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同人] 既然全员二周目那你们自救吧》 第1章 [无cp向] 《(柯南同人)既然全员二周目那你们自救吧》作者:松脆酪酪薯【完结】 文案: 不是经常会出现吗?在各种各样的小说、影视作品里出现的重生或者穿越设定——如果一部轻小说一没重生二没穿越,那它还叫轻小说吗? 但是作者,你不觉得这个世界重生的人有点多了吗? 2. 苏格兰威士忌记得上一秒还待在那个昏暗的天台,胸口隐隐作痛,是子弹穿膛而过的证据,然而下一刻,他站在一个熟悉的公园里——面前站着个陌生小孩。 他成为了那个没有经历变故、家庭美满的小景光。 3. 松田睁开眼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他见到的萩原年轻得过分,像是中学生。周围是熟悉而陌生的国中校园,他和萩原站在一年级的教室窗外,肩膀上是书包,似乎是放学要回家。 抬头,只见一个一年级学弟手里拿着黑板擦,用冷漠的表情注视着主动把脑袋送到黑板擦底下的他。 松田:…… 4. 如果能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一定要试试别的工作。 这么想的萩原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八岁那年的某个夏天——小阵平坐在他旁边,表情震撼得好像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就发生在眼前。 后脑勺隐隐作痛,好像有人挥舞着棒球棒打在了上面。 因为奇怪,回头一看,却真的看见了一个握着棒球棍、表情冷酷得像不良少年的学弟,甚至还用那如果去当cv一定很赚钱的声音说着很残酷的话: “没死啊。” 萩原:……我刚刚是被寻仇了吗? 5.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比自己更没有用的柯同主角。 二色申司想,这时,他26.5岁,世界刚刚进入柯学元年。 这个家伙没有绑定论坛、不需要抢高光也不像其他柯同主角那样有悲惨身世以及命运。是的,他有系统,但他的系统毫无用处,它存在的意义只是把他改造成一个合格的韩国旷工。 至于柯同的救济任务? 大家都二周目重开了,自救这种小事应该都能做到吧。 内容标签:少年漫 柯南 日常 转生 吐槽役 主角:二色申司配角:景光,降谷,松田,萩原,文野串台,棋魂串台 其它:救济文 一句话简介:你们自救吧 立意:让大家有一个美好结局 第1章 今天是个糟糕的日子 比如说我的猫没了 我叫二色申司,今天三岁零六个月又二十二天,喜欢吃黄瓜三明治、寿喜锅里的香菇以及拉面里的豆芽,家住在长野县不知道哪个区不知道哪条街也不知道多少号。在今天之前,我的好朋友是隔壁七岁的诸伏景光,坏朋友是隔壁的隔壁家养的超坏吉娃娃桃子。而现在,我讨厌的东西是—— 我从此以后地狱般难度的人生。 ——《二色申司的日记(其一)》 这件诡异的事发生在周六的上午,当时,二色申司正蹲在公园的沙坑上,表情严肃到好像他小小年纪就已经饱受便秘之苦,手里荧光绿的铲子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挖着坑——已经挖到了底。准确来说,这个男孩现在不是在挖坑,而在用铲子头敲击地面,企图挖地球。 年纪轻轻、但是看起来就比他大不少的诸伏景光在旁边,双手捧着纸巾,压着鼻子,用力一哼,想要自己逼出鼻子里的鼻涕。 “申司,”他用感冒之后闷闷的声音说话,“你生气了吗?” 他指的是他来晚了的这件事。 “没有。” 冷漠的申司说。他和别的同龄孩子都不一样,每天只喜欢埋头干自己想干的事、或者发呆。“就算你不来也没关系。”这个棕色头发的孩子说,是认真的,“你可以去和那个谁一起抓独角仙。” “诶?”诸伏景光有些惊讶,“你是在说小操吗?” “如果你还有别的朋友长着一张很好笑的脸的话。” 说出了这样的话,虽然他自己的长相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二色又一次戳到了水泥地,停了一下,他挪了挪,挖下一个坑。 “小操今天发烧了!” 诸伏景光回答着。这是因为他们昨天在山里赛跑,出了一身热汗之后又冲进了小溪里学大人泡温泉那样泡澡,不仅他得到了感冒,另一个身体强健的男孩也发起了烧。 “哦。”二色点头。意思就是他是备胎。 “申司今天好冷漠。”小男孩开始抱怨,虽然是邻居家的哥哥,但莫名其妙,给人的感觉是他比二色幼稚许多(二色:我是穿越的这不正常吗),“我可是为了和妈妈做黄瓜三明治给申司才会来迟的。” “但是我昨天晚上做了个很坏很坏的梦。” 二色道。准确说来,他在梦里被迫重温了一遍上辈子爱看的人生芬作之《名侦探柯南》以及八百本涉及言情、耽美、无cp等性向的晋江特供柯南同人文。如此如此的奇怪推理、发言与剧情堆在他还没有发育完全的脑子里,如同一团泥巴。 “有多坏?” “坏到我不想跟你玩。”面色严肃的弟弟说,他终于抬头,给诸伏景光看那双平平无奇的甚至画到漫画里都没有高光的超绝近视眼,“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景光哥,以后不要一起玩了。” 成为晋江柯同文男主的第一步,和警校组产生联系。 由此可以反推,不成为晋江文主角的第一步,就是和身边这个诸伏景光幼生体划清界限。 “为什么?”景光拒绝。 “因为我们不合适。” 满身死宅普通人味的我,怎么敢靠近身为降谷零白月光的你。 “我们哪里不合适?” 二色装模作样地叹气,他手里还抓着铲子,表情骗鬼般的认真,用着平淡无波的声音说出了大人般的话:“我不知道,但是我们不合适,不应该一起玩,除非……” “除非什么。” 诸伏景光吸了吸鼻子。 “除非你愿意让我的铲子砸你的脑袋。” 说出这种神经病般的话简直不要太容易。二色的计划很简单,他觉得,毕竟诸伏景光已经七岁了,这个年纪应该也不希望有人打自己的脑袋,这种要求他肯定不会答应的。 只要他拒绝,接下来二色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他疏离起来,未来就不会像各种晋江文主角,被卷入柯学主线。 “好!” 果然拒绝了……不是等下,你说什么。 诸伏景光作出了一副为友谊献身的模样,他主动把脑袋凑过来,表情真挚,语气真诚。他远比二色更清楚这个三岁小男孩的力气,并且觉得,二色申司提出的这个要求是为了报复他来晚了这件事。 “你打吧。” “……” 二色艰难地想起来,孩子与大人的思考逻辑是有差别的。他看了看手中的铲子、迟疑,无比犹豫地说: “我要打了——” 诸伏景光把脑袋凑得更近了些,说:“轻点打。” ……如果当时二色能收回手,而不是顺着对方的话打下去,或许这件难以理解的诡异大事件就不会发生;或者时间调回更早之前,如果二色没有说出他们不合适的这句话,没有提出这种为难的要求,也许这个人生悲惨故事的开局就不会开到地狱难度。 然而现在已经迟了。 “我真的要打了。”二色说,他举起了铲子。 “打吧打吧。” 七岁的诸伏景光是一只开朗的小猫咪。无论是他还是打他的二色都不会想到,这一铲子下去之后,人世间的孩童稚气、小猫咪就不会再沾染半分;这一铲子下去之后,世界上失去了一只纯真无比的小猫咪。 二色狠下心来,塑料铲子敲在了诸伏景光的额头上,发出“啪——”的一声。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被铲子砸到了后,诸伏景光的表情变得呆滞无比。 邻居家的景光哥哥半晌没有说话。 二色保持着把铲子贴在他脑袋上的姿势,片刻,他在手臂酸痛的驱动下,艰难发问了: “我打疼你了吗,景光哥?” “……什么?” 诸伏景光回神,疑惑反问。 苏格兰听到面前这个孩子的问题,方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了地方。他如梦初醒,四处打量着周围——一个略微眼熟的公园,只是很奇怪,他记忆里,这个公园并没有现在看起来这样大,这么空旷。 眼前有绿色的遮挡物,他伸手去抓,移到面前来,发现是面前这个陌生孩子手里的塑料铲子。 “……我打疼你了吗,景光哥?” 棕发眯眯眼的小孩子这么问。 “什么?” 苏格兰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他认出了这里是长野、他旧宅附近的公园,毕竟这是他童年的探险圣地——低下头,他摊开双手,发现自己的手是如此的稚嫩。 第2章 就好像、他回到了自己还是个孩子的岁月里。 「我不是死了吗?」 忍不住这样想着,于是手摸上了自己的心口,发现孩子的心脏正好好地跳动着——捏了自己的手腕,很疼,这就代表这不是梦,而是难以置信的现实。 “景光哥?”孩子喊着,他的面容有些熟悉,苏格兰觉得自己大概见过他长大后的样子才对,“你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没有吧,”苏格兰眨了眨眼,装出了没事的模样,企图从这个眯眯眼孩子口中得知一点情报,“只是我突然想起来要问你一件事——你知道今天是几月几号吗?” “欸?” 今天几月几号,这很重要吗? 有着严重近视眼的二色只能勉强看出面前的诸伏景光表情不对,然而,他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毕竟他也没见过、也想不到哪篇晋江文里有警校组被人打一铲子后回想起上周目记忆的。 他张了张嘴。 然而他也不知道今天是几月几号。 在名侦探柯南世界里,时间重要吗? 答案是不重要,在这个有着自己时间线的世界里在意日期你就输了——就算是诸伏景光这个万千少女白月光如此问,二色也不会知道日期。 “是星期六。”二色说,他这个消息还是在来公园之前,从街边看到的,因为有些店铺总会根据月份推出新套餐,“好像是五月份。” 五月份。 一个适合出游的月份。 按照日本社会的习惯,在这个季节,通常小学就会开始准备修学旅行的计划,用更通俗的话说,就是小学生这个月大部分都能被放出学校,开心地度过春游时光。 “你下星期好像要跟诸伏老师一起春游。” 二色补充道,这是他妈妈在出门前告诉他的,目的是让他明白诸伏景光很忙,如果他没来或者来晚了就要体谅对方,不能说出让邻家哥哥难过的话。 小小年纪已经用嘴巴惹哭了很多同龄人的二色:嘻。 长野、小学生、春游,活着的诸伏景光他爸。 你知道这几个词对一个刚回归的苏格兰威士忌伤害力有多大吗?你不知道,你只知道你面前这个刚被你打傻了的哥哥听到你的话大惊失色,说了一声“抱歉”后撒腿就往家奔。 二色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铲子。 二色又抬头看了看表情大变的诸伏景光、准确来说是他背影消失的方向。 这个还没有四岁的小朋友接受现实,安安静静收拾掉了沙坑上自己的塑料勺子塑料桶与另一个本来打算给诸伏景光玩的铲子,提着桶,慢吞吞回家。因为头发是棕色的,还戴着一个橘子发饰,背影看起来很像一只水豚。 回家后。 “妈妈。”二色很认真地洗手,表情严肃,说出了有些惊悚的发言,“我好像把景光哥打傻了。” 二色妈妈:……欸? 第2章 今天同样是个好日子 比如说我的金手指来了 我叫二色申司,今天三岁零六个月又二十二天。其实这话我在上一章已经说过了,同样的,在上一章我也已经介绍过了我的喜好,那么这里就不再介绍了。是的,我是一名穿越者,目前正生活在名侦探柯南的世界里,并且,在这里,我要向各位宣布一个噩耗,那就是—— 我这辈子都不会去当晋江文男主的,屏幕前的作者,你放弃吧。 ——《二色申司的日记(其二)》 看见熟悉家门的那一瞬间,诸伏景光心里所产生的情绪并不是所谓的“近乡情怯”。事实上,这扇门在他回忆中拥有的颜色已经模糊不清,甚至连父母的模样都有些陌生了。 他抓住了门把手,拧下,推开这扇门。 面前的是温馨无比的四人之家,处处都有着认真生活的痕迹——厨房有着流水声,妈妈在哼歌,锅里有咕噜咕噜的响动。 “妈妈!——”苏格兰深吸一口气,喊着。 他本来只是想让她听见,然而因为一时的情绪不对,音量有些太大了,听起来就像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哭诉的小猫咪。流水的声音于是停下,诸伏妈妈一边擦手一边从厨房匆匆走出来,问道: “怎么了吗,景光?” 懊恼和羞耻都是一会的事,现在的苏格兰、不,现在的诸伏景光只是一个时隔十来年见到妈妈的小孩。他几乎是跑过来,撞进自己妈妈的怀里。 “哎呀!”诸伏妈妈不明所以,但孩子这么干,让她很高兴,“是生气了吗?” 她怀里的猫猫摇了摇头。 “那是不高兴了吗?” 猫猫摇了摇头、但随即又点了点头。 她的孩子穿着早上出门时自己选择的棕色短袖和黑色短裤,背着的小黄包包里面鼓鼓的,大概是那份要给二色申司的三明治没有送出去。这样的话,大概率就猜到了一点。 “是申司让你不开心了吗?”猫猫妈妈拍了拍孩子的后背。 这种温柔的声音,他多久没听到了呢? 苏格兰忍不住去想。自从那个夜晚之后,父母所有的音像都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他能看见照片上他们的脸,却想不起来他们的声音。长久未见,就连熟悉的照片都觉得陌生起来,而声音、那夜之后只能在梦中听见的声音、在未来几乎被彻底遗忘的声音,此时此刻,让他快要落下泪来。 只是他很理智,眼眶中没有涌现出眼泪。诸伏景光在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终于愿意开口,不过孩子的声音总是听起来很委屈: “不是……” 那就是了。 隔壁的二色申司刚抓住西红柿,就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像之前的诸伏景光把纸巾压在鼻子前,用力一哼,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感冒患者那么多的鼻涕。那喷嚏打得真是毫无由来,让孩子揉着鼻子思来想去,也只能想: 奇怪极了,难道有人在说他的事吗? ——不过这并不是最奇怪的。 因为打完喷嚏、啃下一口番茄的下一秒,他的眼前爆出了一个系统窗口,上面写着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一窍不通的韩文——等一下,这里还是同人文里的日本吗?给他干哪来了? 二色妈妈坐在书房的桌子前对着这个时代的最新款电脑工作,虽然是最新款,但电脑仍旧是笨重的台式机,屏幕同小型电视机一般。工作之余,她偶尔转头,这次注意到二色呆滞的表情与一动不动、捧着番茄的姿势,饶是她也觉得儿子奇怪,于是问: “不继续吃了吗、番茄?” “……妈妈!”二色指着半空,他需要别人帮他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你看得到这个吗?” “什么东西?” “这个啦!”他用力地指,单手比划出了一个长方形,“这个!总之就是……嗯、我不知道怎么说!” 其实二色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日语的“系统弹窗”。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他上辈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种花家兔子,日语都是穿越后妈妈一字一句教的,现在年龄实在太小,还没有学到纳闷轻小说里的专业词汇。 “电脑键盘吗?” 现在摆在二色妈妈面前的长方形物体只有她的电脑键盘,她正在上面录入表格,打算录入结束后,以传真形式发给公司。“这个不可以给你玩哦。” “不是啦!” 二色看着他妈妈又把头转回去,这个身体年龄三岁半、心智也被带得只有三岁半的男孩生了闷气。 他的人生完蛋了,二色想。他被晋江文十个主角里八个都有的系统给绑定了,从此以后,不做任务就是死路一条,做了任务就是被拉去成为衍生纯爱文主角受或者和烫男人卖腐——哇塞,两条死路。 绝望地变成了烤焦的摇粒绒小狗。 视线在偶然间投向了书柜。 二色也在“偶然间”记得妈妈前不久买过一本韩文词典,好巧不巧的是,他现在看见它了。 ……都不用多说了,所有人都清楚他会做什么。 艰难地把词典从书柜的最底端找出来了,既然买回来不看,那妈妈当初为什么要买啊——总不可能是对今天早有预料吧! 咳、题外话就不必多说了。 总而言之,多亏了这本词典,二色对系统弹窗上面的话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放在游戏里,那么这句话的模样,应该从「■■■,■■■■■■■■■■■■■」变成了「■■■,恭喜你■■■韩国■■■■■■」。 ——神经病,这不就根本没读懂吗。 二色感到十分无语,他觉得自己未来拥有安稳的人生的希望已经变得无比渺茫了。在地板上左滚右滚,面前的系统弹窗无论如何也关不掉,放弃挣扎的他学着猫咪,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板鸭趴。 又因为太无聊了灰溜溜地爬起,研究起面前的韩文词典来。 另一边,苏格兰终于意识到这一行为和自己的真实年龄又多不相符。 第3章 但已经迟了。 他此时此刻正坐在矮桌前,用牙签插着苹果和哈密瓜吃。妈妈坐在桌子的对面、用着担忧的目光注视他。诸伏妈妈的问话似乎犹豫,好像这是她以前从来没遇见过的事般。 “……你是和申司吵架了吗?” 犹豫再三,诸伏妈妈还是问了出来:“怎么想感觉都不太对劲——你从来没有这样,在出去找他之后、独自一个人跑回家的情况呀。” 申司。 这个从刚才就反复听到的名字,用小猫爪子想都能明白,是他刚睁开眼睛时见到的那个眯眯眼孩子。 “没有。” 苏格兰说。他记得那孩子对他说的第一句话——铲子贴在脑袋上,却一点不疼,那孩子踮得脚酸、伸得手都颤抖了,问的却是有没有打疼自己。 所以,那个铲子只不过是孩子之间的玩闹罢了,并不代表他们之前有过争吵。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手送了一块兔子苹果进了嘴巴里,视线触及到没有关上的门,这才猛地想起来: “啊!” 此时此刻,从未来回来的苏格兰、也就是现在的小学生诸伏景光,这个孩子外表大人灵魂的家伙终于记起来,自己把一个看起来不到四岁的小孩子独自丢在了公园里。 他的良心在一瞬间遭到了严重的谴责!这个男孩猛然站起来: “我把申司忘在公园里了!” 诸伏妈妈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第一个原因是今天周六,作为休息日,虽然那个公园里没人,但那条去公园的路上会有许多同一街区的人员行动;第二,二色申司虽然是个三岁半的孩子,但他自己在外玩耍时基本不需要大人监视,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在什么情况下回家。 “我要去公园找他!”景光说,他看起来要像子弹一样冲出去。 诸伏妈妈赶紧拦下了他,道: “申司可能和景光一样已经到家了哦?” “真的吗?” “不知道的话,直接去隔壁敲门看看就清楚了。” 这下轮到诸伏景光惊讶了。在他的印象中,长野旧宅的旁边是没有什么邻居的,更别提邻居家的小孩子,也是因为这样,他才同群马的山村操相熟起来。 “欸、申司就住在隔壁吗?”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啊,”诸伏妈妈有些奇怪,却没有多想,“你之前不是经常去隔壁找申司一起玩吗?还说过希望友惠阿姨把申司送给我们家,当同一个姓氏的兄弟什么的。” 真的假的? 很识时务地没有继续开口。诸伏景光努力地去回想自己上辈子七岁之前的记忆,然而那段时间像是蒙上了纱,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来。隔壁的邻居光是存在就有很多疑点,他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才行。 “那妈妈可以陪我一起去吗?”诸伏景光说,他叉起了一块哈密瓜,递给了诸伏妈妈。 诸伏妈妈笑起来: “当然可以啊,说起来,今天景光你亲手做的黄瓜三明治也没有送到申司手上吧——那可是你废了好大力气才做出来的,也一起带过去给他吧。” 隔壁正在研读韩文词典的二色申司:(又打了一个喷嚏)。 第3章 我收回前言 我的脸好痛 我叫二色申司,我知道你们已经烦我千篇一律的开头了,但是没办法,作者需要我就得一直自我介绍。简单来说,在被系统绑定之后,我已经预见了我一片黑暗的未来。我知道,即使作者看见了我的奋力抵抗,也不会放弃她那把我变成纯爱文主角受或者麦麸直男的想法。对此,我还想说一句话: 我、身体年龄三岁半的二色申司,对男生没兴趣,就算是死也不会顺从你的意愿去和那群烫男人麦麸,也不会真的变成纯爱文主角。 ——《二色申司的日记(其三)》 韩文像自嘲熊那样,在他眼睛里跳起了桑巴舞。 自学一门外语对他来说还是太早了,而年纪轻轻饱受了学习之苦的二色现在面朝下、趴在妈妈的书房地板上,泄去了全身力气。他的所有活力已经燃尽,这个眯眯眼棕毛已经成为一具说不了话也不愿意动的尸体。 等到二色妈妈终于结束了她的工作,伸了个懒腰,她一转头就看见自己的孩子变成了一滩史莱姆液体,被吓了一跳。 “小申司怎么这么难过呀,”她走过来,蹲下来问,把二色翻个面,像玩抹布一样,将地板上的孩子转得像个指尖陀螺,“是饿了吗?还是没人陪你玩很无聊?” “都不是,妈妈。” 二色变成了妈妈手里被揉揉搓搓的大面团,变成了饲养员手下情绪稳定的小水豚:“看不懂那个。” 他指的是自己面前关不上的系统弹窗。 二色妈妈以为他说的是地上的韩文词典,没关系,反正系统弹窗上写的也都是韩语。 “说起来,今天你和景光有发生什么事吗?”此时,二色妈妈才记起刚回来时二色随口说的话,“你打了他的脑袋,然后他生气了、就不要跟你玩了吗?” “我打景光哥脑袋的事,妈妈怎么知道的?” “……” 二色妈妈诡异地沉默了下。真打了啊? “所以为什么打他脑袋呢?” 没关系,申司是个柔弱的半瞎小孩子,如果他能打到景光,通常是对方主动把脑袋凑过来给他打;而且就他这手劲,拍蚊子都费劲,哪有那力气把人打痛或者打傻。 “……” 这下轮到二色沉默了。他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妈妈的眼——作为嫡长子,他从来不敢……噗! 被妈妈捏住了命运的小脸蛋。 “小申司,”二色妈妈笑着说话,“你知道的吧,如果做错了事,就要道歉——不然,对方生气的话,你的人生也会完蛋的。” 就算是打了对方主动凑上来的脑袋也要吗? 二色申司没有说话,他的眼睛此时睁得大大的,没人看出来他是一个可怜的天生近视眼,毕竟这样明亮的眼睛是普通孩子标配。妈妈停止用他擦地板的行为,而他一翻身,给妈妈清出要走的路来。 “所以真的做错了。”妈妈确定了。 在下一刻,外面的门铃响了——这个临近午饭的时间,在这个长野会上门拜访的,只有隔壁的诸伏家。毕竟妈妈也是个不善交际的……等等,完蛋了,不会是诸伏妈妈发现景光变成笨蛋了之后找上门要说法吧。 二色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 他连滚带爬地跑向了落地窗,拉开窗帘,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下方站着的人员。 门外站着的真是诸伏母子。 二色的表情变得绝望了,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像妈妈说的那样,完蛋了。 诸伏景光对视线十分敏感,毕竟在回归童年之前,他还是日本公安专业培训出来的间谍——这里没有危险,而这一阵目光也没有任何恶意。他抬头,顺着视线投来的方向看去,与脸贴在落地窗玻璃上的申司对视了。 ……申司脸上的婴儿肥都被压得变形了,像摄像头里的大脸猫。 二色妈妈匆匆地下楼,为他们打开了门,邀请他们入内。申司的身影也很快从落地窗前消失,在玄关处换上拖鞋的时候,楼梯上传来了摔倒的响声—— 小小的申司像鱼在玩滑滑梯,从这个楼梯上冲了下来,脸着地,头发凌乱,让这里像可怕的凶杀案现场。 “哎呀!” 二色妈妈惊叫起来,她冲过来,抓着自己儿子的后衣领把孩子拎起,检查这一张在男孩子里勉强算清秀的脸有没有受伤。 “下楼不可以太急啊,”她揉搓了儿子的脸,诸伏妈妈也蹲在旁边,用纸巾塞住了他不断流血的鼻子,“小申司就算再喜欢景光也不能不看路呀,要是进了医院,那人生就完蛋了。” 申司依旧是眯着眼睛。 「不配眼镜的话,才会真的完蛋吧。」在场唯一的近视眼在心里说,然而这群视力出众的大人一无所知。 而落在诸伏景光眼中,这反而让他感觉更加愧疚了。 试想一下,你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大人,为了证明一件事,你把一个孩子独自留在公园里,而这个孩子年仅三岁,走路大概还摇摇晃晃,一时没看住,就会从楼梯上摔下来或者被门槛、小障碍绊倒。 申司似乎将目光又投到了诸伏景光身上。为什么用的是“似乎”呢,主要是因为,他眯着眼睛,让景光有些不敢确认。 那孩子的嘴唇动了动,犹豫地问: “……景光哥是生我的气了吗?” “没有哦。” 诸伏景光感到一些好笑,他怎么可能会对这样笨手笨脚的孩子生气。 而申司、他想要呼气,但被两个妈妈掰着头,向上仰,直到确认了鼻血止住,才被允许低下来。 “那就太好了!” 纯粹只是为上面妈妈的话没有实现而感到高兴罢了。但是没有高兴很久,下一秒,景光就接着说了,真诚实意地:“而且,该道歉的应该是我吧——对不起,申司,之前把你一个人留在了公园里。” 第4章 “没关系。” 申司也是同样真情实意地说。 “欸?”只有二色妈妈又一次惊讶着。 说真的,她自己都觉得今天惊讶的次数有点太多了,但是屏幕外的作者需要,没有办法,“不是小申司和你打架,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申司没有跟我打架。” 景光摇了摇头——其实是他根本不在乎铲子贴脑袋的小行为。 孩子之间没有出现真的矛盾,这是件好事;作为朋友的妈妈之间也因此聚在了同一间屋子里,能够拥有她们之间的小小聚会,这也是件好事。她们对视一眼,就立刻懂得了彼此的意思。 “申司今天的书没有看完吧。”二色妈妈先开口了。 诸伏妈妈也温温柔柔地嘱咐着她的男孩,她建议着: “景光要不要和申司一起在楼上看会书?等到午饭做好了,我们会喊你们两个的哦。” 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都点了点头,申司拉住景光的衣袖,拽着邻居哥哥往楼上走去——而景光很有礼貌地对着两位妈妈道别,现在他像是牵着狗绳的小狗主人。 「……说起来,上辈子,申司也是住在隔壁的吗?」 他忽然想到这个,但没深想,只是回头看路,却正巧看见申司因为看不清路、一头撞在墙上的惨状。 ……我人生中的一切都太模糊了。 二色深沉地想。他必须承认他的近视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日常生活。 而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了一些别的东西——就比如说,诸伏景光从刚才、噢不,从公园被他打了脑袋之后,对待他的态度与过去相比,简直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拿猫来打比方的话,就是一只每次见到你都会冲上来求贴贴的猫咪变得十分矜持,对你的态度依旧友好,却少了那份亲昵。 如果二色申司是天真单纯且喜欢这个邻家哥哥的真小孩,那这简直比天塌了更加恐怖;然而他不是,他从最开始就是抱着要和诸伏景光逐渐疏离这一目的出现的,这情况反而正合他意。 书房里,二色又趴回了原位,继续翻开面前的韩文词典。 他不曾注意到的是,对面的诸伏景光正在假借看书的名义观察他的脸。 二色的脸并不是多么好看的类型。 如果硬要找到合适的话来形容,那我们可以说,二色的五官就像白开水一样寡淡,甚至他唯一的特色只有那因为近视而不得不半永久眯起的眼睛。他很普通,把他放进人群里,就像把一滴水倒回大海里,没人能再找到他。 只是诸伏景光依旧觉得有些熟悉。 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他,并且是长大之后的他。仔细想想吧,二十多岁、有着一头棕发的眯眯眼男人……有几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了他脑海里,他逐一排除,却无法在一时半会就得以确定。 室内响起了书翻页时的响动。 也正是这一响动,让诸伏景光灵光一现,这个问题的答案在这一瞬间被揭晓了。 那个翻动着书页的男人——戴着黑框眼镜、表情严肃的情报员。 那个情报员就是长大以后的申司。他记得他。 在他还没有获得“苏格兰威士忌”这一代号的时候,大人申司作为他的搭档到来了。那个申司穿着一件深色的大衣,表情冷峻,手中捧着一本书,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只注视着手中,他翻动着书页,好似书中写着所有他要知道的东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么小、这么简单且乖巧的孩子,怎么会变成未来那个组织中有名的情报员呢? 第4章 因为我的猫好像没了 两只都是 我叫二色申司,上章经过某些人的阅读,作者告诉我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很容易被嬷。 认真的吗?我就一三岁小孩,超绝近视眼,俩眼珠子瞪直溜了都望不着北,脸长开了颜值也就和山村操五五开,扔到漫画里我都是个路人甲,放在小孩圈里我也就是个大众脸,嬷我还不如去嬷诸伏景光。 ……你们知道我的话意思不是在说我要和诸伏景光麦麸,对吧? ——《二色申司的日记(其四)》 四个人、两对母子的午饭是在二色家吃的,这没什么。 诸伏妈妈邀请了二色母子到他们屋子里吃晚饭,六个人凑一桌,这也没什么。 这件事是时常发生的,在这个街区里,二色妈妈唯一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就是诸伏妈妈,妈妈之间的友谊导致的结果就是两家的孩子都被彼此视若亲子。 这点从诸伏爸爸回家后、对二色申司的存在没有提出任何疑问也可以看出端倪。 诸伏景光被自己多年没见的爸爸当成小孩子一样抱起来,一瞬间还有些不适应;二色则是早早从诸伏叔叔的魔爪下逃离了,他在客厅的地上趴着,如同一只水豚吃草那样吃着两位妈妈给的小番茄。 跟在诸伏爸爸身后的诸伏高明手里提着一套书,此时还是国中生的他相比于未来那位刑警,简直是太青涩了,让他亲爱的弟弟莫名想笑。 “今天申司也在啊。” 作为半个大人的诸伏高明问候了二色,他很自然地把书放在了二色身边,也在地板上坐下。他瞥见了那本摊开的绘本,是景光的,因此问:“很喜欢景光的故事书吗?” 二色点了点头,他从碗里抓起一把小番茄,举到诸伏高明面前。 “小狗很好看。”他说,这一段时间以来他都没有看字,只看了上面画着的小动物们,“想要很多很多小狗。” 诸伏高明没有吃他的小番茄。中学生只是从书袋里掏出了自己新买的一本《三国演义》——如果不是穿越,二色根本不会想到真的有人会在中学的年纪就爱上三国。 顺带一提,高明甚至会准时守在电视机前观看《三国演义》的电视剧,比未来小孩看假面超人更准时。 景光挣脱了诸伏爸爸的怀抱,也来到了两个人身边,于是二色又抓了一把番茄,就像走流程一样递给景光,而诸伏景光同样拒绝,这只小孩子身躯大人灵魂的猫猫不会抢小朋友的东西。 实际上壳子里也是大人灵魂的二色:…… “高明哥,”诸伏景光试探了一下,他希望面前的诸伏高明也是回归的,这样,他就能同哥哥商量一下过几天的会发生的大事,“说起来,你是不是要和你的朋友去夏令营了?” “是。”诸伏高明说。 他先是有些奇怪,随后想到自己的弟弟才刚上小学,算是第一次经历类似修学旅行的春游,大概是想通过类似的夏令营从他了解自己要做什么准备。 “景光很在意春游吗?” 诸伏景光把话说得含糊不清:“……呃,算是吧。” 二色夹在兄弟俩中间,沉默地吃着所剩无几的小番茄,他没有意识到诸伏景光的壳子下已经换了芯——即使他意识到了也没用。 “没关系,”诸伏高明道,他不觉得会出什么问题,“只是很普通的春游而已,爸爸不是会跟着一起去吗,还有许多老师,所以景光只需要和朋友们玩得开心点就好了。” “是这样吗……” 景光很迟疑,他似乎有所顾虑。“但是、我总感觉不太好,也许会出现什么坏事——爸爸不能不去吗?” “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的。”诸伏高明没有在意。 二色用自己湿漉漉的手抓住了诸伏高明的衣袖。别误会,手上湿是因为小番茄洗过,不是他的口水。他一直以来都是个面瘫,现在就算严肃了别人也看不出来。 “夏令营要多久?”他问。 诸伏高明回忆了一下,“大概要一个星期吧?” “在哪里?” 二色总是问得很简短,他说话的时候慢慢的,很讨厌说错话。在今天之前,二色只知道过不久诸伏景光要去春游,诸伏高明要去夏令营,但他完全不知道诸伏高明参加的这个夏令营是在哪里。 “在周围县市。”只是粗略地说,因为这场夏令营里,他们会乘坐大巴跑到不同城市去。 “景光、”诸伏爸爸幽幽地出现了,他把手放在了儿子肩膀上,把小儿子吓了一跳,“你这样说,是因为你不相信爸爸作为老师的职业素养吗?” “啊!” 猫被吓得竖起了尾巴,虽然诸伏景光是人,没有真正的尾巴。 二色自己翻面了,望着天花板,回想起他看过的晋江文里有没有相关的救济情节——八百本翻烂了也凑不出一只手,有的同人文里景光是家庭美满,但那好像是作者私设的if线。 他的厚重刘海因为重力分开了,露出光滑饱满的额头,灯光下,像鸡蛋白。 诸伏高明偶然瞥到,瞬间想起了什么。 其实今天他会去买新书主要是因为,隔壁的群马县举办了三国迷们的图书交流会,在现场购书会得到三国人物相关的精美礼品——为了让屏幕前的人更深刻地理解,你可以当成他为了联动的周边又买了套书。 第5章 他从书袋中摸出了几张贴纸,撕开背胶,把其中一个羽扇贴纸贴在二色的额头,剩下的塞进二色手里,让他拿着玩。 二色则是摸了摸额头,他一时忘了贴纸怎么说; “纸巾?” “是贴纸啦,”景光哄好了自己的爸爸,凑了过来,“哥哥给申司贴的是羽扇欸?他也认为申司很聪明吧!” 棕毛眯眯眼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自己挺聪明的。作为回礼,他在一堆贴纸中选择了另一个诸葛亮的代表物、也就是纶巾(虽然大多数人会把它称作头冠),撕下,伸手,往诸伏高明脑袋上用力一贴。 他根本没有预料到,这一张贴纸贴上之后,面前这个邻居家的大哥哥的人生将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他没有预料到,上午的一铲子下去,世界上就彻底失去了一只纯真的、名叫诸伏景光的七岁善良小学生。 下一秒,诸伏高明神情恍惚,双眼发散。 与上午的诸伏景光被二色敲了一铲子后的模样完全相同。 不过片刻,中学生诸伏高明的双眼就再次聚焦,他先是扫视了一圈周围,脸上流露出了明晃晃的诧异来——尤其是,当他看见低着头、被二色贴贴纸的诸伏景光时,表情尤为惊诧、几近呆滞。 “……景光?” 他的语气中有些许不可置信。 诸伏景光猛然抬头,也同样用不可置信的目光回望着自己的哥哥。 二色觉得自己被排挤了。 是的,他真被排挤了,饭后时间,三个孩子被赶出家门消食,他被两个二周目重开人生的兄弟扔在上午挖的沙坑边上不管不顾。 诸伏兄弟在远处交谈,而他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也听不清他们的声音。近视患者的人生就是这样的,没有眼镜的时候,二色就是一只龙虾,手里的铲子成为他的钳子,对着地球说声你好,又盲又聋的二色师傅就开始晚上份的挖地球工作。 “……春游……怎么办?” 偶尔还是会听见一点响动的,比如说现在,那是诸伏景光的声音。 二色漫不经心地回想着自己看过的八百本晋江柯同文学,一本又一本,几乎没有多少本在救济苏格兰之前把诸伏家的悲剧救了的——好像只有这一场惨案发生,才会造就万千少女心中的美强惨白月光。 “没事的,”诸伏高明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他的声音很严肃,“景光、我不会……大家都会……” “……” —他们不会知道春游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有这么一个惊悚的想法划过二色的小脑袋,然而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穿越这件事对于写这篇文的作者来说已经够难写了,如果还写了诸伏景光或者诸伏高明重生,完蛋,天崩开局,作者都得怀疑自己写二色是要做什么。 漫长地沉默降临在远处的诸伏兄弟之间,而勤奋的二色师傅依旧在挖地球。 “好吧。”诸伏景光似乎是妥协了。 只是这边的二色还是忍不住乱想——他想,只是去春游,有什么需要妥协的呢?总不可能是诸伏景光想要把他哥哥带去给同学炫耀要求诸伏高明别去夏令营吧,他不是会提出这种要求的孩子——想什么呢。 二色叹了口气,一心一意地继续挖地球工作,然而此时此刻,如果他继续听下去,就会听见自己的名字,从诸伏景光嘴里: “……申司、他以后……” “哥,你觉得申司、未来的申司,他以后是个好人吗?” 谈论完过两天发生的大事之后,诸伏景光犹豫半晌,问。上辈子他在组织呆三年,除去那次搭档,他也听了些许情报员申司的传闻——那些传闻所构建出来的大人申司,与所谓的“好人”相差甚远。 诸伏高明也沉默了片刻。 他明白景光没说出口的意思,无非是景光在自己所卧底的地方看见了长大后的申司。 “我不知道。”高明说,“申司、他在十五岁那年失踪了——了无音讯,就算是我比你活了更久,也没能见到他,哪怕一面,所有的证据只说了一件事。” “什么?” “他是因为知晓了秘密被抓走的。” 上一辈子,父母死后,诸伏高明在二色家待了将近五年,就单凭这五年,他毫不犹豫地就能说出二色申司是个好孩子。可是五年之后,他在大学,与二色母子联系少了,甚至申司失踪时,他正因毕业事宜错过了二色友惠的电话。 这之后,他发现,再怎么努力调查,也无法在日本境内查出任何与申司有关的痕迹。 诸伏景光愣了愣。 第5章 我的心很痛 被排除在猫的世界之外 我叫二色申司,是某本柯南同人小说中的原创主角。 上一章结束后,一直有人问我“你一周目究竟是什么身份”,我在此声明一下,我不知道啊,我现在还是个三岁半小孩,上辈子也不是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我怎么会知道我一周目是什么身份;还有人问我“你的酒厂代号是什么”,我不知道啊,我就算瞎扯也只能编出个“绍兴黄酒”或者“真露烧酒”。 ……哦,也可以是马猴烧酒。 ——《二色申司的日记(其五)》 隔天,从妈妈嘴里得知了诸伏高明早上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伤到脚,无法参加夏令营的消息。 叼着一嘴草的二色表情呆滞,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说“演的吧”,但是思来想去,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诸伏高明有什么可演的,总不可能是他猜到了这两天会发生什么。 “所以,高明哥没事吧。” 水豚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寻找诸伏高明摔倒的真相。 二色把脑袋靠在诸伏高明腿上,如小狗那样抬着眼睛看他,表情真挚。诸伏景光出门去春游,诸伏妈妈和二色妈妈约好了去采买家用,因此诸伏家只剩下了腿上缠着绷带的诸伏高明和被托付给诸伏高明的二色。 因为是春夏交接之际,诸伏高明穿着一件短袖和宽松长裤,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看书,由于长裤是黑色的,反而突出了他脚脖子上绷带的白,让绷带格外显眼。 对,是绷带,而不是石膏。 通常情况下,如果伤到了脚踝这些部位,导致严重红肿,有伤到骨头嫌疑的情况下,医师会优先选择石膏;如果是类似于划伤出的口子,严重到有些难以行走、或者不宜行走的,医生也会选择石膏固定——毕竟是缝合好的伤口,如果只是绷带包扎,难免会让患者一时不查腿部使力导致伤口开裂。 “有一些严重呢。”诸伏高明的苦恼有些装模装样,已经是二色都能看出来的敷衍,“踩到了年久失修的木板,伤得有些太厉害了,医生让我这段时间最好都待在家里。” 证据还留在楼梯上,上来的时候,二色已经看见了,那个凄惨的大洞。 他戳了戳,问: “很痛吗?” “吃了止痛药,所以没关系。” 那就是不痛。 诸伏高明在骗他——准确来说,他好像骗了所有家人。原著里,在这至关重要的一天里,他参加了夏令营;所有二色看过的同人文里,也没有一本书,在这个时间点还把诸伏高明安排在家里。 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红色的眼睛现在没有眯起来。 “……高明哥是觉得今天会发生什么事吗?”就这么直接发问了,忍这个字似乎从不在二色的字典里,“你明明很期待那个夏令营。” “人算不如天算,”诸伏高明说,他没有承认,“这只是意外。” 继续这么盯着他。 而诸伏高明只是继续安静看书,像是根本没觉察到二色的视线,如此沉得住气的模样、完全不像一个真正的中学生。此时,孩子脱口而出: “——你是高明哥吗?” 问出了这么让二色自己都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面前的人不是诸伏高明还能是谁,贝尔摩德吗?那个女人又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何况,这几天他们都在一起,待了很久。 可,不知为何,诸伏高明一愣,好像被这话问到了,不过,不出几秒又恢复了原样,他对着还是个孩子的二色反问: “申司觉得我不是吗?” 诸伏高明是真的感到惊讶了。 他知道二色申司很聪明,上辈子他也曾说过“申司很适合当侦探”这种话,但现在,申司只有三岁多,却能猜到许多大人都没有看透的东西。这让他在感到惊讶的同时,不由得生出“如果这孩子未来没有误入歧途会是什么样”的猜想。 申司只是盯着自己,那双因为近视而眯起来的红眼睛,现在睁得很大。 这孩子不说话了。 诸伏高明低下头去,与孩子对视。那双眼睛的红色远比他见过的任何红色要干净,在里面,他看不到任何大人有的东西。很显然,在他们三个孩子中,申司似乎是唯一一个货真价实的小朋友。 第6章 至于为什么用的是“似乎”—— “申司不想要这个吗?”诸伏高明将景光的故事书摸出来了,上面的小狗和小狗伙伴们成功吸引了二色申司的视线,“景光说,如果是申司想看,就可以拿去看哦。” 二色申司直接伸手来抓,他总是很喜欢小狗。这也让诸伏高明确定了,在三个人里,申司确实是唯一的真孩子。 太好了。 诸伏高明想。虽然他玩不到小时候的景光,但他可以玩小时候的申司。 沉迷小狗一时又变成了小孩子的申司打了个喷嚏。 他把故事书摊在诸伏高明腿上,抬头看了看这个中学生,却没发现什么异况,只得把原因归结于前天和感冒的诸伏景光一起玩。 妈妈们提前嘱咐过她们会在下午回来,因此两个人的午餐是用微波炉热的冰箱便当。 二色被瘸腿的诸伏高明夹在胳肢窝下时,表情凝重,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夸诸伏高明臂力出众还是让诸伏高明演回去——只见这个本该是瘸子的中学生在没大人的家里健步如飞,衬得脚上的绷带就像太宰治的装饰,除了装逼毫无用处。 楼梯上明晃晃的洞不知道是在昭示什么。 下午三点,诸伏妈妈扛着一台家用饮水机,在二色妈妈复杂的目光、诸伏高明见怪不怪的视线以及二色申司震撼的注视中进屋。 该说诸伏高明遗传得真好吗? 一回头,就发现诸伏高明又演上了瘸子,总分共十分,而他演出了四分真瘸三分疼痛两分犹豫和一分无力,嘴唇刚刚还雪亮的现在“唰——”一下白了,神色恹恹,强颜欢笑地扯着嘴角让大家不要担心。 哇塞。 这演技放到某大陆娱乐圈暴打百分之九十九流量小花,用来演瘸子真是可惜啊。 “现在的腿还是很疼吗?” 放下饮水机之后,诸伏妈妈温温柔柔地问。 “吃了止痛药,现在已经没那么痛了。”他拿出了上午的话术,实际上这一天就没有碰过桌上的小药片、不,碰了,拆出来扔了,没有吃而已,“没事的,妈妈,很快就会好的。” “再怎么说,踩到了年久失修的楼梯板而伤到腿,只是在家里自己处理,是不够的吧。” 诸伏妈妈还是坚持着自己出门前的想法,她上午曾提议过由她抱着诸伏高明去诊所,现在的意思也差不多:“要不要去诊所找医师再瞧瞧?” 原来那个洞是因为楼梯年久失修。 ……会信就怪了!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是被人用力一脚踩裂的吧! 诸伏高明的额头渗下冷汗一滴:“不用了,妈妈。” 无人关注的二色摇了摇脑袋。就算是高明哥,骗了人也会得到这样残酷的代价。 关系再好的两个家庭,通常也不会在一个星期内聚餐两到三次。二色被妈妈带走了,离开前,他挥一挥手,就像小狗摇了摇尾巴。那双干净的红眼睛又一次眯起来,去看人、去看路。 “明天见!” 棕发孩子跟着妈妈说着道别的话。 诸伏高明也同样挥挥手,他微笑着:“明天见,申司。” 他们走出门时,恰巧遇见了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诸伏爸爸与诸伏景光,大人和孩子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很好。 “下午好,诸伏先生。” 二色妈妈只是打了个招呼,诸伏爸爸的反应相比于平时慢了一拍,景光都打完招呼了,这才记得回应: “……下午好?” 他似乎经历了一件比较大的麻烦事,并且正在苦恼着。但这与二色家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二色妈妈也只是随口一问,她实际上帮不了任何忙。 “是今天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春游的时候。” “算是吧。”诸伏爸爸牵着景光,只是简单地概括了这件事,“有个孩子生病、被送到医院抢救了。” “天呐……那孩子没事吧?” “因为景光发现得很及时,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抢救回来了——只是这件事还是有些太耗神了。申司在啊?说起来,谢谢你今天愿意陪着高明……你们是要回家吃饭了吧,我就不拦着你们了!” 二色随便点了点头,他好像把注意放在了某些角落,对诸伏爸爸的问候也只是随口答道:“没关系。” 在更小的孩子面前,诸伏爸爸稍微打起了精神,但那只是片刻。二色将视线移回来,因为他所注意到的某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他发现诸伏景光虽然因为疲惫而面色难看,却奇怪的,有一种解决了心头大患的放松。 “好,再见,诸伏先生。” 二色妈妈拉着孩子离开了,而二色似乎还对诸伏家恋恋不舍——在诸伏景光眼里,这个孩子倔强地回头,眯着眼睛注视他。 于是诸伏景光挥着手,也朝他告别。 第6章 说起来 谁还记得它的存在 我叫二色申司,我知道你们对于千篇一律的开头已经感到了厌烦,但你们再忍忍,过完这个大事件作者就会放弃这种凑字数的行为。 有人说我上章一定是看见了外守一,觉得我会老套地成为救济文主角,把那道可疑的身影抓进监狱。我说你想多了,我不知道那道人影是谁,而且我三岁,身高不到一米,就算我有抓的想法,那我也无能为力。 没准那真的只是一个打扮可疑了点的路人呢。 ——《二色申司的日记(其六)》 接下来几天,诸伏景光放学来带着二色玩时,有些心不在焉的。 比如现在,他被二色拍起来的小纸球砸到脑袋了也没有回神,只是自顾自地思考着什么人生大事。这副模样、一度让二色怀疑这场诸伏景光人生中的大事故是不是要换个日子卷土重来。 “景光哥很不开心吗?” 捧着纸气球的二色直接问出来,表情如小狗般真诚。 “诶?”被询问的诸伏景光只是发出疑惑的声音,等到看见了二色的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很没礼貌地在和邻居弟弟玩耍过程中走神了,他匆忙辩解着,“没有哦、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是很重要的事吧?” 眯眯眼的孩子说,他总是很体贴。这几日的相处下来,诸伏景光也明白,二色申司其实不热衷于户外活动。 每天出来玩这个行为,对二色来说,就像是吃晚饭前的普遍流程。同一个公园,别的孩子喜欢扎堆,霸占娱乐设施;而二色,他唯一愿意动手的娱乐是刨沙坑和拍纸球,其他时间都被发呆和观察草叶占据了。 文静成这样的孩子,很难不让人怀疑他身上有问题。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几天,诸伏景光总是会试探些有的没的——与高明哥哥说话时,他用上了一些对孩子很有难度的外来语词汇,结果换来的是二色茫然的神色与错音百出的复读;陪他看绘本时,不经意间问他上面的故事好不好看,结果却发现,二色喜欢的是上面的猫猫狗狗。 再这么不承认也没用,无论从什么方面去试探,他真的是个安静过头的孩子。 “哦。” 二色点头。 两个人之间莫名尴尬,二色抓着纸球,没什么表情。他今天穿得像个酷哥,配上没有感情波动的脸,会被人当成天生的臭脸小子。 “……要回去吗?” 景光问——其实他也不想在外面玩,虽然身体是小孩但灵魂是大人,和小孩们一起玩有一种老黄瓜刷绿漆改不了芯的无力感,硬要类比的话,一群比格犬和一个无用的忍人。 二色是混在这群比格里的博美狗,甚至是只i狗。 “嗯。”眯眯眼博美狗又点点头,伸出手抓着诸伏景光衣服一角,跟着他走,“回去可以和轨道玩吗?” 意思是去组装轨道车的超大型轨道。因为二色家虽然是一户建,却只有两个人住,所以二色有着自己的玩具房。远在南韩的二色亲爹跨洋寄来了据说是限量版的超大轨道小车,昨天到货。 想起那个占据了玩具房正中心、可以说是城堡的箱子,诸伏景光有些不忍让二色这个柔弱小孩自己动手。 “需要我帮你拼吗?”他好心地提议,“那么大的玩具,你昨天没有拼完的吧——现在还没到吃饭时间,努力拼的话,或许能在晚饭前完成,这样你晚上一个人在家也能玩。” “好。”这个好。 白嫖到免费劳动力的二色很高兴,他用力拉着景光走,想要快点回家,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下了,像是感受到什么东西。 “怎么了?” 诸伏景光真心实意地发问了。 走在前面的申司皱起脸来——他左顾右看,最终锁定了遥远的街道尽头。那是长野国立小学的方向,诸伏景光每个上学日都要坐的校车都开往那边;同时,那是市立医院的方向。 “那里,”申司说,“景光哥的同学还在那边、在医院里,对吧。” 他继续拉着诸伏景光走,很慢,即使这样,他也差点被不平地面上凸起的砖块边缘绊倒。虽然诸伏景光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起这件事,却还是配合地回答,道: 第7章 “对,有里还要住院观察几天,不过大体上没事了。” 这是和原著中不一样的剧情。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二色申司应该开始怀疑是自己做了什么,导致剧情偏离了轨迹。 但申司、他自己只是个孩子,在此之前,他又做过什么呢? 他只是作为诸伏景光邻居家的孩子生活——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亲密到不可分割的地步,对景光来说,二色申司只是一个需要照顾一下的弟弟;对申司来说,诸伏景光、甚至诸伏家即将遭遇的灾难又不是他导致的,他没有理由掺和进去,也没有力量去解决它。 孩子的力量很小,几乎什么都改变不了,就像他不喜欢诸伏景光被山村操抢走,而那两个小人最终还是成了好友。 那场惨案没有在这几天发生。 那么之后呢? 那一天会降临在某个时刻,今天、明天,或者是今年、明年——二色申司此时还尚未了解,他只是、有那么一种预感。 “……生那样的病,她会很难受吧。” 二色停了停,说:“如果再早一点发现的话,就不会在医院里住那么久了。她的爸爸妈妈会为此感到自责吧、因为没能注意到,导致孩子在春游时候被送进了医院。” “外守先生看起来……”是这样……? ——等一下。 诸伏景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的脸色骤然变化。他与自己的爸爸一同去往的医院,在病房外,是的,他见到了匆匆赶来的外守一。那个男人面容焦急,目光中带着一种…… 迁怒? 对,就是迁怒。 它的存在很正常,尤其对外守一而言。试想一下,你是一个很爱女儿的单亲父亲,几乎爱她到了一种可以称呼为偏执的地步,而你的女儿早上出门时同你一顿大吵,两个小时后,你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她早上出门,同你吵架的样子是这么鲜活,怎么就这么躺在医院的床上闭着眼? 她死去的时候,受不了打击的外守一会把这一切归结到诸伏老师的身上;那么,她活着呢?外守一还是会迁怒于带领班级出游、送自己女儿到医院的诸伏老师。 在那天,诸伏景光竟然忘了这件事。 “……是这样。”他喃喃自语着,“本来应该是这样的,这真是、糟糕透了……” 二色申司闻言,却没有停下来——他不知道诸伏景光的意思,或者说,有着真正孩子思维的他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只会觉得诸伏景光在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景光哥做错了什么事吗?”孩子头也不回地问。 诸伏景光回过神来。 “……没有噢。” 他当然没有做错。 事实上,拯救一条无辜生命的行为从来没错——错的一直都只是人。当你有能力去救、却没能救下的时候,人会怨恨你;当你有能力去救、并且救下的时候,人也不一定会感谢你,甚至会去责怪、迁怒你。 诸伏景光没有钻进牛角尖里,他在上辈子已经解开了心结。他只是、有些担心。 如果那件大事再发生了怎么办? 如果有里活着、外守一却依旧找上门来伤害他们怎么办? 这些时日里,他不止一次思考过这样的问题,只是现在尤其仔细地去想解决办法。 轨道搭建到一半的时候,轰然崩塌了,诸伏景光没拼好的一节轨道是罪魁祸首。那对孩子来说,有趣的乐园成了一片废墟,二色申司站在景光对面,手里拿着要搭上的配件。 诸伏景光的反应在这种时候慢了半拍,他放下了手中的一节轨道,讪讪道: “抱歉,申司……我在想一些事情。” 二色申司点了点头,他是一个情绪稳定的孩子,因此,他会说的只有:“没关系。” “真的很抱歉。”诸伏景光继续说,他的心不在这里了,“我突然想起家里面还有急事,申司,我必须快点走了,明天我会再来看你的!” “……”好。 应答的声音还没说出口,二色申司就看着诸伏景光风风火火地冲出了房门,下楼梯的咚咚声、换鞋之后的踩地声,然后是妈妈疑惑的声音,问他不是决定要在这里吃晚饭吗、为什么要回家。 诸伏景光还是同一套说辞,即使两家之间的距离近到不需要这样匆忙,他还是跑着离开了。 徒留二色申司一个孩子注视着废墟。 二色沉思良久,最后扔掉了手里的轨道,坐在这片废墟之中,开始好好搭建城堡的基底。他对所有发生在诸伏景光身上的事都不会好奇,因为这个世界上远有比邻居家哥哥更重要的事。 比如说小车和轨道城堡,再比如说…… 已经在他眼前亮了一整个星期的、写满韩文的系统弹窗。 第7章 有一件事你们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我是二色申司,如你所见,这里站的是一个货真价不实的三岁小孩,而我现在肚子鼓包,妈妈说这凸显我的饭量,爸爸、哦不对我没有爸爸,隔壁住的诸伏一家说这是我的气量。 于是我拉开衣服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了一只依偎在我宽厚肩膀上的金丝雀假猫。 你问我我怎么会有宽厚肩膀? 那是因为我远在南韩素未谋面的爸爸是韩系极道矿工。 ——《二色申司的日记(其七)》 轰隆隆—— 窗户外忽然传来落雷声,二色申司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等待着他的晚餐。在这样的夜晚,妈妈总是很迟钝——偶尔她看向窗外,有时只是坐着发呆。这件事是不同寻常的,似乎、与申司的生父有关。 诸伏景光回家已经好一会了,二色的轨道小车城堡也靠他自己搭好了基础。现在是二色家的晚饭时间。 二色妈妈似乎忘了微波炉里的白菜卷,她回想着什么。 二色对于生父的记忆模糊不清,这很正常,婴儿的视力并不优秀,这之后,又被查出来患有先天性的高度近视。生父从没抱过他,他也没机会和那个男人近距离接触。 “妈妈?” 申司喊着,他抓住二色友惠的手。 “怎么了,申司?”她看起来还有些恍惚,目光落在申司与自己有八分相像的脸上,或许是因为孩子没长开,别人完全不会注意到他们之间的相似,“是想要回去看书吗?” 友惠在不经意间说出的话会带着一种奇怪的口音,那不是日本任何地区的口音,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一种韩语的感觉。这很正常,因为二色友惠曾在韩国留学与工作——申司的生父也是在那时与她交往。 申司只是抬头看着她,他红色的眼睛这时没有眯起来。“妈妈是想起了什么人吗?” 长久以来,二色友惠从未在申司面前提起过那个男人。这并不是一种ptsd、或者是一种逃避——友惠只是认为,那个人在她和申司的人生中不重要。申司需要的一切她都有能力提供,而孩子成长的这一路,即使没有爸爸也不曾感到奇怪。 “……” 因此,她只是沉默了片刻,就坦然地开口了:“申司想知道爸爸的事吗?” 这次换成二色沉默了。 这件事怎么说呢,其实他对那个人的事没有多少好奇……好吧,有那么一点,但也不多。毕竟在二色的成长道路里,那个男人只是打钱、寄礼物——打钱、寄礼物,如此重复着,连照片都看不见一张,信件也收不着一封。 ——但这也算打败了隔壁彭格列剧组的沢田家光了吧? “爸爸曾经让妈妈难过了吗?”他问,其实意思是,如果爸爸是渣男的话,他不用了解也是可以的,“是坏蛋吗?” 妈妈的脸色骤然一变。 二色不明所以,他只不过说出了自己对渣男老爸的看法而已,然而妈妈的表情就好像他说出了被掩盖起来不让人知晓的真相般。难道,他的亲生父亲真的是什么柯南世界的标配——比如说是黑衣组织成员。 也不对,柯南故事基本只涉及英美日,和南韩毫无关系吧。 “不会真的是……” 他还没说完,妈妈的表情就恢复了。她笑起来,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怎么会呢,申司怎么会这么想自己的爸爸?你的爸爸自然和申司是一样的好人嘛。” 还未来得及细想妈妈说的话的一声,下一秒,外面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雷鸣,随后,雷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如同强力手电筒被打开,闪瞎了所有人的眼睛。妈妈没再说话了,她只是提前用冰凉的手捂住了申司的眼睛,防止他本来脆弱的眼睛受伤。 二色申司觉得自己听见了尖锐的货车制动声—— 下一秒,他听见了几乎是昭示惨案发生的巨响。 “砰!——” 似乎有大车真的撞上了什么建筑。 ……实际上,不止撞了建筑,还撞了人。 大概所有人都很疑惑这是一件什么事,连二色母子也不例外。等到外面的动静停下一会后、警笛声与救护车的鸣笛声一同到来时,实在好奇的两个人也出了门,看看究竟是谁家这么惨——在这,有一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 第8章 坏消息其一,是一辆巨大货车创进了隔壁的诸伏家。 这就像是所谓的日韩漫画开局,一位疲劳驾驶的司机、一辆能把人送到异世界的大型货车,再加上天命不凡的主角,接下来的故事应该是主角在异世界的冒险,而留在这个世界的身体要进行火化再举行葬礼。 被撞的人陷入了深度昏迷,这是救护车到来的原因。 坏消息其二,那位疲劳驾驶的司机看起来就像是寻仇的极道人员。 先不论诸伏家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样凶狠的极道成员,也不论为什么这个极道成员为什么要开车开成这样——那扭曲变形的车头卡在人家的客厅中,配合上雷雨天气与客厅中被撞倒人员的血迹,这个场面实在惊悚过分。 唯一的好消息则是,诸伏一家无人伤亡,他们只是受到了些惊吓。 对诸伏景光来说,这一切发生得都太过蹊跷。 他从二色家急冲冲地回来,进家门的第一个场景是父亲在做饭,母亲坐在沙发上检查着自己收到的礼物——高明哥与他的朋友出门了,今夜大概率不回来吃。 那一瞬间,诸伏景光的心凉了半截,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好似悲剧会在这个晚上重演。 熟悉的场面总会勾起人的回忆。有些东西如同幽灵一般缠上了他,挥之不去,让他想要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能够躲避命运降临的方法与地方。那时的阴影好像又笼罩了他,外面开始下雨了。 “哎呀,景光——” 诸伏妈妈笑起来,呼唤着他。 他感觉脚步很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里;同时,他感到自己被什么抓住了脚腕,而诸伏景光不敢低头,他怕自己看见的是血水汇成的河流。那时在组织里,他曾做过这样的梦,河流底下浮现着那些熟悉的面孔。 景光的一切是由这一场悲剧造成的。 景光的一切从来不是这场悲剧造成的。 即使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故,诸伏景光也会成为他想要成为的人——此时,我们总是会思考,这场悲剧的重演究竟还有什么意义?为什么、名为诸伏景光的人命中必遭此劫? 那顿晚饭他食不知味。 门外的雨一直在下,先是稀稀落落的小雨,随后,雷声降临,闪电一次又一次地划破了天空。 诸伏景光拉着爸爸和妈妈的手,只是同他们待在一起。他的反应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孩子,在惧怕着落雷。实际上,诸伏夫妇并不知道他在戒备的是或许会上门来的某个人。 轰隆隆—— 雷声又一次响起了。 叮咚—— 门铃似乎响了一声,诸伏爸爸抬头看向门口,有些迟疑:“……是有人来了吗?” “这种天气没有人会来吧。”景光说,他的手紧紧抓着爸爸的衬衫,掌心有着薄汗,“爸爸、我……”这种时候他顾不上自己成年人的羞耻心,“雷声……好可怕……” 妈妈摸着他的脑袋,她捂住了诸伏景光的耳朵。 “没事的。”她似乎是这么说了。 叮咚——叮咚—— 门铃又响了两声,这下诸伏爸爸可以确定门外是真的有人了。而景光还死死抓着他,这是他儿子第一次表现出如此害怕的模样,如果他就这样不顾景光的反应去开门,只会让本就害怕的孩子更加不舒服。 “景光能让爸爸去给客人开个门吗?” 他问着,因为一直以来,景光都是体贴的孩子,而令他惊讶的是,这个乖孩子此时坚定地摇着头。 好像外面站着的是洪水猛兽。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砰! 那个按着门铃的客人似乎不耐烦了。他开始砸门,那声音一下比一下沉重,好像要将脆弱的木门彻底粉碎,诸伏爸爸也意识到,那人来者不善。妈妈紧紧地抱着诸伏景光,她和爸爸对视后,点了点头,打算带着景光上楼。 诸伏景光这时候反而挣扎起来,他抓着爸爸,想要说话,嗓子却发不出来任何声音,好像有幽灵在此时捂住了他的嘴。 砰——砰—— 那人还在砸着他们家的房门,而雷声轰隆,孩子的心跳像是鼓点,灾难的脚步似乎逼近了——那是妈妈少有的强硬,毫无商量,她把景光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没事的。” 诸伏爸爸说。 玄关处的门似乎已经坚持不住了,只需要再砸几下,就会轰然倒下。雨里,货车行驶的声音不知为何格外明显,似乎是雨地打滑,司机踩死了刹车,想让车停下来。 光线透过门扩大的缝隙透至室内。 诸伏妈妈眼疾手快,拉着诸伏爸爸和景光往后边躲去——那是一种直觉,而这直觉也救了他们这一家,因为…… 下一秒,那货车的车头带着一个人,冲进了他们的客厅。 而那人穿着短袖与半透明雨衣,隐隐约约地,在手臂上,有着一个无比熟悉的纹身。 第8章 一周目的故事究竟是什么 作者你自己看得懂吗 我叫二色申司,是一个有很多秘密的晋江衍生文主角。 