然有客人啊，那太好了！这位朋友请你帮忙见证我们这团结友爱的一刻——” 说着他正过身子朝向两人，怀里的东西像脱轨的火车头般窜出来一截。 “这、这是什么？”陆择栖艰难地找回声音。 “鲨鱼啊。”许维回答得理所应当。 “我是问它这个东西……是什么。” “鲨鱼啊……” 许维皱皱眉，眼神逐渐疑惑，表情像是在说“竟然连如此有特色的鱼类品种都不认识这人傻了吧？” 他抱着全长超过自身身高二分之一的鱼形玩偶走上前，郑重地将其放到床上，“我赢的抱枕，送你了，我对你好吧？” 要说感不感动……那确实是有点欣慰的，可是这床上哪里放得下啊？ 陆择栖与其中一只鱼眼对视：“……你真好，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许维仿佛完全没能察觉出他语句中的复杂情绪，骄傲地昂起头回答“不客气”。 与此同时，房间的另一位原住民总算赶到。 “没有我的话你怎么赢？”姗姗来迟的索朝祺略带不满，“所以功劳要分我一半！” “好，我分，”许维大手一挥，“择栖你再谢他一次。” “……”谢谢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虽说是运动会，实际上只是仅剩的一些选手聚在一起玩小游戏调解气氛罢了，并没有什么需要耗费体力的项目。 其中一个环节是“借物赛跑”的改良版，每个人随即抽取节目组实现准备的纸条，上面写着“最具舞台表现力的选手”“反转魅力最强的选手”之类的修饰性话语，大家需要找到自己心目中最符合描述的那个人，迅速拉起他的手一同跑至终点，并对裁判说出选择对方的缘由，理由通过即算成功。 在实际进行过程中，可能会出现两个人都觉得某位选手与自己的纸条最相符、因此展开争夺的情形，或是发现手中纸条写着“妆前妆后差别最大的选手”等地雷发言、不知该去牵哪一位的摇摆场面，全部都算是这个游戏的看点。 据许维所回忆，他看完纸条后完全没经过思考，直接一把拉过不远处的索朝祺就开始狂奔，以绝对优势成为第一，拿到了鲨鱼抱枕。 “作为第一名的奖品来说有点寒酸，但一想到可以送给你突然又觉得很不错。”许维如此评价，不知他前后半句话到底有何关联。 而某名奇妙被拽着跑的索朝祺在看到纸条上的内容是“与三公造型最适配的选手”后，刚燃起的怒火瞬间熄灭，两人一个抱着鱼头一个托着鱼尾和和美美地拍了合照。 递交完礼物，许维和田风岭先后离开，索朝祺努力提高音量想谈些有趣的话题，陆择栖也一一认真回应，不过只剩下两个人的房间里，挥之不去的空缺感依旧鲜明。 稍晚的时候，陆择栖听见规整的三声下敲门声，小林独自一人站在门外的样子与不久前他打开酒店房门时看到的画面有些重叠。 他还没来得及问对方有什么事，林育睦便命令似的开口：“伸手。” “嗯？”他下意识听从，掌心朝上摊开右手，林育睦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锡纸包装的糖果，一个不落地洒在他手上。 陆择栖两忙伸出双手捧好：“……巧克力？” “参与奖。”林育睦陆续又掏了两次才停，在他手心堆起一座小山，“我只有这个。” “游戏呢？输了？” “没有。”顿了顿，好像不是很情愿似的，“没有赢。” “只是活跃气氛的游戏而已，输赢和奖品都不重要啦，你们玩得开心就好。”陆择栖不由自主用上了哄孩子般的语气，感觉自己有点傻，这个时候应该请对方进来坐坐吧？ 他侧身让开，刚把邀请的话准备好，发现小林的视线从他肩旁擦过，落到他身后的床上。 “你在看那个啊？”他指了一下，“是许维刚才拿过来的，说是奖品？” “我知道。”林育睦收回目光，点点头，“那么，晚上见。” 晚上见……这就结束了啊？ “你拿着什么？”索朝祺湿着头发从洗手间出来，注意力立刻被他手中数量可观的物件吸引，“是糖吗？” “好像是巧克力糖。”同时也是参与奖，“小林刚刚送过来的。” “这么多？你可不能全吃掉哦，会长痘的。” “知道知道。” 陆择栖把赞助商品的包装盒腾出来放巧克力，叫索朝祺想吃的时候可以随便拿，对方说着“不行晚上吃这个会变胖”，自然地从桌边路过顺走一颗，拿完后抬了抬下巴，“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五颜六色的锡纸包装间混了一小块白色，陆择栖将它附近的糖果拨开，发现其中掺杂着一个揉皱的纸团，可能原本是在林育睦口袋里，在他掏巧克力时不小心带了出来。 “不打开看看吗？”索朝祺饶有兴趣地凑上来。 陆择栖在“万一是别人的隐私……不好吧”和“可是真的很好奇！”之间天人交战了一会儿，被旁边的人光速抢过。 “如果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肯定不会放得这么随便，”索朝祺边进行自我说服边像剥橘子皮般轻柔地展开纸团，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略显失望，“是这个啊，我们玩那个游戏时用的。” 那就是林育睦抽到的纸条了。它会出现在这里，大概是对方没能找到符合描述的人。所以才只拿到了“参与奖”吗…… “想要为之应援的选手” 看起来并不是多么困难的题目啊。 至于他最后所说的“晚上见”——决赛发布的录制安排在今夜，曾经站在体育馆仍显拥挤的练习生们如今只剩下仅仅二十一人，选手们甚至不知该如何列队，直到谌岚打开话筒跑到前方指挥，大家才迟疑地排成了三七方阵。 陆择栖自动去了后排，旁边是宛如中心大厦一般的杜慎行，后者两手紧贴裤缝，双眼目视前方，即使出现在大学军训现场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像个小机器人……呃、大机器人。 八点整，摄像机前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手势，谌岚准时面朝选手，宣布本次决赛规则。 第186章 他抬起右手，看了看空荡荡的手腕：“现在的时间正好是八点，十天之后同样的时间，你们就会站在决赛的舞台上，看着幕布在眼前升起。 “从初舞台——大家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开始，直到今天，我们大家一起度过了很多个日夜，从主题曲，到位置测评、小组测评，我看着你们一路走来，和屏幕前的全民制作人们一样，在无数个日日夜夜，在过去流淌的这段时间里感受到了大家的进步与成长。 “接下来，是时候向关注你们、喜爱你们的粉丝展现努力的成果，为大家呈现最好的舞台—— “你们准备好了吗？” 出道评价不设团体舞台，选手根据个人意向分为vocal、dance和rap三类，表演曲目不超过两分钟，可改编可原创。 今晚的集合只是一场“动员会”，选手们回去后可继续考虑自己要表演的内容，决定好决赛曲目后再向节目组进行报备即可。 不过，越早确定演出内容也就意味着可以更早地投入准备，因此选手们还是尽快做出打算为好。 除却个人舞台以外，练习生们还需在决赛开场共同表演主题曲，成团人员确定后，还要在全场粉丝的面前跳一首“成团曲”。 为了直播时的表演能顺利完成，即使最终只有七人得以上场，此刻的二十一位选手均需提前进行学习。 毕竟，一切皆有可能。 第152章 规则宣布完毕后, 已晋级决赛的二十一名练习生围在屏幕前，观赏可能在十天之后表演的歌曲。 成团之夜，由前七名选手共同完成的歌, 应当称得上是“出道曲”吧？ 参演成员未知，无法提前安排走位，因此选手们仅需记住歌词和动作, 在最后也是最初的舞台上将其复刻出来。 投票通道会在选手们的个人舞台结束后关闭，节目即将接近尾声，决赛舞台的好坏似乎已经变得不再重要，除非出现史诗级车祸，否则不论大家表现如何，粉丝们依旧会卯足劲继续投票。 不过, 对于有希望冲击前七的选手来说, 节目虽已结束，他们作为出道组的旅程却才刚刚开始，为了回应一路陪伴他们走来的老粉，为了吸引想要了解他们的新粉，“出道舞台”势必要做到最好。 视频开始播放, 四下寂静无声, 连偶尔传出的吸气声都显得异常突兀。 出道曲的名字是《anahata（心灵链环）》, 字母排列的顺序看起来很是陌生，括号内不知与歌名有何联系的汉字注解同样让人摸不着头脑。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命名方式更有高级感吧。 《anahata》整首歌曲调柔和, beat灵动跳跃, 一曲结束，尾奏似乎可以与前奏无缝承接，像永无尽头的莫比乌斯环。 舞蹈则是给人一种无机质感，副歌部分的编舞存在记忆点, 整体难度不高，属于努力可稳下限，天赋能提上限的类型。 视频结束后，现场音频出现了几秒的空白，在场的选手无一开口。 这次的歌显然与之前的所有曲目不同，它不再是检验选手学习成果的考核曲，而是真正属于《群星闪耀时》出道组成员的歌。 或许，台下的每一个人在望着屏幕时，都想象过自己站在舞台上打歌的情景，都会忍不住猜想如果——如果我会出道的话，是不是就将去诠释这样的概念，去唱同种风格的歌呢？ 由于这首歌需要在场的选手全员参与学习，过往的选歌分组环节便就此省略，所有练习生将被集中在大练习室里，每天固定时间接受三位导师的指导。剩余时间则可以用来准备个人舞台和练习节目主题曲。 选手们乖乖排好队型，从零开始跟白老师舞蹈动作的样子让陆择栖产生了恍若隔世的错觉。上一周目进入决赛时，他怀抱着一定要出道的决心，在出道曲的学习上格外认真，今日，过去的记忆渐渐复苏，真正学起来比他想象得要容易许多。 最大的难关是个人舞台。 《夏日记录》这首歌在初舞台上用过了，他不愿重复。难得的最终决战，果然还是想拿出更有趣、更特别一点的东西，就算谈不上创造惊喜，至少也要让现场的粉丝感到不虚此行。 那么，选什么好呢？ 像上次那样去询问小林的意见？不行不行，都到了这种时候还去依赖别人，那不就真的一点进步也没有了吗？要自己做决定！可是…… 他不了解流行趋势，对自己的实力又缺乏认知，实在想不出适合自己的曲目。 中场休息，二十一位选手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冉华和伊里不在，索朝祺和赵博琰正一同说着什么，林育睦只是坐在墙边，myx的两位同僚便自动上前一左一右伴在他身边，同宿舍的刘晓光独自立在前方，双手比划着不知在描述何物。 许维没加入室友们的行列，而是凑到三公收的“小弟”苏珮玄身边，眉飞色舞地，估计是在为对方画他的乐队饼。 朱嘉宁缠着白桦老师请教动作，臧天悦保持一定距离站在一边，似是在旁听。 田风岭被许多关心他脚伤的选手热情围起，常文旭和高叙言一下课就没了踪影……陆择栖思绪从选歌难题里抽离，看向四周，不知不觉间，好像只有自己身侧空无一人。 恍惚间，他察觉出一道视线，本能地循着对方的目光回望后，角落中的一位选手飞快低下了头，似乎是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隔了两秒，对方谨慎地抬眼，两个人的眼神刚好对上一瞬。 那位选手好像有点吓到，躲闪了一下，陆择栖认出他，朝他笑了笑。 对方是以第二十一名擦线晋级的程钦，或许是因为排名不太理想的原因，他孤零零待在角落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拘谨，与周边的一切像是处于不同图层，格格不入。 程钦看到陆择栖的笑容，愣了愣，也回以一个微笑。他慢腾腾地起身，拍了拍并没有沾上多少灰尘的裤子，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迈出一步—— “喂择栖，这回你不会还想唱tomoro的歌吧？”许维突然从视线边缘蹦进来，陆择栖下意识扭头去看，问，“什么？” “个人舞台啊，你想好要表演什么了吗？总不能和初舞台一样，继续唱tomoro的歌吧？”许维停顿片刻，想了想，继续说，“如果你真的想的话也没什么不可以啦……” “那这次你应该不会在我唱完后忽然跳出来问我为什么要唱你们的歌了吧？” “哎呀，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许维无所谓地摆摆手，“我不是说了不在意了嘛，tomoro是tomoro，谢珂是谢珂，我是我，其他成员当然也是他们自己，总是拘泥于过去有什么意思，我以后可是要成立自己的乐队，唱自己写的歌的——如果决赛你真的要唱，我还可以给你推荐适合你音域的几首！” “不必了。”陆择栖笑着摇摇头，谢过对方的好意，“这次我想表演些不一样的，具体要选哪一首还没想好……”他看了眼刚才的角落，发现程钦已经不再那里。 “挑你喜欢的歌不久好了？”许维不解，在察觉到面前人的犹豫后，他一本正经地露出了然的神色，“我懂了，近几年没有你喜欢的歌是吧？我也觉得最近的流行曲都很——” “停停停，不是。”陆择栖连忙打断，生怕对方会口不择言地说出“都很难听”这种话来。 他解释道，“没有不喜欢，真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选。公演曲目都是节目组事先定好的，说是有自主权，但也是在有线的范围内选择罢了。个人舞台没了限制，这么珍贵的机会，我总觉得应该表演最适合自己、粉丝一看就会喜欢的歌，但是完全想不出来……” “适合的啊……”许维单手撑着下巴，一同陷入沉思，尾随他一起过来的苏珮玄安静地听完两人的对话，眨眨眼，倏地开口—— “那自己写歌来唱不就好了？” “诶？” “啊！” 陆择栖和许维同时看向他，动作迅速得堪比狐獴。 “第一，你自己写歌肯定最适合自己。”苏珮玄掰着手指头说明，“第二，因为是你自己做的歌，无论怎样粉丝都会很喜欢。第三，等有名了之后，这首歌还可以直接放进专辑里。” “第一，”陆择栖竖起一根手指，模仿他的句式，“我根本没写过歌，也完全不会写。” “一次也没有？”苏珮玄看向许维，面露疑色。 当事人就在你眼前，为什么要看他？不会是许维在谈到我时对我的个人形象进行添油加醋了吧？ “咳咳，相信的心就是你的魔法。会不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许维煞有介事地说出像名人名言一样的东西，“之前你不是写过一次歌词吗，就按照那个感觉继续！剩下的就是曲子……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这里倒是有现成的。” “啊……那你要送我一首曲子吗？”陆择栖顺着说下去，只当他是在开玩笑。 不料许维当即左手锤右手：“可以呀！” 第187章 陆择栖今日第二次发出“诶？”的声音，眼看着自己要被对方带跑偏，他及时转向，“话说，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选vocal组呢？” “哎？”许维看起来很是惊讶，“你要去跳舞吗？还是说rap？” “这倒不是……” “那不就得了！写歌词是很简单的，你肯定写过作文吧？写歌词和写作文很像的，先确定立意和中心思想，开头铺垫，起承转合，中间还可以制造一些冲突，结尾再稍微升华一下，结束！” “比写作文难多了……”陆择栖仍记得二公给《真心呼唤》填词的痛苦经历，虽说他写的东西一句没用上，但当时的绝望估计再花十年也很难忘掉。 许维还在继而不舍地劝他：“你也没必要考虑阳平什么的，写完试着唱两遍，不拗口就可以了。放心，粉丝对于偶像第一首歌通常是很宽容的，只要不是什么史诗级粪作，都会猛猛夸，况且你还有小林和我帮忙，再不济还有褚老师，她什么都会。” 最后这句话倒是事实。 不过为什么会提到小林？ “至于曲子嘛——我刚刚不是说送你一首来着？可惜我的歌要给留我的乐队来唱……那就叫小林把他的歌送你吧！不过现在还称不上是歌罢了。” 不远处，林育睦闻声望过来，微微歪了歪头，怎么看都是很疑惑的样子。 “虽然现在只有一小段旋律，后面还有制作环节，和声编配，编曲等等，但一定也没问题，很快就能变成一首歌的。” 有很大问题！首先你就不该自说自话，好歹要先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陆择栖自认为与许维相处的时间不短，已经足够了解对方，可今天的对话神龙摆尾，一下子把他过去肤浅的结论打翻在地。 “这也太异想天开了。”他轻轻叹气。 如果真的不愿意，真的觉得不可能的话，直接严词拒绝就可以了，可他却迟迟无法说出“不行”二字。 属于自己的歌啊…… 如果能成为现实的话，这大概是他作为陆择栖能留给这个世界的，唯一的东西了。 一共十天。 主题曲他已练习过无数次，过去学习《anahata》留下的印记依然在身体里残留，他可以将大部分时间花费在个人舞台上。初舞台《夏日记录》的成功，一公与刘墨湘和声的经验让他拾起唱歌的自信；二公任由许维改编曲，还被林育睦骗去写了歌词，由此获得了微不足道经验，三公的常文旭老师帮他补习了零碎的乐理知识，在舞台上站过c位之后，理所应当地产生了更大的期望—— 他不禁想，难不成过去所经历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我下定决心的这一刻而存在的吗？ 第153章 胜也好败也罢, 什么都留不下的话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陆择栖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被对方煽惑了。 要是那些鼓动他的话不是来源于许维, 而是由一位更加靠谱的选手来对他说，他恐怕已经连连点头，立即拿出纸和笔开始琢磨歌词了。 可偏偏说这话的是许维, 他必须快速冷静下来，认真思考后再做决定，绝不能顺应气氛冲动行事。 白桦导师回来得正是时候，拍着手告知大家“教学继续”。 与学习主题曲时的情形类似，白老师会先带领选手们从头至尾顺一遍动作，剩余时间则由大家自行练习。 夜晚时间有限, 白天选手们忙着录制游戏, 晚上又要参加动员会、学习不知道最后能不能用得上的新团舞，早已疲惫不堪。 白桦大致教完一半后总算宣布了解散。明天还有一节团体舞蹈课，而在之后的十天里，rap、vocal、dance组的三位导师将分别帮助练习生们准备好他们的个人舞台。 其中，负责vocal组的褚海丛老师是国内知名创作型歌手, 陆择栖完全相信, 就算自己拿着一份惊世骇俗的大烂歌去找人家, 褚老师也必定能妙手回春，拯救听众于水火。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 他还是想要交出些不那么烂的东西, 以免导师管中窥豹，直接对整个爱豆界丧失希望。那他肯定会被钉在耻辱柱上的。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一个声音把他从对未来的恐怖畅想中召唤出来，许维不由分说地抓着他，将他拖向门口, “说是可以自由选择练习室，自己一间或和别人共用都可以，你打算去哪儿？再不快点好地方都要被抢光了。” “哪里都一样吧？”陆择栖顺从地被对方拉走，许维说的没错，当前楼层的练习室已经全被其他选手占据，他朝上指了指，“要不上面？” “好！”许维痛快地回应，当即松了手，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楼梯，只留下模糊的背影和一句话，“我先上去占上一间再说！” 贴心得有些过头了吧。 陆择栖眼睁睁看着对方接连向上蹿了两层，消失在了视野中。 几分钟后，他在四楼一间朝南的练习室內寻见了这位行动派的身影，许维看见他，兴冲冲地迎上来邀功：“怎么样，我选的地方不错吧？空间大，还有阳光。” “挺好的……”陆择栖环视一圈，稍稍感动了半秒，随即意识到更重要的事，“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当然要和你一起了，不是说可以多人共用一间吗——好了你先收拾收拾，我去把我的吉他拿过来。。” 许维说着就要往外冲，陆择栖连忙伸手拦了一下，“你先等等，和我一起是什么意思？” “跟你在同一屋啊。”对方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疑惑，“你不懂乐理，又不会乐器，没有我在旁边帮忙的话别说十天，十个月都写不出一首完整的歌吧？” 完全找不出反驳的依据啊。 “其实我还没有决定要……” 陆择栖下意识错开视线，很快被面前的人打断，“哦对了你先回答我，你想用哪一种或哪几种乐器做主旋律？” 拒绝的话只说了一半，他当即被对方一本正经的问句带偏，认真思考了起来。 他从没有学过什么乐器，三公常文旭好心地带领他辨认伴奏中不同乐器的声音，先讲再考，十次中他有八次都答错，常老师悻悻地放弃，拍拍他的肩膀说算了，唱歌不跑调就好。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也仅仅是最熟悉的两样：“吉他或者……钢琴？” “没问题！”许维双手合十，赞成地鼓了一下掌。应该是赞同吧，“刚好这两个基地中都有就有，你从中选一个吧，用单一乐器做主旋律比较容易有记忆点，能让旋律线条更清晰。” 他食指点着下巴做思考状，自顾自说下去，“虽然也有很多音乐人作曲是和声先行，但我个人觉得那样太机械了，还是从旋律开始比较好！而且我很担心——你可能压根不知道什么是和声。” “只能说，你的担心不无道理。” “有了旋律之后，只需要在此基础上加入和声，多引入一些伴奏乐器的声音——完成！我都说很简单了吧？” 怎么可能这么容易？ 陆择栖对此持怀疑态度。 还有，明明他们什么都还没开始做，不要表现得像是已经拿了最佳新人奖一样。 “你哪里没听明白？”许维看起来同样疑惑，好像在面对一个算不对“一加一等于几”的笨蛋学生。不过，茫然的表情并没有在他脸上停留多久，他很快眼眸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绝佳的主意——陆择栖依然对这个“绝佳”程度保持怀疑。 “我一个人带不动你的话，那就再多找几个人帮忙好了，先把小林凡炟和晓光叫上——虽然他们可能也没什么用。”许维兴致勃勃，“但万一一不小心创造出惊世粪曲的话至少还可以大家一起分锅背！” “这才是你的最终目的吗……准备时间只有十天，大家还有自己的表演要忙，怎么能打扰……等等，你的个人舞台呢，决定好要表演什么了吗？” “我嘛……”许维装模作样地沉吟片刻，说出的答案完全不像是动过脑的样子，“我就跳舞吧！” “跳舞？你吗？”陆择栖眨眨眼，从主题曲开始，许维起舞时的英姿一帧帧在眼前回放，“请一定要告诉我你是开玩笑的。” “我很认真的好不好！”对方即刻表现得很受伤，“我和你一样，也想在最后关头挑战自己啊。不论结果是失败还是被嘲笑，都要勇于尝试，一成不变的舞台有什么意思。” 真是名言啊。 但用以举例的这两点全都是坏结局吧？ “还有就是，”他继续说，“等曲子做好，你可以填词唱歌，我可以用它跳舞，一举两得。” “你什么时候学会编舞了？”陆择栖此时的惊讶不亚于系统“置换排名”的那一句。 “不会啊，”许维理直气壮地摇头，“所以我要开始求救了。” 刚刚被他提过名字的选手作为救兵出场，孟凡炟过来后听了没两句就扭头要走，被小林拦了一下，没走成。 第188章 林育睦虽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表情却仍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陆择栖无意跟他对视了一眼，猜测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在认真听。 刘晓光只是笑，话题跳跃地跟大家分享说自己已经想好了去rap组，还精确地说出了歌名。好像有点耳熟……陆择栖猛地想起，这不是他在和田风岭battle时赶鸭子上架唱得那一首吗？你真的好喜欢它啊！ 除却307的成员以外，还有其他选手在中场休息时有意无意地听到了他和许维的对话，被“原创曲”吸引，心生好奇跑到他们的练习室围观。 朱嘉宁信誓旦旦地说如果有什么需要他一定帮忙，作曲是myx练习生的选修课程，虽然他上了三节就走人了，但一定比陆择栖强。 陆择栖说谢谢你，但是不专门把我的名字单独提出来也是可以的。 “我十三节。”刘墨湘忸怩地小声接话，“或许我也可以……帮忙。”myx的新老练习生就此齐聚一堂。 常文旭满怀担忧，从踏进门的那一刻起就不断追问：“真的能行吗？你懂和弦吗，分得清大提琴和低音提琴、镲片和三角铁的声音吗？” 索朝祺单纯好奇，过来转悠了一圈，发现自己哪个话题都听不懂，丢下一句“记得早点回家”就走了，像是对自家叛逆儿童束手无策无可奈何的家长。 他调头走了，没想到身后脚步声渐响，一回头发现许维背着吉他追出来，其余几人鱼贯而出，也乖乖跟在后面。 “你们这样让我很担心我的人身安全，”他顿了顿，“和你们的精神状态。” “我们想早点回家。”陆择栖顺着他刚才的话回答，笑了笑。 不过，这份笑容只保持到了宿舍门口。 第三次公演大获成功，选手们的人气随之水涨船高。决赛将至，他们之中的七位会成团出道，上综艺、办签售、开演唱会；而剩下的大部分人则前路未卜，不知下一次再见会是在怎样的场合。 因此，最后这十天的下班路可以说是粉丝能以如此近的距离接触这些练习生们的最后时光，前来应援的人每日俱增。 再加上基地坐标偏远，近期气温又大幅度下降，节目组出于安全考虑，限制了粉丝的停留时间。 选手为了不让在寒风中等候的粉丝们跑空，同样调整了自己“下班”时间，即使还不想结束练习，他们也会先到楼下和粉丝见上一面，媚媚粉说说话，拍上几张照片后再回练习楼。 陆择栖这两天老老实实地按顿吃药，睡得实在够足，他自认为身体无碍，就算熬个通宵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他现在对自己的个人舞台依旧毫无头绪，比起赖在练习室里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晃，不如回去好好想一想，寻求一下他人的建议。 他前脚进了宿舍门，后脚许维就尾随进来，身上当然还是挂着吉他。 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后面几位选手也跟着进了门，小小的宿舍从没容纳过这么多人，登时显得拥挤万分。 索朝祺指了指：“这些人怎么回事？” 陆择栖回过头，问：“你们怎么回事？” “人多力量大。”许维语气坚定。真的吗，不久前你还在讲“找人分锅”呢。 孟凡炟冷哼一声：“你们两个聚在一起我实在放心不下。”哦，原来是在担心啊。 常文旭似乎真的是想认真讨论作曲，一脸严肃地跟许维念叨着“某某音配某某和弦”，刘墨湘挤在他们俩身边，看起来很想帮上忙，却试了几次都没插得上话。 朱嘉宁纯粹来凑热闹，随手从桌子上捞起颗巧克力吃掉，开始拉人咨询：“你说我要不要也remix一首自己来跳？” 林育睦帮他把包装纸丢进垃圾桶，正要回答，声音被索朝祺的求助盖过：“难得这么多人，你们有谁能来帮我试下指甲油——” 第154章 “你这是哪来的？”陆择栖看过去, 视线马上被身边人的手掌遮挡住，许维曲起食指煞有介事地敲敲桌面，喊他集中。 他被前来宿舍作乱的几位客人押在桌边, 面前摆了一根笔和几张白纸，二公给《heart's cry》填词的痛苦体验再次浮至心头。 “刚刚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基本达成了统一意见, 给现成的曲子填词会限制你的发挥，作为新手，还是先写出歌词，再由歌词决定旋律比较好。”许维难得挂上稍显严肃的表情，他把笔往前推了推，“好了, 你现在可以开始了。” “就算你这么说……”陆择栖感动几秒, 目光落回空无一物的纸张，刚刚的那点心潮澎湃立即当然无存，他遗憾地发现，眼下自己脑海中全然是同样的空无一物。 根本无从下笔。 再加上旁边有人在吵吵闹闹，便更加难以静下心思考。 常文旭和冯昇保持着不尴不尬的距离, 在聊喜欢的音乐和歌手；许维向孟凡炟说明自己要加入舞蹈组的决心, 被对方从客观条件和个人偏见两个角度狠狠打击了一番；朱嘉宁正在接受索朝祺的私教课, 课程内容是如何顺滑地涂好指甲油……就说这边看起来更有意思吧。 “我没什么擅长的东西，最后一场就普通地唱首歌好了。”余光处, 索朝祺小心地使用小刷子做起示范, “不跳舞肯定是要拿手麦的对吧？镜头扫过来的时候手上光秃秃的怎么行——你觉得全涂成黑色和全涂成红色哪个更好？” 朱嘉宁大手一挥，说反正可以撕掉，先两种都试试好了。 正对着他们的另一边，刘晓光用水杯当话筒展示他想在个人舞台表演的rap曲, 林育睦空包装盒给他打了拍子，中途发现手中物件是品牌方的赞助，动作顿了顿，又若无其事般继续。 如果真的要写下什么，陆择栖想，如果他真的要写下点什么的话，故事的开头，可能就是此时此刻眼前微不足道又平淡的画面吧。 这样一来，在许久之后同样安静的夜晚，他便能轻易地回想起这些漂浮在空气中的片段。 再也不会忘。 “给你。”陆择栖递出手中的一沓纸。 许维带着满意的微笑，垂眼一扫，嘴角的弧度没有任何变化：“重写。” “也太快了吧……你好歹再多看几眼。” “句子太长了，根本找不到换气的地方，你想把自己憋死吗？”对方深深叹气，陆择栖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让许维对着自己露出无语般的表情，感觉有点……好。 “你听好，歌手写歌的顺序因人而异，有人先出词，有人先哼曲，业内大多数是先曲后词，但你跟业内人士这几个字一点儿边也不沾，初学时还是先有词，之后再考虑旋律，这个顺序对刚入门的家伙相对友好。” 眼前的人不会读心术，对他的心理活动毫无察觉，仍郑重其事地继续说，“当然，等有了旋律之后，如果你对歌词不满意，还可以边唱边改，这样也更能发现其中的问题。毕竟作词不是真的在写作文，有的句子念着顺，但不一定适合唱出来——你刚刚给我看的这一版就是这个毛病。 “不过我也没觉得你只靠一个晚上就能写出什么惊世巨作来啦，今天先休息，明天再继续想好了。保持睡眠还是很重要的。” 许维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抱着吉他离开的背影毫无留恋，陆择栖在听对方说话时头点得很积极，转过身面对自己的床铺稍稍犯难。 也许是刘晓光的rap太过催眠，小林靠着墙壁渐渐合了眼，索朝祺见状已经旋开瓶盖转出小刷子，试图稍稍靠近给他的食指指甲上色。 “不太好吧……”陆择栖站起来在床前踱了一圈，尝试制止，索朝祺无所谓地笑笑，露出自己的手背给他看，说“可剥免烤”，语气一本正经像是在打广告。 睡美人是受到诅咒才陷入沉睡，刘晓光的rap表演功效强过童话故事里的咒语，索朝祺笑着评价对方当练习生实在屈才，该去做音声主播搞asmr。 说话的间隙，他在林育睦一只手上试用完五种不同的颜色，点点头满意地收工。 陆择栖走到窗前拉严窗帘，外面是广袤无垠的夜幕，从他的角度看不到星星。 等他转悠回床边，索朝祺端着他的一堆瓶瓶罐罐进了浴室，不久前还热闹非凡的宿舍安静得落针可闻。他把许维白天送的战利品倒立起来，塞在林育睦与床栏之间，小林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头慢慢滑至一边，半张侧脸埋进鲨鱼柔软的尾巴里。 自己的床被占了，陆择栖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白天睡多了的后果就是到了晚上夜越深反而越清醒。 他拿了不久前写上字的草稿纸去看，只扫几眼便觉得不堪卒读，想一把火烧光再将灰全扫进地砖缝里。人有时候吧，真是连几分钟前的自己也难以理解。 陆择栖没有更改的头绪，视线跃过纸面去看林育睦时不时颤动一下的睫毛，他是该把对方叫起来提醒说该回去了，还是干脆提议留宿？反正这间房里的空床位足足有两个之多，就算小林留下来，也不会演变成上次那样需要两个人挤在一起的状况。 第189章 话说为什么他们这屋的选手已经淘汰得只剩两位，307却依然整整齐齐？是不是楼上那间房风水更好啊……真是这样的话，下次他也—— 下次？ 陆择栖惊觉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去思考有关“下次”的事了，就算偶尔想起，也是带着轻松的心情自我调笑。 眼前人睫毛颤了颤，唤回他的注意，林育睦睁开眼，疑惑地扫过自己身边半人高的抱枕，再茫然地看向他。 “醒了？”他没话找话。 “嗯。”小林点了点头，眼睛一眨不眨，有点愣愣地看着他，“他们呢？” 陆择栖笑着说：“把你丢下了。”对方不知道听没听出其中的玩笑意味，只是“哦”了一声，又点点头。 “你要回去吗？”陆择栖下意识问，说完立即开始后悔。人家刚刚睡醒一脸迷茫，什么还没说呢，他就问人家是不是要走，跟逐客似的。这嘴比脑子快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治好？ “回。”林育睦用一个单字回答他，把抱枕平放在床上，随后站起来，突然问：“巧克力怎么样？” 陆择栖反应了一下：“呃，挺甜的？” “你喜欢甜的吗？” “喜欢，还算喜欢吧，挺喜欢的……” “哦，那就好。”林育睦又是点头，自己打开门，外面的冷气瞬间溜进来。他缩了缩肩膀，回头朝身后的人露出微笑，“明天见了。” 陆择栖想着此刻肯定早已过了零点，大概算不上“明天见”。 他条件反射回了同样的话，顿了顿，忽然向前迈上一步：“等等，我送你上楼。”说着便伸手去够挂好的外套。 “虽然没什么必要，但你之前不是也送过我嘛，而且我们……”他兀自给自己的行动找起理由来，等他把两条胳膊全塞进袖子里，掩好门追上去时，林育睦已经头也不回地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走得真快……陆择栖不清楚是不是自己那句话说错了惹对方生气，还是说小林只是单纯不想同他在随处可见的摄像头下独处，他疑惑，但无所谓，三步并作两步很轻松就追了上去，一同停在走廊尽头。 透过窗户，他看见外面正刮着清雪，视野好像蒙上轻纱，看什么都同样朦胧。 “下雪了……”他喃喃，和前几天落到地上就化成水的小雪粒不同，这是真正的雪。 只是发了会儿愣的功夫，便有越来越多的雪片在空中游移，凑近了还能看到有雪花扑在玻璃窗上。 “嗯。”林育睦望着窗外回应他，就在他以为两人会就此沉默下去时，对方肩膀忽地抖了一下，猛然扭过脸看他，“诶”地一声，怔怔地眨过两下眼，“你怎么……” 嗯嗯，很好很好，看来现在才是真的醒过来了。 “看，下雪了。”陆择栖指指外面，又重复一次，小林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身体渐渐前倾，几乎要将前额贴到玻璃上，像是在认真钻研着什么。 “你以前没看过雪？”陆择栖问，身边人摇摇头，“不是，但没看过这里的雪。基地变得不一样了。” “是吗？”陆择栖却不是第一见，他还记得上一周目的自己踩着雪在练习室和宿舍两点一线来回穿梭，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他回想着记忆中的画面，“等到明天，所有的路都被雪铺满，树枝上缘变成白色，窗户上结出霜花……确实会变得很不一样，不过，等到决赛那天几乎就全化掉了。” 想到出道夜，他的声音渐渐淡下来，林育睦偏头看他，目光里带着一种克制的担忧。 选秀报名是夏天，节目录制从秋天开始，因为没能出道，此时已经他在这里度过的第三个冬天。要是再这样下去，他恐怕就要忘掉春季是什么样子了。 ……忘了就忘了吧，至少眼前的这幅雪景还是挺漂亮的。 “你困不困？”陆择栖倏地转过头，毫无预兆地问。 “什、什么？”小林抬起脸看他，眼睛微微睁大，愣愣地摇了摇头。 “哦，我是说，”嘴比脑子快的毛病一天之内居然能连犯两次，真是不可思议，陆择栖连忙解释，“如果你不困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外面看看？就我们两个。” 第155章 虽是深夜, 整幢楼却并非寂静无声，有的房间还亮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內间或传出细微声响。 陆择栖不希望吵醒其他选手, 也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尽量放轻脚步，沿着楼梯缓缓走下去, 林育睦保持着落后半步的距离跟在他身后，起初默不作声。 通往室外的道路所剩无几，极轻的声音传至他的耳畔：“我不会跑的。” 他“嗯？”了一声，没明白对方的意思，只觉得手上一沉，好像遭遇偷袭似的, 被人悄悄拽了一下, 他扭过头瞥了一眼，看到自己的右手正牢牢攥着林育睦的手腕，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就算你不抓住我，我也会跟着你的。”小林动了动手腕，语气听起来带了几分抱怨。 几秒钟前, 陆择栖对着窗外飘扬的雪花, 邀请林育睦一同出门。 他记得小林点了下头, 大概算是答应。于是他就很干脆地转身带路，领着对方朝楼梯口走去, 只不过, 当时的他可能脑子短路，出发的同时顺手抓住对方，一路忘记松开手。 被小林这么一说，他总算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紧握的五指瞬间卸了力。 可楼道里的摄像头还开着，突然放手的话会不会看起来像是两人不和啊……他完全不想被别人误解成自己是在和小林闹别扭，只好在短暂的犹豫后又重新握了上去，位置稍稍向下，力道也比刚刚放轻了不少。 今夜月色很亮，地上照映出白光，风几乎是打着旋吹过来，在耳畔呼呼作响。 陆择栖刚一出门便被迎面而来的雪花偷袭，他抬起一条胳膊去挡，顺势松了手，林育睦随之将两只手收进口袋里，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的雪景。 周身的空气冷却下来，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到。 陆择栖呆呆地望了一会儿漫天飞雪，他尝试着想说些什么，只可惜他的脑子比雪地还要空白。 此前他和小林在一起时很少担心冷场，两人独处时恰到好处的沉默反倒会让他觉得放松。然而此刻太过安静，冷风似乎是想将他身边的空气全部卷走，他明明站在室外，却无缘由地感到逼仄。 “你觉得雪中舞台怎么样？”他突然问。 “雪中舞台？” “嗯，上次你们不是在舞台上模拟了下雨吗？你们虽然脸和手都被淋湿了，但被舞台上的灯光一照，整个人好像在闪闪发光，反正就是很……漂亮。” 比起正式演出，陆择栖反而对他们彩排的那次印象更深。 人造雨滴降落速度缓慢轻柔，在灯光下折射出缤纷的光芒，他在台下，身边朱嘉宁滔滔不绝地为他讲解其中原理，他只听进去一半，余下的注意力则全被台上的表演者夺走，林育睦用指尖轻轻朝他的方向一点，霎时间雨滴全部停驻。 此前他不曾知道，人的皮肤在被雨打湿后竟会反射出耀眼的光，亮得近乎透明。 然后时间再动，雨水凝结，直至变成银白色。 “所以我想，下雪的舞台是不是也很不错？” “用人造雪的话大概可以吧……”林育睦歪了歪头，似乎是在想象，“但是不可以在上面打滚哦，当心感冒。” “不会啦……”这个人到底是脑补出了什么样的画面……为什么我要在舞台上打滚啊，观众会对着我撒盐的。 陆择栖无奈地笑笑，去看远方树木银白的枝丫。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冷风渐渐灌入胸腔。 “其实，”他下定决心，缓缓开口，“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林育睦将视线投向他，默默等待着后文。 “我之前说过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不论发生什么事你总是会在我身边耐心地帮助我，我也想去帮助你。”他垂了垂眼睫，略微停顿片刻，“但是我好像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你，许维，还有大家，事到如今我还是只能依赖别人，几乎没靠自己做成过什么事。 “今天大家来帮忙，我很过意不去，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还有三顺——”听多了周边人的讨论，现在他也可以熟练地使用各种简称，“第三次顺位发布的事，我也……感到很抱歉。 “我知道我这样说听起来很自大，也知道自己不该道歉的，可听到排名的那一刻，我还是会想——这一切是不是因为我呢？” 最开始的时候，陆择栖认为顺位发布和学校给同学们按考试分数排列名次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同。成绩最好的是第一名，成绩差的要排在末尾，学生们只需要好好学习，考出更高的分数，就能获得更靠前的位次。简单，单纯，一目了然。 可选秀并不是考试，他们没有“分数”，影响排名的事物比他想象得要多得多。 第190章 在这众多“影响”中，他对林育睦而言，会不会也是其中一个？ 