作者说她真的没想到,这本一看就没有人气的扑街作在她根本不存在的毅力下写到了这里,因此,她决定让大家见一下那个“一周目的我”。我问她怎么见,她表情扭曲说她自有办法。 其实我想让她别写剧情了——她的大脑已经被韩国漫画侵蚀,人已经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变成了只能产出狗血套路的泡菜妹。 可我是一个弱小且没有力量的主角,如果我真的阻止了她写剧情,那么我的未来就是去和人气角色麦麸;因此,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只患有糖尿病的浣熊坐上泥头车,狞笑着将自己的小说剧情创成谁也不认识的样子。 ——《二色申司的日记(其八)》 ……好像那也是个雨天? 绝大多数卧底人员在正式进入目标组织前,都会先用员工的身份在相关的会社中工作,再想方设法与会社中潜藏的组织人员搭上线——从公安走出的诸伏景光也是如此,那时,他以实习生身份加入了一间新能源科技公司,勉强得到了前辈的赏识。 他们两个躲在停车场的卫生间门口抽烟,沉闷的空气加上烟味,几乎把人逼死在这儿。说真的,诸伏景光时至今日只记得那个人絮絮叨叨抱怨的样子,至于他所抱怨的东西,时隔太久,已记不清。 梦里,前辈的脸变得十分清晰,好像昨天才见过。 “宏君啊,”诸伏景光听见这个男人喊着他的假名,背上传来了拍击的力度,“如果有一天,上司交给你额外的工作,比如说代替他去什么地方,这种时候,你一定要拒绝——” “啊?这种事、如果拒绝的话,部长他们不会生气吗……?” 这么迟疑地问着,其实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诸伏景光到会社来工作的唯一目的就是这一份“额外的工作”。 “当然会生气。” 前辈理直气壮地说,还有很多劝告他埋在肚子里,只有这么一句,他不得不说出来——“但这总比陷入加班的地狱要好得多,宏君,被上司盯上之后,未来可能会吃上猪扒饭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前辈握在手中的手机响了。诸伏景光随意地一瞥,却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只见,那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拨号人备注那里是一串韩文字符。 ……有一阵恍惚。 梦境场所的转换就在这一瞬间,雨啪啪地打着车窗,车内的空间同样闷得能死人——诸伏景光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支烟消失得无影无踪,面前的方向盘等待着被掌控。 “你在发什么呆?” 有道陌生男人的声音从副驾驶传来,诸伏景光惊讶回头,对上了那个棕发男人的视线。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 沉重的黑框眼镜几乎能把他的鼻梁压垮,透过镜片,诸伏景光能看见他眼底下严重的青黑。这是一个身穿棕黑色大衣、身形高大的男人,光是从气质这方面来感受,就足以知道,他是一个强势的主导者。 “……抱歉。” 诸伏景光张开了嘴,却没什么能说出来的,他的脑袋无法转动,好像被浆糊黏住。大概是一时中邪了,他居然觉得对方应该是个眯眯眼。 人家的眼睛明明很好地睁着。 “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吗?” 男人问,他翻动着手里的笔记本,直到停在某一页,羽毛形状的钢笔被拔去笔帽,随后,笔尖在上面写下了什么。诸伏景光不再多看,他将脑袋转回去,透过行车记录仪的反光,他看见了后座上的某样东西,这让他愣了一下。 “——什么任务。” 诸伏景光有所觉察,却还是再问了一遍——这里还是熟悉的地下停车场,那个他和某个前辈曾抽烟谈天的地方;这辆车、也是那个家伙的常用车,前辈习惯在后座放一个枕头,他某些时候会在那补眠。 第9章 “杀了波本威士忌。”情报员说,诸伏景光唯一记住的、他的面容特征是,那家伙右侧嘴角下有颗痣,“你得知道,获得代号的办法不多。” “……” 那人似乎还说了些什么,只是景光已经听不清了。雨声不知何时消失不见,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包裹着他,他感到热,随后又感到冷。有一只手拍打着他,有人在重复着,说“没事了”。 诸伏景光猛然从梦里惊醒。 他刚想挣扎,就被人抱紧了。诸伏高明的表情虽然平淡,却能看出些惊喜——景光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正在哥哥的怀里,身上还裹着至少两层的毯子。 “高明哥……?”他有些疑惑,想要抬手,可这也被制止了,因为他的一只手上正挂着点滴,“这是、在哪里?” “诊所里。昨天晚上外守一在我们家门口出了车祸,爸爸妈妈没受伤,只是受到了点惊吓,只是在警车和救护车来之前,你惊吓过度晕倒了,前不久又开始发烧。还难受吗,只过了三个小时,再睡会也没事的。” 诸伏高明一夜没睡,却还是很有精神。 “爸爸妈妈呢?” “在配合警察的调查,还要一会才会回来。” 景光不再动了,他就这么坐在高明的怀里。直到一会之后,他才想起这个糟糕的梦——梦里那张陌生的脸,不知为何就是和申司有了联系,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 “申司……他嘴角有痣吗?” “怎么问这个?”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回答了,“因为发烧所以记不清了吗,申司脸上没有痣的。” “……真的没有吗?” 诸伏景光有些无法接受,他再问了一遍,反而让诸伏高明陷入了思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二色友惠带着他们话题中心的二色申司过来了。她手里提着一些简单的食品,而申司跟在一边,小手抓着妈妈的手指,头一点一点的,似乎是要睡着了。 “已经没事了吗?” 邻居家的阿姨来到这里,只是代替父母照顾一下他们两个未成年人。话音刚落,景光还有些烫的额头上贴了一只微凉的手,让他舒服得眯起眼睛,像猫咪。申司因为困意松开了抓妈妈手指的手,没站稳,让额头磕到了凳子上,反而清醒大半。 “虽然没有彻底降下来,但也退了不少。” 高明瞥了一眼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申司,“说起来,申司没有被吓到吧,如果申司也生病的话那就糟糕了。” “啊呀,申司没关系,他眼睛不好,不会被什么吓到。” 即使被亲妈妈这样说,二色申司也没有要生气的意思。毕竟这就是现实,特殊原因导致的先天性近视,再加上医生诊断之后留下的“不要过早戴眼镜”这一建议,他生活的这几年里,他的世界里一切都是模糊的,什么场面对他来说都只是马赛克。 听闻这样的话,诸伏景光只是睁眼,盯着二色申司看。 这可以算是他回归以来,第一次听到申司视力不好的说法,即使在过去几天,他也有所觉察,但听到这话,还是很新奇。 但景光没有发出疑问,他的视线移到了申司右侧嘴唇下方。比起视力的疑问,他更想要得到那个问题的答案。世界上,容貌相像的人有许多,气质相像的人也是如此——那个情报员,是不是长大之后的这个孩子,没有人能直接下定论。 似乎是发热的头脑让他有些看不清,诸伏景光不得不再次像猫那样眯起眼。 只见,二色申司的嘴角下方,有一个不甚明显的黑点。 第9章 我好像走错了片场 这还是日漫吗给我干哪来了 我叫二色申司,是一个面容平凡的科学世界路人甲。 据年纪轻轻就跟坂田银时一样高血糖的作者说,眯眯眼搭配嘴角小痣将会打造出超绝池面男。一时之间我不知道如何反驳,因为确实是这样的,漫画里的眯眯眼通常长得不会太差,比如说典型代表之冲矢昴,更别提有痣的人了。 可是,作者,你前面两话不是还说我面容寡淡如白开水,扔进人群里都找不着北吗? ——《二色申司的日记(其九)》 人身上的痣大体分为两类,先天的,或者后天黑色素沉淀形成的。而后者,即使是身体的主人也不会第一时间意识到它的出现,它莫名其妙地就出现在了皮肤上,由浅到深,最后定型,不会消下去。 二色嘴角的那颗痣很小、颜色很浅,如果不仔细去看,那就不太看得出。 这似乎是近几日才出现的,也难怪诸伏高明认为申司脸上没有痣。它太浅淡了,像是孩子的水笔随意一点,接着被抹掉。 比起这个,诸伏景光更应该关注的其实是二色申司的存在,或者,他自己上一辈子的记忆才对。 他上一辈子所经历过的外守一事件早就告诉过他,记忆是会出差错的存在,那么,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应该去想的是申司的存在是不是被上辈子的他遗忘了—— 不然,为什么他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孩子时期的二色申司存在? 以及,明明已经相处了这么多天,为什么在梦里,他还会觉得那个情报员的脸如此陌生? 然而他现在的脑袋几乎烧成了浆糊,这种时候,并没有捕捉到他应该捉到的重点。上辈子的情报员与面前这个孩子的面容虚虚重合,他看见那颗痣时,只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一个泥潭——诸伏景光甚至不知道,现在自己该说什么。 那个痣像是在告诉他,未来的事是迟早会发生的。 “申司……” 莫名其妙地,此时此刻,他喊出孩子的名字。 二色申司于他而言,是上辈子延续的谜。没有更多的线索,没有更多的提示,诸伏景光甚至不知道这个谜是否要解开。解开之后,他能得到什么? 诸伏景光什么也想不到。高热反扑回来,他的身体像燃烧的火焰。 那个孩子抓住了他的三根手指,那只小手凉得可怕,对他而言,像是冬天的冰块。诸伏景光猛然颤抖一下,感觉自己回到那个冬季的雨夜—— “景光哥。” 那孩子却是很认真地祝福着:“快点好起来吧。” ………… 诸伏景光的烧在第二天就退了。 这场巨大且荒谬的事故最终以货车司机被判刑为了结——虽然外守一的行为属于伤人未遂加未经许可擅闯他宅,但他在术后醒来时,一口咬定自己只是路过,做出这样的行为也只是因为雨下得太大了想要向诸伏家寻求帮助;那把他手里的刀、他说是新购买的厨具。 诸伏夫妇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的说辞,很显然,毕竟他们真的因为外守一的行为受到了精神方面的伤害。 至于那个货车司机、他似乎是疲劳驾驶加酒驾。 诸伏景光没看到真相,这些全是诸伏高明告诉他的。 这个货车司机并不重要,至少诸伏高明的态度是这样显示的。这个案件明明疑点重重,可是也没有再继续细查下去,警方那边似乎就像这样了事。 “他没有受到一点惩罚吗?” 这个他指的是外守一。 诸伏景光问,这是工作日,但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故,诸伏爸爸帮他请假了。说完这句之后,他咳嗽了几下,像是感冒还没有好全。 诸伏高明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警察们不是无能之辈。” 这时候的警察并没有像未来那般要依靠侦探的力量——虽然上一辈子,他们没有做到将凶手缉拿归案,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实力不行。况且,甲斐玄人前辈也还健在。 因此,哥哥说起话来语气虽然淡淡的,但也比过去放松很多,那是他的幼驯染大和敢助所信任的前辈: “虽然因为没有确切证据只能任由外守一安稳躺在病床上,但甲斐前辈在谈话里确定了外守一有精神类疾病的症状,向医院请求后,外守一做了相关检查确诊。” 光是甲斐玄人的正义感,就注定不会让外守一那么轻易地逃过罪责。 诸伏景光深思片刻,问:“他被剥夺有里的抚养权了吗?” “这倒是没有。”诸伏高明摇了摇头,“但是他在精神疾病没有好转之前,被要求每周进行三次咨询,外守有里、毕竟是他抚养大的,父兮生子,抚子畜子*……她没有同意离开。” 那是他们父女自己的故事。 猫一样躺在床上的孩子用毯子裹紧自己,回到幼生期的所有人都会不可避免地展现出幼稚的一面。虽然事情圆满结束了,但作为人,他还是对这对父女导致的事有些许怨言——那是必然的,毕竟他和诸伏爸爸做了两次好事,换来了这样的后果。 但他很快就会放下,因为外守有里没有错,真正错的只是有精神疾病的外守一。所以,现在的他变成猫条。 “……比起这个,我还是更想知道,那个货车司机到底是怎么回事?”诸伏景光问,他觉得这场驾驶事故绝非巧合——世界上没有那么凑巧的事,而且,司机先生已经把自己的可疑写在了脸上,“这场事故,在之前的长野,没有发生过吧?” 第10章 他指的是,在他们重生之前的长野。 “更何况,就这么了结了,根本就是在明目张胆地说它有问题吧?” 可诸伏高明给出的答复着实让他大吃一惊,那回答如此简短,却远比毛线球更能让猫的脑袋迷糊——“不,”他听见诸伏高明说,“发生过。” “只不过不是这个日子。” “欸?”猫猛地抬头了。 “那时候你刚去东京的时候,”诸伏高明道,“二色阿姨有一次出门,申司和我留在家里。那天也风雨交加,一样的货车就这么闯了进来。” “……” 听起来很糟糕啊。 在听下去的话,脑袋就不够用了。诸伏景光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掀开被子,爬起来—— “我要去找申司!” 诸伏高明淡淡开口:“要吃晚餐了。” 猫一下就老实了,他相信申司不会在意他今天不过去玩的。 “那我明天再去。” 诸伏高明用书掩盖了自己勾起的嘴角。他没有告诉景光,刚才那一系列行为有多孩子气。如果不看弟弟的好笑瞬间,那哥哥的存在就毫无意义。 诸伏景光很警觉地看了过来。 “你刚刚是不是在想什么坏事,高明哥?” “没有。” 很坦荡地看了回去。 ………… 两个兄弟不知道的隔壁,二色申司面容凝重地注视着系统弹窗。 经过这么多天的研读韩文词典,现在他终于看懂了上面的字——虽然韩文还是在他的眼睛里跳舞,但好歹,他知道了意思。在轨道城堡的废墟里,这个有史以来最无用的柯南同人文主角陷入了思考。 因为系统弹窗上写着的话其实是: 「申贤硕,恭喜你绑定了韩国狂攻养成系统。」 ……请问这不是无cp文吗? …… 不对,他现在不是日本人吗? ——等等、更不对了,这是日漫吧?这是连载了十来年的玄幻推理漫画吧?这和韩国狂攻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给自己的是韩国狂攻养成系统不是什么救助系统什么卧底系统什么刷存在感系统?!还有那个申贤硕是谁啊! 那是他的名字吗就放上来!这里是日本不应该用韩国名字吧?!这给他干哪来了?拥有这个名字的人都可以闯荡某po-p了吧? 二色还没有彻底发育完全的脑子在多重疑问下宕机了。 屏幕在一瞬间变花了。 那雪花似的错乱只在一刹那闪过,随之而来的,是下一句话——这句话不再是韩文了,但也不是日文。 这个可怜的孩子表情呆滞。 面前的俄语像是在嘲笑他的努力,他方才的疑问还没有得到解决就又迎来了全新挑战。这个世界对他这个假孩子的爱还是有些太沉重了,还没有出社会呢,已经被这个蓝色的系统弹窗击碎了心防。 有这样玩的吗,作者?这系统究竟算什么?算你晕糖时候报复社会风产物吗? “……妈妈!” 这个小孩子大叫着跑下了楼梯,又一次左脚绊右脚从楼梯上滚下来之后,都没有发呆缓缓的时间,就奔向了客厅里打跨洋电话的妈妈——他像个炮弹,如果后面有引线的话,应该已经被点火了。 但是中途被地毯绊倒,这个生气的河豚又摔了一跤,炮弹只轰炸了无辜的地面,连皮外伤都没有造成。 妈妈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呀,申司?” 二色面朝下趴在地毯上,他十分委屈地控告着,道:“这个世界太残酷了……” 作者,请问我是什么低配版的沢田纲吉吗? 第10章 这么轻易就结束了 请问主角真的有派上用场吗? 你好,作者,请问你还记得我吗? 是的,我就是那个九章摔了四次、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趴下,如沢田纲吉一样废柴的柯同文主角;是某绿江救赎套路文里什么用场都没派上,除了给你的读者留下一周目悬念外什么作用都没有的废物点心;同时,也是被你套上莫名其妙的“韩国狂攻养成系统”的文盲二色申司。 在这里,我要向你声明我的主张——首先我不要麦麸,其次我不要当男通讯录、男同性恨也不要,最后你放过我,好吗?我是一个文盲,日语都一知半解,你觉得你用多门外语穿插着跟我说话我看得懂吗? 你能不能放过我这个和你一样的弱智? ——《二色申司的日记(其十)》 二色闷闷不乐了许久。 外守一事件再怎么疑点重重,时间一长,也是得翻篇的。时间的流逝也真是莫名其妙,眼睛一睁一闭,二色申司就从三岁半变成了四岁半,除了变得大只了一点,好像与之前也没多少区别。 但是比起他,更值得屏幕前的我们在意的,应该是接下来的故事走向。 在《名侦探柯南》原作中,因为外守一事件,失去父母的诸伏景光会被送往东京,那是他与他此生挚友降谷零结识的起点,也是警校组故事的起始之一。可是现在,诸伏夫妇并没有在这场事故中遇害,他们一家、时至今日,仍然住在长野。 难道诸伏景光就要这样与降谷零错过了吗? 偶尔,二色会想这件事。 他四岁多了,却没有被告知要去幼稚园——妈妈说是因为二色身体情况特殊,最好还是在家里待着,再等两年直接上国小。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起来很愧疚,即使申司的眼睛并不是她的错。 二色并不在意这个。他待在家里过得很舒服,想睡觉就睡觉、想吃零食就可以吃零食,书柜上的书可以随便翻开、摊在地上,妈妈也不会因此骂他;唯一不舒服的只有那个一直在他面前亮着的系统弹窗。 上面的话在他的努力下一变再变—— 「为了更好地适应日韩主角体质,本系统于2065年更新后,可支持韩文、俄文、意大利文、英语、泰语、西班牙语与阿拉伯语,绑定者可随心搭配系统弹窗语种变化顺序,应韩系狂攻相关设定要求,最低可确定的语种数量为三种,最多可确定的语种数量不设上限。」 ……凭什么中文和日文不在你们可支持的范围内?不是为了适应日韩主角体质吗?说话呀! 「系统目前共有四大功能模块——ootd功能、狂攻守则查阅、日程规划功能以及场景模拟对话功能。」 说白了,没一个有用的是吧。 这个系统实在太过荒谬,二色短暂的人生中头一回产生了“如果是这种金手指,不要也是可以的”这一绝望念头。他真的是主角吗?不对,这里真的是晋江柯同文吗? 按照相关套路,作者给他发的系统不应该是什么攻略系统、卧底系统、开马甲系统或者漫画打榜系统吗? 一怒之下,把脸砸进了书页里。 此时,诸伏景光打开门,刚好看见了这一幕——他见怪不怪,毕竟在知道申司特殊情况的一年以来,时常会看到本该活力满满的孩子像闲鱼一样趴在地板上装死。 “申司。” 他喊着邻居家弟弟的名字,带着自己的作业坐到了他旁边。“今天也很讨厌看书吗?” “因为看不懂。”二色头也不抬地说,他哼哼唧唧,“上面的字好像蚯蚓,小小的、扭扭曲曲的,世界上真的有人能看懂这样的字吗?脑袋痛痛的。” 既然脑袋痛,那又为什么要看这种小孩子看不懂的书呢? 就算是诸伏景光也搞不懂孩子的心思,无论他怎么说,二色申司也不会放下这些不适合他这一年龄段阅读的书(这里的书指的是各类外文词典)——在阅读这方面,申司是一头小牛,总是一头撞死在这些难懂的东西上。 他趴在申司旁边,从书包里拿出了作业。 “景光哥今天也没交到新朋友吗?” 二色这么问。难懂的外语已经杀死了他的脑细胞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根本不是因为原著——“今天诸伏阿姨说她很担心,怕你因为以前的事不愿意和其他人玩。” “我不是在和申司玩吗?” “这不一样吧,”二色抬头了,“在学校里的景光哥不会感到一个人很难受吗?” “没有什么难受的。” “之前的朋友、那个有里姐姐,不是转学了吗?”二色继续说,“还有隔壁群马的那个小操——景光哥你已经很久没去找他玩了,好像是这样。” 诸伏景光没有回答,反过来问他: “那申司呢?” “什么?” “申司只认识我和高明哥两个人,如果我不主动来找你,不是也一个人玩、没有朋友吗,这样的申司会因为自己一个人待着感到难受和孤单吗?” ——说句题外话吧,申司在语言上的天赋,几乎到了恐怖的地步。 即使诸伏景光至今仍未明白他究竟是怎么对外语产生兴趣的,一本毫无故事性的词典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远比有小狗的绘本更吸引申司的注意。 第11章 在讲朋友这一话题时,诸伏景光随手摸到了一张写满了东西的纸。 他瞥了一眼,那上面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字母——字母先是构成了单词,随后是不连串、充满着语法错误的句子。而在这么多句子中,他先是偶尔写出了符合语法、词意正确的句子,在诸伏景光稍微地引导后,正确率就出现了极大程度的上升。 可惜的是,诸伏景光擅长的外语也只有英语一种。 如果申司能得到老师的教导,想来能将自己的天赋彻底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吧? “不想要和别的人认识吗?” 诸伏景光这样说着,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写着他的作业,似乎那对他而言简单过头,“再过不久,你应该也可以去幼稚园上学了吧,那时候,如果遇见了比我和高明哥更好的人,申司难道不会和他们一起玩吗?” 而申司注视着诸伏景光,这次没有眯起眼睛。 “不应该是别人找我玩吗?” “……欸?” 等一下,申司原来是这种性格的吗? “——最开始不就是景光哥主动找我玩的吗。”二色申司又低下头去看词典了,“如果是能够成为朋友的人,就算是我自己不主动,对方也会不知不觉地靠近我的吧。” “原来如此。” 诸伏景光说,他还没有想到二色申司说出的话会预言什么,“那是缘分啊。” 第11章 一觉睡醒天塌了 我的猫要离我远去 如果人生是无数条轨道,那么时间是火车的车体,我们在起点出生,又在终点死亡。中途的站点很少会有乘客上车,耶很少有乘客下车——但很少不意味着没有。 不知为何,诸伏景光站在这辆火车的某节车厢中。这里的座位上几乎坐满了人,只有一个位置是空的。 那是他的座位吗? 会这样想,也是必然的吧,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位置。 “……这是哪里?” 诸伏景光想要去问坐在座位上的人——等到他上手、拍了拍最近位置上的人的身体时,才发现,这节车厢上的乘客几乎都低着头,闭着眼,像是睡着了。手继续摇晃着他们的身体,可他们没睁开眼,只是安详地睡着、或者说,昏迷着。 “是火车。” 有一个孩子说,那声音从他头顶上传来。 顺着声音抬头,看见的却是坐在行李架上的一只泰迪熊,有着棕色、卷曲的毛发。泰迪小熊用它的黑珠子眼睛注视着诸伏景光,声音不知道是从它身体的哪里发出的。 “你为什么要醒呀,”小熊问,“如果在这里醒过来的话,就没办法坐到终点站了。” “我为什么要去终点站?”诸伏景光问。 小熊一动不动:“因为这里的所有人都得去终点站,是■■告诉我的。” “……谁?” “■■。” 列车轰鸣着进入了某一个站台,窗外变得一片漆黑,车厢的灯亮起来。他扫视了周围的一圈,不知为何,觉得那些睡着的人都熟悉得过分——只是他记不起,他们都是谁。 『叮咚——』 火车上传来了奇特的铃声,紧接着,是火车上工作人员的播报——这一道声音如此陌生,语气却熟稔得过分,话好像是专门对他说的: 『列车已经到站,请在长野站下车的乘客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有序下车。列车已经到站,请在长野站下车的诸伏乘客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自行下车——列车的下一站是东京,请在东京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你是我见过第二个下车的人诶!” 小熊又说,它的语气真的很像个孩子,“你觉得我们之后还会再见面吗?” “……等等?” 它的话题转变得有些太快了,诸伏景光还想问些什么,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他离开车厢。他张开嘴,想要追问下去,了解更多的东西,第一个下车的人是谁?那个播报员又是怎么回事?这辆车究竟是什么? “再见。” 小熊的声音隔了很远也传进他耳朵里。车门即将关闭的那一瞬间,那道无形的力猛地一推,将诸伏景光推出了车厢,他的口袋里好像有了什么东西,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去看,就被轰鸣着继续行进的列车吸引了视线。 手摸了摸口袋内侧,东西被他拿了出来,他低头去看。 那是一个身份印章。 ………… 诸伏景光睁开眼。 这是一个周日的下午,他在申司的玩具房里,和房间的主人一起睡着了。 有人为他们两个盖上一条毯子,玩具却还是乱糟糟地摆着。房间的门只是掩着,安静的时候,他们能听见客厅那里传来的嘈杂——是妈妈在和二色阿姨谈论些什么。 景光又看向躺在他旁边的二色申司,那孩子安稳地睡着,怀里抱着一只小狗玩偶。 在这之前,屏幕前的我们就知道了,二色申司并不是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孩子。即使如此,偶尔、也会有人夸赞申司的外表——毕竟人靠衣装这件事并不止发生在大人身上。 申司穿着蓝色海军领上衣与短裤、乖乖睡觉时的模样,在阳光的照拂下,居然显得有几分可爱。随着他们相处时间的推移,孩子的头发越来越长,却只留了鬓发,今天,那鬓发扎成的小辫被发卡别在侧边,让二色申司看起来像个女孩。 “所以、你们全家打算一起离开吗?”二色阿姨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了。 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好: “大家一起去新地方生活的话,景光才能顺利地遗忘掉那些坏事吧……这样很对不起你和申司呢,明明说好要让孩子们一直一起玩的。” 是要搬家吗? 诸伏景光想,他慢吞吞地挪到了门边,发挥自己当年卧底黑衣组织的偷听实力。挪动位置之前,他把毯子裹在了申司身上,棕色的毯子让二色申司看起来更像一只水豚。 “没关系的。”二色阿姨一直都是一个很乐观的人,“即使是去东京了,孩子们也不是不能一起玩嘛,我们也会有去东京玩的那天。” ……东京? 那真是个熟悉的地名。 不知为何,诸伏景光有一种预感——当他去到东京时,还会再遇见某个生命中最重要的家伙。这真是奇妙,他本该因为这个预感高兴的,可视线却在第一时刻投向了申司。 而申司的呼吸骤然加重,孩子皱起眉毛,用鼻子哼气,似乎是午睡时间结束了。 ………… 睁开眼睛之后,看见的是坐在门口的诸伏景光。 在二色眼中,世界是一片模糊,就算他眯起眼睛,也不会看清一段距离外的事物,就像现在,他看不清诸伏景光脸上是什么表情。他只会问: “景光哥要走了吗?” 总是这样,诸伏景光在下午来,又在傍晚走。二色偶尔会因为那些难懂的书睡着,睡醒时看见的总是打算离开的诸伏景光的背影——虽然这听起来好像是什么狗血言情剧里的情节,但作者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是: 诸伏景光赶着回家吃晚饭。 “还没有到晚上。”景光只是这样说着,他又从门口挪了回来,“申司睡够了吗?可以再睡一会的。” 二色无言地点了点头,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抱着毯子坐着,目光迷茫。事实上,他还没从那个恐怖的梦里缓过来。实在是太恐怖了,韩国bl漫画设定下的名柯同人文。 “……” 诸伏景光不知为何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注视着二色的脸。阳光洒在二色的后背,暖暖的,适合再睡一觉;诸伏景光的脸凑近了,二色把他的五官看得很清楚,清楚到有些陌生。 “……如果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申司会难过吗?” 面前的小学生说出了某些狗血剧中的台词。 二色申司虎躯一震。 精通各色小说套路的这家伙已经能猜出屏幕前的作者究竟是什么表情——痴痴笑着,嘴脸如智力低下哥布林一般丑恶。这就是被狗血套路腌入味的人的模样,孩子们。 “景光哥在说什么?” 不对,这样的话显得很像套路中的痴情狗1,停下来,换一句:“景光哥要去哪里?我们之后会见不着吗?” ……等一下,作者,这样更像了啊! 第12章 有什么东西好像碎掉了 原来是人生啊 ——眼前的系统弹窗忽然一闪一闪的。 二色申司的后背骤然一凉,总觉得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超级坏事件。后来,他无数次地进行反思,坚定地认为这果然还是那狗血剧般的发言的错。 如诸伏景光眼睛一般蓝的系统弹窗,上面的字一变再变,最后出现了与游戏任务一样排版着的韩语。 「您已触发人生任务! 任务名:“不成为韩国狂攻的话就会被人●●■■” 任务时限:●●年●●月●●日 第12章 任务惩罚:【哔——】【哔——】【哔——】」 …… ………… 好像听见了景光哥的声音,但是已经听不清了——人生对他这个弱不禁风的小鬼重拳出击,而他倒地不起,成为一滩悲伤的史莱姆。可能是脑袋受到了太大的冲击吧,眼前本来就模糊的世界好像多出了好多嘴巴张开又闭上的小黑猫。 “申司?” 诸伏景光关切地注视着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就只会注意到对方的蓝色眼睛——阳光好像也洒在了对方的脸上,浅浅的绒毛在发光,此时此刻,二色觉得对面的邻居哥哥像是一个天使。 ——周围亮得有些过分,让他那双脆弱的眼睛有些酸涩。 “所以、”二色从世界的残酷中缓过神来,他掏出了无论什么时候都适用的套路,那就是重复之前自己听见的话,“景光哥真的要走吗?去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大概是吧。” 故事好像走到了奇怪的方向上——诸伏景光摇了摇头,他往后一坐,那张脸从申司面前移开了。而申司,这个孩子第一次主动地扑了过来,就像小狗。 那双红色的眼睛湿漉漉的。 “这就是前几天,景光哥希望我去交朋友的原因吗?”这样问着,故事的走向好像越来越奇怪了,“景光哥是觉得,哥离开后我会因为见不到你们而变得很可怜吗?” “不是这样的。”当时根本没预料到会变成这样。 不知为何,诸伏景光觉得自己和面前的二色正在上演青春偶像剧之儿童版。他张开口,刚想要说话,只听见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掩着的门被拉开了,妈妈们把头探了进来。 “……你们这是?”虽然知道孩子们的关系很要好,但这样的场面着实有些让二色妈妈惊讶了,“申司又把笔油擦到景光脸上了吗?说过要在用完之后盖上笔帽的吧,申司,你干了坏事哦!” “欸?” 诸伏景光惊讶地抹了一把脸,他不知道水笔的笔油沾在哪。 申司沉默不语,他用手指指着自己,表情诧异——即使不说话也看得出他的意思。诸伏妈妈凑了过来,她仔细端详了景光脸上的水笔印,发出了莫名的感叹: “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景光,你现在一边脸看起来好像猫咪哦。” …… 刚刚不是还在上演狗血偶像剧吗? 二色十分认真地想着,他抱着毯子,挪着屁股给妈妈和诸伏阿姨让位。此时,她们两个似乎对景光脸上的水笔印产生了极大兴趣——具体情况如下: “……要不要再画几道,对称些?” “用眼线笔吧?”二色妈妈说完,又感叹着,“为什么你们家景光长得这么可爱,而小申司就毫无特色了,明明他爸爸长得也还行呀?” 二色申司:怪我喽? “妈妈!”诸伏景光在眼线笔靠近时绷紧了身体,“这种事不要紧吧。” “不要乱动呀,景光——” 诸伏妈妈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另一侧脸上划上了三道墨痕,这才收起了眼线笔。接下来,她和二色妈妈一起坐下了,孩子们和妈妈围成一个小圈,她问: “说起来,景光和申司有听到吗?妈妈们在客厅时候的聊天?” 二色茫然地摇了摇头,他睡醒到现在都没过十分钟,方才还在和诸伏景光说话,妈妈们的聊天他真是一点不知情;景光、他用手指搓了搓被画的地方,心情瞬间低落了,道: “我听见了一点,妈妈在和阿姨说搬家的事吧?” ………… “……是啊。” 好像隔了许久,二色申司才听见诸伏阿姨应答的声音。 “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吗?”嘴巴控制不住地说着,其实他对这件事一点好奇也没用,“之后我会见不到景光哥和诸伏阿姨,还有高明哥了吗?” “虽然确实是很远的地方,但是要说见不到,那还是不一定的。” 二色妈妈揉搓着申司的脑袋,“只要想去见他的话,努努力就一定能见到——小申司很舍不得景光吗?” 二色申司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要搬去哪里呢?”景光自己问了。 “去东京。” 只需要稍微思考一下就会明白,前不久的晚上,爸爸才因为教师的工作做得足够优秀而被评为了优秀教师人才,那天的晚餐大家一起在帮他庆祝——喝醉了之后,爸爸的口中有出现过“调任”“东京”这类的关键词。 是这样啊。 因为工作能力足够优秀,所以被调去了更有发展机会的东京,家人自然会一起跟去。 “你的高明哥哥不是想要考东大吗,”诸伏妈妈说,“景光也总是跟着高明的轨迹走,之后大概也会想考东大的吧——去东京的话,从实际距离上来说,已经是近了一大步吧?” “……但是,没有我和高明哥的话,申司怎么办?” 二色申司本来要低头发呆,听到这话猛地抬头。不是,他怎么变成了借口?也不对、不是刚才还在说景光离开的话题吗,什么意思,是诸伏景光不想要离开吗? “我吗?” 申司又指着自己,他还是挺茫然的。 “为什么会这么想,小景光是担心自己离开之后,申司会因为没有朋友而孤单吗?”二色妈妈反问着。 “嗯。” 就这样承认了。 在一起的时间越久,诸伏景光就越会把申司当做自己的责任——这就和饲养宠物是一样的道理,在披着孩子外表的苏格兰眼里,二色申司几乎是一只毫无能力的幼猫,即使知道他未来会变成那个冷酷的家伙,也还是没办法抛下他不管。 “申司除了我们之外,根本就没有朋友啊。”他会说这种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因为他发现了申司的本性,“更何况,申司不是不愿意主动去交朋友吗?” 二色申司对什么东西都不感兴趣。 虽然总是在公园里玩耍,但具体玩的游戏总归是那么几样。同龄的孩子没有拉上他的想法,他也没有和孩子们一起玩的意思。 有些时候,诸伏景光会想,这是不是因为申司的世界很小。 况且,诸伏高明也偶尔说起过——失踪之前的申司在社交方面完完全全是一片空白的事。 “原来如此。” 二色妈妈知道了,她笑起来:“景光真的很喜欢申司呢。” 作为中心的申司很显然地在思考自己该说些什么。孩子很小的时候,说不出什么大道理的话,也因此,他能说的话只有直白的拒绝: “——不要。” “景光哥因为我留下什么的,这种事情我才不要。”二色申司很认真,“虽然是搬家,但我们想见面的话,还是可以见的吧?那这不就和上学是一样的事吗——难道因为上学时间太长了,我就不会和景光哥当朋友了吗?” “不是这样的。”景光回答着。 二色申司继续着:“那不就够了吗?搬家这件事不就和上学是一样的了吗,只不过是连晚上也要上学了。” “可是申司你……” “因为我和景光哥还是朋友,所以我就不算是很可怜的一个人。”申司很霸道,这时候,他真的很像未来那个不容置疑的情报员,“况且,景光哥去东京会有新朋友,难道我之后就一定不会交朋友吗?” 他真的很少说这么多话,也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和妈妈一模一样——那张脸上的表情,严肃到景光竟然无法反驳。 “是啊。” 二色妈妈说,“景光,朋友从来不是一种责任。景光会走上自己的路,申司也会有自己的命运。我们只是分别了,最终都会见面的,只要你还认为你和申司是朋友,就迟早会再见面的。” 诸伏景光一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他看向自己的妈妈,那双和他如出一辙的蓝色眼睛中的东西,此时他居然看不懂了;于是他又看向了二色申司,却发现,那双红色的、湿漉漉的眼睛如此明亮,里面装着的是诸伏景光。 不是邻居家的哥哥,不是朋友,只是诸伏景光。 那一瞬间,诸伏景光忽然意识到,这里并不是梦境。这一年来,他只是将这里当做一个美梦——活着的爸爸妈妈也好,隔壁那个乖巧的弟弟也好,一切于回归的苏格兰而言,都是容易碎掉的玻璃。 为什么他会想要留下来? 因为这里是最好的地方,在这,他永远是那个没经历过生死离别的孩子。他不愿意离开,并不全是因为申司啊。 原来是这样。 有什么东西在“啪嗒——”的声音后碎掉了。 “……景光哥脸上画着猫咪胡子,”申司又说话了,“好像老头子——唔、妈妈!” 碎掉的是刚被感动的心啊。 第13章 成为韩国狂攻的第一步是 锻炼身体 致作者: 第13章 我想请问,为什么诸伏高明不出场了?你把他藏哪了,是吃了还是等着这章用他来大反转? ——某读者,2024年●月●日。 致读者: 你好,没有反转,纯粹是我懒得写了。 ——某睿智作者,2024年●月●日。 ………… 诸伏一家的东西在短短几天里就搬了个差不多。 每天都有搬家的人在隔壁进进出出,跑进他们家里的时候,大件的东西几乎被清空了——有次,申司被诸伏景光拉进他们家大门后,看着空空如也的客厅,一时不知道该感叹些什么。 而在周末早上的九点钟,诸伏一家要从长野站乘坐新干线前往东京。 二色友惠和二色申司专门过来为他们送行。 距离列车启动还有半个小时,如果只是闲聊的话,这么多时间足够了。大人有大人的话要说,那孩子也有孩子的事要聊天——诸伏高明还没有正式和申司道过别,此刻,他蹲下来和这个他照顾过许久的孩子说话: “我和景光走之后,申司会忘记我们吗?” “不知道。”二色申司说,他昨天晚上翻来覆去没睡着,看起来很没有精神,眼睛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眯着,“但是你们先把我忘掉的话,我肯定也会忘记你们的。” 后面他确实睡着了,可梦里,一直有人在给他播放经典韩国狗血剧,并把女主替换成了诸伏兄弟的脸。他打了个哈欠。 诸伏景光反驳了:“我们才不会忘掉申司的。” “骗人。” 小朋友说,韩国狗血漫画的剧情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等我长大之后和你们再见面,你们肯定认不出我的吧。”因为那时候他大概变成韩国狂攻了,“况且你们也会有新朋友,因为不常见我,所以把我抛在脑后,逐渐忘掉我了吧。” 在家里说得再好听,到了分开的时候,还是会暴露自己真正的心思——申司也不过是个容易吃醋的小孩子。 诸伏高明哑然失笑。 “我们会再见面的,申司,”他握着申司的手,脸上没有分别的悲伤,“你是我们最重要的朋友、甚至都可以称得上是家人了——就算你大变模样,可我们一定会认出你,谁会认不出家人呢?” 这个中学生如大人一般微笑着,竟然让申司有些无措。孩子抿了抿嘴,最后才小声说: “那……” “什么?” “如果我们之后见到了,”他说,“你们没有认出我的话,我会生气的。” “好。”诸伏高明道,他并没有料到,这个回答日后给自己嫡亲的弟弟诸伏景光造成了多大困扰,“那就是我们的错,你生气了之后,对我们做什么都可以。但是,申司,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去努力做一个好人。” ………… ……这算是什么约定? 二色忍不住在心里想。他一没有混黑的天赋,二没有和别的柯同文主角那样成为真酒的志向,成为一个好人这件事对他而言,简直是零难度——不出意外的话。 “只是一个好人就行了吗?”他这么问,“不需要我变成像你们那样优秀的人才吗?” “申司你已经很优秀了。” 这次是景光在说话,这种夸奖在相处的这么多时日里总是出现,二色申司从未把它当真过:“你已经是世界上很少见的天才了,申司,你很厉害,也很聪明。” “嗯。”骗子。 只是点了点头,在明面上这么接受了。 “没有别的要求了吗?” 只是想要确认一下,并不是真的要对方说出什么的意思。 “嗯……那我想让申司变得健康一些,”诸伏景光的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二色申司看见那系统弹窗上的字改变了,“申司要多吃肉,也要好好锻炼——不然会经常生病。” 只见系统弹窗上用英语写着新的任务: 「日常任务:成为韩国狂攻的前提是拥有健康的身体 任务内容: 跑步400m(2次) 仰卧起坐20个(4组) …… 任务时限:24h 备注:随着身体成长程度变更任务内容,请及时查看。」 本该因为对方的担心而温暖的心脏,瞬间变得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一样冷。 原来诸伏景光是任务触发的npc。 时间过得有些太快了,还没说几句话,车就要启动了。诸伏景光和诸伏高明这对兄弟冲着二色挥了挥手,就要跑回自己的爸爸妈妈身边。也是在这一时刻,景光才想起来自己应该说的重要的话: “如果、我是说如果。” 他用着很快的语速说着,“有一天,申司你不得已、变成了坏人——我们一定会努力去把申司拉回来的。” “……什么?” 还没有听清,面前的诸伏景光已经跑远了。 二色申司面色茫然。 ………… 列车行驶时的晃动会让人昏昏欲睡。 诸伏景光记得自己上一秒还注视着前排人的靠背,下一秒,他回到最初的那一天。那个温暖的日子,那个三岁的申司举起铲子的上午——这一次,他的身体自动地作出了真正的回复。 “消气了吗,申司?” “……嗯。” 完全是没有消气的意思。申司当时原来真的和自己吵架了吗?因为什么? “就算是有很多很多的朋友,我也不会忘记申司的,”梦里的自己是这样子承诺着的,“申司永远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就算是新认识的小操也不会影响申司在我心里的地位呀——你是最重要的。” 小朋友说出来的话竟然也会有蜂蜜陷阱的感觉。 诸伏景光一时不知道对梦里的自己作什么感想,不过这也让他明白了,申司从最开始就是一个有较强占有欲的孩子,那时候,他只是没办法好好表达。 “……景光哥很讨厌。” 小申司说,他没有被几句话说服,还是在闹脾气。“是骗子。” 那天,他自己回家,领着小桶和铲子走得摇摇晃晃。梦里的景光跟在他身后,想要帮忙时,申司拒绝了。那孩子把自己关进了玩具房里——后面那么多天,他没再去过公园,就算诸伏景光路过他家门口,看见的楼上也是紧紧拉着窗帘。 装得好像他是个十分难哄的孩子。 明明、只要站在窗下,大喊一声他的名字,他就会悄悄地拉开一条缝隙来看。却因为自己的愧疚,一直以来都没有去敲响他家的门。在春游之前,再也没见上一面。 ……接下来,就发生了那件事。 那件事发生之后,六岁之前的记忆就记不清了——山村操的事也是上了高中、去群马游学时,看见了秘密基地才想起来。而申司,那个等待着他拉开窗帘的孩子,就这么完完全全地被忘记了。 周围又变成了咖啡厅的场景,他记得这里,长大之后他和高明哥就不怎么见面了。 “……我们家周围,是没什么邻居的吧。” 带着零,坐到座位上和高明哥说闲话时,突然聊到这个话题,他问道。 “是,”诸伏高明说,他远比景光记得多些,“以前就是这样,现在,唯一那家打算搬到东京去。景光要和他们见一面吗,尤其是……” 尤其是申司。 “我和他们见面的话,会很尴尬吧。” 在无意之间,打断了那个快要说出口的名字。人世间的事物联系就是这样,想来,自己的表现落在高明哥眼里,大概在说“和申司这么多年没见,不能够算是朋友吧”。 于是高明哥没有再说下去,邻居的话题就这么略过。 ……原来如此。 诸伏景光终于知道了长久以来的问题的答案,但他的梦还没有停下——他听见时针快速转动的声音,看着面前的场景几经变化,最终停在那个冬季的雨天。自己穿着上班族的西装,跟从指令走进了地下停车场时,那个棕黑色大衣的男人正依靠着墙抽烟。 藏在眼镜下的那双红色眼睛抬起来看他。 “……是你啊。” 大变了模样的二色申司说,他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这时候,他的身上几乎找不到童年那个孩子的影子,冷淡而沉默,和组织中的琴酒如出一辙,也难怪会有传闻说情报员里有琴酒的弟子。 诸伏景光没有听出那句话隐藏的意思,于他而言,面前的家伙只是一个陌生人。 那家伙掐掉了手里的香烟,站直了。 “初次见面,”情报员说,“我是申贤硕,这次任务和你搭档的情报员,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碰见我。” 诸伏景光在座位上惊醒了。 他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后背湿透了,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穿的衣服太多。诸伏高明坐在他身边,正在安静阅读,发现他惊醒时,也没有多想。毕竟,这一年来,时不时,诸伏景光就会这样。 第14章 “……” 漫长而短暂的一分钟过去了。 “高明哥。” 他喊着诸伏高明,在说出下一句话时,做了个深呼吸: “申司、会变成好人的,对吧?” ………… 在家里辛苦锻炼的申司:……? 他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一时不确定自己是感冒了,还是有人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 第14章 人生的混乱不只有这一天 化为水豚的灰烬 ……原来活着是这么痛苦的事吗? 坐在家门口,身上衣服沾满灰尘的二色申司认真地思考着。这是诸伏一家搬走的一个星期之后,锻炼身体的任务从本没有惩罚,变成了“完不成任务就会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二色至今为止,已经失去了三个一百日元硬币。 是的,就是这样,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他每天的一百元零花钱——他长那么大没有什么爱好,唯一喜欢的就是每天看妈妈往他的零钱罐里装硬币。但是,自从系统颁布了这个锻炼身体的任务之后,每一个他运动量不达标的日子,妈妈的身上就不会翻到零钱。 他小小的身体已经燃尽了活力,现在不过是水豚的灰烬。 只是这样呆呆地坐在家门口,打算等恢复体力之后继续自己的锻炼任务。 天气很好,风很轻,如果躺在二楼的地板上、拉开窗帘的话,很容易就会睡着吧?只是这么想就很幸福,但是想到自己要锻炼又很委屈。为什么自己这么一个废物点心式的柯同文主角,会被要求成为韩国狂攻——这不符合晋江主流审美吧? 即使很委屈,也没有掉眼泪。 被自己这幅坚强的模样感动到了,抹了一把脸,打算站起来继续锻炼,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脑子满满当当的是自己失去的三百元,谁会去看一个无关紧要的家伙。 一大片阴影突然从上面投下来。 “你小子,”有人对着他说话,声音很不耐烦,“是那个二色申司吧?” 顺着声音抬头去看,发现是一个长相凶狠的黑皮青少年。 那家伙长得远比隔壁的隔壁家桃子要凶狠多了,毕竟吉娃娃是小型犬,而这个黑皮青少年、他变成狗的话一定是那种被关在笼子里装止咬器的大黑狗—— 二色申司眯着眼睛也没能认出来这是谁。 ………… 很正常吧,虽然他偶尔会在梦里重温一些名柯重点剧情,但上次重温都是百八十天之前的事了。是的,他是会重温到长野相关剧情,但初中生大和敢助和三十多岁的大和敢助,总得是有许多区别的。 你会把一个寸头男子初中生和长发独眼中年男联系在一起吗? ………… “……你是二色申司吧。” 大和敢助又问了一遍,他早就有了答案,但还是选择再问一遍。面前这个孩子似乎没有被他的长相吓到。 “你是谁啊。” 小鬼问,他眯着眼睛,像是一只脏脏的棕色猫咪。身上的衣服都沾满了灰,让人怀疑是不是在地上打滚了的程度。白嫩的膝盖上有一些擦伤痕迹,小腿与手臂上都有一些淤青。 比起自己摔的,反而更让人联想到的是被欺负了。 上周,临走之前,诸伏高明特地来找他告别时,偶然提到了住在他家隔壁的这个孩子。 与其说是偶尔,不如说是刻意吧。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那家伙就变得像个老人家,本来就聪明的脑袋、因为在知道了许多事而变得更加狡猾——还有了把他骗得团团转的恶趣味。 “……如果我走了之后,那个孩子受了欺负,这该怎么办?” 前面的话通通略过不听,重点只有这么一句。大和敢助撑着下巴,面无表情,被捉弄了一年,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在这家伙面前保持自己的理智。 自己说话一向直白这点,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你可以直接说出来那句话,”大和敢助想要翘起二郎腿,结果膝盖“噔——”的一下撞上了桌堂,面容一瞬间扭曲了,“不就是想让我代替你去照顾一下那个小鬼吗。” “是这样没错。” 诸伏高明也就这么点头,毫不否认。 “为什么是我?”大和敢助又问,“你又不是不知道,基本上所有的小孩都会被我的脸吓到——除了我隔壁上原家的小孩。” “申司、那孩子绝对不会被你吓到的。” 诸伏高明只是这么说,好像他已经知道了他们见面的未来。这么一整年,大和敢助都有怀疑过诸伏高明是不是和轻小说里写的那样,从遥远的未来回来了——但这实在太荒谬,他只是当做这家伙中了邪。 “好吧。” 他就这么接受了朋友的请求,前提是:“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他不怕我的话,我会去稍微关照一下他的。” ………… 这就是他站在这儿的理由。 无论从哪里来看,这个名叫二色申司的小鬼都弱得过分了:比同龄人要小上一些的身体,就像从没有晒过太阳的白色皮肤,馒头一样的脸和呆呆的反应——把他和四岁时候上原由衣放在一起打一架,大概也只有被欺负的份。 “……你是谁啊?” 那孩子问着,确实如高明说的那般,没有害怕他的脸。 大和敢助嗤笑一声,他把二色申司抓着走,远比拎着自己奶奶家的鸡更简单。这个超级邪恶的初中生恐吓小朋友,道: “我是拐卖你的人。” ………… 原来拐卖的意思是送到和果子店,和别的小朋友一起吃点心吗? 二色申司表情平静地坐在和果子店二楼的榻榻米上,吃着萩饼,身边有一个活力十足的小学生抓着自己的鬓发打麻花辫——那是上原由衣,住在和果子店隔壁的小女孩。 “申司不讨厌被扎头发吗?” 上原由衣这么问,她扎头发的技术不算太好,把申司两侧的鬓发扯了一些下来。 “只要没有把我的毛全部拔掉就可以了。”看得很开的二色说,妈妈扎头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手劲,“为什么要讨厌扎头发,散着的话不是很热吗?” “因为小敢就不让我扎!” 上原由衣道,她的手指指向坐在旁边咕噜咕噜、如水牛一般喝水的大和敢助——而大和敢助露出无语的表情。 “那不是寸头吗?” 二色申司说出了真相:“寸头能被扎起来吗、不对,就算被扎起来也会像妈妈绑马尾辫那样头皮扯得很痛吧。” 闻言,上原由衣愣了一下,似乎真的没想到这点。不过,下一刻,她开始耍赖了。耍赖这种事,永远是像她这样的小学生的特权。所有的孩子,小时候一定都会有这么一遭。 “我不管我不管——”她这时候的演技已经极为出众了,演起来的哭闹和真的一样,只是没有眼泪,纯纯干嚎,“我要给小敢扎头发!小敢快变成长头发!” “再哭下去就不要吃了。” 大和敢助如此说,他把装着点心的盘子端起来。 上原由衣瞬间罢演,她撇撇嘴,从地上坐起来,哼哼唧唧地挪动身体,挤着今天刚加入他们的申司。她把萩饼从二色手上抢走了,并且希望二色申司站在她这边: “小敢是混蛋。” 二色两手空空,觉得自己就像是睡到一半无缘无故被喊醒的狗——幸好的是,大和敢助又给他塞了一块。 上原由衣并不惹人厌烦,恰恰相反,像她这样很有活力的孩子,很招人喜欢。大和敢助在上中学之前,隔三差五就会惹哭她,但是上了中学之后,上原由衣反抗了。 现在他们的角色好像调换了。 二色申司吃着点心,看他们相处,一时还觉得挺有意思。毕竟,诸伏家的兄弟两人好像永远都是兄友弟恭,安安静静温温柔柔——连拌嘴都很少见。 就在这时,窗户外传来一道人声: “小敢在家吗!——” 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都听出来了那是谁,他们共同朝窗外看去。 三个人里两个人都做同样的事,那么他不做就很不合群。因此,二色也悄悄地爬了过来,从他们两人之中挤到了一个位置,即使知道自己不会看清楚,也还是从窗户往外看去。 下面站着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巡警,嗯,从衣服颜色上看出来的。 巡警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因为看见二色申司的脑袋而有些迟疑——“就算是由衣再想和你玩家家酒你也不能把别家孩子拐过来啊,勘助*!” “……” 大和敢助:? 二色申司:……? 上原由衣看了看他俩,再看看下面的甲斐玄人。 一时间空气静得可怕,二色觉得自己好像又变成了一只被无辜摇醒的狗。 ………… 甲斐玄人到这里来并没有什么大事。 主要是店铺的门关着,而大和奶奶拉着店员跑去市场进货——因此,唯一能扛起收银大业的只有今天没上课的大和敢助。下楼时,大和敢助左手夹一个上原由衣,右边拎一个二色申司,沉默得可怕。 第15章 二色申司顶着鬓边麻花辫和脑门上几个冲天小揪揪,站到甲斐玄人的面前。他嘴里还叼着一个麻薯,无助得像只仓鼠。 “——所以你是高明隔壁那家的孩子?” 终于搞清楚了情况的甲斐玄人问,而二色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你在家门口坐着的时候,被敢助这小子绑架了,”甲斐玄人又说,“已经在这里吃点心吃了一下午了?” 二色又点了点头。 “你问我怎么知道的?哦,这是推理出来的,警察都得会这个技能。”这男人就好像有读心术一样,申司不需要张口就被知道了意思,他笑起来,“要我送你回去吗?” 大和敢助提着上原由衣:“玄人哥,你顺带把这个也送回去。” 甲斐玄人像抱自己小孩一样把二色申司抱起来了——这个男人肩膀宽厚、怀抱温暖,莫名其妙地就让他像小宝宝一样动弹不得,乖乖坐到了自行车后座上。 “敢助,你要负起责任啊!” 他表情严肃地说着,带着结完账的点心和后座的水豚、蹬着自行车走了。 “……” 留下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大眼瞪小眼。 “什么责任?” “呃,”上原由衣迟疑了一下,“你把头发养长给我扎辫子玩的责任?” ………… 一直到家门口,二色申司终于想起来了今天的重点。 他出门,不是为了锻炼吗? 第15章 猫走了但狗来了 世界是巨大的喵喵汪汪 ……有人好像在喊他的名字。 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是自己的助理。已经忘了那家伙的名字——毕竟那么久没有见过了,还能认出他的脸都是一种奇迹。也因此,没有从沙发上坐起来。 “今天又不需要……”非常散漫地打了一个哈欠,只是蜷缩在毯子里,“哈啊……交稿、不是说不用你来吗?” “如果我不来的话,■■老师就已经冻死了吧。” 助理说,房间里暖烘烘的,是暖炉被打开了。也是在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睡着之前房间里确实有些凉过头了——真得感谢这家伙,想来,如果没有他,自己可能早就被冻死饿死了。 眼睛刚睁开没多久,又因为室内的温暖想要闭上,与此同时,助理正在研磨咖啡豆,问: “说起来,■■老师最近似乎很喜欢看漫画呢?是因为推理能力薄弱才想着要看少年推理漫学习一下吗……■■老师、老师?你不会又睡着了吧?” “……你觉得可能吗?” 裹紧了毯子,然后说出了那样的话,“如果是推理能力的话,我应该去看世界经典的侦探小说才对吧?我只是有一些好奇,你之前不是说吗、在这部漫画里看到了和我很像的角色。” “只是形象上像吧?”助理说。 他泡咖啡的时候,还能抽出说话的注意力,真是厉害:“但老师你又不是日韩混血——在学语言方面,虽然老师你进步确实很快,可现在也只能应付最日常的对话。” “有翻译器就能活的话,为什么要努力去学。” 这么嘟囔着,紧接着,他又睡着了。 ………… 醒过来的时候,窗户外面白乎乎的,像是面粉糊在窗户上。妈妈的身影从房子里消失了,因为她要出门去面见一位外籍作家,协助编辑部的编辑确认相关的授权问题。 诸伏家搬家一年以来,发生的事有很多。 首先,就是妈妈换了工作,不再居家办公,而是选择去社内坐班。因为再过不久,申司就要去上小学——本来他需要先去幼稚园待个一年才对,但这个家伙只是去了一天,回来之后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去,似乎那和他想的很不一样。 “太吵闹了。”那天的申司说,他站在自己的凳子上,用牙刷刷着自己的牙齿,看起来很像一个小大人,说出来的话也很成熟,“他们还没有边界感。” 后来听老师说,所有同年龄的小朋友都对申司很好奇,那天很多人围着他,让他看不了书。 其次,就是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他们两个总是冒昧地把他从家里带走、拖着他一起玩。最近大和敢助在周围人的强烈委托下,从无社团人员变成了某个社团重点扶持对象,似乎再过不久就要出县比赛。 这点不那么重要,反正就大和敢助的体格来说,应该是运动社团——你们肯定会这么觉得的吧。 实际上是料理社,那家伙要参加的比赛是日式中学生厨王争霸。作为和果子店老板奶奶的传人,大和敢助已成为了长野国立中学在料理竞赛中的重点选手,每天回来身上都带着香香的气味。 最后,是隔壁、原来的诸伏家,现在有新的人住进来了。 这个目前还不太了解,因为只有家具送货员一件件地往里面搬家具,主人好像从没有露过脸。总而言之,二色和吉娃娃桃子有了新邻居,等到桃子汪汪狂吠的时候,大概就是新邻居出场的时候吧。 ……从床上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门口传来了“叮咚”“叮咚”的门铃响声,可能是听久了,也能听出规律来——在前面的铃声还未消完的时候就继续按的家伙,就是料理界的明日之星。 裹着妈妈买的大羽绒服外套去给他开门,只是拉开了一条缝,脸上就扑来一阵尖锐的寒意。 眯起了眼睛,不敢看着残酷的世界和系统弹窗上那冰凉的字。 “……这样的日子也要晨练吗?”如一只可怜的狗,只是杵在那里,想,他一定要当这个韩国狂攻不可吗,“不会出门就被冻死吗?” “这不是你要求的吗。”门口的大和敢助表情冷硬。 一直以来陪伴着自己的系统弹窗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地像个人了。以前还是用客服一样的口吻发送人机短信,现在则是毫不客气的一句韩文,它就像电视剧里的首尔极道大哥: 「滚出去。」 好的大哥,没问题大哥。 申司穿上衣服后,变成一只灰溜溜的狗,随着大和敢助出去了。 除了路以外的地方都是雪,大和敢助走得很慢,即使这样,二色申司也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相比于大街上穿着短裤的小孩,穿得很厚的申司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像一个球,只要一推,就会咕噜咕噜地滚远。 因为运动,脑袋一片空白。 “……说起来,你们是不是很久没见过了?” 他突然问,二色申司一时无法理解他的意思。这个棕色的球抓着大和敢助的裤脚,没有听清他的话: “什么?” “孔明啦!自从他搬家之后,你没再见过他了对吧?” 是这样的没错。 “高明哥不是说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吗?”虽然没有见面,但是经常会打电话,所以完全没有在意他们不来和自己见面的事,“敢助哥是想高明哥了吗?” “不是。”他迅速地否决了,片刻之后,才继续说,语气很轻描淡写,“是前不久,那个比赛的主办方宣布,要在东京举办全国总决赛。你不是很久没见过那家伙了吗?如果你想的话,我就带你去。” 二色申司是个聪明、且说话直白的孩子: “所以敢助哥才会这么努力地去准备吗,今天的身上也有点心的味道。” “……你是狗鼻子吗?” 大和敢助没有承认前面那部分,他佯装自己是一个高冷的大人,虽然这个假面早已经被看透,但也要装得自己很体面。 运动量达标了之后,就开始慢慢走,一如往常,还没走几步就被人家夹着走了。二色申司又从一只小狗变回水豚,外套帽子的抽绳随着走动一甩一甩的。 “我可以去吗?” 这样问着,但早就知道了答案:“就算我会把你做菜的材料全部吃掉?” “连一盘点心都吃不掉的小鸡在这说什么呢。”大和敢助侧身闪过了被三只柴犬拉着狂奔的红头发男人,“你要是不想去那就不去了,正好还省一张车票。” 申司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他觉得那家伙有些熟悉,但是没多想。 “我要去。” 被夹着的水豚说。 ………… 在家门口的隔壁,发现了刚才被三条狗牵着遛的可怜人。 那三只小狗此刻正围在男人的脚边,都乖乖地坐着,姿势端正,大概是从一出生就开始锻炼了吧。似乎都是品种狗的幼犬,很可爱,应该也很贵——一般人家很难负担得起。 而这个男人,他站在宅子前,表情严肃,大概在思考些什么。 桃子似乎是从寒冷的冬天里睡醒了,她闻到了陌生人的气味,从隔壁的隔壁就开始叫,连原先的诸伏宅门口也能听见她的叫声。 那三只小狗于是也跟着叫起来,可能狗狗有自己的交流方式吧。 “——是邻居吗?” 只是随口这么问,没有那么好奇。 第16章 “你问人的问题干嘛要对着小狗问?”大和敢助又把二色申司提了起来,自从诸伏高明把这孩子托付给他照看后,他就一直以半个监护人自居,“好好问啊你个看见狗就走不动道的笨蛋。” 男人转过头来看他们,不知为何,那张表情毫无波动到可以说面瘫的脸,给人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他眨了眨眼。 “啊,”发出了老头子才会用的感叹词,“我是刚搬到这家的织田作之助,请问怎么了。” 织田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是想要摸他们吗?没关系的,可以摸,他们不咬人。” 大和敢助面对这张熟悉的脸,总觉得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他——可是思考半天,这个初中生也没能想到线索。被他提起又放下来的二色申司根本没关注到他在思考,只是伸手,去让小狗闻自己的气味。 小狗凑上来闻了闻,下一秒就呲牙以对。 警告他不要靠近的“汪汪”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好像是小狗交响乐。 “……” 邻居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讶。他似乎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小狗会有讨厌人的一天。 “被狗讨厌了呢。” 大和敢助就这么说了出来,他幸灾乐祸——他伸手,也想要去摸这些小狗,下一秒就被其中的一只柴犬宝宝咬了一口。 “没关系的,”二色申司说,他保证,自己不是像大和敢助那样缺德,纯粹只是嘴巴抽筋了,“可能是把你的手指当成磨牙棒了,他们还小你跟他们计较什么。” 织田作之助迟疑了片刻:“可能是、今天他们刚坐车到家来,心情不太好吧?” “没事的。” 二色申司很有自知之明:“可能是因为我未来会成为——”韩国狂攻吧。 还没说完,自己的手指也被小狗咬住——虽然没有被咬得很痛,却被吓得眼睛都睁大了。一屁股往后坐,坐进雪里。 “还是胆小。” 大和敢助评价着,他把小狗的口水全擦在小狗自己的毛上。 第16章 是叔叔还是哥哥 以及我的另一只猫呢? 