不然，对方的名次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林育睦的“第一”，明明就像是写在简介中的基础设定般不可撼动，是因为他本周目的行动扰乱了因果，所以才演变成如今这一局面的，不是吗？ “你说让我选择你，可我的存在并没有给你带来任何帮助，甚至还……”他停下了，指尖蛇尾般冰凉的触感让他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林育睦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像二公舞台结束后安慰他的那次一样。 这一次他没有回握，对方很快便松开，他盯着脚下的一小块土地，努力笑了一下：“刚刚，你的手在抖呢。” “是你在抖吧？”小林将两只手收回口袋里，“冷不冷，我们要回去吗？” 风吹在脸上确实有些凉，陆择栖摇摇头，感受飘飞的雪粒从他唇边划过，林育睦见他不说话，朝前迈出一步，踩在一尘不染的雪地上。 外面空无一人，地面上不曾有任何一个脚印。 “《anahata》不怎么有趣呢。” “……咦？”陆择栖愣愣地抬头，试图跟上对方跳跃的思路，“啊，是说今天学的那个出道曲吧？” 他抬起眼，视线尽头，林育睦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嗯，你觉得它怎么样？” 陆择栖稍作思考：“整体难度不高，副歌编舞还算有特点，是只要肯努力花时间就能学会的类型。” 作为对照，《青空之诗》的高音和《向星星许愿》的现场演绎大概可以算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那种。 “你呢？”他隐约察觉出两人间的话题已彻底被对方带跑，但还是忍不住反问，“‘不有趣’是什么意思，是觉得这首歌太简单了吗？对于你来说可能确实没什么难度……” “既然是出道曲，应该会代表组合的风格吧，”小林微微蹙眉，像是在认真遣词，“这首歌很无聊，如果出现在之前的环节，我大概不会去选。” “你不喜欢这首歌？”陆择栖稍感意外。 “谈不上不喜欢。只是如果没能在出道夜表演这首歌的话，我也不会觉得遗憾。”林育睦慢慢地说，“第一名和第七名对我来说没什么不一样，就算我不能在这里出道，大概也有其他去处——我不知道是哪儿，但一定会有。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们都说我一定可以。”他薄薄的眼皮垂下去，看不出情绪，“经纪人，公司的前辈，同期练习生，学校里的同学，所有人都坚信我一定会出道。因为是知名公司的练习生，当然可以拿到c位，高位出道也是理所应当。大家就是这样期待着的。” 一定能拿到第一名，一定可以成为c位，一定会出道，一定是独一无二的x，一定是最优秀的练习生，一定会加入myx，一定可以被经纪公司看中，一定能很快学会…… 一定拥有天赋。 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这些话就陪伴于他的左右。 林育睦第一次踏入舞蹈教室完全是出于意外。 过去，他因父母工作变动常常搬家，或许是出于水土不服，他从小体弱多病。医生建议他多多接触些户外活动，短跑、长跑、网球、乒乓、羽毛球……尝试过后，他发现自己竟意外的擅长，兴趣班的老师会在课后笑容满面地说，这孩子说不定真有这方面的天赋，只要好好练习的话一定—— 一定会如何呢？他不知道后半句的结果。 正因为擅长，一切都轻而易举，所以一切都很无聊。 在长长的跑道上，除了累什么也感受不到，只是不让球落地而已，究竟哪里有趣？ 不久前才习得的技能很快就会感到腻烦，到头来唯一坚持下来的事情只有一件。 原本是为了打发时间而进入正在试课的舞蹈教室，只是因为好奇第二天会播放怎样的歌，便就此留了下来。 想听到更多不一样的音乐，只是因为这个而已。 于是舞蹈课每天都会去，渐渐地，老师和其他孩子的家长渐渐用“天才”来称呼他，有好几家经济公司联系到他的父母，在几次家庭会议后选择了最为有名的一个签下合约……既然怀抱天赋，那就要踏上这样的道路，既然被选中了，那就要回应大家的期待。一切仿都顺理成章。 一次的失利根本无关紧要，就算不能像以前那般跳舞了又如何，你是拥有着才能的，你已经站在起跑线上，发令枪响，再没有什么退缩的余地。 这是你所希望的道路吗，你可曾由衷感到过快乐吗，不重要。 “天赋”这种东西，对于意外获得的人来说，到底是祝福，还是束缚？ “c位也好，第一名也罢，我只是想实现大家的期望罢了。”小林露出有点放空的表情，声音里听不出端倪，“没能成为初c时，我以为我会很失望，可是并没有，我反而松了口气。谢谢你解放了我。 “你拿到第三名，我是真心想祝贺你。我为你高兴，如果你特别好、比我要好得多我也不会嫉妒你，我希望你可以变得更好——” “我……”陆择栖嗫嚅着，说话这件事好像突然变得很艰难。 “我想，是因为我喜欢你吧。”林育睦一如往常地注视着他，下半张脸被雪地的浮光照亮，目光澄澈淡然，“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会对你产生期待，大概就像经纪人和粉丝也期待我的那样吧。我希望你能变得更优秀，受到更多人的喜爱，希望你成为第一名。 “还希望这份期待不是束缚，而是对你的祝福。” 雪仍没有停，只要时间够长，它将铺满天地，基地的练习楼会变成童话世界中的白塔。 只要时间足够长。 林育睦低下头继续往前走，陆择栖连忙跟在对方身后，一同踏进厚绒垫似的雪地里，他感觉心里好像有根线头被扯紧了，视野又恢复成白茫茫的一片。 不对不对不对。具体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有哪里不太对。 听小林说“喜欢”已经是第三次，他总算开始习惯，不会像之前那样感到心悸了。可是不对呀，什么叫“像经纪人和粉丝那样”，完全搞不懂。 他以为的“喜欢”，应该是更特别、独一无二，更加甜蜜一些才对…… 第156章 林育睦踏着雪徐徐前进, 怎么看都是向着练习楼所在的地方——除了这里，他们好像也没有别处可去，陆择栖踩着脚印, 任凭习习夜风把自己吹成比熊同款发型。 走出一段距离，他回头望望，留意地面上的痕迹：“我们是第一个吧？” “什么第一个？”小林的声音同样被吹得七零八落。 “你不是说过吗, 喜欢没有人踩过的雪地。我在你身后，所以现在你就是第一个。” 林育睦停下了，转身冲他用力地点了下头：“嗯。”他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对方又重新朝向前方，无缝切换成了赶路模式。 陆择栖摊开手掌挡在眼睛上方，雪粒在空中飞舞的轨迹毫无章法可言, 放眼望去, 似乎连整个世界都在一同轻盈地旋转。 视线受扰，他刚刚没能看清小林的表情。 或许是在笑吧。既然喜欢走过洁白无瑕的雪路，那此时此刻在雪中漫步应该会很开心吧。如果是的话就好了。 一楼仍有房间亮着灯，里面传出难得称得上是歌声的微弱杂音。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在……陆择栖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 心情难免变得有些沉重。 自己无所事事时一扭头突然看见学霸在复习大概也是这种感受吧。 恍然间, 他仿佛看到洁白无瑕的魔法世界正飞速向后褪去, 他们又回到现实中来了。 林育睦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悄无声息地从虚掩的门前走过, 显然没将“学霸”的存在放在心上。 他放弃探究屋内究竟是何人, 乖乖跟着上了楼。 接连爬了几层后，他忍不住问询：“我们要去哪儿？” 小林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不知道，随便走走。” 身前的人虽是这么说, 陆择栖仍连蒙带猜地预知了对方真正的目的地——上次，小林就是在这个房间里找到的他。 几天不见，杂物间似乎是被小偷劫掠过一遍，里面东西少了许多，剩下的则更加杂乱无章。 林育睦单手掩了掩口鼻，问他：“你带了吗？歌词。” “什么歌词？”陆择栖反应了一下，“难道是我今晚写的那个？我以为你睡着了不知道……你当时醒着？” “听到你和许维在说话。”对方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确信道，“你没带来。” “我已经撕了……”陆择栖面不改色地说瞎话。 面前人没有想要揭穿他的意思，只是对他淡淡一笑，“那你应该还记得内容吧？毕竟是你写的，你能不能背给我听？” “现在？”陆择栖感受到与初舞台被导师点名表演节目时相似的恐惧，立刻就想拒绝，“我随便写的，还被许维全面否决，具体内容已经想不起来了。” 第191章 林育睦停在钢琴前轻抚了一下琴盖。它这么重，真的小偷来了恐怕也搬不走。 陆择栖注意到它和之前不一样了，似乎是被什么人精心擦拭过，表面一尘不染，在灯光下干净得能映出人脸。 “声音变了。”小林掀开琴盖，将白键摁出一串声响，“已经有人调过音了。” “大概是工作人员吧？”陆择栖猜测，他自认为耳朵钝，听不出什么。 三公许维那一组弹了吉他敲了架子鼓，许是有其他选手也来了兴致，想在决赛表演个边弹边唱，于是拜托节目组提前做了准备。 “现在音是不是更准了，你要弹弹看吗？”他四处望望，找了个结实的箱子坐下。 林育睦低头抚摸着琴键，忽而动作一顿，抬起一只手将指尖送至眼前，表情看起来有点疑惑。 陆择栖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那个是、你睡着的时候，朝祺他……我帮你弄掉吧。” 他连忙上前，小林躲了一下，抬眼看着他，瞳仁明亮，无辜无害，问他，第一句是什么？ “我想想……”陆择栖投降了。 他一整晚的努力成果在许维的严厉评价下已经变得一无是处，在一个人面前丢人是丢，在两个人面前也是丢，差别算不上大。 既然小林好奇，那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光速做好了思想准备，深吸一口气，林育睦随之轻轻放开他，坐在琴凳上，将键盘按出声音。 “再往后我就真的想不起来了……”陆择栖僵硬地背完几句，闭了闭眼，很想缩小后漏进地板缝溜走。 “你希望这是首什么样的歌？”小林垂下眼睫，魔法般弹出一串旋律，“再柔和一点？” 陆择栖沉默了几秒，用以消化刚刚听到的一切。 怎么回事，和之前弹过的儿歌完全不是同一个水平啊，小林每晚都趁选手们入睡偷偷来这里磨练琴技了是吧？还是说上次真的只是看他心情不好，瞎弹一通逗他开心？ “你骗我。”他特意绕到对方背后，幽幽地说，“你骗我了。” “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林育睦偏过头看他，眼睛里倒映着吸顶灯的光亮，“但弹得并不好。后来……这种需要在室内久坐的活动不太适合我，便没再继续。进公司后学了些乐理，在经纪人要求下重新开始练习，不过依然不怎么擅长。” “我觉得你对擅长的定义好像和常人不太一样……” “一样的。当你做一件事时觉得难受，不需要别人去说也能明白自己并不擅长。”小林重新将视线落回指尖，陆择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五个不同颜色的指甲修剪得足够整齐，边缘光滑圆润，其中一只上面的薄膜稍稍翘起了一个小角，准是冒牌美甲师索朝祺追求高效，心急之下忽略了质量。 “这么说的话……”陆择栖笑了笑，半是打趣半是出自真心，“今晚开始尝试写歌词后的每一秒我都感觉很痛苦，我可能不是干这行的料吧。” “以前我太小，手指很难够到琴键，弹起来手会疼，所以我不喜欢钢琴。”林育睦注视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像是在眺望并不存在的远方，“但是后来我发现，我并不是讨厌它，只是不擅长罢了。” “完全搞不懂他，”——陆择栖忽然想起一公前后孟凡炟同他说过的话，当时的对方愁眉不展，表情像是气愤又像是郁闷，“一件事如果我不喜欢，是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的。” 还是新人练习生的孟凡炟问小林为什么想要出道，后者眼睛一眨不眨地说“因为我只擅长这个”。 那么反过来说，“只擅长”的意思，是不是“只喜欢”？ “刚才那个，可以再弹一遍吗？”他试探地问，林育睦“嗯？”了一声，指尖落在琴键上，迟疑地按下去。 “我完全不明白作曲要从哪一步开始，但你问过后我想了一下，”陆择栖思索片刻，缓缓开口，“决赛的舞台安排很紧凑，轮到我时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在台上，比起唱些情绪激烈的歌，我更希望可以慢下来，安静地对特意前来的观众说说话。 “我想把自己的想法或是要对大家说的话放进歌词里，要表达对粉丝的感谢，说说几次公演的感想，还有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啊也要专门谢谢你们才行，这么多内容能全放进两分钟的歌词里吗……怎么越说越觉得前途堪忧了——先不管这个！”他随手将落在眼睛旁边的几根头发拨开，认真注视着对方。 “你不是问我想表演什么样的歌吗？我希望它……能代替我说话。我想知道为我投票、喜欢我的粉丝为何喜欢我，当然也会好奇不喜欢我的人是因为什么而讨厌我。 “我也想更多地了解你们，许维嘴上天天念叨的乐队重建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他还想继续邀请谁来加入？ “《向星星许愿》的舞台是怎样排练的，程钦如何想到这个点子，又是怎样说服其他人共同表演的？ “博琰和朝祺有没有和好，他们各自是怎么想的？ “文旭和我们讲过的异国他乡奋斗史到底是真的还是他在和我们开玩笑，回来的那天，他怀有怎样的心情作出决定的？ “墨湘曾经的同学看了他在节目里的表现，有没有觉得内疚，或是对他感到抱歉？ “冉华回学校后应该会被同学们认出来吧，他去上课的时候，会不会有很多不认识的学生在外面围观？有人去找他要签名吗？ “不知道伊里现在在做什么……早知道分别来得这么早，应该多和他说说话的，至少每天早上去练习室时可以叫着他一起嘛。 “你也是，上次不是问了你喜欢什么吗，其实我也想知道你更多的事情。” 想一起在雪地里踩出两排脚印。想一起放烟花，看着你的脸被一点点照亮。想一起看会让人觉得开心的电影，一起拍下合照，一起在马路前数着红灯的倒计时，一起猜许维说的梦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然后一起偷笑。还想再多学点音乐知识，然后试着写一首全篇没有重复旋律的歌。 时间过得好快啊，我们在一起度过的时间，短暂得就像眨了一下眼睛。 “我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为了能更多地了解你们，我要用这首歌来让你们了解我。”他眉眼舒展，尽可能地维持微笑，“所以就算不擅长我也会继续。你呢？最后的舞台，你打算做些什么？” 第157章 “没什么……”林育睦垂下眼, 往旁边挪了个位置，“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我不知道。” 陆择栖猜对方可能不好意思看他自己一个人站着，特意给他让出个空位。 “不知道是指……还没开始想？”前面那一大段有点费嗓子, 他正好累了，径直走过去。 他坐下时撑了下凳子，旁边的人立刻将靠近他那侧的手往回缩了缩, 堪堪没同他碰着。 “想了，但是不知道。我没有什么想做的。”林育睦继续盯着琴键，隔了会儿才重新抬头看他，“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陆择栖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在前一周目是真真切切看过林育睦最后一场表演的，扪心自问，他对此并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 伴奏是他没听过的歌, 对于舞蹈，除了“很厉害很帅”之外，他完全说不出具有含金量的感想。 现在看来，当时的舞台或许并不是小林真正希望表演的内容，可他究竟想要什么, 此时此刻恐怕他本人也无从得知。 “原本在节目开始前, 我就已经选好了。我想, 如果留到最后，那就表演这首歌吧。”空气静默片刻, 林育睦见他没说话, 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你说的这首歌是指……”陆择栖顿了顿，“不好意思我没记住名字, 是和你们公司那个团有关？” “嗯。”林育睦点点头，“出道曲。经纪人说，这是‘复仇’。公司抛下我选择新成员出道是不对的，作为曾经的x，我应该站在舞台上用他们的出道曲击败他们。可是我已经不需要了。” 诚然，他的语气毫无留恋，“我不需要向任何人复仇，我也不需要赢过谁，是不是x、有没有出道对现在的我来说早就没那么重要了——以前的事，你已经听凡炟他们说过了吧？” “我……抱歉。”陆择栖心虚地移开视线。 “为什么道歉？” “我不应该从别人那里了解你，还有不该什么都不知道就自作主张答应帮忙转交那张专辑，我拿出它之后，你好像并不开心……” “没有。”林育睦笑了，摇头，“因为你说要送我礼物，我没有想到是别人的东西，smyster-x的专辑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别人的东西了。” 陆择栖重新望向他，安静地看他慢慢将目光转向角落里积满灰的置物架，“如果没有听到练习室传出的音乐声就好了，如果没有学会跳舞就好了，如果没有成为练习生就好了，如果没有因被选中而高兴就好了，如果没有努力练习就好了。不抱有期望，不全力以赴的话，至少就不会受伤了——我在医院的那段时间，每天都会这么想。” 第192章 他望过来，眨了下眼，暖黄色的灯光在他的睫毛上镀了一层金箔，“但是现在不一样，如果这其中的哪一个‘如果’变成现实，我就不会认识你了。可我认识了你，我便能因此确信，原来此前的我一直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既然如此，那我就没什么好后悔，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林育睦没有流露出多余的表情，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那样，一切都无关紧要。陆择栖不擅长安慰人，因此不希望看见别人伤心难过，可他盯着对方平静无波的眼睛，丝毫不觉得松了一口气，反倒愈发心慌起来。 什么“没有遗憾”啊，这种话他只听八点档电视剧里的人说过，还得是在大结局，男女主人公一个躺在另一个的怀里，好似下一秒就要断气。哦，还得配上悲情音乐，让长笛和单簧管的声音缠缠绵绵。 这可不行。 “这段时间我没能好好的认识大家，没有尽全力练习，前两次表演也都出了错，我是很遗憾的，所以会想靠最后的舞台来弥补。”他尝试理解对方的思路，“但你对过去发生的事没有不满，不需要靠决赛来向什么人证明自己，所以想不出要表演什么，是这样吧？” 林育睦没再用点头摇头回答，只是默默地盯着他，手指放在琴键上，时不时带来一两声清脆的琴音。 多谢，但现在可不是给对话配乐的时候啊。 他思绪断了一瞬，声音顿了顿，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继续连接上，“可你只有二公和我在过一组吧？其他时候我们只有在路上碰见了才偶尔说说话，啊上次出外勤也一起同台过，那就勉强算两次。” 对方疑惑地望着他，似乎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这么一算，我们在一起的次数也太少了吧？我想想……你和杜慎行都一起参加过两次公演呢！” “嗯，《love or destroy》和《青空之诗》。”林育睦迟疑地点了下头，“的确是两次。” “和我就只有真心呼唤这一首，是不是有点太不公平了？” “不公平？” “嗯，不公平。”陆择栖问得理直气壮，“你和杜慎行是什么关系？” 林育睦歪着头想了想：“……一起参加过两次公演的关系？” “那你和我呢？” “……”对方表情相当茫然，几乎就差把“没有关系”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陆择栖痛心疾首得像眼睁睁看着学生在一加一后面写上三的幼教老师，房间关着门，空气不流通，他感觉胸口有点堵，暴露在外的皮肤正渐渐发热。 “你不是……”他中途喘了口气，自卖自夸的话一时很难说出口，“你不是喜欢我吗，对我和别人怎么能一样，我和你甚至连‘参加过两次公演的关系’都不是，因为我们只一起表演过一次。跟自己喜、喜欢的人共同的回忆只有一次公演，即使这样也不遗憾？” 林育睦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说如此直白的话，像被施了定神术般一动不动，愣愣地纠正道：“出道之后还会有很多次。” “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陆择栖目光躲闪一瞬，很快恢复了义正辞严，“你试着想象一下，如果接下来的两周就是最后的时间，决赛之后你和我，还有其他的这些选手就会天各一方再也不碰面，决赛舞台就是你能给大家留下的最后的印象，这时候你会选什么？” “刚刚你就是这样想象的吗？” 旁边的人小声说了些什么，陆择栖没听清，“嗯？”了一声。 林育睦抬起眼看他，嘴角噙着很淡的笑容：“没什么，我会努力想的。” “也不用特意努力啦……”他肯定地应答，脸上慢慢沁出笑意，“我不是说过了吗，就像你总是在我身边帮助我一样，我也希望我自己能为你所用。我之所以会问你这些，是因为我……希望你开心。我希望你能在节目的最后能好好享受，如果你想跳舞，我就陪你一起练习，你想唱歌的话，无论让我听多少遍我都愿意，就算你说要从零开始学吉他，等到表演那天要边弹边唱，我也会立刻从许维那里把他的吉他抢过来的。” “我知道了。那……”小林仔细地端详着他，目光有些失焦，久到他误以为时间被暂停，他们两个都被世界抛弃时，对方才缓缓开口，“我能摸你的手吗？” “当然可——哎？” 还以为会说和个人舞台有关的事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白天补眠的效果终于失效，陆择栖久违地感受到困倦，提议先回宿舍，林育睦听话地跟在他旁边，要是说和来的时候有哪里不同的话……小林下楼时正拉着他的手，仅此而已。不对，来时其实也牵过了，一人一次也算扯平。 下到一楼，有人在的那件练习室已经熄了灯，一个身影立在门前，似乎正准备要走。 那人听到响声扭了下头，露出大半张侧脸——是三顺重回第一的臧天悦。 对方转过身，目光先是落在他们交握的手，而后又极其迅速地扫过天花板上疑似摄像头的方向，最终转过脸直视着他们，露出堪称标准的营业式微笑：“这么晚了你们还在？努力之余也要保证休息才行，累坏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虽然很想面色如常地和对方打招呼…… “怎么才能让他失忆？”林育睦凑过来说悄悄话。 “首先打人肯定是不行的……”陆择栖看他一眼，对视中，两人同时松开了手。 “时间真的不早了，我还要回房睡觉，就先走一步了？”臧天悦保持着唇角的弧度，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越走越快，接近练习楼侧门时速度宛如逃难。 他抓住门把手，几乎全身都在用力，几秒后，门仍旧纹丝未动。 “……”陆择栖静静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尴尬之余，最终还是忍不住提示，“磁吸门，要摁按钮才行。” “确实，是我忘记了。”对方慌张地在墙上按了一下，周围的一切瞬间被黑暗侵袭。 “咦？”下一秒，门口响起疑惑的声音。 陆择栖更疑惑，黑暗中，他感觉到旁边的人捏了捏他的手指，他犹豫了一下，拉着林育睦的袖子循声走去：“是按错了吧？这个是灯的开关，门的在另一边。” “我找一下！”臧天悦所在的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许是他在一片漆黑中焦急地摸索门的开关。 “那个……可以请你先把灯打开吗？” 第158章 视野重现光明。 “我知道这两个按钮的正确用法。”臧天悦拉起门把手, 他回过头，夹杂着雪粒的晚风扑满他的后背，向后梳起的刘海被吹下来两缕, 掉在他眼皮上。 他表情正经，“但睡眠不足会导致记忆力衰退，你们也要多加小心。”语落, 他一头扎进雪景之中，背影颤抖着似乎要被狂风吹散。 练习楼前的雪地上出现了第三排脚印。 “……他一直都是这样吗？”待人走远，陆择栖这才缓缓开口，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实力超群且名列前茅的选手应该是终极boss一样的角色，而不是像今晚这样, 看着……笨笨的。 “差不多。”林育睦模糊地回答。 “嗯……我们也回去好了。”陆择栖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他低下头，眼前更重要的是小林不知从何时起从他手中挣脱出来，此时正单手抓着他几根手指，专心致志地用指腹磨蹭他的指甲边缘，“我的手怎么了吗？” 今晚, 准确来说是昨晚, 他坐在桌前绞尽脑汁挤不出一个字。面对一张白纸时, 目光所及之处任何一个小物件都变得超有吸引力。短短几分钟内，他读完了赞助方的品牌标签, 量出桌子有他十一根食指那么长, 数完小林给他的巧克力，用指甲刀磨完十根手指的指甲，在纸上默写记住的选手名字再划掉…… “滑滑的。”林育睦看起来还没摸够，他意犹未尽地松开手, 臧天悦走时着急忘记关门，屋外的雪花摇摇摆摆地飞进来，歇在他睫毛上。 陆择栖默数了几秒，雪很快化得无影无踪，小林总算抬起眼注视着他，说，是我—— “是我拜托节目组帮钢琴调音的。” 回程的路只走了一半雪就停了，天一亮，人们便踏上新的脚印。 陆择栖换上了冉华友情赠予的厚外套，和索朝祺并排走在上班路上。上次两人一同出门，似乎还是在很久之前。 昨晚他回宿舍后发现索朝祺已经睡下了，善良的室友对此闭口不提，只是一味嘟囔着“好冷”，进入练习楼后才终于感慨一句“活过来了”。 昨日未完成的课程仍需继续。 白桦老师一大早便精神抖索，将对面二十一位选手衬托得格外憔悴。 “你们怎么都这幅德行？气势呢？”老师颇为不满。 有人大着胆子举了手：“一整晚都在想个人舞台的事，根本睡不着……” “个人舞台和团体舞台都同样重要，你们也不想在直播现场跳得松松散散忘动作又忘词吧？这可是出道曲，不认真对待怎么行？”白桦拍了几下手，示意大家集中注意力。 第193章 导师说的话在理，却对在场的大部分选手都不适用，毕竟这首出道曲只真正属于他们中的七位。至于其他人，在舞台上表演《anahata》的机会，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团舞的后半段比前面难了一些，教学时间明显变长，再加上确实有几位选手状态不佳，导致下课时间不断后延。 许维趁课间凑过来问歌准备的怎么样，陆择栖回答得真心实意：“没进展。” 明明前一晚没怎么睡，此时他却精神抖擞，毫无半点困意。 凌晨和小林在楼梯间告别后，他独自回了宿舍，躺在床上一合眼耳边便响起对方随手一弹的钢琴曲。 他默默过了一遍被许维否定的歌词，在脑海里改了几个句子，试图想像出与其相配的旋律。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他解释道，“我脑子里有一些旋律，但我不知道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曾经在某处听过被我记住了。我怕和已有的歌重复。” “这个简单。你可以用手机听歌识曲，识别不出来那就是没有很像的，能放心用。”许维居然还沉思了一会儿，“可惜我们现在没有手机。” 好像说了句废话啊。 “不过嘛，虽然我也不是全世界的歌都知道，但我听过歌肯定比你多，你有什么拿不准的就来问我吧，我来帮你判断，万一以后有什么争议我还可以替你背锅，让网友车我一个人就行。”许维两手一摊，语气自豪，“有没有很感动？快来赞美我、歌颂我吧！”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啦。 陆择栖循着对方的动作望向他的掌心，“你能不能借我一只手？” “啊？”面前的人懵懵地伸出左手。 陆择栖抓住他的手指观察了一下，用另一只手蹭了蹭指尖的皮肤：“几乎每个手指都有茧啊……但摸起来没有想象中的硬。” “那、那当然了，好歹我也练了几年。初学者在按弦时手上多半会长很厚的茧，有的还流血，时间长了皮肤就会慢慢习惯，专门去摸的话能感觉软茧的存在，看上去倒是没什么不一样——差不多可以了吧……” “嗯……再等等。”陆择栖将视线从对方指尖移开，但没放手，许维伸直了左臂，上半身向后仰，似乎在拼命远离他。怎么回事，一点旖旎的氛围也没有啊？ “好了。”他不再用力，对方立即抽回手，警惕地盯着他，“你要干什么？如果我是壁虎，刚刚已经断尾逃生了。” “测试一下。”陆择栖弯了弯眼睛，露出自认为温柔的微笑，不知为何，面前人的表情变得更加惊慌。他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什么测试？好吓人啊。”许维像是学会了读心术，“是不是我对你太严苛，导致你精神不正常了？如果是的话我可以道歉，其实你的歌词写得很不错，是我想要听下去的那种，你不要太灰心！” “没有，”陆择栖笑着让对方放宽心，“我发现，你仔细一看还是挺帅的。” “果然不正常……”许维皱起脸摇头，“而且我不用仔细看也很不错好吧！” 白桦导师的舞蹈教学成功在午餐时间到来前结束，最后，他站在人前郑重其事地说，这是大家决赛前的最后一节舞蹈课，《anahata》对于你们来说并不算难，但跳好了绝对会很出彩。希望大家可以利用赛前这段时间多加练习，争取做到最好。 “《anahata》也是决赛舞台上很重要的一环，我只是带大家顺完了舞，肯定还有人没有完全掌握，大家在准备个人舞台的同时别忘了多加练习。 “之后我会专注带选择舞蹈组的练习生，vocal组和rap组的同学如果在舞蹈上遇到什么难题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会一一解答。”白桦沉默片刻，紧绷的表情渐渐松动，目光软了几分，“好了，让我最后再宣布一次——同学们，下课。” 有的选手笑着起哄，有的选手避开视线没去看他，陆择栖隐约听到旁边有吸鼻子的声音，一转头，映入眼帘的是索朝祺熟悉的表情，泪眼婆娑，从眼下到鼻尖红成一片。 “没想到你对白桦老师的舞蹈课感情这么深……”陆择栖小声感叹，前面的刘墨湘闻声递过来一包纸。 “怎么可能……”索朝祺将其接过，声音一抖一抖的，“我是开心好不好，再也不用受折磨了。” “唔，那你肯定会选vocal了？” “当然，公演曲目太折磨人，这次我要唱首简单的。” “墨湘也是vocal吧，歌曲已经选好了吗？”陆择栖随口问道。 刘墨湘再次回头，轻轻“嗯”了一声，似乎没有透露更多的意思。 “我要去舞蹈组！”许维不知从哪个方向冲上来指指自己。 陆择栖点头：“哦哦。”昨天就听说了，既然对方现在仍在坚持，看来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至于许维的舞蹈实力……他不愿作出任何评价。 许维发完言后，周围几个练习生也开始向这边靠拢，就像连锁反应一般说起谈起自己的个人舞台。 朱嘉宁信心十足地说要跳自己团的舞，冯昇想自己做中文填词，唱他在异国学会的歌，孟凡炟表示自己要唱原创rap，高叙言在一旁叹气羡慕地说你真厉害，随后被刘晓光拉走一起挑选表演曲目。 陆择栖感觉自己像门口登记来客的保安，不断有选手出现在他面前，说我要去某个分组，表演某某某首歌。没多久他便得知朱嘉宁赵博琰张寅和杨乐茗都要选舞蹈组，孟凡炟田风岭高叙言刘晓光一如既往要说rap，目前想去vocal组人最多，光是他听说的选手就有六位。 他心想你们先等一下，为什么要挨个跟我汇报，应该去找谌岚pd才对吧？ 谌岚曾说关于个人舞台的报备需在今晚零点前结束，话虽如此，如果之后有人改变主意想换歌甚至换组，节目组当然也会允许。 可决赛前的准备时间就这么长，大多数人还是想快些做出决定，尽早投入练习，于是当天晚饭后，谌岚便已经收集完全部选手的表演曲目，并警告大家决赛舞台必须保密，谁也不能用任何方式将自己或他人的表演内容透露给外界。 陆择栖完全不担心自己的个人舞台会外泄，毕竟就连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未来的成品究竟是什么样。 他把许维为自己抢的练习室让给了对方，饭后独自跑到五楼收拾了一下杂物间，钢琴依然在原来的位置上，琴盖保持翻开的状态。 既然小林拜托节目组调了音，那多半是之后会用到……等下问问好了。 陆择栖边猜测对方的表演内容边漫无目的环顾四周，视野边缘突然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他抬头望过去，对上一处反光。 这个房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摄像头的？ 第159章 节目录制这么久, 怎么说也应该习惯了随处可见的摄像头……习惯不了啊，明明之前还没有的。 “你在看什么？” 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陆择栖指了指天花板：“昨晚你看到它了吗？” “没有。”林育睦顿了顿, 径直走过去坐上琴凳，似乎对房间里多出来的这个小玩意并不关心，“没有注意。” “大概是上午趁我们上舞蹈课的时候装上的吧？”陆择栖猜测, “节目都要结束了，怎么这个时候来装摄像头……” “可能是因为我要用钢琴。” “嗯？所以说是为了拍到你才在这个房间按摄像头的啊。” “可能。”林育睦拢起两根手指，滑音从头响到尾，“楼下有电子琴，可我不会弹。” “是、是吗，钢琴和电子琴的琴键看起来一样, 我还以为它们两个差不多。” 林育睦仍是摇头：“我不会弹。” “钢琴好像挺重的吧？他们宁愿新增摄像头, 也不想把钢琴搬下楼啊……”陆择栖注意到琴凳上还留了半边空位，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像昨晚那样坐过去，好险。 “我去找找……”他环顾四周，无果，“我去下面偷把椅子。” 他说着头也不回地出门, 去了楼下的一间练习室, 朱嘉宁和许维不知为何凑在一块, 有说有笑看起来很是开心。 “这个借我一下。” 不确定是其中哪一个“哎？”了一声，他拎起把椅子, 在两人疑惑的注视下离开了。 上楼的步伐伴随着清脆琴声, 林育睦在他进来的同时望向他，手上的动作并未中断：“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 “你来决定旋律走向，我来演奏。”对方停了一刻，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眼睛如玻璃珠般透亮，如果敲开一个孔，里面或许会流淌出美味的枫糖，“我们在第一周完成整首歌。” “第一周……这么快？”陆择栖听得有点愣神，他很快反应过来，“我们？你要和我一起？那你的个人舞台怎么办？” “我没问题。”林育睦的回答一如既往言简意赅。 第194章 “但是……”陆择栖去做登记的时候看到了其他选手的表演曲目，他注意到林育睦被填进了dance组，歌曲的名字由一串字母排列而成，看上去不像英文，“但会耽误你的练习时间，而且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会很不好意思，毕竟我实在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 “唔，你可以……”小林很认真地想了想，“给我版权费。” “没、没问题！多少都可以……” “而且，我已经想好要跳什么样的舞了。你不用替我担心。” “这么快？”陆择栖真心感到震惊，“你昨天还在说不知道呢……” “嗯。和你分开后开始想的。”小林点点头，“我要跳三十岁后就做不到的舞。” “三十岁……这是歌名吗？” “不会有人给歌取这种名字吧？” “是、是啊……不会有吧。” “我有点担心你的起名品味了。”林育睦微微蹙眉，似乎真的在担忧，“不要给你的歌取这么长的名字哦？” “……”我一定注意！ 陆择栖无奈地摆好椅子在对方身边坐下，深刻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败下阵来，他掏出张叠好的纸，上面写着说不准是第几版的歌词，小林漫无目的地敲响几个音，一只手洁白素净，另一只手指甲边缘颜色参差。 很显然，林育睦是那种说道就会做到的类型，往后的几天他总是准时出现在这里，一声一响将陆择栖随口哼出来的旋律落在琴键上，变为现实。 他基本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所有的一切全权由陆择栖决定，虽然极偶尔的时候他会看着歌词忽然笑出来，但绝对不会说一句不好。 除了这件事以外，他还兼职做了许维的舞蹈教练。经常是坐得时间长了他便下楼转转，然后看着对方努力练习的样子默默移开目光，抬起手用指节抵着眉心叹气。 许维坚持选择了舞蹈组，要表演的歌是朱嘉宁倾情推荐给他的，叫《行过死荫之地》，光听名字就感觉到一股寒气逼来。由于直播中不能出现“死”字，登记时导演将其改成了《行过荫暗之地》，陆择栖有幸欣赏过几次，许维新颖的舞姿确实很难让人萌生出生活的欲望。 “真的不再改了么？就决定是它了？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陆择栖忧心忡忡地劝对方，被许维笑说“你说话像是失恋不久跪在地上在求前任回头。”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平静地扭头就走。 除去观赏许维跳舞，另一件会让陆择栖感到煎熬的事是去霖星录音室。 大多数选手表演曲目的版权问题交由各自经纪公司搞定，需要将原曲作出改动的，也应由经纪人负责练习公司内部的音乐团队，包揽改编一事。 《群星闪耀时》的选手在基地宛如坐牢，一般是各自经纪人先联络节目艺统，艺统再安排双方通话或见面。 陆择栖和田风岭一起见过青蔓的经纪人一次，田风岭准备表演的是他自己写的一首rap，经纪人为他找好了编曲，两人聊过后对后续工作都有了一个大致的规划。 陆择栖在一边旁听了一会儿，最后经纪人拍拍他的肩膀，笑容有点勉强地叫他先自己准备一下，具体如何下次见面再一一确认。 不过，他没等到对方口中下次见面的机会，倒是先等来了另一条消息。 执行导演通知他和臧天悦一同去霖星大楼一趟。 他上次去那儿，还是和舞蹈组的选手们一起给二公曲录音，他拿了工作人员给的许愿瓶，但没写上内容。 陆择栖下楼后，送他的车辆已停在大门前，后座的窗户降下来一点，依稀能看到里面的人影。 副驾要留给跟拍摄像师，他绕去另一侧，开门坐在后面，臧天悦侧过脸看他一眼，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次的车明显没有之前那么豪华，坐起来却比上次更舒服，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旁边的人看起来完全没有和他聊天套近乎的意思，他同样懒得没话找话，干脆阖了眼闭目养神。 霖星的工作人员是上回见过面的“雁姐”，她又做了次自我介绍，递给他们一人一张名片，名字是施雁，职位写的是经济总监。 陆择栖接过后稍稍惊讶了一瞬，他不太懂娱乐公司的职级分配，但对方怎么看都不像是接待普通练习生的跑腿员工。 “你们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制作室。”施雁像过去那次一样带他们上了电梯，陆择栖偷偷观察另一人的表情，臧天悦表情如常神色淡然，难不成现在搞不清状况的只有他一个？ 施雁口中的制作室指的是霖星音乐人用于录音、音乐制作、混音和母带处理的地方，到达那处后，他们此行的目的也逐渐明朗。 来干什么？当然是制作音乐了。 臧天悦与霖星有合约，使用霖星的制作室再正常不过，陆择栖没想明白他为何也会出现在此处，莫非这全是青蔓那位经纪人一手策划的？经纪人到底是斥巨资聘请霖星的专业人士为他写歌，还是摇摇头心想“sorry你已经没用了”然后转手把他给卖了？ 不会吧，他能卖多少钱啊？ 施雁请他们坐下稍等片刻，臧天悦礼貌地应了一声，坐在休息区域的长沙发上。陆择栖想着他和对方没有那么熟，还是不要直接坐到人家旁边为好，便找了一边独立的小沙发，刚一坐下，他立即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在下陷。 座位改变了自身形状，以求更加贴合他的身体曲线，陆择栖心想这也太神奇了，他要一辈子坐在这里不起来。 施雁没回来，在他百无聊赖到开始胡思乱想之际，身旁人率先打破沉默。 “你打算唱什么歌？” 他艰难地望过去：“嗯？哦……你说这个，名字我还没想好，但不能太长。” 自对方当着他的面在大雪天逃跑后，他们还没单独说过话，因此，此刻的气氛尴尬得无以复加。 他对臧天悦印象不深，只知道对方是第二次参加选秀，舞蹈实力颇强，但不太擅长唱歌，尤其是高音，唱起来简直令人揪心。节目前期，由于臧天悦和小林排名都很靠前，两人又都是舞担，经常被拉在一起营造“劲敌”感，可惜二人实在不熟，估计对彼此并不在意。 哦，现在印象里要再加上一条——找不到门的开关。 考虑到礼尚往来，陆择栖也友好地问对方一句：“你呢？你想表演什么？” “一首歌。”臧天悦说了句废话。 过了片刻，又慢慢补上，“叫《smysterx》。”他吐出怪怪的几个音，听着不像是单词，“你肯定知道，是同名组合的出道曲。” “知道。”印象更正，或许不是并不在意。 陆择栖撑了下地站起来，毕竟窝在沙发里真的很难说出什么很有气势的话：“为什么？” “你指什么？我为什么选这首歌？”对方没看他，依旧直直地盯着前方。 “嗯，谁要求你的？”他继续问。 臧天悦微微睁大了眼，终于将目光转向他：“如果是我自己决定的呢？” “不可能，”陆择栖斩钉截铁，“我不信你有这么笨。” 他停顿一秒，又有点不确定，“虽然你按错开关的样子看起来的确不太聪明……” 第160章 臧天悦愣了一愣, 脸上无表情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睫毛飞速颤动两下，似乎是想压抑住什么。 可惜他没成功, 不出一秒，他便自暴自弃地提高了声音：“那是因为被你们吓到了！” “我们的形象在你眼中这么可怕？”陆择栖观察起他的反应，对方在短暂的真情流露后抿起嘴压了压眉, 顷刻恢复成惯常的冷淡姿态。 就像刚刚突然开口那样，臧天悦又忽地不说话了，坐姿端正，双眼目视前方，陆择栖随着他的视线望去，是施雁姐带着摄像师回来了。 两人后面还跟着几位, 光看穿着像是从某个音乐节现场拉下来的, 施雁一一介绍，末了，先将臧天悦请进了制作室。 “要不要喝点什么？”安排好一切之后，她随意挑选了个座位坐下，“虽然这边什么也没有。” 这是……冷笑话吗。 “开玩笑的, 你想喝什么？我去拿。” 对方佯装起身, 陆择栖连忙道谢, 说不用麻烦了。 事到如今，他依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随意聊聊吧？别那么紧张。”施雁扬扬眉毛, 笑着问, “你的个人舞台准备得如何了？” “在多方协助下，总算是开了个头。”陆择栖也跟着笑，打算开门见山，“是您通知导演叫我过来的吗？” “算是吧, 我听说你要表演原创曲，节目组那边又没有好的条件，便自作主张想帮帮忙？” “只帮我？” “毕竟我们这里场地有限。”施雁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许，似乎话里有话，“我只好选择更合适的人来了。” “要说合适的话，你们就不该带我来了，或者说不该只带我一个。”陆择栖笑了笑，“我的歌——如果能被称之为歌的话，它的大部分骨架都是我一个朋友帮忙完成的，让他来使用这间制作室可能更合适。” 第195章 “是啊，我们也曾经考虑过。”施雁脸上毫无意外之色，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们也找过你那个朋友，可惜中途遇到了点阻碍。不过还好，至少你还在这里，不是么？” “我在音乐方面没什么造诣啊？”多亏了在节目中受到的训练，陆择栖就算再怎么反应迟钝也该明白对方话中有话了，他保持着唇角的弧度，认真望向对方的眼睛，“恐怕会让你们失望的。” “怎么会？”对方反倒不再笑了，她慢慢环视四周，“你看看这个房间，参加节目之前，你有来过这种地方吗？” 陆择栖诚实地摇头：“没有。初舞台是全开麦，青蔓没组织我们录过音。” “那待会儿你可以好好感受一下了，在歌曲完成前，你需要常常到这里来。”她忽然另起话题，“对了，你们上次来的时候一起看过我们艺人的心愿墙吧？当时我说过，或许有一天你也有机会和展板上的那些人一起共事。你看，今天虽然没见到其他明星，但你也算和我们这边的团队合作了。” “不知道天悦进行地顺不顺利啊……”陆择栖佯装关心，朝一旁张望。 基地的选手性格各异，相处起来偶尔也会发生不愉快的事，现在看来，那些都是同龄人间的小打小闹，有的连矛盾都算不上，更何谈阴谋论了。 可此时不一样，短短几句话间，陆择栖便感受到一股从心底升腾起的疲惫感，他甚至觉得自己和这位“经纪总监”的对话毫无意义，不论他采取怎样的反应，雁姐——或者说施雁所代表一方，想法和做法都不会发生改变。 总有一天会和这里的艺人共事？原来对方的暗示这么早就出现了，只是他当时太过天真，竟全然不曾领会。 她还说她们找过小林，那是在什么时候？“遇到阻碍”又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挖墙脚却被myx正义制裁了吧？ 青蔓的体量和myx天差地别，相比之下他确实好掌控多了…… “你三顺的排名好像上升的很快呢，”面前之人没有打算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施雁继续注视着他，语气平常，“要是顺利的话，c位出道也不是没可能吧？” 她将“顺利”二字悠悠加重，“不知青蔓那边是怎么打算的？” 想不出对策就微笑。想不出对策就微笑。想不出对策就微笑。 陆择栖适时沉默下来，迎着对方的目光，没有移开视线。 施雁继续说：“不过，明明进了前三却在最后关头掉下出道位的例子，以往也不是没有。” 陆择栖假装思索了一会儿：“的确存在这种可能。” “遇到这种事的选手很倒霉吧？很多人气不错却无缘出道的选手之后要么和其他人组团或个人出道，要么继续参加其他选秀节目，也有一些趁着热度还在去演戏、唱歌，但往往都不了了之……你觉得他们该怎么办才好呢？” “是啊，怎么办呢。听您的意思，好像没有在选秀中出道的练习生就是死路一条啊。” “对，就是死路。出道也同样是死路。抓不住蜘蛛丝的人都会摔下去的。”霖星的经纪人凛然地望向他，“如果我说，现在蜘蛛丝就摆在你面前，你要怎么选？” “嗯……我觉得偶尔死一次好像也不错。” “你想选个什么样的死法？” “比如说，”陆择栖想想觉得有趣，笑得眼睛眯起来，“大喊一句‘我要退赛！’然后从舞台上跳下去之类的？” “那我还挺期待的。”施雁笑着站起身，这是一种“谈话到此为止”的示意。她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最后的表演请加油，我们也会一起期待着的。” “我们”是谁？ 不重要。陆择栖心想，在这之前，已经有人在期待着他了。 他掏出今天收下的名片看了看，阳光下，那玩意闪亮得如同镀了一层金箔。 “怎么了？”自头顶传来声音里流露出真切的担忧，“你看上去不是很开心。” 回归后的臧天悦面露疲惫，语落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慌张地左右看了看。 陆择栖抬了下眼，出声提醒道：“没人在拍。” 对方似乎因此松了口气，表情却有些紧绷。 “要继续之前的话题吗？”陆择栖指了指身边的座位，邀请他一同坐下，“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选歌的事，不会是故意惹我生气吧？” 面前的人挑了个距离稍远的位置，目光闪烁，像一块被捶打过的年糕：“你很生气吗？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这样？” “……什么样？” “去什么地方都先找摄像头。”陆择栖敛起笑容，“而且你现在的表情语气也和刚才很不一样。” “因为我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大魔王。” “……你说你是什么？”陆择栖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或许是他毫不掩饰的疑惑刺激到了对方，面前的人神情一凛，语气忽然激动起来：“上节目会有专门的人设很正常啊！” 但应该没人会称自己为魔王吧……普通人在年龄超过十四岁后就干不出这事儿了。 “对了，你看过宠物小精灵吗？”臧天悦倏地前倾，问道，“或者玩没玩过游戏？啊，它现在叫宝可梦，但我小时候见得最多的翻译是神奇宝贝。” “动画片？我不怎么看。我在上大学前也没怎么玩过游戏。” 他怔了一下，明亮的眼睛里带着迟疑：“没看过也不要紧，总之就是一群可爱的小东西在对战，战斗的时候，由人类作为训练师指挥它们，说‘十万伏特’它就用十万伏特，说‘电光一闪’它就用电光一闪。” 陆择栖不明所以：“然后呢？” “你不觉得在座的你我就像是这样吗？我们就是宠物小精灵，背后总有训练师在指挥，喊出招式的名字。” “‘大魔王’也是你招式中的一种？” 对方喉头哽了哽：“……算是吧。” “是有人这样指挥你吗？” “也算不上指挥……是希望，对，训练家喊出的招式并不是命令，而是在分析战局之后做出的最优选择，是希望。他说‘十万伏特’的时候，一定是觉得此时此刻使用十万伏特最好。” 他犹豫片刻，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你听过那句话吗？不成药便成毒，否则你就只是普通的水，个性模糊的选手在综艺中是活不下去的。我觉得……我觉得既然要做大魔王，那肯定得有气势，要高高在上一点” 陆择栖闭了闭眼：“这是谁教你的？” “没有谁……我自己研究过的！我看了国内外的所有选秀，魔王类的争议角色是很受欢迎的！。”臧天悦接二连三吐出一串人名，例子越举越自信，最后朝自己勾了勾手指，“我是第一名……” “那是因为你长得帅吧？” “……” 陆择栖静静地看对方双手握拳又松开，嘴角上扬又板起脸，最终，气势汹汹的大魔王变了脸色，不吭声了。 他接着问下去：“选歌的解释呢？不要觉得中二一下就能蒙混过关了。为什么非要表演myx那个组合的出道曲？哪位训练师在指挥？你为什么这么听话，你是讨厌小林吗？” 臧天悦茫然地抬头，他眼神有些放空，只顾得上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我不讨厌他，我……我有点怕他。” “怕？”陆择栖下意识蹙眉，在他看来，林育睦就像被人拎起耳朵就一动不动的小兔子一般人畜无害，他很难理解有人会对小林生出“怕”这种情绪。 “因为……” 臧天悦的视线不再转动，脸庞的线条僵了一僵。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说，因为我比他大五岁啊…… 第161章 主题【珠人签售测评只看这一篇就够了】 读前声明：本测评为参加线下的几位姐妹联合创作, 有唯粉也有多担，中途经过多次增补修改，尽可能的往客观写了, 内容基本以夸夸为主，为了方便一般路过人员阅读就不用花名了，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毕竟本次签售是靠钱砸出来的, 我认为这七位和最终的出道组重叠应该蛮高的，所以大家也可以把这篇当做成团后签售的参考资料ww） （还有就是本次签售的座位顺序和三顺差别挺大的，但榜单在三顺前就已经截止，具体明细没有公布，官方也没有明确说明座位先后顺序是按榜单排名还是随便排的，大家自由心证吧） 那么以下是正文 陆择栖：夸夸群群主, 普度众生的神 这么近那么美, 好客修鹿欢迎你！主打的就是一个“欢迎您来”，第一步先让你感受到们珠人的热情，自始至终会用小鹿眼认真盯着你，鹿塑含金量最高的一集。不开玩笑的说是线上线下差别最大的一个，本人看起来非常的……软糯（一位姐妹原话, 我们一直认为形容很精准）说话很温柔, 比较像朋友聊天, 基本从头到尾一直在笑，你说点怪话把他整无语了也是无奈的那种笑, 有点萌萌的。无差别饭撒的神, 让做的全都做，虽然可能是边疑惑边做但确实都会做。无论给他什么他都会戴，无论问什么都会回答（如果你是其他人的粉可以问他你担的事，他连你担不吃青椒晚上说梦话之类的tmi都会告诉你。不会避讳cp相关的问题, 卖，都能卖。）很有新人美，话痨，媚粉感不强更像是真情流露（某位朋友形容：像很喜欢人的狗（。）鉴定为关基地里太久没见过这么多人激动的）你卡壳的时候会主动给你递话，完全不用担心冷场，不担的人也能轻松享受全程。会夸你，但不是外表这种，会说你准备的道具很用心痛包（他并不知道这个叫啥）装饰的很漂亮，会关心你累不累，会感谢你，会主动问你的名字然后写to签，总之不愧是炽天使降临。 第196章 林育睦：你的友好笔友，值得信赖的萌神 特别能写！这条一定要放在第一个说，淋浴宝宝致力于让每个人都拿到短则两三行长则半页的ps，你让他写祝你教资笔试通过，他会把你面试考公考编入职全祝个遍，主打一个考虑全面，你甚至可以要求他写中英双语或中英法三语，他还会用日语写“我不会日语”hhh有种微妙的幽默感。说什么都听得很认真，边听边点头，看你的时候是萌萌上目线攻击，让他卖萌之类也都会做，对涉及其他选手的问题回答的比较圆滑和端水，但如果是选择题的话就很果断（目前含627的选项在他这里胜率百分百，栖息木请吃）萌物，会根据你的称呼方式比如宝宝、老公、老婆、女儿（……）之类的来判断你的属性从而切换不同的营业方式，对网梗比较钝感，说怪话逗他的话反应慢慢的，偶尔会有灵机一动的神对应媚得你找不着北。你夸他的话他会边笑边点头（你说的对.jpg）但要是一直夸超过某个临界点会突然开始害羞，让人很有破甲的成就感嗯嗯。 朱嘉宁：阳光开朗小偶像，八卦的神 话痨，重要的事情说两遍，特别话痨，你只需要说个你好后面的时间他可以一个人全填满，安排座位的人用鱼木酱把他和27隔开是正确的。全程活力满满的正统系爱豆，既有27喜欢人类的特质又多加了一层高超的营业技巧，即使什么要求也不提也会自动开启卖萌模式，嘴甜，你问一句他答三句，你不问他还会跟豌豆射手一样自己交代一堆东西。队友粉的福音，不担他也没关系可以放心大胆的问他你担的事，他会跟你大聊特聊，还会特八卦的问你是怎么喜欢上的你担（倒反天罡！）学东西很快（一个姐妹给他看手势舞马上就能1比1复刻）时间到了表现得比粉丝还失望，会和你挥手甜甜的说下次见（去过的姐妹都已被套牢，笔者甚至当场加推了） 臧天悦：偶像剧男主角，梦向营业的神 与前面三位气质明显不同，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熟男感，一路走到这反差感特别明显。完完全全的哥系，如果不是女友粉的话他就是温柔成熟的邻家哥哥，如果想要梦向营业的话那可来对了，只要你展现出一点意向他就能马上进入营业状态开始大媚特媚，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媚不到。嬷嬷来了也不用担心被创，除了男友营业之外他真实的性格还是蛮好嬷的，你调戏他他还会脸红。（现场好几位姐妹都是他上次选秀时期就在追的粉，他看了粉丝带的决赛门票和应援物还哭哭了，反差萌有。）非要说缺点的话就是能感觉到他是想努力做好，还是看得出营业痕迹的，但是没关系，肯为朕花心思就好，您尽管媚，是真心还是演技朕自有定夺！ 常文旭：原声大碟点歌机，片叶不沾身的吐槽役 无差别吐槽将军。说话有种一本正经的搞笑，如果你问他其他选手的信息，那么你会获得很多小道消息，每条情报附赠一句吐槽。在小寒打过工所以英语韩语都能聊，还能跟他玩谐音梗。不怎么男友营业，你叫他老公他会露出三分尴尬三分不知所措四分认命的表情，但对媚粉没要求的话体验感还是很不错的。可以点歌，堪称原生大碟，只要是他会的每首必唱（但只有高潮部分）不会的也要强行哼哼两句，点歌环节最好在其他想聊的话题都聊完之后，他会边写ps边唱，无敌的双线程，在他唱歌的时候，到时间了士大夫也不会打断，请安心享受吧！ 高叙言：努力的小机器人，一只萌萌猫 小机器人。被设定好程序努力模仿人类的小机器人。很软萌的一只小动物，会一直乖乖盯着你看，对一切都感到很新奇，你说什么都会给反应。跟他聊成绩会变成炸鸡块君经典表情包，但如果你跟他抱怨太累不想上学他会很惊慌的看看士大夫然后疯狂安慰你劝你。说话慢慢的语气软软的人呆呆的，会叫粉丝“姐姐”，因为太萌了所以为梦女关上了最后一扇门，看着他脑子里的虎狼之词会光速消失，仿佛开了青少年模式整个人仿佛被净化了只会输出好萌好萌。 冯昇：道歉区选手，善良和蔼的小老头 不像前几位那么会聊天，问什么答什么，但是要你问他才会答，不太会自己发散话题聊天，答不出来还会跟你道歉。不知道聊什么的话可以让他唱歌，是好听嘟但他通常自己不太满意会跟你道歉。推荐跟他玩小游戏或讲笑话，他会很配合，但会有一种在陪小孩（你）玩的感觉，很莫名的宠溺感。虽然是前网红但网感很差，基本听不懂梗，听不懂的时候会道歉。喜欢写字，但内容有点像小学生在同学录里写的留言，你让他随便写个祝福语，他写连在一起的万事如意。 [仿佛开了青少年模式。。。] [浩克小鹿哈哈哈什么叫很喜欢人的狗我服了] [完全正确。。。我签下来也是这个感觉] [你们怎么都去了？我组卧虎藏龙] [我表情很平和根本一点也不羡慕啊.jpg] [看哭了，给我一种有生之年一定要签一次的冲动，求求了你们一定要出道好吗好的] [签不到此等萌物我死不瞑目啊] [前排问一下，为什么要叫珠人] [因为……七星连珠（）] [小鹿的炽天使是什么意思啊，是嘲称吗 叠甲：我知道lz肯定没有这个意思但我看厕里在这样叫以为是不好的意思来着] [也不算吧，就普通花名？反正现在已消化成爱称了，感觉更像一种赞美] [炽天使：六翼天使，主要职责是赞美上帝] [懂了，上帝的夸夸群群主] [天使下凡话疗众生] [都说淋浴酱实物很能谁能告诉我到底有多萌] 楼主[真人看上去比视频里还要精致，bjd娃娃一样，一旦对视根本移不开眼，节目里看着冷冷的但本人说话很好玩，也经常笑] [谢谢主播t t] [能问吗，如果要给七位排名的话谁的体验感最好？] 楼主[你担谁谁的体验就最好。如果是路人的话可能会更喜欢27/宁宁，他俩聊天是轻松愉快那一挂的] [续盐居然成绩不好吗哈哈哈哈他明明长了一张好学生的脸！] [睦头看脸还像年级第一呢……然而……] [住口啊！不许车小木头！] [不是，我根本无法想象软糯27是什么样啊，我总觉得他下一句就会嘲讽我] 楼主[不会的啦hhh不要人设入脑，线下大家看起来关系都挺好的，开始前一直在交头接耳说小话] [既然楼主会回答问题那我趁机问一下，产品厕里那个麦麸失败的视频是真的吗，27凑近说话的时候淋浴为什么躲呀] [视频不能p所以是真的] [所以呢？被迫麦麸还不能躲了？] [？是他们在你耳朵边说的被迫吗] [是真的，期遇已be行了吧] [是准备个人舞台也要黏在一起的被迫吗] [是睡在同一个床上的被迫吗] [就是旁边突然有人凑过来说话吓了一跳所以往旁边躲了一下而已，这也能拿出来读？] 楼主[不看测不知道是哪个视频，对你说的这段没印象，27带兔耳发箍时木木酱还摸他耳朵来着，萌] 楼主[是说摸发箍的耳朵哈] [睡在一起是哪集我怎么没看过] [问就是知情人士] [产品测的投稿，现在还可以翻到，真实性不做考据，信的可以嗑不信也可以嗑毕竟能有这种假料传出来说明们栖息木是真的火了] [概念视频在现场播了是吗] [对，今晚官方应该会发，等等吧] [决赛的么] [有没有看过的提前透露一下] [宠你一下，视频和宣传照不一样，没有外景都是棚拍] [好的，完全不期待了] [说到照片，择栖在现场说他拿的小白花是p上去的] [？笑死，我一开始就看着像假花，结果连假的也没有啊，纯空气花] [雪地是p的，花也是p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至少伯利恒之星还是很好看的，永恒的爱也很配他] [决赛slogen有] [现在再看他捡垃圾时期（？的照片好感慨啊，虽然当时玩的清澈愚蠢大学生梗跟咯噔但爱豆最吸引人的其实就是新人时期的那种清澈感]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命运啊，最新几期已经化身圣择栖开始正义执行了] [来都来了，可就别再回去当素人了，小树枝送他出道] [记得之前看过一篇分析爱豆和粉丝的文章，说粉丝是将自己的精神力投射到了爱豆身上，因为知道会看着他越来越好，所以可以接受爱豆现有的缺点和不足 都说打投和控评是粉丝自己在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是就是吧，我真心希望我担能越来越好] 第162章 “这真的是糖吗？” 导演宣布完拍摄完成就背着手去往下一个场地, 陆择栖看一旁的工作人员正手忙脚乱地整理，过去帮忙收拾了一下道具，他捡起地上一大块透明碎片, 好奇地问完，身前的摄像师光顾着调试设备没理他，空气安静了几秒, 还是边上一位拿着纸笔的年轻员工走过来，笑嘻嘻地回答说当然是真的啦，怎么能给你用真玻璃呀。 第197章 “那它也是甜的？”陆择栖举起碎片对着灯看，脸上漏了一片一片的光斑。 常文旭从旁边路过，说：“你可以舔一下尝尝。” “可以尝？” “不能呀，”刚刚搭过话的女生赶紧朝外挥手, 一个拎着塑料桶的员工小跑着靠近, “快把碎片放进来吧，时间长了会化的。” 陆择栖听话地点点头，心里感叹好神奇，他弯腰又拾起几片放进桶里，两位员工立即凑上来劝他别管, 说这些活会有人干。 结果这句话非但没把陆择栖轰走, 连常文旭也蹲下一同研究起来：“这是你的拍摄道具？你弄碎的？” “我只是轻轻摸了一下。” 视频拍摄时, 陆择栖按照导演指示做出动作、变换表情，在他向立在面前的玻璃伸出手时, 指尖轻触了表面, 糖做的道具玻璃在他眼前炸出裂痕。大概是有什么机关在控制吧。 虽然导演提前和他讲过拍摄内容，可当玻璃在距他不到几厘米的地方化作碎片时，他仍被吓了一跳，拼尽全力才维持好表情。等冲击过后, 他才迟来得对道具原理感到好奇。 “你这儿比我那边的有意思多了。”常文旭环顾一圈，流露出一丝羡慕，“他们给了我一个鱼缸。” “你坐进去了？” “只有这么大，”对方无奈地看着他，双手比划了一下，“让我抱着。但里面没有鱼，是一些……好看的石头。” 陆择栖“哦”了一声，有点想象不出，他们此次拍的是决赛片头的宣传视频，本人大概也只有直播当天才能看到。 他跟常文旭就刚才的拍摄聊了几句，两个人搭伴回化妆间换衣服，路上碰见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前面，身上还在淌着水。 “看来进鱼缸的另有其人。”常文旭笑了笑，追上去拍人家肩膀，朱嘉宁幽幽地回了头，甩出一串水珠。 常文旭赶紧往后躲，陆择栖问他；“怎么不擦干？” “走两步就到了，换完衣服再说。”朱嘉宁也往化妆间的方向走，“雨中舞台我没赶上，雨中拍照倒是体验过了。” 他边推门边小声抱怨，“明明给我伞了，还要让我先淋湿了再打，说这样拍出来好看。” 陆择栖仔细看了看他仍挂着水珠的脸，想到不久前小林在舞台上被人造雨打湿，全身裸露在外的皮肤都闪闪发光的样子，难得和导演的观点达成了一致：“确实好看。” “真的？”朱嘉宁半信半疑，嘴角先勾起来了，他一进门便开始脱身上的衣服，常文旭“哎”了一嗓子，没拦住，倒是吓得他手抖了抖，“喊什么？这又没别人。” “好好好，您请脱。”常文旭摆摆手不再管他，对着镜子自己卸装去了。 陆择栖轮流看看他们两个，犹豫着自己先从哪边开始，门响一下，又一个完成任务的选手进来了，朱嘉宁警惕地回了下头，确认完来者后穿好衣服上角落里吹头发去了。 “你已经换完了？”陆择栖认出对方，有些惊讶。 “不是，我就是穿这个拍的。”臧天悦拽了拽练习服的衣角，或许是和屋内几人不够熟悉的缘故，他神情有点尴尬，“等下我要换一身，再继续拍。” “哦。” 陆择栖点点头，往旁边让了一下，房间足够空旷，臧天悦却非要走到他旁边跟他擦肩而过：“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臧天悦回头淡淡地暼他一眼，“我说，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去做自己真正擅长的。” 陆择栖看着对方的表情，微微愣神。十九个小时之前，对方还在他面前苦兮兮地掉眼泪来着。 臧天悦承认他有点害怕林育睦，原因是他比小林足足大五岁。 陆择栖听完只觉得莫名其妙，他在脑海里紧急计算了一下，然后得出结论：“哦，这样的话你也比我大啊，我得管你叫哥才行。” “这是重点？”臧天悦瞪他，当即有些破攻，“你爱叫我什么叫什么。” “所以呢？”陆择栖连忙顺着对方的话说，“大五岁又怎么了？” 面前人一脸的难以置信：“五岁！我们可是有五年的差距，我今年已经二十二了，却跟比我小五岁的人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他越说越激动，连房间里有没有人、有人有摄像头都不管不顾了，“不对，甚至连起跑线都不一样，林育睦签公司的时候，我还在舞室门口犹豫着要不要牺牲休息日去上课呢。虽然总有人拿我们比较，但他跳舞比我厉害，我唱不出来的高音他随随便便就能唱……” “你现在也很厉害啊。”刚才不还说自己是第一名嘛。陆择栖自知现在提这个有敷衍了事的嫌疑，可他此时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安慰人的办法，总不能陪对方在这里一起说小林坏话吧？ 他只好又重复一次“你也很好”。 臧天悦蓦地看着他笑了：“那你觉得我和林育睦比谁更厉害？” “……这也是我配评价的吗？”陆择栖站起来，“我去看看大公司的制作室里什么样。” “你不用这样，我也觉得现在的他各方面都比我好。”臧天悦伸手招呼他坐下，眼睛里看不出别的情绪，“但是我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呢？ “我在初三那年，看着电视，第一次萌生想要像舞台上的那些人一样的想法。父母眼里明星不是什么正经工作，我马上就要上高中了，还是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更重要。当时我妥协了，直到高三毕业，我才把这个不知道算不算梦想的事拾起来。 “我边上大学边去舞室上课，光坐地铁就要一个小时。大三那年我去参加娱乐公司面试，只有一个不出名的小公司要我。他们给我争取到一个选秀名额，我没出道，今年又把我送到了这里。唯一不同的是，那家公司被霖星收购了。” 陆择栖坐回对方身边，默默听下去。 “我本以为，时间的差距可以靠后天努力去弥补，可看见他我就明白了，我开始得太晚了。”三顺的第一名依旧面带微笑，瞳仁枯槁像夜晚的海面，“现在我的勉强可以和他比一比，可五年后呢？五年后他才和现在的我一样大。 “所以我总是会想，如果我也能像现在的林育睦那样，从小开始练习，早早签了公司，在十几岁的年纪就出道，我的人生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 臧天悦深吸一口气，突然问，“听说你是节目开始前才被临时拉过来的？你很有天赋，如果你入行早一点，我现在的位置说不定就是你的。” “不，”陆择栖摇摇头，“我觉得从现在开始一点也不晚。”他静静地注视着对方，“还好你在高中毕业后就下定了决心。否则你现在应该在某个学校读研究生，或是已经在某个公司工作了吧？那样的话，你就真的只能在电视上看到我们了。” “我——”臧天悦愣愣地看着他，眉心拧着，眼睛一眨不眨。 陆择栖被对方这么一盯，忽然觉得有点不忍心，可他又不愿意看眼前的人把林育睦当假想敌，独自一个人陷死胡同里纠结，出不来。就算是假想的也不行。 为了让自己等下说的话显得温和些，他特意朝对方微笑了一下，臧天悦好像彻底被他吓到，仿佛被法术定住一般，不会动了。 “我会听你这些话，是因为我很有耐心。同样的内容你去对着林育睦本人讲，他根本不会在意。因为他没能在s还有什么m开头的那个组合出道，所以你就要表演他们的歌吗？这样就能赢过他了吗？我不知道是有人要求你这样做，还是你自己一个人的决定，但是这一点用也没有，他根本不在乎你要表演什么，也不在乎smyster-x的出道曲。” 非要说他在意什么的话，那可能是我吧——陆择栖将这句话在心底过了一遍，没好意思说出口，“除了你和你的粉丝以外，你的表演伤害不到任何人。你稍微动脑子想一下吧，喜欢你的人来到现场，真的想看到这种舞台吗？ “呃……你在听吗……”他不放心地凑近，想着自己是不是说得有点过了。 臧天悦全程头越垂越低，大概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彻底把脸埋得看不见了，陆择栖小心翼翼地探身，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对方一声不吭地和他对视，其中一只眼的眼眶里滚出一颗饱满晶莹的泪珠。 “……”陆择栖一时失措，感觉头顶有道雷劈下来，不偏不倚把他俩一起给砸中了，“你、你哭了？你别哭呀……” 他开始自我反思，“我好像也没说什么吧……可能有的地方稍微过分了一点点，但一开始，咱们刚到的时候，是不是你对我态度先不好来着？嗯……”坏了，貌似没反思好。 “我什么也不说了，你想表演什么就演什么好不好？你刚刚在小屋里跟他们做什么来着，是不是已经把编曲改好了？那跟原来肯定不一样了吧，小林听了说不定觉得还挺新鲜的。他可能会觉得，嗯，你这个人非常不错，配做我的对手——天哪我这是在说些什么？” 第198章 眼前的人低着头肩膀一抖一抖，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陆择栖停止胡言乱语，单手抵着眉心平复了一下心情。 他再次开口，道：“哥，你是成年人了。小林和小高比你小五岁，他俩都不会动不动就哭。”他停顿片刻，又补充道，“我也比你小，我也不会。” “……”臧天悦抬起脸看他，眼泪成功止住了。 好的，搞定。 陆择栖拍拍手站起来要走，临了却猛地想起另一件事。很重要，但被他不小心遗漏了。 他回头，警觉地望向对方：“等会儿，你说你今年二十二？” “对呀，”臧天悦抹了把眼泪，自下而上看他，神情无辜，“我有什么必要骗你？” “你确定小林比你小五岁？” “确定啊，我看过选手资料的。” “那你能不能……”陆择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能不能帮我算一下，二十二减五等于多少……” 臧天悦的确不哭了，开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第163章 朱嘉宁换回干爽的练习服, 又吹干了头发，率先无所事事起来，开始在房间里四下游荡。 当他数不清第几次晃悠到自己身边后, 陆择栖终于停下动作，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朱嘉宁得到了关注，立即像看见主人回家的小狗那样凑上来, 身后仿佛有看不见的尾巴在晃：“哎择栖，你的组舞练得怎么样啦？” “组舞？” “就是《anahata》，出道组要一起直播表演的那个舞，简称组舞。”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缩略方式。” “你就当是我自创的好了，”毫无营养的对话超过两个来回，朱嘉宁稍显不满, 不存在的耳朵或许已经从头顶垂下来了, “回答问题呀，所以你准备得怎么样？” 陆择栖选择了一个绝对安全稳妥的万金油答案：“还可以。”扪心自问，最近几天他都在为自己的个人舞台发愁，对这首出道曲的准备程度几乎可以用“完全没准备”来形容。 好在他和其他人相比有一个堪称作弊的优势——早在几个月前他就已经将《anahata》学过一遍了，并且, 他很自信地认为, 只要最后自己花上两天时间集中冲刺一下, 一定能成功回忆起其内容，光速上手。 ……大概吧, 希望如此。 “什么叫还可以？”朱嘉宁两手食指交叉, 横在两人中间，“我不承认这么模糊的回答！” 他鼓起脸佯装生气，很快便收起搞怪的表情，正色道, “其实我是在想，我们大家是不是应该在一起练习一下？ “前几次公演都是团舞，不论是不是自愿，大家都在一开始就分好了组，之后也自然而然地每天一起练习。可现在不一样，大家都把更多精力放在个人舞台上，自从上完白老师的课后，我们还从没有一起合过舞蹈。” 陆择栖点点头表示了赞同，再顺道提出自己的猜测：“大家多少也会自己在私下练习吧？”虽然这个“大家”里不包括他。 “可决赛是出道组的七个人一起跳，又是直播……”朱嘉宁注意到换了身衣服的臧天悦从屋子的内门出来，声音渐渐弱下去，“如果事先不一起合几次的话，我担心——” 他闭上嘴，没继续说下去，陆择栖明白了他的顾虑，替他补充上后半句：“你怕到时候大家跳得很烂？” “没有没有，”朱嘉宁连忙摆手，“也没有到‘很烂’的程度啦……我打算最后几天召集大家一起稍微练习一下。”他停顿一下，试探地问，“你觉得怎么样，你会来吗？” “会啊，”陆择栖几乎想也没想便点了头，“其他人怎么说？毕竟只有出道组的成员需要上场，一些选手可能不愿意把最后的时间花费在这上面。” “……”朱嘉宁不语，缓缓移开了目光。 陆择栖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这一周目他被身边人莫名其妙卷进棘手事件的次数过多，以往的种种不顺让他萌生了警惕心。他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你千万不要说同意这件事的人只有我一个。” 朱嘉宁静静看着他，无辜地摇摇头：“不是，但我目前只和你一个人提过。” 很、很好。 陆择栖带着第六感应验的无奈接着问：“然后呢？” “我还没有想好。”朱嘉宁拖了把椅子坐下，“决赛那天的排名说不定会有变动，现在的前七不一定是未来的前七，甚至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百分百会出道。” 他从桌子上顺了把梳子，无意识地用拇指拨弄上面的梳齿，“可我还是觉得，《anahata》是出道曲，是成员们的第一首歌，不论最终出道的七人是谁，都应该认真准备，展现让台下的观众满意的、最好的表演——好到能让他们直接变成新组合的粉丝。 “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有选手在我的怂恿下和大家一起练习，结果最后却没能出道，只能在台下看其他人跳舞……这也太残忍了。” “是啊，但这是制定规则的人不好，和你没关系。”陆择栖将目光滑向一边，臧天悦在对着镜子检查发型，眼神时不时偷偷瞄过来，常文旭那边还没结束，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但显然，此时此刻最大的难题正杵在他本人的面前。 朱嘉宁放下梳子，在桌面敲出一声：“我想了想，最好的方法是将大家挨个问一遍，全凭自愿。” 陆择栖“嗯”了一声，不料下一秒对方便倏地转向他，“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分担这个艰巨的任务吗？” “图穷匕见啊……” “是这样没错。”对方理直气壮地点头，“因为你是被我找来帮忙的，所以还是由我负责大头，你就稍微帮我问一下个别选手好了。比如住三楼宿舍的离我有点远，就交给你了。” 三楼？ 陆择栖回忆了一下宿舍楼的人员分布，很快得出结论：“你只是不敢和孟凡炟说话吧？” “是……”朱嘉宁明显心虚了一瞬，“这样没错。” “他也没有那么吓人……好吧，可能是有那么一点吓人。”陆择栖尝试循循劝导，“但小林不是说他们还一起去看了你的商演吗，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们也该快点和好了。对了，你还记得他是第几名吗？” “第七。” 好微妙的名次啊…… 陆择栖无意间瞥了眼面前的梳妆镜，不小心同身后的人在镜面中对视了一眼。 “这样吧，我帮你推荐一个人选。”他偏过头，朝朱嘉宁淡淡一笑，“组织选手训练这种事当然要交给更具有领袖气质的人来做，这样获得大家认同的概率也会更高。我刚好认识这么一位领袖中的领袖，魔王中的魔王——” 词未编完，后方便有个身影急匆匆地冲上来：“你，你说的不会是我吧？” 陆择栖模仿朱嘉宁的说话方式：“是这样没错。”后者则一脸莫名，目光在身旁二人之间逡巡。 “我不行的，我和大部分选手都不熟……”臧天悦气还没喘匀，已经有理有据地拒绝上了，“我说话没人会听的。”好像平静地说出了什么很悲伤的内容啊？ “注意人设。”陆择栖小声提醒。 “……”对方愣了愣，随即挺直后背，轻咳一声，“我白天要去录音室，和其他选手见面机会不多，还是等你们确定好了再告诉我吧。” 他的新服装有件带白色毛领的红披肩，头上斜斜地顶着一个王冠状的装饰物，只看外表的确很有君主风范。 以至于朱嘉宁听完怔怔地点了头，说好。 需要录制决赛宣传片的选手共二十一位，陆择栖只在拍摄现场遇见了其中一半，另一半选手跟他们这些棚拍人士不一样，可以有机会去到基地外面。 拍外景的选手名次有高有低，所在公司也有大有小，叫人一时判断不出选择标准，只能认为导演组是凭借大家的拍摄内容而定，公平公正。 myx的刘墨湘留在了基地，陆择栖在一旁待机时还看见他戴着花草树叶编织的头冠从自己面前经过，而同一公司的林育睦和孟凡炟则被带去拍了外景，似乎要很晚才回来。 陆择栖和朱嘉宁说好，如果他们在练习室正好碰到了孟凡炟，那便由对方主动上去搭话，若没有，就等他晚上去307宿舍时帮忙传达。 他去307的理由也很简单，一是有件关于他个人舞台的事想寻求林育睦和许维的建议，二是他近两天要么去霖星，要么有签售行程，没什么机会和小林说话。 虽然见了之后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青蔓的经纪人没给他看过其他选手的资料，如果他不去问、别人不主动提，他对身边的人就永远一无所知。 就比如，在臧天悦告诉他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个节目里只有十七岁的高叙言一位未成年。 陆择栖带着目的回了宿舍，唯一的室友见他稍稍惊讶了一下，问他今晚怎么这么早。 第199章 极其讨厌练舞的索朝祺毅然决然地奔向了vocal组，却在选择表演曲目上犯了难，dance组的赵博琰给他提议了几首，被他一一否决，最终褚海丛导师的建议下选了首易上口的情歌，从此又开启了一段崭新的痛苦旅程。 “褚老师说这首很好唱我才选的它，可为什么！为什么每个听过的人都说我唱得没有感情？一个普通的小甜歌需要什么样的感情，难道是因为我不够甜？”陆择栖听完对方诉的苦，忍着笑勉强安慰了几句，在索朝祺“你根本不关心我只是想笑我！”的怒火下逃出门。 走廊尽头的307黑着灯，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林育睦和孟凡炟大概还没能从拍摄现场赶回来，他轻轻动了下门把手，是锁着的，许维和刘晓光居然也不在。 “好像有人想要非法入侵哦，”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自耳畔传来，住在隔壁的选手或许是正要开门，保持着同他一模一样的姿势，歪头朝他扬了扬嘴角，“被我抓到了吧？” 第164章 陆择栖循声望过去, 在视线锁定到对方的面容前，身边的人已经打开房门，侧身闪了进去。 但很快, 那位选手又从房间里探出头来：“你在等人是吗？”他仰起笑脸，眼睛像小鹿一般闪亮纯粹，“站在外面多累呀, 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陆择栖迟疑地点了下头，他们的节目已进入倒计时，离开了此处，大部分选手间的交集只会越来越少，这时候拒绝别人的好意实在有些冷漠。 对方打开灯，积极地引他进入房间, 屋子里只有两张单人床, 其中一个非但没铺被褥，上面反倒堆积着不少杂物，看样子已经许久无人使用。 另一张床上铺着带波点的床单，被子压在枕头上，叠得很整齐, 一旁的桌面同样干净整洁, 每件物品都鳞次栉比地排列着。所有的东西都在它们该在的地方, 整个房间也因此显得格外空旷。 宿舍的主人没说些让他随便坐之类的客套话，他干脆就乖乖站在一边, 挪移着目光慢腾腾地参观房间。 等他扫过一圈, 觉得实在看无可看时，对方终于叫他一声，在另一边的空床上给他腾出个位置：“我这里平时没人来，有点乱, 你别在意。” 