晚饭的时候,二色家的电视机开着,播放最近很受欢迎的儿童影视剧——二色申司对此没有什么兴趣,他坐在椅子上,用儿童筷子夹饭吃。今天有烤鱼,这是他唯一爱吃的荤菜,年纪轻轻的二色申司已经掌握了如何用筷子挑鱼刺,然后一口吃一半,人生瞬间光亮了、有希望了,变得美好了。 然后吃完晚饭,又因为今天没有脆脆的苹果作为饭后点心而趴在地上郁郁寡欢。 屏幕里噼里啪啦的,是主角在和怪兽打斗的响动。 “说起来,申司见过隔壁的新邻居了吗?”妈妈问,她今天吃完饭之后,戴上眼镜打算继续工作,“怎么样?是带着小狗的男生,你应该会喜欢对方吧?” “狗狗不喜欢我。” 同样吃完的二色压在大狗狗玩偶身上,发呆,好像在看电视剧,实际上视线发散,在发呆。听见妈妈的问题,于是抬头: “不过织田先生是好人,小狗也很好。” “……” 妈妈眼镜下的眼神似乎变惊讶了:“申司没有认出来吗?” “欸?” “最近申司不是很喜欢看吗,假面超人的特别期,就是那个呀。”妈妈指着屏幕里,“和odasakuman的联动——是没有认出来吗?” 顺着妈妈的手指看了过去,正好和屏幕上的男人四目相对了。十分吸引人注意的红色头发、没有什么表情波动的脸,甚至是那双蓝色的眼睛,虽然二色并没有将邻居的脸记住,但他确定那人大概是长这样的。 “……妈妈怎么知道邻居是odasakuman?” 比起大热演员住在旁边,二色申司更关注的反而是妈妈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这一点。 “是工作啦,”二色妈妈毫无保留,虽然谁也不明白为什么编辑部的工作会和演员扯上关系,“最近不是编辑部在和一名法国作家谈论在日出版的事吗?那名作家是织田先生的监护人来着,织田先生想要找一个没有太多邻居的一户建独立生活,刚好我们的隔壁空了,所以推荐了过去。” 二色知道了结果:“结果织田先生很快就入住了。” 但是这又说不通了,毕竟织田作之助看起来就是二三十岁的样子,监护人这个说法说出去没有人会相信的才对吧:“但是织田先生不是成年了吗?为什么还有监护人——骗人的吧?” 妈妈好像很想笑。 “不是……不是这样的呀,”她是真的想笑,“申司,织田、织田先生只比大和家的敢助……大两岁而已……” 大和敢助今年才十四岁,这句话的意思代表的就是说,电视屏幕里,无论谁看了都像是二十多快三十多的男人,实际上是个十六岁的青少年。 “……骗人的吧。” 二色申司不可置信。他看了看屏幕上的脸,又去看妈妈。妈妈笑得已经没有形象了——就算他不相信,事实也是这样。隔壁家住的只是一个哥哥,而不是一个叔叔。 ………… 最终,申司得出了结论。 在第二天早上晨练的时候,他严肃地对大和敢助说,撒丫子跑步的速度就像有鬼在后面追: “我觉得这个世界是在骗我。” 大和敢助表情不变: “先不说骗不骗的事,我只知道,你再不跑,你朋友就要咬你的屁股蛋了。” 在他们身后,凶狠的吉娃娃桃子正散发着浓厚的恶意,追着二色申司背后贴着的手工狗零食跑——它穷凶且极饿,下嘴毫不留情,闪着寒光的牙齿在寒冷的早晨如雪一样白,完全可以想象到,如果咬到人身上,会有多么痛。 而系统弹窗的蓝色比大和敢助的话更让二色申司心寒。只见上面正用英语写着「连吉娃娃都跑不过的人一定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比如说你存钱罐里所有的钱。」 心寒,太令人心寒了。 二色申司发出一声冷笑,下一秒就迎面撞上牵着狗走来的男人,他的脑袋磕到人家腿上;与此同时,大和敢助眼疾手快地撕下来他背后的狗零食,丢给了吉娃娃桃子,免去这眼瞎小孩本该受到的皮肉之苦。 同时也拯救了他岌岌可危的存钱罐。 “没事吧?” 这个牵着狗的男人问。 昨天对二色十分警惕的三只小狗,今日躲在了主人的身后,而撞到人的二色眯着眼睛抬头,看见红头发的男人,一下就认出了这是隔壁的新住户、火爆的大演员,少年老成的织田作之助。 “织田先生没事吧?”二色反过来问,就对着这样高大且老成的男人,他实在喊不出一声哥来,“抱歉,跑步的时候没有看见前面。” 织田作之助的视线落在二色的脸上,似乎是在仔细打量着孩子的长相。这一点,二色申司没注意到,在他旁边的大和敢助发现了。但因为那目光中毫无恶意,所以他没有阻拦。 “我当然没事。” 织田说,两只小狗在他腿边乖乖坐下了,另一只趴下:“长得还真是像呢……”这句话很含糊不清,似乎是在说二色母子的长相,紧接着,话题一转,“今天二色小姐也早早地去上班了吗。” “嗯,妈妈今天也去工作了。” “这样啊,那,要摸小狗吗?”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而二色申司点了点头,就又蹲了下来,伸手想要去摸昨天刚咬过他手指的小狗们。 “今天没有咬我。”二色对此感到惊奇。 “昨天回去之后,和他们商量了,”织田作之助说,“他们之后不会咬人了,都会当个乖孩子的。” 话音落下的时候,那只躺在他皮鞋上的小狗开始咬他的鞋带。二色申司将三只狗揉搓了个遍,小狗们只会叫,真的如织田所说,没有再咬过他。 吉娃娃桃子从后方冲了过来。 她把所有被胁迫的后辈都赶走了,然后又对着二色申司汪汪狂吠,以凶恶的面庞将二色逼得后退好几步,直至像昨天一样,一屁股坐进了路边的雪堆里。 “世界真的欺骗了你。” 大和敢助说:“喜欢狗和被狗喜欢真的是两码事——你该认清现实了,申司啊。” ………… 在大巴车上睁开了眼睛,而这几天和狗狗玩耍的回忆还活跃在脑子里,他一时分不清这里是梦还是现实。因此,二色申司揉搓着自己的脸,看向大巴车的窗外。 外面是在不断变化的风景。 身边坐着的大和敢助在不断地打呵欠,真让人怀疑他下一秒会倒头就睡,发挥年轻人的特性。 “东京好远啊。” 二色说,他抱着自己的书包,那是为了之后上学而买的,妈妈在里面装了许多东西,很沉重,压得他腿酸酸的。 “算近了吧,”大和敢助说,他揉了揉眼睛,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至少坐大巴车就能到——要是更远的地方,不止要转车,或许还要坐一整天。” 第17章 “下车的时候就会见到高明哥吗?” “会见到的,”大和敢助很信任他们之间的友情,“要是他不来的话,我们找到他家里去揍他。” “然后你就被报警抓起来了。” 申司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来小号的小狗玩偶,用力揉搓着,先把狗脸压扁再把狗脸搓圆,好像在宣泄坐车的无聊。今天还没有见到织田先生的小狗就被带走上车了,一点劲都打不起来。 “……高明哥和景光哥真的都会在吗?”沉默了片刻,没忍住,还是问了,“我们真的一下车就会见到他们吗?” 大和敢助从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声音,他瞥了二色申司一眼。 他学着甲斐玄人的模样,将手盖在申司的脑袋上,揉乱了他棕色的头发:“肯定会见到的,你放心好啦。我不是都说了吗,孔明那家伙都把你当成亲弟弟看了——难道你觉得,他会放心让你这个小屁孩自己一个人下车吗?” 大巴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行进,这之后,到达东京站之前,二色都不再说话了。车上的时候,要么把小狗抱得很紧,要么就是用手把小狗揉成面团。 大和敢助以为他下车也会抱着,然而事情总是出乎意料。 进站的五分钟前,这个幼稚鬼又把玩偶塞回了自己的包里,企图掩盖自己这一路上玩弄毛绒绒玩具的事实。下车时,表情很严肃,动作却很紧张,险些从台阶上又摔下去。 临时监护人大手一提,像拎小鸡仔一样拎着他下去。失去了自己脖子的水豚就安静地成为挂件,就这么走了出来。 视野高能看见更多东西的惯例对近视眼来说并不成立。 “高明哥!”但他还是精确地捕捉到了诸伏高明的身影,冲着那边挥了挥手,“往那里走,敢助哥,高明哥在那里!” 车站里人来人往,而站在人群里的诸伏高明刚想举手示意,就被下车的某个乘客撞到了肩膀,对方很有诚意地道了歉再走,那诸伏高明自然不会追究。 不过,当他把注意力拉回来的时候,二色申司已经被大和敢助放了下来,像只小狗一样跑到他面前。 然后,这只棕色的小狗左看右看,寻找着某道身影。 “——景光哥没来吗?” 第17章 厨具可以带上地铁吗 搞笑人生啊 只是因为对方没有来接自己就和对方生气,那太幼稚了。 ……但是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被大和敢助拎起来,嘴里被社团同学在嘴里塞满了铜锣烧。诸伏高明陪着大家一起走,毕竟这个社团的三个参赛人员,两个都和他同班过——到达合租的旅馆需要走出车站一段距离,随后再坐地铁直达。 “说起来,真的是非常感谢申司啊,”料理部的同学、那个叫田上的部长说,“如果不是申司的话,大和君也不会同意加入我们的料理部,我们更不会有到东京参加全国比赛初赛的一天……呜!” 似乎是因为太过荣幸,而落下了眼泪。 “每次说到这件事就会哭,难道初赛就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大和敢助毫不客气,“我也没保证说能赢啊。” “没关系呜呜呜……比起前两年的成绩来说真的太好了……” 田上十分丢人地哭着——他抓着大和敢助的衣袖,露出一个丑丑的欣慰表情,作为部长,他真的很高兴自己能看见社团里出现日本料理界的明日之星: “只要这场比赛拿到名次,我也能放心地把社团交给大和君并且和上任部长交差了!” 说到这里,二色申司伸手挡住了即将被塞进他嘴里的第二个铜锣烧——因为这群家伙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地铁入口,即将步入地下之前,作为旁观者的二色记起来了。 “……携带厨具的话,可以坐地铁吗?” …… 全员的脚步停下来。 “是、是这样的吧……”另一位妹妹头男生很迟疑,他也是本次的主力,“好像,确实是不可以的……” “完全没考虑到这种情况呢。” 田上没再哭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在短暂的思考之后,转头就去问了这个团队中唯一靠谱的人,也就是大和敢助。二色申司忽然觉得,大和敢助似乎付出了太多东西。 “怎么办啊,大和君?” 大和敢助转过头去看诸伏高明:“你说怎么办啊,孔明。” “把刀从包里拿出来扔掉就好。”诸伏高明用很认真的表情说,身边路过的一对父子正在用诧异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一行人,“这就是最简单的办法。” “对……欸,不对!” 大家那因为坐车而混乱的大脑一时间竟无法转动,得亏大和敢助拦得及时,不然田上社长真的这么做了。只见他把一把处理蔬菜的小刀从包中掏出了一个柄。 大和敢助把他的手压了回去。 “不至于不至于,部长冷静点,诸伏君只是在开玩笑啊!” 如此混乱的情景之下,二色还能够冷静地吃他的铜锣烧,实在是太可怕了,真不愧是未来的韩国狂攻。 ………… 好消息是,有直达的公交。 没有坏消息,他们既没有等很久公交,也没有坐过站或提前下车,很顺利地到达了旅馆的门口,也很顺利地把诸伏高明也留在了这里——反正今天是假期。 “……所以,大和君和诸伏君算是幼驯染关系吗?”闲着没事,聊天的时候,小山问,他之前与诸伏高明并不熟悉,班级里总是会有这样不善社交的同学,“难怪你们一直以来都待在一起,就算分班了也会专门找上来玩呢。” “你不是从小到大都和我们一个班吗,为什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大和敢助发出了质疑。 因为对方是二次元死宅吧。二色申司想。 他一下就看出了这位小山的属性。看起来阴沉沉的青少年虽然把满身的死宅味收得很好,但是有些时候,从面相看就看得出来——不需要任何二次元的配件,这家伙光是走在路上,就会给人一种“他会蹲在家里打galgame、看少女漫画”的感觉。 小山笑了笑,他的妹妹头真的很有特色。“……我不太爱社交。” 二色被安置在榻榻米上,沉重的书包被放在旁边,里面的小狗玩偶此刻被他压在脑袋下。别人眼里,这个孩子是因为见不到相见的人而失魂落魄。 “不过,小申司是不是状态不太对。” 话题一转,就这么水灵灵地落在了被大和敢助额外加在这次出行队伍中的小朋友身上。 “是因为见不到景光,所以在生闷气。”诸伏高明笑道,他比所有人都了解申司,“如果这里有被子的话,可能已经变成蚕蛹了——现在这幅样子还算好的。” 二色申司并不理会这里的人们。 其实他状态不好不是因为生气……好吧,确实有一点生气,但是更多的还是因为那份铜锣烧。似乎是因为那家的铜锣烧馅料太甜而导致的头晕。 在视力不好的人身上,大概算是经常会出现的情况了吧,因为摄入了过多甜食而导致的头晕。 “讨厌。” 因为头晕所以说出了很过分的话,脸埋在小狗玩偶上,二色一点都没有力气,声音都是虚虚的:“讨厌景光哥、讨厌高明哥、讨厌敢助哥——什么都讨厌。” “那小申司讨厌我和小山君吗?”田上凑过来,问。 回应所有人是用鼻子哼气的声音。 “好像小狗。” 小山和田上说悄悄话。他们似乎都没玩过小孩子,所以对二色申司这样的反应感到很新奇——诸伏高明被挤到一边去了,小山和田上趴在地上企图看见申司的脸,其中一个甚至问: “小申司你不会哭了吧?” 二色申司猛然抬头证明自己不是那么脆弱的小男孩。 ………… 中学生的下午时光是在房间里打牌度过的。 沉迷uno的时候,时间就像是拴不住的哈士奇那样飞奔着消失了——除了诸伏高明以外,在场的中学生都抓着一座牌塔。二色申司从魔法少女的变身中回头,看见的是绝望的料理部部员与云淡风轻的东京贵公子。 “打不赢啊……”灰暗的田上部长瘫软在榻上,“打不赢啊……我居然打不赢后辈……” 落下海带泪的妹妹头小山还不愿意接受现实,也是,哪个人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输给别人的时候还能高兴起来,这家伙明明是个uno高手却输给了uno新手。 屏幕上的魔法少女高高兴兴又唱又跳,屏幕外的三个中学生化为雪白灰烬燃尽活力。 “诸伏你真的是新手吗?”小山把二色申司拉了过来。 像是无辜的狗被醉汉拉起来跳舞一样,二色毫无反抗的能力。那座塔山也在不知不觉间交到了他手中——小山面色一改,周身气势变得强硬起来,他道: “再来!” ……漫长的一个小时过去之后,本来有要赢趋势的诸伏高明手里也有了小小的牌塔。 第18章 田上部长喜极而泣:“太好了是uno之神我们有救了!” 此时,大和敢助大喊一声“uno”,没多久就结束了自己的战斗——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让这个中学生摸不着头脑,其中田上眼含热泪。 小山“哇!”一声哭了出来。 “这个社团里不能没有大和君啊!”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住了大和敢助的裤脚,二色申司也被送到了敢助的怀里,“果然大和君是唯一一个能打败诸伏君的人,你们是天定的宿敌——宿敌就是……呜!” 不知为何就是捂上了这家伙的嘴巴,二色觉得再让他说下去自己就会听见不应该听见的。 “该吃晚饭了吧。”诸伏高明没有生气,就算输了,他心情也很好,“说起来你们参加的比赛是和拳击比赛同时举办的那一场吧,就在后天上午?” “啊对!” 田上想起来了正事,“诸伏要走了吗?要不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当时定这里就是因为这里是我亲戚的店铺,他们同意了我们可以使用这里的厨房!我们还带了参赛用的厨具喔!” “我却之不恭。”他就这么留下来了。 二色申司的小狗玩偶被诸伏高明塞回了他怀里,这个孩子看了一下午的电视也没有抱怨他被忽略的事。晚饭前的流程、也就是出门玩这个习惯,诸伏高明不知道他有没有改变。 落日的光线从窗户透了进来,让这孩子眯起了眼睛。冬天的夜晚到来得很快,其实现在也才刚过四点—— “要出门玩吗,小鬼?” 大和敢助问。 “有什么需要跑腿的吗?”已经很熟悉套路的二色申司反问。 “那我们一起出去吧,”诸伏高明把二色的手抓住了,关于景光的事,他这一下午竟然忘记了要和二色解释,“需要什么可以直接说——我陪申司出去的时候也更方便拎。” “太感谢你了,诸伏!” 田上说,他掏出了社团的活动经费,“需要西红柿三个洋葱两个胡萝卜两根以及酸奶三瓶土豆三个青豆一小包青椒两个豆芽一包海带芽……balabalabala……” 大和敢助打断了部长的发言:“哦对,再买点超市打折肉回来。” “这个点你应该挤得进去的吧,”好像看见了阴险的笑容,不确定,再看一眼,那笑容从大和敢助脸上消失了,“要快点回来啊,不然小鬼可比我们先饿扁。” 直到出去的时候,也没有猜到敢助哥笑容的意思。 “……这是有什么恶作剧在等我们吗?”思来想去,只能这么说,毕竟是不出门的居家好男孩二色,“回去吃到的饭里不会被加辣椒酱吧?你被讨厌了吗,高明哥?” “……” 诸伏高明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第18章 不应该这么玩吧 作者我们家松田小猫去哪了 旅馆的位置几乎可以说在东京和神奈川之间——附近有十分繁荣的商业街,居住在这个地带的人也很多。这就意味着,在这个时间,出来采购的人也非常的多。直到看见了人潮,年幼的二色申司终于明白了那个奸诈的笑容背后是什么。 挤在一群抢打折鸡蛋的人中,就算是三十五岁的警官,也没办法维持自己那什么“贵公子”的假面,更别说现在的中学生了。 “……” 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站在店门口时,二色申司抬头,看着诸伏高明凌乱的头发和变得皱巴巴的风衣腰带(那是他抓的),他终于又说话了,只是说了不如不说: “果然是因为打uno被人讨厌了吧。” “申司,”诸伏高明有些无奈,他觉得这个孩子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被大和敢助带坏了说话的方式,“如果我被讨厌的话,你之后可见不到景光了。” 二色申司很明显不吃这套:“这和景光哥又有什么关系。” “景光今天早上,有托我给你带话的——他说‘如果申司不想见我,那我之后就不过去了’。”诸伏高明帮他把小狗帽子戴好了,他没有错过二色申司一瞬间因为生气皱起来的脸,“……当真了吗?其实原话是‘真的很对不起申司,如果申司生气了的话,我一定要来赔罪,但是如果申司生气到不想见我,那我之后就不过去了’。” “我讨厌他。”二色说,“也要讨厌高明哥。” “那就不让他来见你了。”诸伏高明把二色的后半句忽略了。 讨厌了很多人的二色很快就把关东煮里他不喜欢的东西吃了个干净,接着才说:“不要。” 现在的二色申司已经不会因为没见到小伙伴而低落了,他比以前成熟了很多,不会生幼稚的气——站在便利店门口,他咬下一小块关东煮的萝卜后,眼睛盯着亮亮的路灯,片刻之后,要走了,才道: “……景光哥是有了新朋友吧?” “欸?” “他之所以不来见我,也和那个新朋友有关系吧?”那孩子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并不是不想见我,只不过是在知道我要来之前,就已经和朋友约好了,所以才推迟和我的见面,是这样的吧?” 诸伏高明有些惊讶:“你怎么会这样想呢,申司。” ………… 申司真的很聪明。 自始至终,诸伏高明也没有谈论过诸伏景光的现状——景光的朋友这种事,就算是妈妈也不会在和二色阿姨的电话中提及。二色申司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一时成为了他的疑惑。 可是申司面色如常,他把萝卜也吃完了。 “景光哥就会这样。”孩子只是说,“如果他没来见我的话,一定是和另一个朋友约好了去做什么——他总这样。” 只是因为太了解了吗? 不止是这样吧。这孩子从来不是依靠自己的了解去做推理的类型,从上辈子就是这样,那时候,他光是到外面走上一圈,就会知道所有的事……所以最后才会成为那个组织的情报员吗? “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呢?”诸伏高明问。 二色申司抬起脑袋看他,那双红色的眼睛没有眯起来。不知为何,这一瞬间,诸伏高明想到站在那名少年身边的某个人——上辈子的记忆很多都模糊了,只是在偶尔,会想起来一些。 “眼神。” 申司说,“走在街上的时候,有意无意的,高明哥你的视线会落在别人的金色头发、或者深色一点的皮肤上。你们家不是住在车站附近几公里的地方吗,我们坐公交车的时候路过了——你那时候有在看。” “只是眼神吗?” “还有其他的东西。” 诸伏高明大概清楚了他的意思,也就是二色申司不想要再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这个孩子又低头,跟在他旁边,缩着脖子慢吞吞走路,抓着他风衣腰带的样子像经不住风吹的小狗。 “……不怪景光吗?”还是忍不住问了,“敢助君上车的时候,大概跟你说过一下车就会见到之类的话吧。” “……” 申司沉默了一下,片刻之后,才道:“本来是很生气的。” “但是,景光哥有新朋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吧。在长野的时候,他也会和那个群马的山村操玩在一起。他总是会认识很多朋友,因为约定,所以偶尔会顾不上其中的某一个是很正常的事,就像我和他玩的时候,也经常会忘记之前说好的要和桃子玩。” “对于景光哥来说约定是很重要的事,想到这点之后,就不生气了。” 明明是个小孩子,却能想到这种事。 “……” 他笑起来:“如果申司以后能成为警察、或者侦探,那就好了——你知道吗,申司,你比景光还要厉害呢,他在你这个年纪可没有你那么聪明。” 小孩子发出“哼哼”声,没有当真。 诸伏高明将袋子拎在了一只手上,把空的手递到了申司的面前,微笑着问: “要牵手吗?” 他的手上戴着手套。 而吃完了关东煮的申司不语,抓住了他的两根手指。 ………… 回旅馆的路不长,走过一个莫名其妙的下坡,路过一条莫名其妙的小巷,在走个二百米就能看见旅馆的大门。太阳落山了,天边只剩下一点点残光,街上很冷,没有多少人。 这条商业街上有着几家摊位,卖炸鸡的因为没有多少客人而关门大吉,便利店里面有零零星星的几道身影,值得关注的是,拳击馆的灯光还亮着,似乎现在还有人在里面打拳击。 有个拳击馆走出的男人被夜风吹得一哆嗦,他转身,朝着诸伏高明和二色他们俩的方向走来。 男人卷曲的头发湿漉漉的,暴露在寒风中一吹,上面的水就结成冰,随着他走路,冰相互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不是寻仇,也不是什么特地找上门,那家伙走这个方向只是要回家。 恰巧在那条小巷的入口处,他们三个人擦肩而过。 “凭什么!” 第19章 就在那一刹那,有一盏年久失修的路灯闪烁了。昏暗的巷内爆发出争执的声音,程度不亚于韩国狗血剧中的婆媳争端,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你……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以为……当年的事!暴露……你觉得你会成功吗?!” 大家的好奇心是一致的,诸伏高明、二色申司以及那个穿着单薄运动服的男人共同探头朝里面看去。 因为环境实在昏暗,完全不能看清里面争执的双方长什么样。 只不过争执依旧继续。 “那你就去啊!”其中,较为高大的一方说,那个体型和卷毛男人十分相似,应该是职业的拳击选手,“你去说啊!谁会相信你——你以为你在这里和我胡搅蛮缠就会有用吗?那根本不算是我的……” 这个人声音大些,相比于前者能更能被听清。光听上面的话,还以为是什么感情争端——别人的私事,作为路人的他们也不好掺和。卷毛似乎认识那家伙,这很容易就看出来了,他无论是表情还是肢体动作都在写着“再听下去出事了的话肯定会和自己扯上关系”,紧接着,那个男人拉高了运动服的拉链,打算迈开大步离开这纷争之地。 有拳头打击面部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更猛烈的辱骂声音,不堪入耳,让诸伏高明想要捂住孩子的耳朵。 然而,就在此时,二色申司抬头,问他:“我们得报警吧?” 虽然这么做很正确,但是孩子来说,第一要务应该是赶紧离开这里,毕竟争执的人很容易对周围的无辜人员造成伤害。诸伏高明当然是会报警,但只是,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觉,他应该去问问为什么。 “如果是别人吵架的话,我们不应该管、直接离开才对。”诸伏高明道,“申司你为什么觉得我们需要报警?” “因为这很快就会变成凶杀案了。”二色说,他面前的系统弹窗散着莹莹幽光,如同鬼火一样,透过系统弹窗的半透明屏幕,他把里面的一切都看清楚了,“现在走的话,明天不就有很大概率变成嫌疑人吗?” “凶杀案?” 闻言,那个卷毛男立刻停下了脚步。 “从哪里看出来的?” “声音。” 二色申司道:“有类似于小刀装在口袋里、快要掉出来的声音。而且,里面有一个人不想下重手,另一个人用尽了力气。爸爸送给我的书里有说过,这种争执很容易演变成意外杀人事件。” ……什么样的爸爸会给孩子寄这样的书? ……不对,这里不是重点。 诸伏高明面色严肃,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却发现他把手机带出来——这时候,卷毛男转身,快步走了过来,他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似乎为了防止被巷子里的人发现,他低声说: “用我的吧。” 男人胸口的名牌上写着“松田丈太郎”这个名字。 第19章 晕血的人怎么能当酒 这是、邪神之眼! ……滴答滴答地落下了。 分明上一秒还站在昏暗的小巷,下一秒,面前却变成了熟悉的屋子——他曾在这样的屋子里赶了七天稿,随后屋顶落下水来,滴在他的键盘和屏幕上。 鼻子下也湿湿的,难道是因为写了太多轻小说,所以变成了八嘎吗? “■■老师。” 助理推门而入时,表情还是笑嘻嘻的,等到他看见坐在椅子上、呆愣愣的男人,又瞬间变成了慌张——“你怎么流血了?!老师?快用纸巾按着仰头啊!” “……什么血?” 因为房间很昏暗,他没有看清那液体的颜色,经过提醒,这才发现那好像真的是血。 有一滴滴在了手上,他低下头,看着这双很显然属于大人的手。一时间,他分不出来这里是哪,也没想起来自己是谁。还想再思考的时候,被捧住了脸。 助理的蓝色眼睛在昏暗的室内,有些亮得可怕。 “老师啊!——”而他只是刚张嘴,什么都没问,助理就已经发出了尖锐爆鸣声,那一瞬间,眯着眼睛的他只感觉耳朵闪过一瞬间的轰鸣,“血怎么止不住啊!咱们上医院!再这么下去你就会……老师?老师你眼睛别闭上啊……” ………… 在旅馆的榻榻米上睁开眼睛。 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两个人在他的旁边趴着,两个中学生呈现两面包夹芝士的战略战术,将二色申司夹在其中。大和敢助睡得很熟,张着嘴巴打呼噜,吵得很—— 二色一巴掌就把他的嘴巴盖住了。 那家伙只是皱了皱眉毛,睡眠质量一点都没有被影响,好得很;而另一边的诸伏高明皱着的眉松了些。 “……申司?” 诸伏高明强大的自制力让他在听见动静的第一时间就清醒过来,也可能是他刚睡,还没睡熟:“你醒了啊,有感到难受的地方吗?” 二色申司摇了摇头。 他还很迷茫,扫视了一圈周围,发现那边有着另外两个被褥,这意味着这里真是他们要住的旅店。但不对劲,因为他只记得睁眼之前的小巷——在那里,他们和那个卷毛的男人正打算报警。 “那个……”他的舌头一时打卷了,本该说的好好的日语变成了难以理解的近音词,“辣个香子梨、伐生设么事了(那个巷子里,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 诸伏高明像是小时候照顾景光那样,隔着被子轻轻拍打着二色:“你只是被吓到了……没事的……” 眼前有一片白色,因为距离很近,所以定睛一瞧,能看出那是纱布。在温暖的室内,诸伏高明穿着一件短袖,左臂的纱布完全露出来——二色吸了吸鼻子,室内已经没有酒精气味了。 “……骗人。” 他说,把头闷进被子里,神情恹恹:“我看见血了。” “只是流了一点血,”诸伏高明说,好像不觉得那是什么大事,“申司知道吗?有远大志向的家伙,不会被一点小伤影响到的,更何况,这不就是一件好事吗——毕竟我们可是阻止了一次过失杀人。” 在二色申司面前,诸伏高明很少说古文,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申司的年纪。 “……” 二色扯了扯被子:“不是这样算的。” 模糊的记忆逐渐开始清晰,首先是声音,其次是寒冷的气味,二色申司回忆的方式总是同别人不一样,可能是因为他的视力接近半瞎。 “那个人很用力。” 是的,那个持刀的男人因为愤怒上头,捅下去的时候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刀先从他的口袋中掉出来,落在地上,发出的响声被拳头砸脸的声音盖住了,只有刀的主人觉察——他弯腰捡刀的时候,受到环境影响,单纯以为他是没力气了的拳击手转身,打算离开。 即将走到巷口,却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回头的时候,本来要来不及躲了。如果不是诸伏高明反应及时,一把把那个家伙往自己这边拉,想来刀就会直愣愣地捅进那个人的后背,而不是只擦着诸伏高明的肩膀过去。 “如果呢,”二色申司对刀具造成的伤害总是没由来的过度反应,现在的他对诸伏高明有些担心过头了,“要是那把刀把高明哥的肩膀捅穿了怎么办?” “这不是没有吗。”诸伏高明有些无奈。 “……” 狗不说话了,他想要用被子把自己闷死,这样就能让这个虚假的中学生愧疚一辈子。 “申司很担心我,这让我很高兴,”中学生没有生气,还是很有耐心,虽然他们很久没见了,但二色申司依旧是他熟悉的那个小孩,“但是啊,申司,你知道我是想要成为警察的吧?” “……知道。”二色没有把脑袋露出来,“小桥小姐告诉我的。” “成为警察的人都必须具备强烈的正义感和勇气,不是经常会出现的吗,电视里挺身而出的英雄角色。警察就是那样的。” “我不要听。” 二色很执拗。 “我知道,”诸伏家的哥哥对申司好得过头,这就好像,申司真的是他的弟弟,“你很讨厌在乎的人受伤吧,申司,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不是。”他拒绝承认这个,安静了很久,在诸伏高明以为他睡着的时候,孩子又说话了,“……那个人不会停下来的。” “……怎么知道的呢?” 诸伏高明问,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他又快睡着了。 “看见的。” 二色申司只道。 ………… 大和敢助爬起来的时候,那个孩子又睡着了。二色申司被被子包得像个漏馅的大福,脑袋露在外面,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小狗。 “别装了。” 去上厕所的时候,他用脚踢了踢装模做样躺着的诸伏高明,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出来——他们需要谈一些事。如果二色申司醒着,看见大和敢助这副模样,大概会十分诧异吧。 第20章 毕竟在他面前,大和敢助也没展示过那么凶的样子。 他们两个钻进了吸烟室里,大和敢助从自己裤袋中摸出了一盒烟,还没点燃的时候,诸伏高明发话了: “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个烟枪了吗,敢助君。” 大和敢助瞥了他一眼,这家伙嗤笑一声,在这个没有人的吸烟室里戳穿了他的伪装。烟被点燃的那一刻,他看起来成熟得过分,一点也不像个中学生: “说得好像当年抽烟的只有我一样,你自己不也是烦得要死的时候得来一根吗?女士香烟派?” “哎呀。” 没有反驳呢。 “……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呢。”诸伏高明问,他没有接,毕竟现在的身体还没有成年,“不会从想起来之后就一直在抽烟吧。” “这算是这辈子的第一根。” 大和敢助随口回复,然后直接切入正题,是关于二色申司的事——在所谓的上一辈子,他和这个小鬼可是半点关系没有,这一辈子愿意关照他只不过是受朋友所托: “你是知道的吧,那小鬼看不太见。” “如果只是这种事的话,不是很容易就看得出来吗?” “他体检报告上显示的是没问题的。”大和敢助继续,“我偶然看见了,他看东西确实看不清,但一切检查结果都说没有问题。你觉得,真正的问题出在哪?” 诸伏高明没有说话。 大和敢助也不需要知道答案,烟抽了大半之后,这才问: “你们出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诸伏高明没有多说,“我们遇到了一起案件,虽然我受了点伤,但事情圆满解决了。” “中间发生的事你一句不说?” “敢助君不也没说完吗。” 他们两个一起笑起来,大和敢助差点被烟呛住。 ………… 等到烟味散去的时候才返回房间,大和敢助干脆地躲进被窝,被睡熟过去的申司打了脸也没有生气,发挥那年轻人的特性倒头就睡。 诸伏高明打了个哈欠,也躺了回去,他闭着眼睛,想象着自己在下坠。不知为何,现在反复地想起来在小巷前发生的事——止痛药似乎过效了,他的伤口开始发烫。 那个持刀的人表情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在什么时候呢? 总是会有那样的案件,对嫌疑人来说,唯一的希望是杀死那个夺走了他希望的人。总是这样——就算被阻止了,对方也不会停止自己的计划,固执地认为,只要能杀死对方,一切就都会解决、一切就都会变好。 “……他不会停的。” 这时候,突然想起来申司的话。 那孩子如此敏锐——明明看不见大部分的东西,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一切的一切在他的世界里无处遁形,只要还能感受到什么东西,他就能从自己的感受中获得情报。 “那个人不会停的,”半梦半醒的时候,那孩子的声音模模糊糊地荡在耳边,“……看见的。” 明明真的,看不见什么东西吧?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没办法多想了,当眼睛闭上的时候,一切就远离他的世界,所有的疑问都被抛下了。 第20章 松田阵平长得像只猫 没事,二色长得也像个人 第二天上午,有人找上门来了。 是松田丈太郎。 他大概是为了昨天的事过来,手里提着某家有名点心铺的大福——某个读者都熟悉的卷毛小孩跟在他身边,表情拽拽的,看起来就像是猫,对大人来说还是挺可爱的。 “我是来感谢你们的。” 这个拳击手并不诚挚地说,他的孩子一直在打量着那边安安静静的二色申司:“如果不是你们提醒我的话,可能今天就已经被那没什么用处的警察找上门、带到警署去了。还有孩子,你的伤怎么样——如果需要的话,我陪你再去诊所看看吧。” “没事的,”诸伏高明笑道,“只是小伤而已,有劳您挂心了。” 二色趴在地上,他不说话,似乎是昨天的惊吓还没褪去,今天也是恹恹的,手里一会没一会儿地摆弄魔方。从手法上看,他完全不会玩的样子,松田阵平看了他十来分钟,也没看见他拼好一面。 于是猫忍不住了。 “那不是这么玩的。”他在二色申司身边坐下了,用着没有恶意的语气说话,“你好笨啊。” “阵平!” 松田叔叔严肃地喊着他的名字,而小松田只是缩了缩脖子,他嘟囔着“我又没说错”,就把二色手中的三阶魔方夺走——三下五除二就复了原,甚至知道它被扭了一角的。 “给你。”松田阵平把魔方还了回来,敏锐的观察力让他发现周围没有什么玩具,因此,他问,“你不无聊吗?” 二色申司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松田阵平,下一秒就又打乱魔方。事实上,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个东西上面,满脑子想的是自己做的梦。 诸伏高明看出松田阵平没有欺负二色的打算,也稍微放下心来。 他继续同松田丈太郎聊昨天的事:“如果不是申司的话,我也不会想到那个人真的会动手吧。我们更要感谢松田先生吧,如果不是松田先生,我们也没有办法及时报警才对。” “——什么?” 脑袋上系着白色头巾的大和敢助不知何时出现了,他身上的油烟气就像街边餐馆里的厨师,有一说一,如果他未来干不了警察的话,当厨子也是一个不错的出路:“你们昨天究竟干了什么。” 这家伙手里端着两盘试验品,那是要给孩子吃的。 “什么也没干,敢助君。” 还是一样的回答,似乎大和敢助不告诉他自己是什么时候拥有的记忆,他就要一直把这个话题略过去一样。 二色申司就算看见了点心也没有动。他像是生病了的小狗,不吃早餐也不吃点心,只是趴在地上玩魔方,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有说一句话,就算是诸伏高明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而这个反应让大和敢助眉头一皱。 “他怎么闷闷的?” 养了二色半年多的厨子问坐在他身边的小卷毛。 小卷毛表情懵逼,反应很真实,因为他完全不清楚这一切,他跟这个比他小的棕毛也不熟:“我怎么知道?” 大和敢助摸着下巴又回了厨房,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一种既视感——就连多年好友的诸伏高明都产生一瞬的错觉,好像这个人上辈子真的不是警察而是拉面店里的煮面师傅。 以前他下班之后真的没跑到餐馆里兼职吗? ………… 没聊多久,话题就完完全全地落在了二色申司身上——毕竟他们两个一个青年人一个中学生本身就没什么好聊。松田丈太郎仅仅只是犹豫了片刻,就亮出了自己的目的,他问了: “那孩子、他是姓什么的?” “……申司吗,他怎么了吗?” “我只是想问问、一点我的疑问而已,因为他和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有些像。”松田丈太郎说,“之前那个人还在东京的时候,说未来如果生了孩子的话,要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申司。” “是男人吗?” 问出这样的问题也是无可厚非,毕竟通常情况下,孩子和父亲长得十分相似——至少在柯学世界是这样的。而二色的生父,从上辈子开始就是个谜,没人见到过他,因为这家伙从未出现过,只是偶尔申司口中会提及到。 这个男人见过吗,申司的生父? “不。”松田丈太郎道,“是一个叫二色友惠的女生,她曾经是我的同学。” ……啊。 这倒也正常。 二色申司和他妈妈几乎可以说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很奇怪,分明是相似的五官,母子二人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二色友惠一直以来给人的观感就是锐利的漂亮,而申司,他的五官组合起来很寡淡,不会给人留下特别的印象,除了那颗痣。 一般来说,在众多的动漫形象设计中,痣的位置在人物的嘴角左上或者左下,这个左边是对于角色来说,对观者而言,位于他们视线的右位。 这样的典型角色有《刀■乱舞》的加州清光。 …… 不要问作者为什么要打无用的码,大概是她乐意吧。 总而言之,二色申司的痣和绝大多数的嘴角有痣角色位置相反——这算是平平无奇的面容上唯一的特色了。 …… 好了扯回正题。 “姓二色。”诸伏高明说,他能确定面前的家伙没有说谎,“是昨天的时候发现吗?” “……” 松田丈太郎沉默了一下,他看着二色申司的侧脸,像是在注视很久之前的某个人——毫无由来地,诸伏高明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对申司产生一些复杂的情绪。 仔细想来,昨天晚上分开的时候,这个男人也对申司有着一些特别的关注,当时还以为只是被申司的聪明惊讶到了。 第21章 “果然很像。” 拳击手先生说,“这孩子简直和他妈妈长得一模一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二色申司似乎有所感应,他抬起头来,看向了他们两个的方向。而他身边的松田阵平表情很郁闷——卷毛小子从来没遇见过这么无聊的小孩,两个人反复地在玩魔方打乱与复原的游戏。 就在这时,松田阵平语出惊人: “你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松田丈太郎的复杂思绪瞬间被打散了,他头顶青筋直跳,恨不得过去往儿子的后脑勺打一拳。 “这臭小子。” ………… 好消息是,被说成弱智的二色申司没有生气。 现在的他根本没有生气的力气,他是一只emo的狗,就算被卷毛猫压了一头也不想反抗。松田阵平觉得他无聊,想要拽他头发的时候,他从旁边的枕头底下摸出妈妈给他买的手表递了过去。 “干什么。” 松田阵平没好气,他往二色旁边一挤,口嫌体正直地拿了那个手表:“……这个时间不对吧?” “嗯。” 只是点头,然后把魔方一扔。二色翻了个身,抱着自己的狗看向了那边的松田丈太郎。卷毛的特征很好记,就算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也能认出来。 昨天晚上,是那个松田先生制止住了还想要袭击的嫌疑人。 虽然说作为后来三十多岁的警察高明确实有两手制止犯人的格斗术,但当时情况紧急,而且小刀已经擦过了现役中学生的手臂。作为职业拳击手的松田丈太郎有着同样敏锐的反应力,当时,他只是一记直拳,就能将没来得及反应的袭击者打倒在地。 “时间调好了。”松田阵平用手肘捅了捅他,却发现他在看自己的爸爸,“你看那个臭大叔做什么啊?他没什么好看的吧。” “……他打拳击的时候好像挺帅的。” 二色申司认真地说,事实上,如沢田纲吉一样废柴的狗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梦想,这个梦想虽然和韩国狂攻有那么一点关系,但也没那么有关系,他只是想—— 成为一只能把人打成脑震荡的狗。 不是要变成●宰京的意思,单纯只是想拥有一些武力值。 “什么什么,”松田阵平现在来劲了,“你喜欢拳击吗?要不要来我们家的拳击馆玩?那里面很多好大叔的,你想学的话大家都会免费教你!” 不了吧有点恐男…… 话还没出口,那个一直以来陪伴着他的系统弹窗上浮现出了新的文字: 「日常任务2:成为韩国狂攻的人必须掌握的是拳击 任务内容: 去松田拳击馆学习拳击(3h) 自由练习拳击基础(2h) 任务时限:24h 备注:与日常任务1同步进行,具体内容随生长情况同步,请及时查看。」 “……” 二色申司能伸能屈,“我可以去吗?” 等到大和敢助又试验完了秘制酱料离开厨房的时候,原本在榻榻米上乖乖待着的两个孩子不见踪影——那边的假中学生和真青年拳击手也消失不见。 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那菜估计都凉成西北风了。 无情的前警官大和敢助面不改色地把菜给田上部长灌了下去,小山在旁边瑟瑟发抖: “做菜的时候不要这么可怕啊大和君!” “那我请你吃特制炸猪排你为什么不吃,”大和敢助冷笑,“来吧,你也吃吃看,说不出问题我把你像萩饼一样打个半死。” “卧槽暴君啊!卧槽我不是放牛啊呜唔——!” 第21章 此时诸伏景光还在赶来的路上 年轻就是好啊倒头就睡 拳击是一项很有意思的运动。 但是坏消息,这一点都不适合二色,首先他弱小,其次他弱小,最后他弱小。学了三个小时的基本,打出去的拳头就像棉花一样,软软的,很好捏。 松田丈太郎刚开始:“很好,保持这个劲头!想想面前你最讨厌的人然后按我说的打出去!” 松田丈太郎现在:“……” 同样看到现在的诸伏高明:“……” “街边的猫都比你有劲,”松田阵平说,他在陈述事实,“你没有讨厌的人吗——或者你没有讨厌的东西吗,不应该啊。” 这只虚弱的狗很想虚弱一笑,但这好像不符合他的人设。他很想说自己讨厌这个世界,可最终没有,只是收回了自己无力的哆啦●梦般小圆拳头。 “嗯……”诸伏高明还是说出了鼓励的话,“也是会有像申司这样的小孩呢。也许锻炼一下的话,会学得更好吧,虽然学拳击没有‘力拔山兮’这种困难的要求。” “……” 如果这真的只是能靠锻炼解决的事。 以及,松田丈太郎先生,假如没记错的话,你明天不是要参加冠军赛和昨天救下的那个拳击手互殴吗?为什么现在你不训练了,而是在这里看他以棉花拳击碎痛苦人生。 不再玩拳击之后,站在诸伏高明的身边,就这么注视着松田父子之间的示范。松田阵平和松田丈太郎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他俩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长久,二色才想起来自己应该问什么: “——景光哥今天也不来吗?” …… 这话怎么听起来就像是狗等待主人一样? 二色申司纠结一下,后面仔细一想,这倒也没有那么给,毕竟这里只有兄弟情,因此,他又问了:“我们什么时候会见到他?” “明天吧。” 诸伏高明道:“景光明天就会过来的,毕竟这是约好的事。” “嗯。” 二色淡淡地应答,好像对明天没有什么期待。 ………… 大和敢助的比赛在上午进行,与此同时,隔壁不远在进行着职业拳击手的全国冠军总决赛。在田上部长的强烈要求、小山的极力推荐下,二色申司手里握着拉拉队的彩球——只见这个小男孩头顶小揪,双手高举彩球,面不改色地为长野国中队加油。 东京本地的参赛者不少,据说有不少餐馆老板的孩子,其中又以一个红毛最为引人注意。 如果二色没有眼瞎的话,就会看见那个红毛端着零食走过之处,同队参赛选手皆是一脸菜色,捂着嘴,像是要呕吐的样子。可惜,二色是个没有眼镜的半瞎。 小山同学反复揉搓着二色的脑袋,嘴里念叨着“uno之神保佑我”“厨艺之神保佑我”“我担保佑我”之类的话。 田上部长扯着他的领子就要他远离观众席,三人里,只有大和敢助嘴里叼着一根草,临危不惧的淡定模样就好像这群国中生里的隐藏大佬,只见,他左手一个西蓝花,右手拎一锅。 “申司啊啊啊!” 涕泪横流的小山伸出手,“你一定要给我们加油啊!uno之神一定要保佑我们啊!” 诸伏高明坐在旁边,胸前挂了个摄影机——他在今天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愉悦,大概是想到未来上班之后能在某些场合提到这场料理战争时能掏出证据吧。 “……接下来我们有请东京队的队长幸平创真、长野队的队长大和敢助、神奈川队……” 台上的语音播报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太好了,二色想,是药王啊那大家都没有夺冠的希望了。 “本次比赛为全国赛初赛,”主持人道,“通常情况下,全国初赛并未设立奖品,而本次,我们收到了薙切家的赞助,初赛的第一名将获得50万日元的奖金,第二名30万,第三名10万元,同时,薙切家将会为本次初赛的前三名下发远月学院的专业指导邀请函!凭此邀请函可获得学院内所有制定教师的面对面答疑服务!” “50万欸部长!” 小山“噌——”一下站直了。 田上部长听到了远月学院的时候也眼睛“唰——”地一亮:“远月学院欸大和君!” 大和敢助瞥了他们两个一眼,嘴里那根草就好像在燃烧的烟——等一下,为什么半空中真的出现烟了?哪里燃起来了?不对吧,这也能燃吗? ………… “——可恶啊!” 无能狂怒的田上部长如同大猩猩一样捶击自己的胸口,此时距离全国初赛结束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他们毫无悬念地输给了东京队:“这不合理吧?!为什么有人能做出让人爆衣的饭啊!” “这里不是二次元吧……”小山同学双眼发直,他的世界观也遭到了暴击,“不是二次元的话,为什么人家的衣服会突然爆炸啊……” 大和敢助手里是四个信封,三个里面装着邀请函,另一个里面装着他们的奖金——总共30万的现金,对中学生来说是一笔惊天巨款,但现在只是他们的精神损失费。 就连他也喃喃自语着什么—— 看起来药王的料理对普通人来说,冲击力还是有些太大了。现场唯一一个因为看不见而没有受到伤害的小孩想,站在他身边的诸伏高明深吸一口气。 第22章 “胸毛……” 等下。 “好多胸毛……”有人幽幽感叹,这该死的关键词强制唤醒了所有人的记忆,此处应有绿色生物大叫,“虽然我知道这对某些人来说很有男子气概但是我真的希望评委考虑一下台下人的眼睛——呕!” …… 这是二色申司第一次因为自己看不见而感到庆幸。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是第二名的话,那他们岂不是要再进行一次决赛或者总决赛——“所以我们接下来还要待在东京吗?” 他仰头去问。 “……对诶。”田上部长用拳头敲着掌心,“当时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高的名次来着,原本打算初赛结束后庆祝一番就回去的——等下!小山你有什么想法!” 小山还是一脸菜色:“如果让我继续看到男人爆衣的话,我宁可回长野,大和君你呢?” “……” 大和敢助的视线落在前方,那边的路灯旁边站着一道莫名熟悉的身影。直到被同伴推了推肩膀,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说什么?” “在说决赛的事。” 只有诸伏高明注意到他在看什么,而二色申司则是看见了围在男人脚下的几只小狗。他们很眼熟,就像隔壁邻居家养的——因此,二色眯起眼睛,想要看清男人的长相。 “……织田先生?” 隔了很远的距离,织田作之助也听见他的声音。他手上刚拿出来的烟盒就塞回了风衣的口袋里,转身回头,声音平静,面色不变。脚边的两只小狗直扑向申司。 “是申司啊,”这家伙抓了抓脑袋,也看见了跟在申司旁边的大和敢助,“你和大和一起来东京玩吗?” “敢助哥来参加比赛。” 二色说,他刚想蹲下去就被大和敢助拎了起来,也因此,躲过了小狗的袭击——孩子脸上流露出遗憾的表情,只是被狗撞得摔倒而已,那可是他和小狗们友谊的表现。“织田先生怎么也到东京来了?” “我是来帮忙的。” 完完全全就是老实人模样的红头发男人、呃,长相老成的红头发少年说,“老板说odasakuman要跟一个运动品牌联名,广告拍摄需要我入镜。” “……odasakuman!” 小山一个激灵,他复活了,冲上来围着织田作之助仔细端详,“卧槽真是odasakuman!” “那不就是工作吗。”大和敢助说。 “也是,”织田作之助点头,他不太在乎这份工作,也许是因为他不靠它生活——毕竟是知名作家的养子,“说起来,申司,二色小姐好像也在东京来着?你见到了吗?” “妈妈?” “是今天上午过来的,据说是来编辑总部洽谈一下翻译的事。” 大和敢助把二色申司放下去,孩子被小狗包围了。这不是长野的那三只小狗,因为那三只对还是个小朋友的申司充满警惕,而在这里的两只更小,对二色很亲热。 织田先生和他们几个都聊了聊,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一下手表——他认真地说自己要去忙了,同他们挥手告别。两只小狗摇着尾巴也跟他离开,二色有些失落地挥了挥手,他对新的小狗朋友总是这样,等到回头,他才发现诸伏高明对织田作之助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身影。 “怎么了吗,高明哥?” 他问。 “……” 诸伏高明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那个织田先生有些眼熟。” “应该是因为,织田先生是你们家的租客吧,”二色道,他抓着诸伏高明的手指,“现在他是我和妈妈的邻居来着——他家有很多小狗,我偶尔去他那里玩。” “对,一周有五天都蹲在人家门口玩狗。” 大和敢助就这么戳穿孩子“偶尔”的谎言,他又把这个脸上沾满小狗口水的孩子抓起来抱着,“你困了吧,我们是明天的车,你现在睡也没关系。” “……” 就连诸伏高明都很惊讶,毕竟申司看起来和早上没什么区别,能走能跳,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打哈欠,“困”这个字似乎与现在的他毫无关系—— 在所有人纳闷的眼中,二色说完“我还没有见到妈妈和景光哥”的下一秒,他两眼一闭,像是死了一样安睡过去,手抓着大和敢助的头发。 “……” 诸伏高明用手掩盖自己上扬的嘴角:“看起来申司真的很喜欢敢助君啊。” 大和敢助没有说话。 于此同时,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年轻就是好啊,你看小申司倒头就睡啊。” 第22章 猫与狗的战争 狗里面也有傲娇吗? ——今天也做了梦。 但是梦见的不再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眼前的世界无比清晰,像是医院的保温箱。面前站着的男人将手贴在了透明的箱壁上,二色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记得他有着一头垂落的棕色长发。 伸出胖而短的小手,想要给予他回应,却听见了自己听不懂的语言。 他究竟说的是什么呢? 是韩语吧? “……如果是你的话。” 那又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 睁开眼的时候,大家围在一起,打uno。 妈妈也出现了——带着许久没见的诸伏阿姨和诸伏叔叔。他们也和那四个幼稚的中学生一起打牌,不知道为什么也来这里的松田丈太郎叔叔手里握着牌塔,表情严肃。 二色想要揉搓自己的眼睛,确认这个清晰的世界是真是假,结果刚抬手,就发现它被某人紧紧抓着。 “申司醒了吗?” 诸伏景光说,他就坐在申司的旁边,笑起来的样子和二色记忆中的孩子一模一样。 “……是假的景光哥吗?” 一开口说出了这样的话,“还是说我在做梦呢?” 松田阵平的脑袋这时从旁边钻出来了,这个卷毛注视着申司的脸,随后发出了“好丑”的感叹。下一秒,松田丈太郎空出的手就砸在他脑袋上。 “好痛啊老爸!”猫大叫。 但是他也没说错。 和面前两个人气角色幼年体相比,二色的长相本身就像衬托鲜花的绿叶一样无味,更别说,他刚睡醒,脸上有着睡觉时压出来的红色印记,说他长得不好看也是人之常情。 ……果然还是在做梦。 二色申司想,他扯了扯毯子,想要把自己的脑袋盖住,但是被猫扯下来——“不要再睡了!”松田阵平简直任性得过分,这个家伙真的很烦人,符合大家对德文卷毛猫的一些粘人刻板印象,“你睡了好久了!等会就要吃饭了!” “是啊,不可以睡了,申司。” 另一只猫也说,他帮着松田阵平一起扯。 二色就像一只无辜的狗被两只猫骚扰。而狗也是有脾气的,被闹久了,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只见下一刻,这个棕色头发的狗如棺材里的僵尸,猛地坐起来,把两只猫吓了一跳——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不约而同后退一步,给狗留下来一个安静的空间。 看到了吧,孩子们,这就是韩国狂攻的魄力。 对自己造成的局面很满意的水豚狗又往后一倒,给大家表演了一个仰卧起坐,在这个喧闹的空间里,他盯着天花板出神。最近自己总是做梦,这究竟是为什么,总不可能是因为触景生情吧?景在哪里,难道是景光吗? 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把脑袋凑了过来,遮住他眼前的一切。 “是做梦了吗?”景光问,他从旁边插了一小块水羊羹,送进二色嘴里,“还是因为我没有和高明哥一起来见你,让申司你生气了?” 二色申司嚼了嚼,把点心咽下去,还是没有说话。他的红色眼睛里装着刚睡醒的茫然,这也就让另一边的卷毛误会了。他戳了戳二色的脸,发现软软的,于是又戳了戳。 “是生气了吧。” 松田阵平道,“你真的很想睡觉吗,nisi?” “……”谁是nisi,nisi是谁?是这里的人吗? 二色的反应慢了半拍,这时才发现好像是自己。“nisi?” 诸伏景光也很惊讶。作为回归者,他当然知道松田阵平对朋友的称呼总是不同寻常的——但是,申司和松田,他们两个在上一辈子真的有过关系吗?一直以来都没有迹象吧? “不可以这么喊你吗?” 松田阵平理直气壮。“不然要我喊你siki吗,虽然我不想整天对着男孩子喊什么喜欢喜欢的,但是如果你想也不是不行。” 二色申司又一次猛地坐起来,用脑袋给了松田阵平一脑捶——首先第一件事,他希望屏幕前的作者记牢,那就是这里是无cp向轻小说,其次,他觉得自己不这么做的话,有些人会得寸进尺。 猫捂着自己二次受创的脑瓜远离了他。 “我不要。”二色申司认真地说,“nisi和siki我都不想要。” 松田阵平不可置信,他觉得自己是个取昵称的天才——nisi和siki不好吗,喊出来多洋气啊,而且比直接喊名字更加特殊。他们两个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不要这个: 第23章 “为什么!” 那边打牌的大人偷偷地投来视线,打算在孩子吵架演变到动手的时候进行阻拦,然而,下一秒,只听见二色申司说: “因为我是申司。” ……? 好像有人变成了豆豆眼。主要还是二色的话有些难以解读——就像别人问“你为什么不吃香蕉”,你说“我吃葡萄”。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答非所问。 “……意思是申司只想要别人喊你的名字吗?” 诸伏景光迟疑了,他只是根据一直以来大家对申司的称呼来推断的。因为世界上也是会有这样的孩子,喜欢自己的名字大于昵称,所以很抗拒被别人用昵称来称呼。 “嗯。” 二色申司点了点头。 松田阵平不接受这种回答,他气呼呼,像个河豚:“我才不要,我就要叫你nisi!” “我不要。”二色拒绝了。 ……这样的对话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最后被忍无可忍的诸伏景光叫停了。家长们安心地回归了牌局,二色妈妈和诸伏妈妈横扫全场,小山君似乎又哭了。 “为什么一定要叫申司nisi呢?”他先去问松田阵平,短暂的相处时光,让诸伏景光已经确定了面前这个孩子并不是未来他的同期,这和现在的降谷零是一样的,“这个昵称难道有很重要的意义吗?” 松田阵平盘腿坐,像只生气的猫,他双手抱胸,看了一眼二色,就把脑袋别了过去: “没有!我只是想这么叫他!” 这家伙是说不通的。 看见这副模样的时候,诸伏景光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因此,他转过来,看表情很平静但莫名其妙给人一种生气感的二色,只见这个孩子挪了挪,远离了松田阵平: “那申司呢,申司只能接受别人用名字喊你吗?” “……” 二色又挪了挪屁股,不说话。 好幼稚。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不该加入这场猫和狗的战争,他应该回去,和那个还纯真可爱的降谷零一起玩——年纪轻轻的,他的脑袋就开始痛了,是要把未来掉的头发还给现在的他吗? 不过说起来,好像除了班长之外,大家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昵称吧,萩原喊松田“小阵平”、他喊萩原“hagi”,或者自己喊零“zero”,zero喊自己“hiro”一样。 朋友之间都会这样吧。 nisi、nisi…… 这个昵称不是挺可爱的吗。 ——不对! 诸伏景光突然想起来,自己曾听见过这个称呼。那时候他们还在警察学院里,松田和萩原躲在没有人的地方抽烟——那时候,他只是路过,偶尔听见了那个名字。 ………… 再怎么去思考也想不到更多东西,诸伏景光放弃了。他相信自己迟早会搞清楚这些事的——这道理甚至是松田阵平本人教他的。 ………… 最终,双方争执不下,谁也没有后退一步。 松田阵平坚持称呼二色为“nisi”,而二色对此绝不应答。不过围在寿喜锅前吃饭时,他们两个就重归于好了。卷毛小男孩就像复读机一样一直在喊“nisi你吃这个”“nisi你吃”那个——他的热情让二色难以招架,那个不爱吃肉食的孩子皱着眉毛吃了许多。 诸伏景光恍然大悟。 诸伏景光又有些不解。 ——原来狗系里也有傲娇的存在吗? ………… 大家一起躺在榻榻米上的时候,松田阵平发出一声怪叫,就把身体压在了申司身上。 被泰山压顶的狗面不改色。 “你为什么不吃肉?”松田阵平问,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和昨天刚认识的朋友这么玩有任何不妥,“难怪那天你去打拳击,一点力气也没有。如果你要学拳击的话,就要多吃肉才对。” “……” 二色申司很想要把他推走,可今天很累,吃完了饭后困得好像两眼一闭就能回归梦乡——“因为肉不好吃。” “肉很好吃。”松田阵平说,“怎么会有人觉得肉不好吃的?你觉得不好吃吗?那今天的寿喜锅在你嘴巴里是什么味道的——就是我给你夹的那些肉?你、不要睡啊?” “……铁锅味。” 眼睛就这么闭上了,身体渐渐下坠的时候,感觉被人抓住了身体摇晃。二色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一具尸体,即将沉入地底永眠。半梦半醒的时候,听见了妈妈的声音: “申司……这么早就睡着了吗?” 是妈妈啊。 想要睁开眼睛去看,但是眼睛根本睁不开——只是抓住了熟悉的手指。因为有妈妈在身边,所以变得十分安心,想来今天晚上会做一个美梦吧? 妈妈的黑色头发很漂亮。 “……真的很像呢。”是诸伏阿姨的声音,“申司真的和友惠长得一模一样诶。” “是啊。” ——真的吗? 第23章 生活不应该是bl小说 校园文里也不应该有狂攻 ……他做了个无比漫长的梦。 睁开眼的时候,二色如此想——梦里发生的一切已经是多年之前的事。现在他十四岁(四舍五入的情况下),到了该上中学的年纪。 洗漱的时候,镜子里还是那张和妈妈很像的脸。 似乎是长开了,现在的他相比于小时候勉强多了几分帅气。还是留长了鬓发、其他地方剪短的发型,红色的眼睛被藏到了棕色的隐形眼镜下边——穿上学院的制服之后,就是一个有些高的普通国中男生。 高也是必然的,毕竟别人也没有被一个非生物系统逼着每天锻炼。 “申司,”妈妈在外面敲门,“因为是开学第一天,一定要把自己变得像妈妈一样漂漂亮亮的,才可以给同学们一个好印象啊。” “那不应该用漂亮吧妈妈?” 二色道。妈妈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如果孩子变得漂漂亮亮,那在学校的时候就不会受到欺负”的奇怪道理,小学的时候就一直致力于教会他如何穿搭,如何打扮——二色觉得那句话的意思并不应该是把他变成一个一看就不太好惹的男生。 难道说,妈妈口中,漂亮的标准是指琴酒那样的吗? ……如果不是确定妈妈看不到系统,真的会怀疑妈妈在和系统联手。 不然谁家孩子从小到大的衣柜里是清一色的白灰黑,连款式大多都偏向于正装——小学的时候,还有奇怪的“二色是某一个财阀的小少爷”这种传闻。 “男孩子也要变得漂亮呀。”妈妈说,“要知道,别人很累的时候,看见漂亮的东西会觉得心情很放松呢,虽然我知道申司对别人完全不在意,可就当是为了下班的妈妈,坚持一下呢?” “好吧,不过妈妈今天不需要赶工作吗?” 二色没有回答,穿着睡衣的妈妈也坐到了餐桌边上——自从那年大和敢助进了厨艺大赛总决赛惜败药王再次荣获第二,二色申司需要掌握的技能又多一门之后,这个家里的主厨责任就落在年幼的二色头上。 “刚调职的人会有什么工作啊,”妈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难道小申司已经讨厌妈妈了吗?不可以这样哦!” 是的,妈妈调职了。 有经验的读者大概已经想到之前发生的事了——也就是诸伏爸爸的调职,那次,诸伏一家都搬来了东京生活。现在他们二色一家也搬来了,只不过,两家一个在东京左半边一个在东京右半边。 二色的新家坐落于东京靠神奈川这一边,房型从一户建改为了复式公寓,从落地窗向外看,能看到不错的都市夜景。这都是妈妈努力工作的成果,她那戏剧般的传奇人生简直不应该当编辑,而是被写成书出版赚一个锅满瓢盆。 凭借一己之力抓到了挪用公款跑路失踪的编辑部部长后,还查到了公款取向——入行五年一步登天,在同部门同事的力挺下当上主编。 现在还被调职到了东京总部。 如果自己也和妈妈一样帅气又出色就好了。 偶尔,二色会产生这种念头——这也是他从黑框眼镜改为隐形眼镜的起点。 与此同时,韩国狂攻养成系统的「ootd功能」也终于派上了用场。是的,一个合格的韩国狂攻就应该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就算在小孩时期也一样。 吃完早饭之后,妈妈表情严肃,问: “还记得我们今年的目标是什么吧,申司。” 二色实在有些不想说。 “一定要说出来啊,说出来才会实现的,申司!” 这种东西就算不实现也没关系吧?! “……成为年级段最受欢迎的男生。”