陆择栖心想如果这里能称得上“有点乱”的话，那前几日孟凡炟带他进过的307简直就是盘丝洞。他听话地坐下，一抬眼发现身边人不知何时换了身衣服，白色的上衣看起来毛绒绒的，高领堪堪盖住一小块下巴。 这套装束看着眼熟。再评级那天，和他一起升班的程钦坐到他旁边主动和他打招呼，神情兴奋，脸色被毛衣捂得微微泛红，后来他们无意间在走廊碰见，对方说自己的室友退赛了，问他要不要一起来住。 原来双人间是这个样子。 他不由得笑了笑：“初评级那天你是不是也穿的这件衣服？” “你还记得？”程钦扯了扯自己的领子，也跟着笑，“看来你对我印象很深啊。” 陆择栖自觉这样的说法有些莫名，模糊地应了一句：“嗯，毕竟很少有人能从f直升a班吧？再评级之后，所有选手对你的印象一定都很深刻。” 他说这话没有任何恭维的意思，完全是出于本心，与其余选手相比，程钦的升班给他带来的震撼还要更强烈一些。 此前他原以为选择与上一周目不同的行动方式只会更改他自身的结局，即使其间会对他人他物造成影响，那也会微小得不值一提。可是渐渐的，他的想法产生了动摇，并在程钦升班的那刻彻底倒塌——之前没发生过这件事，他记得很清楚。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让这位名叫程钦的选手改变了。 他不知这样的变化是否真的和他有关。 虽然当时有想着要找机会试探一下…… 但程钦突然邀请他一起住，他有点被吓到，大脑停摆后便不了了之。 事到如今再开口的话，也太迟了点吧？ “嗯，从f升到a班的好像只有我一个。”程钦听完露出了有些害羞的笑容，说出的内容却是丝毫不显谦虚，“简直从小透明变明星了，不管干什么都有人在注意我。” 他顿了顿，脸上笑意加深了几分，“这点你已经习惯了吧？毕竟你从一开始就足够出风头了。” 过去的回忆被短短一句话唤醒，曾觉得尴尬无比的场景，现在想来居然会感到有一丝怀念。时间真是太恐怖了。 “或许吧……”陆择栖跟着笑了两声，“当时我还很后悔来着。” “是嘛？”对方眼睛一亮，笑得弯弯的，“原来不是设计好的呀？” “设计什么？” “就是……表演啊，还有抢c位之类的一些……”程钦的声音缓缓弱下去，眼睫抬了一下，似乎是想确认他的表情。 “原来在旁人看来是这样的，”陆择栖不置可否，神色没什么变化，面前的人有点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拉了拉衣摆，说，“因为太精彩了，我都看呆了，以为是事先准备过的。” 听到如此名不副实的夸奖，陆择栖没忍住笑了一下，但更多是觉得意外。 “以为是设计”之类的，就算他再怎么迟钝也听得出这算不上是什么好话。 在他的印象中，程钦性格温和，每次见他都笑眯眯的，说话也圆滑谨慎，怎么今天偏偏要提初舞台的事？ ——“原来你知道。我还以为你对别人的事全都不在意呢。” 记忆的碎片一闪而过，他迟来地意识到，原来早在很久之前，对方如此一针见血地轻轻刺过他一次。只不过他那时光顾着自我反思，没去想这句话究竟是出自何意。 看见他笑，程钦似乎是松了口气，也一同笑起来，粗略地跳跃至下一个话题：“你今天是找隔壁有事？我来猜猜你找谁吧，凡炟还是育睦？” “怎么把许维和刘晓光漏掉了？” “他们两个没什么存在感嘛。”程钦摊了摊手，眼睛又弯起来，神色恢复如常。 “是吗？”陆择栖愣了愣，没能掩饰住内心的震惊，晓光暂且不论，在他看来许维的存在感就和衣襟上的牙膏渍差不多，根本无法忽视，“等你和许维说话次数够多，说不定就会开始觉得烦了。” 对方也是微微一怔：“那看来是我们还不够熟了。” 陆择栖注视他片刻，终于想起件正事：“对了，我其实是想来找你的。” “找我？”程钦猛地抬起头，他好像真的被吓到，脸上的惊惶显而易见。 “嗯，我是想问问你，你要不要参加《anahata》的练习？在决赛之前，我们想把大家聚在一起练习几次。” “anahata。”程钦重复了一遍单词，咬字有些磕绊，他的脸上出现了瞬间的茫然，但很快又被笑容掩盖过去：“嗯……具体是在什么时候？毕竟我的名次你知道的，肯定是与成团无缘。” 他垂了下眼睫，“我先考虑一下吧……快结束了，比起练习我更想和大家待在一起。” 陆择栖被他最后这句话微微触动，不自觉地放柔了语气：“好，等时间定下来我一定专程来告诉你。” 朱嘉宁交代的任务成功完成了一部分，走廊仍未传出任何动静，陆择栖担心留在这儿太久会打扰对方休息，便站起身提出要走。 程钦“咦”了一声，立即挽留他：“再多待会儿不好吗，隔壁还没人回来吧？你可能不知道，我耳朵其实可好了，很小的声音都听得见，外面有人经过我会告诉你的。” 对方的话不想是单纯客套，他犹豫了一下，不知如何谢绝。 程钦许是看出了他的游移，很快后退一步，冲他笑笑：“算啦，我这里又没什么好玩的，之前邀请你你都没有来，现在当然也留不住你咯，等练习团舞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一定会去的。” “嗯，当然记得。”陆择栖不习惯别人同他这样讲话，稍稍回避了目光。 他走出房门，宿舍的主人自然跟出来送他，走廊里空气凉，他看了眼对方的衣着，连忙催促：“你快进去吧，当心着凉。” “没事，我又不怕冷。”程钦缩了缩脖子。明显在说瞎话。 “怎么可能，”陆择栖无奈地扶了下他的肩膀，没用力，试图用意念把他退回房间內：“好了快回去吧，别到最后反倒感冒了。” “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善良？”程钦连连点头，脚下却一点没动，他单手撑着门框，把落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抚掉，“你是在担心我吧？也太温柔了。” “……”陆择栖以为对方是不喜欢和别人有身体接触，因此在故意说反话，他立即缩回手，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感到有些抱歉。 也对，大家都是成年人，已经能为自己的身体负责了，结果旁边有个不是很熟的人打着关心你的名号说教，确实会让人觉得反感。 他光速反思了一下，想着是不是该道个歉，下一秒却被对方抓住手臂。 “刚才我说你的初舞台很精彩，这是真的。我没有开玩笑。”程钦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急切，语速颇有赶超杨乐茗之势——陆择栖偷偷在心里做着对比，与此同时，对面忽地上前一步，猝然拔高的声音险些将他的心跳震停。 第200章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是你的粉丝了，所以才主动和你说话，还邀请你一起住。你的每次公演我都很喜欢，直到现在也一直喜欢你——” 等、先等一下？为什么现在的氛围那么像…… 对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我以后也会做你的粉丝的，决赛也请你继续加油！我会一直支持你！” “谢……谢？”陆择栖感觉自己手指正在发抖，偏偏程钦死死抓着他不放。 都怪面前的人说话大喘气，前半句越听越想是告白，到最后原来只是粉丝宣言啊，还好还好，他差一点就吓到心脏骤停了。 “谢谢你，我会加油的，你可不可以先放开？”陆择栖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总算从狂热粉丝手中挣脱。 身边的选手居然对他寄予如此厚望，他认真思索着该如何回应，看向眼前的人时却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已然发生了偏移，越过他朝向某处。 “噗。”身后传来压抑不住的轻笑，果然是有人在那儿。 他回头，望见了此时绝对不想看到的一张脸。 “你们、”许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们是在演舞台剧吗？” 不知为何，他无端升出一种干坏事被抓包的心虚：“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 程钦无事发生般笑容满面地同晚归的邻居们打招呼，许维点了下头，只严肃了半秒便飞快破功，林育睦正看向他们，神色与平日无异，视线的焦点没有落到具体的某个人身上，孟凡炟微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们一眼，虽然什么也没说，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却一直没放下，俨然一副看戏姿态。 只有刘晓光在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独自一人哆嗦着打开307的房门。 第165章 “嘶——好冷。”门一开, 最前面的刘晓光当即打了个寒噤，他倒吸一口气，回头瞥向身后的宿舍成员们, “窗没关，今天最后走的是谁来着？” “反正不是我。”许维迅速否认，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旁边的孟凡炟见状，几不可闻地“啧”了一声。 许维精准捕捉，猛地朝向后者，一下子提高了声音，“真的不是我，我从来没碰过咱家窗户。” 孟凡炟挑起嘴角, 毫不留情地反击：“呵, 之前说谁最后走谁就负责通风时你不是答应得很好？现在倒是承认自己从来没干过活了。”他停顿一下，想突然意识到什么，匆忙补上一句，“什么咱家？谁跟你一家了？” “咱们都一块儿住这么久了，怎么不能算一家人？好啦我知道你只是嘴上不愿意承认, 实际上我们已经密不可分了对不对？”许维说着向一侧偏了下头, 有那么一瞬, 陆择栖觉得对方是在用眼神向他发送信号。 他凝神等待后文，许维飞快地朝他眨了下眼, “你看吧择栖, 我就说他其实是傲——” 最后一个字被“嗵”地一声取代，孟凡炟忍无可忍地在许维脑后拍上一掌，将对方推至房间内。 不要紧吧，毕竟他本来就不是很聪明……陆择栖浅浅担心了半秒, 屋里仍传出许维吵吵嚷嚷的说话声，还有刘晓光“谁能来管管他们”的抱怨。 林育睦在门口停留了一刻，目光扫向这边，陆择栖接触到对方的视线，连忙迎了上去。 没等他开口，小林便抬起手将标有“星耀”logo的手提袋递到他面前：“给你？” 他下意识接过，立即感受到手中沉甸甸的重量，袋子被塞得满满的，每件东西的包装上都粘有节目组的贴纸，将商标遮得严严实实。 他仔细看了看，里面是不同品牌的巧克力。 “给我的？”他震惊万分，忍不住重复一遍，“全都是给我的？” 小林缓缓点了下头，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似乎是要走。 陆择栖慌忙拦了一下：“这么多……你们是把超市货架全搬空了吗？” “嗯。” “许维他们也有？” “没有。”林育睦神色淡淡，声音里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给他们。” “那……我可以送给其他选手吗？比如朝祺，我自己一个人肯定是吃不完的。” “嗯。” 陆择栖想了想，又问：“有没有哪个是我一定要留下、不可以送人的？” 他两手撑开袋子，小林低着头盯了一会儿，伸手指了指其中一个。 “这个比较贵？” “嗯。” “好，我记住了，谢谢你。” “嗯。”又是点头。 陆择栖拎着手提袋，感觉大脑有一丝短路，整个人像踩在棉花上一般，轻飘飘的。突如其来的插曲叫他彻底忘记了自己的来意，林育睦送完东西，什么也没说便转身回了房间，他居然没去叫住对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房门在自己眼前关闭。 等他回过神，静谧的走廊里只剩下他一人，身后的房间里漏出光亮，在他回头的一瞬，住在隔壁的选手默契地探出头来：“不过去吗？” 程钦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笑眯眯地看着他，“你等的人回来了呀。” 陆择栖幽幽地回望：“被你一打岔，我把想说的事给忘了……” “我可不要背这个锅。”程钦笑着摆手，眼睫一垂，目光渐渐下移。陆择栖没太在意面前人的反应，手中的袋子有点重，他想先回宿舍放好，于是匆匆和对方告了别。 202亮着灯，屋里除了索朝祺还有别人，陆择栖在推门的瞬间愣了愣，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你们和好了？” 索朝祺和赵博琰难得友好地坐在一起，前者见了他，不满地挑了挑眉：“我们什么时候吵过架？” “那就是我记错了。”陆择栖认真配合着颔首，把袋子往桌子上一放，“来得正好，一会儿记得选两个带走。” 赵博琰好奇地起身，凑近瞧了瞧，有些为难地摇头：“热量太高了。” “这是小林送你的？”索朝祺远远暼上一眼，立刻有了推测，“我记得他今天是外景。这些要多少钱？就这么拎回来的？这袋子看起来还挺重的。” 陆择栖迟疑了一下：“我没问……” “你就这么收下了？”索朝祺微微皱眉，他与一旁的赵博琰对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上次他给你带了节目组的巧克力糖，你全都收下了，他大概是以为你很喜欢，于是这次又继续送你。如果你不想要的话还是尽早说明比较好。” “我没有不喜欢。只是……”陆择栖轻轻摇头，心口异样的情绪令他找不出合适的措辞，索朝祺疑惑地看他一眼，嘴边慢慢沁出笑意。 只是什么呢？ 他其实有点内疚，或者说羞愧，明明不久前他也曾外出过一次，霖星办公楼大得不像话，那天他们结束得很晚，在臧天悦进行录音时，雁姐带他去员工食堂用餐，他坐得位置正对面是家内置咖啡店，楼下还有员工超市和甜品店。 早知道也该带回些什么…… 陆择栖兀自摇摇头，没继续说下去，他暼了眼桌面，在索朝祺和赵博琰两人疑惑的目光下退回门边：“你们玩，我还要再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你还想去干什么？你是比格吗精力这么旺盛。”索朝祺耷拉下眼皮，闷闷的声音逐渐被隔绝在屋内，“都已经没几个晚上了……” 这一次，307号房间灯火通明，门缝漏出的光线驱散了脚边一小片黑暗，陆择栖试着敲了敲门，立即听到里面的脚步声渐近。 来者很有礼貌地说了声“请进”，看清对方的面容后，陆择栖稍稍惊讶了一下，对面人的温文有礼也随之破功。 “怎么又是你？”孟凡炟不耐烦地朝他挥挥手，动作像是在驱散蚊虫，“既然要来，那刚才为什么不一块儿进来？真搞不懂你。”话虽如此，他还是往旁边让了一下，留出一道足以供人通过的空隙。 “刚才不小心忘了。”陆择栖老实地交代。 他环视四周，许维蒙着块毛巾正专心致志地擦头发，发尾的红色像将熄的火苗，见他进门，对方扭着头艰难地和他打了声招呼，挥手时毛巾失控地垂到了脸上。刘晓光对他的到来表现得同样兴奋，即便已经到了床上也要爬下来，伸出条腿在地上踩了两下才够到鞋子。林育睦坐在床上望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发呆，眼睫扇动几下，看他一眼，目光愣愣的。 “所以，有什么要紧事值得您三番两次大驾光临？”孟凡炟背靠门板，双臂在胸前交握，要是换成动作片里的场景，下一秒他估计就要喊小弟上前打人了。 可惜这里是选手宿舍，孟凡炟也没有小弟，他表情凶，说话态度又很差，偏偏长了张娃娃脸，很长时间以来，陆择栖都以为他是myx的三位练习生里年纪最小的一个。 现在看来，他需要重新掌握一下选手情报了。 孟凡炟见他太久不出声，眯起眼睛用审视地目光盯着他：“怎么，难不成是你那儿床塌了要过来和我们一起睡？先说好，你只能睡地上。” 第201章 “这么好？”他条件反射感叹一句，“还以为你会直接轰我走呢……” 孟凡炟居然有点难以置信：“我有那么坏？” “今晚我要是留下的话，”陆择栖视线一转，试探地问，“小林可不可以收留我？” 林育睦点点头又摇摇头，慢慢将半盖在身上的被角攥紧了。 好啦，不逗他了。 许维独自钻进洗手间吹头发，刘晓光下来后搬来自己桌前的椅子，摊了摊手说“请坐”，陆择栖听话地坐下，开始说正事，把朱嘉宁交代的工作传达到位。 中途他特意注意了身旁人的表情，小林全程看着地面，只是在呆呆地点头，孟凡炟轻呵一声：“不愧是朱嘉宁，天真得都有点可爱了。”嗯……应该是在夸他吧。 孟凡炟虽然没明确表示赞同，但也没说什么反驳的话，在陆择栖看来，对方这种表现大概可以算作一种默认。 许维顶着一头鸟窝似的造型出来加入了对话，将话题引到既不严肃也不认真的方向。 陆择栖和大家随便聊了会儿天，临出门前他和索朝祺说了“很快回来”，当然是要说到做到。 他找好时机起身，佯装漫不经心地扫视一圈：“可不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间？” 孟凡炟耸耸肩膀，给他一个“这也要问？”的无语表情。 “那……”他走过去，轻轻拽了下林育睦的衣袖，“你进来陪我一起。” 语落，他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即使不回头去看，他也能猜到对方此刻是怎样的惊讶，而就像他预料的那样，即使小林对他突如其来的“邀请”完全不理解，也会乖乖的跟他他身后。 不过嘛，为什么余光里会看到许维在冲他竖起拇指，请等一下，现在可不是做胜利结算动作的时候。 “我想找一个不会被拍到的地方说话，去外面的话我担心会冷，所以……”陆择栖背过身将门合紧，没有落锁。 “嗯。”林育睦与他错开目光，偏过头去看盥洗台上的水珠。 “前天我和天悦一起被叫去霖星了。”陆择栖找了个自认为轻松的切入点。 “我被带到霖星艺人用的制作室，里面有各种乐器，还有个自带很多白色按钮的平板，有位老师说叫什么drum pad，还让我按几下试试，说喜欢的话可以加到音乐里。”他停顿片刻，意识到自己有点跑题，“这个不重要。霖星的人说要帮我的歌做编曲，我们一起尝试了一下，基本上是我在提不着边际的意见，然后他们变成现实。 “他们每个人都很厉害，曲子很好听，然后……”他斟酌了一下，“我听完之后，很抱歉地说，还是算了。我不希望我的歌有太多复杂的东西，我想……大概，只有钢琴的声音就足够了。” 林育睦微微抬起头，安静望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他们很尊重我的意见，还提出了一版修改方案，调整了歌的结尾。我们把和弦的最高音改变了位置，将原本的终止式从完全终止变成了不完全终止，明天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拿给你一起听……”他的声音缓缓轻下去，对方将视线投过来，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脸。 “还有，我今天和宁宁他们一起拍了视频，你知道糖玻璃吗？那是我的拍摄道具，我听导演的话把它打碎了。结束后我回了练习室，为了配合音乐，我把结尾的几句歌词改动了一下，你想看的话我明天拿给你——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大概就做了这些事。” “嗯。”小林点了头，眼神飘向他身后，“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现在还不行，”陆择栖微笑着摇头，“我汇报完毕，该轮到你了。” “轮到我……什么？” “换你来告诉我。”陆择栖轻呼一口气，眼前的镜子沾上了飞溅的水珠，使他映在其中的影像变得模糊，像处于一场细雨之中。被淋湿仿佛是种必然。 “你今晚，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第166章 陆择栖问完自己先觉得别扭, 看到面前人微微发愣的表情后更是心底一慌。 他会这么说仅仅是出于推测，平日里林育睦表情总是淡淡的，好像对周围的人并无关心, 可至少在见到他时，对方都会露出浅浅的笑容，视线自始至终寸步不离地跟随他。 但今晚是个例外, 小林非但没朝他笑，好像还在刻意减少与他视线交流，他察觉出不对劲，只能认为对方今晚异常的反应同自己相关。 既然原因在他，那就好办多了。 陆择栖把小林拉进洗手间独处后，当即开始“自首”, 把自己近两天的行踪统统坦白了一遍, 林育睦眨着眼睛望他，脸上渐渐浮现出茫然。 他放弃挣扎，干脆直接去问—— “你今晚是不是有点不高兴？”他专注地望着对方的脸，林育睦目光躲闪一瞬，近乎本能地想要后退, 他捕捉到这一变化, 率先伸手挡了一下。 “别靠在上面, ”陆择栖将手背抵在洗手台边缘，“太凉了。” 后半句完全是陈述事实, 大理石台面冰凉的触感在体表蔓延, 两人间的距离被迫拉近，呼吸拂过颈间，带来的热量缓缓渗入皮肤，林育睦轻轻推了他一下, 他连忙收回手，随后才回忆起自己刚才的动作像是要把对方揽入怀中一般，亲密得有些过分。 “抱歉，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们——”陆择栖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话音未落，他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什么东西勾住，林育睦拉住他，手指几乎没用力他就配合着乖乖回到了原位。 随之而来的是片刻的沉默，陆择栖不觉得着急，耐心等了一会儿，看自己的衣边在对方指间翻来覆去地打了几个转。 林育睦终于开口：“我听到你们说话了。” “嗯，从什么时候开始？” “一直喜欢你。” 嗯……嗯？ 陆择栖听闻一懵，很快明白这是在复述刚刚听到的话，揪紧的心脏稍微沉下去了一点。 “今晚我是来见你的。”他深深吸气，解释道，“房间里没人，又刚好碰到他，我们随便聊了几句，说到了节目刚开始的几个舞台，他说喜欢我应该是喜欢我当初的表演吧，像粉丝的那种，虽然我初舞台和一公表现都很普通来着……” 他注意到小林在对他摇头，声音逐渐弱下来，林育睦扯了扯他的衣角，将那片布料抚平，慢慢抬起头看他，说：“不一样。”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不一样？” “他的喜欢和我不一样。”林育睦平静地直视他，眼睛像无风时的湖面，“不要把我当作粉丝。” “我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混淆过。 他以前没什么朋友，被同性告白之类的事更是从未有过，但在听到小林略带别扭地对他说“我喜欢你”的那一刻，他竟从未将其含义误解为友情、憧憬、崇拜或别的什么。 他也曾暗自苦恼过，例如要是对方提出想和他交往的话该怎么办呢，他们相识与错误的场合与时机，如果小林是他校园里的某位同学或家附近的某位邻居，他说不定真的会因一时冲动答应下来。 但是不行，他有更重要的、难以违抗的事情要做。他想要和小林一起出道，看看对方在成团夜喜悦的笑脸——这便是他此时的全部期望。 透过镜子，陆择栖望见自己的嘴角正不自觉地上扬，好像是在笑。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刻居然会露出如此温柔的神情。 他为此怔了怔，也正是因这一瞬，他察觉眼前的画面蓦地震荡，险些难以维持平衡，领口则猛然一紧，大概是被人狠狠地攥在手中。 他撑了墙壁，以此稳住身形，小林的面孔在视野中缓缓放大，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湖水般的眼睛逐渐逼近，深不见底，难以窥测。 陆择栖下意识地闭上眼，预想中柔软的触感没有到来。 “我的‘喜欢’是这样的意思。”耳边拂过温热的气息，明明并未接触，却好像有源源不断的热度自此蔓延至全身。 前襟很快被松开，陆择栖这才找回呼吸，他和镜子中的自己对视了刹那，惊讶与无措在他的眼中显露无遗。 林育睦大概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一时不知该如何收场，他放开手，倏地后撤了一步，没有抬头。 陆择栖想试着说些什么，可惜大脑一片空白，愣愣地看着面前人颤抖一下，垂着头猛地与他擦肩而过，拉开门临阵脱逃了。 房门打开的瞬间，外面随之传来一声惊呼，许维面露不满地揉着前额，埋怨说开门前能不能先提前告知一下。 “你在门口做什么？”林育睦身形一顿，声音很快恢复了往常，淡淡的，听不出端倪。 “我担心你们啊！”许维丝毫不见心虚，大言不惭地辩解，“作为307的和平大使，同时也作为你们共同的挚友，我不允许你们在我面前吵架，”顿了顿，又急忙补充，“背后也不行。为了能在你们打起来前及时冲进去救场，我只好在外面待命，以备不时之需。” 第202章 他摊了摊手，长长呼出口气，“可惜我什么也听不见，你们声音太小了所以应该不是吵架。你们在谈什么呢？怎么这么久都不出来，里面很热吧？等等，你们不是在偷偷说我坏话吧？那我真的会很伤心的！” 相交于前者的激动，林育睦语气出奇得平缓：“没吵架，保密，还好，没有说。” 陆择栖想了想，才发觉这是对许维那一连串问句的回应，此时他仍处于脑子短路的状态，连接话都变得很困难，只顾站在原地无辜地眨眼。 许维放心了，抚着胸口说“那就好那就好”。刘晓光不知为何正在面壁，可能是不想卷入，于是拼命降低存在噶假装自己不存在。孟凡炟扫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转而去找许维的茬，责怪他洗完澡为什么又穿着湿拖鞋走来走去，把地板踩出了印子。 许维嘴硬了两句，被对方勒令去拖地，刘晓光没忍住冲他笑了两声，被他用拖把杆顶了一下。 在这样的氛围里，林育睦一声不吭地挪到床边，上去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 “……” 也不用后悔到这种程度吧。 陆择栖走过去，在旁边停留了片刻，俯下身轻声说：“明天见。” 第二天一早有个所有选手都要参与的集体录制，二十一人聚集在一起，曾经喧闹的房间眼下却显得格外空旷。 为了给坚持到现在的练习生们鼓劲，谌岚为大家播放了由选手亲朋好友拍摄的加油视频。 泪点极低的索朝祺看完了公司同僚的视频居然没掉泪，甚至连眼圈也没红一下，陆择栖讶异地侧目，引得室友轻哼一声，悄悄附在他耳边，说：“不好意思，我还真不吃这一套。” 陆择栖起初有点疑惑，没过多久便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他发现，收获“同事情”的不止索朝祺，还有自己。 上个视频里，朱嘉宁的父母温情地为他送上祝福，惹得在场好几位选手眼泪汪汪，切换到下一个后，青蔓娱乐的几位年轻练习生一同出现在画面里，队型整齐，口号响亮，情绪饱满，的确很难让人有感动到想哭的冲动。 其中的大部分面目模糊，陆择栖对他们全无印象，倒是有几个看着眼熟……第一排边上一脸紧张的绝对是伊里，他果然到现在都没有习惯出镜，一被摄像头对着表情就会变得万分僵硬；紧挨着他的似乎是张术河，笑容灿烂，右手还举起来竖了个大拇指；二排中间的则是夏泽禹，他真的是自愿参与录制的吗，被威胁了就请眨眨眼吧？ 视频终了，索朝祺拿手肘往陆择栖这边戳了戳：“怎么样，这下感同身受了吧？” 谢谢，完全懂了。 同样是自家公司安排拍摄，myx准备的视频相比之下要高大上许多，在大屏幕上露面的不是名不见经传的练习生，而是在娱乐圈有名有姓偶像前辈。 一时间全场轰动，陆择栖谁都不认识，感受不到大家喜悦，只好边笑边鼓掌假装融入。 他默默看向一旁，孟凡炟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双手抱臂岿然不动，只是嘴角在难以抑制地疯狂颤抖。那个，想笑的话就不要再忍了，这种时候根本没人会注意到你。刘墨湘在周围人的赞叹中红了脸，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宛如被夸奖的是他本人一样。 林育睦好似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精准地朝这边望过来，陆择栖几乎立刻就想扭头，转念一想不对啊昨天二话不说就揪人领子的又不是我，我干嘛要躲，于是屏息凝神直勾勾地盯了回去。 要是这副样子被摄像机拍到，估计观众会以为他们两个有什么仇，大庭广众地装不下去在这儿互瞪吧……他觉得自己的联想有点好笑，不自觉的弯了弯唇角，结果小林先一步投降，像昨晚那样临阵脱逃，把脸别开了。 “噫……怎么这么多人。”索朝祺在一旁对着大屏幕啧啧称奇，陆择栖这才回过神，视频里出镜的每个人都穿着一样的练功服，看来也是某家公司抓来的练习生，只不过人数出奇多，站了四五排，几乎把画面撑满。 练习生们激情澎湃，喊出的祝福词却一句都没有进到他的耳朵里。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尚未恢复如常，像独自捧着一尾活鱼，想抓也抓不住。 鱼兀自扑腾一会儿，把水身上的水溅得到处都是，然后在无法预料的瞬间溜走。被淋湿是种必然。 第167章 视频之后还有一个采访环节, 主持人不是谌岚，而是从工作人员聚集的后方走出的年轻男性，看着有点面生。 他第一句话就是“好久不见”, 陆择栖努力回忆了一下，什么也没记起来，乖乖被安排着坐到中间去了。 谌岚帮着组织现场, 将二十一位选手分成三组，第一组的七人先坐在一起接受团采，其余的练习生则站在不远处等待，保持着既能被拍到，又不会喧宾夺主的距离。 “交给你的任务怎么样了？”设备调试其间，刚好坐在旁边的朱嘉宁偷偷凑上来, 陆择栖反应片刻, 随即明白了对方指的是什么事。 朱嘉宁深谙说小话的技巧，头不动，只有上身微微倾斜，话音一落便立马回正，主打一个快和准, 陆择栖没学会这个技能, 刚偏过头要答, 就被调试完收音器的主持人回头抓了个正着。 那人带着笑容缓缓走近，牙齿精准地只露八颗：“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人趁我不在说悄悄来着？”他在七人侧前方站定, 当即以此做切入点展开第一轮的采访, “择栖和宁宁……我记得你们三公是在同一组？看起来你们关系很不错啊，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下你们是怎么变熟的吗？” 就……自然而然。 陆择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朱嘉宁也正好望向他，两人视线相接, 在彼此脸上瞧见了相似的茫然，一同卡了壳。 之后的问题也是类似，谁和谁早就认识，谁和谁关系好，谁和谁怎么变成朋友的……像幼教老师在关心小朋友们的交友情况。 不知谌岚是按照何种标准分的组，第一批收访人员中除了关系还算不错的陆择栖和朱嘉宁，余下只有内向不爱说话的刘墨湘，坚信说多少错多道理惜字如金的杨乐茗，铜墙铁壁般一言不发的杜慎行，说一句话要打八个补丁的赵博琰，至于坐在正中心处于焦点位置的臧天悦，则看起来不像有朋友的样子。 于是，整场对话变得异常艰难。 渐渐地，主持人头上开始冒汗，他飞快扫了眼手卡，清清嗓子，话题转移得相当僵硬：“对了，我听说前几天你们一起跟白桦老师学了《anahata》的编舞，是吧？ “我还听说，你们为了不论最终哪几人出道都能让粉丝看到最完美的舞台，打算所有人一起共同练习这首出道曲来着——” 主持人稍作停顿，眼前七名选手的目光一齐集中到他身上，虽没人回话，其中已有几位轻轻点了头。 看来，朱嘉宁在提出这一想法后，真的有好好去找大家商量，虽然不一定所有人都会表示赞成，但至少可以让每位选手了解到他的心意。 这样想着，陆择栖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嘴角，不料下一秒就被点了名。 “是吧，小陆选手？” “嗯。”这应该没什么好隐瞒的吧？他毫不迟疑地点点头，既然主持人听到了消息，又在采访中问了出来，肯定是经过了节目组的授权，此刻他去否认毫无意义，说不定还会遭受神秘的剪辑魔法。 “咦——”身后传来一小声疑问，很轻，却足以上在场人听清。 陆择栖起初并未在意，他偷瞄朱嘉宁一眼，后者神色自然，似乎没什么好担心的。 出于谨慎，他还是以防万一补上一句，“不过，我还不太清楚大家的想法。” “也就是说，不是所有人一起？”主持人挑了下眉，脸上并无惊讶之色，他手握话筒，目光越过近处的七位选手，向后方仍处于等待区的练习生眺望。 选手们用视线下意识追随着他的动向，他忽然朝后面的人群走去：“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咦了一声，是对我们的对话有什么疑问吗？” 他稳稳停在其中一名选手身前，跟拍镜头随他而动，将那位练习生圈进画面里。 “我……”那人仿佛受到了惊吓，一时不敢开口。 主持人把话筒递得更近，追问道：“是有什么疑问吗，小程选手？” 陆择栖和身边其他人一样因好奇回了头，他另一边坐着“没什么朋友”的臧天悦，现在，这位大魔王小心翼翼地贴近他耳边，问：“什么情况？” 他诚实地摇头，用口型传达给对方：我不知道。 或许是提前计划好的？ 就在昨晚，程钦才刚因不小心说出“不是设计好的吗？”而向他道歉，而此时，这位选手被主持人用话筒指着，面色一点一点变得惨白，眼神不住躲闪，嗫嚅着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被提早“设计”过。 除非对方演技实在太好，连此时的慌乱都能以假乱真。 第203章 如果是这样的话，小程选手真的该去当演员，而不是竞选爱豆。 陆择栖梳理完猜想，琢磨着该说点什么把主持人的注意力给吸引回来。要不就真的分享一下他和朱嘉宁怎么变熟的好了。 “我——”视线尽头，程钦闭了闭眼，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开口，“我好像……不知道这件事。” “哦？不知道是说？”主持人完全被挑起兴趣，“是没有和你商量吗？”他回头，重新将目光锁定在第一组的七名选手间，“一起练习的提议是——” 有那么一瞬间，陆择栖感受到投在自己身上的一束视线，与此同时，他清楚听到身侧传来的声音。 “是我，”朱嘉宁像上课回答问题的好学生似的举起右手，“是我想出来的。” 他面朝转向这边的摄像机，慢慢解释，“我能来参加节目能认识大家真的很开心，我很想珍惜大家在一起的最后这段时光，即使不是为了团舞，我也希望我们能聚在一起，再多相处一会儿。” “这样啊……可是，刚刚小程选手说他不知道——”主持人面露疑惑，偏过脸确认道，“没人告诉过你这件事，是吗？” “嗯……”程钦低下头，双手在身前握紧。 不是，我才想“咦”呢！我明明昨晚刚和你提过，面对面！陆择栖感觉心口被打火石嗖地噌过一下，险些点燃，下一刻却被远方袭来的一道风吹灭。 随风而来的是孟凡炟毫不收敛的一声——“哈？” 对哦。陆择栖想起他昨夜在307传达起朱嘉宁的提议时，状似无意地提了一下，说他之所以会从程钦房间里出来，正是因为受朱嘉宁所托，简简单单去传个话。潜台词是：不要被他拉着我“一直喜欢你”的表象干扰！不要误会！ 因此，当下听到程钦的这套发言，一点就着的孟凡炟会有如此反应也不奇怪了。 “睁着眼说什么瞎话？”孟凡炟气势汹汹的开口，说起话来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面，“你这意思是说别人故意排挤你？” “呃、你怎么——”相比被矛头指着的程钦，主持人看上去好像更惊慌一点，或许他只是想找点爆点话题，没想到真的将选手中最胆大包天的一位给引爆了。 “我怎么了？你先让他好好说清楚。”孟凡炟横了对方一眼，转头盯着程钦，“你——”他刚想继续说些什么，突然一顿，将嘴巴闭上了。 “凡炟，可以了。”林育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很快松开，像帮他拂去一抹灰尘，另一边，刘墨湘几乎在同一时刻抓住了他的手臂。 “安静一点，”林育睦看他一眼，凛然地直视前方，语气不容置喙，“现在是第一组的采访时间吧。” 孟凡炟居然配合地点点头，像被主人抱起来的小狗那样，不出声了。 好、好神奇。 程钦一言不发地将头埋得更深，主持人愣了愣，仿佛是反应过来什么，说对，我们继续，便返回之前的场地，像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顺着朱嘉宁之前的回答谈起：“通过这种方法让大家聚起来啊，不错不错，你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关系又这么好，观众早就把你们当作一个整体了，无论最后出道的是谁，大家也都会很开心的！” 采访被拖回正轨，之前的插曲却远没有结束。 谌岚宣布完解散的瞬间，孟凡炟身上的火便立即燃起来：“他刚刚那是什么意思？人呢，我一定得找他好好问问，不然咽不下这口气——他跑哪去了？” “你怎么生这么大气？”陆择栖看着他，不由有点想笑。 “我还想问你呢，你就不生气吗？昨天你去他房间的时候里面摄像头开没开？这要是直播的话你，还有朱嘉宁，现在已经被他坑死了。” “我也生气啊，但看到你为我们出头很感动，就不气了。” 孟凡炟怒目而视，扭头就要走，再次被身边的两位同僚拦了一下。 “我站累了，到楼上练习室歇会儿，不是去找程钦打架。”他无语地解释。 刘墨湘“哦”了声，跟小林对视一眼，默默松开手。 “我不累，”陆择栖趁机插话，“我去解决他。” 孟凡炟猛地盯住他，脸上写满震惊：“你要去找他打架？” 林育睦闻言下意识抓他一下，被他牵着手指拉开。 “不打。”陆择栖学着之前对方的样子，在小林指尖蹭了蹭，顺便发现前阵子索朝祺涂的那些指甲油竟然还在，“我是去——”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感化他……说服他……教育他……惩罚他？” “看你费劲的，”孟凡炟不满地啧了一声，“要不你还是跟他打一架吧，省得你想了。” 第168章 人在逃跑的时候, 不是往上，就是向下。 几个月间，陆择栖已拥有追捕索朝祺和林育睦的两次经验, 将独自消失于人群的选手捉拿归案完全不在话下。 他在楼梯口张望一下，练习室大多在上层，上楼的话难免会和其他选手碰面, 因此，程钦往外跑的可能性显然更大。 作完初步的判断后，他走出门，果然在楼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垂着眼帘看地面，食指有规律地点着裤缝, 枝干的影子爬了满身, 像是等待了许久。 陆择栖有些拿不准对方的意思了，换做是他，在大庭广众下经历这么一遭后绝对会后悔得想把自己藏起来谁也不见，而不是老老实实地立在太阳下，还被阳光刺眯了眼睛。 他四下望去, 工作人员此时正忙着整理场地, 选手们在采访结束后大多会选择回练习室温习, 周围寂静无声。 “你不会是专程在等我吧？”他忽地产生一个令人感到有些不快的猜想。 对方的目光没有躲闪，而是平静地回望他, 跟随他逐渐走近的脚步：“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们要在这里说话吗？外面这么冷……”陆择栖抬起眼, 航拍摄像机以蓝天为背景，悬停于二人上方，“而且这个东西也在。” “别这么为我着想。”程钦微笑着，好整以暇地望向他, “我们就在这儿吧，我哪儿也不会去。” “哦，那好。”陆择栖点点头，来到树荫下，“我知道你在等的是我，原因很简单。” 阳光的碎片漏到他身上，像是有金色的火光在跳跃，“昨晚我问你要不要参加练习的时候，忘记说这是朱嘉宁的提议，今天主持人提到这件事时，第一个问的人也是我，他的消息从何而来我不在意，但我想，你是不是一直都把它当成是我的主意了？” 程钦咬了咬嘴唇，不置可否。 “虽说提出想法的是朱嘉宁，可说要帮忙通知你的是我，你说自己不知道，怎么看都会是我的责任。即使如此宁宁也率先站出来，保护我不被非议，孟凡炟则是纯粹看不惯有人明目张胆地撒谎，说他正义感爆棚还是太中二都好，小林只为了制止孟凡炟，同时也帮了你的忙，让这一页得以轻轻揭过……” 陆择栖停下来，直视对方的面孔，想从中找出动摇的痕迹，程钦只是低下头，慢慢不再看他。 “我猜，托他们的福，之后这一段应该也不会出现在节目里了。”他继续说下去，“回到最开始，你误以为团体练习是我的建议，所以才会假装不知道，营造被孤立的假象，得知真正的提议者是朱嘉宁时，你的惊慌应该不是演出来的吧？那个时候你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朱嘉宁和孟凡炟只是意外被牵扯进来的倒霉蛋罢了，你真正的目标是我才对。所以，你想等的人也只能是我了。” 他凝视着对方毫无波澜的双眼，静静等待数秒。 “说点什么吧？我都如你所愿来见你了，别让我一个人讲单口相声好不好。”陆择栖眯起眼，树随风动，将他的表情隐藏在阴影之下。他回忆了一下孟凡炟平日的样子，不耐烦地蹙起眉，学着对方啧了一声，转身要走，“算了，我以后不会再——” “等、等等，”程钦急匆匆地喊他，伸手在空气中抓了一下，什么也没捞到，“我……” 孟凡炟的特技好好用啊。 陆择栖随之停下，偏过头看着面前的人：“怎么？”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程钦仰起脸，弱弱地说。 “你指什么？”陆择栖回过身叹了口气，熟悉的疲惫感自心底涌上来。这个世界的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他不再看对方，视线漫无目的地游走，地上积雪未消，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我不在乎你的道歉，只是想知道原因罢了。你好像昨晚还说要做我一辈子的粉丝来着？之前我没搞懂，现在明白了，原来你要做的是黑粉啊——我这个词用法应该没错吧？” 语落，程钦人偶般了无生气的面孔终于有了变化，他微微睁大了眼，极缓慢地摇了下头，仿佛很难以置信似的：“我不是，我没有！” 陆择栖歪了下头，示意他说下去。 第204章 他舔了舔下唇，眼睫飞快眨动几下：“我没有骗你……我就是觉得你很厉害，你做的都是我绝对没办法做到的事，我能做的就是默默支持你。”他顿了顿，垂下头捏着自己的手指，“今天是我鬼迷心窍了，但我真的很崇拜你，我想知道你被诬陷时会是什么反应，你一定有很好的解决方式，我想……” 他故意等待片刻，声音渐弱，更接近于自说自话，“想见识一下。” 随后，他发觉对面的人似乎愣了愣，脸上逐渐显露出犹疑：“我不明白。” 他觉得自己的所有行径都显得很幼稚。他本以为陆择栖就像棉花，一拳打上去，棉花不会疼也不会受伤，但至少会留下痕迹。可现在他终于发现，那个人其实是一团模糊的雾气，无论他如何拳打脚踢都无法产生任何的影响，还会显得他有点傻。 “所以你为什么想要这样？”陆择栖再次稍稍皱起眉，和刚才佯装生气的样子明显不同，“是我无意间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还是说了你不喜欢的话？如果真的和我有关，也需要你先告诉我，然后我才知道要怎么道歉。” 程钦忽然有些想笑，他抬起头，很慢很慢地眨着眼：“当然是因为我讨厌你。” 很快，他便看到对方的睫毛机械性地扇动两下，眼中的疑惑显露无疑。 “我讨厌你。”他收起笑容，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首先是你们很吵。”程钦闭了闭眼，过去的回忆用上心头，“我也说过我的听力还不错吧？你每次去307时都为的什么？明明压根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在说说笑笑而已，实在是烦人！” 他猝然停顿，猛吸一口气，“你们不是没有赢吗！点赞王是没人猜到的杨乐茗不是你，到底有什么好庆祝的！你们宿舍不是有床吗，干嘛要跑到307睡，我之前邀请你一起住双人间的时候你明明都拒绝了的！还有初舞台和公演也一点都不有趣，把提前设计好的桥段假装成失误来骗人，不是谁都会上当的！ “五子棋下得很烂，一点也不好玩。我在餐厅被撞倒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帮我说话？你不是都看到我了吗？别人的闲事管得那么热心，不是还为了追索朝褀跑出去了吗，为什么唯独不在乎我的事情！每次都要我先和你说话，每次都要露出好像第一次认识我的表情，还说什么可以道歉，我才想知道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呢！ “别以为学主题曲的时候教过我几次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了，你对我们那么好只是因为我们对你没威胁而已，我们都是你立人设的工具，你从没想过我这种人也能升上a班是吧？所以再评级时你才那么惊讶！早知道我就不把票投给你了，还是让小林来当c位比较好，至少他比你聪明，还会帮我教训欺负我的人。 “你想法总是变来变去这点也很烦人！既然选了《夏日记录》和《夜奔》，那《海市蜃楼》才应该是你会喜欢的类型吧？为什么突然跑去真心呼唤还和307的人都在一起，绝对是作弊。 “而且还很自以为是！写歌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别被许维瞎夸你几句就信了他的话，他根本什么都不懂！区区一个许维罢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要无视我，昨天也是，如果我不叫你的话你根本就不会想起我，他只会说胡话，和他相比我好多了吧！” 咦……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就算赢过许维也没有奖杯可拿啦。 比起这个，杨乐茗拿到舞蹈组点赞王的那次是第二轮公演吧？ 陆择栖试着回想了一遍，没错，就是那一次。虽然他没能拿到属于点赞王的附加票，当时的队友们为了安慰他，依然为他偷偷举办了乱七八糟的庆祝会，酒量极差的索朝褀喝醉了，之后好像还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最终他在许维的热情邀请下到307过夜了。 当晚，孟凡炟别扭地对他表示了欢迎，他和林育睦挤在同一张床上，很可能还在睡梦中把人家当成了抱枕。与此同时，悄悄溜出去想看流星雨的刘晓光被工作人员抓获，战战兢兢地完成了检讨。 程钦最开始说的，正是这一晚所发生的事。 “你还记不记得，”陆择栖打断了对方一个人的独角戏，“二公那天是几月几号来着？” “诶、那天……”程钦双肩一抖，整个人愣住了，像一辆极速前进途中被猛然逼停的汽车。似乎过了很久，他才总算回过神来，表情不善，但语气笃定，“是十一月十八日，怎么了？” “哦，原来是这样。”陆择栖点了点头。 面前的人在吐露完一系列“讨厌”后似乎彻底放弃了伪装，诚实地露出不悦的表情：“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了？” “没什么意思。”陆择栖朝对方笑笑，温和，眼睛弯成月牙，目光像新生的小鹿一般纯粹，“我只是想问一下，你喜不喜欢巧克力？当然——不喜欢也没用，你没有选择的权力。” 第169章 夜深人静, 食堂的师傅早就下了班，整层楼空无一人。灯光亮起时，头顶灯管发出嗡的一声响, 营造出恐怖电影中才会有的氛围。 工作人员检查了一遍厨房设备，叮嘱了几条注意事项后便退居幕后，估计只有发生起火之类的大事才会重新出面。 今晚, 部分选手将在这里举办一场小型活动，内容是用牛奶、鸡蛋、糖和巧克力制作简易蛋糕，给一位选手迟到地庆祝生日。 最开始去询问时，陆择栖怕会被拒绝，特意带上了一位知名选手以提高成功率，不料导演听完几乎没经过思考就点头同意了, 只是提出要几名工作人员陪同, 并全程摄像。 这么容易？陆择栖难以置信地看了身侧的知名选手一眼，臧天悦以同样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 “还好叫了你一起，果然很顺利。”陆择栖眨眨眼，花了半秒将目光中的诧异转换为理所当然。 “跟我没关系！”臧天悦连忙摇头，“我只是突然被你拽过来, 根本没搞懂你要做什么……” 他飞快往后瞥上一眼, 面上诚实地流露出担忧, “还有，他为什么也在这？”他视线的尽头, 程钦只身站在他们身后, 并在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时迅速垂下了头。 “他是活动的主角。”陆择栖一同瞧过去，看程钦的脸由白变红再变白，“有人因为别人不记得自己生日，不光不记得还在旁边开庆祝会不带他, 就开始耍脾气。所以我们要给他补过一次生日，好好关心他——对了，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要不要一起？” “我？”臧天悦反应了一下，遇上对方肯定的眼神后赶紧摆手，“我就不用了，我的还在一月。” “一月啊，那就是成团之后了。” “嗯、是啊。” “到时候记得让大家帮你庆祝哦？” “不用了吧……”臧天悦再次扭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不知为何背上泛凉。 到了晚上，他站在寂静的食堂大厅内，这份冷意成功到达了巅峰。 “怎么还是只有咱们三个？”他忍不住小声问。 “有拍摄，他们说要先回去洗澡换身衣服。”陆择栖一边把袋子中的巧克力挨个拿出来摆在料理台上，一边流畅地回答，“不用急，我们可以先准备一下。” 他身旁大约隔了两个人的位置上，程钦老实地盯着地面，像是被无形的线绑架了。 臧天悦看着面前的两人，感到如坐针毡，好在他并未煎熬多久入口处便传来说笑声，朱嘉宁和索朝祺这对儿稀有组合结伴而来，语气欢快，脸上笑意盈盈，和忐忑不安的他全然是两种状态。 他疑惑地望着朱嘉宁走近，笑嘻嘻地跟陆择栖邀功，说：“怎么样我来得很早吧？我已经准备要大显身手了！”还顺道跟程钦也打了声招呼。程钦惊慌地抬头，好像“嗯”了一声，又把脸埋下去了。 陆择栖注意到发生在他旁边的小互动，拍了拍朱嘉宁的肩膀。 面对他异想天开的提议，朱嘉宁表现得最热心，不用特意说什么便兴奋地喊着要来——即使对方是不久前才坑害过他一次的程钦。 可惜他空有满腔热情，却根本不知道蛋糕要怎样做，好在索朝祺及时挺身而出，幽幽地笑着说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呀，我来教，你来做。 “这些都是你准备的？”朱嘉宁新奇地翻看料理台，上面不太整齐地摆放着几大盒巴氏奶、两托鸡蛋和一袋牌子混杂的巧克力。 “奶和鸡蛋是本来就有的，巧克力……”陆择栖犹豫了一下，回答，“就算是我准备的吧。” 朱嘉宁“哇”了一声，大概是在疑惑其来源。 之后到来的是陈月新，他说自己最喜欢开趴，在基地几个月快无聊死了。赵蔚家进门后先总体性地打了个招呼，而后便掏出一个小纸盒，询问有没有闲人要和他一起玩uno。在门口张望的高叙言似乎被什么人推了一下，他腼腆地笑着，怀里有一团毛茸茸的白色。 “你怎么还带了东西？”许维紧随其后踏入，一眼就发现了对方身上的不同。 第205章 “这是……生日礼物。”高叙言吃惊地环顾四周，面色缓缓变红，“我、我以为大家都会准备的。” 许维捂着胸口叫：“天使！”被同行的307其他成员拖到一边。 陆择栖视线一晃，孟凡炟果然不在其中。有这样一个喜欢记仇的家伙实在是太好了。 他笑了笑，将目光落到有些不知所措的高叙言身上，招招手示意对方靠近，随后他往角落里喊了一声，把不情不愿缩在一边降低存在感的程钦传唤至人前：“你看，小高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 “不收吗？” “我觉得它挺可爱的……”高叙言垂眼看着怀里毛茸茸的玩偶，白色的小狗睁着塑料做的圆眼，表情无辜。程钦咬了咬嘴唇，不知是受不了他们三个中哪一位的目光，伸手把自己的生日礼物接下了。 随着到场人数的增多，本次活动的主要内容终于提上了日程。 总感觉自己很多余的臧天悦在索朝祺的命令下拿了个空碗打鸡蛋，从此在厨房找到了他的容身之处，远离纷争，远离喧哗……并没有。索朝祺在质问周围的人为什么牛奶变少了，陈月新自告奋勇去撕巧克力包装，不小心碰碎的一角在桌沿磕了一下，在他的惊呼中摔到地上，和他干同一样工作的林育睦侧目，在下一瞬间充满自信地将巧克力板扔进锅内—— “隔水加热，隔水加热！”朱嘉宁手忙脚乱地冲上去，火还没开，他没必要急着去抢救巧克力，而是先赶到林育睦边上，紧紧抓住对方两条手臂将人从灶台旁拖走了。 索朝祺无语地叹了口气，踮起脚拉开橱柜的门想拿些能用的容器，稍晚些赶到的赵博琰在陪他一起寻找，常文旭看不下去，把盛了巧克力的锅端起来放至一旁，以防有人不小心拧了火。 朱嘉宁松开手回去帮忙，林育睦没说话，与他们隔了一小段距离站着，独自一个人生闷气。大概吧，反正表情看起来不怎么愉快。 陆择栖朝那边瞥了一眼，正打算过去，被身后蹿出的人抢先了一步。 许维不舍得他的吉他离身，明知道是来后厨也要背着它。他没像往常那样弹段曲子给大家配乐，而是一眼锁定了刚因错误操作被赶出“厨师”行列的林育睦。 他小跑着过去，把吉他塞对方怀里：“看你没事做，这个交就给你了，你来弹。” 小林面无表情地接过来了，问：“我要按哪里？” “哪儿也不用按，瞎划拉几下就行。”许维交代了一句，凑到灶台前给索朝祺他们捣乱去了。林育睦套上背带，真的拨弄了几下空弦，吉他发出的声音闷闷的，和平时从许维那里听到的不太一样。 他歪歪头，似乎是在思考哪里不一样，张寅在他身后不远处好奇地看了一会儿，有些欲言又止。 他们两个人交流不多，此时难得借着“聚会”的由头碰面，贸然搭话依旧显得突兀。张寅在后面又犹豫了片刻，下一秒对方忽然回了下头，跟他对上目光。他惊奇地看着林育睦眼睛一亮，边朝他走来，边郑重其事地摘下吉他：“这个就交给你了，你来弹。” “我、我不会……”他摇着头，磕巴了一下。 “许维说没关系。”林育睦认真传着瞎话，许维听见自己的名字，一转身，目睹了这场诡异的交接仪式，并对此无话可说。 料理台边，索朝祺正担任指挥：“小心不要把水溅到里面，不然巧克力会变硬的。” 朱嘉宁猛点头，缓慢地搅拌着已经融化了的巧克力。 他们周围不少人在旁观，大概是觉得选秀节目里出现这样的画面很新鲜。 画面其乐融融，偶尔传来不怎么和谐的声音：“刚才剩下的蛋清去哪了？”索朝祺胡乱翻找，“我想打发它做一个——哎？” “不好意思……”刘晓光捧着碗，口齿不清地嚼着什么，“我把它给煎了，有点饿……” 许维交出吉他后带着小跟班苏珮玄跑去和赵蔚家玩，田风岭和冯昇也在，四个人刚好占据一整张桌子。 陆择栖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他感到很……神奇。对，就是“神奇”，几个月前的他，或上一周目的他绝对想象不到，决赛前夕，互为对手的二十一名选手居然真的能聚在一块儿，共同享有如此轻松的时刻。 呃，可能有一位算不上轻松。 “怎么不和大家一起？”他朝对方走去，“是不喜欢做甜品还是不喜欢玩游戏？” 程钦斜着眼瞄他，神情淡淡，笑也不笑地说：“如果是你想借此羞辱我，那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 “我没有。”陆择栖坦然地直视对方，“你还记得那晚你和我说过的话吗？你说快结束了，比起练习更想和大家待在一起。所以我把所有人都叫过来了。” “骗你的话你也要信？”程钦扬了扬嘴角，语气尖锐，现在的他和之前的他，不知哪一个更贴近“普通练习生程钦”的本来面貌。 “嗯。”陆择栖顺着他的话点头，自顾自地承接上刚刚的内容，“但也不是所有人，孟凡炟就没有来，他说他看到你可鞥会一气之下把鸡蛋都砸烂，然后小林用卷起来的纸筒敲了他的头。不过没关系，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你不用怕，虽然我也怕他。” 程钦抿抿嘴，好似被这句话逗笑，很快他便扭过脸去，假装无事发生。 陆择栖抬手示意对方去看：“那边的桌子上，蔚家在和他们玩一个叫uno的游戏，他们四个从未同时分在一个组，今晚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玩。 “臧天悦总是独来独往，但现在有一群人围着他看堂堂第一名打鸡蛋，我和朝祺一起住了这么久，却不知道他居然知道甜品的做法，朱嘉宁和陈月新性格有点像，我一直觉得他们能相处得很好，小高很可爱，还给你带了小玩偶做礼物……原来你一直在抱着它啊？” 被指出这一点后，程钦如梦初醒般低头看向自己怀中，他不知所措地左右瞧瞧，最终还是没能把小白狗丢到别处。 “我没地方放。”他解释道。 “嗯，我知道。”陆择栖望向乱哄哄的厨房，“我记得你和我提过生日日期，公演那天突发事件太多，我没能把这两个日子联系到一起。再评级那天我只是很惊讶，因为没想到有人能从f升到a班，我觉得你很厉害。《海市蜃楼》的确是我喜欢的类型，但那是我想尝试些不一样的，所以去了另一组，如果你想和我一起，其实可以提前告诉我。” 他稍作停顿，在脑海中的回忆一件件与对方所说的话相连，“拒绝你的邀请是因为我很喜欢现在的室友，并不代表我讨厌你，换做别人结果也是一样。你敲307的门让我们小声点时，我们只是觉得抱歉，忘记问你想不想过来一起聊天。还有什么……” “你怎么记住的？”程钦后退一步，反倒有些惊恐。 “哦，还有主题曲。”陆择栖面朝对方，淡淡地笑了笑，“那时候我的确对你没有任何印象，对不起。” 他想，或许这便是一切的起点吧。 “你……”程钦目光闪躲，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你是在向我道歉吗？” “是啊，我发现你的这些不愉快的回忆，大概真的和我相关。” 如果他能再认真一点，清楚地记住每一位选手的脸，大概就能更早地注意到对方，说不定还会想对待冉华和伊里那样拉着程钦一起去练习。如果他只是一名普通的练习生，没有前几周目莫名其妙的记忆，也许在看到程钦升班的那一刻，他会由衷为对方感到欣喜，而不是担忧“为什么故事和‘上一次’不一样”。 可惜没有如果。 迟来的庆生会不是给说谎的坏孩子的惩罚，也不含讽刺与羞辱，他只是想尽他所能，为一位孤单的练习生送上一句晚到的“生日快乐”。 第170章 “你……”程钦磕巴了半天, 没能对那句“对不起”做出像样的反应，在他的想象里，自己应该不屑一顾地笑笑, 抬起手将面前的人从视野中剥离，轻呵一句“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我早就不在乎了”。 可他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默不作声，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到陆择栖被厨房那边传出的声音叫走。 有件事只有他曾经唯一的室友知道，他们机缘巧合分到双人间，两人雀跃无比，彻夜畅想之后的种种, 室友发现b班有位选手人特别好, 人长得帅性格又和善，会耐心地教大家动作，不论你是大公司的知名练习生还是基础差的f班小透明皆一视同仁。 他心生疑窦，但还是跟着室友悄悄摸到了对方常去的练习室，踏入的一瞬, 他的目光便锁定在一位黄衣选手身上, 果然, 室友揪揪他的衣服指给他，说：“你看, 那个就是他们说的小陆老师。” 或许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对方迟疑地转身面向他们，好像对上视线了……初秋的阳光温暖和煦，陆择栖向前迈了一步，面孔被瞬间点亮。我可能永远也忘不掉这一幕了, 当时的程钦这样想着。 第206章 听说陆择栖是在大街上被青蔓的经纪人抓来的，没正经做过几天练习生，基础似乎比较弱。青蔓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没什么资源，连服装都比人家myx的简陋。陆择栖在公司里好像并不受重视，初舞台被安排在边边角角，看起来和同公司的几位成员不太熟，休息时间总是一个人在发呆，明明坐在百人敬仰的“王座”上，却显得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简直就像他似的——程钦细数着对方与自己的种种相同点，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几份。他也是出身小公司，他也不受重视，站在角落，没有朋友，得不到任何资源……可是他没有勇气，他不敢爬上长长的台阶向强者宣战，不敢去做成团出道的梦。 他算什么，公司派来的十几位炮灰中的一员罢了，下一秒可能就会在神仙打架中被轰飞。 可是那一天陆择栖走向他了，对方在注意到他们的一刻淡淡地笑了：“这么早啊，昨晚睡得好不好？”像是面对相识多年的老朋友。程钦没回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灰色的上衣。 既然他们如此之像，那是不是他也可以…… 他的目光开始时刻追逐着对方，他要像陆择栖那样，变得更厉害，更瞩目。从那天起，他成了整个基地最刻苦的选手之一，室友渐渐跟不上他的训练强度，甚至在高压之下犯起胃病，他担忧地关心了几句，依旧早出晚归。 然后，他成功了，他们一同得到了粉红色的新衣。宣布升班名单时，他怀着满腔喜悦来到对方身边，陆择栖听到他的声音，偏头看向他，整个人仍旧闪闪发亮，可他在对方眼中看到的不是赞许，而是疑惑和惊讶。 陆择栖好像第一天认识他似的，笑得有些勉强。 为什么？ 这之后，小陆老师成为了练习生中百里挑一的c位，他靠着升班带来的“名人效应”也拿到了几票，可仍然同对方离得很远，他只能勉强看到陆择栖半个背影。 但没关系，节目才刚刚开始。升班的成功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勇气，总有一天他们会站在同一个舞台上，缤纷的灯光平等地照耀在他们的身上，让他的脸颊发亮。 程钦怀着对未来的期许回到宿舍，等待他的是室友的告别，本就冷清的双人间彻底安静下来。他试着安慰自己，没关系，这样也好，他可以将全部的精力放在练习上，不用担心自己日夜颠倒的作息会影响别人。 不过陆择栖身边却总是围绕着各种各样的人。许维没有礼貌随便和他大声说话，索朝祺只把他当营业工具人，伊里半天憋不出一句话，金子皓和郭义只知道捣乱，张寅对他充满敌意，他旁边的这些人究竟哪里好了？那些家伙全部都很讨厌，程钦不止一次想过要救他脱离苦海。 林育睦倒是不讨厌。程钦记得他被同公司的几位练习生堵在路上，大家推推搡搡地和他开玩笑，他不想理又不敢当面发作，伸向他的手突然被外力撞开，孟凡炟单手将他碍事的同僚挡开，盛气凌人的样子叫人烦躁，刘墨湘低头偷瞄了他一瞬，眼中的关心既多余又毫无意义，只有林育睦的视线从未离开过正前方，好像从来没有注意到他，淡淡地说“不要挡路”。 因此，当看出对方与陆择栖的关系明显越来越好时，他丝毫不觉得嫉妒，只是感到有些惆怅。 陆择栖有朋友，受欢迎，会被节目组点名接受专人采访。陆择栖能让散漫的队友变得听话，可以驯服各家公司的天之骄子为他所用，有人时刻惦念着他给他带礼物，有人为他高兴、为他落泪。他很幸福。 那自己呢？程钦终于发觉，除了升班当天他们肩并肩坐在一起的那一刻，往后的所有时间，他们都在沿着不同的路径渐渐远离彼此。一公的队友因他前期突出的表现排挤他，二公他收敛许多，于是变成了小组里的透明人，不要紧，还有三公，第三次公演他的舞台设计得到了全队的认可，他自认为已经拿出了此刻拥有的一切。然后输了，输给了陆择栖和几位上位圈选手漏洞百出的表演。 其实，陆择栖和他也没那么像。 “程钦。”远处好像传来声音，他抬头，陆择栖正直直向他走来，手里端着一口锅。 一口锅。 “这是什么？”他下意识问。 “……原本是你的生日蛋糕。”陆择栖把锅放在桌子上，让他得以看清里面的内容物，“现在是巧克力浓汤。” 程钦怀着不妙的预感低头，只瞧见锅底粘稠的一团浆糊：“你是说，汤吗？”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弄错了剂量……”朱嘉宁悲痛地捂住脸。 “谁让你不听我的话，”索朝祺轻松甩锅，“而且‘剂量’不是来形容药的吗？” “用着个代替一下吧？”陆择栖朝后方抬了下手，有位练习生应声端出盘子，里面盛着两个煎蛋。 “……”程钦一时不知所措，那人将盘子放到他跟前，不知是谁率先拍了拍手，周围的练习生一齐将视线投向他，笑着说生日快乐。 朱嘉宁仍对着难以挽救的锅底叹气，索朝祺的注意力已被其他事吸引，林育睦安静地望着他，许维从张寅肩上夺回了他的吉他，递给他煎蛋的选手看着有些面生……在他身边微笑着祝福他的大家之所以会聚在这里全都是因为另一个人。 他猛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想不起曾经那位室友的样子了。果然，陆择栖和他根本就一点也不一样。 程钦面露难色对着鸡蛋纠结之时，陆择栖躲到后面拿出一块锡纸包好的巧克力。它在朱嘉宁的辛苦搅拌下融化，又被人用剪开的纸杯凝固，在窗外零下的温度下缓缓凝固。 他把自己的制作成果递给林育睦看，对方认真盯了一会儿，有点不确定地猜测：“……心形？” “是不是挺难看出来的？”陆择栖自己摆弄着欣赏了一下，薄薄一层，或许用“一片”来形容它更为恰当。 “嗯。”林育睦果然点了点头，“给我的？” “当然啦。”陆择栖伸出手，却很快改变了注意，他小心地撕开一部分包装，将其送到对方唇边。 温热的吐息拂过指尖，他短暂地走了下神，感受到手中的物件倏地掉落，边缘崎岖的心形巧克力摔在地上，精准地碎成了两半。 林育睦蹲下去，拾起其中一片，仰起脸对他说：“三秒。” 啊，难道是“三秒之内捡起来就还能吃”的意思？ 他正要劝阻，许维眼疾手快地捡起另外一半塞进嘴里，嘟囔着“不要浪费”。 “……”陆择栖闭了闭眼，十分不想面对这一切。他轮流看看眼前的二人，走过去，把小林手里的那块拿过来递到许维面前，“来，张嘴吧。” “别把我当垃圾桶！”对方吼完，愉快地将他的爱心彻底消灭。 时间好像不早了，从头开始做的话需要多久呢？ 陆择栖回首望向一片狼藉的料理台，视野的一角忽然燃起一道光亮，他寻着那处看去，一朵烟花完整地盛开在窗框内。 “哎？” “什么声音……” “烟花！在那边！” “别挡着我，你太高了……” ……屋内当即乱成一团。 陆择栖移开视线，转而去看身边的人，林育睦专注地看窗外的烟火，最盛大的那一簇倒映在他的眼睛里，其他的选手在片刻的嘈杂后安静下来，目光逐渐朝着某处集中。 咦？ 陆择栖很快注意到大家的异样，他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有的面露惊讶，有的在笑，有的眼含泪光，大家仿佛约好了似的，静静地望向他。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摇头：“不是我。” 虽然你们看上去很惊喜很感动，但这个真的不是我准备的啊。 第171章 开得正盛的烟花在下一瞬间化作丝丝缕缕的光流, 仿佛流星自天空坠落，这一朵开败了，下一朵即刻朝着反方向升腾, 以夜幕为背景无声地炸响。 设计这场烟火盛宴的人准是事先进行了多次考察，每朵烟花绽放时都恰好停留在观赏者视野所既之处，令窗框成为了画框。 决赛的十几位选手一时无言, 默默注视着眼前的画卷，陆择栖拎了个哗哗作响的塑料袋悄悄溜走，林育睦安静地跟在他身后，这点噪声没惊动任何人。 “不知道他这会儿在做什么，不会已经睡了吧？”他沿着楼梯向下，连着几层都空无一人, 感觉有点像是在做贼。 他扭过头感叹, “所以说人有的时候还是得合群一点，虽然可能没什么特别大的好处，但至少不会错过烟花。” 林育睦垂着眼专心看路，轻微地摇头，说：“不会。”大概是在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那就好。”陆择栖重新回正, 出了大门, 夜风一如以往的凉, 手中的塑料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夜黑沉沉的，树叶互相摩擦发出沙沙声, 很有恐怖片的氛围。 这可不行。 第207章 “我们来玩游戏吧？”陆择栖试着提议, “比如采访里经常出现的快问快答那种，我们来轮流提问怎么样？” 林育睦不置可否，只是歪着头盯了他片刻，忽然说：“喜欢的水果。” “嗯？现在就开始？”他原地愣了一秒, 眼前浮现出餐桌上那个层峦叠嶂的果皮小山，“桔子。下面换我来问……” 虽然是自己的倡议，但他完全没想好要问些什么，因此耽误了一点时间，“你喜欢的季节？” “冬天。”林育睦听话地按照他的规则将游戏进行下去，“明天打算几点起床？” “呃、老时间？”问题的风格变化好快啊，“你加入公司是几岁？” “记不清了，大概是十四或十五岁。你以后想做什么？” “以后是指……啊，是类似于想成为歌手或想当演员这种吧？其实我还没想过，大概会先听公司的安排——”他稍作思索，试图想出一些更有意思的话题，“你睡觉时抱不抱东西？” “有时候会。你很期待出道吗？” 陆择栖想也没想便承认道：“当然啊。嗯……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官方的，身份证上的那个。” “在十月。”对方模糊地回答。 “那就是在节目开始之后了？”陆择栖步子顿了一下，走在路上突然踩到地雷都没他现在这么震惊，“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早知道今晚也应该给你补过一下。” “是，你没有问，不用补。”对方转过头认真望着他，“已经两个问题了。” “这个不算！刚刚是我个人的抱怨。”他明目张胆地耍赖，“重新来，听天悦说你的个人信息里写着十七岁？”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了。”林育睦看着他笑，目光微微闪烁，“填写表格时我的生日还没有过，但现在不一样了。下面换我来问——你之后打算去什么地方？” 陆择栖“嗯？”了一声，指了指斜前方的小楼：“我要……回宿舍？” “不是这个意思。”对方缓缓摇头，倒映着夜空的眼睛里依旧含着笑意，“我想知道，我到哪里能找到你？” “找我？”陆择栖微微一怔，没能理解其中的含义，“你要来202吗，我今晚不打算再出门了，会一直在，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不……”林育睦声音停了一下，忽地改口，“好，我等下就过去。” “嗯，我们先去你那儿。”陆择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去看望一下留守青年。” “你说谁留守？”孟凡炟开门时表情凝重得像遭遇冰封，“有事就快说。” “给。”陆择栖交出拎了一路的塑料袋，细数里面的物品，“一盒牛奶，煮好的鸡蛋，还有用剩的巧克力。” “什么玩意？”孟凡炟下意识接过，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在他震惊的档口，林育睦推开门从他身边走过，陆择栖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一同进到房间里。 “你给我的这是什么？”孟凡炟立即转身，随手带上了房门，继续追问道。 陆择栖露出无辜的表情，从头给他重复了一遍，还贴心地附上了注解：“你可以当做是活动的伴手礼。” “那真是谢谢你了。”孟凡炟把袋子往桌上一丢，咬字出奇地清晰。 鸡蛋……算了，至少还能吃。 “不用谢。”陆择栖笑着回答，心满意足地收获了对方一记眼刀。 他没多做停留，当即就和房间里的二人告了别，“快走吧快走吧。”孟凡炟边像轰蚊子一般赶他，边走到桌前提起塑料袋不放心地检查起来。 202屋内漆黑一片，他仅剩的室友还没回来。或许是留在了厨房，亲自出马以此来证明自己的配方没有问题，也可能是加入了赵蔚家的桌游组，此时此刻正慷慨激昂地奋战着。 陆择栖洗完澡待卫生间吹头发，外面的敲门声响了一会儿才听见，他急忙放下吹风机跑出去开门，外面的人先是愣了一下，视线轻轻落到他半干的发尾。 “我来帮忙。”用的是肯定句。 林育睦径直走进来，精准地找到吹风机，朝他抬了抬下巴，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 他们的目光接触了一瞬，陆择栖把原本要说的那句“我自己来就好”咽了回去，他乖乖靠近，感受到吹拂在脸旁的暖风。 “低一点儿。”对方用闷闷的声音提要求。 陆择栖连忙照做，稍稍弯了弯膝盖。 “不用这样……”林育睦板起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手指从他发间穿过，有点痒痒的，连带着后背也一片酥麻。 他忍着没躲，想说说话转移注意力。 “孟凡炟看到我总是不高兴，但我需要他的时候总会站出来。”他决心从几分钟前刚见过一面的人入手，慢慢开口道，“所以我很喜欢他。 “许维偶尔有点烦人，叫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但能和他成为朋友我真的很高兴，朝祺和宁宁今晚帮了我很大的忙，和天悦熟悉起来之后发现他说话很有趣，程钦有时候看起来怪怪的，我总是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可他在公演上的表现真的很优秀，是值得敬佩的选手。我很喜欢他们。” 吹风机的声音渐渐停了，镜子上的水雾还没散干净，叫他有些看不清身边人的表情。 他拔掉插头，把吹风机从对方手中接过，放回原来的位置，头发差不多已经干了，他自己用手指捋顺了一些，继续说下去，“当然我也喜欢你。最开始我总是缠着你，是想和你做朋友，在我还分不清其他人的时候，我总想在人群中最先找到你。”就像坐在剧院的观众席上，灯光亮起，舞台上只有一位演员被照亮了。 “但后来我认识了许维他们，和几位一起住的室友也越来越熟悉，我刚刚不是说喜欢他们吗？我能称之为朋友的人变多了，然后我才意识到我对你的喜欢和对他们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他停顿下来，转过身，小林双手垂落，怔怔地立在原地，低着头像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静静地等待着，仿佛过了很久，林育睦终于打算抬头看他，对方扬起脸的瞬间，他看到有颗水珠自根根分明的睫毛上落下，把长睫润湿成一簇一簇。 即便如此，林育睦依然定定地直视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陆择栖原本就见不得有人在面前哭，何况还是在他堪称表白的发言之后，他手忙脚乱地把对方往外拽，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动作。 最终他把叠了两下的纸递到林育睦手上，让对方在自己床上坐下，他紧跟着坐到旁边，视线不知该放到哪儿处。 是他哪句话出了问题？他担心直奔主题太过突兀，前面用孟凡炟啦许维啦铺垫了好长时间，是不是因此让小林误会了？可他都已经说了“不一样”了…… 告白好难啊。总之先解释一下！ 他定了定神：“我……” “什么时候？”林育睦忽然打断，目不转睛地看他，眼圈还泛着红。 “嗯？” “什么时候……开始的？”旁边声音比刚刚小了一些，可能是不好意思重复“喜欢”这两个字。 “其实我也不清楚，”陆择栖想了一下，“我可能说不出准确的时间点。”余光里，林育睦偏头看着他，双手在身前交握，指节捏得泛白。 他感觉心脏被划开一道口子，冲动与献血一齐喷涌而出，“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我现在就很喜欢你。因为…… “因为我现在很想抱住你，你太瘦了，我好像可以把你整个人完全圈住。 “我还想摸你的脸，想知道你的睫毛扫在手指上是什么感觉。 “还想你从现在开始一直陪着我，想在今晚睡着前的最后一秒也能看见你的脸。” 理由要多少有多少，陆择栖凝视对方的眼睛，仿佛在观测海面，潮汐上涌，几乎下一秒就要将他卷入其中。 第172章 “还有, 早上的时候也想看着你的脸醒来，想每天一起吃饭，想牵手……” 陆择栖被对面毫不遮掩的视线盯得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咳了咳，问，“怎么了？” “只有这些？”林育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好像很简单。” “简单？” “嗯，”对方郑重地点点头，依次竖起手指，“都能实现。你可以随时抱我或摸我的脸，我不躲的，今晚我可以等你睡着后再走, 明天早上早点来看你, 饭也可以一起吃。” 陆择栖眨眨眼，光是想象对方描述的画面便不自觉地嘴角带笑，他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微微歪了歪头：“是吗？但我说的这几件事并不是分开来做的哦？” 成功收获到面前人疑惑的目光后，他学着对方刚刚的样子伸出食指, “你躺下, 而我在旁边抱住你, 把你搂到怀里，去摸你的脸和耳朵, 睡不着的时候就看着你数你的睫毛, 第二天醒来后你还在我身边……这样也觉得简单？” “不简单，”林育睦摇摇头，脸色慢慢转红，似乎真的在为难, “我的睡衣很薄，而且我很怕痒。” 第208章 陆择栖决定见好就收，下一秒，小林轻轻捏住他的衣袖，琥珀色的眼睛清澈水润，瞳仁里说不定会淌出蜜糖，“但慢慢来的话，应该就能变得习惯了。” 他恍惚了一瞬，当即开始后悔，这时候再给自己无聊的玩笑话辩白早已无济于事，他早该想到的，哪怕他说他的愿望是两个人一起奋发图强拿个大赏再手牵手退出娱乐圈到乡下隐居，小林肯定也会相信。 在他不知所措的空档，林育睦大概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出了一番怎样的宣言，他松开手，两边耳垂彻底红透。 陆择栖重新把那只手抓回来捂在掌心，轻笑着点了点头：“好，那就慢慢来。除了这些以外，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我想去你家做客，看你一直生活的地方，想去电影院水族馆摩天轮之类的约会圣地，上次直播和大家一起去的那个游乐园就是这样宣传的……这些都是以后才能慢慢做到的事，我想一件一件地实现它们。 “但不是现在，今晚我一定不会留下你，因为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他清楚地感受到握在手中的指尖正轻轻发抖，下意识攥紧了几分，很快又松开。 他起身，到桌子旁翻找，从一个早就看不出原本用途的包装盒里取出一小张纸片，上面布满揉皱的折痕，“这个给你，你打开看看？” 林育睦听话地接过，展开后很快认出里面的内容：“是游戏道具，我抽到的那张。原来在你这里。” “嗯，你不小心混在散装巧克力里给我了，那次游戏我没参加，如果我在的话，我抽到这张纸条后肯定会第一时间去找你，然后和你一起跑到终点。” 陆择栖记得纸条上写的是“想要为之应援的选手”，不论是在哪一周目，“小林会在这里出道，成为万众瞩目的大明星”这件事就像底层逻辑，从来没有变过，他想象不出除此以外的其他结局。 一周目的林育睦对他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天才选手，二周目的林育睦友好亲切，是他回忆中珍贵的朋友，他望其项背，拼命伸出手，直到最后也没能触碰到对方的衣襟。三周目的林育睦是一百名练习生中普通的一员，会失败，会受伤，会贴心地告诉他怎样扒动线、陪他一起练舞，会和他开玩笑，不高兴了会板起脸不说话也不看他，害羞的时候耳朵和脸一起红，听到他说“喜欢你”会掉眼泪……出身好后台硬的高人气选手？令同期备受打击的天才练习生？众星捧月的出道预备役？他以前怎么会觉得林育睦很难懂呢，对方在想什么，明明看表情就知道了。 “今晚回来的路上，你不是问我之后想要做什么、想要去什么地方吗？那时候我能没理解你的话，但现在，我想我已经有答案了。”他斟酌片刻，不知该如何清楚表达自己的想法，“我就在这里，哪儿都不会去，我要留下来，跑过终点后也想继续待在你的身边。 “我想和你一起出道，七个人一起用这两年创造出无论何时回想起都会感到幸福的回忆，我希望你可以一直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希望你每天开心，想看你多笑一笑。 “我还希望我能变得更好，好到不论站在谁的身边都不会黯然失色，好到你永远不会后悔喜欢我，就算拿我和其他人作比较也永远都是我赢……” “嗯，”林育睦慢慢将手中的纸片抚平，抬眼看他，只是说，“我也喜欢你。” 好可爱。 等一下，不是这句。 陆择栖堂而皇之地说下去，“好，我相信了。所以我会赖上你的，从今往后再想甩掉我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你抛弃我的话，我就会诅咒你每年过生日的时候都只能吃朱嘉宁做的巧克力浆糊，怎么样，很可怕吧？” “嗯，我不想吃。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一直’是多久？” “我觉得它应该是‘永远’的意思。”林育睦把纸条重新折叠成方方正正的一小块，递交到他手上，像之前那次一样，慢慢地说，“还给你。它是魔法道具，来代替你弄丢的那个，可以用来召唤我。” “召唤你？”他连忙接过，想到那个在宿舍大战中下落不明的许愿瓶，“可以召唤你做什么？” “追你。” “诶？” 