二色用一张平淡的脸说出了这个别人听到一定会成为被嘲笑的对象,话前的沉默是他最后的挣扎,“就算脸真的不出众也要靠自己的行为成为大家眼中最帅气的男生。” “这可是新学校!” 妈妈拍桌而起,“这就是你的机会呀,小申司!别人都彼此熟悉,从小看到大不会觉得有什么变化,你必须要抓住这一次机会!来!这是妈妈最珍藏的香水!” 第24章 她把香水喷了二色申司一身,那股柑橘味的果香十分清新——这种味道对所有陌生人来说,绝对加分。 “要知道妈妈当年就是喷了这个香水,和你爸爸来了一场惊天动地的一见钟情,”妈妈说着,给自己也喷了喷,“今天你和我一定要给所有人留下不可磨灭且美好的第一印象!” 也不用说着说着就燃起来吧,妈妈? ………… 所有的日本学校都有一个标配的东西——那就是樱花树。 围绕着樱花树开展的校园爱情简直数不胜数,但在这个无cp文里提起又有什么意义呢。在学校门口的时候,妈妈给他拍了照片作为纪念,下一秒,把他推进校园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二色在一群比他矮的中学一年级生中,有些鹤立鸡群。而且作为成长中的韩国狂攻,他拥有着能把普通的学院制服穿出不一样味道的被动技能。幸运的是,他没多久就能脱离了学生队伍,在台下等待上场,做新生演讲。 好了,截止到目前,这里都一切顺利。 是的,什么也没发生,上课的自我介绍时分,班级里确实是有人在讨论说什么“那就是这次的新生代表”“看起来有点帅诶”,等到他中规中矩做完冷淡风的自我介绍后,大家也都安静了。 二色申司没有坐到靠窗的倒数第二个位置,因为身高是全班最高,所以是最后一个位置。 长得太高也有烦恼,比如说不能摸鱼。 窗户外面吵吵闹闹的,似乎是有体育课的学长学姐绕到了他们这一边进行打闹。 “……所以说,”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从下面传来,这也要符合日漫刻板印象吗?作者,难道日漫的女孩子一定要谈论的是恋爱话题吗?“比起松田、果然还是……萩原要好很多吧。” “……我不敢苟同你的观点。” 是的,他也不敢苟同大家对日漫的刻板印象。 “……因为我觉得我的cp是不可逆的。” ……? 这是你的诡计吗,作者?既然不要二次元刻版印象,那就来东亚bl小说漫画的刻板印象? 二色申司依旧维持着面上不变,手里记笔记的动作也不停。上一辈子在学校的摸鱼经验让他此时完全做得到一心二用。他还想听些什么,可惜外面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他没听见更多的东西。 那两个姓氏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悉? 也正常,毕竟这里是二次元——没关系的,二色和他们又不是一个年级,一定不会碰上的,就算碰上了,对方也和他没什么关系。小时候见过一面,长大的时候一定就要认出来吗? 一定会相安无事的,他的国中生活。 然而生活告诉他的道理永远是“不要立flag。” ………… 问:樱花飘落的速度是多少? 我们知道答案一定是5cm/s。这很简单,是个二次元都知道,那我换一个: 人和樱花同时从树上掉落,人下坠的速度是多少? ……以及,掉进路人怀里的概率是多少? 中午时分,所有路过樱花树的人大概都看见了这一幕。有一道人影就这么随着满天樱花从树上落了下来——而树下路过的那个棕发一年级十分自然地伸手,接住了那个人。 其中只要有一张池面脸就已经很赏心悦目了。 更别说这样的池面脸有两张,无论是掉下来的人,还是接人的学弟,长得都很帅啊。 甚至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个场景中,接人的时候,用的是无比浪漫的、简直像是漫画和小说里才有的,公主抱。 ……有不少人都掏出了相机。 二色申司觉得自己比黑羽快斗更适合当怪盗基德,毕竟在这种从天而降一个男的进怀里的情况下,他还能保持韩国狂攻的处变不惊,完全就是天选扑克脸传人。 他低头去看那个男生。 那个黑发紫眼睛的男生抬头看着他——池面的脸上无助中带着一些呆滞,好像是在以前邻居家那只名叫幸介的狗睡着睡着从沙发上掉了下来的那种表情。 二色申司面不改色抱着这只沉重的人形犬,声音平静,语气无比冷淡: “你……” 你没死吧? 这个应该是学长的男生身体抖了抖,好像被他声音的冷淡吓到了。这更像那只狗了。 “不好意思我立刻下来!” 于是狗立刻离开了他的怀抱,站直了。这个男生很快恢复自己的形象,光是看着就有一种犬系池面的感觉——很不正经,像是那种出门鬼混带着一身口红印回来的金毛狗。 “非常感谢你,学弟!”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握住了二色的手,这家伙十分真诚地看着二色的眼睛说话,“我是三年级的萩原研二,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谢谢你救了我,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这家伙叫什么? “……” 二色冷淡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他秉承着做好事不留名的原则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第24章 这初恋不对吧 将棋的人咋这样啊 ……心脏正砰砰砰地、充满活力般跳动着。 这究竟是初恋的悸动,还是被吓到的心颤,真的难以分辨——在只是离地不高的樱花树、自己还拥有着丰富爬树经验的情况下,自己居然也会从上面掉下来,实在是稀奇。 以前躲在上面抽烟睡觉的时候,没有出过这种事啊。 而那个接住自己的后辈有着一张仔细看才能看出漂亮的脸蛋。那双眼睛中倒映着自己时,给人一种自己是他心中唯一的错觉。在他的目光中,心脏的砰砰砰声变大,如同雷在胸膛鸣动…… 这家伙,很像姐姐最近在看的bl漫画中的男主角。 “你……” 连声音也很好听,简直就像天选的动漫男生cv一样—— ……冷静点啊研二! 这是男生你沦陷什么?!就算他有着帅气的脸,就算这家伙有着好听的声音,可他就是一个男生,不能被蛊惑了啊!你的人生不要栽在一个陌生男人身上啊!实在想栽应该栽到脸更符合自己审美的小阵平身上啊! 猛地一抖,从这个男生怀里下来了。虽然这样,还是以人生最真诚的态度面对这家伙,希望未来还能有所交集: “非常感谢你,学弟!我是三年级的萩原研二……” 话还没有说完,这个帅气的学弟已经将手抽走了。他态度冷淡得就像是富士山的雪,没有留下自己的姓名,甚至什么话都没说,就这么离开了。 好高冷。 ……好帅。 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萩原研二感觉自己的人生完蛋了。 ………… 有一下没一下戳着坐在前面的小阵平的背,在幼驯染不耐烦地回头后,露出一个对待女孩子时才用的甜美微笑。只见下一秒,松田面如菜色,表情像是吃到了苍蝇。 他快速地写了张纸条扔过来,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抓狂。 「你的脸坏掉了?」 「好过分!(t_t)」萩原研二画了个哭哭的表情,「不可以是人家想测试一下小阵平喜不喜欢自己吗?」 「……」 松田阵平发来省略号。这之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提笔写道: 「中午发生了什么?你从回来之后就奇奇怪怪的,被女孩子勾走了心吗?还是被某些人抢走了零花钱?」 「两个说法都有点对,但绝大多数不对。」 「……」 「我的心被一个一年级的后辈抢走了?。」 「所以呢?」 「小阵平你喜欢我姐对吧,」张口就来提笔就写啊,萩原研二根本没有戳破自己发小暗恋的那种故意,他相信松田也不会因这种小事被说出来而感到难堪,「初恋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不知道。」 「不对吧!你初恋都是我姐了为什么会不知道啊!」 「拆她手机被骂之后,我就放弃了。」松田阵平的失恋固然好笑,但萩原研二的初恋更是一绝,「但是你这家伙,不是和那么多女孩子玩在一起吗?你的初恋还留着啊。」 「嗯……」 萩原研二迟疑了:「从性别的角度来说,男生的初恋确实是第一次。」 「……」 松田阵平这次的省略号有种力透纸背的惊恐感。这种心情就像是直男发现自己身边的朋友是gay——但其实这没什么,毕竟萩原口中的一见钟情的对象不是自己。 「如果小阵平下午没课的话,要不要陪我一起去找那孩子?」 松田阵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要。」 ………… 等到他站在人家教室窗户外,帮幼驯染守株待兔的时候,深刻反思了“自己是不是太给萩原研二脸”的这一重要问题。 ………… 远在一年级的二色申司并不知道这对幼驯染聊了什么,他们此时正在班主任的告知下,填写社团申请书——你们都知道,那个动漫里经常出现的东西,要是一个不注意的话,可能会再次和那两个人重逢。 第25章 理工类的动手操作社团,划掉。 萩原研二一看就经常和女生相处,没准女生多的社团里也会有他的身影,文科社团划掉、料理社划掉。 他每天运动量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去什么运动社团,所以足球篮球排球网球社,通通划掉;推理社,名字一听就很容易出事,今年不出事没准十年之后就出事了呢,划掉。 ……别划了哥,实在不行你回家部吧。 “学分啊,这个东西是非常重要的,同学们。学校规定了,一年级必须参加社团活动——这样,大家既赚了学分,又可以交到好朋友。说起来,如果想谈恋爱的话,我会推荐大家选小说社……” 不能回家的二色面不改色地继续挑选。 最后还剩下灵异部、桥牌部和下棋部,下棋部里又分为围棋部和将棋部。 在桥牌和将棋之间,有些犹豫不决。 抬头看了一圈周围,右前方坐着的男生额头前面有黄色的挑染——如果你是一个老二次元并且看的老番足够多,或许就会认出这是谁。也因此,二色申司不再思考,提笔。 勾了桥牌部。 “……哦对了,同学们,”台上的地中海老师又慢吞吞地说,“这份社团申请表格是我们学校一直以来在用的,因此啊,有些地方还没来得及更新。比如说桥牌部,因为这几年没有新人加入所以已经解散了……如果有喜欢桥牌的同学可能得等到升高中时才能加入社团了。” 反手换成了灵异部。 “灵异部好像也是这样的情况,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同学们可以自己选择哦,咱们学校其他的社团是真的很不错。” 唯一的选择只剩下了将棋部,因为选围棋部,一定会被拉去参加各种比赛——像他这种人,去参加比赛,这合适吗?这根本不合适吧,作者倒也没有这么丧心病狂。 一抬头,看见正在看自己入社申请书的鬼。 那个千年老鬼飘在半空中,头发垂下来,脸色惨白——如果不是二色拥有超绝定力,可能现在已经被吓得一蹦三尺高。 千年老鬼冲他一笑。 ……你说这对吗,作者,一个柯学世界连鬼都拉出来了? ………… 「班里完全没人选围棋社呢?」 放学的时候,二色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听见进藤光同学和那个千年老鬼的谈话,也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唯一和棋有关的孩子,也是选了将棋社——围棋究竟哪里不好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围棋吧。”进藤光说,他根本没在意,“虽然很遗憾,但玩将棋的人也不会都和加贺那家伙一样吧,两者都精通。” 谢谢你的明事理,进藤同学。 「但是小光也需要更多伙伴吧?」 走到教室门口,那对围棋搭子还在交谈,二色拉开了门,却没有走出去。不是因为他被什么话打动了—— 而是,中午见过的某个紫眼睛的学长正站在门外。 本来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结果下一秒,这个家伙就扯出一个阳光过头的微笑。一时间,二色申司感觉有一些头皮发麻,他觉得这是作者的诡计,是的,他没感觉错。 “下午好啊,二色君!” 这个家伙笑起来的样子完完全全像一只金毛。 ………… 二色毫不犹豫地把门关上了。 他回头,教室里还剩下的一人一鬼因为他关门的动作看着他——接下来,进藤光只见,这个很有名的年级第一快步朝他们这里走来,还以为要发生什么事的时候…… 二色同学拉开了窗户,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教室的门被外面的学长敲得砰砰作响:“二色君!二色君你开门啊!我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当面感谢一下你?二色君?” “……人家都被你逼得从窗户那逃走了。” 另一个学长说,他的声音是从刚刚二色跳窗的位置传来的。下一秒,萩原研二打开了门,也快步走进教室来到窗边。因为是一层楼,所以没什么危险——往下一看,只看见松田阵平用着三角绞把二色申司抓住了。 “我们是来感谢人家的啊小阵平!你不能对他干出这种事啊!”萩原研二想尖叫了,他计划里没有这一环,“这样不对吧!——” 场面好像有一瞬间静止了。 松田阵平装作无事发生地松了腿,下一刻,爬起来的二色抓着他的衣领就把人抡到了地上。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是软柿子的水豚狗此时就像冷酷的**狂攻。 他的膝盖抵着松田阵平的后脑勺,让他的面部与地面亲密接触。 ………… 感谢以前的邻居织田作之助。 二色申司深沉地想。如果不是因为织田先生经常遭遇私生饭而学会了防身术,之后又闲来无事教给了他,现在他也不会有这样的高光时刻——但他永远不会知道这样的场面像什么。 像杜宾啪——的一下把黑猫压住了。 ………… 围观了一切的进藤光:“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去找筒井学长吧。” 「……喜欢将棋的人,原来脾气都是一样的吗?」藤原佐为道,他变成了一个q版小人,「好恐怖啊,将棋。」 第25章 你就说帅不帅吧 抱一丝走错门了 被强制握手言和、最后坐在咖啡厅里的二色申司喝着冰美式,他把学院制服外套换下了,只穿衬衫搭领带。相比于同龄的男生,他的发育似乎早很多——不然也不和两个学长一样高了。也因此,在面对这两个人时,他的气场也没落入下风。 “……所以,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明明还是个中学生,看起来却十分成熟,就像孩子的身体里装了大人的灵魂。 这种态度也和那个bl小说的男主一模一样,真的不是从书里走出来的人吗——说起来,这样的角色总是有着套路一般的美强惨身世,比如说什么父母双亡或者不被家人重视,再比如说受到过严重的伤害之类的…… “只是想要感谢你中午的帮助啦,二色君。”萩原如此道,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学弟面前,他根本没办法喊出亲昵一点的称呼,“更何况,我也对二色君很感兴趣哦?” 松田端着盘子过来时,听见这两个坐在窗边的人演偶像剧般的对话。他有些无语,后退了几步,不想要插足他们。 二色棕色的头发在阳光散着金色,似乎因为光线有些刺眼,他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鬼使神差地,松田阵平觉得这个冷淡的酷哥有那么一点亲近和熟悉—— 等一下。 之前他有见过长成这样的人吗? 内心的疑问没有问出口,那个半小时前还把他按在地上的后辈抬眼看他——越看越觉得长得熟悉,自己该不会真的在什么时候见过这家伙吧?还是说像他这样的脸其实算是大众脸? “坐下吧。” 二色淡淡地说。 松田阵平不知为何,就顺着他的话,在萩原旁边坐了下来。盘子上放着的舒芙蕾在阳光照耀下,“duangduang”地展示自己的柔软和美味。就连不喜欢甜食的家伙都会多看它一眼,然而二色却毫无兴趣。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喝着他的冰美式。 这个家伙的动作优雅至极,如果世界上有贵公子的代名词,想来一定是他。不知为何,萩原的动作很局促——甚至能说很扭捏。这是他第一次和人待在一起时表现成这样。 这究竟是要闹哪样? 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着这种场面,手的动作却很快,把美味的舒芙蕾推了过去: “尝尝这个吧,这个东西还挺好吃的。” ………… 你问二色申司吃了吗? 你看到他走之后,坐在位置上垂头丧气的一猫一狗就知道他没有。是的,他拒绝了猫的好意,甚至还没说两句,已经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钱包,帮他们两个前辈结了账——用的一张福泽谕吉。 眼尖的萩原研二甚至能瞥见他钱包里其他钞票的面额,全部都是福泽谕吉。 这很正常,首先他和妈妈一起生活,妈妈的工资很高,给他的零花钱本身也比同龄人多很多;其次,他在南韩素未谋面的老爸是真正的财阀,逢年过节,那个男人会往他们母子二人的账户各打一笔零花钱。 妈妈说这不是因为爸爸还喜欢她,而是因为人家很有责任并且钱很多。 钱包里的福泽谕吉只是当时取出来没有用掉的余额,二色没看过自己卡里有多少钱——反正是只多不少。狂攻系统的任务有时也会给奖励,不过那基本是街上的抽奖,得到一些出行券之类的。 对钱没概念,也是狂攻的标配吧,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我觉得我的初恋要破碎了。” 萩原研二说,“没人告诉我,我们这个破公立学校真的有财阀子弟啊?” “这不是财阀不财阀的问题。”松田阵平说,他怒而吃两盘舒芙蕾,别人付了钱的他没什么不好意思吃的,“你确定他真的会对你有意思吗?他可是个喝冰美式不加糖浆不吃点心的家伙,他的心就像冰美式里的冰块一样冷啊。” 第26章 “你不懂,小阵平。” 萩原研二满脸严肃——“这就是狂攻角色的魅力所在啊,你不觉得这样的人真的很帅吗?” “……” 松田阵平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付钱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模样确实挺帅的。” ………… 放学之后,先去超市买菜,本身不是冲着特价打折去的,所以挑得很仔细。拎着菜回来,在家楼下的时候,妈妈也正好下班。 她身边站着一个卷毛的男人,因为头发很有特点,就连不太喜欢记人脸的二色也能认出来——是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松田丈太郎先生,那差点被卷进了街边冲突案件的拳击手。 二色点了点头: “妈妈,松田先生。” “申司已经放学了呀,”妈妈问,她脑袋上戴着墨镜,大概是下班的时候去了眼镜店吧,她就喜欢这样的,“如果今天晚上妈妈想邀请松田叔叔做客,申司会不喜欢吗?” “没关系。” 二色道,他主动地问了:“要不把松田哥也喊回来吧,毕竟是父子,晚饭最好还是一起吃吧。” “那小子没关系的,”松田先生满不在乎地说,这可能就是爸爸带孩子的松弛感吧,“他自己也能解决的,冰箱里有便当,他自己会用微波炉加热着吃。” “还是叫上吧?人多的话,家里也会热闹一些,况且 我也想见见那孩子长成什么样了——应该会变得很帅吧?” 闻言,松田先生也不好拒绝,他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儿子发去消息。 ………… 另一边正在回家的松田阵平:……? 他盯着屏幕上的字,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毕竟一直以来,松田丈太郎都很少给他发讯息——他还以为自己老爸根本不知道还能用手机和他联络这事。 “怎么了?” 萩原研二凑了过来。 “臭老头让我去别人家吃饭。”松田阵平说,他记下了那个地址,又把手机塞回了兜里,“那我先走了?你能自己回吧?” “还没有心碎到那一地步。” 萩原研二笑着撒手了,他家的修车厂近在眼前,“早点回来,我们不是约好了打游戏吗——要是今天你不来,我就自己打开了,之后也不会给你玩的!” “我知道的啦!” 这时候,松田阵平还不知道自己会拥有多么让他郁闷的一顿晚餐。 ………… 视角回到二色家里。 在松田丈太郎诧异的目光中,身为中学生的二色系上围裙,面不改色地询问他们对晚餐的意见——相比于其他家庭,这确实挺奇怪的,不过也正常,当年那个姓大和的青少年也是在相差无几的年纪里进入了全国厨艺大赛总决赛。 “申司很会做饭吗?” 忍不住问了,松田丈太郎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家的小混蛋。他们父子两个根本没有人愿意做饭,导致超市的便当几乎堆满了冰箱,偶尔的下厨,得到的也大概率是生命体征维持餐。 二色站在灶台前切菜:“稍微会一点。” “因为男孩子会做饭不是加分项吗,”妈妈坐在餐桌前,她用手撑着脸,看着自己的孩子做饭,“如果未来,申司有喜欢的人,也可以靠厨艺拴住那个人的心——厨艺又不是女孩子的专属。” “说起来也是。” 松田丈太郎点了点头,“需要帮忙吗?” 二色瞥了他一眼。他对现在发生的情况大概有了一些头绪——但他没说破。那是大人之间的事,和他没有关系。而他的一眼,不知为何,让松田丈太郎站直了身体。 “没事。”二色拒绝了,“松田先生也坐下来吧?如果不介意,就和妈妈一起先喝点酒聊会天吧。” 开什么玩笑,厨房就是他的战场,怎么能把主动权交给别人。 他就像一个做菜机器,菜刀在砧板上飞舞,如果切的不是菜而是其他什么东西,可能已经冒出火星子了。二色申司身后站着一个幻影——那、那是! 特级厨师小当家! 好了,不开玩笑了。 只是很简单的定食,每人三菜一汤,颜色搭配地很好,除此之外,完全没什么特点。可即使是这样,还是会获得妈妈的夸奖。就算二色是小面饼狗,在妈妈眼里也是最棒的。 “申司真厉害啊!”当二色友惠鼓掌的时候,松田丈太郎总感觉这个中学生像只骄傲的狗,“太厉害了,申司,要是你离开了,妈妈都不知道要怎么吃上这么漂亮且好吃的饭了!” 松田丈太郎沉思了片刻,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这么对自己的臭小子。 最后他放弃了。 首先他想不到自己这么做的画面,其次他猜得到,真听见这样的话,松田阵平的表情一定会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你也知道,他们父子不玩这一套,在拳击上的夸奖也不过是“还不错”。 门口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二色申司摘下身上的围裙。他将门拉开的时候,依旧坚持着面无表情。门外站着的卷毛、也就是不久之前见到的那位,此时单手拎着包站在门口,见到他时,表情不受控制地扭曲了一下。 这个卷毛后退了两步。 “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第26章 有钱人的糖衣炮弹 兄弟情的考验 那顿晚饭里,松田阵平的表情一直不太好。 一顿饭他吃得味同嚼蜡——这个家伙根本不明白自己在这里的意义,难道说多一个人会吃得更香嘛?不可能吧这清汤寡水的,唯一的肉也只是香煎三文鱼和鸡胸肉。 不对。 放到日本家常菜来说,这确实已经挺豪华了。 但是,对面坐着的那个棕发后辈,光是存在就让他很尴尬。背着好兄弟和他好感对象一起吃饭的感觉……你以为他会说很刺激吗?不,那太胃痛了。 饭后,两个中学生沉默地在半开放式厨房洗碗。 二色妈妈和松田叔叔两人被二色赶出门。这个中学生远比世界上任何人了解自己妈妈,本来松田丈太郎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男子气概和礼貌,承包洗碗工作,但当他对上二色的双眼,就像被看穿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最终,松田阵平沉不住气了,直觉告诉他,身边这个家伙肯定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今天我们要坐在一桌吃饭、以及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无论如何,你得说点什么吧。不然这里真的太尴尬了,我待不下去一点。” “你看见的那样。” 二色把碗摆到碗架上,表情不变:“你和松田先生生活在一起那么久,没发现一点异常吗?” 是的。 那两个成年人早在之前就已经有了苗头。 “那臭老头根本没说过啊,”松田阵平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爸同他妈和平离后,一直以来都孤家寡人的,谁也看不到苗头,就算拳击馆的叔叔想给他介绍对象,也基本没有下文,“……等会?你是说这是很早之前的事?” “……” 二色抬眼瞥了他一眼。“家里有炸鸡,吃吗。” 这个家伙的意思是边吃炸鸡边谈谈这件事。松田阵平一咂嘴,发现口里寡淡得可以。经过了半分钟的挣扎,他妥协了。他确实没吃饱,准确来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吃多少都不觉得饱。 “……吃。” 最终局面演变成他们又一次面对面坐着,倒了两杯可乐,分食这一盘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韩式炸鸡。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松田阵平往嘴里塞着炸鸡,表情想严肃、但是因为炸鸡太好吃,所以严肃不起来,“你知道他们两个——嗯,我老爸和你老妈,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二色喝着可乐,他还是在咖啡馆喝冰美式那个气质,就算他慵懒地往后一靠,也会让人觉得这里不是家,而是五星级餐厅。 “很早之前吧。” 他的反应淡淡的,完全不给松田阵平生气的机会。杯子里的可乐加了冰块,很得青少年的喜爱,但他也像喝冰美式一样慢条斯理。杯子放到桌上的时候,这家伙才又开口了: “他们两个的事,你怎么想。” 松田阵平也没有特别过激的反应,单亲家庭里的孩子其实对这些事没有特别在意: “还能怎么想,就这样呗。” 事实上,大人的事他们能怎么插手,这件事都发生了这么久,就算想要改变,也已经没办法了。他只是吃着炸鸡,想起来,才狐疑地看了对面的二色一眼: “……你不会是因为接受不了所以想拉我搞破坏吧?” “不。” “那就好。” 下一秒,他差点喷出了刚要咽下去的炸鸡肉,他听见二色那令人难过的发言: “我是接受不了和你天天碰面。” 这话真是扎心,这家伙的情商也简直低得可怜——连松田阵平都会这么想。他抄起旁边的可乐大饮一口,好不容易顺了气,下一秒,又听见了二色的补充。 第27章 “每天见面都要打架的话,妈妈会担心的,而且你身边那个家伙很烦人。” “……也不是每天都会打吧。” “什么。” “没什么。”松田阵平说,他又喝了一口可乐,紧接着,他发现二色的视线落在他手里,“其实我也不想天天和你打架,而且学校里也不会经常见面吧,你不是一年级吗?” “也是。” “而且萩那家伙很快就对你没兴趣了……”脑袋有些晕晕的。 “希望如此。”二色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新可乐,松田阵平只看见他往自己的杯子中倒了大半杯洋酒,“那就没关系了。” 现在他很有关系。 松田阵平晃了晃脑袋,他又吃了一块炸鸡,似乎这样就会让自己清醒。但没有,脑袋只是越来越沉,这时候,他惊觉自己可能被对面这家伙算计了——“你往可乐里加了什么!为什么……呼……呼……” 二色申司回头。 那家伙面朝下,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很无辜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杯子,里面装的是新的可乐朗姆。系统弹窗上写着未成年不宜饮酒的温馨提示,然后下一秒颁布了一个「狂攻酒量训练」的任务。 ……也没放褪黑素啊,这就倒了? ………… 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一些零碎的对话: “只是一点?欸?!真的假的……这孩子原来……是这样的……”是二色母亲的声音,另外有只手在测试他额头的温度,很粗糙,像他老爸,“那今天晚上能回得去吗?” “……他留在这里也行?”老爸说,“我也能把他带回去。” ………… 第二天睁开眼睛,看见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松田阵平猛然坐起来,发现自己光着膀子躺在一个单色调的房间里——床很柔软,用手摸都知道它很高级。环顾四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住在高级酒店里,一切的摆放都毫无人气。 房间里还有独立的洗手间,认真的吗?原来臭老爸是攀高枝了吗? 洗漱台上有漱口水、装着温水的牙杯和挤好牙膏的牙刷,洗面奶到护肤品再到须后水都有。 脑袋并没有宿醉的痛,只是还有些晕沉。在洗手间洗漱完后,回头就看见了挂在浴室中的衣服,衬衫熨得没有一丝褶皱,像新的;学院制服也板板正正,一时给他一种自己是贵宾的错觉。 ……这都是二色女士做的吗? 不知为何,松田阵平心里有一阵的感动。 但当他走出门,看见坐在餐桌前穿着睡衣打着哈欠敷面膜的二色女士时,他就意识到他想错了。围着围裙做饭的那家伙脸长得很眼熟,像是昨天晚上给他在可乐里下东西的混蛋。 “阵平君醒了啊。” 二色妈妈说,“睡得还好吗?昨天晚上小申司说你因为喝了一点酒睡着了,让大家吓一跳呢。丈太郎昨天没有留宿哦,不过给你留了字条。” “……好的。” 松田阵平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走在地板上的脚步很轻。 “有喜欢的便当菜色吗?”二色妈妈又问,“小申司在准备了,有想要的可以跟他说,哦对,今天的早餐是法式三明治和果汁,坐下来吃吧?还有一段时间才上学呢!” “……好,”像是被顺着毛抚摸的猫,所以跟着指令做了,等到坐在餐桌前才反应过来,“便当?” 让那家伙做? 猛然朝着那个家伙看去,却发现那人的注意力全放在锅里,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不了吧……” “喜欢吃什么呢?” 二色妈妈的声音扰乱了他的思绪。可能是因为那双红色的眼睛和那家伙完全不一样,很亲近,所以才会回答: “比较咸的、肉之类的……” 二色申司瞥了他一眼,眼神的意思是“你还真点上了”。那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的便当会被动手脚——比如说吃一口会发现咸得要死之类的。 可恶。 三明治好好吃。 莫名其妙就和这家伙一起上学去的松田阵平坐着和昨天截然不同的豪华电梯下楼时,脑袋简直无法转动,地铁站近在眼前,只要十分钟就到了学校门口—— “……我老爸好像真的傍上大款了。” 午餐的时候,松田阵平对着萩原研二说。他腿上放着的便当里摆着看起来就无比精美的菜品,旁边啃着红豆面包的幼驯染看他迟迟不动筷,自己都着急。 “你这话什么意思,小阵平,”萩原研二控诉着,“所以昨天没和我打游戏还不接讯息,是因为你在帮你爸把关吗?” “……” 松田阵平又不说话了。 “你的沉默令我有点害怕,不会你摇身一变要变成富二代了吧?” “……应该不会?” 萩原研二不可置信:“什么叫应该啊!” “她家还有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孩子。”松田阵平说,他的表情很扭曲,大概是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萩,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和那家伙接近比较好……” “怎么扯到那去了……” 因为想到了不可思议的事,声音越来越小。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大眼瞪小眼,下垂眼男迟疑地发问: “你的意思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松田阵平目移,他望天望地就是没有看向萩原——甚至在萩原想要在他嘴里扒出更多的东西时,他用便当堵住了自己的嘴,变成一个哑巴。兄弟就是兄弟啊,兄弟情总要经过一点小考验的……嗯,大概吧。 “你有本事发达,你有本事说话啊小阵平!”萩原很悲痛,“而且把便当分我点不行吗你别全吃完啊!” 第27章 初恋其实是他的谎言 兄弟情的诡计罢了 用户:一脚油门踩不到底 时间:20■■年■■月■■日 内容:提问: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好感的对象,结果才刚过去一天,发现对方可能是自己幼驯染的继弟(t_t),但是对方真的很帅啊,就这样放弃也不甘心,况且幼驯染都喜欢自己过自己姐姐了,那我喜欢对方的弟弟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用户:和烫男人麦麸的话人生会完蛋 时间:20■■年■■月■■日 内容:回复[用户:一脚油门踩不到底]:根据我这么多年以来的经验,就po主的描述来说,接下来会发生的情况包括但不限于:因为弟弟不喜欢自己心灰意冷继而发现幼驯染暗恋自己多年;因为发现弟弟的性取向和自己不一样心灰意冷随后发现发小暗恋自己多年;好不容易和弟弟修成正果后关系被幼驯染插足最后换成兄弟盖饭;告诉幼驯染后让幼驯染心碎,多年以后弟弟把po主辜负,幼驯染此时回国,你们步入婚礼殿堂弟弟遗憾终生此生悔恨。 因此,我的建议是把幼驯染藏在自家衣柜里,再把弟弟约到自己家,如果弟弟对你有好感,摔杯为号,幼驯染冲出来干掉弟弟上位;如果弟弟对你没有好感,摔杯为号,幼驯染冲出来扛着你就步入婚礼殿堂,和弟弟做不成情侣但能做叔嫂,这样挺好。 用户:我爸傍上大款了 用户:20■■年■■月■■日 内容:回复[用户:和烫男人麦麸的话人生会完蛋]:你以为这里是小说版面吗? ——以下折叠1868条回复—— ………… 二色申司度过了非常平静的开学一周。 那天以后,松田阵平和他就没有碰过面了,走在路上,偶尔会听见他的声音——听到的话大概是“换一条路走”“等会再走”“我不想走”,在不知道的地方,他莫名其妙成为了二色平静生活的捍卫者。 只是物极必反。 这一周过得有多舒服,现在坐在这里就有些如坐针毡。是这样的,只要是中学生就一定体会过的…… 躲在空教室里干违纪或者不希望人知道的事。 虽然说身为预备狂攻的二色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有些时候,你们也是知道,狂攻的脆弱不能被人所知。谁都有自己的弱点,即使狂攻不承认,也一定会有—— 翻开法语书的那一刻,二色申司的脆弱显而易见。 世界上为什么不能只有一种语言? 或者两种也行,反正不应该有那么多种。二色长到这么大也没能摆脱语言的困扰,现在他真的很想找个补习班上课,但不去上课也有两个原因: 一是当时在长野没找到口音纯正的法语老师。和法国人沾点边的、养父是法国人的织田先生似乎也对法语不精通,据他所说他养父日语很好所以他不用学。 二是你见过哪个狂攻去补习班? 是这样的,因为狂攻一般出身财阀——财阀子弟,一般都是直接联系的私人家教。 这样那样的事,让他时至今日仍旧选择自学。跑到空教室也不过是因为不想要别人看见自己学法语时的表现,模仿电影里的人说台词这也有点太尴尬了。 第28章 ……打算离开的时候,听见了外面的响动。 有人边说边笑地握住了门外把手。 二色申司倒吸一口凉气,他灵活地收起自己的一切,短短几秒内,侧躺在柜子上,让厚重的窗帘挡住了整个身体。跑已经是来不及了,这是顶楼,想跳窗也是不可能的。 还来不及松口气,下一秒,就听见来人毫不顾忌地拉开椅子,坐下来的响声,紧接着,有道熟悉的声音也紧随其后: “……所以小阵平为什么要阻拦我去找二色君呢?” 完蛋,是熟人局。 ………… 面对面坐在椅子上的两个人完全不知道窗帘后面藏着一个凹造型的水豚。 萩原研二收起了自己的嬉皮笑脸,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严肃地同松田说话,并且两个人之间说的话题还是恋爱相关;而松田阵平,他如坐针毡,比起和好兄弟谈恋爱话题,他更想跑路——去做什么都好,总之不应该和兄弟谈论那家伙。 “所以,”萩原深吸了一口气,“小阵平为什么要阻拦我去找二色君呢?” “……我没有。” 松田阵平否认自己最近做的事。 “真的吗?那我想要去一年级的时候,为什么你要用社团的事把我拉走?我在路上见到他的时候,你就会把我拉住,要求我们换一条路走或者等会再走?这些不是阻拦的意思吗?” “……” 松田阵平因为心虚而沉默,萩原继续进攻: “所以说,到底是为什么?小阵平你都喜欢过我姐姐了,那我对你弟弟有好感不应该是什么正常的事吗?” “他不是我弟弟。”松田阵平故意抓错他话里的重点。 萩原呵呵一笑,他看得出来:“很快就会是了——说说吧,究竟是为什么?”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最终,在幼驯染的目光下,卷毛猫败下阵来。对他而言,萩原很重要,至少,至少是比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重要得多,他这么做的原因不过是: “他不喜欢你。” “二色君吗?” “那天晚上,我和他吃饭,他跟我说过你很烦。”松田把自己的卷毛抓乱了,“嗯……我知道这种话听起来很伤人,但他原话就是这样。这不是和千速姐当时骂我的话是一个意思吗。” “……什么意思。” “就是没戏的意思。”松田说。 萩原并没有被这点话伤到,他反而笑起来:“这种事我也知道啊,有什么好难过的?” “什么?” “从最开始,二色君不就表现出来了嘛,”萩原抱住了椅子背,下巴搭在椅背顶上,“况且对他来说,我和陌生人没两样的吧?如果这种情况下还有戏,那生活简直就是言情小说嘛。” “嗯?” “我只是很好奇。” “好奇什么?”松田不解,“那家伙有什么可好奇的。” 萩原这时候就开始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我很受欢迎,这个对吧?从小到大,从阵平认识我开始,在所有人眼里,我是很好相处的人吧——因为嘴甜,所以被女孩子喜欢;因为能帮大家很多忙,所以和男生也玩得很好。” “……你自恋也要有个限度吧?” “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认,所以很满意。萩原继续了,他讲话像讲故事,虽然在场的2.5个人里只有他自己觉得。为什么是2.5个,因为没发现就算半个。 “总之,我不是受到了很多人喜欢吗?”他说,表情很无奈,“但其实,被喜欢也是很累人的事,大家都理所应当地觉得我什么都会。” “嗯。” “这种时候,二色君就突然出现在我眼前了。” ………… 你是说你在树上睡觉结果没呆牢,于是掉进我怀里的事吗? 二色申司想,他现在的姿势其实很适合吃爆米花。侧躺着,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就是普通青少年在家看电视的姿势——只是他的气质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在拍写真。 这算什么突然出现,更何况,如果不出现,那家伙不就要摔个大马趴、严重到可能进医院吗? 他无法理解萩原研二的话,只是静静地听了下去。 ………… “……如果那天有人发现了我,我就会把那个人当做初恋。”萩原研二继续说,“睡觉之前,我是那么想的。” “瞎编的吧?” “真的噢?” [绝对是瞎编的。]二色申司想。 这种话在好朋友心中根本没有可能性——松田阵平远比许多人都了解这家伙,像这种寄托在随机率上的事,萩原是不喜欢做的。与其说他睡着前决定把睁眼看到的第一个家伙当成初恋,不如认为他其实是觉得这么做很有趣。 姐姐的bl小说很有趣,像那本小说中主角的二色很有趣,以及自己被帮助的这件事很有趣……大概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吧。 “你其实只是很不爽自己被帮助了吧。”松田道,他知道萩原绝对不会承认,“先是不爽、然后发现那家伙看起来很有趣,于是就准备接近他,想要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最后再把自己欠对方的人情一笔勾销。” “才不是呢。”萩原不认为自己是这样的人。 松田似乎思考了一下,这才接着问:“你把男生当成初恋,如果对方知道,会怎么想你,你不在意吗?” “所以最开始就不是冲着恋爱去的。”萩原说,“虽然真的觉得二色君很帅,对他很有好感,但那种就像是……看见了地下偶像的表演,被吸引了,所以想要接近他。只要是有好感的对象,不都是可以称之为初恋吗?就像好多人的初恋是幼儿园老师这样。” “心脏怦怦跳……你说过这种话的吧?” 萩原理直气壮:“那咋了,看见偶像这是正常的——小阵平吃醋了吗?其实我最喜欢还是你来着。总是被你弟弟拒绝我也很伤心啊?结果你还阻止着我导致我的恋情失败,这更让我难过了。” “那混蛋不是我弟弟……不对,你喜欢我干嘛?等会、这也不对,恋情?什么恋情?所以你是真想和对方谈恋爱吧?” ………… 他们两个说开了,简直是皆大欢喜,只有窗帘后面的水豚缓缓打出一个“?”——他觉得这个世界真是莫名其妙,并且今天听到的对话也真是十分诡异。 好像被扯进幼驯染的诡计里,是错觉吗? 第28章 第一次遇见恐怖袭击的时候 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是的、其实一切东西都是有套路的。这就像表面上作者坚持主角独美,实际上大概率就是打着无产品由头卖同人女爱看的兄弟情;就像绝大部分bl表面上说是柠檬般的酸涩恋情,本质上就是我爱你你不爱我、我不爱你了你爱我的狗血剧情。 ……就像所有的柯同文主角殊途同归。 你问柯同主角为什么殊途同归? 噢,因为每个柯同主角都会遇见自己的八个蛋事件——不过现在,他遇见的并不是八个蛋,只是有组织的恐怖袭击,所以这不算大事件。 但是,一定要这样吗,连和侦探完全不搭边的我也要被袭击吗? ………… 在商场顶楼,注视着底下因为恐怖袭击而慌乱的人群,二色申司单手插兜地站立在栏杆边。他穿着浅色的风衣,手里握着一杯咖啡,用一个青少年的外貌展现出了狂攻反派的气质。 ——和身边那个妹妹头的中学生形成鲜明反差,因为对方此时正瑟瑟发抖地蹲着,手抓着他的衣角。 “这可是恐怖袭击……”那个和他一样大的青少年说,他的口音像东京本地人,如果不是,那想来也在东京生活了很久,“二色君、你也蹲下来吧……你、你不怕吗?” 二色申司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表面上他真的不害怕,实际上,他正在思考——他究竟是怎么落到这一地步的。二色清楚地记得自己到这里只是为了吃饭,为什么现在却遇上了这该死的恐怖袭击?屏幕前的作者,你在吗?能给一个解释吗? 不然有人就要唱歌了,唱“第一次遇见恐怖袭击事件,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因为属于我的八个蛋我还没有遇见”。 ………… 回到今天早上,因为梦见了自己和某对幼驯染演白色相簿,二色申司在早上五点钟就被吓醒。睡回去后,八点钟又醒来。这时候,公寓里空无一人,妈妈留了纸条,说自己要和那个松田先生去一趟奈良公园看鹿。 没关系,妈妈只是约会而已,又不是抛弃了他这只水豚。 八点到十点,他打扫卫生,然后打开浏览器,寻找东京本地的法语家教。 十点,寻找未果,关上电脑前,点到了一边的广告,刷到了美食推荐。想要退出,却看见某家店底下火星文的中文评论,大意是好吃得让他觉得自己回国了。种花家留子认证,再加上离家不远,因此,二色起身、换衣服——他要穿着很帅的新风衣出门吃饭。为了避免地铁人挤人现象,于是打车。 第29章 只是出门前他煮了一壶水,煮了很久,水都没有开,一看是底座坏了。当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可能那时候就告诉了他,今天不宜出门吧? 十点半,到达商城,现在一楼买了杯咖啡,随后乘坐电梯来到顶楼。 十一点,商场正中心大厅响起一声枪响。有一群头戴批发黑面罩的家伙持枪闯进来,领头的大喊着“所有人不许动”地迅速行动,短短十分钟占领一楼,紧接着二楼、三楼沦陷。 ……见鬼的。 ………… 他真的不该出门。 二色想,但是他的表情毫无变化。这就是狂攻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定力。 他身边那个也在等餐的家伙在枪击声响起的那一瞬就蹲了下来,双手抱头,熟练得有些让人怀疑东京的安全性。中学生身上穿着很简单衬衫长裤,以及一件棒球服外套,清秀的脸让人分不清性别——现在又蹲着,让二色更无法认清性别了。 站在栏杆边往下望,随后平静地喝了口咖啡,这才看向那个蹲在他腿边,几乎是双手抱头的黑发青少年,语气平淡,问: “你认识我?” “……” 那个青少年抬头瞅了瞅他,很小声:“我是……b班的浅井,一年级的话,没有人不认识二色君吧?二色君不是第一吗?” “也是。” 那家伙用着男孩子的自称。 于是二色又移开了视线,他看着领头的人带着两个小弟乘坐电梯上楼。对方肯定已经发现他们,毕竟在一群找着掩体蹲下来的人质里,二色鹤立鸡群,浅井是顺带被关注的那个。现在蹲下什么的,也已经没有用处了,继续安心站着吧。 紧接着,在浅井惊恐的注视里,这个一看就很不一般的年纪第一对着刚上楼、距离他们有一段路的袭击者举起了咖啡杯。 ……这是在做什么,蔑视他们吗? 浅井同学抖得像只寒风中的鹌鹑,他努力抱住自己的头,希望不要被那群歹徒注意。于此同时,他也忍不住去想一些其他的东西。 二色君……虽然从刚开学就觉得你很不一般,但是这种时候了,倒也不需要装逼吧?这可是恐怖袭击,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枪子落在谁身上,你这种时候,还做出这样的事,要是被杀害了怎么办…… …… 他以为会有一声枪响。 ……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枪声大概很快就会响起了。 …… 然而,等到脚步声越来越远,他也没听见第二次的枪响。 浅井缓慢地抬头,发现那群歹徒已经走远了——身边的二色申司还好好地站着,脑袋上没有被开个洞,浑身上下什么伤也没有。他只是站在那,继续喝他的咖啡。 “……二色君?”浅井十分诧异。 二色申司“嗯”了一声。他换了姿势,背靠着栏杆站着,目光落在远去的那群人身上。 他这幅模样反而让浅井联想到一些其他什么事,比如说二色的真正身份其实是日本**的高层子弟,所以恐怖袭击的人什么也没有对他做;再比如说,二色申司其实是这群人的内应,所以一群人走过的时候他只需要举咖啡杯示意。 想到这里,浅井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在想什么失礼的事呢。” 二色君忽然低头看他,那双红色的眼睛就像修罗恶鬼所拥有的——眼神也是一样的锐利,简直是太恐怖了。然而更恐怖的是,他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就缓慢地喊出了一个浅井无比熟悉的姓氏:“……麻生?” ………… 这个人姓什么来着? 低头的二色思考着,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餐馆旁边、支起的小书摊的小挂牌——上面写着的是麻生刚。虽然这样很抱歉,但是借老师你的麻生姓氏一用,不然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同学。 听见这个错误称呼的黑毛男看起来要被吓哭了。 “……二色君怎么会、”不对,是真的要哭了吧?“二色君……你……” 只是喊错了名字,不需要这么激动吧? “别哭了。” 只是这么说,想要扯出一个微笑来安慰这个被吓坏的同学。就算是狂攻,也是会有笑脸的吧?即使只是嘴角上扬1°——但是下一秒,前面的中式麻辣烫店里传出一声枪响。 枪响的时候,黑毛男没晕。 这个黑毛男的视线一落到他脸上,看见二色的微笑时,两眼一翻,晕了。 ……他的笑容难道比歹徒还吓人吗? 二色申司想,他惆怅地喝了口咖啡。过不了多久,那群歹徒压着一个奇怪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这时候,他看着自己的系统弹窗,上面的任务字体变成了灰色,是已经完成的意思。 「限时任务:你是一名合格的狂攻了吗? 任务内容: 对着周末也要上班的可怜雇佣兵举杯打个招呼(1次) …… 任务时限:30s 备注:此任务没有失败惩罚。」 下一秒,屏幕闪了闪,字体先变亮、又变成了灰色,是意大利语——只是还没看清,又变成了韩语。 「限时任务:向■■■■■打个招呼吧? 任务内容: u2fsdgvkx1/……■■ax1hl6a…… …… 任务时限:30s 备注:stqlwvfs=■■……」 不是看不懂。 任务的描述是真的变成了乱码,就好像长久以来运行的程序出了错。无论是怎么样瞧,都看不出系统真正的意思。 原来它也会出错。 透过蓝色半透明的系统弹窗,二色发现那个被压着行走的中年男人转过头,似乎注视着自己。他确信自己不曾见过这个男人,按照小说的套路,通常情况下,这个人就是他要打招呼的对象。 只是从不知何处,有一道视线投来了—— 二色申司抬头,看向头顶的监控,他的嘴巴动了动,做了个口型——那是法语的“你好”。 「限时任务:向■■■■■打个招呼吧? 任务内容: u2fsdgvkx1/……■■ax1hl6a…… …… 任务时限:30s 备注:stqlwvfs=■■……」 耳朵听见了滋滋的声音,下一秒,系统弹窗出现了破碎的痕迹,上面第一次浮现了日语的文字。 「任务状态:已完成。」 「初次见面……■■……再见……」 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今天的第三声枪响,开枪的位置离他不远,甚至可以判断出来,是那群雇佣兵中的一个人开的枪—— 二色申司猛然回头。 子弹划过了他的脸颊,刻出道极为细小的血痕。 第29章 我□他□的有给啊! 全场最无辜的人,浅井 ……警察到达的时候,那群歹徒已经离开。 商城里的大多数人都惊魂未定——他们的说法大体都是“有一群头戴黑面罩的人冲进来就是biubiu两枪”,呆在原地不动且碍道的被踢一脚,尖叫且屁股都不挪一下的更是被踹两脚,还有两个想反抗的正义人士等到了后颈的一记重锤。 一楼到三楼都有一些店铺遭到破坏,只是财物基本没有被抢。 到这来的警官感觉真是奇了怪了: “和以往的那些恐怖袭击相比,这次简直算得上是玩笑吧?完全没有人员伤亡,连炸弹都没有出现过——难道说这是某些组织的恐怖袭击预演吗?” “是啊。”另一位警官道,他看起来有些眼熟,似乎很早之前见到过,“既然没有伤亡,那就做点笔录就走吧,也不需要浪费太多时间了。” 坐在店门口,脸上贴着创口贴的二色申司:……? 他脸上的不是伤吗? 警察真的只是做完笔录就走,如果霓虹的警察都是这样的人,那都不用到工藤新一出道,现在就完蛋吧。 ………… 不过确实如警官所说,这场恐怖袭击很奇怪。 那群戴着黑头罩的家伙似乎只是为了抓住那个逃窜的男人,除了二色的脸外,没有误伤无辜。那颗子弹似乎只是对方奇特的打招呼的方式,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过杀人。 甚至,还对二色做出了一些奇怪的事。 餐厅有了空位,二色申司不再想那些对他来说十分恐怖的事。他落座,点餐的时候,那个被吓晕好不容易醒来的浅井扭扭捏捏地在他旁边坐下了。 “……二色君。” 浅井同学十分小心地打了个招呼。 被打招呼的冷漠水豚没有应答,他将选完菜的菜单放了回去,给自己倒了杯大麦茶,等着自己的午餐。 事实上,二色还在想着当时的对峙场景,这也是为什么他对身边人的呼唤毫无觉察。可怜的中学生还以为是自己入不了极道太子爷二色的眼,之后走在路上会被套麻袋。 “二色君……”浅井同学似乎有话要说,“所以、你,哦不,您……您是……” 第30章 喝完的茶杯轻轻地放在桌面上。 二色瞥了他一眼,问:“有事?” 浅井瞬间又被吓得不说话了,他又抖得像鹌鹑,狠狠摇头。他点了自己的那份午餐后安静如鸡。厨师对他们之间的相处并不在意,二色的omakase套餐很快就上了前菜。 灯光下的三文鱼看起来美味至极——简直抚慰了他因为脸受伤而悲愤的内心。 ………… 没有人知道,二色为了让自己变成一个帅哥付出了多少努力。 大家都觉得他变帅只是因为长开了,完全没想过二色的付出——别人不知道的时候,他为了好皮肤而早睡早起,就算偶尔因为狂攻设定而失眠,也会敷着黄瓜片躺在床上。 自律的狂攻水豚从小就很注重自己的体态了:狂攻的肩膀绝对不能塌下去;走路姿势首先要端正,其次学习《哈利·●特》的斯内普教授,在别人眼中留下潇洒且帅气的背影;最后是五官,在镜子后面放着的化妆品是他变帅的秘诀——同时,化妆时要有自己的原则:妆容必须要浅淡、别人看不出来。 耗费了那么多心血、好不容易变帅的脸就这么被划了一道口子。 二色申司想到这,手上的力气骤然加大,一时不查,将刚端上来的螃蟹用筷子捅了个对穿,坚硬的外壳被视若无物。 ——螃蟹黑豆一般的小眼睛注视着旁边的妹妹头。 浅井同学又是狠狠一抖。 ………… 这时候,有人会问了,上面那个奇怪的事究竟是什么? 别好奇那么多。有些东西端上来会让水豚破防,就像有些cp麦麸会让同人女破防骂官方“不会卖别卖”。知道的东西太多只会让屏幕里的日韩狂攻水豚不幸—— ……你说你想看水豚的不嘻嘻瞬间? 那好吧。 ………… 【初次见面!】那群人里的领头羊用法语同他打着招呼,是子弹擦脸而过的之后,【你看起来比你爸爸好看多了,孩子!】 他们以为这么说,二色就会开心吗? 现在他们之间只有不共戴天之仇。二色申司的脸冷得就像冬天汉江结的冰,眼睛是喜马拉雅山上化不开的雪,他盯着那群雇佣兵,就算知道自己没有高强的武力值绝对打不过他们,也毫不畏惧。 【……我不喜欢你们的礼物。】 那是二色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外语口语。他不知道自己的口音像一个真正的法国人,于此同时,也让对面的某个人惊讶了一下。领头羊咧开嘴笑起来,道: 【那只是个招呼,我们之间当然有其他的礼物要送给你——我亲爱的小狗。】 ……这男的刚刚说什么?喊他什么? 卧槽不带这么玩的吧?!作者!作者呢!天杀的作者我要举●你——不是之前还说了不卖了吗! ………… 二色面不改色地喝了口茶,在所有人不知道的内心装着一只大哭且扭曲的自嘲熊。这个回忆对他来说有些太恐怖了,他决定跳过。 旁边的浅井只感觉这家店空调有些凉,他往汤里撒了些胡椒粉。 ………… 有个不是很重要的冷知识,雇佣兵里的狙击手偶尔会被人称为幽灵。没有人会闲着没事在现实里这么喊他们——不过文学作品中,被喊几次也没关系,没人会觉得主角这么干很中二病。 【你喜欢我们这群幽灵吗?】 领头羊问。 他的说话方式很暧昧,从这一点,所有人就会想到《律政俏佳人》中的那一段。现在的问题要从“这群雇佣兵来这干什么”变成“这人是给还是欧洲人”了。如果是给,屏幕前的作者你准备一下承受水豚的愤怒;如果是欧洲人……就是欧洲人也不行。 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吧? 【你想得到什么回答?】二色申司道,他的风衣还被昏迷的中学生抓着,以至于他无法上前,【如果我说我喜欢,难道你们会在我面前单膝下跪成为我的吗。】 【你是只大胆的小狗!】 幽灵们哈哈大笑起来,紧接着,领头羊带着他的羊群们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了。四楼安静得可怕——好像没有人存在着,又或者说,这里的人本身就是他们安排好的。 那个领头羊站在他的面前,他取下了自己脑袋上的黑头罩,长发垂落,那张属于欧洲人的面孔展现在二色的眼中。那时,二色还没有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将会做出什么动作。 紧接着,他亲吻了二色的脸颊。 【现在我们是你的了,】他说,空气似乎停滞了,【初次见面,我们的新首领。】 ………… 我*有他*的给啊! 想到这件事的时候,二色的手又一次用力——这次他把手里的筷子折断了。 刚好吃完的浅井同学立刻站了起来,他火速地结账走人,生怕继续待下去会被这位假·极道太子爷以看不爽的名义处理掉。收银人员手握几张钞票张嘴想喊说“客人您的找零没拿”,但是追出店,那孩子已经毫无踪影了。 真是全场最无辜的人呢。 服务生回来的时候,二色恰巧换了筷子,也吃完了自己的午餐。他慢条斯理地擦着嘴,面前的厨师收起了那和蔼的面相,周围的客人也不知什么时候都离开了。 “想说什么就说吧。” 二色道,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了。 厨师和服务生共同在他面前站了一排,就像是训练营里新出来的新兵蛋子。不知为何,他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就好像是他应该赶紧走而不是继续呆在这。 事实证明这是对的,因为下一秒,厨师与服务生们的声音响彻整个餐厅: “贤硕大哥好!” ……只是试探了一下,你们就真的自爆了吗? 为了压惊,又喝一口大麦茶,很有眼力见的厨师及时为他添满了茶水。“我是前几天刚被申董事派来日本的万泰明!大哥,申董事告诉我们!让我们到这边跟着您做事,如果没事的话就自己开这个店过活!” 申董事? 那是谁啊。 在那里继续呆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把钱压在茶杯下就离开了。万泰明和他的兄弟们一同出门,用集体鞠躬的礼节与超大声的韩语恭送他们新的老大二色申司——四楼没走的客人都齐齐回头,看向了这边。 那一瞬间,二色忽然在想自己真的该当这个狂攻吗? ………… 妈妈疲惫地躺在了沙发上,二色在厨房为她做爱心晚餐。她不知道儿子白天的磨难,二色也不知道妈妈的约会进展如何——只是当他一次手抖,把糖当成盐倒进了汤里,才想起来自己有问题要问: “妈妈。” “怎么了,申司?” “说起来,爸爸是什么身份?”他问着,“虽然总是能收到爸爸的零花钱,但我好像从来没听见过他的事。” 妈妈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道: “那种事情不重要吧。” “那,”二色申司继续问,“申贤硕,这个名字的话,你有印象吗?” “……什么?” 第30章 近视手术哪家强 这柯学吗请问? “那不就是你的名字吗?” 妈妈这样说,“因为申司你是在韩国境内出生的,当时登记的时候,爸爸有给你取韩文名字。但是,这个名字妈妈不喜欢,从来没告诉过你诶?你把自己的出生证明翻出来了吗?” “……我是在韩国出生的吗?” “当然是啊,当时为了改籍废了好大力气呢。” 完蛋,这下真成韩国矿工了。 ………… 商城的事没有上新闻,隔天上学,一切照常运转。 脸上的小伤口结痂,再过几天也就自己消退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为何,觉得比之前看的顺眼了很多。嘴下痣的颜色变得深了些,让他更引人瞩目了。 说人话就是,受伤之后似乎变帅了。 即使这是错觉也会让二色很开心,今天依旧是很早就去了学校,妈妈还躺在床上睡懒觉,她的上班、应该大概不会迟到吧?只要那八个闹钟能把她从睡梦中叫醒。 “二色君!” 快到校门口,还没有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的进藤光的声音,似乎看见了二色的背影就在喊了,证据是他的声音由远及近: “我有事找你!你能和我、和我——说一下话吗?……就一会!” 因为跑过来,进藤光有些喘不上气。身后跟着的鬼就像他养的大猫,手搭在他肩膀上,用担心的目光看着他。二色想要装作没听见,继续向前走,但是进藤光抓住了制服上衣。 “……只是一会。” 进藤光的表情很严肃。他这么早到学校也是事出有因,如果想单独和这位二色同学说话,那就只有早上这段时间了,其他时候二色的周围都会围着其他人,男生女生都有,似乎是有事找二色帮忙或者想和他说说话;放学的时候,二色君戴着耳机,不会听见别人的声音。 第31章 “什么事。” 因为逃不掉,所以停下了脚步:“你是我们班的进藤光吧,我们应该没怎么说过话。” 是的,开学这么多日子,他们除了跳窗那天,基本没有聊过天说过话。进藤光是个好相处的孩子不错,但那和二色没关系,毕竟他也根本没和这孩子相处过。 “是这样的,二色君,你是加入了将棋部的吧?” “是的。” “那,”进藤到了二色面前也会变得局促,不知为何二色身上就是有一种强大的气场,“二色君,会去今天下午的将棋社社内对局吧?——就是那个,和即将升高中的前辈进行的指导赛。” “……” 二色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抛出一个新问题:“进藤君,你是围棋社的吧?” “是,我是围棋社的。” “——是这样啊。”二色点了点头,“你是在找能和你还有你们社长一同参加校际围棋联赛的人员吧。” “是的……等一下?!你怎么会知道?” “看出来的。” 二色没有多说,他转身就继续走了,而大为惊讶的进藤和藤原佐为对视一眼,追了上来,他很执着地想要明白自己哪里暴露了目的,一直在追问着: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二色君?二色同学?拜托了,告诉我吧?” “看出来的。” “那二色君会围棋吗?” “不会。” “二色君真的不会吗?” “我连将棋都不会。”二色申司说,他嘴巴里三句没有一句是真的,有些水豚外表纯良,嘴巴却会骗人,可怕得很呐,“是因为没有桥牌部,所以才选的将棋。” 进藤光退而求次,“那下午的将棋社对局,二色君能把我带去吗?” “……” 二色瞥了他一眼。 “拜托了,二色君!”进藤光双手合十,好像他们是什么好朋友了,“或者二色君有认识的、会下围棋的人吗?我和筒井学长真的希望能找到一个和我们一起参加比赛的同学。” “为什么找我?” 这个问题是真心实意的。二色申司思来想去也搞不明白,进藤光这小脑瓜子咋长的,求人会求到一个一看就很冷漠的家伙身上。“你又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帮你,进藤?” 这句话说出来真的有一种霸总感。想来那群韩漫狂攻也是这样的,被一个自己稍微关注过的人求到跟前…… 不要再想下去了,校园文里没有强制爱。 「好像是哦……?」 进藤光身后的鬼有些迟疑,因为确实是这样,二色和进藤光之间没有多少交情。 进藤光很认真:“我猜的。” …… 靠猜就莽上来的孩子基本没什么坏心眼。 “……好吧,其实是我观察了你很久,只要不是太难的事,二色君不是都会帮忙吗?所以我才抱着一点希望过来,想要寻求帮助。” 而且他也猜对了,二色会帮他找——因为系统弹窗正在他眼前一闪一闪的。从周末的乱码事件开始,它似乎就变成了只会发任务的普通系统,但又因为会下发真正的奖励,让二色有些不确定它是退化了还是升级了。 发现这件事是在昨天,当时他做家务日常任务,系统刷的一下给他掉了他无论在那都翻不到的出生证。 「突发任务:和面前善良的孩子做个交易吧 任务内容: 协助进藤光找到参加围棋大赛的最后一名种子选手,随后向他收取昂贵的报酬吧。 …… 任务时限:24h 备注:一年级b班会有线索。」 上面都是一样的,只是下面,多了一行字: 「任务奖励:■■真相碎片x1。」 这个真相碎片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为什么还打上码了? “我确实可以帮你,”二色说,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冷淡,可此时,他的周围像是笼罩了一层圣光,“但是,我帮忙都是有代价的,你确定要找我帮忙吗?” “确定!” 进藤一时不知道像猫还是像狗,欢呼起来。 ………… 很显然,二色对这个真相碎片很好奇。 因此,他特地带着进藤光站在了一年b班的门口——那是中午时间,绝大多数同学都吃完了午餐回教室坐着,等待午休。