陆择栖完全没料到对话的发展方向，与他脸上的震惊不同，小林看起来简直超级严肃，“我会好好听经纪人的话，努力工作挣很多钱，你想唱歌，就帮你联系团队，想当演员，那就把你推荐给社内的导演……” “先停一下，”陆择栖连忙出声打断，“听起来好像只是我在单方面地吃软饭啊？” “不是的，”林育睦一本正经地回答，“是在追求你。如果你不喜欢这样，我还可以换其他的方式。” “比如呢？” “我很擅长做家务，也擅长做饭，可以一直待在你家不出门，这样就不会被拍到……唔。” “这是什么恐怖故事，”陆择栖忍不住去捏对方的脸，又很快松开，“好端端的我囚禁你做什么？而且，连融化巧克力都不行的话还是离厨房远一点吧。” 他喘了口气，依然惊魂未定，“你就想不到正常一点的追人方式吗？哦，你会送我巧克力，但这个其实也不太正常——这些是你从哪里学来的？” “书里。” “……以后别看了，都扔掉吧。” “哦。”林育睦点点头，垂下眼盯着地面，两只手搭在膝上，轮流捏着自己的手指。 陆择栖轻轻叹了口气，这才想起问最初的那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追我？” “喜欢你。” “……然后呢？没有了吗？” “……” “等一下，”陆择栖赶紧叫停，他已经想不起今晚是第几遍说这三个字了，“我们先从头顺理一下，你说要追我是指……呃、你要和我交往的意思？” 林育睦定定地望着他，眼睛眨得很慢很慢。 “也就是说你会希望我做你的……”他艰难地补充，不知自己的用词是否准确，“男朋友？” “嗯，”林育睦居然真的点了点头，耳朵再次红起来，手指重新搅在一起，“但是现在不行。”他神情认真，看不出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娱乐圈里三十岁以前谈恋爱的艺人都会分手。” 有那么一刹那，陆择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的耳朵或他的大脑准是有一个没在好好工作，不然他怎么会突然变得听不懂对方说的话了？ “这句话也是书里看到的？” “不是，”林育睦摇头，“是我们的经纪人说的。”说着，他指了指交给陆择栖的纸条，“这个是合同，等到你希望的时候，你就开始追你。” 陆择栖反复翻看手中的小纸片，这个……作为合同来说是不是太简陋了一点？ 要不要签字画押啊。不对，差点就要被带跑了。 “那顺便问一下，”陆择栖顺着对方的逻辑说下去，“在合同生效之前你和我的关系是？” 林育睦想了想：“普通朋友？” “……” 停顿片刻，小林又急忙补上一句，“普通朋友也可以牵手吧？” “……大概？” “拥抱呢？” 陆择栖努力回想：“我之前做游戏抱过朱嘉宁，所以……”他感到怀中一重，语句中断了一下，林育睦身上暖暖的，连呼出的鼻息都是烫的，他愣了一瞬，慢慢将双手环在对方背后。这时候居然看不到小林的脸，真可惜。 没有人说话，周围却并不安静，首先是无法忽视的心跳声，怦——怦——伴随着愈发急促的声响，身后猛然传来“咚”的一下，紧接着是熟悉的声音—— “俗话说得好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我多次试验之后总算成功了快来欣赏我的宇宙银河——”索朝祺保持着开门的动作原地静止，“打扰了，我出现得好像很多余，看来你们是没时间品尝我的宇宙银河巧克力熔心至尊小蛋糕了，真可惜！” 就是说啊，真可惜。 第173章 此时此刻, 陆择栖很希望自己能缩小成尘土那么大，自然地漏进地砖缝里。 背后的声音止住了，索朝祺守在原地, 没说话也没走，不知是受到的冲击过大导致大脑短路，还是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明天要如何把眼前的场面当做八卦添油加醋地讲给其他选手听。以陆择栖对他的了解, 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在几乎能让空气凝固的沉默里，陆择栖一动未动，依然保持着将小林搂在臂间的姿势，反正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时候突然松手反倒更加欲盖弥彰。而且，只是因为有人来了就把喜欢的人突然推开什么的也太过分了, 他做不来, 还是继续尴尬着好了。 最终，是揽在他腰间的手臂先卸了力气，他顺势松开手，小林从他怀中退出来，目光扫向房门：“宇宙至尊呢？”大概是只从刚才那一串中记住了两个词。 “开玩笑的啦, 都这么晚了, 怎么可能真的让你们吃蛋糕这种高热量食物, 我把宇宙银河巧克力熔心至尊放厨房冰箱里了，明早给你们尝尝？”索朝祺拖着步子进门, 在自己床上坐下, 脸色与平日无异，看不出有哪点不自然的样子，“希望不会被明天来上班的师傅丢掉……” 第209章 嘟囔完，他见没人接话, 豪迈地摆摆手，“你们不用在意我，今天我好累，估计一会儿挨到枕头就睡着了，你们继续。” 继续什么啊…… 之后的一段时间，索朝祺的行为与他的话彻底背离，他拉着林育睦聊“宇宙至尊蛋糕”的研发过程，陆择栖试图打断过两次，没成功，干脆自己铺床躺下了，索朝祺反而很意外，惊讶地问咦你这么早就要睡了？顿了顿，又补充上一句：“……你自己睡吗？” 不然呢？ 陆择栖重新坐起来：“我现在就去把臧天悦朱嘉宁许维孟凡炟和杨乐茗全叫过来，在这里睡大通铺。” “还是免了，光是这几个名字凑到一起我头就开始疼了。”索朝祺露出嫌弃的表情，很快又换上笑容，扭头问小林，“别回去了，你今晚要不要留下？反正我们屋这么空。” “不了，”林育睦摇摇头，语气坚定，“等他睡着我就会走。” 陆择栖当即明白过来这个“他”指的是谁，还被来得及解释就收获了索朝祺包含谴责的眼刀，那眼神好像是在说——“你怎么是这样一个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他迅速起身，几句劝说无果后亲自把小林送回了307，林育睦进门前偷偷捏了捏他的手指，看上去依然很高兴。那就好。 不过，他好像完全低估了对方的行动力，第二天醒来前，他先是感受到细细密密的痒，从前额到眉间仿佛有羽毛在轻轻扫过，随即沿着鼻梁一路向下，在上唇稍作停留后，触感慢慢消失，回到原点，沿着刚才的路径再走一次。 陆择栖默数了几秒，忽地伸出手，不需要睁眼去看便精准地将在他脸上作乱的手指抓在掌心，那人似乎被吓了一跳，呼吸瞬间乱起来。 他捏了捏对方的指肚表达抗议，睁开眼果然看到小林一脸无辜地坐在床头。 “你是专程来叫我起床的？” “不是……”林育睦摇摇头，小声辩解，“我没忍住。” 陆择栖撑起上身，对面的床位居然空了，要知道索朝祺其人练习一向不怎么积极，很少有赶在他前面的时候。 “朝祺呢？” “去集合了。” “集合？”他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大概是昨晚太过兴奋以至于入睡比平时慢了许多的缘故吧。 在决赛的日程里共有两次团体性质的表演，第一次是节目的主题曲，届时除了他们这二十一名选手之外，之前淘汰的练习生也将全员回归，一同完成这场阔别多日的百人舞台。 第二次则是出道曲《anahata》，成团名单公布后，被选中的七人会在万众瞩目下迎来属于他们的第一场团体表演。 而今天，正好是大家约好一起练习的日子。 陆择栖赶到练习室时，发现到场的选手们居然都在等他。 作为此次活动的提议者与策划者，朱嘉宁一看到他便夸张地挥舞手臂，三步并做两步跳到他跟前：“好慢啊陆老师，怎么可以到得比学生还晚呢？” “陆老师？”好耳熟的称呼。 “对啊，”朱嘉宁回答得理直气壮，“上一次跳主题曲简直就是一个世纪前的的事，早就忘得差不多了，还得麻烦您回归老本行，教教大家。” “……我？”陆择栖环顾四周，在场的选手正紧紧关注着这边的动向，并在察觉到他的视线后露出乖巧的表情，用饱含期待的眼神回望。 “天悦呢？”他从记忆里翻出曾被导师表扬过的优秀选手名单，“你也不记得了吗？还有程钦，你可是靠主题曲升的a班……” “中途没练过，有些动作记不清了。”臧天悦目光闪烁，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程钦没说话，只是受宠若惊地疯狂摇头。 “好吧，可我也不确定自己记得准不准……”陆择栖松了口，下一秒，朱嘉宁便兴奋地抓着他的手臂，将他拖到人群最前方。 “没事没事，还有我们呢，你想不起来的地方大家可以帮你补充。” “其实你根本就记得对不对……”他认命地站在镜子前，里面倒映出自己的脸。 为第三次公演而染的白发已然有些褪色，练习服的关节处隐约可以看出磨损的痕迹，镜子里的人一脸无奈，嘴角却微微上扬，似乎是在笑。 他身后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许维非要挤开孟凡炟占据最中间的位置，成功被对方狠狠瞪了一眼。刘墨湘默默观察完全程，捂着嘴笑弯了眼。田风岭低头专注地热身，轮流活动膝盖和脚腕。明明“教学”还没开始，高叙言就已经将两只手一同举在胸前，做好了随时鼓掌的准备。朱嘉宁笑容满面，三年前在简陋的街头舞台上出道的那位新人偶像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笑得开怀？杨乐茗仍遵循着他“在人前要小心说话”的人生信条，安静地待在角落里，眼睛被灯光映得很亮…… 这一次，每个人的样子都真切地印在他的眼中，大概过去很久很久也不会忘记。 陆老师小课堂开启不到一分钟，他决绝地回头，望着许维一如往日的散装舞姿，心想要不还是把这家伙忘掉好了。 主题曲的学习结束后，练习生们可以自愿选择要不要留下来继续参加《anahata》的练习，不知是不是受到程钦在采访上引起的那段插曲影响，二十一位选手竟然一个没走，休息时间一过便纷纷回归。陆择栖不解地与朱嘉宁进行眼神交流之际，陈月新甚至还凑过来问他，说这首歌陆老师能不能也到前面带大家做一下……暂且将此荒诞场面称作“程钦效应”好了。 除却团体练习，陆择栖自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昨晚和林育睦讲过几句肉麻话之后，他产生了后遗症，觉得自己要在决赛唱的歌词也一同变得肉麻起来。不行，要改。 最开始写词时，他心里想的其实是“告别”。 三顺的名次让他意识到，这一周目，公司已很难通过外力将他从前三的位置上拽下来了，他似乎，也许，可能，真的有机会成团出道了。 于是他回忆着过去经历的种种，把一句句“再见”掺杂在歌词里，对《群星闪耀时》，对朋友，对自己作别。可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他的想法渐渐发生了变化，他不要告别，不要和任何人说再见，他不要这首歌结束，所以向霖星的作曲家咨询了将曲末的终止式从完全终止变成了不完全终止的方法，他要留在这里，哪儿都不会去，所以他已经做好了与系统抗争到底的准备，实在不行的话，要不真的从舞台上跳下去？应该不会很疼吧？ ……又想到别处去了。果然一开始写歌词思绪就会在不知不觉间飘走。 陆择栖单手托着脸轻轻叹气，刚刚还在手中的笔早就不知道掉去什么地方了。 “给。”林育睦把笔放到桌子上，坐在他身边，目光紧紧黏着他不放。 “怎么了？” “我在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 “一件事进行不下去的话，可以用别的转移注意力。” 别的？ 陆择栖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忽然变得很近。 不、不行。他紧急后撤，小声解释：“会被拍到的……” “拍到什么？”小林歪歪头，疑惑地看着他，“我是想问，如果你需要转移注意力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许维跳舞？” 陆择栖坚定地拒绝：“绝对不看。” “那我呢？” “咦？” “那你想不想看我？” “你是指……什么？”陆择栖愣愣地看着对方，平时林育睦除了给他弹琴以外就是和他一起去给许维当监工，留给个人的练习时间反倒较少。他也曾关心过对方的准备情况，小林仅仅是淡淡地笑一下，对他说不用担心，练习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去其他的房间，因此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准备了怎样的表演。 他隐约记得小林好像说过，是“三十岁后就没办法跳的舞”来着。为什么非得是三十岁？之前说“会分手”时也是用三十岁做的参照……也太喜欢这个数字了吧？ 趁他胡思乱想的功夫，林育睦已然起身，背对着他站在窗前，脊背挺得很直，像一棵小树苗，从此生机勃勃地扎根在他的记忆里。 第174章 最先看到的是背影。 视线一层层攀上台阶, 林育睦逆着光立于舞台中央，双腿修长，身姿舒展。 音乐渐起, 起势的动作不由让陆择栖想到了伊里，那时他三人意外凑在清晨空无一人的练习室，伊里很不情愿地说自己从小学过芭蕾, 他们稍稍起哄，对方更不情愿地表演了一段动作，小林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有样学样地比划了几下。 过去模仿的舞姿清晰地在林育睦的身上留下了痕迹，他腰背挺直，步履轻盈, 指尖在空中划出的弧线优美而自如, 像一只灵巧的小鹿。 千人的场馆内悄无声息，只有音律缓缓流淌，导入部分很快结束，伴奏逐渐急切起来，他踩着节拍, 无论怎样高难度的舞蹈动作在他那里都显得游刃有余。 第210章 一声爆裂的鼓点过后, 林育睦单薄的身影向后弯折, 形似拉满的弓，薄雾一般的光线笼罩在他身上, 刹那的定格结束, 随之而来的却是坠落。 他整个人向后倾倒，有那么一瞬间，陆择栖仿佛能听到肩胛骨砸在地面的声音，感受到演出台传出闷雷般的震颤。而在下一秒, 他在弦乐中像被丝线吊起的木偶一般，仅凭着身体的核心力量反弓弹起，重新直立在舞台中心。 “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杨乐茗在一旁咬着手指，要不是他突然出声，陆择栖险些忘记他也在场。 他们与舞台只隔了一小段台阶，却感觉自己与对方正处于两个世界。 台上的音乐仍未停歇，陆择栖发觉林育睦此时的表演同之前给他看过的那次不一样，许多动作的细节均发生了变化，小林说这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舞，或许它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标准，也无所谓正不正确。 整支舞由各类高难度的动作串联而成，彼此之间并无关联，衔接到一起却出乎意料地流畅，人只有在尚且年轻之时才可以像这样使用自己的身体，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会变得无法再如此轻盈地跳跃，变得连跳四分钟的舞蹈都要停下来喘几口气，变得病痛缠身，变得无法再轻易谈论梦想…… “三十岁后就没办法跳的舞”原来是这个意思，陆择栖安静地看着，似乎有些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或许在林育睦原本的设想里，这个数字就是他为自己设下的界限。等到那时就放弃起舞吧！于是在此之前，每一次的舞台都会是一场告别——和更年轻、更有活力也更勇敢的自己。 台上的灯光渐渐开始收束，光亮狭窄得只容得下一人的身影，林育睦转过身来，背对着观众，后台一同欣赏着这一切的选手们依然难以看清他的面孔，他再一次向后仰倒，将后坠的速度拉得很慢，依旧是像胸口中弹那般，他的前胸迸发出鲜血，丝丝缕缕的血液向外扩散，宛如倒挂的朱曼沙华，将他整个人缓缓包裹，他被困其中，慢慢倒在舞台之上，照耀这他的灯光缩成针一般细，最终融于黑暗。 音乐结束。 决赛场馆除却主舞台外，周围还设置了四个小舞台，选手们的个人表演将依次在小舞台上进行，灯光在这边熄灭，下一刻便会在另一处亮起，流转不息。 顺时针的方向传来全新的乐曲，陆择栖感觉自己在剧烈地左右震颤，于是连忙按住正抓着他肩膀摇晃的那双手，杨乐茗在他旁边哀嚎：“接下来就到我了我该怎么办？让我接在这种表演之后吗？我吗？” “别急，中间还有其他小舞台上的表演呢。” “我根本不急好吗！我希望时间静止我永远也不要上场！”杨乐茗压着声音抗议，他们此时正于后台候场，与前方的小舞台只隔了一小段距离，他怕声音太大会被外面的人听见。 在这功夫，工作人员迅速冲上舞台收拾残局，布置好下一位登台表演的选手所需要的道具，杨乐茗就是下一位，因此他毫无欣赏的心情。 林育睦沿着楼梯下来，边走边整理挂在身上的彩带，鲜血喷涌的画面并不存在，有的只是黏在身上不好清理的魔术道具。陆择栖过去帮他理了理头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轻声感叹了一句：“结束啦。” “你们还没有。”小林笑了笑，视线扫过在场的选手，话音未落，正在一旁待命的杨乐茗表情再次垮下去。 “不用这么紧张，很快就结束了。”陆择栖试着安慰，林育睦也在一旁点头，说嗯，很快结束。 “你们指的是我的生命么……”杨乐茗抬头望向天花板，脸上已经出现了超然的表情。他用力叹了口气，看向身边的人，“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为什么看上去一点也不紧张？” 陆择栖诚实地回答：“如果我一个人的话确实会，但我前面还有你……” “……”杨乐茗生无可恋地扭头，望着对面的舞台转移注意力。 正在表演的人舞姿奇特，陆择栖很是熟悉，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对许维极具个人风格的舞台难以做出任何评价，到最后只能勉强夸奖道：“他的帽子还挺可爱的，谁帮他选的？” 一曲完成，杨乐茗在后台员工的指挥下上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舞台上等待前一场表演的结束，一片漆黑中，他的身影似乎仍在不住地发抖。 排在他前面表演的是张寅，对方用复杂且顺畅的都市编舞赢得了观众喝彩，灯光亮起后，杨乐茗手持折扇，献上了一段古典与现代结合的国风舞蹈，由于他的表演内容与此前几位选手风格差异较大，音乐一响，台下便很合时宜地发出惊呼，以至于他手中的扇子又抖了一抖。 好在平稳结束。 舞蹈组成员的表演接连进行，朱嘉宁将popping、locking、breaking等街舞技巧融入其中，带来了一场与他孩子气的外表反差颇大的动感舞台，满载力量感与爆发力。臧天悦表演了别出心裁的机械舞，底下的粉丝大概没想到自己喜欢的偶像居然还有这种技能，尖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程钦在三公就已展现出了独特的编舞天赋，这一次，他带着一台老式电视机，所有动作都是围绕着它来完成。长相清纯的陈月新这次走了回暗黑路线，妆造夸张，靠极强的肢体控制展现柔美与力量的对撞……就是舞美着实诡异，叫人看完后有些后背发凉。 欣赏完几轮舞台后，陆择栖被工作人员提醒需要做登台准备，林育睦碰了碰他的手，大概是“加油”的意思。他当即回握，像不久前对方做的那样，拉着小林的手，在指腹轻轻摩挲几下。 随后，他松开手，向着前方的小舞台拾级而上，没来得及去看一旁的杨乐茗露出了怎样的精彩表情。 观众席很亮，几乎每个人手中都高举着代表选手们的灯牌和应援棒，或许是决赛的表演顺序和每位选手的登台位置早已流出，陆择栖惊讶地发现，代表着他的颜色成群成簇，仿佛漫天遍野盛开的鲜花，其中，最盛大最饱满的那一束，正好在离他的小舞台最近的位置，开在他的身前。漫长的冬季总算要结束，这一次，春天该如期到来了。不过……是哪位粉丝的注意，把他的应援色定得这么粉？太亮了，视野都要变得模糊起来了。 他望着眼前的一切静静等待着，上一个舞台结束，头顶的灯光打了下来，将他笼罩其中，随之响起的钢琴声宛如流淌的清泉，他的伴奏有且仅有一种乐器，旋律来自于小林和着他的歌词随手弹奏的片段，成曲是他是在霖星时在专业音乐人们的帮助下制作完成的。 这是一首极为普通的歌。 没有字字珠玑的词句，没有抓耳的编曲，旋律单一，如果不是在人声鼎沸的选秀决赛现场，大家应该会越听越困吧。 直到昨晚，他依然在为歌词犯难。 为此，陆择栖专程去请教了rap组的几位成员，早在第二次公演，位置测评时选择了rap的选手就已经在导师的逼迫下开始自己写词了。 他虚心求教，孟凡炟投来淡淡地一瞥，说不知道，有了beat之后想唱的内容就会自己冒出来。田风岭努力讲解，从rap主流创作方式谈到off-top、freestyle、纯人声创作等他听不太懂的东西，最后不好意思地笑笑，表示这些都是从青蔓的老师那里听来的。 同样被写词折磨过的高叙言给的建议同样一点用处也没有：“把想说的话直接写出来就好了，重要的不是写的有多好，而是……”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痛，“最重要的是克服羞耻心。择栖哥哥，等到你不会为自己心声感到羞耻时，无论唱怎样糟糕的词都会觉得没关系了。” ……等一下，很有关系啊！ 算了算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些人，他早该习惯了才对。 把心里想的内容直接写出来，很简单的。他在这里写下的故事比其他任何人都要长，相应的，他对这里的感情也要比所有人更深。他最想出道，也最害怕出道，最希望离开，又最不愿意离开。 不论是几周目前那些除了他无人知晓的过去，还是此时此刻他和大家一同经历的种种，都将成为他心中不可磨灭的记忆。 三次的循环曾令他觉得无比漫长，可现在看来，他在这里度过的时间短暂得就像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是转瞬即逝的一会儿。 他与身边这些人的相遇，仿佛是被奇迹偏爱着的，命中注定的一会。 陆择栖站在舞台上，紧握着手麦。 他想，这大概真的是他人生中绝无仅有的《一会》了。 第175章 “你怎么偷偷哭了？” 陆择栖一下台, 迎接他的便是杨乐茗惊讶的目光，他有些意外，表演结束后本该回休息室的林育睦和杨乐茗此时居然都留在了后台。 或许是为了等他。 想到这儿, 他不自觉弯了弯唇角，笑着回复：“我为什么要‘偷偷’啊？” “那……”杨乐茗琢磨两秒，改变了措辞, “你怎么正大光明地哭了？” 第211章 他这时候才想起来反驳一下：“我没哭……”顶多就是眼眶有些发热，中途闭了闭眼。 之后要表演的选手已准时到达候场区，林育睦轻轻拍了拍刘墨湘的后背，后者面色如纸，完全复制粘贴了一公登台前的状态。 “不用紧张，”陆择栖试图为他排忧, “如果到时候实在害怕, 你还可以闭上眼唱，把这当做是一场普通的彩排。” “这招能有用吗？”rap组的舞台排在最后，苏珮玄一脸悠闲，即使他第一次接触说唱就是在即将到来的个人舞台上，不愧是许维“徒弟”。与他相比, 同组的高叙言已经在后面低着头焦虑地转起圈来了。 陆择栖坚定地点头：“有用。”因为我就闭上过。 林育睦学着他之前的样子, 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结束啦。” “嗯, 顺利完成。”他无意识地握住对方一根手指，“听多了你弹的版本, 这次反而有点不太习惯。” “下次我陪你。”林育睦抬眼望他, 发梢还坠着彩带的碎片，“如果有下次的话。”陆择栖自然地伸手拂去。 杨乐茗在一旁张了张嘴，又闭上，一言也不发, 只是表情有点难以形容，非要说的话……就是笑得超级诡异。 陆择栖贴心提醒：“注意表情管理。” 简单聊完，几人默默目送刘墨湘上场，他准备的歌正式自己擅长的那类，是首结合了传统乐器和现代元素的国风曲。最初的几个音在颤抖，他用双手紧握住手麦，低下头，副歌的高音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不知是不是“闭眼大法”起了作用，他的声音悠扬婉转，仿佛扶摇直上的飞鸟，平稳地冲上云霄。 “我从直到他名字那刻起就觉得他适合唱中国风了。”苏珮玄抱着臂点评，杨乐茗立即出声应和，“同意。”这两个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正对面的舞台上，常文旭带来了一首全方位的炫技之歌，自如的气息，稳定的高音，灵动的强弱动态对比，快速连续的音节转换，其间甚至出现了持续数十秒的超长音。他仿佛将这一次登台当做了在粉丝前的最后一场表演，用尽了浑身解数，奋力投出了他所拥有的全部杀招。 选了小甜歌的索朝祺以温柔的声线和细腻的咬字传递情感，他仔细地捧着麦克风，目光在观众席间流转，比起为比赛而唱，此时的他更像是在对粉丝亲密地诉说，一曲终了，他眉宇舒展，浅笑着向不同方向鞠躬示意，直至灯光彻底熄灭。 不擅长唱歌的臧天悦执拗地选择了vocal组，表演中，他模拟出了一种与本音并不相符的假声，自己与自己一应一和仿佛是在进行一场对话。苏珮玄看到一半忍不住悄悄说：“怎么没人找他去配动画片？主角与反派，王子与魔王，一人两役！”陆择栖无奈地瞥他一眼，再次感叹：不愧是许维的徒弟。 vocal组的最后一场由冯昇收尾，听说这首歌是他自己一人同时担任作曲作词，曲风抒情，唱腔细腻，歌词倒写得大气恢弘，他将过去意外失聪时品尝到的痛苦融进一句一词，最终呈现出的却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他单手持麦，张开手臂鸟瞰台下的样子是如此的不可一世，这一刻，除却一路陪伴着他的粉丝，几乎没人能将他与曾经那个失意的、在直播中哭着说对不起的小小选手联系到一起。 随后，候场区的评论家总算上了台，不久前的苏珮玄灵机一动，选了一次都没尝试过的rap，他表演的是一首现成的曲子，近年正火，底下有不少人跟唱。常年与乐器相伴磨炼出的节奏感是他最好的武器，规定的两分钟结束，他潇洒地朝观众席挥挥手，毫不留念地转过身，踩着一步步蔓延的黑暗退回场外。 刘晓光唱了他最喜欢的说唱曲，二周目时他就总是将这首歌挂在嘴边，于是成功洗脑了他当时的室友陆择栖，以至于有了节目最初c位battle的那一幕。孟凡炟擅长咬字与flow的设计，以低沉的嗓音和高密度歌词展现出独特的个人风格。初学者高叙言rap偏旋律型，深入人心极易引发共鸣的歌词是他的优势所在，他创作的歌词里从来不会出现自夸或炫耀，他平铺直叙，一字一珠，将他的心声娓娓道来。 田风岭的歌词中没有任何与选秀、比赛等相关联的字眼，讲的是童年在乡下发生的种种趣事。他的词里提到了从小便跟在他身后形影不离的一位朋友，陆择栖暗暗猜测，那人指的或许是已经离开这里的夏泽禹。 不，并没有离开。 个人舞台结束后，谌岚最后一次作为《群星闪耀时》的发起人站在大屏幕前，为台下、也为场外的粉丝宣布目前排在第五至第九位的选手名单：朱嘉宁、常文旭、高叙言、索—— “朝祺！”不远处的身影伸长了手臂，索朝祺腾出一只手抓住身边的选手，拨开人群艰难地循着声音前进，“哦，择栖也在！太好了，我还怕这么多人找不到你们呢。”已换好制服的冉华笑容爽朗、精神百倍，比在基地的那段时间看上去神气多了。 陆择栖看着对方，恍若隔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去握他的手：“谢谢你给的衣服。” “说的我好像捐物资的慈善家似的。”冉华笑了笑，说，“但是不用谢。” 202宿舍的三名成员重新在休息区聚齐，伊里没和他们在一起，而是躲在几位青蔓练习生身后。 “你是不是……长高了？”陆择栖环顾了一圈，精准地将他从人堆里揪出来。 一会儿大家要一起上台，练习生们都提前画好了舞台妆，对方没办法戴他钟爱的黑口罩，只能靠猫在角落降低存在感。 陆择栖上下扫视，隐约觉得伊里身上的制服不太合身，与之前相比紧绷了一些。 “这个年龄长高的可能不大……是吃胖了吧？”在前面充当人墙的张术河笑眯眯地挪揄。 伊里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反驳：“我在健身……” 居然？你不是宅男来着？陆择栖投向对方的目光逐渐肃然起敬。 在他因过去队友的变化感到惊讶时，旁边也有人在细细打量他。 “你刚才那身怎么这么朴素，没人给你安排专门的造型师吗？”夏泽禹淡淡地瞥他一眼，“不怕风头都被其他人盖过去？你那个朋友，穿得简直像摄魂怪。” 陆择栖直直地望回去：“朴素吗？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选的慢歌也很容易让现场气氛冷下来，在这种场合很吃亏的，你难道没事先考虑过这点吗？” “谢谢关心，要是你没被淘汰的话就能留下来帮我策划了。” “……”夏泽禹露出被噎到的表情，田风岭及时冲出来叫停，“好了好了，你们真的要一直这么说话吗。” “看来我们不在之后，你们两个关系变好了啊。”张术河微笑着感叹，先等一下，请你再仔细观察观察夏泽禹不满意的表情，“关系好”的判断是怎么得出来的？ 不过，能再次看到熟悉的面孔还是很令人高兴、咦？ 陆择栖忽然感到腰间一沉，旁边有个人挤上来，大笑着拍他的肩膀：“好久不见啊陆哥，你该不会已经把我给忘了吧！” 嗯……是谁来着？ 镁光灯劈开记忆的迷雾，舞台骤亮的瞬间，眼前的画面出现了刹那的朦胧，观众席的喧嚣涨潮般涌上来，陆择栖闭了下眼，听到蔓延在周身的急促呼吸声，和心跳在胸腔内撞出的回音。 前奏骤起，他早已做好了准备，随着音乐睁开眼时，台下流光溢彩，应援棒的光亮织就成璀璨星河，视野很快变得比以往哪一次都更加清晰鲜亮。 二十一名练习生身穿选手制服，按三顺排名站成三角队形。上一次跳主题曲时，陆择栖是万众瞩目的初c，他独自伫立于队伍最前方，仿佛无人可挡。 此刻，三角形的顶点是三顺第一位的臧天悦，他站在前者的右后方，睫毛上挂着飘落的金箔，升降台足够宽敞，视野像他站在中心位那次一样的开阔，没有任何遮挡。 观众席与主舞台相距太远，粉丝们的脸庞热情洋溢却又面目模糊，但他清楚地看到，台下的每一张脸都饱含着热切的期望。 出道吧，出道吧，出道吧，出道吧！我最爱的你—— 第176章 镜头逐渐推远。 搭载着二十一人的升降台缓缓升高, 淘汰学员身着同样的选手制服自舞台两侧登场，一百名练习生再次齐聚，每个人的面孔轮流出现在大屏幕上, 与此同时，副歌旋律响起，对他们所有人来说, 这部分的歌词已然不需要任何思索便能脱口而出。 “你看，你看，银河的对岸 “遥远璀璨的记号，带上勇气的背包，去寻找 “来吧，来吧, 不要再迷茫 “别去等黎明破晓, 投入夜幕的怀抱 “与群星共闪耀。” 比起主题曲舞台的初次录制，陆择栖脑海中最先回想起的场面却是一公散场后，他们零零散散地走在大街上，粉丝尽情呼喊，选手们说说笑笑, 他在几位队友的撺掇下率先起头, 没有伴奏, 没有灯光，大家一起迎着月色, 此起彼伏地唱完这一整首歌。 第212章 最后一遍副歌结束, 穹顶忽然下起火做的雨，视野瞬间涂满灼亮的金黄，千万流星坠落，金砂如瀑布般倾泻, 与地面升腾而起的烟雾共舞。彩排时舞台导演曾提前告知过他们正式登台那天会使用特效设备，可真到了这一刻，还是有不少选手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陆择栖清楚地看到离火光最近的臧天悦双肩一抖，正值摄像机扫过，三顺第一名惊吓之中的面部特写成功在后方大屏幕上定格。 紧接着，镜头扫过后两名选手，冯昇神色僵硬努力忍耐，陆择栖眼睛已经弯起来，根本来不及将笑意回敛，摇臂向后推去，赶着捕捉下一个画面，他们二人无意识地对视一霎，彼此的眼瞳闪耀得像燃烧的火塘。 一曲终了，选手们的旅途宣告结束。此处正是终点站，碰巧搭乘同一班车辆的练习生们该挥手告别，各自奔赴下一段旅程，他们之中有百分之七的人仍被命运的红线相连，无论向左向右都将一同前行。 这七人便是《群星闪耀时》的出道组，已淘汰的练习生们在旁观席就坐，剩余的二十一人整齐地站成三行，发起人谌岚重回舞台，即将公布成团选手未来的组合名。 他照着手卡，一脸正经地念着车轱辘话卖关子拖时间，索朝祺没这个耐心，往旁边一凑偷说悄悄话：“你觉得你们会叫什么？” 陆择栖早就听过一次，名字不是中文，还很拗口。他记不清，又紧张得没猜的兴致，下意识反问：“为什么不是‘我们’？” “谁跟你‘我们’呀，”索朝祺似乎被他的话逗笑，“你不猜那我去问别人了。”说着便伸手戳前面的朱嘉宁，对方刚一扭头，谌岚正侧身面向大屏幕摊开手臂，震声念出上面显现的单词—— 《群星闪耀时》最终出道组合名为“faileas”，谌岚装作初次知晓的样子露出惊喜的神情，流利读出苏格兰盖尔语的样子怎么看都是提前练习过数次。faileas意为“反射”或“回音”，而出道曲《anahata》在梵语中则是“无形之声”的意思，代表着不需要接触就能产生共鸣的声音，从命名方式上看，可以感受到组合对音乐方面的野心。 画面渐渐暗下去，很快有人认出来那不是单纯的黑色，而是夜空。镜头下移，通往练习楼的小路上有个身影在独自前行，他衣装单薄，这段视频影响大概裁剪于节目初期。站在第一排的臧天悦回了头，准是认出了屏幕上的自己，慌张地去看身边人的反应，大家一声不响，只是认真盯着变幻的图像。 镜头切换到特写，屏幕上的脸和他的面孔对上了，那一个写满坚定，现在的这个则有些茫然，似乎没搞清楚自己为何会出现在画面之上。 臧天悦是练习生中的名人，却在大多数时候都独来独往，陆择栖望着屏幕，他在宿舍总被索朝祺他们说作息阴间，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的的确确也有人默默踏着黑夜往返。 天光乍起，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漏进来，将镜子前的身影蓦地点亮，他先是看到舞姿略显磕绊的背影，紧接着认出镜中自己的脸。是他一公分完组，初次彻夜练习个人part的片段。林育睦坐在不远处的地板上，对着膝间摊开的笔记本写写画画，偶尔对方会抬头看向他，于是目光便再没有收回。画面切换。 更多的选手出现，视频用蒙太奇将不同练习生、不同时刻连缀在一起，组成格外漫长的一天，大家一起走过上班路、上导师课、在娱乐室打球或下棋、吃饭、宿舍打闹、和朋友结对练习、吵架、和好、追逐、和好、哭泣、又和好。 最后一个画面是大家聚在窗前，楼外烟花绚烂，每个人的眼睛里流光溢彩，定格成永恒的瞬间。 与此同时朱嘉宁迫不及待地左右看，陆择栖好奇问他怎么了，对方笑得神秘，说我想数一下都有谁哭了，嗯……看来可以先排除掉你。他顿了顿，又问：“等下如果我们一起出道的话，你要不要和我抱头痛哭一下？”陆择栖想象了一下，回答：“可不可以不抱头？” 烟火渐熄，夜幕重归宁静，熟悉又陌生的音乐响起，选手中有人惊呼了一声，说这是remix版的主题曲。跟随着伴奏，画面再次变换，承接上二十一位选手此前为决赛拍摄的那组概念视频。 宫殿富丽堂皇，程钦住在台阶尽头的画框里，他眨眨眼，竖起一根手指做出“嘘”的口型。 田风岭手持长剑，随手挑起剑花后向前横刺，有隐隐的笑容反射在镜面般的剑刃上。 冯昇独立于钟塔之上，时针咔嗒一声与分针合并，他悠悠吹响口琴，背景里的音乐消失了一瞬。 杨乐茗头戴花冠，小鸟在他肩上短暂停留。 赵博琰穿行在灯火通明的都市，天空悬挂的两个月亮同他的背影连成一线。 林育睦站在比屏幕更广阔的水族箱前，身披淡蓝的灯光，鱼群游在他身后，透明的浮法玻璃模糊了人与鱼的界限，镜头拉近，他的眼下闪烁着晶莹的鳞片，肩背似乎只蒙了一层薄纱，水光荡漾，或许在画面之外的地方，他身后有修长的鱼尾在搅动水波。 陆择栖清楚这时候不该偷偷交谈，可惜对方刚好就在他身边，他没忍住，问了：“你拍摄那天只穿了这个？” 林育睦迟疑了一瞬，说：“对，我是条鱼。”似乎想以此阐述服装的正当性。 索朝祺马上接话：“鱼根本不穿衣服。” “……” 灯光将选手们的脸一齐映成红色，屏幕上火焰熊熊，仿佛地狱之火，许维头顶向上弯曲的两支恶魔角，走上狭窄的石阶。不断有燃烧的石块自他身边落下，他的脚步不会被外物阻拦，最终他到达了顶点，回首，在王座之上笑得一脸张狂。呃、原来你才是传说中的大魔王？ 随后陆择栖在画面中看到了两个自己，一个真实存在，一个关在镜面之中，外面的缓缓抚上另一个的脸，却被镜中伸出的手抓住手腕。镜中人挣脱出来，死死钳住对方不放，似乎是像把外面的自己拉入其中，碎片四散，他锁紧双臂，到最后仅仅是给出了一个拥抱。镜子外面的人星尘般消失不见，现在，屏幕里只剩下一个陆择栖了。 慢镜头中，镜子的碎片凌空飞舞，映照出无数张属于他的脸。其中一片玻璃停留在画面正中，一瞬的反光过后，他的面孔已然消失，四周暗了下来，屏幕里只剩下与碎片相似的图形。两边长一边短，锐角三角形。 它表面浮现出“f”的字样，后面的字母依次闪现，faileas。 音乐顺势而停，这里是《群星闪耀时》总决赛的直播现场，是七名成团选手的出道之夜。 谌岚拿着厚厚一叠手卡，抬高话筒，最终出道名单将在他的只言片语中产生。 “第六名。” “在异国练习室的日夜里，嗤笑声压不住你清晨六点的开嗓，从小透明练习生到公认的最佳主唱，三个八度是你用努力换来的勋章，如今你站在这里，每一个高音都在告诉世界——用汗水浇灌的花，本就该绽放得理直气壮。恭喜你，常文旭。”原来之前那些故事不是编造出来逗他们的。 最初的那位选手总是要先反应一会儿，朱嘉宁隔着一个人去拍他肩膀，常文旭怔了怔，回过神来，眼角的泪光和嘴边的笑容不知是哪一个先泛起来。 他本就站在第一排，此时朝前一步，余下所有人都只能看着他们背影，向他集中的目光里既既含着祝福，也带着艳羡——真羡慕他，不用继续留在原地饱受煎熬。 常文旭潇洒转身，视线扫过每一人的脸，大方地朝大家挥挥手：“我先走一步！” 同一时间，vcr中播放出只有他一人的片段，他瞥了眼屏幕，走得很慢很慢。 “第五名。” “镜子前重复过的动作里藏着太多深夜，灯火通明的练习室见证着你的成长，永远先为他人举起话筒的你，这一次请站到光里——恭喜你，朱嘉宁。” 陆择栖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索朝祺立刻去推朱嘉宁的后背，后者趔趄了一下，抬起脸，显露出又惊又喜的笑意，“还好还好，”他单手抚着胸口，仍是一激动就喜欢重复，“这下未来两年都要被上面那位念叨了，你们可不能让我一个人受这个罪。”坐在第六名位置上的常文旭微笑着对他做了做抹脖子的手势。 他脸上绽开笑容，声音却有些哽咽，“你们得去陪我。” 他的视线依次扫过几位好友，最后停在曾共为myx练习生的三人身上，林育睦抬手为他整理好领子，刘墨湘揪着自己的衣摆几乎发不出声音，而孟凡炟居然破天荒地冲他微笑了一下，用口型说：恭喜。 朱嘉宁震惊地捂住嘴，两步一回头地上了台阶，直到坐上座位依然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第四名。" “命运曾对你开了个恶劣的玩笑，却让心的共鸣愈发声振寰宇，你温柔的嗓音是满载梦想与奇迹的容器，重返舞台的每一句高歌，都是你对音乐最赤诚的情书——恭喜你，冯昇。” 第213章 总算有人开始哭了，冯昇在周围人的起哄下抬起头，连鼻尖都有泪珠坠下来。常文旭站起来，走下金字塔前来迎接他，朱嘉宁立即也跑下来，牵住他另一只手，一人一边把他送到座位上，他抽噎着，将一句感言说得断断续续，放下话筒后还在用袖子抹眼泪。 “第三名。” “谱写‘传奇练习生’神话的从来不是标签，而是十年如一日坚韧不拔的心，凤凰涅槃龙智离麟是属于你的必然回响——被风雪淋透的种子，终将长成参天巨木。恭喜你，林育睦。” 最先出现在视野中心的，是小林湖面般的双眼，“第三名……”陆择栖缓缓摇头，本能地抗拒起这样的结果，“嗯。”林育睦淡淡地朝他笑了笑，他感觉眼角有微凉的触感，对方收回手，给他看指尖上金黄的碎屑。 小林并没有在他身前停留太久，只是说“我等你。”，然后转身接受其他人的祝贺，刘墨湘在默默流泪，孟凡炟单手握拳，在林育睦肩头轻轻戳了一下，一声不响地结束了这场暂时的告别。 面对昔日同伴的背影，孟凡炟和刘墨湘肩并肩靠在一起，两个人一同轻微地发着抖，像是经历了一次共振。 陆择栖静静看着这一切，忽然被人拍了拍后背，臧天悦朝他挑挑眉梢：“你说，下一个是我还是你？” “第二名。” “从赛前人气第一名到足以独当一面的全能练习生，你……” 陆择栖心里一沉，他明白这个形容绝不是给自己，而是属于身边的另一位选手。他望过去，臧天悦也正将目光投向他，“好像是我？”对方沉静地笑了笑，带着无限的从容，未等发起人的台词念完便离开队伍，站至人前。 ——“恭喜你，臧天悦。”陆择栖跟随着谌岚的声音，在心中默念。 被叫到名字的选手直视前方，大步流星地登上台阶，他向未来的队友依次致意，镇定地说完成团感言，坐上仅剩的三个空座之一。 “第一名。” 总算是到了这一刻。 最先做出反应的反而是一旁的索朝祺，陆择栖又开始感觉自己在被人剧烈摇晃了，他恍然地对方，索朝祺开怀地给了他一个拥抱，松开手时眼圈已经变红了，剔透的水珠将落未落。 陆择栖紧紧去握对方的手，抛出他心目中最具份量的约定：“我等你、我在上面等你。” 