只是随便瞥了一眼,就找到了那个眼熟的妹妹头。 二色拦住了一个戴眼镜的b班同学: “你好,我找一下麻生。” “好的,麻生……欸?等一下,我们班没有麻生吧?” ……那家伙叫什么来着? 就在此时,那位“麻生”同学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二色、以及他身后的进藤光。他的脸上浮现诧异的神情来,二色点了点头,示意他出来,自己有话和他说。 前天发生的事让这个可怜人的身体抖了抖。 ……一定要去吗? 浅井成实真的觉得自己很惨,你看,好不容易出门吃个饭,遇见了恐怖袭击事件;以为能依靠的隔壁班同学,真实身份居然是■道太子爷;现在他找上门了—— 自己是不是要遭受到世界上最残酷最无情的威胁了。 一直以来都很悲惨的浅井吸了吸鼻子,他看起来要哭了,但是下一秒看见二色的目光中有着隐隐的不耐烦,他就立马站了起来,泪腺还没分泌眼泪就被叫停了。 “二色君……” 低着头,浅井一副被欺负的模样。进藤光都有些于心不忍,他看了看浅井,再看一看二色——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麻生。” 二色简短地说,“你知道咱们学校里有谁会下围棋吗?” “……欸?” 浅井猛地抬头了。 “你知道吗?”很有耐心地再问了一遍,“我们班的进藤想要参加校际围棋比赛,他们社缺少一名棋手。” “不是……啊。” 浅井呼出一口气,但因为二色还站在面前,所以很紧张——“嗯、呃,我……我我,我知道一个!我每天回家都会路过围棋会所,偶尔会看见一个穿着我们制服的学生进去!” “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进藤光双眼发亮,猛然冲上来,握住了浅井的手:“那家围棋会所又是在哪里?你能不能告诉我!” 二色看着面前充满同学爱的场景和系统弹窗上灰掉的字体,转身打算离开了——只是下一秒,他脑袋一痛,像是有人用一块碎片大力捅穿了他的天灵盖。 紧紧抓着栏杆才勉强没掉下去,不过,有个不长眼睛的人撞着他的肩膀过去了。 “现在的一年级怎么还挡道呢?……” 听起来没有多少礼貌的学长道,二色却没有心思去关注他。他脑袋的疼痛逐渐消退了,随后是眼睛的疼痛——第一次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色清晰的可怕,令他头晕。 二色闭着一只眼,取下来一只隐形眼镜后,才发现是自己的视力突然间恢复。紧接着,他把另一只隐形眼镜也取了下来。即使没有了眼镜,世界也如此清晰。 这种感觉真是奇怪呢。 一抬头,又对上了藤原佐为担心的双眼。这只千年前的鬼魂是现场唯一一个发现了他不对劲的家伙,他问着「你没事吧」,左右来看二色刚刚从眼睛里取出来的东西,似乎是以为,隐形眼镜是导致二色头痛的罪魁祸首。 二色忽略了他,想要继续往前走,但是下一秒,眼前闪过了白色的鸟。 ……是白枭。 他回过头来,看着楼梯半空上飘着的鬼魂。又一次对上那个鬼魂的双眼时,白枭的影像再次出现了—— 那时候,二色意识到了,这就是藤原佐为现在还留存于世的原因。 第31章 这个世界上有钱人多我一个那咋啦 萩原研二如此说 “令郎的眼睛问题,”医生曾用一种很惋惜的声音说话,“也许这辈子就会是这样了——相比于其他的病患,他的表现只是高度近视,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 “是没治的意思吗?”妈妈问。 医生看着坐在他面前、眯着眼睛的二色申司,他还是那副遗憾的模样,这个中年男人叹了口气: “如果出现奇迹的话,或许……” 那时候二色还很小,他嘴巴里塞着孩子爱吃的奶酪棒,反应呆呆的——听不懂大家在谈论怎么样的话题,也没有在意未来的生活会怎么样。他就只是坐着,想着自己的事。 “……需要给他配眼镜吗,”妈妈并没有难过很久,“孩子总需要好好看看周围吧?” “不,在眼睛情况稳定之前最好还是不要?可能上小学就可以试试了。但还是到时候再说……” 医生说着含糊的话。他揉了揉二色的脑袋,那花白的发和布满皱纹的脸得到了众多病人的信任——因为离得很近,眯起来的二色能看见他眼睛的颜色。 第32章 ……是这个世界常见的蓝色。 ………… 妈妈,你好像被庸医骗钱了? 看着掌心已经不能用的隐形眼镜,二色的第一想法居然是这个。进藤光还和浅井成实说着话,话题似乎从围棋转到了其他地方——浅井比较内向,但恰巧,进藤的外向弥补了这点。 他们两个这是要成为好朋友的节奏啊。 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却没想到藤原佐为凑在了小光耳边说了什么,下一秒,进藤回头,他表情很诧异: “你要走了吗,二色?” 已经进化到不用敬称的关系了吗?在二色本人不知道的情况下? “嗯,”二色点了点头,刚刚头疼时的脆弱已经消失不见,“我还有事,先走了。” 其实什么事也没有,纯粹是不想待在这里。 a班和b班是在一个楼层,但现在还是午休时间,二色去哪都很合理。因此,进藤光和浅井都对他的去向没有任何疑义——尤其是浅井,他恨不得这位极道太子爷离他远远的。 二色走上楼。 结果迎面撞上了那两个把二色当成自己兄弟情play里一环的三年级生。 “午安啊,二色君。” 萩原笑眯眯地打招呼,他另一只手还搂着松田的肩膀;而松田表情抗拒,像是被狗压住而挣扎的猫,他先是低声对萩原说“你把手放下来很热啊”,随后才回头,对二色这个很可能会成为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打招呼。 “……下午好。” 他有些不情愿。 二色点了点头——他对上了萩原的双眼,于是眼前划过一片火光。 …… 火光……? 只要对上双眼,就会看到对方死去的原因或者是相类似的东西吗?完全没有头绪,表面上也没有异样,二色往下走了,但就在这时,松田抓住了他的肩膀: “喂!” “什么事?” “……”松田犹豫了一下。 二色回头,也对上了他的眼睛,下一秒,还是火光——冲天的火光。这倒也正常,毕竟这两个人未来的死因都是爆炸。他面不改色,等到着松田的回答: “你是nisi吧?” 没等到回答,等到的是另一个反问。 “……你想起来了?”二色只是这么说,那段相遇并不重要,就算松田想起来了也没什么,想不起来更好,记得他黑历史的人就少一些,“只是这个问题吗?没有别的事就放手吧。” “啧——” 松田有些烦,他确实还有事要说,那可比他的记忆要重要得多,如果不好好说,放学后爸爸的拳头就会落到他脑袋上: “我家臭老爸问你今天要不要到我们家来吃饭,你妈妈也在……不过你要不去也行,反正随你,就只是个聚餐——你不会真不来吧?你要不要来啊?” “我会去的。” 二色道,他把松田的手拍下去了,继续往楼下走。学校的二楼有设立贩卖机,他去那儿买杯咖啡冷静一下自己的脑袋。他得知道,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半瞎生活究竟算什么? “你干什么去?”松田追着他下来了,“还有,当时我们见面,你是不是认出我来了,为什么不说?” “因为那不重要。” 二色头也不回,他很冷漠。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头又开始痛了,另一部分原因,他心情不好。站在贩卖机面前,摸出自己的钱包时又发现没有零钱—— 心情更不好了。 “我这里有哦,”萩原帮忙把零钱投进了机器,“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二色君怎么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欸?” 因为楼梯的昏暗,所以直到来到贩卖机前,萩原才发现二色眼睛颜色的变化。那红色冷得可怕,现在光是对视,就有一种要被寻仇的错觉。小说里的压迫感第一次化为了实感。 “……二色君是,隐形眼镜掉了吗?” 萩原研二憋了半天,只能憋出这一句。松田在他身边,闻言,白了他一眼。 二色拉开拉环,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因为太甜而皱眉。他只是随口一说,算是回答了萩原的问题。“算是吧。”准确来说是因为没用而自己摘掉的。“你们还有什么事。”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啊?!” 松田阵平道,他也扔了零钱进贩卖机,给自己和萩原买了饮料。他就像一只被忽略而狂叫的猫——“不要用什么不重要来搪塞我,你明明可以告诉我的吧,比如说我们小时候见过之类的话题。” 二色脑袋的阵痛好了很多。 “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你就把我当成敌人、用三角绞对付我,”他瞥了松田一眼,“难道我要在晚餐时候跟松田先生说你的光荣事迹吗?而且只是相处过一天的关系,我们没有特别熟吧?” 这倒也是。 只是见过一面,时隔五六年六七年还能认出来,那就有些太玄幻了——不对,二色不就是认出来了吗? “借过一下,我得回去了。” 二色冷淡地走了,他和萩原擦肩而过,目不斜视,带着他喝剩的半杯咖啡回到他们一年级的教室。不知为何,萩原说不出话,松田也没能再说些什么。 半晌,萩原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了一万日元纸币。 “……一百换一万,二色君真有钱啊。” “难道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当个没礼貌的混蛋了吗?”松田说,随后他看见萩原手上的一万在他稍微一磨蹭下,变成了两万,“……好吧。” “——今天游戏厅我请客。” “不是,这就用上了吗?” “那我们把二色君也拉去吗?放学去找他吧,我看他就像没有朋友的样子,想必我们的友情一定能感化他吧。” “这不对吧?!” ………… 进教室的那一瞬间,好像大家都安静了些。 半晌,有几个人组团过来了——他们之前也经常围着二色说话,不知为何,今天他们几个看起来有些小心翼翼: “二色君……怎么换美瞳了?” 二色瞥了他们一眼,几个人瞬间站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教导主任莅临指导学生工作,旁边的人也时不时朝着他们的方向看来,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隐形眼镜掉了。” 坐在座位上的水豚道,摘下隐形眼镜后,他的气场强得可怕——但是还愿意回答同学的问题,这意味着水豚还是好水豚,那些人于是开心地围了上来。 “原来二色君的眼睛是红色的,明明这么好看,为什么要用棕色美瞳挡住呢?” “虽然棕色眼睛也很好看,但是果然,还是红色和二色君比较搭欸!二色君有没有考虑换个发型,没准露出额头的发型会更适合二色君噢?” “二色君好像比上周变得更帅了一点,果然是这样吧!眼睛颜色对人的颜值有很大影响!” 就算主人公表情冷淡,也没有影响他们交谈的兴致。人群里的男生也谈论着眼睛和发型的问题,这几天,班级里对时尚杂志有着很高的讨论热度,又因为二色的审美和杂志中很符合,一直以来都变成了话题的另一个中心。 进藤光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面——而二色也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二色君真的是浅井口中的●道太子爷吗?」 藤原飘来飘去,仗着别人看不见幽灵,所以直接扒住了人群中一个男生的肩膀,仔细端详着二色的脸:「完全不像欸?明明看起来就是一个和小光一样的好孩子。」 二色佯装没听见藤原佐为的话,藤原佐为也没意识到二色能看见自己。 进藤似乎在自己的本子上写着什么,以那样的方式回答藤原佐为的问题——从鬼魂的“噢噢”声里也能听出他们究竟在谈论什么样的话题。二色调转视线,看向了黑板,那上面写着今天的值日生。 那黑板上的名字,赫然是他和进藤光。 相隔这么远也能排到一组?这是不是有一点不太合理了。 ……这时候,二色申司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值日的下午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就像他不知道,黑板擦砸人脑袋导致人想起上辈子记忆的概率并不为零。 第32章 水豚玩黑板擦导致小猫脑震荡 水豚坏 是谁弄坏的黑板擦清洗盒? 这真是一个值得值日生思考的问题——从讲台下掏出来的黑板擦清洗盒已经坏得不成样子了,把黑板擦往地上拍都比往盒子上拍来得干净。二色注视着手里的黑板擦,和前面哼着歌开开心心拖地的进藤光。 黑板擦清洗盒的插头也断了。 他的心彻底死了,不是,究竟是谁闲着没事把这玩意破坏成这样?目的是什么?让老师写不了板书于是不上课吗? 二色一把拉开了窗户,视死如归地将粉笔灰全拍在水泥墙上。 玩粉笔灰的都知道,这玩意浑身哪哪都沾点,跟萨摩耶的狗毛一样,黑色的制服袖子都不用看,绝对已经被沾满了。这对一个有着洁癖的水豚来说,简直是酷刑。 第33章 “二色——” 进藤喊着,二色回头看他,只见他左手拎拖布右手拎水桶,“我去换水了!等你解决完黑板擦要不要一起走?” “不用。” 二色拒绝了,因为他俩的家根本不在一个方向。进藤光被拒绝也没有恼怒,这很正常,因为对方是冷淡的二色申司。照许多人说的,只要他愿意回答你,就已经感到很荣幸了。 “那我就先走了!”进藤挥了挥手,他身后的鬼魂也跟着他挥手,朝着二色道别,“明天见!” 二色并不回话,他挥了挥手。 但是刚挥手,这只水豚就感觉到黑板擦拍到了什么不该拍到的东西。松软的头发擦过指尖,对于没有回头去看的人来说,是一种很惊悚的感觉——下一秒响起的尖叫更惊悚,虽然能听出来是装的: “小阵平,你没事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阵平!小阵平你怎么不说话了是被黑板擦砸晕了吗?!小阵平!阵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等一下,后面好像不是装的。 二色探出脑袋去看,看见的是萩原研二疯狂摇晃呆滞的松田阵平的模样——他看向了被摇晃的松田,那双无神的蓝色眼睛昭示着自己与黑板擦的杰作。 迟疑了一下,二色问: “……傻了没?” “二色君不要这么说啊我超怕的!小阵平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萩原研二还在用力摇晃着幼驯染的身体,“你不能变傻啊你变傻我就要自己去游戏城玩了——况且那就是一个黑板擦你为什么会因为拍到黑板擦而变成艾露猫啊这不合逻辑吧!” 在萩原说完这么一长串的话后,松田的双眼终于聚焦了。放在漫画里,大概是纯色转变成有高光的正常眼睛了吧。 只不过,松田还是表情呆滞地注视着面前一脸担心的萩原。那种呆滞又很快转变成一种十分复杂的东西,这里没有人看懂。没人能确定那是悲伤还是怀念,好像是喜悦,又好像是瞧见了已死之人的恍惚。 半晌,松田张开嘴。 他的声音像是喉咙发炎的病人还不容易才挤出来的。 二色的脑袋刺痛一瞬,他眼前浮现了炸弹倒计时的画面——还没能仔细想想,就听见了松田的声音,那家伙就像在呼唤世界上不存在的亡者: “hagi……?” 如同演苦情剧一样、就这么怔怔地盯着幼驯染,时间一长才发现端倪,左看右看最后抬头看,卷毛猫对上了二色的眼。 二色面无表情,说话也不太好听:“看起来确实是傻了啊。” ………… 对松田阵平来说,这绝对是老天爷开的玩笑。 上一秒,他在摩天轮上注视着炸弹倒计时归零,眼睛一睁一闭,面前从摩天轮的封闭空间变化成了某个校园场景。死掉的萩原正抓着他的肩膀,摇晃着他的身体,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担心,但是说出来的话真的没那么好听: “你不能变傻啊!——” 不是,谁变傻了?! 虽然很想那么反驳,但是因为情绪,喉咙里有了一个巨大的肿块,挤出来的声音轻不可闻。松田本以为自己见到他的第一面会愤怒地打萩原一拳,可最终没有,身体唯一能发出来的音节就是自己给对方取的昵称。 “hagi……?” 那家伙笑起来,松开了抓着他肩膀的手。“太好了,”他似乎很开心,“小阵平没有傻掉!” “……谁会因为一个黑板擦变傻啊!” 感动瞬间被冻结了。 只是眼眶很热,需要看些别的东西来转移注意,防止自己因为过度反应而流出丢人的眼泪来。 从环境能分辨出,这里是他们就读过的中学;体感气温没有那么炎热,目光所及的几棵树与草都还是绿色,春秋季节穿的校服再加上萩原的头发长度,很明显的,这是某一个春天。 ……好年轻。 面前的萩原研二,看起来就像真正的单纯的中学生?他是在做死人的梦吗? 无论如何,他的视线最后都会落到萩原研二身上,为此,他只能看到一个能让他看不见萩原的方向,也就是头顶——松田阵平只是稍微抬头,就看见了那个站在窗边、表情冷淡的中学生。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这个棕发的一年级生,那些情绪就都没了,好像镇静了下来? 二十六岁的松田阵平能叫出这个人的名字。 “看起来确实是傻了啊。” 二色申司说——他有着和二色女士一样的脸,这也是回归的松田阵平一下就能认出他身份的原因。从未来的户籍角度说,这家伙、也就是二色,他是小松田阵平两岁、早早失踪的、无血缘关系的弟弟。 松田阵平眉毛一下子皱起来:“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呢?” ……空气一阵凝滞。 “不然我怎么跟你说话。”二色道,“难道说你……” 被一个黑板擦打出不存在的记忆了吗?隔壁《咒术●战》也没有这么玩啊? 松田阵平、现在回归的这个二十六岁的松田阵平警官,听见了这样叛逆的发言,他的眉头紧锁得更厉害了。首先,这是一种警察的责任感,遇见一个叛逆的青少年时自然而然冒出的管教想法;其次,这是一种家中长兄的责任感,一个和哥哥说话一点礼貌也没有的青少年很需要一点教训—— 就算是相处没到一个月,兄弟也是兄弟,哥哥还是你哥哥。 “……等一下啊小阵平?”萩原觉察出不对,他赶忙叫停了,“你是不是脑震荡了——不是,等一下为什么黑板擦能把你拍成脑震荡……算了不说这个了,二色君的值日做完了吗?” “……你们又找我什么事。” 二色也没生气,毕竟松田阵平这是被自己打傻的,他多担待一点也正常。 ……等会啊,这就接受了吗,你又不是什么大力水豚啊! “因为中午的那笔巨款啦,”萩原研二微笑着捂住了松田阵平的嘴,“二色君一掷千金的行为是很帅没错,但是我们两个也花不完呢,所以想邀请二色君和我们一起去游戏城——反正今天晚上你不是和小阵平一起回去嘛,这也顺路不是吗?” “不去。” 二色直接就拒绝了。 松田阵平本来想要挣脱萩原的手,给自己未来的弟弟一点哥哥的教训,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冷静下来。他先是看了看手机,确认了日期和时间,这才拍了拍萩原的手背,让幼驯染自己把手放下来。 萩原的眼神明晃晃写着“不要乱说话”。 松田一点没理会。 不知为何,一瞬间,萩原觉得自己的幼驯染抛弃自己,变成了一个心肠冷硬的成年人。 “那就不去游戏城。”松田说,他的表情很严肃,好像这是一件大事,如果二色不同意,就算绑也要把面前那个一看就是硬骨头的中学生绑过去,“不过你还是得跟我走一趟,nisi。” 二色皱眉了,不是因为对方强硬的态度,而是因为无关紧要的昵称:“不要这么叫我。” “怎么不能这么喊你,我是你……算了,你不爱听我就不叫了,总之,你现在必须跟我走一趟,”松田又回头看向萩原,“hagi你先回家,游戏城我们之后再去——以及,我之后也有事和你说。” 萩原:……? 他耸了耸肩:“好吧,好吧——没关系,谁让我最喜欢小阵平你呢。” 二色:…… 他刚刚是又成为这俩人兄弟情play中的一环了吗? 萩原转身就走了,他很信任松田,如果说世界上一定要找出一个会无底线信任松田阵平的人,那第一人选绝对是他。 二色站在窗前,他把变得干净的黑板擦收了回去。他俯视着窗外的松田阵平,如果是年轻的卷毛,或许会被他这糊弄人的气场吓到,但是现在,他面前的是死过一次的刑警。 松田阵平摸了摸口袋,里面什么也没有,没有烟也没有打火机: “我们要去医院一趟。”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两个会出车祸,”他说,那句话落下的时候,二色的电话也随之响起,“你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现在你赶紧接完这个电话,我们也赶紧去医院。” 二色瞥了他一眼,他按下了接听键。 而确实如松田阵平所说,电话那头是医院的医护人员。 第33章 松田家父慈子孝 申家人勾心斗角 松田阵平对这个弟弟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这很正常——他们是重组家庭,父母爱情与孩子是没有太大关系的,二色申司从一开始就展现出冷冰冰的态度,他不反对自己的妈妈同他家臭老爸在一起,但很显然,也没有那么赞同。 在二色女士和松田丈太郎决定结婚之前,这家伙就失踪了。 ……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无论在哪里都找不到他的痕迹,没有任何书信、短讯,家里属于他的东西也没有被带走。警察帮忙寻找了三天,最终只在某个小巷的监控中拍到他的模糊身影——除此之外,什么线索也没有。没人猜到他去了哪。 第34章 “不担心那家伙吗?”松田阵平偶尔会这么问二色女士。 二色女士闻言,笑起来,在她儿子失踪的一个星期后,她就没再尝试去寻找那孩子。听见这个问题,她只是说: “申司会照顾好自己的。” 松田还以为是她找到了:“是知道了他在哪吗?” “不,我完全不知道,”二色女士说,她和申司的性格完全是相反的,很难想象像她这样温暖的人是怎么养出申司那样冰冷冷的孩子来的,“但是我知道,他和他的爸爸很像,他们都不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类型。” 松田没有再说下去,反而是她又想起了什么,接着问:“说起来,之前阵平是不是和小申司已经处好关系了来着?” “……算是吧?”他不确定。 “小申司有找我抱怨过来着,”二色女士笑起来,大概是回忆起了那个场景,对她而言,自己的孩子很可爱,“他说着‘就算说了很多次对方也不会改掉那个奇怪的称呼,我都快要习惯了’的时候,皱起眉毛来,很苦恼的样子——但是我想,他应该很高兴吧。” “他不是讨厌这个称呼吗?” “但是,因为是阵平这么喊他,所以他慢慢地接受了。申司只是很讨厌新的东西,他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够习惯对别人来说无足轻重的小事。” 松田阵平有些奇怪:“他是受到过什么心理创伤吗?” “不是这样的,”二色女士还是笑着,“他只是、不喜欢去适应别人,这就像认床的人在新的床上睡不着觉一样。” ………… 这之后的日子里,他的生活中没有人提起二色申司。 直到某天,在便利店里,松田阵平透过玻璃,瞥见外面的行人,发现那家伙有着一张与二色女士八分相像的脸。还没来得及去阻拦,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不见—— 就只是这样。 ………… “妈妈。” 那家伙坐在二色女士的身边,抓着她的手,看得出来,他很担心自己的母亲——这样的家伙究竟为什么会毫无预告地失踪,松田阵平也想不明白。 脑袋和肩膀上缠着纱布的二色女士拍了拍他,她笑起来:“小申司很担心我吗?我没事喔。” 坐在旁边的松田丈太郎腿上打着石膏,他瞪了松田阵平一眼,示意他也过来演一下贴心棉袄——不对,演一下父慈子孝、也不对,总之,安慰一下他家同样好像没啥事又好像有点严重的臭老爸。 松田阵平白了他一眼,他靠着墙,双手抱胸: “情况看起来不是很严重啊……” 话说着说着突然小下来,松田阵平觉得哪里不对——他盯着石膏瞅了两眼,这才皱着眉,因为他记忆里,这次事故伤到的腿应该是右腿:“你怎么伤的是左腿?” “不然我两条腿一起断吗,臭小子!” 不知为何,看到自己儿子这副模样,松田丈太郎就有点诡异地来气。这种感觉像什么呢、欸,就是……孩子一天没见,回家告诉你说他想把脑袋上那玩意染成黄的再去摇花手。 “那也行。” 他很不客气地这么说了,闪身躲过了臭老爸的袭击。 相比于父子二人的漫才现场,二色母子这边倒是十分温馨。就算是韩国狂攻,见到了妈妈也会变成没有什么用的小狗。二色在医院外面给妈妈带了热饮,安抚车祸受惊人员,热可可是一记良药。 松田丈太郎也有,他接过去时表情有些受宠若惊,随后他又狠狠用眼神剐了自己的漏风毛衣一眼。 松田阵平:…… 所以二色申司在医院门口下车时先去买热可可,是为了空手的他做比较,体现自己的贴心吗? 他一屁股坐到了松田丈太郎旁边,把那杯热可可拿走了。屏幕前的某些人可能觉得这样的行为很狗,但如果是德文卷毛猫黑白配色,脸上有个●八的话,这样的行为倒也正常,奶牛猫就是这样的:“你不喝可以直说,不需要用眼神暗示我。” 中年拳击手实在是忍无可忍,他抬起没有受伤的右腿,用它往这个能把人气成高血压的小混蛋腿上蹬了一脚——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自己儿子居然是这么欠揍的存在。 松田阵平身手矫健地躲开了。 松田丈太郎扯到了另一条腿上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的。 “噗——” 二色女士捂着嘴笑出来,她身上的伤比松田阵平记忆里的要轻很多——首先,松田阵平能肯定,他记忆没出错,毕竟他记得上辈子的两个人经历这场事故之后都躺在了病床上,二色女士住了一个星期,臭老爸住了半个月。 ………… “……说起来,如果不是作之助出现,想来我们的伤也不会这么轻吧。” 在松田先生的注视下,二色妈妈佯装无事发生,感叹道。 “织田先生?” “是哦!说起来也真是很巧呢,作之助当时刚好在那拍odasakuman的真人剧第三季——我还以为自己要和丈太郎一起掉下悬崖了,结果作之助开着车突然出现,帮我们把车逼停了。啊,作之助!” 妈妈抬起了手,朝二色的背后挥了挥。 二色回头,那个穿着沙色风衣的男人就站在那里。他冲着二色友惠点点头,走了过来,今天他没有牵着自己家里的狗,也是,医院里还带狗的话,就对病患不太尊重了。 “已经没事了吗?”织田问。 “嗯。”妈妈点了点头,“作之助的拍摄工作已经结束了吗?” 织田作之助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他就像是一棵树,总是很沉默,不过跟二色家还能说上一些:“早就结束了,只不过喊了修理厂来帮忙拖车,所以稍微晚了些过来探视。申司放学了啊?” “是的。” “在东京上学还习惯吗?” “还好。” “幸介、克己、优还有真嗣都很想你。” “咲乐不想我吗?” “她也很想你。”织田作之助说,他是那种很少见的、会把自己的小狗当成真的孩子来对待的家伙,“你和二色小姐走之后,他们没有可以一起玩的对象,所以每天都在往我身上扑,衣服的干洗费很贵。” 二色申司抬头,对上了织田作之助的双眼。 …… 过了几秒,二色站了起来,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妈妈,我去外面一下。” “可以哦。”妈妈挥了挥手,她没注意到二色骤然变化的脸色,只是提了自己小小的要求,大家都没吃到计划中的晚餐,“回来的时候,可以给妈妈带铜锣烧吗?” “好。” 二色快步地走了出去。 没多久,织田作之助也走了出来。 他们两个在医院门口见面,二色用手指揉着自己发痛的额角。这个中学生没有说话,没有质问,他只是这样,想要缓解自己无由来的头痛;而织田作之助,他将双手插进了口袋里,等待着被盘问。 “……你是谁。” 二色申司问。 织田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是织田作之助。”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的吧。”二色道,他看见的东西、这双眼睛让他看见东西,让他的头脑混乱,“告诉我,织田作之助,你究竟是谁,以及,是谁派你来的。” “……” 织田作之助没有说话。 二色有足够的耐心等着他说话,这个青少年的背靠在了门口的柱子上,好像没有得到他满意的答案就不会离开。他们僵持了一会儿,最终,织田作之助败下阵来。 “我之前是一名杀手,”织田慢吞吞地说,“现在在干保镖的工作,申董事派我过来的。” 又是申董事。 “为什么。”我们为什么要被保护。 织田摇了摇头,他大概是真的不知道:“申董事没说,他只是让我跟着二色小姐,如果是危险情况就直接出手。” 二色的表情看起来更难看了,他真的很讨厌这一切奇怪的发展。事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如没套杆的野马飞驰,去到了一个他始料未及的地方。最开始,他不是想要成为柯同文史上最没用的主角吗? ………… 病房里的松田阵平也站了起来——他双手插兜,如果他是未来那个高大的警察,那这个动作会很帅,然而现在他是一个中学生,这个动作松田丈太郎咋看都不顺眼。 “你干嘛去?” 松田丈太郎皱着眉,问。 “去给你买饭。”孝心大发的松田阵平说,他手里拿着的是他爸的钱包,“豪华炸猪排套餐行不行?” 第34章 狗不吃巧克力但猫吃 死到临头玩手机 “你是谁?” 某个雪天,他在街边喝咖啡的时候,遇见了那个看起来很落魄的孩子——在孩子的身边坐下了,热腾腾的咖啡被放进了那孩子手中。那时候他说着磕磕绊绊的日语,完全没掩盖住自己外国人的身份。 第35章 “……” 孩子没有说话。 “是没有地方可去吗?”他又问,而孩子还是没有回答他。 于是他也不说话了,他们两个就呆呆地坐在那里,淋着雪,助理从便利店里带着两把伞走出来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是两座雕像。 “老师啊!”助理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身体不好就乖乖在室内等着吧!——等下,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是离家出走的中学生吗、不对,中学生不能染发吧!” “……我不是中学生。” 那孩子慢吞吞地说,很显然,他旁边坐着的老师、我们姑且这么称呼他好了,对他们两个的话只是一知半解。 半晌,老师才反应过来:“不是吗?” “不是。” “那你是什么?” “我是杀手。” “哦,”老师说,这句话他听懂了,“很厉害。” “人家说什么老师你就相信什么这不对吧!难道说我是异能力者老师你也会相信吗?!” “你是异能力者吗?那也很厉害。” “不要这样啊老师!” ………… 二色注视着织田作之助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想起了上辈子的事。 不过,比起那些已经不重要了的记忆,他更想知道,为什么他的身边会发生这种事——隔壁邻居是生父派来保护他们的杀手保镖,这种桥段放在轻小说绝对大卖,出现在现实生活里,简直是匪夷所思。可它确确实实是发生了。 “……杀手?” 他听见了松田阵平的声音。 紧接着就有一只粗糙的手搭在了二色的肩膀上。 “你听错了,”二色表情不变,他将这只手从自己肩膀上拍了下去,这个中学生的反应和许多同龄人相比,太过成熟了,“又有事找我吗,还是说你只是路过。” “我来帮我家臭老爸买饭。” 松田阵平继续道:“而且我确信我没有听错——而且我长了眼睛,你觉得一个普通人会在自己腰后藏两把手枪吗?” “那是道具。” “我拆过真枪,小子。” “那是道具。” 二色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他站直身体,没有抓住松田阵平话里的漏洞去攻击。从松田阵平刚回归到现在,这家伙一直对所谓的“说明解释”与问题答案不甚在意。在车上的时候,他也没问松田究竟是怎么提前知道车祸事件会发生的。 “臭小子。” 松田阵平很不客气地说,比起二色,他更像是日韩混血儿。 这不是在说他很粗鲁的意思……应该不是。 面前的孩子没有生气。虽然对自己的回归、对这孩子的失踪以及那个男人的存在有很多疑问,但太过急躁的话,只会什么都查不到。拆卸和拼装也是一样的道理——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慢慢拼起来的。 “一起走吧,”松田抓着他制服的后衣领,把他带走了,“你不是要帮二色女士带铜锣烧吗,我们恰巧同路吧。” 二色皱起眉毛,却没有反抗:“倒也不用找这样的借口。” “不然我直接就问吗,你又不会好好回答。” 被黑板擦袭击后,松田阵平好像变了一个人。这个变化太大了,再加上他本人的毫不掩饰,就连不关注他的二色也能够轻易分辨出来区别。也因此,直白的二色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你是谁。” 松田阵平也毫不犹豫地回答了:“我是松田阵平。” 二色申司停下了脚步,注视着他。他也停了下来,回头,同二色申司对视。 ……他看见了。 与在学校看见的、代表死因的火光不一样。二色这一次看见的是二十六的松田警官死前回忆,很短,因为他看见的炸弹是从3开始倒数;但从某种程度来说,很长,他足以在这段时间里,“看到”松田阵平的所有情绪。 情感就像颜料一样,泼洒在回忆的画面里。 “你死过一次。”二色忽然明了。 这是他做的。 毫无由来地,他明白了这一点。 而面前的系统弹窗静静的,上面什么话也没有。他仍旧不清楚,所有的一切是怎么回事。一直以来严重近视的眼睛也好,突如其来的超能力也好,他什么事都不知道。 松田阵平无所谓地笑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态度明晃晃地告诉二色——他清楚自己的回归和二色有很大关系。 “你猜吧。”二色没有多说什么,专卖铜锣烧的小店近在眼前,“拥有第二次的人生,感觉如何,感恩到想哭泣的话就去找你的好朋友,对着与你不熟的我哭什么也不会得到。” “我感觉糟透了。” 用着平淡语气说出这种话,只要回头,二色就能发现,松田阵平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严肃。 “为什么这么做。” 松田阵平问,他的意思是二色申司为什么要让他回到现在。 二色没有回答,这个中学生买了一份铜锣烧,从口袋中摸出一张万元大钞付钱。这个问题一开始就不会有答案,毕竟二色才刚刚知道自己的能力——难道有人能刚学会一项技能就知道未来的它会被用在何处吗? “……算了。” 最终,松田阵平放弃了从二色口中得到这一问题答案的念头。比起这个,或许他更应该问的是关于上辈子的失踪事件——他也确实问了,很直白,一点都没有遮掩: “那个问题不告诉我的话,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从家里失踪,二色女士找了你很久。” 失踪……? 谁失踪,他吗?为什么要失踪? 虽然很困惑,但他都这么问了,还是回答一下吧,用来维持狂攻的逼格。圆剧情是未来作者要干的事,现在的二色只要随心去说就可以了,真假其实无所谓,在这里,我们假设这一句话是真的吧。 “只是有一些事需要我去做,”二色道,“大家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松田阵平盯着他,忽然,这个卷毛男又笑了: “你以为你骗得过我吗,想装大人的小鬼。” ………… 一个月时间,实在算不上长——可好歹,他们两个相处过。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也会在人的心里留下痕迹,那么,短暂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兄弟,彼此之间也一定会有所了解。 能看出来的。 二色申司喜欢装大人的习惯。 看起来是很冷淡的酷哥,实际上在学校里一个朋友也没有,偶尔会见到他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出门,孤零零的模样就像他被孤立了……不对,应该是他这家伙孤立了整个世界。 住了一个月,房间里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人气。那个法学生上门的时候,看到平整到如酒店一般的床,和完全没有什么生活痕迹的房间,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衣柜里只有黑白灰三色衣服,所有的款式都像没有活力的大人穿的。 一个中学生有着这样的房间,把他放到心理咨询室里,心理医生都会尖叫吧。书架上好不容易有一些孩子会看的书,翻开来之后,也全是空白的,什么笔记也没有。 “……申司很没有归属感啊?” 那个姓诸伏的法学生说,“什么痕迹也没有,就像客人一样,书房也是这样吗?” 他们新家里,属于申司的那个书房也是这样,桌子上只有合上的电脑。直到看见电脑屏幕,松田阵平才发现了一些申司的孩子气。那家伙的电脑壁纸是布丁狗,文件的排布也随着图片来,所有的图标七零八落的。 这已经是题外话了,松田阵平的本意只是想说,凭借那段时间的相处,他能看出来二色的真实意思。 “你以为你乱说,我就会相信吗?”松田阵平呵呵一笑,“就算我真的是死而复生的回归者,你的假话也骗不到我,你以为生活是迪化流轻小说吗。” 二色申司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 妈妈,人生它诓我啊? 这里不是柯同绿江流轻小说吗,为什么我按套路说出来的话,这个家伙不按套路那样回答我啊? ………… 他们两个一起走在回医院的路上,松田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话。明明身体里装着的是26岁的松田警官,可为什么能变得比以前更烦,这真是未解之谜呢,作者。 “……你能闭嘴吗。” 二色被烦得有些忍无可忍了,他回头,说着。 而他未来的哥哥耸了耸肩,就像刚犯完贱的奶牛猫,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被他折磨着的狗的请求。他没看见前面来人了,准确来说,看见了,没有在意: “好吧。” 下一秒,迎面而来的人撞到了二色申司的肩膀—— 松田阵平顺着那个人走的方向看去,恰巧见到了某个26岁警官昨天才说过话的人。他眉毛一挑,嘴巴一张,充满调侃意味的话脱口而出,毫无顾忌: 第36章 “呦,景旦那!” —————— 2. 话才出口,松田阵平才发现不对。 这是很多重生文里经常出现的情况,刚回归的人对着自己认识的家伙打招呼,却一时忘记了这个时间线自己与对方并不相熟。接下来迎接他的是什么尴尬的场面,不用说都知道。 生活不是轻小说,总不可能随便一抓就能抓到一个重生者…… 这么想的下一刻,松田就看见那个穿着墨绿色学生制服、梳着乖乖生发型的猫眼中学生笑了起来。那个笑脸完完全全和未来的那个同期重叠了: “是松田啊,好久不见。” ……退一万步说,他们生活的世界真的不是轻小说吗? 两个人相顾无言,旁边的二色申司看了看松田阵平,又看看多年未见的诸伏景光——他像是被夹在两个人之间,无辜的狗,走又走不了,说又不知道说什么。 只能像无用的灯泡一样发亮。 诸伏景光似乎还在仔细辨认着站在松田阵平身边的人,半晌,他才迟疑地询问了: “……是申司吗?” “你们两个认识吗?” “以前是邻居,”诸伏景光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装着一些糖果之类的东西,他摸出了巧克力棒,想了想,又赛回去了,换成柠檬糖,“申司,好久不见啊,” 二色申司:…… 他刚想说自己不是狗,可以吃巧克力棒的,结果就想起来自己不喜欢吃巧克力;想要接过糖,还没伸手就又想起来自己每次吃甜的都会头晕眼花。 不过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糖果全进了口袋,他平静地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现在叫哥的话,已经不符合自己韩系狂攻的形象了。二色表现得很冷淡,他不再是诸伏景光记忆里那种呆呆的眯眯眼水豚,现在他是高冷的杜宾犬。 “申司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啊。” 面前的人发出了很大叔的感叹,好像他的皮下也和松田阵平一样换了人——等等?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二色刚想看向诸伏景光的眼睛,但还没做到,松田阵平就推了推他。这个卷毛中学生把手里提着的炸猪排便当交到了他手里,像是对待小狗或者小孩子一样,道: “你去送饭,不去的话,那两个人都得饿死。” 你不能送吗? 红色眼睛里写着这样的话。 不能。 松田阵平不管眼神还是表情还是身体,都表达着这样的意思。他又推了推二色,很直白地就说出他和诸伏景光接下来要干的事。二色只听见他道: “我们两个要进行大人的对话,你别在这里了,nisi,这不适合你个臭小孩听。” ……这个话题还能有多大人? 不对。 这人怎么还喊呢,没礼貌。 二色十分冷淡地瞥了松田阵平一眼,但是听话地离开了。他像是一只充满怨气的狗,让这两个大人看着他的背影,默契地捂着嘴无声偷笑。警校的同期对视了一眼,松田的眉毛又是一挑: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好,等我一下,我给zero发个消息。” ………… 推门进去的时候,妈妈和松田先生正在聊天。 不知道是谁说,打扰别人谈恋爱的家伙人生会完蛋——很有眼力见的二色放下便当,找了个借口又离开了。松田先生因为被看出来,表现得有些尴尬,但这和二色没关系。 出门的那一刻,系统弹窗上跳出了新的任务。 「限时任务:你是一名合格的狂攻了吗2 任务内容: 作为一名合格的韩系狂攻,你总是需要出入一些危险场所,而今天将是你在地下世界的出道秀——不过你得先引起某个柯南世界的大猛1的关注。 任务时限:1h 任务备注:医院的四楼洗手间进门最后一个隔间。」 开玩笑,你以为我会做吗,虽然我一直以来都确实以狂攻为目标不错,但这种一听就很危险的任务…… 「任务奖励:●●真相碎片x1」 好的大哥,没问题大哥。 ……不对。 ■■和●●有什么区别吗?作者不会是打错码了吧? 这时候,二色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将会度过怎么糟糕的一个夜晚。就像没人告诉他,所谓的柯学世界大猛一不一定是赤井秀一,也可能是出小卡都排不上ssr的琴酒大哥。 …………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另一边,诸伏景光问,他们在停车场里。因为是未成年人,没有烟,诸伏景光掏出了巧克力棒作为代替——于是大家就能看见,两个中学生把巧克力棒当成烟一样,叼在嘴里,说几句话,就啃一口。 “你回来很久了吗?”松田反问。 诸伏景光一愣。 “……快十年了。”他缓了缓,这才说,莫名有些惆怅,“等了很久,除了高明哥外,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松田阵平却是皱了皱眉。重生的人数那么多,就算是轻小说也不敢这么写吧,生活什么时候比轻小说更魔幻了。于是,他又问:“还有别人回来了?” “是我哥。至于其他人,我不知道,zero没有,我等了很久,他一点回归的痕迹也没有。” “hagi也没有。”松田说,“我本来在摩天轮上,但是下一秒,睁开眼,我站在学校里,面前是hagi,脑袋上是nisi,他拿着黑板擦,他们两个表现得就像我脑袋上受了重创一样。” 诸伏景光迟疑了一下:“你今天才回来?” 松田阵平啃下一口巧克力,他没说话。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没说话就是默认的意思。现在就他们两个的处境来看,彼此之间应该惺惺相惜;就接下来的情节来说,作为回归者里的前辈,诸伏景光应该告诉松田阵平一些情报—— 但是。 “我想抽烟。”松田阵平道。 “忍忍吧,忍忍就戒了。” 他们两个面对面啃巧克力棒,甜得要死的东西让松田阵平眉头直皱。而下一秒,眼前驶过了一辆保时捷。 “……哇哦。” 松田阵平感叹着,只是刚说完,他就看见了脸色煞白的诸伏景光,令他感到奇怪:“保时捷356a,超级无敌大古董啊……景旦那你怎么了,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想起了以前干卧底的时候见到过类似的车,松田,你能确定吗,那真的是保时捷356a?” “我确定。” 诸伏景光倒吸一口凉气。 ………… 二色申司坐在医院四层洗手间的最后一个隔间里,玩手机。 是这样的,等待的这段时间,他很无聊——系统弹窗上的时间在自己倒数,已经过去了半小时,厕所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这种情况下,他能做的事是什么? 答案是玩手机。 这手机玩起来忘情了发狂了没命了,小程序游戏消消乐可比坐在马桶上掰着指头数数要好玩得多。 消消乐卡在第六千关的时候,隔间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有两个人等在了这个厕所,其中一位抽起了烟,火柴的白磷头摩擦砂纸的声音很细,但也能听见,空气中很快就弥漫着烟臭。没多久,又传来了人声——声音很熟悉,爱看名侦探柯南的朋友都会听出这道声音属于谁。 “你来了。”伏特加道,“东西呢。” “在我的口袋里。”这是一道陌生的声音,“你们必须履行和我的约定,我必须要到安全的地方才能把它给你——不然你打不开它的,我设置了只有我知道的密码……” “吵死了。” 低沉的男音响了起来,下一秒,厕所里有一声装了消音器的枪响。 “把密码说出来,”琴酒,这个名侦探柯南中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道,这里他第一枪没把对方杀了,大概也是对方还有些用处,“不然就去死。” “……你不能、你不能杀我!” 那个声音的主人忍痛,坚持自己的话,“这个密码之后我知道……你杀了我,它就、就不会解开……输入密码错了……三次它就会自动、自动销毁程序……” 琴酒半晌没说话。 正当对面的人以为琴酒会答应这桩生意时,下一秒,就听见了新的一声枪响。大反派就是大反派,世界上没有人能用任何事威胁他,他也不会接受任何条件。 “聒噪。”琴酒道,“蠢货。” 而此时,二色申司还坐在厕所隔间里玩手机。 死到临头了还玩手机,就像屏幕之前的作者明天考试了现在却还打开手机里的游戏进行一个二次元战斗,就像某些人表面上和亲友说要睡觉了实际反手打开**空间给控油刷点赞下一秒误点亲友转发,这种紧张刺激的感觉,真让人上瘾。 脚步声朝他逼近了。 门口放着的维修牌子被一脚踹开,伏特加代替他亲爱的大哥,猛地一拉,差点因为没关上的门而后退几步摔个屁股蹲。二色这才从手机上抬头,看着厕所门口的两个人。 第37章 大反派老师冷笑着:“听得还满意吗,老鼠。” 二色申司则从容不迫,他甚至先将自己的手机屏幕息屏,这才开口,道: “要是我说不满意,你还能再演一遍给我看吗?” ………… 见鬼的。 刚刚差两步就过关了,早知道先看个广告再打了。 第35章 感谢申董事送的保镖 让我们水豚狗装了个大的 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杀意, 这远比商场的袭击更让人心惊胆战。在这样场景中,二色仍旧能感知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呼吸平稳, 心跳频率也正常, 似乎他撞见的不是杀人现场,而是再普通不过的拍摄现场。 空气中的烟臭和血腥味对一个爱干净的水豚来说,简直难以忍受。 “出来。” 那个有着银色长发的家伙命令着,他的嘴上还叼着烟, 似乎二色申司不照做, 下一秒, 他就会掏出枪来,在二色脑门上开个洞。遇见这种人时,想要活下去,你就先要乖乖顺着他的指令做。 “只是出来?” 二色问,他看起来很淡定, 没有被琴酒的气场与面容吓到。 “出来, 别让我们大哥说第二次!”伏特加厉声道, 他在维护他大哥的权威,“照做就行了, 不要废话……大哥,这人看起来没什么用, 要不然还是……” 他回头做个咔嚓的手势询问着,其实只是想吓吓面前这个中学生。 琴酒摆了摆手, 示意他稍安勿躁。紧接着, 这个男人取下燃烧着的香烟, 说了一句陈述句: “你不怕我。”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什么狂攻bl漫的开场白——好吧,这里也确实算半个, 因为现场总共有两个撞号了的狂攻,一个日系完全体一个韩系成长中。唯一能成为被强制爱的对象人物只有村里最壮实的小伙、这个就算戴了坏人墨镜看起来也是个老实人的伏特加。 ……画面太美,有点不敢想象。 二色没说话。 这种场景他沉默就够了,没必要回答。屏幕前的人硬要问原因,那一是这真没必要,二是他回答错了,迎接他的就是一枪子。 根据他现在脑子还存着的柯同套路来说,接下来应该就是自己和琴酒周旋,躲过致命一枪再用嘴炮给琴酒留下深刻印象,这样就会被产生兴趣的琴酒看中,带回组织,成为一瓶新的酒。 你知道的,这年头,柯同主角没有个酒名,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混绿江,走出去只能贻笑大方。 半晌,香烟燃至过半,琴酒突然问: “你听到了多少。”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老实人伏特加恍然大悟。他上下打量着二色申司,像是要在他身上看出什么人的痕迹来。 难道说很久之前,也有人在琴酒的面前,表现得同他一样淡定吗? “全部。” 二色道,韩系狂攻通常不给自己留后路,他也一样。此时,他已经站在了窗户前。 听见这大胆的话,就算是有墨镜挡了一部分脸,也能看出伏特加的情绪复杂来。这家伙的五官本来组合在一起就有些难以言喻,又因为听到了这个中学生的话,变得更奇怪了,没有什么词能精准地形容他的表情。 硬要说的话,可能是……替身文学发生在他眼前? 琴酒笑起来,笑容冷冷的,只会令人毛骨悚然。这个笑容的意思是,他对二色申司起了兴趣——他暂时不会杀他,但也没打算大发慈悲地放过他。换成普通人,可能已经因为这个笑容瑟瑟发抖,但二色,他像是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如此平静,如此不为所动。 “你是什么人,”他问,其实他根本不在乎二色会给他的答案,因为,“你是——” “一个路过的人。” 二色抓住了悄然出现的老式手枪。 中学生的背靠在窗玻璃上,他的预判让他免于一死。即使这样,他的脸上依旧是平静且冷淡的表情。琴酒一向随心所欲、阴晴不定,这种人,总是会随时翻脸。 就像上一秒还在你脚边趴着的猫,下一秒就会咬断你的腿。 “你有些太心急了。” 二色道。尸体被琴酒的身体挡了个严实,只能看见一点溅射的血迹。身后是窗户,前面是两个如墙一般高大的黑衣组织成员,这种情况下,他似乎只有跳窗才有一丝生机。 而系统弹窗上的文字闪了闪,没有变灰。 这还不算被关注吗?难道要我现在捧着他的脸亲上去,又当着他的面逃走吗? ……想想都觉得可怕,但这又让人感觉比强制爱伏特加要好些。 我们的韩系狂攻在内心深吸一口气,身体稍微向前倾,将自己的脸凑到了琴酒的面前。 “多些耐心,”二色低声道,他不知道自己的红眼睛在灯光的照射下,如鸽血红的宝石,“别这么急躁……你猜猜,如果你现在杀了我,你将会收获怎么样结局……” “你威胁我?” 琴酒咧着嘴,空气中蔓延着的杀意让在场的另外两个人脊背发凉。作为最了解大哥的小弟,伏特加觉得自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花样年华的中学生惨死的画面—— 二色申司也扯动着自己的嘴角,道:“我是在告诉你。” 不知何时,他的手抬了起来,做出所有混极道的人都明白的动作。两根手指只是那么轻轻地向下一挥,琴酒瞳孔放大的那一瞬,简直能让屏幕前的所有人铭记。 子弹穿破玻璃,碎片划破了二色申司的右耳。 同时,那也击中了琴酒的左手臂——在上面划出血淋淋的口子。 ………… 人生有些时候就是要赌的。 不赌一把,你也不会知道自己身边到底有多少惊喜。谢谢你,远在南韩素未谋面可能是极道狂攻的爸爸,你给的惊喜真的让我装得很大,接下来我会给所有人好脸色。 ……前提是我先从跳楼这个情节里活下来。 正在极速下坠、强行让自己面不改色的二色如此想。他对着窗台那边探出头、脸黑了半张的琴酒,扯出一个装逼至极的微笑—— 琴酒的子弹擦着他的脸颊过去了。 见他躲过,这个银白色长发的男人脸更黑了。因为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枪被动了手脚,不然,就以他的水准,不可能打不中这该死的小鬼……不对,还有一种可能。 有人在背后搞鬼。 第二枪已经调整好了误差,完全能够一击毙命,结果下一刻,子弹被远处飞来的狙击枪的子弹撞得偏离轨道。 ………… 远处的楼里,某个穿着灰色斗篷的男人收起了狙击枪。 酒店的房间没有开灯,月光洒在他的窗台上,风吹动了内层的纱布窗帘。不速之客背起自己巨大的钓鱼包,打算从这个房间里离开。被捆在角落的住客惊恐地看着这个霸占了他房间的男人,往角落里缩了缩。 男人停在了他面前。 “你知道你要做什么吗?” 大概是变声器的缘故,男人的声音十分嘶哑难听。他的口音有着奇异的腔调,就像是来自某个说话声音很大的小国。住客双眼含泪,十分惊恐,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吓得失禁,而灰色幽灵只是注视着他,用那双藏在兜帽阴影下的双眼。 月光没有降临在他们两个的身上,这个躲在斗篷下的幽灵就像一个连环杀人狂。从某种程度来说也确实是这样,杀手的本质确实是杀人狂,连不连环,这另说。 “……谁也没来过这。” 他说完了这一句后,站起身,离开了。 房间里没有留下属于灰幽灵的痕迹——一丝都没有。 ………… 四楼,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 这个高度摔下去,从现实世界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直接原地去世然后喊亲朋好友开席吃菜,二是浑身多处骨折,送进医院疗养一年半载。幸好,这里是柯学的世界,除非你是被害者不然很少会死;其次,幸好这里是同人世界,而二色申司是拥有主角光环的人。 他先是掉在了一棵树上,用这样一颗高树作为缓冲,然后才带着满身树叶子,直直落在了树下的医疗废物转运车车顶。 看见了吗,孩子们,高树杀不死人的。 浑身都在痛——明天一起床,照个镜子,衣服一脱就会看见一具有着人体彩绘美学的躯体——真是太艺术了,很适合韩国狂攻。 二色申司躺在车顶,他注视着头顶的夜晚,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样的夜晚很适合放松地躺着。系统弹窗上的字变灰了,他的任务完成了,而所谓的真相碎片,很快就会像下午那样钻进他的脑海里。 琴酒和伏特加很快就会追下来。 但那并不重要。 被树枝与树叶遮盖的夜晚就像是他灰暗且无光的人生,他将手机从自己的口袋中摸出来,发现屏幕上已经布满裂纹。这才坐起来,打算下车,先躲避一场即将展开的追杀,再找个时间买部新的。 第38章 “嘟——” 有汽车的喇叭声。 二色顺着声音抬眼看去,发现不远处便是医院的某个小侧门,平时只供专职人员进出,现在,那扇门大开着,有辆白色的私家轿车停在门口,是坐在里面的司机按响了喇叭。 那辆车看起来很熟悉。 这么想着的下一刻,他看见了车主摇下车窗,给他看那个熟悉的、有着杂乱红毛的脑袋。本该离去的织田作之助坐在车上,脸上看不出表情,这个男人只是对二色申司点了点头—— 二色就知道,这是要他上车的意思。 ———— 2. “那辆车究竟是怎么回事?” 诸伏景光与松田阵平二人一路追着那辆保时捷356a车主的踪迹,来到了四楼。出电梯那一刹那,松田阵平还是没忍住,问道。 “……是我以前工作地方的高层。”诸伏景光说,他的情况松田阵平虽然了解不多,却也能知道其言外之意,“准确来说,他是核心人员——你知道的,松田,放任不管的话,没准会在医院里发生杀人事件。” “十年没见了你也能一眼认出他车?” “全日本估计就他一个会把古董车开上街,一般来说这种车不是放在车库里欣赏的吗。” “也是。”松田阵平随口应到,眼睛一直盯着那边银白色长发的男人和他身边站着的矮壮男子,“他们在门口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见面,然后进了洗手间……为什么谈事要专门跑到洗手间去?” “是那个医生约定的吧,他知道这个洗手间在这一时间段没人——说起来,这里是什么科室?” “这层是住院部。” 有个金色头发、深色皮肤的中学生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他一只手里拿着检查报告单,另一只手拍在了诸伏景光的肩膀上。这个中学生表情很严肃,莫名有一种责怪的意味: “你为什么在这里,hiro?” “……zero?” 诸伏景光不可置信,而他身边的松田阵平坦然地冲着还没有恢复记忆的降谷零挥了挥手。现在还是跟踪诸伏景光上辈子的上司要紧,在面前这个中学生凑过来的那一瞬间,松田阵平给了诸伏景光一个眼神。 他们两个一起行动,一个负责制止降谷零,另一个负责捂住降谷零的嘴。 金毛狗瞪圆了眼,一时无法相信,自己最好的幼驯染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而让他强行闭麦——他像只被主人辜负了的狗,呆愣的表情让别人无比心虚。 “抱歉了zero,”诸伏景光道,他把幼驯染的嘴巴捂得更紧了,“我和松田有重要的事要做,可以麻烦你不要出声吗?——只是一会儿就行了。” 降谷零点了点头。 他亲爱的幼驯染没撒开手。 他们之间的信任好像崩塌了,但又没完全崩塌。松田没管他们之间的闹剧,只是率先探出头去看,没有异常,这才回头,问干过公安的诸伏景光: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我们要怎么听到他们的对话。” 作为未来的警察扛把子,他们三个谁也没考虑过进隔壁女厕所的事——这也就导致了他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继续。降谷零“唔唔”了两声,意思是他有办法。 “空调外机?” 诸伏景光充满疑惑地翻译着。降谷零的意思是他们可以站在楼下或者旁边的空调外机上听里面的声音。但这对中学生来说,太危险了,pass。 松田阵平一拍脑袋:“我们为什么不能用手机窃听?” 是的,他们当然可以——只是在他们悄然靠近些的下一刻,计划没来得及实施,一声消音器作用下的枪响就被三个听力出众的中学生听见了。诸伏景光与松田阵平的神色骤变。 那时,谁也没想到,厕所里还有除了医师与两名黑衣组织成员,还有第四个人存在。 这件事怪谁呢? 怪系统吧,毕竟是它先给出的「●●真相碎片」这一诱惑。 ………… 二色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来。 虽然外表狼狈不堪,但他的气质还是那样过分稳重。破碎的手机被他拆掉了外壳,拔出了电话卡和内存卡——是的,其实他不止玩了开心消消乐,还在最开始就打开了录音功能。 虽然这段录音应该什么用都没有,但聊胜于无。 中学生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子弹追到了他的脚边。织田作之助启动汽车,手握方向盘,左脚踩油门,中途用余光瞥了二色一眼,忽然道: “你很开心?” “……什么?” 棕发的少年为这个奇怪的问题感到疑惑,然后他通过车窗的倒影发现自己正笑着——确实如织田所说,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身体四处都很疼,但莫名其妙,二色申司感觉自己很轻松。 “被人追杀这件事让你很开心,”织田作之助笃定地说,他很平静,好像并没有在街道上飙车,而是载着二色在放风,“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你笑。” 他的意思就像在说二色申司和他爸爸一样,是天生适合混极道的人才。二色本来激烈跳动的心脏因为前方飞速变动的景色平静下来,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耳朵,摸了满手血。 那时候,本来觉得这句话没什么的,可偏偏,眼睛捕捉到一抹粉红,是一本轻小说。 “……你最近在看什么。” “恋爱类型的轻小说,《冷酷的少爷是极道太子爷~re!如果不成功和他在一起就会让我的世界变末日》。” “少看点。” 织田作之助没应声,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他一个加速转弯,躲掉了来自身后保时捷是一发子弹。从来没想过,一辆家庭小轿车能够飚到专业赛车的程度。从某种程度上说,确实符合织田作之助在电视机里展现的、无所不能的odasakuman形象。 子弹射中了后排的挡风玻璃,但只造成了玻璃的裂化。车内依旧是一片平和,织田作之助见惯了大场面,这种情况下,他非常诚恳地说: “其实挺好看的。” “嗯。”二色给自己扣上了安全带,他表情平淡,像是对织田作之助的车技很放心的样子,“你写的,我知道。” 织田又是一个急转弯,二色单手抓着车顶的把手,抓得很紧。 完全可以怀疑是这位演员兼职杀手因为自己的第三职业暴露,而刻意报复老板儿子。老板儿子很淡定,没有人能看出他的胃里正在翻江倒海,甚至这种状态下,他还能如常地对司机说: “我开个窗透气。” 司机没说话。成年人的世界,没说话就是默认。 他们身后的古董保时捷像是焕发新生一样,紧跟在这辆家庭轿车后面跑。两台非法改装车像是要在东京的大道上玩霸道总裁与落跑丫头的戏码,他逃他追,车里的两个人都插翅难飞。 二色像是一只大狗,从半开的窗口中伸出脑袋去观察后路情况。这个动作很危险,但他不这么做,很有可能就会吐在这只追求速度而不在乎乘客体感的车上—— 这不是说织田作之助车技不好的意思,真的不是。 下一秒,子弹冲他袭来。 织田作之助一下抓着他后背的衣服,把二色拎了回来。 伏特加与琴酒就赶在这么一瞬间,追了上来,他们在轿车左侧,坐在后座的琴酒对准车窗就是“砰砰”几枪,光是枪声就能听出来琴酒对他们两人的执念。 司机忍不住,问: “你干了什么,让追杀你的人这么生气?” 二色瞥了他一眼。 “保镖的职业素养允许你过问了吗?” 防弹玻璃已经碎得不成样子,死到临头,织田作之助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他从自己的背后掏出了那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手枪,干脆摇下了自己的车窗,对着保时捷的方向随意地射击—— 对二色来说,也只是“砰砰”几声。 红头发的杀手将还在冒烟的枪口移回了车内,他随意地说了句“好了”。 “你干什么了。” “我把他们车胎打爆了。” “他们用的是防弹车胎。” “嗯,”织田作之助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那毫无用处的车窗又被摇上了,“所以打的其实是底盘。” “……” 你听听,你听听这像话吗? 二色想要吐槽,却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开始说起。自他上车开始,作者的梗一个接一个开始爆,直到现在某个人才爆出自己真正的搞笑实力,之前干什么去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织田作之助道,他非常认真地看向了身边的二色申司。子弹将防弹玻璃彻底打碎了,于是织田转头,又补了两枪,再把头转回来。他在用一种对待人生大事的态度说这件事。 “什么。” 二色也正经了起来。“你说,应该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吧?” “嗯。” 见老板儿子的态度如此,织田作之助也就坦言了,实际上,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我忘记买孩子们的狗粮了,你知道东京哪里的宠物用品店这个点还开门吗。” 第39章 ……真是够了。 “你真该庆幸我不是你搭档。”二色申司说,他打开了地图导航,输入了某家宠物用品店的地址,“不然你这一系列行为,能把对方气到心梗,让对方住院治疗。” 织田没有觉得自己干的这一切有任何不妥,听到二色的话,他下意识反驳: “倒也没有让搭档住院的地步。” “不信。” “对方甚至没有生气,”织田作之助继续说,二色又一次摇下车窗,从自己这边望向身后的路况,保时捷不知是被打到了何处,停在路中间燃起了火,高架大桥上,夜风很大,他像是没听清织田的声音,“那家伙反而笑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 “……是被气笑的吧。” ———— 3. 没有了松田阵平,萩原研二的夜晚过得十分平淡。 ……你们知道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对吗,这里是无cp频道而不是日韩bl频道。 以往,他们幼驯染生活就是彼此窜门,今天这个买了游戏喊那个去打,明天那个有了想玩的运动喊这个来组队。孩子们之间的你来我往,大人也管不着,更不知道他们每天究竟在干些什么。 不对,萩原爸爸知道,毕竟大部分时间都是松田阵平跑到萩原家,看见有车顺手就跟着汽修工拆了。 那么现在呢? 妈妈在看到松田没有跟着他回家后发出了十分惊讶的感叹,姐姐下楼时没看见他屁股后跟着的松田阵平也十分狐疑地问“你们俩吵架了?”;爸爸、他走上楼,喊着“让阵平那小子过来搭把手”,结果收到“今天小阵平没来”的回复后皱着眉毛,摸着脑袋说“这真是奇了怪了”。 萩原研二有些哭笑不得,他发现自己在所有人眼里都和松田阵平绑得很紧。 姐姐在晚饭的时候,又问了一次: “你和阵平,是吵架了吧?” “完全没有!——”萩原研二拖长了声音大喊,他们两个是绝对不会吵架的、不对,他们之间吵架的概率是0.01%,“为什么我和小阵平分开一定要是吵架啊?” “因为你们两个就像双胞胎一样总是黏在一起。” “长得不一样吧?!” “也是有异卵双胞胎的存在嘛。”萩原千速摆了摆手,“所以说,为什么阵平今天没有跟着你一起过来啊?” 萩原研二思索了一下,才道: “去和他弟弟联系感情了。” “他弟弟?” 因为这一个十分意外的词,全家的目光都看向了萩原研二。松田阵平一直以来都是单亲家庭的独生子,那么这个词就可以有很多种解释,解释其一是: “阵平他妈妈再婚后的孩子吗?” “不是啊?” 萩原妈妈给出了第二种解释: “是丈太郎先生收养的孩子吗?” “也不是啊?” 第三种解释由萩原爸爸送上,只见他微微思考,就给出了和萩原妈妈相类似的答案: “难道说……是丈太郎的私生子吗?” “这孩子一定要跟小阵平有血缘关系吗?”萩原研二不解,“是丈太郎叔叔正在交往的那个女士的孩子啦,是和我们同个学校的后辈,他和小阵平从外表来看像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欸。” “……等等?”萩原爸爸眉毛一皱,“丈太郎谈恋爱了?” “嗯。” 萩原研二点了点头,“据小阵平说已经谈了很久了——似乎很快就会订婚噢?” 萩原妈妈用手捂住了嘴,作为这个街区里最了解情报的女人,她居然不知道这件事,这听起来真让她有种挫败感,但也很开心。两家关系很亲近,她也经常希望松田先生能有自己的另一半。 “也就是说,阵平那小子真的要当哥哥了?” 萩原千速十分诧异,“完全想不到他有弟弟会是什么样,不会他当哥哥之后会把那个弟弟也带到汽修厂拆汽车吧?” 所有人都没忍住去想了那个画面,由于三位都不知道二色的长相,因此用的就是小一号的松田阵平的脸——萩原千速率先停止,她没法想象两个捣蛋鬼变成三个的情形。 这顿饭吃得很好,吃撑了的萩原出来散步,消食。 ……结果在某家24小时的便利店里,看见了货架前挑选药品的话题主人公。那家伙完完全全就是打完架回来或者遭遇了其他事故的样子,脸上、脖子上,甚至是手上都贴着医用胶布,一边的耳朵上也有白色的纱布。 没忍住,萩原研二走进店里,抓住了二色的手,表情严肃地问: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二色君!” ………… 被突然冲出来的萩原研二抓住了手。 这时候的二色已经与织田作之助分别了。保时捷在高架上失火导致无法行进,他与织田作之助也得以安然离场,先和织田一起去给小狗孩子们买狗粮,随后,再被织田作之助送回了家。 身为专业杀手的织田作之助,他的包扎技术格外优秀,完全是专业医师的水准。 二色包扎完后照了镜子,感觉自己挺帅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二色君!”但他完全没预料到这个人的出现,萩原研二严肃的表情就像是在说他很担心自己,即使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和小阵平去医院了吗?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啊?” 冷淡的学弟瞥了他的手一眼: “这是意外,你很在意吗?”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萩原松开了手,但他听见了二色的问题,这个中学生前辈点了点头:“嗯。” “自己回来的路上出了个小车祸。” 二色将药品摆在了收银台上,随后扯了个谎。这也不算撒谎,高架追杀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车祸的一种。他从口袋里摸出了新买的手机与自己的钱包。钱包里有一些玻璃渣,是从那辆轿车里带出来的,里面的万元钞票少了几张。 那些狗粮是二色结的账,除此之外,还有狗狗零食与玩具。 “是在诊所包扎的吗?”萩原研二问道。 二色申司不在意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今天晚上他的脾气很好,因此,他回答了,即使还是谎言: “嗯。” “手机是在车祸中坏掉的吗?” “嗯。” 二色将零钱随意地揣进自己的风衣口袋,他提着装好的药品往门外走,萩原研二像是大狗那样跟着。走到门外,二色打算往自己家的方向走时,这只金毛狗还跟着。 “二色君受的伤太严重了吧,”萩原絮絮叨叨地说着,他的表情完全是诚挚的担忧,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来,“就算是车祸,怎么能让二色君的右耳受伤呢,副驾驶也太危险了一点吧,以后出门,二色君还是坐在后座比较好。” 只是二色听见他的话,他第一次在萩原研二面前笑起来。 “萩原。” 棕发的后辈喊停了这位前辈的唠叨。 “什么什么?” 萩原研二将脑袋凑了过来,他发现今天二色没有推开他。或许是他的暗恋终于被这个帅气学弟看出来了吧。 “有些时候,你不应该打探那么多东西,”二色申司说,他的声音明明比平时要温和许多,却莫名给了萩原一股寒意,“不该知道的事就不要问了——不然谁也不能保证你的下场。” ………… 二色申司走了有一段时间,萩原研二才反应过来,这之前发生了什么。 完、完蛋了…… 额角落下了冷汗一滴,内心苦哈哈地重复着“完蛋了”三个字。萩原研二的心脏因为紧张而狂跳,那是他第一次被如此恐怖的气质压制。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小阵平,你的弟弟、二色君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合格的抖艾斯啊! 萩原研二,于国三这年,认清自己其实是个抖爱慕的事实。 ………… 隔天早上,萩原研二在自己家门口见到了嘴角带伤的幼驯染。 犹豫再三,最终,他还是没忍住,问了: “你也出车祸了?” 然而他的幼驯染用一种看弱智般的目光看向他。这个卷毛男扯着嘴角冷笑,又因为扯到伤口,一时没忍住发出一声“嘶”。不过那句话,松田还是说出口了: “你看这伤像是出车祸的样吗。” 萩原研二摇了摇头,他们一起上学,路过便利店的时候,松田阵平买了个冰袋,贴在自己的嘴角,偶尔,他喃喃自语着什么: “降谷……那小子……” “是那个叫降谷的人打的吗?”萩原不知何时又凑过来,“我还以为小阵平和二色君坐了同一辆车,结果二色君出了车祸,因为气不过小阵平没受伤,把小阵平打了呢?” “……什么?” 松田很快就抓住了萩原话里的重点:“昨天nisi出车祸了吗?” “小阵平不知道吗?” 第40章 “我不知道。”松田说,“我以为昨天他很早就回去了。他的情况怎么样?还好吗?” “一点都不好吧,”萩原研二道,“他的伤口看起来就像有人在他身后把窗玻璃打碎了——如果只是小车祸的伤口,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吧。而且最主要的是,他的伤口在右边。” “……而且日本的车辆是右舵行驶?” “是的。” 萩原点了点头,“所以,要么二色君是自己开车遇上了车祸,要么他是坐在后座遇上了车祸——但是小阵平觉得,二色君是会坐汽车后座的人吗?再退一步讲,那伤口一定得是在车祸中形成的吗?” 松田阵平的表情一变再变,他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向昨晚在场的诸伏景光发去了消息。 在琴酒与伏特加离开后,他们三人也确实进入了那个卫生间进行探查。帮地上的死人报了警,又对周围的环境取了证。虽然能从周遭情况推断出来,当时洗手间里确实有第四个人存在,但他们昨晚离开前还没有找到第四个人是谁。 结果今天早上,就被身为局外人的萩原当头一锤。 【松田阵平:我知道第四个人是谁了。】 【松田阵平:是nisi。】 ………… 犹如石头掉入了死水中,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诸伏景光注视着手机上的讯息,忽然想起来当年,他坐在车上问哥哥,二色申司未来会不会变成一个好人。哥哥的回答是会。上一辈子导致申司加入组织的,会是这一件事吗? “怎么了,hiro?” 降谷零问着,他把脸凑了过来。屏幕上的某个昵称对他来说是十分陌生的:“那个nisi是谁啊?” “是我以前邻居家的弟弟。”诸伏景光说,心里的惊涛骇浪没能在面上展现出分毫,降谷零揽着他的肩膀,这个满脸是伤的狗狗系幼驯染十分相信,不疑有他,“我下午就过去找他,zero脸上的伤口还疼吗、要是不想见松田的话可以不去的。” “不,我要去。” 中学生降谷瞬间因为这个姓氏燃起了斗志,和中学生皮套中之人是年上警官的松田阵平这一架,是他第一次没讨到好。他绝对不能就此善罢甘休——不过现在还是那件事比较重要。 “邻居家的弟弟……”这个称呼很耳熟。 降谷忽然想起来了:“是之前,我们两个出去玩的时候,来东京找你和高明哥的那孩子吧?当时我们两个出去露营,结果我因为抓龙虾,掉进了河里,你为了捞我也下河了——我记得我们两个刚回家,你洗了澡就跑出去见他了。” “zero还记得这件事啊?” 诸伏景光很是新奇,毕竟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当时,申司还是个小孩子,景光到时,那孩子躺在榻榻米上睡觉,压着高明哥的衣服,像是小狗一样。 “因为我后来找你,你很失落的样子。”降谷零说,“hiro的表现就像是认识的人把你忘记了一样,准确来说,和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表情是一样的。” ——因为当时,松田阵平没有想起上辈子的事。 在那边遇见松田,是他意料之外的事。虽然他确实知道松田和萩原家住在那,可又觉得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那还是个小朋友的松田阵平和申司玩得是很开心没错,可他们也没相处很长时间。 ……等等? 【诸伏景光:松田,你和申司是什么关系。】 他明明记得,申司当年已经回到长野了,这之后也没有听到什么申司来东京的消息——况且,就算是搬家,那也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按道理来说,松田和申司不会那么亲近才对。 松田回复得很快。 【松田阵平:再过两三个月就是同一个户籍上的关系。】 【松田阵平:他是我弟弟。】 第36章 因为轻小说做了噩梦 然后想起自己是轻小说男主 “写轻小说是很难的事吗?” 初春的某一天, 那个中学生又上门了。助理不在家,而作为公寓主人的老师站在门口,身上披着松松垮垮的毯子。老师本想要邀请这孩子进来, 可那个中学生自己拒绝了, 他说自己只是过来问个问题就走。 “——轻小说?” 老师重复了一遍,这才听明白,他指着自己,表情诧异:“你想要问我吗?” “嗯。” “写轻小说?” “嗯。” 有十年轻小说经验的老师想了想, 他摸出来自己的手机, 在上面啪嗒啪嗒地打出了几行字。轻小说这种东西其实和漫画是一个道理的, 只要掌握了套路,没有人会觉得写轻小说困难。 中学生在他的示意下接过了手机,看着屏幕上机翻的文字,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能被人看出来的思索意味。当时,老师并不知道, 这孩子究竟为什么要问他怎么写轻小说——后来他也不会知道了。 “我知道了。”中学生杀手点了点头, 将手机还给了老师, “感谢您的指导。” 只见,手机屏幕上、翻译器的框里, 写着这样的一段话: 『写出爆火轻小说的三种办法: 1.在异世界穿越和原世界重生中二选一,主角身上要么有惊天阴谋要么有血海深仇。 2.在虐恋言情和友情双男主中二选一, 前者你要让人物彼此误会,先一方误会另一方, 再另一方误会一方, 每方至少误会三次;后者简单, 把友情当成爱情去写,写完之后把女主换一个性别, 告诉读者你写的就是友情。 3.书名要在抓住文章亮点的同时,加入至少两个以上的标点符号,如“!”“~”“?”等。』 ………… “——找二色君吗?” 站在松田对面的学妹问。此时,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正站在一年a班的门口,想找二色申司的人这次变成了松田阵平,萩原研二不明所以,但也陪着幼驯染过来了。 “二色君今天请假了,”同学很遗憾地说,“听班长说,似乎是生了一些小病,所以今天没来。”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问:“只是生了一些小病吗?” “嗯,二色君说他有一些感冒和发烧的症状,怕传染同学所以没来。大家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但仔细一想,也正常的吧,二色君毕竟也是一个人类。” “是啊,总是感觉像那样的二色君是无所不能的,他今天真的没来啊——还以为能再见见呢,毕竟二色君完全就是气质型帅哥啊。” 喜欢漂亮东西是人类的共性,学妹也很赞同萩原的说法: “就是说啊,像二色君那样的人,光是坐在那里就会让人感觉心情好啊。今天他没来,班里的同学都有些坐立难安。” “什么什么?” 有一个染着黄色额发的同学凑上来了:“你们在说二色吗?” 萩原认得出来,他就是那个开学时候和二色同处空教室的后辈。这个后辈似乎和二色关系很好,他是目前唯一一个没有用敬称来称呼二色申司的人(松田阵平这种人不算,他是亲属)。 “进藤同学知道的吧,二色君今天没来。” “是啊,”进藤说着,他把手机摸出来了,“我给二色发消息问了,他说他今天来不了,不过我今天下午要去给他送作业来着,你们是有什么话要问他吗?” “是有一点。”萩原研二笑着说,松田阵平从一开始就没怎么说话,“不过这些事还是我们当面问他比较好,就不劳烦进藤同学了。” 他揽着松田阵平的肩膀,把这个沉默的卷毛男带走了。 萩原边走边说,他在称呼松田的时候,拉长了尾音,营造出一种对以前的松田阵平来说十分黏腻的恶心感:“二色君没来,我们的头绪完全断掉了呢。好可惜啊,小阵平——” “要找他的是我,你在可惜什么?” 松田阵平皱眉,道:“而且,这反而又是一个线索。这不就证明了吗,在所谓的‘车祸’里,那家伙受的伤没有很重。” “因为再怎么严重的感冒,两三天就能好全吧。”萩原研二接着往下说,“只要等两三天,我们就能当面见到他了,到时候再问也是一样……欸?” 他停下脚步,眼睛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 “或者我们可以跟踪那个学弟哦?” “就这么说出了很不符合你中学生身份的话啊,”松田阵平毫不客气地说,“你难道是不想等这么几天吗?第一次见你这么没有耐心,难道你要向nisi递交你的情书吗?” 萩原还是笑嘻嘻的样子:“也有可能欸,毕竟二色君可是我的初恋哦?” 松田呆愣了一瞬,而萩原继续走着,他随口一问: “说起来,小阵平之前不是已经去过二色君家里了吗?” “……去过一次而已,不经允许上门会显得很冒昧吧,难道说你想当入室抢窃的抢劫犯吗?” “好吧。” 第41章 ………… 这边的二色申司状态并不好。 昨夜的大逃杀简直耗尽了他的精力,今天早上,他起床,看见镜子里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并且眼睛颜色变得更红的自己时,还以为有一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吸血鬼。 以及,他做了个自己指导织田作之助写小说的噩梦。 梦里的中学生杀手离开没多久,就捧着一本粉粉嫩嫩的恋爱类型轻小说过来。同时,那张模糊的脸也被安上了织田作之助的五官,一个顶着大叔脸的中学生实在是太恐怖了,书名也是—— ……见鬼的《我与病弱系殉情漫画家一起落入海中!睁眼后发现我们成为了宿敌要相爱相杀?!》 忘记这个吧。 二色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冷冷的笑。镜子里的吸血鬼也动动嘴角,露出嘴皮子底下洁白的牙来。 面前的系统弹窗一片灰色,所谓的『●●真相碎片』奖励卡在任务栏里,没有自动领取。二色本想要在昨天晚上就领取,但不知为何,每次领取,系统只会再在上边弹出个“null”。没有一句解释,冷硬冰凉,像某些黑心老板在这里画一个大饼,像pdd砍一刀要用金币合成最后的0.01,结果快到了又要你用钻石合成金币一下。 二色自己给伤口换了药。 真正的狂攻就算在家里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外在形象,完美的刘海完美的鬓发,黑色真丝衬衫会显得一个狂攻更狂攻,坐在书房里,摊开黑色牛皮纸硬壳的厚重笔记本,手握钢笔开始写—— 轻小说。 ……不是,你个轻小说男主角在轻小说里写轻小说是不是过分了? 其实不是轻小说,而是他这辈子的人生。 虽然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忘记了很多无关紧要的事;虽然因为天生的近视眼,他从来没看清楚过自己爸爸的脸——但这些都没关系,他这么做也只是想要推理出一些关于那位“申董事”的线索。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 婴儿的记忆里,自己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因为是早产儿,在私立医院的保温箱里躺了很长一段时间,偶尔也会被拉出保温箱做检查。某天睡醒后,被抱在了别人怀里——但那个人既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他的保姆。 当时二色还是财阀的独生子,妈妈根本不需要亲手照顾他,他有专业的金牌保姆。 然后—— 妈妈同那个男人闹掰了。二色当时还处于听不懂韩语与日语的情况,妈妈的问题他听又听不懂,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妈妈无论问什么他都点头。 当时才一岁多点的二色就这么被带回了日本。 写到这里,他还是没有找到一点线索。自己和妈妈长得像,所以不知道申董事长什么样;自己遗传的是妈妈的红色眼睛,所以不能确定申董事的眼睛颜色;唯一能确定是,大概就是对方有着棕色的头发,疑似混极道、很有钱。 ……其他的东西呢? 一直以来待在自己身边的织田作之助是申董事派来的杀手保镖,且不论一个杀手究竟是怎么出道成为家喻户晓的儿童剧演员的,他只想知道,申董事究竟是为了什么——把保镖派到他们身边的。 他在外面惹事了吗? 还是说,申董事其实是酒厂驻韩分厂的高层,为了防止自己的儿子被组织带走成为酒厂二代纯酒,所以先设计让他和妈妈远离韩半岛,再派来织田作之助当保镖? 写着写着,二色被自己逗笑了。因为后者听起来实在太魔幻,简直就像轻小说里才会发生的情节。 不对。 这里不就是轻小说吗? 因为一时太过惊慌,反应过来时,二色申司已经单手捏断了手里的钢笔。墨水在他的指尖流淌,掩盖了他刚写下的半页字迹。 二色皱起眉,他纸张撕了下来,拿起妈妈放在抽屉里的打火机,将自己刚刚写完的东西烧了个干净。灰烬和残留的纸片就像案件里的罪证,他看不顺眼,又一次将残留的纸片烧了个干净。 泛黄的笔记本内页上并没有留下印子。 随手在上面写了一句俄语,他便关上了本子,做别的事去了。 他完全没预料到,这会让看见这本笔记本的人产生什么样的误解——就像他完全没想起,生活不仅是狗血的轻小说,他本人还是这本轻小说的可怜男主角。 第37章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水豚狗也是一个文艺中学生 下午时分, 第一个拜访二色的是上门送作业的进藤光。 见到二色的第一眼,这家伙和他身后不算人的千年老鬼都瞪圆了眼,进藤光脱口而出: “你不是感冒啊?” “车祸。”二色申司淡淡地说, “你要进屋坐会儿吗?” 进藤光摇了摇头, 他今天和别人有约,更何况,这一路上,他总是觉得后背凉凉的, 好像有另外一只鬼在看他一样。藤原佐为飘在周围, 反复看着二色的伤口, 他似乎很担心,即使他还以为二色看不见他。 “会不会很痛啊?” 藤原佐为问,而进藤光也附和着:“伤口一定很痛吧?” “只是一点小伤,倒也没有那么痛。” 二色倚靠在门框上。不知为何,明明是这么没礼貌的动作, 只要是这家伙做出来, 就有一种帅气感。进藤光没由来地有一种、面前是个翻版加贺铁男的错觉——难道说玩将棋的人都这样吗? “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 ”进藤说,他要走了, “你要好好休息啊?班里的同学都很在意你欸。” “嗯。” 到这里的时候,一人一鬼还没觉察出任何异样。走进刚好停在本层的电梯里, 藤原佐为才“欸?”了一声。 「刚刚二色好像说的是“你们”欸?」 “是吗?” 进藤光活动了一下肩膀,比起这个, 他更关注的是, 这一路上那种如芒在背的注视感在进电梯之后消失不见了——他不知道的是, 某两位上午见过的学长,已经站到了他刚刚站过的位置上, 彼此推脱着敲门这份工作。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两个人在二色家门前,大眼瞪着小眼。 【你敲吧,小阵平,】萩原的眼神中写满着鼓励,【毕竟你很快就要成为对方的家人了,让你来敲门才是最佳选择吧。】 而松田阵平脑袋上戴着不知道从哪来的墨镜,也不知道接没接收到他的眼神。这个还穿着制服的国三生此时此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极道气质,尤其是,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掏出棒棒糖塞进嘴里的时候。 【……】 萩原研二的眼神变了变:【你说句话啊小阵平?!】 松田冷笑一声,他拉下自己的墨镜,对着想要推卸责任的萩原研二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要跟踪的,当然是你敲门。】 他俩僵持不下,眼神交流三百个回合之后,门猛地开了。二色申司站在门后,身上披着毯子,表情冷淡,语气更是冷得掉冰。萩原和松田两个僵在原地,像是干坏事被抓包的猫猫狗狗。 “你们两个有事没有?” 萩原研二尴尬一笑:“没事、没事……” “有事,”松田阵平又默默把墨镜拉上,他凑过来了,“你这是感冒还是发烧,感冒病人脸上需要贴胶带吗?” 二色申司表情不变:“出车祸行吗。” “真厉害。”松田阵平说话莫名其妙,有点夹枪带棒,“我让你去送便当,你跑到高架上和人玩速度与激情,结果出了车祸只伤到脸、脖子和耳朵。” “嗯。” “……你没什么要反驳吗?” “噢。” 二色的反应让松田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种绝望的无力感。 穿着常服的中学生松开手,无声地邀请着这两个人进来。对于高中生和警察的组合,这个受伤的屋主不需要有多少防备,更主要的是他相信,就算对方想调查,也没法在这间屋子里查出什么。 你会因为猫骑在你脑袋上作福作威而认为这是一只坏猫吗? 如果猫是奶牛配色,那一切就正常了起来。二色在半开放式厨房给自己泡了杯美式,而猫自己凑了过来,把冰美式从他手里拿走了,墨镜下的蓝色眼睛带着点警告意味: “病人不准喝咖啡。” 然后他自己把咖啡喝了,苦得面目狰狞,片刻之后从卷毛都能看出他的无精打采。 “……活该。” 二色道,他又给自己冲了一杯,这次奶牛猫没有阻拦他。 萩原凑了过来: “我也要……哦不,我不要。” ………… “二色君每天都要自己打扫这么大的公寓吗?” 在经过了短暂的客套后,萩原问了,这只是他的一点好奇。这么大的公寓,只有二色母子两个人住的话,光是卫生就是一项大工程——这个点,公寓里也没有保洁或者是保姆人员。 第42章 “一周会找一次保洁,扫地有扫地机。”二色回答他。 毯子披在身上,花纹和垂坠感让二色看起来就像那种有潇洒气质的帅哥。萩原随意一瞥,瞅见了他脖子上的吊坠。不知为何,他有种发现什么的感觉。 松田很随意,他比第一次来要放松多了。冰美式被换成了可乐,他捧着杯子四处乱走,像是猫巡视领地。 “我能看你的书吗,nisi?” 他指着放在角落的旋转书柜问。而二色皱起眉,现在他快养成桂小太郎那样的条件反射了,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松田阵平——萩原还以为他会因为松田的冒犯生气,正打算打圆场的时候,二色却说着他们没预料到的话。 “那不是我的书。”他说,“你要是不喊那个奇怪的称呼的话,我倒是能让你进我的书房看。” 听见这样的话,松田阵平反而感觉十分惊奇。 “……原来你是脾气很好的类型吗?” 没忍住就这么问出口了。而对面的二色既不认同也不否认,他只是喝着自己的冰美式,用眼神示意着他身后的门推进去就是那间书房。松田阵平将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在二色申司究竟是什么样的形象。 ——他要知道就完了吧? 不把此男当成奶牛配色的德文卷毛猫,根本没办法和平相处啊?也不知道萩原究竟为什么会成为他幼驯染的。 下一刻,坐在沙发上的萩原也十分惊奇地说: “原来二色君很喜欢小阵平啊?” 二色申司幽幽地瞥了他一眼。他说出的话让萩原研二差点把嘴里的可乐喷出来—— “比起他,我更喜欢你一点。” 比起猫,他真的更喜欢狗一点。 ………… 且不论等会评论区的腥风血雨,也先别管屏幕那边的某些人嘴角翘得飞起。 松田阵平拉开书房的门后,看见的是一间与他记忆中别无二致的办公间。还是黑白灰的经典配色,和那个小混蛋表现出来的一样冷淡,电脑合着,摆在桌上,旁边放着一本黑色牛皮硬壳的笔记本。 “你不打游戏吗?” 还以为青少年都是一个样子的松田问。 “不打。” 消消乐六千关·二色·持久之神·申司道。 韩狂定律其一:除非遇见命中注定的强制爱对象,否则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因此,游戏小说和漫画这种东西与明面上的二色申司是无缘的。书架上摆着的除了外语书籍,就是什么经济贸易或者专业技术类型教材。 松田阵平随便拿下来一本法语书,里面很干净,什么笔记也没有,但从书页的柔软程度能发现,它经常被翻动。 经常看书的朋友都知道,新书翻起来总是哗哗响。 “这是什么?” “奥斯卡·王尔德的《莎乐美》。” 松田阵平又从旁边摸起一本俄语:“这又是什么?”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痴》。” 所有外壳看起来十分新的书,实际上里面都被翻得发旧了——能看出来,二色申司看这些书都是以认真的态度。松田看着一堆无法看懂的外文,反而皱起了眉。 一个中学生的状态不应该是这样。 “二色君!” 萩原在门外喊着,他和松田阵平总是心有灵犀:“刚刚门口那边窜进来了一只猫!现在正在挠你家的沙发——我抓不住她!” 于是二色申司去帮他抓猫了,只留下不算真猫的德文在书房里左看右看。松田阵平坐到了他的椅子上,手机从口袋中摸出来,先对着笔记本外壳拍照取证,再打开本子,查看内页是否有文字。 边缘有撕页留下的毛边,二色似乎习惯每写完一张就把它们撕下来。 唯一留下的字迹潦草至极——像他在上面随手划了条波浪线。 【松田阵平:[图片。 jpg]】 【松田阵平:[图片。 jpg]】 两张图片就这么发给了手机对面的诸伏景光。在医院那场杀人事件和与降谷零的斗殴结束后,他们分别时,还不知道现场第四个人是谁的诸伏景光已经说出了让他最近多留意二色动向的话。 如果松田阵平没有意识到端倪,他就不会是那个成功从**处理班调到刑事部的警察了。 【松田阵平:nisi的失踪和你工作的地方有关系,是吗?】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似乎打了一些话,又因为他突然的问题删掉了。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是。】 就在那一瞬间,松田阵平有一种想抽烟的冲动。他端起可乐喝了一口,等到气泡在口腔中炸开,这才勉强抚平自己躁动的心。那条波浪线、准确来说,是俄文的手写体,他暂时毫无头绪—— 【松田阵平:上面的俄文,你知道意思吗?】 诸伏景光那边又一次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好似过了很久,消息才送到他眼前。那句话似乎意有所指,对他和诸伏景光而言: 【诸伏景光:你们像是死了,又像是活着,一举两得*。】 第38章 超级大胖猫绝妙来袭 搞不懂的事就之后再说 看见这串俄文时, 诸伏景光的后背涌上一阵凉意。 记忆如潮水上涨,如海浪拍碎礁石。被锁起来的某些东西露出了自己的边角,等待着诸伏景光去摸索出一切的全貌。他的脑袋有一阵阵的疼痛, 幸亏降谷零此时不在他的身边, 不然一定会因为他骤然苍白的脸色、把他扛到放学后的医务室里休息。 这句话在他回归之前,总是同组织的情报网联系在一起。 所有的组织都是这样,底层人员能从上面获得的情报少之又少。没有获得苏格兰代号的诸伏景光在某位前辈的带领下,勉强找到了组织的情报据点—— 光是东京本地的情报基站, 就有将近十个。 而总据点, 坐落在东京银座附近的某家韩式烤肉店里。单看外表以及用餐评价, 谁也不会猜到这是乌鸦军团的情报网中心。 绝大部分情报基站都需要暗语来验证组织成员的身份,不需要暗语的据点便只接待代号成员。百分之九十九的据点会不定时更改暗语来预防警方掌握暗语后的潜入调查,可总据点反而不那么做。 一直以来,那句俄文就是总据点的接头暗语。 犹记他跟着热心前辈第一次来到总据点时,真的点了双人份的烤肉套餐, 让那位前辈趴在桌上笑了许久: “看不出来吧……呼!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时的诸伏景光、或者称呼他为绿川宏, 十分羞愧地点了点头。桌子上摆着的生肉切片有着花一样好看的纹路, 光是看一眼就知道它烤出来会很好吃。 “完全没想到啊……” 如果为了情报来的话,在菜单的最后一页, 右下角的横线部分,写上前面那句俄语的缺失部分就好。 俄语的手写体就像毫无意义的波浪线, 但是同样的波浪线看多了,也就记住了每次单词的长度和模样, 也对这句话的意思烂熟于心——二色申司的字, 与印刷出来的字, 字迹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 话又说回来,一旦谈到总据点的事, 就不得不提起波本威士忌。在这里,波本并不是指和他一起加入组织的幼驯染降谷零,而是第一个被上头赋予这个代号的男人。 那个据点当时是由朗姆监督,波本威士忌负责运营的。 虽然也有传闻,说什么总据点的真正掌权者并不是那两瓶酒,而是某个名不见经传、加入组织五年了也没有获得代号的情报员——但没有谁会信这无厘头的传闻。 毕竟代号在组织中代表着地位,没有代号的人是绝不可能插手核心事务的。 ………… 申司的笔记上会出现这一句话,让他的心里划过一种猜测。 上辈子的二色申司、或者说,情报员申贤硕,那个从最开始到他记得的最后、一直都是以情报员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或许真的像传闻中所说的那样,掌管着东京的总据点。 可惜的是,上辈子他们交情甚浅,短暂的搭档结束后,苏格兰只在总据点见过几次他的身影。 而且第一任波本威士忌死后,总据点似乎被朗姆抛弃,成为了东京众多情报收集处之一。 “……hiro?” 身边传来了降谷零的声音。 朋友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让他的心微微一沉。诸伏景光摇了摇头,将心中的不安感抛弃了。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降谷道,他把水递了过来,今天没有社团活动,他们两个本来是要去书店挑轻小说和漫画,“是松田那边有了什么线索吗?还是又出了什么事?” “……” 诸伏景光沉默片刻,又摇了摇头:“什么事都没有。” 他在手机屏幕上按了几下,给松田阵平又发去一条消息。两个中学生结伴,往着家的方向走了。降谷的角度能看见幼驯染手机屏幕上的字,但他没这么做,因为hiro从昨天开始就用行动表达了“这件事他要自己搞清楚”的态度。 第43章 不过,有些东西他还是看见了。 【松田阵平: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虽然我想你大概也不会知道答案,可我还是想问你。】 【松田阵平:你觉得,这句话和我们的回归、有关系吗?】 而hiro的回复则有些奇怪,他一向不喜欢给人这种不确定的答复: 【诸伏景光:我不确定。】 ………… 相比于那边的沉重气氛,这边的二色家里反而能说是过于轻松了。玄关处跑进来的猫有着超大的小猫卡车体型和蓬蓬卷卷的黑白毛发——一看就知道,是这栋塔楼中其他住客的猫。 萩原无论如何也抓不到的猫,被二色掐着前腿,从铺着羊毛绒地毯的地面上抱了起来。 “好大啊——”萩原研二感叹着,他抓着大胖猫的尾巴,有些伤猫的话就脱口而出了,“是小豚*吗?但是长得太漂亮了吧,八字纹也太可爱了。不过二色君的力气也真的很大啊,看起来快有二十斤的猫猫抱起来也很轻松。” 被夸很有力气的二色:嘻。 看见了吧孩子们,这是他应得的夸奖。当年他以棉花拳击碎痛苦人生,现在他能以大力手高举肥胖小猫——这告诉了我们什么道理呢?不要小看一个韩系狂攻预备役啊。 小猫、不对,是超级大胖猫,有着一张非常让人感到不爽的脸。 二色申司低下头去看它,这张脸一时竟让他语塞,卡了半天才能勉强发出一点声音。他极为震惊,只是面上不显,萩原研二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震惊程度的十分之一,于是产生了十成十的好奇——二色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茫然: “……松田?” 萩原研二凑了过来,当他看清楚了猫咪的五官后,也一时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小阵平?” 此时刚从书房走出来的松田阵平:? 有些沉重的内心因为这两个人捧着大胖猫的画面而变得轻松起来,一切的问题就先抛在脑后吧,反正再怎么急,一时也不会得出答案,之后与诸伏景光见面的时候再讨论出结果就好。 “你们俩在惊讶什么?” 他走过来,看着那只被萩原当借口支走了二色的猫。饶是见过众多猫咪的他也被这只猫的体型震撼了:“不是?这是豚吗、这是豚吧?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胖的猫啊——它洗澡按什么收费的,超级大胖猫吗?!” “按人吧。” 二色说。 “按人吧。” 萩原点了点头,“按卷毛星人的标准收费。” 松田阵平完全无法理解他们两个人的意思,总不会是他昨天刚回来今天就和中学生脱节了、不对,他确实得脱节一下,毕竟灵魂年龄都26了。下一秒,二色把这只超级大胖猫抱在了怀里,而猫主动用自己的脸对着松田。 “……” 两张看起来拽得要命的脸此时面对面。 松田阵平皱起眉,超级大胖猫也同时皱起眉—— 这个披着中学生外皮的刑事警察捋起自己的袖子,还没像对面的猫那样伸出爪子已经被自己的幼驯染拦下了:“冷静点啊小阵平!你和一只超级大胖猫计较什么?!” “让开,hagi!”松田阵平道,他认真的,“这猫的眼神未免有些太让人不爽了!我要让它知道人不是好惹的!” 二色申司嗤笑一声,他把猫抱着走,坐到那个被大胖猫摧残过的沙发上。不知为何,此时的他有一种别样的欠揍感,这是之前没有过的,一出现就让萩原研二联想到了松田阵平。 萩原看了看一直以来都很欠的松田。 萩原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规矩的姿势中带莫名潇洒感的二色。 他清楚地记得,这两个并没有相处太长时间——难道这就是兄弟之间的情意吗?只要被冠上了这两个字,就算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也会变得相像起来是吗? “你怎么还跟猫较上劲了。” 二色的手挠着猫的下巴,那种莫名其妙的强硬气势在此刻变得温和起来。他对着猫说话,而这种大体型的卷毛奶牛猫眯起眼,任他揉搓,像是一个巨大的解压史莱姆团子黑白配色。 “……那咋了。” 不知为何,松田阵平觉得自己回不回答都有些尴尬。猫在二色的腿上打了个哈欠,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他回头,看见的是萩原研二的严肃表情。 “猫……” 嗯,猫,怎么了。 “完全就是……小阵平的代餐……”萩原研二说,他在说着奇奇怪怪的话,“果然小阵平很喜欢二色君,而且二色君也很喜欢小阵平——要被小阵平抛弃了,很难过啊……” 松田阵平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让他清醒。 其实萩原还有更多的话没说,就比如这样的氛围让他想起来他本不应该看的姐姐的某部漫画,关键词是兄弟骨、年下……等等这个就不要在这里说了。总之,大概也真的漫画看多了,萩原研二开始觉得二色申司很危险,毕竟从初遇到现在,这个总是没什么表情的后辈玩他和玩小阵平,就像玩狗和玩猫一样轻松。 ……果然是抖艾斯吧? 这个中学生前辈捂着自己发痛的脑袋想。 第39章 二色说他是岛民 法式大白熊的冒险 织田作之助带着小狗上门的那天, 二色女士恰巧出院。放学的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在二色家的客厅,他们两个凑到一起,在修扫地机器人。这位非常有名气的儿童剧演员完全不戴口罩, 根本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认出来。 萩原替二色女士去开门, 他总是很讨大家喜欢,短短一个小时二色女士就希望他成为自己家的孩子: “你好,有什么事吗?——” “嗯,”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 “我找申司。” 于是萩原研二回头大喊:“二色君!——” 小狗在织田作之助怀里打着哈欠, 似乎还没睡够就被带过来了。申司还没从书房走出来, 二色女士发现来人是织田作之助后,招呼着他到客厅里坐着。 “来屋里坐着吧,作之助!” 二色友惠看起来很不错,她在车祸里伤得不重,现在已经恢复到不做家务很快就会好的程度(虽然家务这种东西自申司长大后她就再没做过了), 看见了小狗, 她非常地感兴趣:“是新收养的孩子吗?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真可爱!叫什么名字呢?” “还没有给她取名字。”织田挠了挠小狗的耳朵根, “申司不在吗?” “他在呀,在书房里呢。” “nisi!” 松田阵平帮二色女士大喊一声, 然而书房那边毫无回应。 “真是奇怪呢?”二色友惠皱眉了,这在二色家确实是前所未见的情况, 一般只要叫一声,这孩子无论在哪都会走过来, “申司?——申司?” 织田作之助把小狗放在了羊毛绒地毯上, 那孩子闭着眼睛, 安心地睡着了。 “我去看看吧。” 红头发的男人道,他轻车熟路地走向了书房:“申司可能在忙一些自己的事吧……啊, 他睡着了。” “睡着了?”萩原研二十分惊奇。 “嗯。” 松田阵平不可置信:“真的睡着了?” “准确来说是昏倒了。” 用着非常平淡的语气说出了玩笑一般的话。织田作之助制止了门外两个好奇的中学生,自己走进这间书房。二色申司坐在书桌前,单手撑着头,闭着眼,在温暖阳光里睡着。 他走到书桌前,刚想伸手去叫醒这孩子时,手停住了。 “……申司。” 织田作之助喊着他的名字。 二色申司没睁开眼,似乎睡得很沉。见叫不醒他,织田作之助也没继续下去。被他制止在书房门外的松田阵平刚迈入房间一步,下一秒,钢笔像是飞镖一样照着松田命门投掷来。 织田作之助用中指与无名指拦截了这一杀器,但他没拦住钢笔的一滴墨水。那蓝色的墨水直直点在了松田阵平眉心。 “……是你们啊?” 坐在书桌后的中学生皱起眉,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织田作之助走了过来,他把钢笔放回二色的书桌,脸色没什么变化。对他这个杀手来说,这样的场面确实是比较平常,还不值得动真格:“你看起来不太好,是做噩梦了吗?” “算是吧。” 二色任由织田作之助把手背贴在了他的额头上。他们两个都没去管书房外的那两个中学生,织田作之助确认他没事后,这才又开口了,他道: “你今天下午有空吗?” 棕发的青少年示意他外面站着两个外人:“这像有空的样子吗?” 松田阵平此时正被自己的幼驯染固定着脑袋,随后湿纸巾就敷了上来,帮他擦掉眉心那点蓝墨水。因为离书房不远,他勉强能听见两人的对话。 比起那毫无线索的话,他更关心的还是那根钢笔: 第44章 “……刚刚它是冲我来的,对吧?” “大概吧。” “你明明看见了吧?”松田嚷嚷着,分明是26岁的灵魂,却幼稚得不得了,之前和猫的打架也是一样,“nisi完完全全想要杀——”因为看见了二色女士,所以把不应该说的话咽了下去,“——报复我!” “好了好了,不要和刚睡醒的人计较了,小阵平。” 萩原无奈地说。 “……那是刚睡醒吗。” 松田阵平还在哼哼唧唧。 ………… 人世间的悲欢并不与水豚……不对,是韩系狂攻相通。在妈妈的挽留下,五个人、三个中学生两个大人以及一只困倦的萨摩耶小狗最终决定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等一下,小狗还在睡觉就不用叫起来吃饭了吧。 二色申司面不改色地系上黑色围裙,心平气和地当着所有人的面进了厨房。只见他手起刀落,高级和牛就被片成了完美的肉片,进了腌料碗放旁边备用。由此可见,就算是学校叱咤风云的极道太子爷,在自己的家里也只是个厨子。 萩原研二小声问: “所以当时你的便当是二色君做的啊?” “……什么便当?” 松田阵平疑惑地问。 萩原研二耸了耸肩,他没再说什么:“没什么。” 没有人关注到这边。二色妈妈此时正抱着睡觉的小狗,用自己的新梳子给小狗宝宝梳毛,让她睡得更安稳些;织田作之助本想帮忙,但被二色一个眼神制止了。 等到餐桌上,大家诡异地安静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松田阵平会觉得菜的味道十分熟悉。这里不是指高级和牛,而是蔬菜汤。他喝着寡淡无味的汤冥思苦想,也记不清自己在那里吃到过类似的味道。 坐在他旁边的萩原研二则是埋头苦干,这家伙吃到好吃的饭就会这样。 二色最先放下筷子,他从一开始就没给自己盛多少饭。松田的视线移向他,而这家伙面色如常,语气平淡,说了一句就连二色妈妈也不信的话:“我吃饱了。” “这么一点就吃饱了吗?” “嗯。” 松田阵平看到他根本没动面前的那份烤肉。 下一刻,那盘烤肉被摆在了他面前——二色申司似乎对肉类没有什么好感。 “拜托你了。” 他这样说,也不知道究竟从哪里看出来松田喜欢肉类的。 你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接受你的道歉吗。松田阵平严肃地想,下一秒,他的筷子就伸了过去。这不怪他,要怪就得怪这是高级和牛,得怪肉的调料深得他心。 对,他确实会接受。 第二个吃好的是织田作之助。 他们两个完全没有遮掩什么的意思。就只是一前一后,用着借口的名义出门了——二色甚至在走之前,刻意提醒了妈妈绝对不要碰家务。虽然他自己也清楚,这个提醒一点意义都没有。 因为二色女士根本不做家务。 ………… 离家有一段距离的咖啡厅里,他们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坐下了,织田作之助要了杯冰水,而二色要了杯冰美式。 红头发的男人听见他的点单后,表情有些微妙。 “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二色道。 “……韩国人都很能吃苦吗?” 于是织田作之助问了,他真的很好奇:“为什么每个韩国人喝咖啡只喝冰美式?” “……” 二色申司又一次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今天他的头总是很痛。织田作之助的问题他也没法给出答案,这个问题、怎么说呢,就是这样的,他其实啊…… “我是岛民。” 他又不是韩国人,哪里会知道为什么。这只是之前半瞎时留下的习惯,近视眼的人吃甜食十有八九脑袋发晕。 “韩半岛上的难道不是岛民吗?” “……好的,”二色深吸了一口气,“我是霓虹金。” 意思就是你别问了,他不知道。 织田作之助的眼睛里学着两排字,左边是“不,你不是”右边是“大家都知道你是日韩混血。” 二色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示意他说正经事。 织田作之助的目光在此时偏移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恢复正常,他一边说着,一边端起了水杯,因为水中的冰块,杯壁上很快就冒出了细小的挂壁水珠。他的指腹上沾着些,点在了桌面上。 “申董事托我问你,今年要不要回韩国一趟。” 二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而织田作之助继续道:“除了这个,他还让我问问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他送来的大狗。那只狗在这次落地的时候拆掉笼子跑了,可能会跑来找你——还说你不想要的话,就让我把他托运回去。” “……之前也送来了?” “嗯。” “是什么品种的狗?” “……大白熊吧?”织田作之助不确定,“比利牛斯山地犬和其他什么品种的混血,大概。” 法国狗。 二色的手又一次在桌子上敲了敲,示意自己知道了。 织田作之助把自己留下的水痕擦掉了,他又问:“所以你不去韩国吗?” “不去。” 他对于见一个素未谋面的血亲毫无想法。不出现在他人生中、只会冷酷打钱的老爸在他眼里只会是一个冰冷的atm机。而且,就南韩那巴掌大的贫瘠土地,他过去了三餐吃不上一个热菜——虽然霓虹也挺小的,但好歹饭是热乎的。 “好。”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他没什么要说的了。当他站起身的时候,某两个与他们隔着一段距离的中学生凑在一起,生怕被看见自己的脸。 保镖杀手离开了,而二色申司也抬手要求结账。 “……顺带给那边的十六号桌上一杯冰美式和一杯焦糖玛朵。”二色说,“冰美式给那个卷毛。” “好的。” 十六号桌的松田阵平打了个喷嚏。 第40章 坂口还是坂本这等会再说 他这件风衣超贵的 织田作之助的本意并不是帮申董事带话, 他到这里的目的是通知二色,这几天可以正常出门了,在东京境内疯狂找人的琴酒由于工作的变动, 已经被调去了欧洲——这份情报是从何而来, 二色不得为知,他也没去深究。 离开那家咖啡店之后,二色又在外边留了一会儿。天黑得彻底,而他路过一家居酒屋时, 有两个人扶着一个醉汉出来了。 “不会喝酒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们过来啊!”有个男人抱怨着, 他的声音很熟悉, 口音也是,“孔明、你好好扶啊!这家伙的身体全靠到我这边来了,你不会是根本没扶吧?!” “我有在扶,敢助君。”另一个清醒的家伙道。 熟人局。 二色申司冷静地想,这个他熟。在空教室窗帘后边凹造型时也碰到过, 不过这次, 他站在原地, 没藏起来。 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拖着一个可怜的眼镜男,刚走下了居酒屋门口的台阶。三个人都穿着正装、似乎今天去参加了正式的比赛, 赢了,晚上跑到这间离东都大学蛮远的居酒屋来庆祝。 光用眼睛看就能看出他们的满身酒气, 诸伏高明的脸有些红,大和敢助的脚步没那么实, 夹在他们中间的那位, 低着头, 已经安详地阵亡了。老天爷经常会这么分配呢,三个人的组合里一定有一个酒量差的家伙。 “……坂口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大和敢助有些不满地抱怨,“还没开几瓶酒呢,已经醉倒了——洋酒没那么醉人才对吧?” 诸伏高明一语道破:“酒量好的人也禁不住把洋酒当水灌吧?” 他们三个走下台阶之后,大和敢助皱着眉,干脆把醉倒的这位坂口君像扛麻袋一样扛了起来。可怜的坂口君发出了一声含糊的抗议,但他的抗议无效。 “你知道他家在哪吗……诶?” 恰巧回头,看见了熟悉的人影。大和敢助将目光投在了那边的二色申司身上。因为夜晚的昏暗,眼睛微微地眯起来——不过很快,他就认出来: “是绅士啊……没有戴、单边眼镜的!笨蛋绅士……”酒劲是在这时候上来的,大和敢助说完这奇怪的话后,打了个酒嗝,“出现幻觉了吗?” 现在唯一还具有思考能力的诸伏高明:…… “不是幻觉。” 说完这句话后,他看着大和敢助一个踉跄,这人做出了要把肩膀上扛着的同学扔进街边花坛的举动。还没来得及出手阻止,二色已经走了过来,他把这位可怜的坂本君接住了。 ……是坂本还是坂口来着? 不擅长记人名的二色脑中闪过这么一个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只见大和敢助揽着自己面前的电线杆,在那扯着嗓子大叫着“我*他**的毕业论文”“*他**的一天到晚净他*没事找事的**”“****全都给老子他*的滚蛋”,似乎发散着这四年以来对东大生活的怨气。 第45章 诸伏高明很有先见之明地捂住了二色的耳朵。 二色的目光十分平静,那位坂本君的脑袋埋在他肩颈里,呼吸清浅地就像死了很久。中学生道: “就算捂住了我也能听见。” “非礼勿听。”诸伏高明如此说,“有些话你这个年纪不该听的,就得在大人面前装听不见。” 二色面不改色:“我听过很多回了。” “……” “这个是人之常情。”他继续说,“没关系的,高明哥,如果你也想骂,我可以装作没听见。大学生活很辛苦吧,敢助哥连他的长头发都剪掉了。” “……” “东大的法学系,光是背法典,就很费脑筋吧。” 诸伏高明依旧沉默着,灯光照在他的额头上,同时照明了他有些危险迹象的发际线。 不知为何,醉死过去的坂本君啜泣了起来,好像他听见了什么让睡梦中的他感动到不得了的话。这个可怜的、和两个卷王一组的大学生声音含糊不清,但大概能猜到意思: “我的、我的……头发……” 诸伏高明的手没放下来,还保持着捂着二色耳朵的动作。他去问已经不说话的大和敢助: “敢助君已经结束了吗?” 大和敢助的上下眼皮子都在打架,他有些茫然地点了头。 诸伏高明深吸一口气—— ………… 最终,一个中学生和三个醉鬼坐在了街边。 “所以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二色问,他买来醒酒药和淡盐水。诸伏高明在用易拉罐冷饮给自己的脸降温,闻言,他稍微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来,大和敢助可能没有对这孩子说过。 他也只是随口一说: “是来参加公务员考试的。” “三个人都是?” “三个人都是。”诸伏高明好了些,他接过二色递来的淡盐水,喝了两口,“不过,申司是搬家了吗,搬到这附近了?” “有一段时间了。”二色说。 大和敢助眯着眼睛,叼着吸管慢吞吞喝着淡盐水,他酒劲来得快也去得快。旁边的坂本君靠在二色肩上,他还在睡觉,眼镜要掉不掉的——这个姿势有些亲密了,不熟悉的外人来看还以为他们是兄弟,实际上这两个还不曾通晓彼此姓名。 “高明哥和敢助哥是想当职业组的警察吗?” “有机会的话,当然还是试试更好吧。”大和敢助说,他咂了咂嘴,“非职业组的情况……也就那样吧,现在两个人不都是在同一起跑线上吗,那就试试所谓更好的选择喽。” “是吗。” 二色于是确定了。 面前这两个熟悉的家伙,也是和松田阵平一样情况的人。 “申司,”诸伏高明觉察到了什么,他将盐水放在了一边,转过头去看那个孩子,“你是有什么话想问我们吗?” “憋在心里的话,没人会知道。”大和敢助也说。 这个深肤色的成年人伸出手,像对待小时候的二色那样,把他柔顺的棕色短发揉乱了。两个年龄加起来可以说是百岁老人的前警察此时正陪在二色身边,他们的态度告诉二色,无论他想说什么都可以。 二色看了靠在他肩膀上的陌生人一眼,他确定这个人睡死了,这才开口,问: “重来一遍的人生,是好事吗?” 空气有一瞬间凝滞住了。 “……什么意思。” 大和敢助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粗眉皱起,上下打量着二色:“难道说,你也回来了吗?” 二色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他打断了。 “不,你应该不是。”大和敢助又道,他很有把握,就像狗的饲主能在众多花色相近的狗狗中分辨出自己养大的孩子,他也是如此,“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完全是那个我看大的笨蛋。” “是知道了什么事吗?” 诸伏高明问。 “……” 中学生沉默了半晌,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好了。” “就在前不久,”二色道,他说得很粗略,但该给出的重点没有落下,“现在不需要用隐形眼镜也能看清,但不知道为什么,有时看见的东西很奇怪。” 大和敢助和诸伏高明静静地听着他的话。 “……是我做的吧?”二色说,“你们从未来回到过去这件事?” “应该是。” 大和敢助说:“我回归的时候,你和上原在我脑袋上扎头发,至于孔明,他说过,他回来的时候,你在他脑袋上贴贴纸——我们聊过之后,大概就确定了,这和你有关系。” “会不高兴吗?” 二色又问,“你们回归前,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吧,已经步入正轨的那种?” 诸伏高明摇了摇头。 “申司。” 他喊了二色一声。很少见的,诸伏高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下去: “我们都是经历了死亡、才被你带回来的。” 这句话很轻,又很重。二色猛然抬头,与面前这个有着蓝色眼睛的男人对视了。也因此,他又一次看见了短暂的回忆,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警官对死亡的印象。 “……火灾?” “对。” 大和敢助轻描淡写地评价了发小的死:“这家伙为了自己的初恋,跑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不过不是被火烧死的,是呛死的。所以以后,你要是遇见了火灾,记得要及时捂住口鼻。” “……这就开上地狱笑话了吗?!” “然后我是在他之后死的,”大和敢助继续说,现在的场景一点都不适合他说话,没人想听地狱笑话,“我的死法比较平淡,因为我只记得两声枪响——然后两眼一闭,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就回来了。” “这种话题说起来这么轻松合适吗?!” “总而言之,申司,我们没有不高兴的。”诸伏高明道,他微笑着,他的人生阅历已经比绝大部分的人要丰富许多,“人生有死,修短命矣,诚不足惜*……而且,这样的机会,有多少个人能得到呢?” “臭小鬼,你得搞清楚啊。” 大和敢助接着诸伏高明的话说:“弥补人生遗憾的机会、与亡者的再会,甚至于说,走另一条人生道路的可能……你难道不明白吗,你给我们的,是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珍贵的新生。” 二色申司沉默着,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给某个人发去了消息。 许久,都没有人再说话。 “……你被我们的话感动哭了吗?” “没有。” “你现在拿手机又是要干什么,摇人送纸巾吗?” “不是。”二色申司恢复了冷淡的模样,好像刚刚那个吐槽役不是他,“我喊人来把这个姓坂本的眼镜男送回去,这脑袋压得我肩膀疼,而且他流口水了——我的风衣很贵的。” “……” 诸伏高明欲言又止。 “人家姓坂口。”大和敢助欲止又言。 第41章 这是一件细思极恐的事 织田从没否认过他是*道杀手 织田作之助很喜欢这一份保镖的工作。 相比于以前饥一顿饱一顿(实际上并没有)的杀手工作, 相比于以前阴晴不定的搭档,这份演员兼职保镖的工作简直是难以言喻的轻松,他只需要待在老板儿子和老板前妻的身边, 注意到有危险发生直接插手解决就可以了。 没有什么前辈排挤新人, 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和同事见面;没有什么职场酒局规矩,只要今天不会出事,他就可以待在家里和自己的小狗们一起躺到天荒地老;老板儿子没发现他真实身份,也不会使唤他——现在发现了, 虽然在使唤, 却也没有像上个老板用工作这根铜头皮带抽得他如陀螺般旋转。 但是。 “这算加班。” 织田作之助很平静地说, 他坐在黑色英菲尼迪q50l的驾驶位上,而副驾驶位上,他的小狗孩子头戴护目镜,脑袋伸出车窗外,看起来拉风至极。 收到信息的那一刻, 织田作之助刚刚启动汽车打算带着自己的小狗去兜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临门一脚之际老板儿子发了消息喊他加班,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新婚夫妻夜被一通电话喊起来加班的程序员丈夫,像快要睡着结果被孩子泼了一脸冰水的爸爸, 像在贩卖机买三瓶酒结果每瓶都是桃子汁的可悲酒鬼。 而老板儿子用和老板一样冷淡的目光扫视了一遍这辆车。 “你开的是我的车。” 二色平静地回复了他。是的,这是二色的车, 虽然他没有到能开的年纪,但这不阻碍远在南韩的老爸把豪车当做礼物送他。那些车都停在他的私人停车场, 在前几天, 它们都还处于落灰状态。 南韩狂攻守则第一条:身为狂攻, 要很有钱,有钱到他的车库里堆满不开的豪车。 “……” 看见了吧, 孩子们,这就是开上司车在外面随意兜风的坏处,连加班费都不能理直气壮地要了。 第46章 “你要我干什么?” 织田作之助认命地打开了车门,走了下来。他一眼就看见了被二色申司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来的黑发眼镜男——那一瞬间,初始职业是杀手的织田作之助已经想到了许多种可能,比如说老板儿子失手杀了路人,需要他来善后,又比如说少爷想玩强制爱。 “把人送回去。”二色道,他的风衣外套披在这个成年人的身上,像半截毯子,“他还没死。” 保镖平静地划掉了自己的一个错误猜测:“我没说他死了。” 那就是强制爱了。 织田作之助接过这个在自家少爷怀中安睡的男人,也正因如此,他看见了这人的长相,这家伙有着一张勉强称得上是清秀的脸——并且很巧,对方和二色有着一样的嘴角痣,只是位置截然相反。 “……” 于是织田欲言又止。他觉得这个男人和他看着长大的二色少爷似乎撞了设定。 “有什么话直接说。” 如果是想说撞设定了之类的话,那就闭嘴。因为身为主角的他也不知道作者写文时究竟是什么想法。 二色将这位坂口君放到车后座,又用眼神向着两个预备公务员要纸币,然而他们两个有笔,但谁也没纸。因此,青少年便把要说的话和联系方式写在纸巾上,塞进人家西装外套的上方口袋中。 “没什么。”织田什么也没说,在场的其他人也就完全不知道他在脑子里拟好一个轻小说书名,“把地址给我就行,我把这位……” “坂口,”大和敢助补充了,“坂口安吾。” “嗯,我把坂口送回去。” 这个名字、给织田一种突如其来的熟悉感。仔细思考一下,便想起来了,这家伙和那位无赖派的作家重名。织田作之助没细想下去,他只是瞥这个睡着的男人一眼,又坐回驾驶位。 这个加班的保镖启动了汽车—— 留给三个人的只有汽车尾气。 这一段时间里,身旁的诸伏高明都十分安静,若有所思的模样让二色有种不祥的预感。只见,这位公务员预备役注视着车的背影,良久,才问道: “申司知道吗,那个男人的真实身份?” 那个男人指的是织田作之助。 二色随手将诸伏高明的笔揣进了自己的裤袋中,闻言,他回过头来,看着这突然问出奇怪问题的前邻居哥哥。大和敢助摸着自己的下巴,他的表现就像知道了一点,但不多,因此,这个黑皮男人问: “那个儿童剧演员怎么了?” “没什么。” 二色道。他没把话说全,毕竟他不觉得这两个人会对别人家事感兴趣:“织田是保镖。那个人派他来保护妈妈,演员是他的副业。” “是吗?” “嗯,哪里有问题吗?” 诸伏高明说:“倒也不是有问题,只是……还记得吗,几年前,敢助君带着你来东京参加比赛的时候,我站在车站入口那里接应。那时候,有个路人因为走得太急,撞到了我的肩膀。” “那个路人就是织田?” 大和敢助皱眉了,他没有听诸伏高明说起过这个。 “后来不是在路上遇见了吗,”诸伏高明继续道,“先不说当时他的表现有一种刻意感,其实最大的漏洞还是在他对工作的态度上,他那时候说的是来帮忙而不是来工作。” 谁会把那么一点东西记得那么细。二色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虽然他也记住了很多没有用的细节。 毕竟这里是名侦探柯南,多记一点总没什么坏处。 “……他像是受到了命令才跑来东京的。虽然我们后面确实是见到了友惠,但我总觉得,用保镖来形容他有些不对。”诸伏高明又说,他的推理能力能把人的底裤扒个干净,现在他想要剥洋葱外壳。 大和敢助稍稍思考后,道: “织田更关注的是你这个臭小鬼吧?他几乎只在你身边待着……你之前不是跟他学防身术吗,我当时就想说了,他的防身术很杂,这点能确定的是,他不是正规的保镖出身。” 别这样了两个哥,再说下去,我极道太子爷的身份要被你扒出来了。 “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二色用这样的话把对面两位没说完的推理搪塞了回去。织田作之助隐藏在保镖和演员身份下的真实职业,倒也不需要被这么多人说出来,极道的事,知道就好了,摆在明面上说,那有点冒昧了。 “好吧。” 诸伏高明退了一步。 织田作之助真该庆幸他遇上了一个好上司,不然这前警察会把他以前兼职遇到的老东家都扒出来。 ………… 回家的时候,妈妈很听话地没有碰家务,洗碗的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全身上下都有非常浓厚的怨气,应该是在咖啡店喝的那一整杯可怕冰美式导致的;萩原研二则很开心,他哼着歌洗碗,像是狗在玩泡泡。听见玄关处的声响,两个人都抬头看过来。 “二色君回来了啊。” 萩原挥了挥手,他身上围的是二色的黑色围裙,旁边的松田臭着脸,他的围裙是棕色水豚款。 “嗯。” “二色君的外套呢?”他又问,这个人总是会抓一些奇怪的重点,“走出去的时候,明明穿着一件风衣吧?” “脏了。” 二色淡淡地说。今夜发生的事,就像他的语气一样,十分平淡,不会再有任何波澜。松田阵平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去泡咖啡的路,奶牛猫是吃一堑长一智,但是他吃一堑吃一堑再吃一堑。 不过现在终于长一智了,他绝对不想闻见那该死的冰美式味。 