索朝祺唇角一弯，笑着摇了摇头，眨眼的瞬间一滴泪滚落，同公司的赵博琰按住他的肩膀，似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陆择栖注意到田风岭正冲他举起右手，他连忙上前，一时没意识到对方是想要和他击掌，他也抬起手，愣愣地抚了抚“二周目敌人”的掌心。 附近有选手笑起来，大家争先恐后地举起手，将手心朝外，陆择栖走过去，手指挨个在他们掌中拂过，留在指尖的触感像抚摸过一阵暖风。 之后他开始向上，常文旭在对他竖大拇指，朱嘉宁被他在下面进行的奇怪仪式逗得直不起腰，本来是想冲上来迎接，结果自己反倒差点摔倒，冯昇眼睛红得像兔子，在他走过的那刻抓住他的手，带着鼻音说“谢谢”。 陆择栖还未搞懂对方是在谢什么，上一层的臧天悦嫌他走得慢，跳下台阶来拉他，声音险些被台下的欢呼声盖掉：“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在想——” “什——么？”陆择栖听不清，只能跟着喊。 “出道那天，第一名会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一阶一阶走上金字塔！像国王登基一样！这场面一定很帅！”臧天悦深深看他一眼，轻声说，“现在我知道了，确实很帅。” 还未抵达终点。 大屏幕上的vcr偏偏放到二公的画面，那晚他听到自己暂居第一的票数，一步步走上舞台的心情与现在很是相似。再评级时，他被许维莫名其妙地叫到台前，为了佯装冷静，每一步都踏得像此刻这般坚实。还有最初的那一天，他穿过陌生的人群拾级而上，每双眼睛都紧紧跟随着他的脚步，想知道他究竟会前往何方。 他来到倒数第二级台阶，林育睦在他身边定定地望着他，或许在许久之前，对方也是用同样的眼神，静静注视着他的身影。 “不对我说点什么吗？”如此喧闹的时刻，他的话很难会被认为成撒娇。 林育睦只是笑了一下，像舞台上其他选手那样伸出手，陆择栖将掌心覆上去，挤开对方的指间十指相握，又很快放开。未来还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所以不必留恋此刻。 按照惯例，发起人提问他有没有想对大家说的话。 陆择栖一个人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看什么都不清晰，眼中只剩灼目的灯光。 不能胆怯，不能走，要留在这里，共同的回忆不能被抹去，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继续和这些人在一起……他不是早就下定决心了吗？ 记忆中僵硬的电子音还未响起，视野逐渐被白光占据，像与世界隔了层薄膜。 想说的话从始至终就只有一句—— 不 要 忘 记 我 第177章 大学班级团建, 陆择栖和同学一起去了本市最热闹的商圈，宿舍四名男生走在一起，只有他一个人被后方蹿出来的可疑人士叫住, 问他有没有兴趣来当练习生。 他没听懂“练习生”是什么意思，三位室友各执一词：公司实习？当明星？骗子？ 对方解释说自己是青蔓娱乐的员工，也是负责管理练习生的经纪人, 并掏出名片。 随后，这位经纪人口若悬河地将他从头到脚夸赞一番，首先是扔进人群里绝不会被埋没的身高，其次是受到女娲偏爱捏人时多下了一番功夫的五官，还有白纸一般，让人看到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想要涂抹些什么的独特气质。 最后, 是“你真的很合适而且我们真的很缺人”。 在旁边几位朋友压抑不住的笑声中, 他隐约想起自己上一次走过这条路时，好像也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抓住，听了些类似的话。 陆择栖第一次来这里是在高中，具体哪一年级、哪一学期已经分不清了，那时的日子像一卷透明的胶带, 找不到开头和结尾。 他初中毕业那年, 市里最好的高中头一回扩招, 他以校第一名的成绩考出了家乡县城，先坐不到三小时的大巴, 再上公交, 拖着一本书没带的行李箱前往学校报道。 头一回离家，父母借了亲戚淘汰的老古董手机给他，叮嘱他记得常联系，但也不要太经常, 会影响学习。手机只有三个功能：打电话，发短信和玩俄罗斯方块。其实还能玩贪吃蛇，但他不太会，总吃到自己的尾巴。 初中三年，他每次考试都排第一，超出第二名几十分，老师和同学都把珍稀动物，班里男生从来不叫他一起玩，因为“择栖跟你们不一样，不要耽误他”，女生几乎不和他说话，因为“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于是，他从来就只有一个人。 升了高中，他不再是第一了。小县城的初中只有两百来号人，可市重点有一千人，几次考试后，他稳定在成绩表中间位置，排在他前后的名字数量基本一致。 这里的男生也不叫他一起玩，课间一旦出了教室，桌面就会被发下来的试卷淹没。这里的女生也几乎不和他说话，毕竟他没有哪一门科目成绩突出，大家问试题问不到他身上。 他从特别的一个人，变成了普通的一个人。 路程太远，除寒暑假外他几乎不回家，平时也不离校，小长假要么在教室自习要么回宿舍睡觉。 唯独有一次，他对着前一天刚发现来的成绩单难得犯了会儿愁，临时决定出去走走。大城市这么热闹，他却哪里都没去过，岂不是太亏？ 陆择栖揣了板砖一样的手机出了门，在一声声“扫码成功”声中掏出零钱，像珍稀动物一般上了公交车，坐到最繁华的市中心。 他一下车就被人山人海的景象吓到。 家附近只有“百货商店”，他以前从未有过“商圈”的概念。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儿后，这份惊讶不减反增。好恐怖，怎么还有人在路边的台子上唱唱跳跳？在老家这可是有人结婚时才会看到的场景。 震惊之余，他挤在人群里看了一阵，台上的几个男生看起来和他年龄相仿，为首的那个笑容灿烂，只需要看一眼他便能明白，对方和他经历的一定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那些人看上去似乎很开心，真神奇。 一首歌结束，主持人手握话筒上来问了那些表演者几个问题，随后他们一起退场，音乐声再响起时，跳舞的人已经完全变了。 后面的表演不如前一个有意思，陆择栖刚好听见身后又两三道声音说要走，他干脆就一起退了出去，继续闲逛。 没走出几步，他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混着风声，有个人在冲着他喊话。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幻听，恍惚了一下，对方趁机追上来，说自己是什么什么公司的星探，看他外形条件不错，问他有没有兴趣当明星。 第214章 在他茫然的注视下，对方终于意识到自己讲了这么多话几乎是等于在对牛弹琴，那人轻轻叹了口气，不气馁，也没放弃，而是掏出手机要和他加好友，说他们可以慢慢聊。 陆择栖短暂地犹豫了几秒，出于礼貌，他并不想拒绝对方，可想起自己身上那个只能玩俄罗斯方块的古董，伸进口袋里的手当即顿住了。 他谎称自己没带手机，星探显得很失落，但对方很快便振作起来，把写有联系方式的名片塞给他，嘱托他回家后一定要记得打电话联系。 他迟疑地点点头，目送那个人三步一回头地跑远了。 后来……后来那张名片去哪了？他回了学校，再次把头埋进看不见尽头的习题册中，把这件事遗忘在电磁感应公式和加成反应方程式的夹缝里。 没想到几年之后，相似的事还会在他身上再发生一遍。 高中毕业后，他以一如既往稳定在中游的成绩考上了本地一所还算叫得上名字的大学，出于学习和生活需要，他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台电脑，换了符合当代科技水平的触屏智能机。 这回的经纪人却没提要加他好友的事，只是递给他一张现在已很少有人使用的名片，说：“考虑好之后可以打给我。”诚意和用心程度远不及上一次。 或许对方其实也没怎么对他抱有希望吧？ 也是，“当明星”这种小把戏，也就能骗骗初高中生。 “你要打吗？”一个朋友问他。 陆择栖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这样的插曲有些好笑，他走过一段路程，随手扔进了途径的垃圾桶里。 ——我是mystery axis的……呃……其实我是个星探，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你有没有想过要当明星？ ——你是住附近，还是过来玩？父母没和你一起吗？ ——我们公司正在挖掘有潜力的练习生，你有没有兴趣？你知道练习生是做什么的吗？ ——对了，我是和公司练习生一起过来的，我可以让他们和你讲…… 为什么会想起近三年前听过的话？ 他突然止住脚步。 迎着同学们诧异的目光，他出声道歉让大家先走，自己一人折返回去。 身穿橘黄色马甲的清洁工正伸手去掏垃圾桶内的塑料瓶，他原地挣扎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向前。 “不好意思……”他艰难地举起手示意，“请问我可以和你……一起翻吗……” 此刻的他当然不知道，自己从垃圾桶里捡回名片的画面居然会被附近的游客碰巧拍进照片，几个月后，他将光荣社死。 之后的生活像是被按住加速键，青蔓的经纪人接到他的电话，热情地欢迎了他的到来。正值暑假，他半推半就地到了公司，去参加了一个什么节目的面试，还偶遇了其他公司的选手，两个人一起坐在路边聊了天。 对方好像比他还可怜，他至少还有公司接送，那个林姓练习生就只有自己，连经纪人都没有，肯定很不容易。 年纪看上去也比他要小。 他心里一软，当即表示：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找我，我一定帮忙。如果到时候觉得害怕，你可以待在我身边。 对方乖乖点头，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后路已经被他这句话堵死了，如此一来，他无需再犹豫，这个节目他必参加不可——都说了“可以待在我身边”，如果他没有去，小林选手该怎么办呢？ 陆择栖回到青蔓签了合同，与此同时，节目组发来了录制邀请。 《群星闪耀时》的录制现场，他听完myx的公司介绍，机械地转头，说：“你骗我……” 林育睦无辜地望着他，表示自己明明什么也没说。 的确，对方什么也没说，是他擅自误会。林育睦是这里最优秀的练习生，不需要他的帮助，甚至也不需要他。 接下来，宛如地狱一般的生活开始了。 除了他以外，选手们都或多或少地有过基础，初舞台他表现最差，被分至f班，主题曲怎么也学不会，虽然林育睦说要教他，但当他清楚地看到对方与自己之间的差距后，便再也没有办法堂而皇之地接受他人的好意。 他能做的只有比别人更努力、花费更多的时间。 他一天有近二十个小时泡在练习室里，导师和选手们都夸他进步很大，可最后也仅仅是从f到c而已。之后的公演更是糟糕，他气息不稳、找不准进拍子的时机、脑子里想着舞蹈动作就会忘记唱歌、总算唱好自己的part后却跑反了走位……只好练习，花更多更多的时间练习。 但难题远不止一件两件。 他常常听不懂其他选手和工作人员的话，总是露出茫然的表情，采访时想说些什么活跃气氛，工作人员会笑，认真回答问题，别人还是笑。 这下完蛋了，早知道就不该把名片捡回来。他哪里适合做练习生了？什么身高外表气质，他明明一件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可他反而留到了决赛。 为什么？是他跳舞笨手笨脚的样子很潇洒？是他进错拍多唱了一句副歌的舞台很震撼？还是他面对镜头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的画面很可爱？ 总不能是因为他真的像三年前的星探说的那样，“很有潜力”吧？ 成团之夜，发起人第一个叫到他的名字，他缓缓走上台，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感觉身处的世界如此虚幻。未来的队友一个个经过他，大家一起拍手、拥抱、流泪、欢笑，表演出道曲……他又仿佛回到了现实，身边的一切都触手可及。 两侧的队友拉着他的手，他们一同站在聚光灯下，那时的他还以为，他们几人便是命中注定的同伴，faileas是无可替代的珍贵组合—— 以为此刻是光辉未来奇迹般的开幕。 第178章 台下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天空会降下金色的雨，这便是陆择栖对出道夜最初的印象。 林育睦看向他露出很淡的微笑，他们中间隔着两个人, 这让他有些难以判断对方的目光是不是真的停留在他身上。 成团后，他们之间的差距并未抚平，反而随着时间流逝裂出了跨不过填不完的崭新鸿沟。 作为faileas的c位, 林育睦相比其他几位成员来说，忙碌得有些过分。陆择栖隐约听说他曾是myx内部评选出的最佳练习生，距出道只有一步之遥，只是运气不好，在练习出道曲时受了伤，只好放弃。 或许是出于同情或怜惜, myx的经纪人在他以faileas出道后仍会给他介绍个人资源, 同时，由于他是最受瞩目的第一名，排除团体活动外，新公司霖星为他接下的个人行程数量理所应当是最多。很多时候，上一场拍摄刚刚结束, 陆择栖和其他几位下位圈选手回宿舍休息, 而他还要单独赶去下一个地方。 臧天悦曾有过一次参加其他选秀节目的经历, 赛前人气可见一斑，后续排名长期稳定在前二。他在七人中年龄最大, 因此被大家选为队长——大概吧, 至少陆择栖为他投票时的确是出于以上原因。作为对内唯一一位拥有“职务”的成员，他常在各种正式或非正式地场合负责宣传工作，组合概念、专辑介绍、歌曲风格……大部分内容都由他来回答。 第三名的冯昇似乎原本就是个小有名气的音乐人，起初他在网上匿名投稿自己的翻唱作品, 积攒了一定的粉丝后被邀请上了一个素人比赛唱歌的综艺。前几期，他表现突出，人气大增，名号就此打响，也因此收到了其他选手的针对。半决赛前，他因压力过大单耳失聪，勉强上台后却只留下了唱歌走调的黑历史。 于是果然被淘汰。他从此销声匿迹，个人账号也停止了更新，直到这一年，他以新投稿的自作曲宣告回归，还签了公司，名字一画不差地出现在了《群星闪耀时》的选手名单上。有实力、性格好、经历悲惨惹人怜爱……他的人气很快水涨船高，稳定在上位圈。 据说，为了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观众，赛时他每晚都会偷偷跑到楼梯间一个人练习，除了节目组安排的摄像师，从来没有选手意外碰到过他。陆择栖怀疑他或许拥有反侦察的天赋。 出道后，他立即收到两三个音乐节目的邀请，一波三折的出道经历更是引得各类采访纷至沓来，抛去c位，他大概是出道组成员中最忙的一个。 第四名的朱嘉宁有过出道经验，上过音乐节，跑过商演，舞台经历丰富，同时也很擅长与主持人、观众互动，从不冷场。第五名的常文旭自幼在国外做练习生，接受过系统化训练，实力强劲，在外独自生活的那段时光磨练了他的心智，常常在节目中展现出成熟稳重的一面。两位成员一个活泼一个沉稳，接到综艺邀约时，公司大多数时候会派出他们二人一起。 最后一位成员是年仅十七岁的高叙言，受年龄限制，他的个人行程相对较少，更多的时候是和其他成员一同搭配出现。由于情况相似，陆择栖和他单独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 第215章 成团夜后，他们搬离《群星闪耀时》的选手基地，住进了宿舍，两人一间，陆择栖的室友是朱嘉宁，对方出门录制综艺时往往要凌晨两三点才能回来，因此，他经常一个人入睡。 起初的生活和赛时没什么不同，他们还是早早起床，学习新歌和舞蹈，在两个月内发行了第一张迷你专辑。其间，他们几乎受到所有当红综艺的邀请，七个人整整齐齐地面对着摄像头，向屏幕外的粉丝打招呼，说大家好我们是法莱夏（faileas），还一起拍摄了团综。 现在回忆起来，那也是十分美好的一段时光。 身边是新认识的朋友，大家一起录歌、上综艺、接受采访……每项工作皆是全新的体验，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粉丝的欢呼，个人账号每刷新一次便会瞬间涌入上万条新消息，陆择栖一开始舍不得全点开，看一些留一些，攒到晚上慢慢翻，后来他发现自己根本就看不完，被动地越攒越多。 迷你专辑的歌撑不起巡演，经纪人便频繁地带他们参加拼盘演唱会，他们常常各地乱飞，落地后利用彩排前后的时间练习即将表演的曲目。偶尔，他们会因个人行程的影响，缺席其中一两位，粉丝虽有过抱怨，但毕竟只是拼盘，对于选秀限定团出道的爱豆来说，个人事业当然同样重要。时限一到，团队解散，大家各奔东西，那时能依靠的便只有自己。 正规一辑收录了包含迷你专在内的十二首曲子，发表后立即开启了他们的第一轮全国巡演，花絮dvd下架后很快又被安排了二巡，迷你二辑的制作也是在巡演夹缝中完成。 第三次巡演因高叙言在练习时意外受伤而宣布延期，其间faileas的其余六人顺势被打散，专注于彼此的个人行程。朱嘉宁和常文旭有固定的电台，冯昇再一次受到歌唱类节目的邀请，臧天悦成为舞蹈比赛的选手，林育睦加入了一档需要待在乡下的慢综艺，录制时间一到就会彻底失联。 高叙言在休息期间被送去参加rap比赛，参赛选手均为与他同龄的高中生，拍摄场地是他们熟悉的电视台。陆择栖被经纪人派去加油助威，他进到录音室，看到对方正单手将想好的歌词输入手机备忘录，另一只手举着冰袋敷在脚踝上。 他帮不了什么忙，存在于此地的唯一意义是展现faileas的团魂。没想到他也有由独自一人代表组合的一天，更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成为了他今后的常态。 有时是他自己，有时是和朱嘉宁常文旭三人凑在一起，其他成员因行程冲突无法参加团体活动时，往往由他们代表整个faileas。 团体广告、双数组的杂志、个人杂志、客串角色、直播、广告……约定好的合练是在几点来着？三巡的日程最终被放在了正规二辑发布后，这次的演唱会需要加入三首新歌，大家上一次登台演出还是两个多月以前，前几次的主打歌也该再多排练一下……没有人。 陆择栖拉开房门的动作停顿一瞬，练习室漆黑一片，他打开灯，镜面的反光照进眼睛里，房间内空无一人。 他打开七个人的群聊，再次确认时间。 近期，大家的行程表拍得很满，白天几乎找不到空闲。臧天悦在舞蹈节目中腰伤复发，两周内必须卧床静养。高叙言的比赛进入半决赛，需要两人一组共同表演，为了晋级，他们几乎一整天都待在电视台。朱嘉宁在一档密室综艺表现优异，从飞行嘉宾转为固定，今天下午他才刚结束一周一度的录制，此刻或许仍在补眠。 冯昇的电台在夜晚十一点结束，经纪人载他回公司需要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因此，他们的团体练习时间定为十二点整。 已经超过五分钟了。 陆择栖正要熄屏，群聊内忽然弹出一条新消息，“抱歉，稍微晚一会儿。”林育睦在文字后配上一个粉红色的、不知是兔子还是熊的生物，面朝屏幕鞠躬。他去外市为个人代言拍摄了宣传片，不久前刚下飞机，此时仍在回程的高速路上。 冯昇很快跟上：“我也是，大概还要十分钟。” 陆择栖检查完音响线路，背后传来脚步声，透过镜子，他看到常文旭惊诧地“呃”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四下环顾，“还以为我迟到了……结果只有你啊。” “嗯。”他点点头，按照记忆将几位队友的行程播报一遍，“冯昇和林育睦在路上，臧天悦请假，高叙言没回消息……嗯，还有，朱嘉宁没和你一起吗？” “我那边结束后就直接过来了，没回宿舍。他不会没听见闹铃吧？” “是太累了吧，”陆择栖不置可否，“连续录十几个小时，还要熬夜……”他顿了顿，补充上一点，“还要动脑子。” “最后这个我持怀疑态度。”常文旭对着镜子开始热身，“现在怎么办？下周是纪念演唱会，新歌编舞的还没合练过，是再等等，还是我们两个先开始？” “我明天——不对，我今天要回青蔓一趟，凌晨的飞机，所以时间……” “懂了，那还是先开始吧。” “嗯。”陆择栖点点头，他脱下外套，同手机一起放到沙发座包上。 屏幕闪了一下，他匆匆扫过一眼，上面又是一句“对不起”。 常文旭从自己的的手机上读完后半句，贴心地概括出来；“叙言说他那边结束不了——不会你待会起飞的时候他还没到吧？”他笑了几声，垂下双手，望着镜子中的两道身影，缓缓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好了，这下我们该怎么办？” 第179章 选秀出道艺人通常会与新旧两家经纪公司签订分约, 在限定团期间，艺人经纪约虽属于新公司，但原公司仍能获得一定的分成。许是因为以上原因, 原经纪公司偶尔也会推些资源给他们。 陆择栖自认为不擅长说谎，可也没想到自己临时编造的借口竟如此漏洞百出。霖星和青蔓虽不同市，却远不到需要乘飞机的地步, 他不是要去青蔓娱乐总部，而是将在原公司经纪人的带领下参加试镜。 夜间的团体练习七缺二，两个小时候，陆择栖独自乘车离开。临走前，他站在练习室门外回望，常文旭慢悠悠地走向角落, 似乎是要关闭音响, 朱嘉宁泪眼婆娑地打了个哈欠，明显精神不足，冯昇吞下药片，猛灌几口水，近期行程给他嗓子造成的负担有些重, 今晚数拍子的声音略显沙哑。 林育睦原地活动着膝盖和脚腕, 露出不知是疑惑还是呆愣的表情, 一抬头，当即和他的视线撞上。对方看着他笑了一下, 用口型说了些什么, 大概是“再见”或“一路顺风”之类的吧。 青蔓方为他推荐的工作是某个小成本剧的男……五号？总之戏份算不上重要，他见了导演和制片人，还念了角色台词，那边对他的条件似乎还算满意, 经纪人千叮万嘱，要他一定抓住机会好好表现。 “可演唱会……”陆择栖划动聊天框，群里的其他人在商量下次排练的时间。 “不耽误，反正你的角色死得早，很快就能拍完。”好像云淡风轻地说出了很悲伤的内容啊…… 对方完全没在意他的反应，继续补充道：“我看剧本的时候就觉得这个角色很适合你了，具体哪里合适……外型吧，简直就是照着你的样子写出来的。他死前最后一场戏很动人的，我保证会火，没有大火也得有小火。就是台词量比较大，都快死了说那么多话干什么——总是你平时记得练习练习，多把本子读几遍，最好背下来。你可不要偷懒说没时间。” “我尽量……”经纪人如此兴致盎然，陆择栖不愿驳了对方的好意，可他自己非科班出身，又完全没有演戏经验，短期内想达到合格的效果，只能付出大量的时间。更何况，他认为自己的本职工作并没有好到足以支撑他尝试转型的地步，“接下来我们要进行三巡，我想把更多的时间花在——” “不是说了不会耽误你们巡演么。”经纪人摆摆手打断，“三巡结束后是什么，差不多要准备毕业专和告别演唱会了吧？你也该为自己的以后考虑了，虽然这边的意思是让你回去和术河他们一起出道，但你也不能当一辈子爱豆不是？趁现在多尝试，以后的路也好走些，比如你们团那个冯昇，不也正在往歌手圈子里挤么。” 趁现在，早点踏出新的一步吧。 他的话太过正确，陆择栖没能找到反驳的支点。 一周后，腰伤好转的臧天悦回归，他在练习室的镜子前活动着身体，迟于修剪的刘海堪堪盖住眼瞳上缘，见身后有人进来，他回过头，有些不自然地打了个招呼：“看来我今天唯一的搭档是你？” “嗯，”陆择栖点点头，将手机屏幕朝外，为他概括另外几人的去处，“杂志，杂志、广告，综艺，带货直播延后。” “我最近光躺着不动，全身都僵了，你们这周练习得怎么样，来教教我？”臧天悦无所谓地打开音乐，似是早已对有人缺席这件事习以为常，房间里流淌起《sukoon（轮回之间）》，是他们正规一的主打歌，“说实话，一段时间不跳，我连之前的编舞都有点忘了。” 第216章 陆择栖先是摇头，意思是“没关系”。成员们平日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他们真正聚集在一起练习的时刻屈指可数，准确地说——全体成员到齐的情况，根本一次也没有。 今天的练习室只有两个人。 中途，霖星的经纪人之一进来看了看，他叫停音乐，通知臧天悦明日的行程变动。 “明天是……”陆择栖下意识脱口而出，他停下来，将后半句咽回去。明天是约好团体练习的日子。 “我知道，是要排练对吧？”新经纪人安抚性地笑了笑，“faileas自出道后就一直很受欢迎，这多亏了你们大家的努力，可是明星的热度其实下降得很快，稍有不注意就会被后辈赶超，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不更加努力怎么能行？我知道你们都很有上进心，就算不在一起，大家也肯定会认真利用空闲时间做好个人练习的，不是吗？” “只有个人练习的话恐怕不够吧？”陆择栖坦白疑问，他忽然意识到，自出道以来，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没用肯定句回答经纪人的话。 “你们在一起这么久肯定早就培养出默契了，各自准备好后等彩排的时候一块儿合一下，就已经很完美了。” “赛时每次公演，大家都会一起练习至少两周……” “是啊，两周，可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完整的两周给你。”经纪人依旧柔声细语，“天悦育睦和嘉宁经验丰富，冯昇和文旭都有自己的特长，言言年纪又还小。择栖，你没有练习生经历，其实你才是最需要练习的那个啊。没必要为演唱会担心，还是先做好自己的工作吧？” 他的话……太过正确，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对吗？ “干嘛跟他唱反调？”待经纪人走后，臧天悦幽幽地靠过来，他平时大部分时间都一脸严肃，似乎是想端住队长的架子。此时，他脸上难得流露出有些孩子气的抱怨，“好端端的，被教育了吧？” “没有，”陆择栖轻轻摇头，朝他笑了一下，“没有唱反调。我只是突然想到，我们现在好像还没有在选手基地时在一起的时间多。” 对方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样。不过那时我没和你在过一组，但就我们来说还是现在更常见面。” “我没有担心演唱会，我担心……不久之后，我们可能就要各奔东西了。”陆择栖看着镜子里的身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变得如此感性，说出的话让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很快，臧天悦将这份尴尬打破，对方转向他，认真盯着他的眼睛，说，你忘了吗，我们原本就是要各奔东西的。 要“各奔东西”的臧天悦彩排时再一次负伤，隔天就是三巡第一场，经纪人内部召开了紧急会议，问过艺人本人的意见后，在正式演出前为其打上了封闭。注定不会一帆风顺的巡回演出由此启航。 演出的日程安排不算太紧，至少还留有一丝喘息的余地，中途臧天悦休息了一场，他的个人part由林育睦和朱嘉宁二人进行补全。巡演后期，冯昇的嗓音渐渐失去稳定，声音有时像清澈的溪流，有时则像蒙尘的珍珠，为了减轻艺人的工作强度，公司工作人员讨论得出的解决方案是将全开麦改成部分歌曲全开、另一部分半开。 冯昇自始至终低着头，不置可否，常文旭无法接受这样的演出方式，抗议无果后似乎还跟冯昇吵了一架。或许不能算吵，冯昇需要保护嗓子，根本不会大喊大叫，于是，无论别人说些什么，他都没有开口。 稍晚时候，陆择栖才在旁观者的转述中听闻这件事。 他曾经担忧的事情在演出中并未发生，巡演前仅做过两三次团体排练的组合多半会把舞台搞得一团糟，可faileas却像是霖星经纪人所说的那样，是认真、努力又充满默契的组合，总能让每场演唱会顺利进行，顺利得不可思议。 于是，整个故事也将迎来最后的拐点。 每更换演出场地，他们会在前一天进行实地彩排，一彩结束，林育睦坐在舞台边缘晃悠着双腿稍作休息，然后便没能再独自站起来。就像他在myx成团出道前的那次一样。 好在不是因为旧伤。医生初步的推断结果为疲劳性骨膜炎，建议应立即卧床休养，至少不能再上台演出. 当晚，myx的经纪人紧急赶来商讨，表示绝不允许自家艺人在这种情况下上台。三方的意见产生了分歧，林育睦本人提出想正常参加演唱会，霖星方同样赞成参加，但不是以“faileas成员”的身份，而是作为特别嘉宾，在整场演出临近结束时登场。乘坐轮椅。 最后这条建议予以采用，因为——这是为了艺人本人着想，既能完整地参与组合的每一场演唱会，又能与粉丝相见、接受粉丝的应援。 “你绝对不可以再跳舞了，”myx的那位经纪人看上去还很年轻，却留着审美不怎样的小胡子，即便他此刻神情无比严肃，说起话来整张脸依然显得有些滑稽，“虽然我更倾向于把你带回去，让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但他们的方法的确更……更好，如果突然宣布缺席，粉丝们也会担心的。” 林育睦点了点头，似乎对经纪人笑了一下，说我不明白。 可是我不明白。 第180章 演唱会如计划般进行。七人同时出现在台上的样子赚足了粉丝怜惜的眼泪, 伴着柔和的安可曲，整场演出圆满落幕。 “可以把我送去那边吗？” 陆择栖换上常服离开休息室，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叫住, 林育睦一个人坐在轮椅上朝他招手，指了指窗户。 myx的经纪人不在附近，那位留着小胡子的男士对自己艺人在霖星遭遇的一切颇为不满, 今日的演唱会是无计可施下的妥协，而之后的行程，他说什么也不愿让林育睦参加，甚至今夜就要将自己的艺人带走，后续合约将由公司方继续出面交涉。 陆择栖应了一声，连忙走上前, 他紧紧握住扶手, 无措地尝试转向，手中重量轻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将对方推至窗边，从这里望下去，可以看到粉丝们依次退场的模样。 “谢谢。”林育睦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茫然地注视着应援棒组成的星海, 眼底被细碎的灯光照亮。 陆择栖站在窗前陪他看了一会儿, 心想胡子男这时候为什么偏偏不在, 他去哪了，能不能快点回来？ 或许是在疑惑身边这家伙为什么还不走, 林育睦收回视线, 抬头望向身边的人，走廊里照明不佳，他眼中倒映的灯火随之消失了，变回夜晚的海面。 陆择栖深觉此刻自己应该抢先说些什么：“好多人啊……”超烂的开场白, 时间能不能倒流让他重来一次？ “嗯。”林育睦用力点头，好像笑了一下，重新望向窗外，灯光师正在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射灯依次熄灭，他眼睛里的灯光便未再亮起，“我正在记住这里。” 他的睫毛扇动一下，像照相机按下快门，陆择栖安静地观察了几秒，发觉他眨眼的频率似乎比常人要慢上一些。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在尝试用眼睛记住些什么。 “这个地方的场馆的确比之间的都要大呢，”陆择栖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盛下的人也更多，台下蓝光同时亮起的时候特别漂亮……要是有记得在散场前拍照就好了。” “嗯，那就拍吧。”林育睦闻言掏出手机，镜头俯瞰熙熙攘攘的人群，他调整了一下角度，试图将楼下完整地场景装入手机。 画面接连定格几次，他似乎不太满意，划动相册一个接一个地查看，指尖在每个画面上悬停两三秒。陆择栖一声不响地等候，中途忍不住凑上前看了看，见他在切换界面时不小心按到了镜头翻转，画框将两个人的脸圈到一起，背景是暖黄的天花板，把前方的人像衬得有些虚幻。 陆择栖条件反射地勾起嘴角，下一秒便暗自感叹，难道这就是专业明星面对镜头时的本能反应吗，好恐怖。 林育睦倒是没什么表情，他没顺势按下快门键，而是直接将屏幕锁定。 他把手机倒扣在腿上，垂下眼透过窗户俯视观众席，睫毛遮住瞳孔上缘：“播出时我会记得看。” “什么？”陆择栖一时没明白对方的意思，恍然间他想到自己去试镜的事，最近一有空，他便偷偷打开电子版的剧本来读，常常盯着手机一动不动，需要别人大声叫他才会回神。想必，青蔓千叮万嘱不要他说出去的事情早已不再是秘密，“你们都知道了啊……” “不是‘我们’。”林育睦微微摇头，“其他人我不清楚。” “是吗……”反正早晚都会被别人知道，陆择栖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去演戏什么的是不是很难想象？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没有，”林育睦挨个回答他的问题，“你可以。” “真的？经纪人都没这么相信我过。”他笑了笑，权当对方是在客套。 林育睦低下头，两只手搭在膝上，轮流捏着自己的手指，不说话了。 第217章 胡子男自走廊转弯出小跑而来，压低声音小幅度招手：“走吧，坐我的车，趁他们忙着去庆功没人注意。”偷偷摸摸地，怎么有点像是干完坏事后逃跑。 随后他才发觉旁边还有人在，匆匆扫过一眼，连礼节性的笑容都懒得挂上，“你好，你不去庆功宴吗？当心他们把你给落下。” 漏掉我？陆择栖心想就算他再怎么没存在感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吧……说起来其他人去哪了，换完衣服后好像就没看见呢。好吧。他迅速掏出手机，打算找个人问问看。 在他移走目光的同时，那位经纪人便伸出手试图推车，“我可以自己操作的……”林育睦弱弱地抗拒了一下，瞬间被对方打断，“不行不行，你那样太慢了！你不要动。” “哦。”林育睦点点头，扶稳险些滑下去的手机，只留下一闪而过的侧颜。 一段时间后，他的正面照出现在官方账号，配文中出现“暂停活动”等字样，预计择日回归的告别专辑无限延期，直至“原本就是要各奔东西的”组合按时解散，功德圆满。 陆择栖与青蔓的合同未到期，他只能回去，在公司的安排下与几位新成员再次组合出道，他们的首舞台在一年一度的年末演唱会，娱乐圈稍微有点姓名的组合都会受到邀请，队内的夏泽禹偷偷说怀疑是公司出钱把他们塞进去的，不然以他们几个的名气怎么会有资格登台，另一位成员张术河立马恭维，说青蔓哪有这种门路，我们能来当然是因为我们有前法莱夏的择栖啦。前faileas。 他们的出道曲名字无比朴素，叫《跨越梦想之门》，让人在介绍时张不开嘴，还好队长是田风岭，需要面临这种挑战的只有他一个。 新出道的组合当然不会有应援，陆择栖倒是在台下看到了许多熟悉的淡蓝色，宛如满坡盛开的星辰花。这是他崭新的出道之夜。 新团队持续的时间同样不长，青蔓更加倾向于将男团设置成跳板，有了它，艺人们站上去只需稍稍曲腿便能跃得更高更远。至少比从平地上起跳轻松。 团活减少的同时，陆择栖跑去尝试了各式各样的工作，唱歌、主持、演戏、出演综艺……很难说有没有做出成绩，不过，他忙碌的时候越来越多，也算一桩好事。 他在主持的音乐类节目中见过一次常文旭，又碰巧和朱嘉宁参加了同一档综艺，听说臧天悦慢慢淡出了圈子，专注于为公司新团做编舞老师，常文旭生活在网络投稿里，高叙言回去读书，考上了传媒类大学，林育睦似乎去了国外的音乐学校上学，校名在几个人嘴里传来传去，最终变得面目全非，他按听到的去网上搜了一下，没找到想要的内容。 逢年过节大家还是会在群里散播祝福，几人轮番接力后以其中某个人的表情包结尾。 陆择栖收到过一次林育睦发来的私聊消息，那时他偶然获得了一个在电影里跑龙套的机会，角色开场不到五分钟就死透了，很适合他。电影上映后的某天，林育睦在夜里发来一句话：“电影我看过了，演得很好，祝贺你。” 这部电影可没火到能在国外上映的地步，他第二天早上才看到，百般纠结之后回了个“谢谢”。于是不再有后续。 faileas解散后第五、六年，有部综艺突然火起来，导演将十年前散火的一个老团成员找齐，先是拍摄他们各自的现状，再帮助大家见面，提出为过去的粉丝举办一场怀旧演唱会的策划。节目播出后，几位成员重新回到大众视野，还以团体名义签了新的经纪公司，出了几张专辑。 陆择栖受到导演出演第二季的邀请，具体内容由经纪人转述，接到电话时，他正为不久后的一场晚会演出做准备。 舞台早已搭建好，他和现场工作人员就自己的出场方式讨论了一阵，中途暂停，经纪人给他传达这一好消息，说节目组已经联系了朱嘉宁和常文旭，二人当即表示同意，高叙言正值毕业期，时间可能不好安排，需要慢慢协调，臧天悦和冯昇那边还在谈，但毕竟是难得的复出机会，只要再多加些条件，一定也不会有问题。 陆择栖一个个数了一遍，问：“还有呢？” “说是没联系上。之前和工作电话打不通，在myx那边也没问出什么，估计合约已经终止了吧？”经纪人在电话里笑了两声，“这节目上一季很火的，你们参加完说不定也能和之间那伙人一样借机重组呢，不过，合同的事一定要好好谈谈，跟在霖星那时一样可不行……” 不会的。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七人中有两人仍未决定，即使他们有回幡的余地，光是林育睦失去联系这点就已表明，他不愿意与这边的人再次产生关联，他不想回来了。 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样，直到这一刻，陆择栖终于意识到，faileas彻底成为过去式了，再无苏生的可能。 不该是这样的。总是难以凑到一起的练习时间，同一时刻却分散出现在不同场合做着不同工作的成员，未出世的告别专辑，成员残缺的毕业演唱会，逐渐淡化的记忆……在光辉无限的出道之夜迎来崭新人生的他们，不该如此潦草结局。 如果，只是如果也好。晚会彩排还未开始，工作人员操作着他用以闪亮登场的升降台，陆择栖垂下手，电话挂断的忙音渐渐远去，他机械地迈开步伐，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向着何方。因此，提醒他注意脚下的惊呼声晚到了一步，他只是在想如果有如果的话，现在的一切是否会变得不一样？ 如果他没有只说“谢谢”，而是问问对方的近况。如果在片场遇到曾经的队友时，能主动邀请他们聚一聚，哪怕只是多说几句话也好。如果在林育睦离开前对他说“我会一直等你回来”，无论是什么时候。如果面对经纪人时更强硬一点，夺回属于他们在一起的那段练习时间。如果他能变得再优秀些，厉害到可以为其他人分担忙碌的工作。如果他的出道名次比现在要高，有更多的话语权，能承担更多的责任。如果赛时更努力一些，如果能早点和大家熟悉起来，如果能成为大家信任的战友或同伴。如果能忘却一切从头来过。 真的会变得不一样吗？ 第181章 地狱里有火, 天堂是白色的。 不论古今中外，不论小说漫画还是正经文学作品，对这两个地方的描述都出奇得统一, 陆择栖发觉自己眼前正是白茫茫的一片时，瞬间安心了一点。 至少他没下地狱。 视野中什么东西也没有，他记得在书上看见过一个词叫“雪盲症”, 是说人的眼睛长时间暴露在雪地里，会被反射的强紫外线灼伤，症状为双眼刺痛、视力模糊、流泪。他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白色，或许是心理作用，他渐渐感觉到眼睛涨痛，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中慢慢充盈, 说实话, 他还完全不想死呢。 明明上一秒还在舞台上，就因为不小心踩空了一下，就直接一命归西了？他是不是有点太倒霉了点？ 他右手掌心微微刺痛，许是在慌乱之中急迫地想撑住地面保持平衡，被舞台上凸出的什么零件给划破了。他低头确认, 手上没流血, 也不见伤口, 只能看见掌纹。仔细一瞧，他生命线还挺长的……那就更不应该死了啊？ 陆择栖心情顿时有些忧郁, 他抬起头, 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像蓦地映入眼帘，他身前空无一物，不知为何却好像能看到镜面反光似的奇怪光线。 后来发生的事情相当不可思议，对面的人影没有张嘴, 他却听到了电子合成般冰冷的人声，对方很有职业道德地解释了许久，中心思想就是问他，具体想回到什么时间。 过去——现在——未来，是一条线，时间就像是由无数条线交汇组成的两个顶点相对的圆锥，这两个圆锥相交的顶点即是“现在”。每个未来都是依靠“现在”才能相连。 如果想要从一个“未来”去往另一个“未来”，就必须要回到“现在”。 ——那么，你想回到的那个“现在”是哪一时刻？ 陆择栖听不懂，但他看过许多小说。他小时候家里只有一台大肚子电视，调台权完全掌握在父母手中，大人喜欢的东西他不爱看，后来离开家，又只有部没有联网功能的老年机，同龄人从小看到大的那些玄幻文系统文什么的，他直到上了大学才在同学的推荐下初次接触……然后仔细研读了半个学期。金手指诶，多有意思。 