二色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这个爱喝美式刷锅水的日韩青少年退而求次,在猫的死亡注视下,给自己接了杯温水。 然后他往嘴里塞了几片药。 “你吃的什么?”松田阵平问,猫盯着他,就像盯着自己的仇人,冰美式之仇他将永生难忘,但猫是好猫,会关心人,“感冒药吗?还是什么消炎药?” “维生素。” 其实是钙片,但是你见过哪个狂攻会说自己吃钙片的。 面不改色吃着墙皮味钙片的二色现在觉得自己强得可怕。身高超过185是韩国狂攻守则其二——他偶尔真的在想,为什么他要自找苦吃走上这样一条艰辛的道路。 因为系统说不成为狂攻他就会被■■●●吧。 “……你们要留宿吗?” 突然想起来,于是问了一嘴。上一次松田阵平留宿,睡的是二色的房间,当时他们没有时间去把客房理出来,二色让出床后,自己打了地铺。 他的意思是他们最好别留下。 却没想到,萩原研二听见这话,露出不可置信却饱含期待的表情: “二色君居然愿意让我和小阵平留宿吗?!真的可以吗?——不会是我听错了吧?” “可以。” 二色拒绝不了狗。 “那我们可以在二色君的房间里打地铺吗?!” 萩原研二的眼睛湿漉漉,让人想到金毛狗。但是狗太没有距离感,也是一个问题——这种得寸进尺的态度,这种暧昧的话,以及所谓的单方面初恋buff。 二色申司想也没想地拒绝了:“你们睡客房。” 第42章 有什么被掰掉了 九成九新的恋爱脑吧 回归学校的那一天上午, a班的教室门口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好,”乖乖生浅井成实站在门口,有些局促不安, 他的声音也同样很小, “我找、二色君……” “找我吗?” 二色从他背后出现了,他手里握着两瓶饮料,一瓶是咖啡,一瓶是绿茶——两者的共同点在于都是无糖饮品。即使眼睛好了, 他也保留着少摄入糖分的原则。 浅井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同学见他要找的人来了, 便离开了。留下二色与浅井两个人站在班级门口, 站着不动的话,总会挡住班级同学的路。 “走吧,”二色把绿茶抛给他,如此道,语气平淡, 落在浅井耳中却像是一道指令, “别站在这里, 既然你有事要同我说,那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吧。” “好, 好的……” 浅井总是在二色面前表现出一副胆小的模样。 这也难怪,毕竟在浅井眼中, 二色就是电视剧里描述出来的那种极道太子爷,就算被人用枪指着脑袋, 他脸上应该也只是现在这样平静无波, 更何况, 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一下喊出了浅井的真实姓氏——危险又神秘的同学, 没有人会不害怕吧? 他们两个来到了某间熟悉的空教室,这个时间,这里没人,二色找了位置坐下,他的手指敲了敲桌,示意浅井坐到他对面来。 浅井非常小心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二色君这周,有空闲时间吗?” 他一直在看二色的脸色,生怕自己的哪句话会触怒这位同级,用着非常谨慎的敬语措辞:“这周……我父——是我认识的钢琴家,他要来东京进行演出……如果二色君有空,可以让我带二色君去听吗?” 第47章 “钢琴演奏?” “嗯。” “是麻生圭二老师在三得利音乐厅的独奏音乐会吧。” “二色君知道麻生老师吗,”浅井的眼睛亮了一瞬间,这样的表现明晃晃地说着他真的很喜欢麻生圭二,也代表着他觉得这次邀请有戏,“既然这样,那……” “我会去的。” 二色道,“需要我带些礼物过去吗,毕竟对你父亲来说,我应该是你带过去的第一个朋友?” “不用的!——欸?!” 浅井回答完才反应过来,他瞪圆了自己的眼,一时竟不知道自己哪里漏了馅。而二色申司并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多出人意料,他只是平静地拉开了易拉罐咖啡的拉环,喝下一口。 “……二色君怎么知道的?” 浅井成实不可置信地问。他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出想让二色假扮自己朋友的话,首先这不可能,其次还是不可能——能和这位冷淡的二色君成为朋友的人,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吧。 二色用那双令人望而生畏的红色眼睛瞥他一眼,答道: “你看起来就不像是受欢迎的人,麻生。” 这个棕毛水豚的语言远比刀尖更戳人痛点。浅井成实不由得思考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听从进藤的话,前来拜托这位帮忙。 “而且,”二色把自己的脑袋凑近了,他的脸在浅井眼中放大,又把这个胆小的妹妹头吓了一跳,“像是音乐会这种,就一般来说,不会邀请关系不亲近的人吧。” “二色君……” 脸离得有点近了。 浅井完全不敢动,这样近的距离只会让他冷汗直流。这种场合,两个人的心中都没有半分心动,二色选择主动凑近也只是他的习惯而已,你们要体谅一个刚脱离半瞎生活没几天的人。 大开的窗外吹来和煦的风,学校的樱花几乎谢了个干净,但不知为何,现在还有樱花花瓣被吹入这间教室。在氛围感这方面,不管是不是刻意营造,二色都是无敌的——坐在他对面,头发比一般妹妹头要长些的浅井又有着一张、放在女生中也清秀好看的脸。 于是就导致——这样的场景,落在别人眼里,有些…… 过于暧昧了。 萩原研二拉开空教室的门,看见这一幕的那一瞬间,笑容就僵在了他的帅脸上。空气仿佛凝滞了,空教室的画面定格在那唯美景象—— 二色抬眼去看门口,对上视线后,萩原退一步,把门关上了。 “怎么了?” 他旁边站着的松田奇怪地问。萩原在上午说想和他单独说说话、谈谈心,于是他就跟着萩原来了国中时期他们最常待的空教室。他不知道萩原为什么开了门不进去,总不可能是里面有人——不对,真的有人啊? 这里不是他们的半个秘密基地吗?当年来这里就是因为这里没人来啊? “二色君、在里面。” 萩原有些艰难地说。 “让他出来不就行了?”松田伸手去抢门把手,想把门再打开来,“或者让他也听听我们的谈天。” “……等等啊里面除了二色君还有别人!” 萩原制止了发小,他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再深吸一口气,终于有了说出来的勇气: “二色君,正在进行着……嗯,他充满青涩的、美好的……” “你说什么呢。” 松田皱眉。 于是萩原研二直说:“他在谈恋爱。” 闻言,二色申司猛然拉开了门,他要为自己正名,更何况,这里是绿江的无cp轻小说区。那一阵力度之大,让萩原一下被拽进空教室内。本以为自己会摔倒,结果,他又一次被二色接住了。 他仰视着二色的脸。 二色则面无表情,只想着自己的清白,丝毫不顾及某人的少男心。他道: “我不喜欢男人。”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掰下来的响动。 “是我那九成九新的恋爱脑吧。”萩原研二说,他觉得自己输得很彻底。 “不是。” 松田阵平说:“是你把门把手掰下来了。” ………… 总而言之,和浅井周末一起听音乐会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不过,二色还有个疑问——他的印象里,浅井成实分明与进藤光相聊甚欢,为什么他会选择邀请自己而不是进藤光? 浅井在他的注视下缩了缩脖子。 “二色君是、还想问什么吗?”这个十分胆小的青少年问,在知道二色并不是个蛮不讲理的极道子弟后,他稍微地放松了一些,“我爸爸其实只是……有点关心我,毕竟之前一直住在医院里,他害怕我来上学的时候会没有朋友……本来想找进藤君的,但是、他……围棋……” 懂了,那家伙去参加棋王争霸赛了。 “我不问这个。” 冷酷无情的太子爷打断他的解释。他把咖啡的空罐投进了垃圾篓,准头就像那天他投掷钢笔一样好——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蹲在空教室门口修把手,他们的余光时不时瞥向这里,偶尔还发出点轻微的、老鼠一样的响动: “果然是吧……” “nisi也是到了这个年纪啊……” 二色觉得自己扔垃圾扔早了,他应该把那个咖啡罐扔这两个人脑袋上。但是他从不把想法写在脸上,毕竟保持冰山般的沉默是一个韩狂最好的医美——于是,他看向了浅井: “你没有其他事要说的了吧。” “嗯……” 浅井迟疑地看了一下那边蹲着的两个学长,在这里问为什么二色会知道他的真实姓氏的问题,感觉并不太好,因此:“其实、我……还想要问一下,二色君的联系方式……就是,line或者邮箱什么的——随便什么都可以的……” 萩原手一抖,他又把刚安好的把手卸了下来,有个螺丝跳出来,蹦到松田脑瓜上。 比起发小被蹦脑瓜这点小事,这两个三年级生还是更关注二色和这位浅井同学的发展——知道吗,世界上很多爱情都是从交换联系方式开始的——萩原研二脑子里终于浮现出了正经的言情漫画套路,与此同时,他还发现一个更重要的事。 那就是他还没有二色申司的联系方式。 “……小阵平。” 他用一种非常严肃的声音说话,松田于是看过去,卷毛的手在地上摸着刚刚戳他脑袋的螺丝: “咋了?” “你有二色君联系方式吗?” “……” 松田阵平被他这一问题搞沉默了——因为他发现他也许、大概、可能真的没有。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二色从来没有给过他联系方式,二色女士和他家臭老爸搬进新家后,无论什么事都在早餐的餐桌上说完,就算忘带便当这种事发生了,也有零花钱能买面包。 你问二色申司会不会给身为哥哥的他送便当? 瞧你问的,如果他会送,松田还需要啃面包吗? “我没有。”松田阵平道,是的,他没有,可这种东西,难道他就不能去要吗?“但我们很快就有了。” 二色的目光移了过来,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不知为何,刚想起身的松田阵平感觉有只手,把他的跃跃欲动按了下去。分明他们没有相处多久,却能从这冷淡的眼神中觉察出他想说的话; 【门把手安上了吗。】 猫瞬间萎靡了,他继续帮身为罪魁祸首的金毛狗安那门把手去。 第43章 法兰西大白狗正式登场 亲爱的主人你的狗来了! “……我记得我要的是四座车。” 二色申司冷静地说。 坐在跑车驾驶位的织田作之助面不改色:“你车库里只有这辆跑车是四座的。” “你之前开的那辆呢。”二色看着他扯。 …… 红头发的杀手沉默地移开了眼。 ………… 三得利音乐厅周末晚18:30-20:30场, 是著名钢琴家麻生圭二的独奏音乐会。因为是以浅井成实朋友的身份过去,所以最好穿正装,带上见面礼——这也就是为什么, 二色申司又一次把织田作之助当成司机使唤。 此时, 车停在浅井家门口。 浅井成实在今年之前,似乎都在东京的医院中住院治疗,在人际交往方面确实薄弱许多,前几年相处的人几乎都是大他一两轮的住院部护士与医师。今年病情稳定了, 出于对知识的渴望, 所以回归学校, 然而开学这么多天以来,他在班里都没交上朋友。 至于他为什么不和自己生父一同姓麻生—— 大概是因为,浅井是母亲的旧姓,而浅井舅舅和舅母在母亲的拜托下,把他当成了亲生孩子照料。这两位多年无子, 成实又乖巧懂事, 为了抚慰他们两个的内心, 所以麻生成实主动表示自己想要改姓浅井。 但这都与二色无关,他只是坐在车副驾驶, 手里翻着一本时尚杂志。 第48章 织田作之助安静地发了一段时间的呆,忽然想起来什么, 问: “所以你见过狗了吗?” “那只法国狗?” “那群。”织田作之助纠正着,“虽然这一群里你只需要见领头羊就行。” 二色合上杂志, 浅井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门口, 他道: “很久没见了。” 并且也不想见——欧洲人加给的双重buff只会让一个无cp轻小说中的直男主角大惊失色。 “是吗……” 织田作之助没有说下去。浅井君被停在家门口的黄色法拉利roma吓一跳。这个青少年还没到对车感兴趣的年纪, 却也能看出来,这是辆豪车。 一直以来, 二色在学校里营造的人设,在今天是彻底立住了。 并不知道自己人设的二色拉开车门,他其实不懂车——只知道南韩申董事送来的车都很贵。他下车,表情平淡,分毫看不出来他上午要织田作之助把车开回去换成普通家庭轿车的模样: “凑合着坐吧。” 确实挺凑合的,后座进个人低头坐那都费劲,体感zero。 上车后开了一段路,车内三个人一句话没说。浅井坐在了织田作之助身后,而二色身后的空位,放着四份礼物,从包装袋上的logo看也是银座那的奢侈品。 只是…… “二色君……是还有要去见的人吗?” 礼物的数量,就算是按麻生家的人数来说,也是不对的。今天虽然是他们一家都到场,但父母加他的姊妹,也只有三个人而已,这里的第四份礼物就很让人疑惑了。 “那是给你的。” 二色说,他不需要回头:“你之前很少去线下听你父亲的独奏音乐会吧?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不穿上好衣服让家里人看看,不会觉得遗憾吗?” “欸?” “换上吧,”很有钱的富家子弟随口说,手机在口袋中振动,好像是收到了某人发的讯息,他去看手机了,“反正也只是一套西装,又不是什么品牌高定。” “太贵重了吧……” “这算贵重吗?”二色还是没有抬头。 浅井被这么一句噎了回去。得亏他们的关系没进展到太亲密的地步,不然,他下一句就应该是“我和你们这群有钱人拼了”,后座这点空间里,无法拒绝的他艰难地换上了这件杂牌西装。 意外地,十分合身。 织田作之助专心开车,他觉得自己今年的工作多得可以再多领一份工资,当年申董事从前东家把他要过来,也没说自己儿子长大之后会把他当管家用啊。 ………… 这场独奏音乐会的听众,主要还是中老年人与外国友人。 织田作之助跟着他们一同进场,充当二色的监护人——他留了一点胡茬,导致他和证件上的年纪看起来差距有些大,假装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也合理。礼物由他保管,等待音乐会结束、与麻生先生见面时再转交。 开场前半小时,他们落了座。浅井得到的票在前排,三张连号票,是非常不错的位置。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视线从他们入场时就落在他们身上,身为普通人的浅井毫无感觉,身为保镖的织田顺着视线看去,确认并不是自家少爷惹出的麻烦又找上门后,对着二色示意无事。 世界级钢琴家的音乐会,美妙,无需多言。 就算音乐感动了,狂攻也不会留下一滴眼泪。浅井本来被自己爸爸的演奏感动到想要用手帕拭泪,回头却看见二色申司眉头紧锁,像是注意到什么不得了的糟糕大事一样。 “……” 刚想问怎么了的时候,二色君用眼神示意他噤声。 浅井有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 他顺着二色的视线,又看回台上的爸爸,那种不详的预感进一步地加深了。难道说是爸爸做了什么和极道有关的坏事,让二色君想起来了吗?这不应该啊,爸爸一直是守法好公民啊。 …………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他们和麻生家三人在后台见上面。 “初次见面。”二色像个成年人那样和麻生圭二握手,织田作之助跟在他身后,沉默寡言如同人机,他捧着那三件礼物,“我是二色,二色申司,是麻生的朋友。” 麻生圭二笑起来,他把二色的表现当成是中学生在刻意展现自己的成熟,因此,他顺嘴说下去: “你好,二色君,我是麻生的父亲,我是麻生圭二。” “我是麻生的妈妈,”麻生的母亲凑了过来,她和浅井成实有七分相似,等到麻生圭二松开手后,她抓住了二色的手,笑道,“初次见面,二色君,谢谢你愿意当我们成实的朋友!” “我是麻生的妹妹!” 那个女孩子也举手了。她本来想在看见浅井那会就跑过来,扑进他哥哥怀里的,只是被妈妈拦住了——即使这样,她还是很开心,毕竟见到了她很喜欢的哥哥。 二色点了点头,他从织田的手里拿下礼物,先发给麻生妹妹: “初次见面,这是一点小礼物,你会喜欢吗?” 后面的麻生父母因为看见了礼品的包装而十分惊讶,他们两个本想要推脱说这些太贵重了,却发现,二色光看打扮就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光是外披的西装外套,在时尚杂志上的标价已经望尘莫及了。 推脱的话就像车上的浅井那样,咽了回去。 称职的保镖就像一个透明人,在二色的默许下,织田离开了不适合他这个外人待的场所。 麻生家是十分温暖的家庭,就算孩子因为生病而与他们分离许久,也依旧深爱着他。在这种时候,演出中发生的小插曲已经被浅井自己忘了个干净,他怀里抱着花,开心地笑着,和自己的家人们站在一起。 “去吃晚餐吧。”麻生妈妈提议着,后台从来不是一个适合聊天的场合,“说起来,成实不是跟我们说过吗,吃到了一家不错的餐厅。” “那就去那家吧!” 麻生圭二说,他揽着自己儿子的肩膀,“二色君也和我们一起吧!我们也想知道成实在学校里是什么样子呢,可以给我们讲讲吗?” 餐厅。 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一样,浅井猛然睁大眼,他实在忘记不了二色一筷子捅穿螃蟹壳的壮举。而且,他和二色君就学校里表现这一段,也没有串通过口供。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了二色的回答: “当然可以,我也想再和你们聊聊呢。” 这是在客套的,对吧。 ……当然不是。 熟悉的餐厅近在眼前,冷淡的二色君和自己的父亲母亲在这一路上都有话可聊。妹妹已经投敌,她抓着那超大只的odasakuman玩偶,完全成为了二色君的迷妹——浅井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二色君能精准地抓住孩子的喜好。 不对。 一个胡茬大叔的棉花娃娃为什么会让小孩子这么高兴啊? “成实真的是全年级第二吗?”谈论到成绩的话题时,麻生父母似乎很高兴,“他当时只是和我们说,排到了不错的名次,所以可以安稳地入学了——没有说过是全校第二呢!” 浅井“欸?”了一声,他还以为二色不会记住他的排名来着。 “哥哥是第二吗?” 麻生妹妹抬头了,“那第一是谁,是二色哥哥吗?所以你们两个才会一起玩吗?” 二色瞥了浅井一样,他否认了。这种贴心真的很无用,但至少现在,他维护住了哥哥在妹妹眼中的伟岸形象。他低下头来和麻生妹妹说话,那一瞬间,浅井终于意识到,进藤为什么会觉得一直以来都面无表情生人莫近的二色君是个好人了。 “我不是第一,麻生可比我厉害许多。” “真的吗?” “真的。” 二色的说谎能力已经next level了。建议未来去参加微表情分析大赛,当节目大反派,把微表情专家骗到全军覆没。 前面吵吵嚷嚷着。 二色抬头,看见的是某个熟悉的厨师和某个熟悉的长发欧洲人在餐厅门口勾肩搭背,他们两个一个用韩语一个用法语,看起来像是相聊甚欢,实际上没一句在同一频道上。 那一瞬间,他就觉得这场饭没法安宁了。 [别聊了,]身边的人把厨师长抓住,韩语说起来真是吵闹,分明是劝阻的话,听起来却像是要吵架,[……大哥来了啊!大哥,别谈天啊!贤硕大哥来了!] 于是身穿厨师制服的人们统一看向了麻生一家和二色。 在他们打算用仪式欢迎二色申司大驾光临之前,二色已经用手势制止他们的行动;而那个长头发的欧洲人,他顺着厨师们的目光回头来看,目光直直落在了二色身上。 他正如那天一样,咧开嘴笑,挥着手,用法语大喊着: [亲爱的主人,你的狗来了!] 第44章 是坏狗还是好狗 申董事真名流出 第49章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绝望。 无论是屏幕内还是屏幕外, 这种绝望都存在着。作者在思考,几个小时的自己究竟是怎么用那三十七度的手打出如此冰冷的文字的;二色也在思考,他想问这个世界不能多善待他一点——现在, 他只祈祷在场没有人听懂这个银灰色长毛欧洲男人的话。 “……二色君, ”浅井成实迟疑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这个人是在和你打招呼吗?” “嗯。”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呢?”麻生妹妹也抓着他的外套,抬头问,她小小的, 眼睛还没被这恶俗的成人世界污染, “二色哥哥知道吗, 可以告诉我吗?” “他说他想来这找个班上。” 二色鬼扯着,“顺带跟我这个异国他乡唯一的熟人问个好。” 麻生圭二欲言又止,欲止又言,最后他看了看朝着他们这边走来的、笑容满面的法国人,又看了看恰巧把两个孩子们都拦在身后的二色。这个好爸爸的最终选择是把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往后又推了推, 稍微和二色申司拉开了点距离。 [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吗?] 法国狗、哦不, 法国人, 他如此说,他张开双臂, 像是要给二色一个拥抱。 “把他抓住。”二色冲着那边站着的万泰明道。 万泰明和他的兄弟们很快就动了起来,就算上一秒他们还和这个外国人相谈甚欢, 但只要大哥下了命令,即使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这就是极道的兄弟情! 想要扑人的狗就这样被壮汉厨师们从背后钳制住了。 二色这才回头, 他面色如常, 好像刚刚发生的事都是麻生一家的错觉。面前明明只是一个穿正装的中学生, 可不知为何,他们的眼睛在他背后幻视出一个巨大的黑影。这个棕色头发、面容普通的中学生也在这时, 给了他们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去吃饭吧。” 二色不知道,当他转过身去时,麻生父母的视线就落在了自己孩子身上,他们都在用目光向浅井询问二色的真实身份是不是不一般。 而浅井,他沉痛地点了点头。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明明只是听从进藤的建议找了二色君来假装朋友,明明只是想要让爸爸妈妈和妹妹看见自己正在度过美满的校园时光,明明本来只要聊两句就可以结束了…… 现在,自己纯良的家人们,却和二色君坐在了一张桌子上,围着寿喜烧的锅子,沉默地下入安格斯牛小排、牛肩肉、牛胸肉、薄切牛舌、上脑肉……唯一不受影响的妹妹哼着歌,在锅里下入自己喜欢吃的魔芋丝——真羡慕啊,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二色君。” 麻生爸爸犹豫了很久,这才问道:“你是怎么认识我们家成实的呢?” “出来吃饭的时候认识的,”二色下了些蔬菜,烟雾模糊了他本就没什么特色的脸,“在这家店门口,那时候商城里出了些事,麻生和我站在一起,他喊的我。” 【出的什么事?】 麻生妈妈悄悄地用眼神询问,浅井用余光瞥见二色没关注自己,于是也悄悄地对自己的妈妈做着口型: 【商场消防演习。】 其实是极道突击。 坐在他们后面那桌的白毛也正在往锅里下着和牛肉,他一边盯着肉,一边竖着耳朵听这里的动静。别问二色为什么会知道,首先他脑袋后面确实没长眼睛但他能猜到;其次世界上的狗都这样,织田养的那几只狗也经常偷听他们两人讲话;最后,那是法国狗,法国狗也是狗。 麻生妈妈完全没有相信自己儿子说的话。 “成实没有给你添麻烦吧,”麻生圭二措辞诚恳,他似乎很懂极道的礼节,只是看在二色没成年这点上,用茶代替了酒,想要敬他一杯,“我家这孩子一直以来都没怎么和人相处过,如果说有什么惹你生气的地方,我得先代替他向你道个歉——” 二色抬手制止他的动作,他把茶碗压了下去。 “麻生挺好的。”他这样说,语义模糊,“他比我预计的要有用许多。” [没有我好用!] 两个人不而同地忽视了狗的叫声。麻生圭二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他似乎想要叹气,但最终没有。 “成实,他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 麻生先生说,他的筷子在夹菜的过程中,轻轻敲在了锅壁上,除了坐在他对面的二色,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个小动作,就算注意到了,也只会觉得这是不小心。 被爸爸夸奖的浅井成实有些不好意思,他把头低下来,努力去吃妈妈夹给他的肉。 “我也很好!”麻生妹妹道,“所以我也是好孩子!” ………… 聚餐之后,二色随便找个理由提前离开了。 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一个表情,不熟悉他的人总是没办法看出来他是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麻生一家人在商城中逛了一会儿,因为二色离去了,他们终于问了出来: “成实,没有被二色君欺负吧?” “欸?” “二色君看起来完全就像是,电视剧里演过的有钱人家的孩子呢,”麻生妈妈说,“他身份不一般吧?那像我们成实这样老实的孩子待在他身边,很有可能会被欺负吧。而且,成实你的身体也没有那么好,要是被欺负了的话,或许还会再进医院上不了学欸……” “没有被欺负啦,妈妈,二色君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呢。” 浅井成实为二色正名了,虽然因为最开始发生过的事而对二色感到害怕,但从始至终,二色君都没有对他作出任何具有伤害性的行为。如果二色君真的是自己的朋友,感觉也不错。 想到这里,有些迟疑:“……只不过是,有一点微妙。” 毕竟是和一位有大概率是极道高层子弟的同学相处,不论是谁都会感到微妙。 “二色君光看起来就气度不凡啊……不行,我要去个厕所。”麻生圭二脸色一变,看起来是在寿喜烧的时候,喝多了水,“你们先逛吧,我等会就会回来!” “路上慢点噢!——” 麻生妈妈说,她回头,看见的就是自己孩子盯着自己丈夫的背影,陷入思考的模样。 “妈妈,”成实捂住了妹妹的耳朵,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爸爸他、是不是在做一些危险的事……就是,电视里经常演的,被胁迫着帮某些坏人做事之类的……” “——没有哦。” 麻生妈妈说,但浅井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一瞬间不自然。 ………… 二色回到店铺的门口,终于被万泰明放开了的男人眼前一亮,他迈开大步,走了上来。他的表情很充沛,没人能猜到那是真的还是他演出来的,只是明面上,他确实表现得像狗。 [我当时真应该告诉你爸爸,你和他一点都不像。] 本身就和爸爸长得一点不像的二色:…… “大哥,”万泰明凑了过来,“这人应该也是申董事派过来的吧,刚才你走了之后,店里三个后辈都按不住他一个。” “哦。” 二色拍掉了这个男人的爪子。按照影视剧套路,他现在应该给自己点一支烟。然而可惜的是,他未成年,没有烟,这里也不会给他提供酒。因此,他只是把手插进了口袋,冷淡地回复着:“他是欧洲那边的雇佣兵。” [你猜到了吗?真聪明。] 这个家伙夸奖着,被拍掉了手也没有生气。二色并不想知道他的名字,也不想知道他的来历。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感受到了,这是他生命中的一大祸害。 麻生圭二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那个身份不一般的孩子站在两个凶神恶煞的大人中间,只是站着,就让人感觉他握着这两个的狗链。那个法国人——那个面熟的法国人回过头,用笑容面对着他,眼睛的红色却是一片冰凉。 他盯着麻生圭二,如同一只恶犬盯着想要向这里靠近的路人。不知为何,麻生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自己做过的事已经暴露在这群人面前。 “——二色先生。” 他喊着,很识趣地用了敬语:“我想要同您谈谈,可以给我几分钟吗?只是一点小事,我不会让您吃亏的……” 还没有说完,二色便稍稍抬手,制止了他。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麻生先生。” 他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名侦探柯南中的剧情了,毕竟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年之久,唯一还记得的就是什么主角配角以及柯同文中经常出现的烫男人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现在只是遵循着韩狂的设定,对麻生圭二道: “你给不了我想要的。” 灰幽灵倒是有自己的看法,他把手撑在二色肩上,还是用那带笑的语气说话: [那可说不准,其实月影岛那条线,汉善他还挺看重的。] 第50章 什么线,什么汉善? “你感兴趣?” 二色问。 [有一些!] 灰幽灵做出了个在南韩会被打的手势,他本想惹怒一下面前的小申董事,只可惜,二色并不是在南韩长大的,因此这个一点点的手势毫无威胁。 “那你去谈吧。”二色道。 这时候,他还没有预料到,让这个祸害接受这件事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意思并不是说,这个结果很坏,恰巧相反,这个结果好得出人意料。 ………… 几天之后,他收到了一条来自匿名号码的消息: 【发件人a:[图片。 jpg]】 上面的是身穿灰色斗篷的佣兵团把某不知名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货进行销毁的画面,以及一大片被铲掉的某绝对不能在晋江出现的红色花朵。 【二色申司:你是警犬吗。】 【发件人a:汪汪!】 第45章 有些时候二色想报警 轻小说男主终被轻小说迫害 “说起来, 老师,我一直有个问题?” 助理问着,他手里的是刚刚出版的轻小说——已经忘了名字, 但勉强还记得, 内容写的是杀死魔王的勇者转生后过上了平静生活。披着披肩的老师揉着自己的眉间肉,好像因为睡眠不足而头痛着: “明明文中的勇者已经被前世的伙伴们认出来了,为什么朋友们不选择相信他呢?” “……是指勇者救下魔族孩子后的那一段剧情吗?” “对哦。” “有两个比较主要的原因啦,”老师伸出两根手指, 道, 而他的黑发在灯光下, 有着绸缎般的光泽,“一是因为,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不管是多么好的朋友,不管是多么深厚的情谊, 最终都要成为已经灰白掉的回忆, 就像你已经不记得了自己的小学同学对你做过的大部分事情, 见到他时,也只会想‘啊, 那个人以前是你的朋友’……” “二是什么?” 老师裹紧了披肩,横滨的冬天总是很冷:“二是因为, 魔族真的很危险吧?勇者的转世和魔族接触,就像是工藤新一批皮江户川柯南加入组织一样会让赤井秀一心生警惕啊。” “……老师你要不少看点柯同呢, 打比喻的方式都一股绿江味了。” ………… 在书店挑选书籍的时候, 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申司?” 本想要忽略他, 却被喊出了名字。二色不得已,只能回头, 看向站在那儿的诸伏景光。这个再见面的场景从来不在二色的计划里,但身为狂攻,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要保持一张冰山脸。 “下午好,景光哥。” “下午好,”诸伏景光走了过来,和上次在医院见面的模样不太相同,今天的他是笑起来的,似乎因为见到了二色而高兴,“申司和小时候相比,简直是大变样了呢。” 二色没说话,他的目光在诸伏景光的脸和身上扫了一圈。 “申司?” 诸伏景光疑惑地又喊了他。猫眼中学生学长没收到二色的回复。毕竟二色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乖乖的水豚了,他现在是冷酷的杜宾,是高冷系的南韩狂攻。世界上没有能让他主动的事,除非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强制爱对象。 “……没什么。”二色说,他把书拿在手上,“如果景光哥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是下午有事吗?” “不是。” “是不想和我见面了吗?” “不是。” “那,”诸伏景光有些迟疑,他不确定自己在二色的内心还有着什么样的位置,“申司是因为医院的事、在生气吗?” “不是。” 还是干脆利落的否定。二色从来不生气,他的心就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一样冷,就像泰坦尼克号撞的冰山一样硬,他接连的几个否定反而让诸伏景光于心不安。 二色申司捧着书从他身边走过了,那一瞬间,诸伏景光的内心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好像,如果不在今天抓住他,从此以后,自己只能和他越行越远——因此,这个本该稳重的家伙伸手抓住了二色的胳膊。 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气: “那你下午有空吗,申司?” 这个孩子终于看向了他,红色的眼中没有佩戴隐形眼镜的痕迹。他嘴角的痣变得十分显眼——这个孩子与未来那个情报员越变越像了。 “能喝杯咖啡吗,我会请客的……我只是,有些话想同你说。” 因为皮鞋的缘故,二色看起来比他高一些。他用一种俯视的视角对上了诸伏景光的蓝色眼睛,那一瞬间,诸伏景光觉得自己已经被二色看穿了。一切他想隐瞒的事情在二色面前无从遁形。 “……你要谈你回归的事吗。” 二色问。 听到这个意料不到的反问,诸伏景光、不,苏格兰威士忌的瞳孔瞬间放大了。如果他是猫,或许已经炸毛了,这一个问题就像突然摆在猫面前的黄瓜。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坐在了书店旁边的一家咖啡厅里。 下午时分,按道理来说,这间咖啡厅应该坐着许多人。可不知为何,今天冷清得有些过分,像是刻意为他们两个清了场。二色和他面对面坐下来,他们点了一杯冰美式和一杯热拿铁—— 冰美式甚至多加了一份浓缩。 举手投足间,二色展现出来的冷淡和克制,让诸伏景光的心高高地悬着。因为他有些无法确定,二色是否和他们一样的回归者。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气,问。 “在医院的时候猜到的。”二色申司平静地说,“毕竟你们的回归都是我做的,以前没有意识到而已。” “什么?” “你们的回归都和我有关。”二色重复着。 认真地盯着这个孩子,企图从他脸上看出来任何撒谎的痕迹——可是没有。他说的都是真的,二色申司从来不会在正经事上撒谎,即使这听起来,如此荒谬、如此不可置信,但它确实是真话。 “那么,”诸伏景光认真地看着他,“你也回来了吗?” 很早以前有想过,如果申司是回归者,自己要问他些什么。 首先肯定要问组织的情况,毕竟他是一名警察,无论如何,都要把工作放在人生第一位;然后,再去问zero的情况,不管怎么说,zero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唯一能比得上他的,只有哥哥……但是这种情况似乎真的要发生了的时候,那些想好的问题全被抛开了。 诸伏景光想问的第一件事,反而是,为什么申司要加入那个组织。 “你很想知道吗?” 二色反问道。 那个他曾经照顾的孩子睁着眼睛,红色的眼眸里有着亮光。或许他确实和那个男人有着一样的面容,可他的眼神,如同狼王般锐利,光是这一点,就能用那个男人区分开来——那家伙的眼神没有那么锐利,更多的上位者的漫不经心。 “你不是。”诸伏景光坚定地说,“你是我的朋友,是我认识的、我照顾过的申司。” 没有人会傻到把上一辈子和这一辈子的同一个人搞混,未来的事,现在已经没有人能说准了。而且,他认识的这个申司已经答应过他,要成为一个好人。 诸伏景光笑起来:“我不会认错你的。” “是吗。”二色只是淡淡地说。 “所以关于回归的事,申司知道多少呢?” 回到正题上来,前警察现中学生喝了口拿铁,随后,他抬手,点了两份甜点,其中的抹茶慕斯摆在了二色面前,另一份巧克力蛋糕由他解决。二色完全没有动叉子的意思: “完全不知道。” 这一句话差点让对面的诸伏景光被蛋糕噎住。 既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来这里说些什么的?似乎是被最近看的轻小说感染了,诸伏景光居然也学会了吐槽,只是他的心声没被对面的二色得知。 “不过,我确实有件事想知道。” 二色喝了口冰美式,这才继续:“我再过不久,是会失踪吗?” “……是松田告诉你的吗?” “是。” 诸伏景光喝了口拿铁压压惊:“应该是最近的事——我不太清楚内情,但是应该和你在医院厕所里遇见的人有关。” 二色没再多说什么,他没有问诸伏景光为什么会知道,也没有追问那群人是谁。他的视线下移,看向了他们两个人放在桌面上的书。从封面到书名到内容都是天差地别。 《转生异世界后发挥狙击手天赋成为世界最强》、《与幼驯染重逢后发现自己的幼驯染其实是辣妹》、《动物管理员转生异世界从此开启饲养员生活》…… 诸伏景光发现了他的视线,这个实际年龄四十多了的家伙尴尬地把轻小说翻了过来,欲盖弥彰。 而摆放在二色手边的书,是《曼德尔施塔姆诗选》。 第51章 ……真是天差地别呢。 未来的诸伏景光稍微有了一些羞耻感,他埋头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巧克力蛋糕,这才抬起了头来。也是在这时候,他发现的,二色一点也没动自己面前的慕斯蛋糕。 “申司不喜欢吃抹茶吗?” 他有些疑惑地问。虽然经常会有男生觉得吃甜点一点都没有男子气概,但遇到了不那么甜的甜点,也会起兴趣尝一尝。可二色申司不仅一点都没动,还能神态自若地喝一半的双倍浓缩冰美式。 “我不喜欢甜的。” 二色说。他小时候并不这样,去大和家玩经常会被大和奶奶投喂点心,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晕糖的情况逐渐变得严重,虽然没有严重到哪去,但头晕十分难受,没人想长时间体会。 “是喜欢咸点心吗,”诸伏景光也想起来,小时候给这孩子做黄瓜三明治的记忆,“下次,我带一些咸点心给你。” “不用。” 二色拒绝了,他指了指窗外:“这家伙已经趴在这儿看你有一段时间了,要喊他进来吗?” 诸伏景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那金色头发、深色皮肤的幼驯染正站在玻璃窗外,如怨灵般盯着他们这一桌,那家伙的手上也拿着几本轻小说,其中一本赫然是二色申司偶然想到的: 《我与病弱系殉情漫画家一起落入海中!睁眼后发现成为了未婚夫妇?!》 作者是织田善子。 第46章 是洋葱还是卷心菜 未来的日本条子足立透 “我叫降谷零, ”那个金毛男进来后,坐在诸伏景光身边,他说起话来有些硬邦邦的, 充满敌意, 但是伸出了手,想像大人一样和二色握手,“是hiro最好的朋友,你好。” 二色无法理解他的敌意。这是当然的, 韩国狂攻没有选中面前的美丽三花猫作为自己的强制爱对象, 他还没有那么想和诸伏景光麦麸。 “我是二色。”他说, 没有和降谷零握手。 这个场景真是有些奇怪呢,莫名给人一种前任见面结果被其中一方的现任抓住了的错觉,二色将最后几口冰美式喝完,就打算离开。他把抹茶慕斯朝着诸伏的方向推了推: “我想我得走了。” “不能多坐会吗?”诸伏景光道,虽然已经没有什么话要说了, 但他还是想让申司留下来, “申司下午不是没什么事吗?” “留下来吧。” 那只金毛狗说。诸伏景光养狗真是怪有一手的, 你看,他虽然有敌意, 却还能附和幼驯染的意思,大度地挽留二色。二色本来真的想走, 但他看见那只狗脸上得意的表情时,瞬间改变了主意。 这是一种韩国狂攻的胜负欲, 即使现场根本没有任何较量。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二色又坐了下来, 他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像是有人给他发来讯息, 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并不是大事,于是回了条消息,就把手里放了下来,“那我再坐会吧。” 降谷零瞬间收回了他的得意,他失算了。 而诸伏景光干脆把抹茶慕斯推给降谷,随后又为幼驯染点了一份热摩卡,给二色申司点了份三明治。 二色这次没拒绝,但三明治到手,他也只是咬了一小口,便放下不吃。他对食物毫不感兴趣的模样,和小时候天差地别,诸伏景光不由得对他的日常饮食感到担心—— “申司不吃点吗?” “不用。”二色只是说,“我不饿。” 按照普通中学生的饭量来说,下午时分,正是他们饥肠辘辘的时刻。中午吃了饭也没用,发育期的孩子就是消化很快,二色相比于同龄人,发育情况要好些,可他却说自己不饿。 旁边的zero已经三口并两口,将盘子里的慕斯吃了个干净,他的嘴巴像个无底洞,食欲和申司完全相反。 “真的吗?” “真的。” 降谷零抬头了,他又帮诸伏景光确认了一遍:“你真的不饿吗?” “嗯。” 二色主动把那份三明治推了过去,“你吃吧,安室透。” 贪吃的狗一时忽略了他喊出的那个奇怪名字,他将三明治接了过来,咬了两口,然后转头,冲着自己的发小小声说“这个三明治没有你做的好吃”。即使不太好吃,狗也是吃光了。降谷零不挑食,他比二色好养活多了。 诸伏景光“嗯嗯”地回应着,随后,他看向二色,想问二色究竟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个假名。 实际上只是突然想起来人家假名的二色:…… 他能怎么回答?说其实你的幼驯染在某个世界非常有名气,是美帝的bottom,波洛的看板郎,谷价超高仅次于怪盗基德的大烫门?这不能说吧,就像不能告诉你,你是那个让美帝成为美帝的已故白月光。 这话听起来有点地狱了,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好像确实是真的。 “所以,二色君,”降谷零吃完了那份三明治,再次抬头,问道,“你就是hiro经常提到的那个,住在长野时候的朋友吗?” “如果是邻居,那应该是我。” 二色说,“但如果是朋友,那就不一定是我了,也可能是隔壁群马县的山村。” 明明只是普通的回答,却好像听见了一胜的响声。 降谷零回头,他的眼神就像现任在质问对象为什么不跟他说他有过其他前任:【原来你还有没跟我说的朋友吗?!】 诸伏景光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是指小操吧,我们很久没联系过了。” 二色没有再说什么。不知为何,他感觉接下来不会太无聊了。降谷零质问完了自己的发小,这才继续看向了二色,倔强的混血柴犬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向别的狗宣示自己的主权: “说起来,hiro没有给二色君取昵称吗?” “什么昵称?” “就像我称呼用hiro称呼他,他用zero来称呼我这样的?”降谷零觉得自己领先一步,他又要得意了,“二色君和hiro,没有这样的称呼吗?” “我不喜欢那种东西。”二色说。 “真是遗憾呢。” “因为我可以直接喊他哥,”他又说,“比起朋友的话,我之前和他的关系算是家人吧?我算是景光哥照顾大的吧,毕竟我母亲没那么擅长陪孩子玩闹。” 家人是比朋友更亲近的关系,此为二胜。 诸伏景光没法阻止他俩较劲,他感觉自己回到了旅店的那个夜晚,被困在了幼稚的小松田阵平和小二色之间。他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二色抬手,招来了店员。 “再来一杯双倍浓缩的冰美式,”二色说,他前面的话都很流利,直到说到名字,他卡了一下,“和一杯焦糖玛朵,焦糖玛朵给坐在我对面的这个、足立透。” ……这名字走错片场了吧,作者?!这里是名侦探柯南不是女神异闻录4! 对方根本没记住降谷零的名字,此为三胜。 对方三胜而降谷零一次未胜,此为四胜。二色根本没想同降谷零争宠,他根本没把这只柴犬当敌人,此等宽广胸怀,此为五胜。 “……我叫降谷零。” 金发黑皮的男子中学生,深吸一口气。 二色喝了口冰美式,他点了点头,表情平静,语气平淡,却说出了让诸伏景光都忍俊不禁的话:“好的,劳埃德·福杰。” ………… 咖啡店的会谈最终由二色结账,他还打包了一些不那么甜的甜点带走。诸伏景光差点以为他是口是心非想要尝一尝,结果刚跟着他走出了店门,就看见了他把那些甜点都塞到了某个熟人手里。 是松田来了。 “你买这么多做什么啊?”他皱着眉,拆了一个蛋挞出来就往嘴里塞,“臭老爸他又不吃,就算全给二色女士吃,那也太多了吧,而且家里的冰箱没有那么多空间吧。” “不吃就给狗。” 二色平静地说,他冲后面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点了点头,当做道别。 松田阵平差点被噎住,但他在二色充满威胁意味的目光中,把东西咽了下去,才继续说话。他有些迟疑,毫无由来地,他听见这句话,脑袋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那还是个纯真大男孩的发小: “你不会说的是hagi吧?” 二色只是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颇有“知道就不用问了”的味道。 ………… 松田家是一户建,虽然一直是两位男士住在一起,但也算干净整洁。二色妈妈开的门,松田爸爸在厨房——这样的搭配可能对日本绝大部分家庭来说比较陌生,但二色女士,多年之前开始,她就十指不沾阳春水,让她做饭和做家务,那不如指望她去公司通宵达旦上48个小时的班。 “欢迎回来!” 因为收到了自己孩子带来的花和点心而十分开心,二色女士伸出手来拥抱申司。 松田先生从厨房探出脑袋,和自己两手空空、嘴巴边上沾着奶油的儿子对视一眼后,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似乎与二色申司接触之后,他就对自己这个没有情调的木头脑袋儿子越来越嫌弃了。 第52章 遗传他木头脑袋的松田阵平:……? “阵平!”松田丈太郎大叫一声,“过来帮忙!” 松田阵平将永远想不通,为什么明明都是孩子,阳光开朗的自己却比不上那个成天板着脸的臭小鬼。 其实这个问题没有思考的必要。以宠物来举例,德文奶牛猫只需要长得可爱就够讨人欢心了,如果觉得自己不受宠,那就再驱个魔;至于长得不好看的杜宾,那可考虑的可就多了。 帅哥随随便便都能让人心动,而身为半个帅哥的二色,他要付出的努力可远远不止明面上的那一点。 太可悲了。 因为作者设定,光是颜值就和同期的柯同主角差了一大截。 但那有怎么样,好歹我们二色有活着的爹,爱他的妈,回归的哥以及一群用两条腿走路的狗——甚至他还是非常有钱的富二代乃至富三代,就冲这些特质,他打败全绿江90%的柯同主角。 不过这还是掩盖不了,他的脸不好看这一事实。 “我来吧。” 二色主动说,他系上围裙,加入到晚餐的制作工作中去了。或许是今天见到了三个该死的、不好好用脸的、光看着就让他心生嫉妒的帅哥,现在他的怨气,足以支撑他做个八菜一汤。 松田丈太郎本来握得很紧的菜刀,就这么到了二色手上,他和自己的女朋友还有儿子,就这么又坐在了一张餐桌上,等着女朋友的儿子给他做饭。 他迟疑了: “申司、他以后是想要……当厨师吗?” 第47章 景光啊天台风好凉 让我们合成大●● ……原来, 所谓的再过不久,指的是说完的第二天吗? 那确实不久,甚至可以说太快了。 又一次被枪指着的二色申司平静地想——他现在很想打电话给某个在黑衣组织上过班的男人, 跟他说天台的风很凉, 让他闲着没事别上来,不然面前的黄毛女演员会失手给自己的脑袋开个洞。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呢? 二色想不明白,这里也没有几个人能想明白,既然这样, 那一切就都是时臣的错了——想必远坂时臣一定不知道吧, 时隔多年, 那可怕的黑锅又落在了他的背后,这次甚至跨了剧组。 然而现在,二色只是不为所动地注视着面前这个家伙的双眼,他的长鬓发被天台下吹来的风吹起,扫过那人的脸颊。 “你想杀我吗, 味美思。” 他如此说。 ………… 聚餐的夜晚, 吃完饭后, 二色不顾松田父子的挽留,离开了。 “真的不留下吗?” 松田丈太郎一而再, 再而三地确认着:“家里是有空房间的,睡衣和常服也有新的备了下来, 当时买的时候也听了友惠的意见,买的是你常穿的牌子——这样也不留下来吗?” “不了。” 二色道, 他冷淡的反应真的会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讨厌了, 松田阵平也还以为自己的老爸还没被二色接受。只有二色女士感觉很正常, 但看着这对怀疑人生的父子,她还是笑了笑, 也帮忙问了一句: “小申真的不留下来吗?” 拥有了新昵称的二色头也不抬:“嗯。” “为什么呢?” “要去上课,”二色终于说出了他不留下来的真实原因,是的,上课,“今天晚上有一节大提琴课,明天上午还有一节马术课,我会直接住在神奈川。” “有这么多课吗?” 松田丈太郎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一点。他从二色家搬来东京时就一直在担心,二色申司会不会接受自己的存在。想不到他都快四十了,还因为自由恋爱关系会不会被对象家人接受而心惊胆战。 “……” 这个问题,二色就没有回答了。要成为韩国狂攻的人,就要经得起课外补习班的摧残——你不能问韩国狂攻给自己私底下安排了多少课程,就像你不能问他究竟掌握了多少技能,这都是秘密,你要知道秘密让狂攻变得更狂攻。 二色穿好了鞋,站起来:“那我走了,妈妈,还有松田叔叔。” “路上小心!——” 一直到二色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松田丈太郎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喊我什么?” 二色女士耸了耸肩: “不知道噢。” 于是松田丈太郎看向了旁边的臭儿子。在这个家里,地位逐渐变得十分低下的松田阵平为此感到疑惑,他嘴里塞着二色买回来的点心。松田丈太郎不知为何,觉得他那张和自己超像的脸欠揍极了: “你看我做什么?” ……更欠揍了。 松田丈太郎深吸一口气,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亲儿子不能打,这是他亲生的不能打,旁边站着女朋友呢不能对孩子动手,但最终他还是忍不住了,给自己的儿子最爱吃的爱之肘击: “给我滚去洗碗!” 也是久违地被山体滑坡般的父爱痛击了一下呢,松田警官。 ………… 而这边的二色并不知晓松田家的父慈子孝大场面,他真的忙着去上课。 大提琴课是他自己报的。 想要成为受欢迎的男人,那么一定要沾点艺术。在众多西洋乐器中,身为狂攻就要选大的——比如说大提琴,比如说教堂管风琴,而这两者中,又首推大提琴。 大提琴是一种非常装逼的乐器。 拉大提琴的时候,别人会觉得你是一名艺术家,不懂音乐的人会觉得你很牛逼,懂音乐的人在听了你私底下练习成千上万遍的kodaly第三乐章后也会觉得你很牛逼。 背着大提琴走在街上,也经常会吸引别人的注意。 艺术其实也是男人医美手段的一种。一个背着大提琴走路的男人,大家一定会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是一个帅哥——这就是证据啊。 大提琴课上完,在神奈川的酒店睡觉,第二天醒来后去上马术课。南韩极道老父送的小马很帅,但它太聪明,会趁二色不注意啃他留长的鬓发。 “所以,要叫她什么呢?” 马术老师问,他帮二色救下了那可怜的头发。棕色的坏马反而发起了脾气,去嚼了他的。 二色沉思片刻,他想起来妈妈刚买的酒:“叫她味美思。” 味美思转头,像是要舔二色的脸。 马术老师笑起来,但他没笑太久,因为味美思把他的眼镜叼走了——近视眼的中年男人瞬间变成了柯学世界特产的豆豆眼,他发出了一声怪叫,企图从小马嘴里把眼镜夺回来。 如果这时候,知道了晚上会发生的事,二色绝对不会给他的小马取这个名字。 但可惜,他不知道。 ………… “你很聪明,”贝尔摩德如此说,她把二色困在了她自己和天台栏杆之间,现场的气氛有些焦灼,“——是有人告诉了你,我的身份吗?还是说,你看出来了?” 一定要搞回忆杀这一套吗,作者? 她用的是女式的袖珍手枪,二色的一只手就能将枪包裹。只是二色没这么做,他的背没有靠上脏兮兮的墙面,身上的黑色风衣让他看起来像是贝尔摩德的同类。 “……你猜。” 二色说,他扣住了贝尔摩德的手腕。 ………… 只是走在街上,就遭遇了一场谋杀案。 人民的脑袋从天而降时,二色还背着自己的大提琴袋朝着车站走去,下一秒,亲爱的人民碎片与他玩起了贴脸杀,圆圆的大叔脑袋在地上滚动着,沉重的身体砸在他前面的水泥地——惊得完好无损且活着的人民尖叫四起。 当时,二色不应该抬头的。 如果他不抬头,就不会看见凶手的脸;如果他没有看见凶手的脸,也就不会有后面生的那么多事端……不对,他真正不应该做的是走这一条路。 但是他抬头了。 那个有着银色长发的男人站在天台边上,低头,看着自己造成的局面。嘴里叼着的香烟正在燃烧,烟灰顺着重力掉了下来,还没掉到二色身上,就已经被风吹散了。 黑色的长款风衣,那个标志性的帽子—— 任谁都能看出来吧,那家伙就是十章以前出现的、柯南世界著名大反派琴酒。 二色看着他,世界的嘈杂似乎消失了。警察即将赶往现场,那个男人冲着二色露出一个可怖的笑脸后,从天台上消失了,似乎从来没出现过,只是二色的幻觉。 只是一个笑脸,二色就确定了,那个家伙不是琴酒。 ……虽然和死者没有关系,但因为是第一目击证人,警察有太多的问题要反复去问,求证细节。这也导致他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赶不上回家的车了。 背着琴走在路上,想打车去酒店再住一晚的时候,在街边遇见了拎着空酒瓶的酒鬼。 酒鬼走起路来,身体摇摇晃晃,似乎很快就要倒下去。 日本的夜晚,有几个酒鬼出现在路上,是再常见不过的事。而且,这位酒鬼先生和二色走的是相反方向,那家伙嘴里嘟囔着什么,通红的脸和睁不开的眼睛,再加上满身的酒气,无论是谁都会相信他是一个真正的酒鬼。 第53章 二色提了提琴包,他没在意那个酒鬼。 ……不在意就见鬼了。 首先,就这个点来说,还没到醉鬼游街的时间——社畜们八点多才刚开喝,至少要到九十点多,醉鬼才会游荡在街上;其次,一个酒鬼的身上沾满着酒气,这闻起来确实很对,可他身上闻起来只有酒气,那就不对了。 无论是去居酒屋喝酒,还是在家里喝酒,不都是会配着下酒菜吃吗? 除非是像盐水毛豆那样可以说没什么气味的下酒菜,不然无论如何,食物的气味都会沾在那人的衣服和头发上。二色的鼻子虽然没有狗那样灵敏,但他能也能闻出来假酒鬼和真酒鬼的区别。 但这预示着一件不太妙的事。 那就是,他似乎又引起了黑衣组织中某个人的注意。 也是苦尽甘来了。 二色申司在心里给自己说着冷笑话,越是危险的情况,他越是要保持理智。作者终于要放弃自己唯一擅长的冷笑话,转战到真假酒套路剧情文去吗?不会接下来就是上次没发生的剧情吧。 就是那什么套路。 因为引起了人家的兴趣而被带走,当成酒厂员工培养的…… 一边这样胡乱想着,一边走上了这一栋烂尾楼的楼顶天台。身后没有脚步声,但他能感受到,确实是有人跟着。系统弹窗上灰了许久的文字,终于又亮了起来。 「限时任务:来把阿美莉卡大转盘吧? 任务内容: 真正的狂攻,就算玩阿美莉卡六连转盘也会面不改色。 …… 任务时限:1h 备注:狙击手的枪里有六颗子弹,只有一颗会打在撒谎的人身上。」 这一次的任务奖励还是『●●真相碎片x1』。 ……难道真相就是合成大●●吗? 听起来有点恶俗了吧? 第48章 你们两个一定要起舞吗 飘起的风衣是男人的裙摆 站在天台上后, 没有第一时间回头。 其实这并不是正确的做法,你要知道,在你身后的人是黑衣组织的高层、不老魔女、神秘主义的代号成员贝尔摩德——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她, 就相当于把自己的脖子交到她手上。 但是二色是谁, 他是这个世界未来的顶级狂攻。作为一个狂攻,他绝不能失去自己的逼格。 因此,当那扇沉重的铁门在夜风呼啸中,发出了响声, 预示着某人降临时, 他稍微回头, 表情冷淡——那时候,夜风吹来,恰巧使他的长鬓发在空中飞舞起。 “你有什么事要说吗?” 并不是在在交锋最开始就喊出了这个女人的代号,那太突兀了,还容易暴露自己的底细。 二色穿着黑色的宽大风衣, 他的淡定让人怀疑, 在此之前, 他曾遇见过许多类似的场面。贝尔摩德、这时候,她还是酒鬼的伪装, 听见二色的话时,用那个普通中年男人的外貌露出了一个恐怖的笑容来。 “被你发现了呢。” “没有什么发现不发现的, ”二色这才转过身,同她说话, “是你从头到尾, 都是在玩闹一般地伪装吧。” 从一开始就是, 贝尔摩德根本就没有特别细致地去伪装自己。她杀那个议员时伪装成琴酒,对别人来说, 完全看不出破绽,但对二色这种,与琴酒面对面相处过的、对各项情况抓得很牢的人来说,很快就能看出来—— 一个代号成员伪装成另一个代号成员这种事…… 二色将手插进了口袋里,他总是能推断出事情的全貌,这并不是他的天赋异禀,而是这么多年在柯学风气下的耳濡目染:“明明只是来恐吓议员,却因为对方的不配合,演变成了杀人事件。如果你想伪装那家伙来让你头顶上的人生气,应该用枪才对吧。” “你知道的有些多了,”贝尔摩德说,现在她往嘴里叼了根烟,点燃,白色的烟缓缓飘到半空中,消散,“难道说,你是我们内部情报人员的孩子吗。” “只是路过的普通人而已。” ……这种话说出来根本没人信吧? 二色只是这么平静地看着她,接下来的发言意有所指,他知道,面前的人会懂:“或者,你不相信的话,我们就面对面地来谈谈——女士。” “……” 贝尔摩德什么也没说,她让香烟静静燃烧了一段时间,这才从口中将它取下。 “well——”她说,声音已经从男声切换回了那迷人的女声,语种的切换总是会给人一种换档次的感觉,名侦探柯南就是这样,“you really fascinate me,kid,do you know that you're playing with a dangerous fire?” “no,”二色道,他只知道玩火这个梗不应该在这出现,“i don't, it's just a proposal. ” 贝尔摩德撕下了自己的假面,那头金色的卷发披在她的肩膀上。当看见她脸上没花的妆容时,二色肃然起敬。这就是二次元世界的恐怖吗,表面上你以为卸下了一层假面,实际上你的脸上还有一层。 “世界上最不可信的东西,就是男人的嘴里说出来的话。” 她走了过来,说着十分具有反派逼格的话,二色站在原地不动,等待着她朝着自己走来。 “告诉我吧,young boy,who are you?” ………… 有人让作者别放洋屁。 好吧。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作者,真的要让我和贝尔摩德对峙吗?一个手无寸铁的中学生和千面魔女,难道说,要把七斤的琴包加上十多斤的大提琴总共二三十斤的东西当做武器,和对面打起来吗? 被一脚踹到楼下去就你就老实了。 ………… “你觉得我是谁呢,”二色说,如果现在照镜子,他就会发现,他的眼睛在此时,和他妈妈失去了相似,那是一双狼一样的眼睛,现在,他与贝尔摩德对视着,“就像你想让别人以为你是谁?” 棕色的头发。 如年轻的狼王般、锐利的目光。 只要是混迹黑色世界的人,应该都知道那个家伙吧。在那么小的国家里闯出了名堂,本以为进入国际后,会被众多组织吞并——却奇迹一般地,成为了道上无人敢碰的疯狗。 “……是那家伙的孩子啊。” 贝尔摩德笑了起来,女士袖珍手枪悄然出现在她的掌心中。 “即使是这样,”二色又道,他像是一潭平静的湖水,所谓的恐吓只是在他的湖边投入一块石头,波纹还没来得及到湖中心,就已经消失了个彻底,“你也要杀我吗,味美思——” 喊出这个酒名的时候,第一声枪响出现了。子弹射在了二色背后的栏杆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来。贝尔摩德的表情没有变化,好像狙击手的出现,一直在她的计划中。 “真是遗憾呢。”贝尔摩德说。 她承认这个狙击手是她安排的。 二色的耳朵被这响震得发疼,他真的很像狗,听觉灵敏、嗅觉灵敏——这些都是用前十几年的高度近视换的。 “你很聪明,”贝尔摩德将脑袋凑过来,离他很近,她那带着香气和酒味的呼吸扑在二色的脸上,“……你真是太聪明了,young boy,可是啊,这究竟是你自己猜出来的,还是有人告诉你的呢?” 手枪的枪口贴上了二色的心脏。 二色扯了扯嘴角,他本想给这位女士一个微笑,然而,他发现自己实在是笑不出来。 “……你猜。” 他轻声说,扣住了贝尔摩德的手腕。 第二颗子弹擦着他的侧脸过去了,烧焦了被吹起来的棕色鬓发。明明还是个中学生,却有着这样的胆量与见识,贝尔摩德不由得起了些欣赏—— 如果这样的家伙,成为组织的一员,会怎么样呢? 一个仅凭照面就能发现自己伪装的年轻孩子,一个面对死亡威胁也面不改色的幼狼——或许,他还会成为组织里的疯狗,以及和那家伙谈话的筹码。 越是想,便越是心动。 “……加入我们吧。” 贝尔摩德的笑容多了一分真心,她用着毒蛇般的嗓音,说出了让无数人心动的话,过去,她总是用这样的话,蛊惑一个又一个男人:“你想得到什么,只要加入我们,你就都会得到……” 二色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第三颗子弹飞来,它本来瞄准的是二色的后脑勺,但它被半路飞来的新子弹击中,飞离了轨道。 “好啊,”二色于是回答了她,他像是和妈妈跳舞那样,隔着女士手枪,与贝尔摩德十指相扣,而另一只手,他搭在了贝尔摩德的后腰处,“只要你猜得到——” “最后一颗子弹会落在哪里。” 他带着贝尔摩德转身,稍稍离开了原地,第四颗子弹到来了,记住了水泥地面,留下弹坑,而弹壳不知所踪。 “想跳舞吗?” 贝尔摩德明知故问。那是她安排的狙击手,自然会按照她的计划进行,一只耳朵上的耳机闪烁着红色的光。而另一道红色的射线,在二色看不见的地方,瞄准了他的心脏。 第54章 她将手搭在了二色的肩膀上:“担心我会击中你的心脏吗?” 这意思就是,她压了心脏。 二色终于露出了一个笑,他的痣不知为何,十分吸引人注意。这个青少年走着华尔兹的舞步,风衣的下摆与腰带被天台的风吹起,穿着马丁靴的贝尔摩德没有像妈妈那样踩上他的脚。 他说: “你知道你的头发,像月光那样漂亮吗?” 第五颗子弹如约飞来了,但它却没像贝尔摩德预计的那样,击中二色的心脏。但它也没有击中贝尔摩德的头发,它就只是,击中了二色的风衣腰带。 贝尔摩德正要说话,却发现有一道不同方位射来的红射光从自己眼前晃过了—— 她在二色眼中,看见了自己的脸。 而在那张脸的眉心,落着痣般的点。 “我赢了。” 二色申司道。这时候,贝尔摩德已经无法将他当成幼狼。他与贝尔摩德转了两个圈,当她的金色卷发在半空中,被月光照亮时,第六颗子弹随之而来。 它在那片金色中破出一个洞来。 那个棕发的孩子松开了手,他们两人的舞蹈结束了,而贝尔摩德那为了他加入组织编出的谎言也结束了。 “你没法给我任何东西。” 在这个天台,贝尔摩德听见那个孩子如此说。这或许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让她印象深刻的失败,月光倾洒在那孩子的棕发与风衣上,阴影却藏起了他的脸。 “……所有人都没法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二色说,他捧起了贝尔摩德的手,虚虚亲吻着女士的手背,吻手礼的意思并不是真的亲吻人家的手背,这件事希望某些后宫向轻小说记住,“再见,女士。” ………… 二色没说假话。 世界上真的没有人能给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在这个世界真的很难实现,他想要屏幕前的作者放弃让他麦麸的想法,想要变身和同期柯同文一样的帅哥,还想要拥有真正的狗而不是直立行走的犬系男。 光是第一个就不可能。 第49章 这里是假面舞会 你猜是谁没收到邀请 “说起来, 老师,你不是在网络上连载吗?”助理有时候会问一些关于轻小说写作的问题,“那么, 一直都有个问题想问……就是, 在主角高光结束之后,是怎么样离场的呢?” “……赶紧跑啊?” “但是,如果是主角,应该闲庭漫步般慢慢走吧?” 