有了晚到的中二期打底，他几乎立刻就相信了系统的话，认真思考起来。导致他人生翻天覆地的头号嫌疑人当然是青蔓的那名星探，要是回到那时候，把对方的名片丢进垃圾桶，再也不要捡回来，他就能重回正轨。 可这样就不能认识林育睦他们了，faileas的第六名会是别人……不行，虽然他没为团队做出过突出贡献，虽然别人说不定比他优异、比他做得更好，可他还是不想让其他人侵入他的faileas。 要怎么样才能守护faileas呢？限定团逃不开各奔东西的魔咒，但至少他可以和大家一起创造更快乐的回忆。没有人中途退出，没有人感到痛苦，大家可以欢笑着迎来告别……创造这样的回忆。 第218章 那么就只能回到故事的起点了——最初的那天，选手们第一次在《星光闪耀时》节目现场会面的那一天。 之前的记忆可以不要，他不想再回忆起大家遗憾的脸了，重来一次，这次他一定能——诶？ 【哎呀。淘汰了呢。】 “……” 与不愉快的回忆一同被清除的还有他几年来努力积攒的舞蹈基础、唱功、综艺感、社交技巧、应对采访时左右而言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强大功力……他完全忘记了过去发生的一切，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只是被系统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抓来的倒霉蛋，他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只知道现在这副身体的名字是陆择栖，他必须要在一档选秀节目里出道，不然的话，在他得知自己无缘出道位的瞬间，他就会重新回到节目开始的那一刻，从头再来。 “你这个什么系统为什么会找上我？我对明星啊出道啊之类的事情根本就一点兴趣也没有……目标达成后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和时间点？我现在连自己从哪来的都想不起来，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很难产生动力啊……好吧，反正我哪都去不了，那就早点开始读档吧，我要进二周目了。” 原来那次不是“二周目”，而是“三周目”。 算上忘记的那一世，现在已经是他的四周目了——陆择栖感受到无垠的记忆涌入脑中，面前是由荧光棒和灯牌组成的闪烁星海。 大屏幕上出现了四张脸，发起人谌岚在强行卖关子拖时间，迟迟不公布成团第七人，孟凡索朝祺高叙言张寅全在候选名单里，每个人都面无表情，但不是因为对结果无所谓，而是紧张到调动不起脸上任何一块肌肉，只能僵着面孔等待最终审判的到来。 谌岚翻动手卡，将话筒抬至唇边，他缓缓张开了嘴，有个声音代替了他即将脱口的话，传至陆择栖的耳畔。 【恭喜你，任务完成！】 【看来你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嗯……陆择栖在心里回答。他仍处于金字塔最上方的宝座，摄像头和观众的眼睛一同面对着他，要是今晚热搜上出现“陆择栖，疯了”的词条怎么办，“选手陆择栖获得第一后开心过度在台上自言自语说胡话”？ 他怕其他人能看出端倪，不敢轻举妄动。 ——那么，我现在是不是要回去了？原来的世界和时间点指的是我接完经纪人电话的时候？ 【你已经回去了。】 ——什么意思？我不是还在这里吗？ 【你已经回去了，那条世界线的陆择栖已经醒了过来，这里的你是你所处的这条世界线的陆择栖，因此你依然在这里。】 ？ 听不懂……陆择栖露出疑惑的表情，希望此刻的他不会被屏幕另一侧的观众截图，配上“陆姓练习生对排名结果有疑问，节目疑似存在黑幕”等字样。 【我可以用游戏来说明。一周目的陆择栖——也就是你——打出了结局1，这一周目的你打出的是结局2，中间那两次当然也有对应的结局。】 ——我还以为之前的都会被覆盖掉…… 【现实可不是游戏，时间会继续向前的，你走过的每一条路都是实际存在的世界线。】 【那么。】 不知为何，陆择栖觉得这个所谓系统的声音和语气越来越与自己接近，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再一次看到了纯白世界里的那个虚影，对方和自己拥有同样的面容与身形。 【希望这次是你喜欢的结局。】 “我会喜欢的。” 不论今后遇到什么事，我都会把它变成我喜欢的结局。 谌岚将最后一位成员的名字宣读完毕，高叙言瞬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慌张地看向身边的人，孟凡炟“呵”地笑出声，伸出手覆在他背上把他往前推去，眼圈同时红起来：“怎么，还想让我们欢送你？也行，你让我们三个轮流打一下好了。” “我同意。”张寅立刻接话，声音也有些哽咽，他抬起手，朝着高叙言挥去，落到对方身上时变成了轻柔的抚摸，“恭喜你啊小高。” “我也恭喜恭喜你吧，你这么年轻，别被上面那群老人带坏了。”孟凡炟倒是结结实实在小高背上拍了一下，后者一声没吭，眼泪先砸在衣服上，留下一个洇湿的小圆点。 “你……”孟凡炟一惊，连忙在他后背揉了揉，“你不会是被我打哭的吧……” 索朝祺则愣愣地立在原地，神情未变，一动不动，直至同公司的赵博琰上前拉了拉他的胳膊。 赵博琰弯着唇角和他轻声说了些什么，大概是宽慰的话，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勉强。陆择栖远远看到淘汰选首席上的冉华站起身，似乎是想试着到台上来，旁边的工作人员对他做往下压的手势，成功将他的突发行为制止。 索朝祺仍旧没什么反应，仿佛突然断了电的机器人，他脸上没有显现出错失出道名额的遗憾和悲伤，早在很久以前他便宣称对出道做偶像没兴趣，希望早早淘汰回家休息。 镜头不再拍他了，高叙言和另外几名选手们告别后，缓缓踏上阶梯，来到了属于他的位置。 最后一片拼图严丝合缝地嵌入，台下观众的欢呼声仍不绝于耳。 其余选手挨个入座，谌岚也退到一边，将完整的舞台让了出来。灯光全灭，再挨个亮起，在过去两天内听过无数遍的音乐悠然响起，他们一起练习过许久，今晚的表演不会再出现任何失误。 伴随着歌曲的结束，《群星闪耀时》最后的公演直播也即将落幕。 成团之夜，这里即是现实，身边的一切都触手可及。 这一次陆择栖站在队伍正中，两侧的队友拉着他的手，他们一同站在聚光灯下。 从现在开始他要试着去证明，faileas是无可替代的珍贵组合，他们几人是命中注定的同伴，此刻便是他们光辉未来奇迹般的开幕。 第182章 成团夜直播共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台上有多闹腾，回程的大巴车上就有多沉闷。 随着前七名的成团出道，《群星闪耀时》正式宣告完结, 摄影师不用再随行，车上的小型摄像机也全撤了，选手们行李都在基地, 大家一同上了节目组的车，时候不早，加上不久前在舞台上哭的哭、抱的抱，折腾一大通，好多人都累了，车里前所未有得安静, 偶尔, 能听到不知从哪个方位传来的吸鼻子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陆择栖隐约听到旁边有人在对话，一左一右，刚好把他夹在中间。 出道的兴奋劲过去的很快，随之涌上来的只有疲惫, 晚上的个人舞台他单单站桩唱了歌, 没跳舞, 主题曲和最后的《anahata》并不难，至少和他这半年来每天的练习量相比算不了什么, 可他依然觉得累, 以至于刚一上车就闭了眼睛。 但没睡着，他还记得要坐稳不乱晃，别一不小心靠林育睦身上。 车辆晃晃悠悠地前行，他边闭目养神边想, 真正让他感到疲倦的说不定是前几周目的回忆。他出道了，任务完成，之前的记忆也全都回来了，系统还和他告了别，可他的、他和小林、和faileas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前面的顶多算个“楔子”。 他要守护faileas，即是只是短短两年的限定组合，他也要和大家一起创造出无论多久以后想起来都不会褪色的回忆。可他能为大家做什么、具体该怎么做，这些他还都没有想好。 “我要失去你们了。”左边的人声音忧愁，“我原本想要你去给我弹键盘，他呢，他什么也不会，就抱着吉他装装样子偶尔给我和声……你们怎么就出道了呢？” “你是第一次知道我们的排名吗？”右边的声音则毫不留情。 许维和林育睦在他两边聊起天来，这场面有点似曾相识。 “你说这下怎么办呢，”许维只顾自说自话，“我的乐队一下子就少了两名得力干将，虽然也不是特别能干吧，但你们可以站在前面给我撑门面啊。” 他顿了顿，似乎猛地想起了什么，“诶，男团是不是有个职位叫门面来着，你说乐队有没有门面这回事啊？” 什么职位，那叫是叫定位吧。 “乐队？没听说。”小林居然在乖乖回答，陆择栖感觉到紧挨着自己的布料动了动，耳边隐约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估计是身边的人在边答边摇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要做开创乐队门面的第一人，不是有完颜团吗，我要搞一个完颜乐队出来。”许维开始畅想，“咱们这儿帅哥还是很多的，他们虽然没出道，但决不能被埋没，我这就去找几个人挨个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加入——” 快回来，当心一会儿被丢出窗外。 “就你了小苏，你来跟我干吧！” “好啊！” 听声音传出的方向，苏珮玄估计就正好坐在许维身旁，两人一唱一和，把相声继续演下去了。 许维马上又转头，这回大概是在朝着小林说：“你们是不是两年就结束了？到时候要是混不下去可以来找我，我家大门常打开、呃，怎么了？” 第219章 陆择栖突然朝他晃了下手，眼睛还是闭着的：“别说结束，我现在有点听不了这个。” “你没睡着啊？”他被吓一跳，静默下来，没过几秒又忍不住开口，“你也是，我家大门也会永远为你敞开。” “是是，多谢你了。”陆择栖没再接话，车辆颠簸一下，他整个人都在下滑，没工夫去跟许维纠结用词了。 他扶了下座椅调整姿势，手指有一半按在身边人手背上，有点凉，车里空调不太管用。 林育睦没躲开，他先把手抬起来了，下一秒想到节目已经结束，没人在拍，周围这么黑谁也看不到什么，感觉自己有点反应过去。 可又不好再放回去，他假装为对方手上的温度惊讶：“冷吗？” 林育睦摇摇头，窗外的光在他脸上留下的那道分界线也跟着晃：“但你睡着肯定会冷，我可以把外套脱给你。” 陆择栖赶紧制止：“我没睡，一直听你们说话呢。” 许维则是只听见了个话音：“给你什么，有什么好东西要拿出来一起分享知道吗？” “……”陆择栖一阵无语，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眼前忽地闪过一条弧线，看向身侧，林育睦正维持着扔东西的动作，好像是抛过去了什么。 许维一把接过，震惊之余开始自问自答：“这什么？薄荷糖。哪来的？谢了谢了。”他很快噤声，表情变得呆愣，“你、你怎么了？” 跟他隔着一个过道的陆择栖突然笑起来，起初还是眼睛稍弯嘴角上扬，渐渐地连肩膀也一块儿轻颤，颇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在旁边人疑惑的目光下，陆择栖喘了几口气，稳下声音，“你的名字是和睦的睦，”他先指了指林育睦，接着又去指许维，“你的名字是维系的维，真好。” “好好的他忽然说什么呢？”许维惊恐道，“好什么啊？” 林育睦慢慢摇头，也是一脸状况外。 “寓意好。” “……”许维哽了一下，“他今晚上喝什么了他？怎么开始说醉话了……” 什么也没喝…… 陆择栖舔舔唇，发觉自己确实有点口干，结果刚下车进宿舍楼就马上有个选手抱着两瓶汽水塞他手里：“闭店大酬宾，见者有份！” “谢……谢？”他就这么愣愣地接下了。 “之前屯的，没喝完。”陈月新又笑嘻嘻地递给他两个铝罐，这下只能在怀里抱着了，“走之前给大家分一分，减轻点行李重量。”说着就钻回宿舍，重新拎起两瓶准备给下一个过路人。 陆择栖抱着饮料上了楼，刚刚下车时没看见索朝祺，不知他是不是已经回了宿舍，从陈月新那里收到的礼物刚好够他们两个人分。 202黑着灯，索朝祺没在屋里，陆择栖环顾一圈，房间还停留在他们离开前的样子，出发去场馆前走得急，翻出来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整理。 也不需要再整理，今晚他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节目录完，淘汰的选手当然是回公司的回公司、回家的回家，出道组也没必要留下，从成团的那一瞬间开始，他们就归霖星所管了，估计那边派出的车现在已经等在外面，用不了多久未来的经纪人就该上来喊人了。 想到一会儿要跟最后一个室友告别，陆择栖心里难免有些不好受，他慢慢地收拾起行李，以此来拖延时间。 门口传来脚步声，他抬头，没想到自己先等来了伊里和冉华，回归校园的高材生撑着门框冲他笑：“怎么样，我的衣服穿起来还不错吧？” “你等等！”陆择栖一经提醒，当即想起了什么，立刻弯腰把床下的行李箱拖出来，抽出拉杆递到冉华手上，“昨天就收好了，本想之后再联系，没想到今天你会过来。” “想来看看你，”冉华把箱子推到墙角，走进来，“也看看宿舍，挺久没见了，还真有些怀念。是吧伊里？” 被叫住的人跟在后面默默点了点头，陆择栖跟他对上目光，脑海里又是一道灵光闪过：“对了，我也要谢你，谢谢你给我留的礼物。” 没了摄像头，陆择栖大大方方地将伊里的手机和用来掩人耳目的小恐龙外壳一同还回去，伊里微微一怔，随即脸上绽开一抹很淡的笑容：“它帮上你的忙了吗？” 陆择栖郑重点头：“立了大功。” “那我呢？”冉华忽然回头看他，“我们两个谁更有用？” 怎么还争风吃醋呢。 “都有用都有用……”陆择栖哄孩子似的回答，话音刚落，门口外出现两个人影，赵博琰陪着索朝祺两人一起回来了。 “都来了啊。”索朝祺看着他们一笑，脸上的肌肉没撑起来，这个笑容很快就像漏气的气球那般瘪下去了。 “当然得来啊。”冉华把他那些“有点怀念”的说辞重复了一遍，声音一点一点变轻了，他发现了对方的异状，沉默下来，用手指戳前面的人，悄悄问，“怎么办，他是不是很伤心啊？” 陆择栖也觉得今晚的索朝祺不太对劲，从宣读完成团名单的那刻起，对方便一直保持着木然的表情，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反应。是因为……没有出道？ 他记得索朝祺最终的名次是第八，距成团只差区区一位，这个事实太过残忍，换做是他，估计也会自闭。 正想着，冉华又戳他一下，给了他一个“豁出去了”的眼神，他还未明白是什么意思，就看见对方向前几步，表情视死如归，问：“朝祺，恭喜你啊，第八名，比我和伊里都高多了。”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呀，怪不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感情是要以身伺虎啊？ “呵呵，是啊。”对面，赵博琰竟然在笑着接话，“之前还一直嚷着要走呢，结果表现比我们三个都要好，还好最后只是第八，多幸运，你不是不想出道嘛。” 说完，他投来充满希冀的目光。 等一下，现在要说什么？就不能提前商量一下对好台词再开始吗？ 陆择栖酝酿半天，挤出一句：“挺好的。” 索朝祺终于有了反应，抬眼忘了过来，喃喃道：“是啊，挺好的……是挺好的……” “但你并不开心，是不是？”陆择栖小心翼翼地问，“你没想过要出道，但真当这一刻到来时，你一点都不觉得第八名是幸运的数字，对吗？” “我不知道……”索朝祺像木偶般僵硬地摇头，他身后的赵博琰单手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什么啊。 “我一直不觉得上台表演有意思。”他继续说道，“跳舞很痛苦，上台前我只会紧张得感到恶心，唱歌虽然好一点，但今晚一个人唱完后，我感觉很……虚无。很多人都说舞台是梦想，我到现在也不理解他们说的享受舞台是种什么感觉。 “我真的不想出道，”他微微抬起头，注视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可是我完全没有想象中那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我现在……一点也不高兴。”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你只是有点不甘心。”有了前车之鉴，陆择栖没再上前，只是微笑着注视着对方，索朝祺微微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转向他。 很简单，只是不甘而已。 最开始的他没有一周目的记忆，没有执念，没有愿望，只是麻木地听从导师的指挥，一遍遍重复没有尽头的练习，出道于他而言只是“任务”，不是“梦想”。三周目因外力错失出道位时，他终于对这里的一切感到厌烦，抢占他位置的选手就在金字塔顶端，他不觉得地朝对方走去，被看热闹的其他人起哄说是要抢c。那个时候，在背后驱使他一步步向上的那份力量，又何尝不是一种不甘？ “不想出道，讨厌跳舞，不享受舞台，这些和你甘不甘心又没什么关系。没有人会在只差一名的情况下能笑着接受的。” “我只是……不甘心……”索朝祺依旧愣愣地看着他，久到陆择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他当即去和赵博琰对视，用眼神告诉对方：该你了。 余光里，索朝祺眨了眨眼，一颗泪自眼眶滚落。是了，这才是他们印象中那个爱哭的索朝祺嘛。 赵博琰接受完目光，微微弯了弯嘴角，意思大概是“安慰成功”之类的吧，可惜下一秒，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索朝祺一旦哭起来可就不会轻易停下，这点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识过。他安静地流了几滴泪后，突然一把揽过前方距自己最近的伊里，抱住对方大哭。 伊里伸着两只手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放，他艰难地扭动脖子，望过来，眼睛里只写着三个字：救救我。 赵博琰保持着微笑：“我来救你了。”然后张开手臂，一齐圈住了两个人。 冉华：“……” 冉华：“这个时候我们要加入吗？” “我就不用了……”陆择栖说完就知道自己此时的拒绝根本毫无意义，冉华闻言乐呵呵地走近，一手拉着他，另一只手搂上去，跟另外三人一同团成一个球。 第220章 好吧，抱一下也行。 第183章 节目组把没收的手机全还下来了, 索朝祺抬高手臂找了个角度，没出两秒就失望地放下，说自己眼睛哭得太肿, 根本没法拍。 赵博琰边给他卷床垫边赶他：“收拾完再拍吧，你不干活也就算了，别挡我好不好？” “收拾完就晚了, ”索朝祺调转屏幕方向，举给对方，“你看，他都已经把微博编辑完发上去了，每刷新一次就涨好几千的赞，机不可失, 时不再来。” 他点开大图, 挨个指给赵博琰看，“这小茗账号，他和臧天悦，和宁宁，小常, 都拍了, 还有小月月张寅风铃儿小高择栖——诶、他人呢？不在家里帮忙跑出去拍什么照片啊？” “外边。”陆择栖听见屋里有人喊, 便从门口探头，“我东西不多, 已经收拾完了, 乐茗刚刚过来叫我，就出去了一会儿。” “同居一场，怎么不知道留下来帮我……”索朝祺气势慢慢若下来，他环视一圈, 陆择栖的确已经把东西整理好，有序地排列在床上，而他自己这边，赵博琰在给他收拾床，伊里在数他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冉华正试图将他的衣服全塞进同一个行李箱，三人协力，可他这边的东西却丝毫看不出减少。 他自知理亏，当即改口，“你不进来，站门口干什么呢？” “在……”陆择栖想了想，“交友？” 他拿回的手机是大学新换的那个，列表里除了父母就只有老师和同学，现在选手们都重获了通讯工具，告别在即，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跟基地认识的这些练习生们加上微信好友，以后常联络。 陆择栖被杨乐茗叫出去拍了几张照片后，他往回走，一路上不断有人搭话，他干脆停在门前，摆摊似的跟来来往往的选手们互换联系方式，偶尔也会有人邀请他合照，他概不拒绝，连拍几次后才想起来，他现在又是faileas的一员了，以后跟圈内人拍照营业是不是得先经过经纪人同意？ ……算了，至少现在还没人管。 他琢磨了一下，打算上楼看看，到了三楼，他总算见识到了真正的“摆摊”，林育睦直接把手机放桌子上，设了永不熄屏，上面是张二维码，本来没什么想法的人路过了一看，也会忍不住去扫一扫。 他过去时林育睦正在跟别人说着话，对方是三公的队友陈月新，此时眼睛红红，声音还抖着，陆择栖见不得伤感的场面，低头专心扫码。 扫完了，看见旁边还摆着一台，也好奇扫了，他屏幕上瞬间弹出一个输入框，让填写金额。 “……” 他抄起那台手机，上前拍拍蹲在床边忙活的身影，“你的？” “对啊，怎么给我拿进来了？”许维抬起头，神情无辜。 “有你名字最后一个字，维系的维。况且也就你会把收款码放外面。” “这不是想临走前再赚点创业经费嘛。”对方一如既往地理直气壮，“既然你有空过来，那是不是很闲？来帮我抬一下，我塞床底的箱子拿不出来了。” “抬什么……床？”陆择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在他们两人忙着眼神交流的空档，孟凡炟大步跨过来，好像实在看不下去似的，三下五除二把许维指着的箱子拽出来，又一声不吭地扭头走了。 陆择栖对着背影点评：“好人。” 孟凡炟果真专程回头瞪他：“我看你是真的很闲！” 陆择栖只是笑，他往门边看一眼，陈月新边依依不舍地告别，边张开两条胳膊跟林育睦拥抱，两人互相轻轻拍了拍后背。 或许过去了五秒，在阳台上收衣服的刘晓光听见外面的说话声跑来，胳膊上还搭着一堆一架，空闲的那只手伸进兜里掏出手机，单手解开锁操作几下：“顺便加个好友啊陆哥。” 被对方连着叫了几个月“哥”，这回他总算想起来问了一下：“你今年多大？” “二十一。” “我比你还要小上一岁。” 刘晓光顺口就改了：“那顺便加个好友啊陆弟。我们四个刚才建了宿舍群，等下就拉你进来。” “你们的宿舍群，拉我？”陆择栖四下望了望，其余三位都对他这句话没什么反应。 林育睦身边现在没人了，他在床边叠衣服，每整理好一件就放进摊开的行李箱里。箱子还是他之前那个，花花绿绿，布满各类贴纸。 陆择栖走上前看了会儿，没找出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林育睦中途看他一眼，拍了拍床，应该是在叫他坐下。 “不用，”他摇摇头，“我只是想上来看看你。” 孟凡炟立即在一旁接话：“我就说你很闲！” “对。”陆择栖承认完，最终还是坐下了，小林把衣服收好，准备去拉行李箱的拉链，他伸手一起扶了一下，帮上忙了，这一趟算是没白来。 他站起来，继续在旁边看林育睦叠被子。 “你怎么还在？”孟凡炟无语地瞥他，“以后还能再看两年，不差这一会儿。” “我是想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这话说得有点没底气，“似乎没有，我这就走。” 他从宿舍出来了十多分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索朝祺他们收拾得怎么样了。陆择栖这么想着，正要打个招呼告别，小林拽了拽他的袖子，没说话，大概是挽留的意思。 他笑着捏捏对方的手指：“我等下再过来。” 孟凡炟又倏地扭头看他，满眼的不可思议：“你闲……算了。” 旁边的同僚脸上表情精彩纷呈，林育睦没理，也可能是习惯了，他仅仅点了点头，说好。 “虽然我们之后也不会分开，但现在周围伤感的气氛比较浓厚，为了应景……”陆择栖没好意思直说，自己铺垫半天，图穷匕见，“一会儿我过来时能不能抱你一下？” 林育睦歪歪头，朝他伸出手，眼睛水洗过一样亮：“现在就可以。” 他想了一下，摇头：“不是这样。” 对方微微皱了下眉，像是有点疑惑。 “这个之前在我那儿试过了，等下我想从后面抱你。”陆择栖往旁边看了看，“等人没这么多的时候。” 孟凡炟依然在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盯着他：“有没有可能这是我们的地盘。” 话虽如此，但是——陆择栖解锁手机，给对方看自己的聊天框，最新一条是刘晓光邀请他加入307宿舍群。 然后他说：“待会儿见。” 重返202，还没进门，里面的人便像早就感应到他似的，激动地朝他喊：“择栖快来！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陆择栖闻声向前，宿舍里的人数比他走前翻了一倍，田风岭夏泽禹张术河伊里四个人整整齐齐坐在他只剩下一块木板的床铺上。 “哦。是这样，”赵博琰抢先为他说明，“你的几个朋友来找你，反正你肯定还会回来，我就让他们先在这儿等了。” 我的……朋友？他不知道用这两个字形容他和青蔓另几位练习生的关系是否合适，其他人听完也是一怔，夏泽禹神色复杂地撇开脸，其他三个稍稍笑了下，表情僵硬，看起来好像有点羞涩……你们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吧。 片刻的沉默后，田风岭很有担当地站了出来：“我们是想来问一下……你今天，还会跟我们一起走吗？” 陆择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按照一周目的经验，等其他人走得差不多后，青蔓的工作人员就会来接上出道组，和节目组这边一同吃个晚饭……夜宵吧，吃夜宵，算是庆功宴。之后的几天，各方代表就会针对后续的活动计划进行讨论和一系列拉扯，当然，他们也不得不在场。想象就提前觉得呼吸困难了。 “好吧，那只能以后有机会再见了。”田风岭朝他笑笑，眼睫微垂。 “嗯，之后见。”陆择栖看对方似乎有些落寞，又补充上一句，“肯定要见的，我在公司食堂充的钱还没花完……” “你居然还在惦记这个？”夏泽禹面露惊异，“要不我们帮你花掉好了。”田风岭立刻用手肘戳他，把他们整齐的队伍戳得歪歪扭扭。 至少他们两个关系还是和从前一样好。 陆择栖欣慰地望着他们，猛然间想起自己似乎是忘掉了什么事，一扭头，冉华正用充满怨念的眼神盯着自己。 “怎、怎么了？” “明明是我先叫你的，你一进来就只知道和他们说话。”对方气鼓了脸，难得露出小孩子闹脾气一般的神情，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刚才的兴奋劲，神秘地招手，“你快过来看我捡到了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掌，露出一个小巧的、胶囊似的物件。 陆择栖仔细盯了会儿，喃喃道：“我的魔法道具……” “你的……什么跟什么？”索朝祺不解地插话。 “魔法道具，可以召唤魔法师，还可以实现愿望。” “你这个年纪也会得中二病吗……” “是小林送我的礼物，我还以为我把它弄丢了。”陆择栖珍稀地接过，“这是我们从霖星拿到的许愿胶囊，他把他的那个给我了。” 第221章 “里面写了什么？”索朝祺脸上登时写满好奇。 “我还从来没看过。” “那就打开看看啊。” “不好吧……” “都送你了当然是叫你看的啊。” ……好像也对？ “或者我替你看？” 对方说着便伸手佯装要抢，陆择栖躲了一下，说要自己来。 一屋子人的视线一齐集中到他手上，他在万众瞩目之下旋开塑料壳，取出里面的纸条，边做深呼吸边缓缓展开——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郑重汇报：“一个字都没写。” “哈……”索朝祺重重呼出一口气，“害我白紧张这么半天！” “既然是许愿用的，那应该是让你自己填上愿望？”冉华则尝试进行分析，“你有没有什么愿望要写？我这里有笔。” 索朝祺冲他竖起拇指：“不愧是你，过来跳个主题曲都要带笔。” 陆择栖接下冉华递来的碳素笔，有点犯难，毕竟是小林送他的第一件礼物，他的确想在上面写下点什么，可是…… 他抬头：“可我的愿望都已经实现了。” 夏泽禹当即嘘他一声：“好大的口气！” “是有点。”陆择栖点点头，自己也这么觉得，他抓着笔想了半天，久到周围人早已转移了话题聊起别的，他忽然说，“我要把它留在这儿。” 他继续想，四面八方的视线一齐集中在他的笔尖，他在万众瞩目之下写下一行字。 祝：梦想成真 索朝祺在惊讶：“想了这么半天就五个字？” 冉华在补刀“其中一个还是‘祝’。” “我觉得很好啊，”赵博琰善良地露出微笑，“你可以把它藏在什么地方，天角的选秀都办了好多期了，‘星耀’肯定也要有下一季，等新一届的选手进来说不定有人就会发现。” 伊里声音小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好像寻宝游戏。” “对不起啊我的水平就只有这么高……” 陆择栖拉开抽屉，将胶囊放入其中，等待下一个人发现。也许会有，也许不会有。 第184章 faileas第一场fm定于年前的最后一个周末, 通告发布当天，这个新生组合一齐将自己的物品搬进宿舍。 官方账号下，这条消息的转评赞呈爆发性急速增长, 陆择栖接到经纪人打来的电话时，他正尝试将掉下来的抽屉重新按回桌子上，他腾出一只手接通, 手机还未凑到耳边便清楚地听到那边传出的声音：“我说过官号发完消息两分钟内你们就要全部转发吧？你们人呢？” “抱歉啊雁姐，马上，其他人我来通知。”他干脆把抽屉暂时卸下，先打开微博完成任务，再将同样的提示内容分别发至七人群和每个人的私聊框，而之后, 则仅剩一件事需要做——他出门, 朝着客厅毫无目标地喊，“上线转发——” “已经好了，”臧天悦第一个响应，从对面的房间探出头来，食指冲上比划, “你这么喊上面的能听见吗？” “我上去看看。” “你这样有点像小组长检查作业。” “是吗？多谢夸奖了。” 他们的新宿舍共两层, 四个房间, 三个双人，一个单人, 每层各预留一个当做衣帽间。目前, 屋子的主人仍是灰尘。 陆择栖以前住的地方并不是这样，他在一周目的宿舍虽同样是双人间，但整个屋子呈长方形，里面只有两张桌子两个衣柜和竖着排列到一起的两张床。 而现在, 几乎翻了倍的房间面积暂且不提，新宿舍坐落于霖星大楼内部，无论是去练习室还是去录音都很方便，楼内平日只有工作人员和其他艺人出入，电梯刷卡停靠，无需担心隐私问题。 这一切，或许应该归功于他们的“新”经纪人。 成团当晚，霖星派出的代表前往选手基地接应未来两年间的合作伙伴，她一手举起挂在脖子上的名牌，朝面前的几位新人抬了抬下巴：“你们好，我是施雁，你们之中大部分人应该都见过我，我就不再进行自我介绍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后两年你们就要跟着我干了，不愿意也没用，反正你们又没有选择权。” 朱嘉宁向来反应快，马上笑得开怀，说怎么会不愿意呢，雁姐一看就眼光独到，跟着你准没错啦，高叙言和冯昇刚好在他左右，这两人嘴比较笨，只知道一个劲儿地猛点头，倒是把对方逗得直笑。 陆择栖愣愣地望着面前的人没出声，小林从后面碰了碰他的手，轻声问怎么了，他摇了下头，心情复杂。 不对劲，他们一周目的三位经纪人里，根本就没有“施雁”这个人。 他纠结一路，终于在庆功宴结束后找到了与对方单独相处的机会。如果不问出口的话大概会死不瞑目吧——他怀抱着如此信念，鼓起勇气试探着提到了过去那位经纪人的名字，施雁意外地看他一眼，非但没责怪他的越界，脸上反倒露出饶有兴致的笑意：“我还以为你什么也不懂呢，没想到消息还挺灵通的。” 她挑挑眉，加深了嘴角的弧度，“你说得那位没打过我，被我踹下去了，哈哈。” 您家公司选拔经纪人的途径是……擂台赛吗？ “本来我对带新人——还是你们这种限定团——是没什么兴趣的，”庆功宴一直持续到了凌晨，施雁打了个哈欠，似乎是有些困乏，她的语调漫不经心，好像这件事在她心目里十分微不足道，“但看了节目后发现你们还蛮有意思的，我就先好好干两年吧——哎！你怎么了？” 她一下子僵住，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的年轻人。节目伊始，她便有关注过对方，在那些“蛮有意思”的选手中，陆择栖是相当有意思的一个，而此时，这名c位出道、前途无限的新人偶像，听完她不以为意的一句话后忽然定定地凝视着她，声音有些细微的颤抖，语气肯定：“嗯，我相信。” “信什么，信我好好干？”施雁短暂地一怔，随后便再次笑起来，她大手一挥，豪气万丈，“等着吧，两年后的今天我会让你们哭着说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经纪人的。”话音一落，即刻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丢人，她放下手，想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一转头，发现另一双眼睛也在盯着她。 “嗯嗯嗯雁姐，我们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了。”那个叫朱嘉宁的新人眼巴巴地盯着她，笑得一脸灿烂。 工作以来，施雁接触过的艺人少说也有三位数，此时此刻，她却前所未有地感到头脑发晕，像喝了烈酒一般。 陆择栖跟刚好赶过来凑热闹的队友对视一眼，脸上划过似有似无的微笑，他心想，说不定现在的faileas，正站在蝴蝶扇动翅膀后引起的风暴中央。 施雁的能力比被她“踹掉”的前经纪人强上不少，自那次对话以后，她像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那样，铆足了劲将团队后续行程安排得井井有条，还为他们谈下了新宿舍。 陆择栖刷卡上了楼，手机响了一下，林育睦回了他一个“ok”的表情，是一只眼睛和嘴都笑弧线的长耳狗，两条耳朵向上组成一个表肯定意味的圆圈。 宿舍房门大敞四开，常文旭握着一瓶可乐从他面前路过，余光扫到他，欲盖弥彰的把饮料瓶往身后挡了挡。 陆择栖面带微笑盯着对方：“是谁说要保护嗓子和维持体重今后只喝纯净水的？” “最后一次。”常文旭举起手机发誓，顺便给他他自己完成了任务的微博界面，“你们那儿的冰箱里都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 算上荣获单人间的陆择栖，楼下只住了三个人。faileas最年长的成员臧天悦和最年轻的高叙言抽到了一间，后者乖巧地跟在哥哥后面询问他们要从哪里开始收拾，前者则独自崩溃，偷偷拉着陆择栖到厨房谈心，担忧地问万一他们两个有代沟怎么办，陆择栖宽慰他说不用担心，我觉得你们的心理年龄很相近。 臧天悦难以置信，他愤怒地拉开冰箱门，试图通过低温降降火气，陆择栖无意地看过一眼，里面就和他的新房间一样空荡。 楼上的宿舍共有四名成员，朱嘉宁和冯昇一间，常文旭和林育睦占据另一间，faileas的官方账号里有他们分宿舍抽签的视频，看到结果后，所有人默契地沉默了一瞬。视频评论区同样布满省略号，赞最多的那条内容极为朴实——“天杀的我的cp怎么全被拆了。”语言十分不友好，但至今仍挂在醒目位置。 朱嘉宁听见外面的说话声，立即跑出来，右手还包着一块抹布，来者皆是客，他积极地邀请客人进到里屋欣赏他的打扫成果，陆择栖简单看了看，地面整洁无杂物，桌椅一尘不染，衣服整齐地排列在柜子里，很有新家的样子，两张床却依旧只有木板。 参观完，他又被带去另一边，这间明显只铺了床，两个人的行李箱还敞开着放在地面，里面装满衣物，最上方是《群星闪耀时》的选手制服。 “我们的思路是先把今晚就要用的整理好，”常文旭指指床，为他说明，“其余的可以慢慢来。”林育睦已经坐在自己的床上，仔细望着他，点点头，大概是赞同的意思。这两个人说不定以后会相处得不错。 第222章 陆择栖在他们的屋子里扫视一圈，当即有些忧郁：“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好像只有我那间的家具是旧的……” “可你一个人拥有一整间啊。”常文旭安慰道，“有好有坏，这样才公平。” “我甚至没有椅子……” 对方当机立断：“你把我的搬走吧，反正我用不上。” ……真的？ 陆择栖将手搭在椅背上，观察旁边人的反应，常文旭的表情没有半点动摇，大方地补充一句，“我没有开玩笑，我能躺下是绝不会坐着的。而且，我在国外一直都是打地铺。”看来他的确很认真。 上楼一趟，陆择栖成功打劫到一把椅子，林育睦起身说要帮他一起抬下楼，他掂了掂手中的重量，一个人干完全不会有任何问题。随后，他郑重地点了下头，说好啊，我一个人拿不了。 崭新的乳白色转椅和木质家具搭配在一起的模样很是新奇，陆择栖想起自己离开前原本在做的事，给小林表演抽屉拆卸，做完后又蹲下拉开右下角的柜门，动作尽力放轻，那扇门还是随之一颤，掉下来半面。 小林抿着唇看他，似乎是在笑，窗外天气晴朗，阳光刚好洒满半张地板，他也跟着笑了一会儿，慢慢起身：“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嗯？”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不对……”脱口而出的那刻，他突然觉得这样的问法有些奇怪，便立即修改了措辞，“我是说，你因为什么才喜欢我……也不是，你最喜欢我什么？好像还是有点……” “唔……”林育睦轻轻蹙眉，似乎同样陷入了迷惑，他垂下眼开始了沉默，好像是在努力思考着什么，领口露出的锁骨似乎也在随着呼吸起伏。 陆择栖目光有些游移，对方太过于安静，他不由得对即将到来的答案充满期待。 自出道夜后，他便没再听到过系统僵硬的电子音，无妨，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了，他由过去的一切组成，曾经的每一瞬间均是他无比珍贵的回忆，他一点也不愿重新来过，而是想和当下的同伴们一起前行，这一次，他有信心能抓住每个人的手。 不过，一周目的他怎么样了呢？ 按照系统的说话，他所在的此处只是众多世界线的一个，前几周目的他，存在于不同世界的他，此时此刻又是如何呢？ 他凝视着面前人的眼睛。 林育睦专注地回望他，吐出的答案理所应当是真挚且动人。 下一秒，陆择栖清晰地听到对方说：“……脸。” 哦哦，原来如此，是因为脸才喜欢我的，原来如此。 他沉沉地深呼吸，试探着问：“应该不是在开玩笑吧？” 小林看着他笑，眼睛里倒映着细碎的光，他定了定神，朝对方展开手臂：“我现在想要抱你一下，可以吗？” “不用问我……”林育睦习惯性地张开手，下一秒却止住声音，预想中的拥抱并未到来，他感到自己有刹那间的腾空，陆择栖说的“抱”和他以为的不太一样，他短暂地离开了地面，在来得及惊呼之前，被对方像安置易碎物一样摆在桌面上。 陆择栖玩了个小小的文字游戏，恶作剧圆满成功，他把小林抱起来了一刻，在耳畔惊讶的吸气声中将其往一旁的桌台上放。 他试着松开手，林育睦紧紧抓着他的肩膀，赌气似的不说话了。 “这张桌子很稳的。” “……” 好吧，经过了刚才的拆门表演，他此刻的话显得格外没有说服力。 他去寻按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先是覆在上面，林育睦的手是温热的，他握了一会儿，感觉他们两人身上的温度正渐渐趋于一致。 这令他感到很安心。 林育睦没看他，垂着眼安静地调整呼吸，陆择栖望着对方笑起来，眼中微漾着水光，他说：“太好了。” 面前人果真疑惑地抬起头。 “我觉得，同样的一个人如果去经历不同的事情，他的性格、行为举止、所说的话，都会变得不一样，但我的脸一直都是我的脸。也就是说，不论在哪一个世界线，我都有机会讨你喜欢。” “……”林育睦凑近他，贴上他的前额，大概是在为他测量体温吧。 很遗憾，虽然他一副在说胡话的样子，但他此时身体健康，一切正常。 “我知道了，”林育睦忽然用透亮的眼睛盯着他，严肃地点点头，“是你相信我的意思。” “嗯，”陆择栖微微颔首，两人的鼻尖几乎抵在一起，林育睦没躲，只是认真地看他，很慢地眨着眼睛，“我相信你，也希望你能相信我。 “我相信，只要你在我身边的话我就什么都不会害怕，什么都能做到，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们便能去往任何地方，一起创造出无论何时回想起来都会感到幸福的回忆。” 手心传来的热度真实存在着，他的话语渐渐慢下来。 ——我相信从今往后，无论哪一个选项，皆能通往【好结局】。 （全文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