老师看着自己的助理, 那时候, 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一只手上打着点滴,另一只手在键盘上飞舞:“你说的情况有点不太贴近现实。就拿主角打败了反派来说,从反派的角度看,就是一个人冲上来把你打得稀里哗啦后,慢吞吞地走了——” “对。” “这时候, 你难道不会有想法吗?” “什么想法?” “冲上去偷袭啊?”老师说出了比反派还要反派的话, “他打了你, 难道你就乖乖让他打,不寻仇吗?” “欸?” ………… 这就是他现在做的事。 下楼的时候, 他看见一个正在翻阅《约翰福音》的灰幽灵。这一次由他负责开车,那么, 打狙击的是织田吗? “你的头发被烧焦了,”坐上车后, 听见了嚼着泡泡糖的灰幽灵这么说, 比起织田作之助, 他的话总是很多,“发出了鸡毛被烧焦的味道, 这让我想吃炸鸡,你要吃点吗,申司?” 这是二色第一次听见他说日语,他的口语就像土生土长的日本人那样好。 “车上有剪刀吗?” 二色问。 当剪刀被递到手上时,他拉下了车窗,透过汽车后视镜,处理被子弹擦过的头发。说是处理,也不太对,他直接将两侧的鬓发都剪了,剪在一个与他的发型适配的长度。 现在他长得像有痣的夜神月了。 ……有点太自信了,狗,你的脸比不过人家。 “你知道你现在的发型像什么吗?” 法兰西大白狗说,他笑起来,深色的皮肤此时衬托了他洁白的牙。这家伙确认前面的路无人阻碍,便将头转了过来,用那双红色眼睛瞧着他:“你长得特别像之前我遇见的那个……那个谁来着?” 鬼知道啊。 “那个……啊,想起来了!” 他猛地将方向盘一打转,依旧没看路。不知为何,二色感到一种熟悉感,上次坐这么难受的车还是在上次,难道说织田的车技是和这个法国狗学的吗:“你长得像那个姓冲田的抖艾斯!” ……别说了。 “说起来,申司啊,你知道吗?”说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这只狗的兴致就难以消退,“我刚到日本的时候,如果不是遇见了冲田和土方那群人啊,一定会回欧洲去的,毕竟你一看就很无聊呢。” “你汪汪叫的时候,看起来可不像对我感到无聊的样子。” “嗯、那倒也是。” ……刚刚是不是说出了有点奇怪的话?忘了吧,就当它没出现过。 但是这样的发型也确实有些太普通了。试想一下吧,二色申司顶着这样的发型去学校上课,刚刚站到教室门口,里面发现他的同学就一瞬间停下了讲话的行为。 好像他们没法确定站在门口的是不是二色。 “这是二色吗?”就连进藤也在旁边如此问,真是够了,这个用发型认人的世界,“不会是d班的冲田过来找人吧?” “是二色君吧。” 有人说:“毕竟冲田君的脸比二色要帅很多。” 我长得普通还真是很抱歉啊。 “也有可能是夜神月吧,”还有人说,“毕竟你看他的校服,黑色中带点棕——没准是出cosplay出到一半想过来找人呢?” 真是够了啊,这是学校不是漫展,而且作者混的ip没有死亡笔记。穿棕色校服所以cosplay,那你们穿的不也是棕黑色的校服吗?更何况夜神月cos服颜色和校服完全搭不上边,你们究竟是怎么联想到的啊! ………… 这种想象实在有些太无厘头了。 二色将车窗拉上,他随口问:“织田呢?” “作之助去打工了,”灰幽灵道,他没有什么是不能告诉二色的,他抽了张纸巾,吐掉了口中没味的泡泡糖,“天台上的子弹,记得吧,那是他射的——当年,汉善就是因为看中了他的狙击天赋才从那边把他要过来的。不过最近,合约快结束了,最近作之助也要开始解决前东家给他攒下来的工作。” “是吗。” “这也意味着,作之助很快就不是你这边的人了。” “很快是指多久。” 灰幽灵笑笑,他没回答。 二色没有就这个问题问下去,他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象,沉默半晌,这才又问了: “——申汉善长什么样?” “汉善啊……”听见了这个问题,男人思考了一下要如何回答,最终,他张口,用说笑般的声音,道,“他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以及两个鼻孔。” 这家伙的幽默有些不合时宜。 二色看向他,而他无辜地耸了耸肩。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不过是说实话而已。 灰幽灵从口袋中摸出了香烟,叼在口中,烟盒放回去,拿出打火机时,他随口问道:“我的小狗主人在今天、终于对自己的疯狗爸爸产生好奇了?” “没有。” 青少年掂了掂掌心中的剪刀。 “……那就最好,”打火机被按下,发出啪嗒的一声,灰幽灵点燃了口中的烟,说,“你别对汉善抱有任何幻想,他完全就是一个超能力疯子,仗着自己什么都看得见,所以做事不计较任何后果,看见什么组织在他面前晃,他就冲上去,不管不顾地把它吞并掉。” “他看见了什么。” 二色抓住了重点。而他反手将剪刀的尖头刺了过来,香烟就这么被剪掉了燃烧的部分,灰幽灵的脸上也多了一道假面被划破的痕迹。但在这种情况下,灰幽灵也笑着。 “……他看见了一切。” 灰幽灵、不,是织田作之助说。二色的动作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个男人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继续开车:“把剪刀放下吧,前面是转弯。” 二色感觉今天就像是假面舞会,所有人脸上都戴着人皮面具。 ……只有他没收到邀请函是吗? 没有听他的话把剪刀收起来,只是尖头指向的位置改变了,从脸变成了脖子。二色生不生气,从脸上是看不出来的,也无法从声音里听出来: “为什么这么做。” “是命令。” 织田作之助说,他伸手,把自己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在昏暗的车内,他红色的头发看起来偏棕,这个兼职杀手和保镖两份工作的儿童剧演员表情变回了死水般的平静,只是眼中透露了一份疑惑: 第55章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申司?” 二色用他刚才的话来回复他:“看见的。” 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织田全盘接受这敷衍的解释。他握着方向盘,注视着前面的车灯——然后又说道: “不过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这个我知道。”二色收回了剪刀,他似乎相信了他,“织田你基本不会对我撒谎。” “不是基本。” 织田作之助纠正了二色的用词:“是绝对,我绝不会对你撒谎的。” “……” 二色又沉默了一会。 “下次扮演基督教徒的时候,别抽烟了,”中学生说,织田作之助用这么简单的话就哄好了一只冷酷杜宾,不愧是狗狗爸爸,“以及,幽灵从来没有用日语和我谈过天。” “好。” 织田淡淡地说,车辆又是一个转弯,距离东京的二色家,车程还剩下一个小时。男人把车载音乐打开了,于是,车内的安静被酒吧里的古典乐声打破——二色将头歪向了一边,没再说话。 这次换成司机先开口了:“那你还想知道吗,申董事的长相?” “不想。” 中学生如此说,他不是在赌气。 接下来的一路上,没有人再说话。古典乐换了一首又一首,主要以大提琴曲目居多。二色看着枯燥的车外风景,没多久就闭上了眼。许多东西在他的脑袋里被梳理了一遍。 ……晚上十一点多,车终于停在了公寓的地下停车场里。 二色也在这时睁开眼,他手里的剪刀已经没有了用处,于是随意地放到了旁边。织田伸手过来,想要帮他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却被二色拒绝了,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二色拉开车门,正打算下车的时候,织田又叫住了他: “申司。” 他回头了,对上司机那双蓝色的眼睛。红头发的男人则从某处,摸出了一个礼盒,递了过来——“这是申董事令我转交给你的,他说这是一份给你的贺礼。” 上面包扎着的丝带,用的是他和妈妈眼睛的那种红色。 “……我知道了。” 二色收下了它,然后下车。织田要将车窗摇上之前,他用手压住了还未升起的玻璃,这个中学生稍微弯腰,低头,又看向男人的蓝色眼睛,他的表情还是那样,什么变化也没有。 “是还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织田问。 这个小狗般的孩子注视着他。 “谢谢你,”二色说,他将那个从未在这男人面前喊过的称呼说了出来,“爸爸。” “……嗯。”隔了很久,男人才摇上了车窗,“再见,贤硕。” 第50章 拜托了,二色君! 狗男怎么不是狗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像是一场梦。 二色的生活并没有被影响到,回到东后,他照常上学放学。唯一和之前有所区别的是,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这两个总是出现在他教室的门口—— “二色君!” 门口的同学大喊着:“松田君和萩原君又来找你了哦!” 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东西的二色手中动作没停。没人知道, 他在内心深深地叹了口气,希望这个世界能对他好些。被麻烦找上门的日子他这么几天真的过够了。 “我很快就来。” 把本子关上,这才起身,围着他的同学如鸟雀般散去了。松田在他还没走过来前, 已经抬起了手, 大概是有急事找他。果然, 到门口时,他就和萩原两个揽着二色,强硬地把这个学弟拖到无人之处。 二色拍开了肩膀上的手,他没给这个卷毛好脸色。这么说不太对,事实上, 他从没给任何人好脸色。 “有事吗?” “有事, 非常急, ”松田说,“你认不认识适合穿女装的男生, 我们班排练舞台剧缺女主角。” ……穿女装的男生? 演女主角? 这两个词搭配起来真的很陌生,但好像听见过, 将棋社里的某个学姐说她们班要把男生全推出去演舞台剧,原来这两个人是学姐班上的吗? 不过比起这个, 二色更想知道的是:“你们班男生不够吗?” “男生肯定够的, ”萩原把自己的下巴搁在了松田的脑袋上, 这只狗神情郁闷,“但是借来的那条裙子, 我们班已经没有男生能穿得下了,这就是发育期的痛啊……所以,想来问问二色君,二色君应该认识那种体型的孩子吧,就是能穿下你们小码女式校服的孩子?” 那种体型,不就是小学生吗? 小码女式校服,就连麻生也穿不进去吧。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是对于女装尺码,妈妈也时常抱怨,毕竟她这种不符合日式主流审美的高个子买衣服还有些难呢。 “那种身形的,完全不认识。”二色说,“你们的裙子是租来的吗?为什么不能换一条。” 松田本来想说什么,但是被萩原捂住了嘴: “因为身为编剧的那个女孩子,真的很想让自己的主角穿上那条裙子。除去这一点不说,在尺码这件事上,其实是店家那边搞错了,想要更换的时候,却发现店家用超级——超级强硬的态度拒绝更换。” 萩原露出了很无奈的表情:“虽然同学们都很希望我们两个能解决这件事,我们两个也确实揽了下来,可是我们现在也找不到办法了哦?” “你们为什么要排练舞台剧?”二色又问。 松田终于能说话了,他抢答:“因为校园祭啦!” 霓虹动漫作品里经常出现的东西,二色当然知道,但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要找到他这里,求他帮忙,难道他是哆啦a梦吗?能轻而易举地摸出神奇道具给予解决方案? 萩原似乎感受到了他不想帮忙的意思,于是那下垂眼流露出了一份恳求。 “拜托了,二色君!” 他的眼睛很像金毛犬,某儿童剧演员养的狗也喜欢用这样的目光注视他——这通常发生在二色去织田家喂狗的时候,那种叫真嗣的小狗就这么趴着,用可怜的眼睛看他,想二色帮自己打开odasakuman动画片。 你以为这样,他就会同意吗,萩原,我们二色可是…… 重度狗控。 “距离校园祭还有多久?”二色同意了,这不是向狗屈服,他有自己的打算,“你们需要在什么时间内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星期都行!” 萩原欢呼起来,他松开了自己的幼驯染——但是还没高兴多久,就被二色的下一个问题问住了,因为他感觉,二色似乎想要用另一种方式去解决他们的问题。 “你们班那条裙子有照片吗,或者今天把它和你们班女主角的尺码送过来给我,我看看情况。” 二色打算走,因为能用钞能力解决的事,在他这里确实不是事。 “等等啊!” 松田皱着眉把他拉住了,他脱口而出:“你不会想用钱解决吧?我们不是想让你这么干的!” 这种话听起来有点那什么的感觉。 萩原惊讶了一下,随后,他附和着:“是啊!二色君,我们不是想要让你花钱啦,我只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帮帮我们找符合条件的同学哦。” 二色申司瞥了他们一眼。 “那种身形的人你们应该去小学找,”他明确指出了关键,“我认识的人里已经没有这种身形的家伙了。而且,这件衣服对你们班来说很重要吧?至少对那个当编剧的女生来说,很重要。” “……是的。” “而且,既然剧本是她写,那就证明两个主演已经确定好了,衣服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穿,就没办法还原了吧。” “……” 萩原沉默了,而松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已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二色不知道自己总是会说出一些莫名帅气的话,他没关注萩原的反应。这个一年级学弟双手插兜,上课铃还有两分钟响起,他该走了,因此,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不用钱解决就行了,是吧?” ………… 收到图片和尺码后,二色觉得自己好像在帮一个不得了的忙。 一条粉嫩的蓬蓬裙,这很正常,是吧? 也是会有这种情况的,男女反串之后啊,男生穿上粉粉嫩嫩的蓬蓬裙,化个妆戴上假发,变身萌萌的二次元伪●。 但是这个尺码吧…… 穿这件衣服的,是天天去训练的体育生吗?编剧指定一个兄贵穿这种蓬蓬裙,想要看见的画面究竟是什么呢?《魔法少女俺》吗?真的假的? 【萩原研二:二色君是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萩原研二:这件事对二色君来说应该很忙吧……其实二色君完全没有必要帮我们做这件事的,麻烦二色君真的让我很抱歉啊!】 【萩原研二:[小狗道歉。 gif]】 二色:…… 他默默地保存了这张小狗动图。 第56章 【二色申司:。】 如此冷漠的句号,仿佛什么都说了,又仿佛什么都没说。不愧是我们的韩国狂攻,这样轻易地用一个小小的标点符号,打乱了对方的心,也给自己营造了神秘感。 粉色的蓬蓬裙,这个,妈妈似乎真的有。 ……并不是妈妈以前出道当过偶像,也不是她想要给二色穿。 这只是很早以前,她在家炒股的时候,收购了许多公司的股份,每年年末就会被送许多赠品,其中有家偶像打歌服的制作会社就会送来一堆偶像的同款服装。 只需要改造一下,就能把相似度从30%提升到90%。 妈妈推门进来的时候,被房间里的杂乱吓了一跳——毕竟这种场面,上次出现还是在申司小学的时候。那时候,在班级演出之前,有个女孩子的演出服坏掉了。 “小申……这是在做衣服吗?” 二色背对着她,在对人模上的大码蓬蓬裙进行改造。闻言,他“嗯”了一声,手里针线继续飞舞。 有些时候,就连二色申司自己都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太对。毕竟对韩国狂攻而言,一切事情的解决手段全都应该是拳头和金钱,而不是亲自动手—— 作者。 改造裙子这件事,并不符合狂攻的形象吧? 妈妈迟疑了一下,这才问:“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不是。”二色说,他聚精会神地缝着,人模是从落灰的仓库里找出来的,“有人想让我帮忙,他们班演舞台剧,但是服装借错了尺寸。” “只是尺寸错了,再重新借一遍不就好了?” “店家不让更换。” “不能直接买一条吗?”二色友惠也是想到了他最开始想到的办法,不过她很快注意到了,“……这条裙子,是以前哪家公司送来的赠品吧?” “去商城找的话太麻烦了,嗯,是赠品。” “它的领口很扎人的哦?” “男生穿它,扎一点也不用在意。”二色道,裙子现在和照片的相似度已经达到了75%,“妈妈,你喝酒了吗?” “和丈太郎喝了一点点?”她比了个手势——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儿子要把这条裙子送给一个男生,二色女士猛地清醒过来,“等一下、男孩子吗?原来小申喜欢的是男孩子吗?!妈妈这不是反对哦、妈妈绝对是不会反对的哦,但是恋爱的话一定要让我看看呢?” 二色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看了自己的妈妈,表情不变,为自己的性取向正名: “我不喜欢男生,妈妈。” “嗯嗯。” 二色女士点了点头,“但是小申的表现,也没有一点喜欢女生的样子呢?” “因为我也不喜欢女生。” 就这么说了出来,是的,二色既不喜欢男生,也不喜欢女生。 “那小申……” “我喜欢狗。” 这个可悲的世界,只有狗是绝对不会让二色失望的。如果屏幕前的作者,你有一点良心的话,应该让二色拥有自己的小狗吧——那种,四脚着地的、毛发光亮的、真正的狗。 “……是真的狗吗?” 妈妈迟疑地问。 “真的狗。” “不是福瑞吧?” “不是。” 第51章 兄贵新娘研二酱 是友情还是兄弟情? “……不是在开玩笑吧?” 萩原捧着衣服, 完全是不敢相信的表情。这种事是一个晚上就能解决的事吗?再怎么说的话……他猛然抬头看向二色,他十分怀疑,二色使用了非常规手段解决这件事: “二色君没用金钱的手段吧?” “嗯。” “那二色君, 不会……”他吞吞吐吐, “没用你的……呃,拳头吧?” “没用。” 二色依靠着墙站着,嘴里叼着袋浓缩咖啡原液。昨天晚上改装完,他刻意敷了脸又涂了眼霜, 所以没有被发现熬夜。松田站在萩原身边, 对着这件几乎可以说一比一复刻的蓬蓬裙感到惊奇不已。 “你是找人借到了这条裙子吗?”松田问, 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对,你没什么朋友。” “……说得好像你有朋友似的。” 松田不知为何,在听见二色的回答之后,把脑袋转了过来。但是他在二色的脸上看了许久, 也没能发现什么。萩原也发现了什么, 他捧着裙子, 也凑到了二色跟前。 “二色君今天是没事的吧?” “没事。” “那二色君要不要去看我们的排练?”萩原说,其实已经不管二色会不会答应, 因为他抓住了二色的手,“来看看吧?是非常好笑的剧情呢, 二色君可以看着放松一下。” “不去。” “来吧来吧。”萩原坚持着。 ……这就是为什么,二色坐在他们班级排练的空教室里, 看着一群男子中学生穿着女装。女生们本来对陌生学弟的到来不感兴趣, 但看见萩原手中的大码女装后、得知这是学弟的功劳之后, 转变了态度。 “这件衣服真的是二色君搞定的吗?”将棋社的学姐问,她就是编剧, “真的假的?” “嗯。” “好厉害。”被另一名学姐夸奖了,“就连松田君和萩原君两个人都没想到办法呢。” “谢谢夸奖。” 二色只是这样说,他坐在女生中间。其实他看起来并不像一年级生,但是胸口的校标是这么展示的。班主任推开门,看见二色坐在女生中,露出了责怪的表情: “那边那个……叫什么来着……总之,你不是男生吗?为什么坐在那边偷懒啊?一起和同学们排练才是你该做的事吧?” “……我吗?” 二色指了指自己。 “是啊!”三年级的班主任完全没意识到,这张脸好像不属于他们班任何一个学生,“不可以偷懒啦,当时不是经过了全班同意的吗?全体男生都要上台演出哦!” “老师——” 学姐叫停了班主任的说教,“这是被萩原君和松田君拉过来帮忙的一年级孩子哦?” “欸?”换成班主任惊讶了,“不是我们班的?” 二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他已经习惯了,长得没有特色的人就是这样。 “真是抱歉啊,我还以为你是我们班的呢,”班主任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头,他是个和善的老年人,“说起来,松田呢?他是不是拉着萩原逃跑了?这个和他爸爸一样每次都找不到人影的家伙?!” “说什么呢臭老头!” 松田猛然拉开了换衣角的帘子,“好好戴上你那老花眼镜啊,我不是在这里吗?” 周围的人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二色刚起了些好奇,还没转头去问,身边的学姐已经给他解答了,这件事大概在他们班里人尽皆知吧,姓佐藤的班主任和姓松田的学生之间的孽缘: “二色君没见过吧,糖老头和松田君这样的师生相处方式?当年,松田君的爸爸也在糖老头的班上就读来着——可能是那三年里,松田君他爸爸干了不少好事吧,导致现在松田君经常被糖老头针对呢。” 另一个学姐耸肩:“与其说是针对,不如说他们两个都乐在其中吧?” “……为什么要叫佐藤老师糖老头?” “松田君取的哦,”学姐说,“松田君可是脾气很爆的猫哦,被这样针对,当然也有自己的报复方式吧,而且佐藤老师高血糖还喜欢吃甜食,这个称呼反而很合适呢?” 松田穿着一条蓝色的蓬蓬裙从换衣角出来了,他抓起垂下的裙摆,因为没适应高跟鞋,走起路来像是一只鸭子,摇摇晃晃。 “……” 二色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呦呦呦,万能的松田也有做不到的事啊——”佐藤老师说,他也坐到了女学生这边,“瞧瞧这家伙,当年他爸爸的反应可比他好多了,当年他爸爸可是……” 松田脑袋上冒出一个井字:“糖老头你给我闭嘴!”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 大家都熟悉的声音从另一边的换衣角传出来了。二色觉得自己应该在这道声音时就起身离开的,但是他刚想起来,旁边的佐藤老师就用自己的拐杖重重敲了一下地面,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萩原的手撩开了换衣角的布帘,那件熟悉的粉色蓬蓬裙露出一边角。 二色不祥的预感更加浓烈了,他想站起来,赶紧走,但是穿着蓬蓬裙的松田已经挡在了女生面前,打算和佐藤老师大吵个三百回合。而他坐在女生中间,不管往哪走,都要麻烦好几位学姐。 那个粉红色的身影就这样出现在大家眼前。 ……空气死一般的安静。 中长发的高大中学生穿着一件大码的、像是婚纱一样有长裙摆的蓬蓬裙,本来应该感觉不对的,但是他长得又太帅了,像是电影男明星,所以让人忽略了这种不对劲感。 第57章 “……真的假的?这是萩原君吗?” 学姐问。 “他为什么穿裙子也好看?”另一个学姐问,她的发问真的很真挚,“为什么松田你穿同款裙子像是鸭子,他像模特?这里是拍摄场地吗、是拍摄场地吧?” “这就是池面吧。” 她们谈论着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二色的表情。 这个世界对这个可怜的棕毛狗果然还是太残酷了——如果他有罪,应该让他去坐牢,而不是看着池面穿他昨天连夜缝的衣服,原来那个尺码是这家伙的吗? ……不是要演《魔法少女俺》吗? 视线下移,落到了萩原研二的臂膀上。 中学生都有自己擅长的运动,比如说棒球,比如说篮球,比如说足球——像萩原这样的家伙,总是要不够人的同学拉进队里打对抗,这也就导致了,他有着很明显的肌肉线条。 ……原来如此,兄贵新娘啊。 二色很冷静地从自己的口袋中,摸出了一根新的浓缩咖啡原液,撕开一个口,叼在嘴里,企图让自己恢复正常思考的能力。 “果然我穿成这样不合适吧?”萩原故意凑过来问。 “怎么会呢,”学姐们异口同声地说,“萩原君超漂亮的,比松田君漂亮很多哦?!” 萩原又看向了二色: “二色君觉得呢?” “……” 二色申司吸着咖啡原液,表情恢复到平常的冷淡。他没说话,空气显得有几分尴尬。 松田凑了过来:“你说句话啊,nisi?” 这家伙的一句话简直是要把二色架在火上烤,二色喝完了原液,面容平静,像是刚才大脑发光的不是自己般。在萩原期待的目光下,这个一年级后辈说出了大家难以理解的话: “像个等着掉到地上被摔成酱的水蜜桃一样。” “……是夸奖吗?” 二色迟疑地点了点头。 ………… “松田君和二色君是什么关系呢?”他们排练的时候,学姐偷偷地把脑袋凑了过来,“毕竟除了萩原,松田君就没用过爱称喊别人吧,这种简单音节的称呼?” “……没什么关系吧?” 二色说。 他其实不知道这叫什么关系——松田和萩原这两个人是莫名其妙缠上他的。像是路中间的塑料袋,你骑着自行车过去的时候,只是一伸脚,这个塑料袋就套在了你的脚上,逆着风骑行,所以无论怎么大力甩动,也没有将它甩掉。 “不会吧,明明看起来就像关系很好的样子?如果关系不好,是不会去寻求帮助的吧?” “是啊,如果关系不好,也不会邀请二色君来看彩排了。你们是朋友吧?” “不是。” 二色否认了,他看着那群穿着粉嫩裙子的男生演兄贵女子天团,本来想看下去,但实在是太鬼畜了,于是移开了视线。 “不是朋友的话,难道说是……” 为了不让人猜测下去,所以扯出了一个半真不假的解释:“我和松田是兄弟。” “什么?” 佐藤老师听见这句话反而诧异了:“你和松田是兄弟?长得完全不像啊?” “长得不像就不叫兄弟了吗。” 松田如一只充满怨念的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了,把佐藤老师吓了一跳:“糖老头,你不会是想欺负我弟弟吧?我必须要告诉你,这件事是不可能呢。” “……你个臭小子!” 佐藤老师往他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我从来不欺负学生,你自己反思一下你究竟是为什么要被我针对啊?!还不是你把学校的空调前挡板拆掉了!” “我那是要拆滤网下来洗啊!” 第52章 水蜜桃和唐老鸭跳恰恰 二色说日娱会完蛋 ……不知道为什么, 二色成为了他们班级后勤组的一员。 成长期的男生作为演员上场,稍不留神就会出现大问题,就比如说动作太大, 撕碎了演出服的袖口、踩裂了自己的裙摆。这真是一个巧合, 当时二色又一次被拉过来看彩排,又正好,女生们中有人带了针线却不会缝纫。 二色注视着面前的体育生和他的荧光绿小裙子。 体育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他真是受够了。 演出的后台,二色忍不住如此想——现在场面十分混乱, 一群穿着彩色蓬蓬裙的男生你看我我看你, 站在最前面的萩原还在耐心地教松田和其他没适应高跟鞋的同学走路。 “我再也不会说女生走得慢了, ”松田有些咬牙切齿,“但是我一定会把发明穿高跟鞋上班的家伙全打一遍。” 时隔这么多天,他走路终于不像鸭子了,但也没好到哪去。 二色抱着几大箱化妆盒从他们身边走过了,他瞥了一眼, 发现这群家伙还是那么勇, 穿着新高跟鞋却忘记了在脚后跟贴创口贴: “……水原前辈!” “二色君喊我做什么?”水原学姐在不远处给人化妆, 闻言,抬起头来, “他们是又有衣服破损了吗,需要拿针线包?” “不是, 我是想问问您把创口贴放在了哪里。” “有谁受伤了吗?”旁边小山学姐问。 二色又否认了:“不是的。我只是刚刚发现,高跟鞋是换新了吧。” 女孩子不需要明说就知道他的意思, 水原学姐让小山学姐去一边的应急用品包中翻那一盒创口贴, 再挨个发来。多数男生摸不着头脑, 只有家里有姐妹的男生能反应过来。 “非常感谢!” 萩原率先说,他在自己的脚后跟上贴了创口贴。其他的男生都依样画葫芦, 将创口贴贴上了。 “难怪我走起路来感觉后脚跟磨得厉害。”松田说,他现在完全懂了女生的难处,从此再也不会是那个直男了,“谢了,小山,你们一直以来都太辛苦了。” “去谢你弟弟吧。” 小山学姐说,她似乎有些惊讶:“明明二色君和你是兄弟,但你们两个对女生的了解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但凡你和二色君或者萩原君学两三分,肯定就会吸引人的喜欢哦。” “那种东西,完全做不到。” 松田一抬头就看见了二色在帮人戴发网,“……这家伙对别人这么好,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啊?” “吃醋了吗?” 萩原把头凑了过来。因为本身就是中长头发,因此,女生只给他接了些假发片,头纱用花朵发夹固定在后脑勺。他的脸和裙子都很好看,但是他肌肉分明的臂膀又给这个场景增添怪异——“因为二色君对小阵平表现得很冷淡,所以在吃别人的醋吗?” “才不是呢。”松田没那么幼稚,“只是想不明白而已。” “二色君已经表现得很喜欢小阵平了吧,难道小阵平自己不知道吗?第一次你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不就给你准备来便当吗……啊,这个小阵平忘掉吧,总之,明明一开始,二色君就没有讨厌小阵平吧。” “……” 松田看了笑嘻嘻的萩原一眼,他没说什么。 ………… 离开后台,打算应学姐们的邀请,在前排坐下的时候,瞥见了坐在自己后面的两个熟人。 “申司。”诸伏景光笑着挥挥手,他身边的降谷零双手抱胸,即使因为环境昏暗,看不见他黑脸上表情,也能猜出这家伙心情不太好,“你也来看松田和萩原演出吗?” “不是。” 二色否认了:“我来看水蜜桃和唐老鸭跳恰恰。” “……这什么?”降谷零有些茫然,“宣传单上写的不是《童话公主大集合~我们势必要成为女王!》吗?” 这名取得真有轻小说味。 “你等会就知道了。” 二色说,他坐到了椅子上,为了防止等会被兄贵公主洗脑,他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在上面处理一些他这个年纪不应该处理的事。比如说织田作之助向他发送的小狗图片。 【织田作之助:[狗咬沙发。 jpg]】 【织田作之助:这怎么治。】 一个除了宠狗什么都做不到的饲主真是够了。 【二色申司:给他根磨牙棒。】 “二色君有准备相机吗?”身边的学姐问,“需要帮爸爸和妈妈拍一下松田君的照片吗?” “妈妈今天过来了,她自己会拍的。” 二色这么说,他没提松田丈太郎,一是因为松田丈太郎还没和他妈妈订婚结婚,实在算不得他爸,二是妈妈绝对会因为松田长得像松田丈太郎而拍照片的。 “说起来我现在还蛮担心的,”学姐说,“毕竟是一群男生嘛,如果他们转圈圈控制不好力度,摔出舞台的话,那就是演出事故了。” “……说得也是。” “是吧!而且我还怕他们有人跑起来,把鞋子甩进了观众席里。” “这是会发生吗。” “有可能啊,”学姐沉痛地说,“真的发生过——当时松田君被萩原君拉着转圈的时候,鞋子飞了,砸到了糖老头脑袋上。” 第58章 “……” 二色当时还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但他忘了,他的人生是被屏幕前的作者操控的轻小说。作者刻意提及的东西,总有发挥用处的时候,想要拔掉自己身上麦麸的旗,那就要向隔壁《绝对bl》的主角学习啊,生活中时时留意是必要的。 蓝色的、镶满假钻的高跟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从舞台上飞下来,落进他怀里。 二色看着这只高跟。 台上台下的人都看着刚刚念到“这是一双为我带来爱情的水晶鞋”的灰姑娘松田阵平。这种程度都不知道该说是舞台事故还是刻意安排的环节了。 二色抬头看了看正中心站着、被打高光的松田阵平。 他在内心深深地叹了口气,在他们班同学惊讶的目光中,接过了备用耳麦戴上,即兴发挥了一句: “我的爱情在今日降临了!——” 然后,他靠近台前,抬头,对上松田阵平的眼,面无表情,但声音充满着情感,念着他自己编的台词: “可是——它真的降临了吗?这只水晶鞋,它的主人——它那美丽的、强大的,如雌鹰般的女性——她不需要我的爱情,这双水晶鞋,给她带来的这迟早会变心的爱情,她从不需要!” “……是的!” 松田阵平挑了挑眉,任由二色抓住他的脚踝,为他穿上高跟。 “这不是一双为我带来爱情的高跟鞋,”鞋子套回去后,他将裙子一甩,女王一般,趾高气扬地走了几步,“如果它想要为我带来爱情——我绝不会接受!” 二色慢慢地退了回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才摘了耳麦。 台上的水蜜桃公主萩原研二和唐老鸭灰姑娘松田阵平开始跳恰恰了,其中,萩原还对台下观众来了个wink。 “……真的发生了啊。” 学姐神情恍惚,但是很快又反应了过来,“非常感谢你啊!二色君!有没有考虑过来写轻小说!” “这和轻小说有什么关系?” 二色用湿巾擦了擦手,这才去说。稍微一侧头,就在座位的缝隙之间发现了诸伏景光笑起来的脸,像是一掀开堆积如山的衣服,黑猫从里面窜出来一样吓人。 诸伏景光冲他晃了晃手里的dvd。 节目开始前还没有的吧? 轻小说男主角的眼神锐利了起来。但还没来得制止,旁边的学姐就又继续说了: “二色君的临场发挥真的很厉害,知道吗,这种能力真的很适合写轻小说呢。比如说,在卡文卡到ddl的时候,有这种临场发挥的能力的话,就能不会交不上稿呢……” 学姐说着说着想到了什么,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她在某次闲聊的时候有说过,自己的姐姐是写轻小说的——因为很佩服姐姐,所以想要成为一名编剧。 “……这倒也是。” 二色说,“不过我目前对轻小说没什么兴趣。” 如果变身成为轻小说主角,那无论是谁都会对轻小说没兴趣。尤其是,这个世界是一本无cp轻小说,而作者又恰好饱读日韩漫画和轻小说的时候,主角只会绝望。 “申司去当演员的话,也很合适呢?” 后排的诸伏景光插嘴道,他很小声,或许是和学姐打过招呼,所以他的声音没把学姐吓到。 “……” 这合适吗?要是他这样的脸能逐梦演艺圈,那日娱简直是完蛋了吧?全球审美降级也不至于降到能把他这张毫无特色的脸看上吧?跟你们这群池面爆了。 “申司很帅啊,”诸伏景光真心实意地感叹着,“真的哦,比很多男生要帅太多了!” “是啊。” 学姐赞同着,“二色君如果化了妆,站到舞台上,一定会特别帅气地把台下所有人都迷倒吧。” “……谢谢夸奖。” 二色只能这么说:“但是我对当演员也没什么兴趣,更没什么可能。” ………… 听见了吗,作者,这都是你给了我一张毫无特色的脸的错。然而我这本木已成舟,只是,我希望你写下一个角色的时候,能给他或者她安排和同期柯同主角不相上下的颜值——而不是像我这样,被人说帅的时候,还要加上一个化妆的前提。 ——除了痣以外没有任何特色的柯同主角n留。(删除线) 第53章 真该庆幸这不是韩漫 不然就要演变成强制爱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校园祭过后, 被同学们团团围住了:“二色君,为什么会出现在学长们的校园祭舞台上啊?” “被拉去帮忙了。” 二色只是说,直到有同学拿出手机, 给他展示了一张抓拍的照片——那是他抓松田脚踝给那家伙穿鞋的照片。虽然是抓拍, 却有一种深情的感觉,二色的演技就像他说谎一样自然。 “那么帅的事,我们身为同班同学,却要到校园祭结束之后才知道, 这实在是太难过了吧?” “就是说啊!” “喂!”进藤光风风火火地挤进来了, “二色你交女朋友这件事真的假的?!” 说到进藤光, 就不得不说起当时、二色没来上学,他给送作业的事。 本来进藤光确实是很在意二色口中的“你们”,但是他折回去的时候,看见了围在二色门前的两个学长——便放下了心来。藤原佐为在二色周围飘了几圈,二色也毫无反应。 虽然后期还是有些怀疑, 但是二色又一直都是那个样子。 “什么女朋友?” 二色问。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谈对象了? “有人说你是因为喜欢学姐才去他们班帮忙的啦!”进藤光道, “毕竟你看起来也不像那么喜欢帮忙的性格。所以你和那个蓝裙子的学姐……” “那是松田学长。” 二色一刀斩断了自己身上的流言蜚语, 不是,那张照片究竟长啥样, 别人能把松田看成女生:“那个舞台剧的演员都是男生,我对男生没有兴趣。” “……是男生?” “嗯。” “照片上穿着蓝色裙子的也是吗?” “舞台上的都是男生。”二色说, “我对男生没有兴趣,当时只是出了舞台事故, 我去救场的。” “好吧。” 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但是, 没过多久, 照片中的另一个主人公出现在他面前——那头卷毛出现在二色教室的窗户外,像是猫一样, 扒着窗台往里面看,寻找二色的身影。 “nisi!——” 他大喊着,而教室里看起来完全没人。 二色拉开了另一扇窗户,从另一扇窗户探出头来,看松田:“你有什么事。” 松田阵平转过头来,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身体里装的是未来的松田警官,现在却像个中学生一样,幼稚得可怕。就像现在,他松开手,拍拍灰,站直了,去问二色: “你最近有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hagi?” “这种事问我做什么,”二色说,“你们两个不是同班的吗?” “最近他家里出了点事。” 松田说,他没明说是什么,“可能是有点危机感吧,这家伙这个月放学总是不跟我一起走,说要赶紧回家帮忙,但我去他家的时候,千速、就是他姐姐又说没见到他——所以我来问问你。” “我不知道。” 二色打算关窗了。 “猜到了。”松田用手制止了他关窗的动作。 这家伙完全就是闲着没事,又因为没朋友,所以过来烦他的。下一秒,二色就听见松田的问题:“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他究竟想干些什么?” “不要。” 二色很冷静,这件事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中学生后辈想把松田推开,所以身体稍微前倾,用手掰开这个学长的压在窗轨上的猫爪,这也就没注意到领带垂下来。猫的视线被这个领带吸引了,二色的话刚说完、就感受到一股拉力:“我和你们两个又不熟——把手松开。” 松田一时手欠,抓住了他的领带,可这人反应过来之后,也没有松手。这个欠揍的家伙根据自己这段时间得到的相关情报,提出了一个二色绝对无法拒绝的交换条件: “我请你去狗咖。” 他用哄骗小孩般的语气说着:“请你去狗非常热情、就算你是狗嫌也能抱到狗的狗咖。” “……” 二色盯着他。 见到这确实有效,松田阵平又加码了:“还有三丽●的布丁狗,之前我在电玩城抓到了它的挂件。” …………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来到了这一家远离学校的奶茶店。 二色一看就皱起了眉:“我不喝甜的。” 狂攻守则不知道多少条:狂攻不能喝奶茶,就算喝也不能搅动吸管寻找珍珠,喝了一口后还要皱眉,说一句“这么甜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喝下去的”。 “你不喝给我就行了。” 第59章 松田阵平自觉排到了队伍的末尾:“你过来,和我排一起。” 队伍的前面全是矮矮小小的女孩子,松田和二色站进去,简直是鹤立鸡群,高得过分。 “一定要排吗?” 二色问,这简直有失他的逼格。 “想想狗咖,”松田深沉地说,掌握了二色的弱点后,他觉得自己强得可怕,“而且比之前不还表示过吗,这人是你养的狗,你家狗出门打工了,你就没有想要去看望一下吗?” ……确实不想。 如果是鱼骑自行车,那二色还有些兴趣看;但这是双脚直立的假狗打工,这和鱼骑自行车能比吗?不能。 他站在这里唯一的动力是那间狗咖。 就这样随着队伍缓缓上前,排到一半的时候,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属于某个下垂眼中学生——“欢迎光临呢,小姐,请问您有什么要点的吗?” “一份芋泥啵啵奶茶!”站在前面的女孩子也非常可爱,穿得像个偶像,“然后呢,我可以在点些别的吗?比如说萩原君的一份微笑?” “当然可以。” 从队伍前面的骚动可以看出,萩原那家伙露出了非常迷人的笑脸。这就是池面的魅力吗,好恐怖。 颜值分他一点吧。 松田在忍笑,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见到萩原之前暴露自己;二色在发呆,他就只是随着队伍走。 “欢迎光临、欸?” 因为见到了松田,所以萩原发出了惊讶的声音。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接下来的台词时,松田已经开始下单了: “我要点单。” “……好的,”非常快就切换成了专业的服务员态度,“请问您有什么要点的呢?” “一杯芋泥啵啵奶茶。” “嗯嗯,然后呢?” “一份抹茶慕斯蛋糕,堂食。” “嗯嗯。” “然后再来一份微笑。” 松田阵平非常恶劣地笑起来。不玩年轻的幼驯染,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而萩原研二,看见了松田恶魔般的狞笑后,也露出了一个灿烂的、饱含杀意的笑容。 “祝客人您用餐愉快!——欢迎光临、欸?!二色君!” 刚送走了松田,下一秒,又见到了二色。萩原的心就像坐过山车,大落又大起,二色“嗯”了一声,随后扫了一眼上边的招牌,思考了几秒之后,他点单了: “一份春季樱花套餐,打包,其中奶茶正常甜度,正常冰。” “不堂食吗?” “嗯。” “没有别的需要了吗?” “嗯。” 萩原一脸落寞地为二色递来小票。这样的行为简直让旁边松田感到无语,他把二色抓走了,坐到了那边刚腾出来的空位上,让他的幼驯染得以继续上班。 “……所以,你找我就是为了给他冲业绩吗。” 二色说,松田散漫地坐在他对面,等待着他的奶茶与蛋糕。闻言,松田挥了挥手,否认了他的说法: “当然不是。” “那你拉我过来做什么?” “让他开心点。”松田叹了口气,他看向了萩原的方向,“那家伙很在意你吧。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那么在意你,但我知道,要是你不那么冷淡地对待他,会让他开心很多。” “……搞不懂。” 二色道:“他家是经济方面出了变故吗,所以才来打工?” “目前来说,还没有。” 松田阵平随口说。萩原来打工这件事发生在他家破产之前,这是他能确定的,毕竟这家伙的感觉很敏锐。“但是,再过一两个月吧?可能就会出事了。” “……” 二色没说什么,但是松田反而意识到了什么:“你这家伙,不会想给他家投钱吧?” “没有。” 很有钱的富二代否认了松田的观点。首先,他还不至于热心到这种地步,精准扶贫那和他没什么关系;其次,他只是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危机会让修车厂倒闭—— 脑袋里,某些经济新闻一闪而过。 韩国狂攻是这样的,他们天生就拥有着非比寻常的经济头脑,因此,二色想到的东西要比别人多得多。让他去经营一家跨境公司,或许不需要几年就能和某不具名组织打对抗。 松田帮他取了那份春季套餐,卷毛中学生给自己的奶茶插上了吸管,坐过来,又说起来另一件事: “除了hagi的事,我拉你过来,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和你交代一下……之前不是说过吗,你失踪的事。虽然我不知道上辈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无论如何,这辈子我可不会让你从家里消失的。” “哦。” “今天开始,一直到期末结束,除了学校和家,你最好哪里都不要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松田道,他说出了男鬼一样的话,“我会一直盯着你这家伙的。” “哦。” 二色发出了冷漠的回应。 第54章 选松田还是选二色 被骗了,这里没有修罗场 第十次被松田带去奶茶店的时候, 二色在松田的软磨硬泡之下,坐到了萩原下班。 “……所以,二色君也知道吗?我家修车厂要开分店的事?” 萩原用平常的语气说着, 但不知为何, 给人一种不太开心的感觉。二色拎着书包,和他们两个保持了安全距离,走在前边。听见萩原的话,他没有回头, 只是淡淡地回复了一声: “不知道。” “真的吗……好吧, ”萩原勉强接受了, 他们三个人沉默地走了半路,直到看见了前面的车站,萩原才勉强、顺从着自己的好奇心问了,“二色君,你家里是做什么呢——如果不想回答, 也没有关系, 我只是随口问问。” 本以为二色君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 然而没两秒, 学弟开口了。 “……妈妈在编辑部上班,”二色想了想, 还是说了,这个松田是知道的, 但是接下来这一句话,出乎了他们意料, “我生父的话, 是外国人, 挺有钱的。” “欸?” 这是萩原,他惊讶很正常。 “真的假的?” 这是松田, 虽然不知道他上辈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但是连自己兄弟的身世都不了解,确实印证了二色离家早这件事。 松田阵平的记忆里,上辈子的二色女士从不提起二色的生父,二色失踪后,他的生父也不曾出现过。因此,他的惊讶很正常——没准松田丈太郎和他都觉得二色生父早死了。 “你是混血吗?”他们凑过来,企图二色他脸上找到欧美血统的痕迹,但是没有,完全不像,二色的脸还是那样平平无奇,“看起来完全不像、骗人的吧?” “……” 二色非常冷淡地走了几步,又与他们拉开了距离:“南韩的。” 这个年代提到南韩人,大多还有着非常严重的电视剧刻版印象——他们会觉得南韩的男生都有着韩剧男主般的单眼皮,以及不算大的眼睛。然而这两点在二色脸上并不能找到,他和他妈妈长相相似,双眼皮、薄嘴唇以及挺大的眼睛。 松田之前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二色明明和他妈妈长得那么像,为什么就是没有二色女士的那种感觉。 现在他想明白了。 还有几十米的路程,时间虽然不多,萩原却还是说了些别的,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原来如此……那二色君以后毕业,是要继承爸爸的事业吗?” 很多人都会这么想,尤其是在霓虹这个子承父业情况严重的岛国——萩原自己的想法也是这样,他从小到大也没有太大志向,职业想法一直写的都是继承爸爸的汽修店。 “不。” 二色却说出了另外的答案,“我对那些东西没有兴趣。” 作为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二色在知晓这辈子的富二代身份后,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人生——不碰三禁,不搞创业,平平淡淡上学,高中毕业之后出国留学,在ins上装几年大的之后,回来买房养狗——享受他接下来的孤狼人生。 “没有规划过自己的职业吗?” “嗯。”二色说出了非常让人嫉妒的话,“而且,就算我生父破产了,妈妈也不会破产——她也很有钱。” 松田阵平以前说的“自己老爸傍上大款了”,并不是玩笑。 二色友惠女士本身就是富家出身,富家子弟就算离家了,也有自己的信托基金;其次,她多年前就通过炒股,挣够了能让她们母子衣食无忧一辈子的钱,也给自己的儿子办理了信托基金;最后,她是编辑部高层,工资也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 两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萩原看松田的目光中又一次充满了谴责。兄弟情、以及友情都是这样的,不怕陪兄弟吃苦,但兄弟不能开路虎。 当时,萩原研二还没预料到,自己回家之后,面临的是什么样令他和他家人茫然的大起大落。 第60章 ………… 到家时,妈妈已经坐在餐桌前等他了,桌上摆着半瓶味美思。 她坐在那里的意思是有事要谈。 就像妈妈了解他一样,二色也足够了解妈妈。见此情形,他把书包放下后,直接将带回来的点心推过去——他坐下,坐在妈妈对面,等着妈妈先开口。 “小申。” 妈妈很严肃:“你对改姓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这句话的隐藏含义,就是在说她与松田丈太郎订婚、乃至结婚的事。从那个二十六岁松田的态度中,不难看出,妈妈和松田先生最终是修成正果了。 也就是说,上辈子的他同意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同意的,只要妈妈自己喜欢就可以。姓氏对二色来说不过是一个称呼的方式,但她问,二色就会说自己的真实想法: “比起松田,我更喜欢二色。” 二色他清楚,妈妈并不想改姓。但要是按这样的剧情发展下去,这就会有一个问题——松田先生改姓成为二色的话,相对应的,松田阵平也要改姓、变成二色阵平。 如果这篇文的作者不怕被骂,大可以这么写试试。 可惜的是,屏幕前的作者胆子还没有这么大。浣熊、也就是作者的本体,如果听见了别人痛骂它的声音,只会高举白旗流下两行海带泪,在作话里说求放过。 那我以前骂它它听见了吗? 不好意思,偏题了。让我们继续说回正事来。 “是啊。” 妈妈叹了口气。 把二色友惠放进霓虹的大环境来看,她实在有些太独特了。 事业能力强,就算因为孩子不得不留在家里,她也能居家办公处理好绝大多工作;她长得很漂亮,却不柔弱,以前走在路上,偶尔会被人说“这样的单身母亲怎么怎么样”的话,也能以一敌十地用她在韩国学会的吵架能力千百倍骂回去。 很难想象,她向什么事妥协的样子。 “干脆不结婚了吧?”妈妈说,她总是会想到好办法,但是在说这话之前,她已经将点心的一半都吃掉了,杯子中的酒也被她喝完,再添上,“订个婚,举行个婚礼,实际上还是以男女朋友的名义住在一起?” “那样也行。” 二色道,“只是松田叔叔求婚的话,大概是做好了以后生活在一起的准备吧?即使没有递交婚姻届,但你们两个人得生活在一间屋子里了——这间公寓怎么办?” “给小申呢?” “我不是跟妈妈一起住过去的吗。” 不知为什么,有一种就算和松田父子住到了同一个屋檐下,家务大权还是掌握在他手里的预感。 “也是呢。” 妈妈捂着脑袋想,酒劲有点上头了:“那卖掉吗?” “留下来吧,”二色说,“虽然不知道妈妈和松田叔叔的感情究竟什么样,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发生什么别的事,它在的话,妈妈会比没有房子多一点安全感吧。” “好吧。” 妈妈松了口气,她笑起来:“申司、你比妈妈还像个大人呢?但是啊……但是你绝对不能、变成你爸爸那样,死气沉沉的——明明当时,刚和你爸爸谈恋爱的时候,他虽然看起来冷淡,却还是蛮有人气的……” 她打了个哈欠,时隔这么多年,妈妈又一次谈到了二色的生父。 “……小申想看吗?” 这样地问了一句,实际上她已经去自己的包里,翻找起了那个旧怀表。把盖子打开、里面是妈妈自己的照片——但是,把妈妈自己的照片非常费劲地取出来后,那张被藏起来的照片就露出了真面目。 “长得帅吧、你爸爸?”妈妈问,还挺怀念的,“明明我们两个长得都不差,为什么小申长得不那么好看呢?” ……问作者吧? 今天被cue了两次脸蛋不佳的二色没有生气,真的没有。 卸完妆之后,睡觉之前,他照着镜子,看着里面那张明明五官很好但就平平无奇、寡淡无味的脸,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嘴角的痣很醒目,除此之外,什么特色也没有,戴上个口罩、兜帽勉强能装一个网感帅哥。 心底泛起了淡淡的绝望。 ——织田作之助就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的电话。 “……申司。” 电话那边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似乎有事想交代他——二色刚拆开一袋面膜,敷到脸上。在他自己的洗漱间里,他不必维持南韩狂攻的逼格,只是回复织田作之助的声音还是那样冷淡: “什么事?” “我现在在神奈川公路附近,靠东京这边,”织田,他旁边大概有人,他说完后,回答了旁边的人的问话,这才对二色说出自己打电话的本意,“……你有空吗?” “有话直说。” 二色将以他接下来的话判断自己是不是要摘下面膜,动身过去。而织田沉默了一瞬,他似乎想要二色做好心理建设。 “你车坏了。” “……哦。” 我们护肤中的男主停下了动作:“然后呢。” “它完全坏了,只能停在路中间,”织田继续说,他好像把老板儿子当成哆啦a梦使了,“同时被撞坏的还有一辆保时捷356a,我不经常在这边修车,你认识有拖车的汽修厂吗?” “……” 二色在内心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报出了汽修厂的地址。 第55章 偷□怪盗二色君 偷心、偷芯以及偷听 织田作之助, 明面年龄二十有五,真实年龄不详,性别男, 爱好是咖喱、写轻小说以及养狗, 表面上,他是受孩子欢迎的odasakuman真人剧演员,实际上,他是轻小说界的新星、是黑暗社会里曾经的第一杀手——现在, 他是某位申姓少爷的保镖。 只不过这份合约, 就像某法国人的花期一样, 看到头了。 你以为他会说太好了吗? 很显然不是,和前东家零点上班零点下班一个星期工作七天的007工作制度相比,申汉善董事要求他做的保镖工作简直是世界上最舒服的工作,没有之一。 除了今年,今年他加了三次班, 一次狙击加接人, 一次狙击, 还有一次接人。 但是啊,瑕不掩瑜。少爷不出事, 等于他这一天都放假;少爷没成年,等于豪车全落灰, 他能随便开。托申司这位少爷的福,织田作之助这个物欲低下的家伙也有了爱好——即使这个爱好是开敞篷跑车带小狗兜风。 如此平淡的生活, 有时候织田作之助都快忘了自己的杀手身份。 这算是他出车祸的原因之一。 ……但这不是最主要原因。 车上的秋田犬从副驾驶位上跳了下来, 俯下身, 冲着那辆面目全非的保时捷龇牙。它是一只受过训练的成年犬,相比于家养宠物, 更类似于猎犬。可以明确的说,织田作之助只要下达指令,这孩子就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安静。” 织田压着它的小狗脑袋,他的手已经悄然摸到了身后的枪。 车门费劲地从里面打开了,最先被人看见的,是那头少见、让人无法忘记的银发——保时捷、银色头发,两个特征只要放在一起,来者的身份就无须猜测。 琴酒,这只能是他。 “……我还以为,”琴酒慢条斯理地说着,他的搭档、或者说附属伏特加也从驾驶位下来了,“你会在南韩那个破地方跟着疯狗干事,或者早像个蠢货一样死了。” 织田作之助双手别在后背,这是他当杀手时的习惯。 “那我没死还真是抱歉。” 他道。他确认过,琴酒真的去欧洲了,情报据点那边还不至于对他撒谎,那么,现在站在这里,大概是琴酒已经结束了任务,被派遣回日本——是刚落地吧,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法国货。 伏特加在大晚上还戴着墨镜,花了半会才认出来和他们对峙的一人一狗中的人是谁: “……织田?” 织田作之助“嗯”了一声:“好久不见,鱼板。” “我叫鱼冢,”伏特加纠正了他,“你怎么会在日本?当年你不是跟着那家伙去南韩了吗?” 织田作之助没有回答什么。琴酒从自己的风衣口袋中摸出烟来,给自己点上一支,当第一口烟呼出来,这个近日一直眉头紧锁着的男人终于舒坦了。 他嗤笑了一声,道:“我今天不会杀你的。” “……” 红发男人没信他:“我知道了。” “你的合约快到期了吧。”琴酒继续说,他对组织成员还是有着较强包容性的,“现在回日本……我知道了,是那个蠢货议员的事吧,那件事,贝尔摩德已经解决了、用我的名义。” “她把议员杀了。” “不配合的蠢货,杀就杀了。” 那件让二色申司险些被贝尔摩德带走的事,原先只是组织对多年前的失误所做的弥补。织田作之助那时还感到惊讶,有些不确定杀人的究竟是琴酒还是贝尔摩德,毕竟他没去查看尸体上的痕迹。 第61章 “……” 除了这件事外,他们之间也没别的事好说了。 琴酒的烟在静静燃烧,杀意和恶意就像香烟的烟气,在空气中消散、在感知中弥漫——快十年没见面的搭档就像离婚多年的夫妇,一旦见面,只会尴尬。 织田做了个手势,狗顺从地在他脚边趴下。大概是演戏演多了,织田接下来说的话,听起来就是无心一问: “听说、你之前在追查一个孩子?” 他不问还好,因为一问,琴酒的杀意就让在场所有人脊背发凉。狗站起来,对着这黑衣男人大吼大叫,似乎这样就能保护它没什么动作的主人。 “孩子?” 琴酒笑了起来,他意味深长地否认,似乎对提及到的那家伙有着非常深刻的执念:“那可不是一个孩子……你难道觉得一个普通孩子,能从我手里偷走组织的财产?” “……” 织田作之助有些诧异。 他还以为琴酒只是被挑衅了,才会在那三天里发疯一样地找申司,却没想到还有这一茬。琴酒的实力他也知晓,毫无觉察地从这家伙身上取东西,就算是自己也很难做到—— 现在,琴酒亲口承认,那孩子从他身上偷走了东西? “听起来可太厉害了。” 他说这话简直是发自内心的。毕竟他清楚二色申司的实力,一个放出去连狗都打不过的青少年,偷到了组织战力前几身上的东西。但这也侧面印证了,琴酒不会轻易放过他。 “好了,不说这个了。”伏特加很贴心地为大哥换了话题,“织田、你的合约还有多久来着?快了吧?” “快了。” 织田说,这个他没撒谎:“还有一年。” ………… 修车厂的中年夫妇,在接到他们这笔大单时,脸上的诧异完全遮掩不住。 这也正常,毕竟两辆豪车相撞,车毁但人毫发无伤,这种事放在整个世界范围内都十分少见,这个年代、这个次元也没有●米和雷■。那两个一看就混极道的人,他们有着自己回组织方式,只留下了现在是组织外派员工的织田处理车祸后续。 “真的假的?” 姓萩原的男人简直不可置信,“疯了吧,谁这么有钱拿老古董撞老古董啊?” 当时织田作之助正坐在旁边,等待着他们评估完车辆损伤情况,给他报价签字。两个看起来还是学生的年轻人从旁边直通楼上的小门探出了脑袋,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真的要在我们这里修吗?”萩原女士打了丈夫一下,随后问着织田作之助,“毕竟两辆车本身就价格不菲,现在的损毁情况光是用眼睛都能看出来不太好呢……” “是会很贵吗?” 织田问,他知道自己穿的不是很像有钱人——但是真的没关系,至少现在是这样。 “稍微有一点吧……” “没关系。”织田作之助说。 于是报价单很快就摆在了他的面前,上面的数字、对于一个贫穷的、养了十条狗的演员来说,简直是天文。可即使这样,织田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分毫变化。 “你们这边支持刷卡吗。” “支持的。” 这个男人从自己沙色风衣的口袋中摸出琴酒的黑卡。 ………… “简直是太奇怪了。” 萩原如此说,他和松田一起坐在空教室里,啃着学校最贵的面包,他请的客:“我爸一小时前刚哭丧着脸跟我说‘我们家要破产了——’‘你们要没有大学读了’这种话,结果哭到一半,接了个电话,开车去提顾客的车。” “然后呢。” 松田问,他觉得这件事不对劲,但是他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然后,我爸跟那个顾客谈完后,也不哭了,晚上又跟我们说‘我们家不用破产了’。我觉得这不太对吧,于是趁他们上楼睡觉之后,我去看了一下工作单——” “别说一半卡一半的。” “……是、太噎了啦!”萩原喝了口水,“然后啊,我发现,我爸不只是接了豪车修理的工作,还接了上门护理的工作……有钱人真是可怕呢,一口气预约了十五辆车哦!” 松田打了个哈欠。 他昨天晚上被想结婚的老爸折磨到半夜,只为让他点头同意改姓二色;点头了好不容易把那家伙送走,又做了半宿奇怪的梦——梦里和二色第一次见面,他就给那家伙一个三角绞。 “不过,小阵平为什么会知道。” 萩原突然问了:“我去打工的事,我确认过,我打工的时候既没有同学看见,小阵平也没跟在我身后。可是啊,你过来简直轻车熟路,是因为小阵平你重生了吗?” “——是啊、等等!” 松田猛地清醒过来:“你说什么?” “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只有这个解释能说得过去,”萩原耸了耸肩,“本来还以为小阵平身上不是小阵平,但是,很快就否定了,因为习惯一点没改变——对刚经历过的事记忆变得很模糊、对还没有熟悉起来的二色君表现出来的那种熟稔,以及校园祭演出之前,小阵平你有提醒过班委吧?” “‘最好不要去那家借裙子’之类的。” “……” 松田挠了挠脑袋,他张开口想说话,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萩原也没想要他说话,这家伙看了一眼表,催促着发小赶紧啃完面包,回教室去。 ………… 在他们离开之后,二色面无表情地拉开了窗帘。 又凹了许久造型的他想要深吸一口气,对着所有成双成对的幼驯染(没特指这两个,真的)比一个友好的手势。他今天换了一个空教室来练习发音,却还是遇上了他们—— 难道这就是孽缘吗? 第56章 带保温杯出门的感觉 ■■老师也想体验 “如果有一天, 穿到了漫画世界里,老师会怎么做?” 助理又一次问了。他简直是《十万个为什么》的亲兄弟——《十万个如果xx怎么做》,老师、这个可怜的赶稿轻家正眯着眼睛, 看着自己超高亮度的电脑屏幕, 手在键盘上留下残影。 “我怎么穿进去,因为赶稿猝死吗?”老师说,“如果你很闲,我建议你先去海外版的晋江看柯南同人文去。” 助理尴尬地笑了笑:“看得有点太多了, 所以闲着没事来问问。” “好吧, 这也分情况。” 老师想了想, 停下手,按下保存键后去喝旁边的冰美式:“首先,先看看我的身份,如果是普通人,就安安静静当普通人;如果是富二代, 那就好好当个富二代。” “要是穿到了一个27岁就会死的角色身上呢?” “能救救, ”老师很豁达地说, “要是救不了,那就死吧, 在死之前享受几年富二代时光也是很好的。” “……这太豁达了吧?” 助理还是忍不住说:“但是有一说一,老师看了这么多集柯南了, 要是穿到名侦探柯南里,一定能活到大结局、并把自己变成人气角色吧——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 老师都像是二次元世界里最受欢迎的设定呢, 留着长发的男生、长着张好看过分了的脸, 还有去当cv也一定能赚钱的声音和模特一样的身材。” 老师又开始噼里啪啦地敲键盘了。 “这话说得好像我是日乙男主一样,”老师随口道, “但是啊,宏君,比起日乙男主,其实我更想当南韩狂攻的。” “……” “你沉默什么?” 助理半天才说出话来:“老师你一个病弱系角色怎么能当狂攻啊,这不符合道理吧,轻小说也不敢这么写。” “……” 这次换老师沉默了。 “我想想还不行吗?”他说,“人的想象力是自由的,我也想体会带保温杯出门的感觉。” ………… 睁眼,恍如隔世。 二色还在想自己为什么会梦见那样的东西,下一秒,系统弹窗上第一个灰色的已完成任务跳了出来。上面的奖励、也就是所谓的“●●真相碎片”,变成了已领取的状态。 另一个还在,所以不是合成大●●,真是太好了。 ——老实说,这记忆碎片挺奇怪的。 如果是他自己做梦,通常情况下,他不会忘记助理大致的样貌;可是今天这场梦,助理的脸上一片空白,二色知道对方应该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五官一片空白,像是漫画家还没填上的草稿。 况且。 二色已经忘了,自己有没有说出过这种话。 这是很正常的,毕竟二色转生到这个柯南世界已经十多年了,对于早古的一段对话,想不起来才是常态。 时间是最可怕的东西,这种东西能让上辈子爱讲冷笑话的他变身成为一个冷酷无言的中学生,也能让上辈子生活白痴的贫穷轻小说家变成家务精通的富二代。 系统什么也没表示,它就是静静地飘在空中。 第62章 沉思了片刻,二色抬手,企图敲敲它,但手从屏幕中穿过,什么也没留下。 系统弹窗从他小时候就出现了,相比于同期柯同主角的系统,它简直太过没用——系统的奖励、除了那些什么真相碎片外,基本没什么特殊的。以前不想做任务的时候,似乎会被它骂。 但是除去前几次任务,它几乎没什么动静。 ……这东西真的没有自我意识吗? 这个问题,一直纠结了好几天。系统弹窗关闭又打开好几十次,上面的文字也没有丝毫变化,以前偶尔说出的、像真人一样的话语也已经很久没出现了——想要通过不完成日常任务来测试,但它却没再有任何表示。 难道说,是有人操控的,然后现在,那个操控的人走了吗? “最近在思考什么问题呢?” 晚餐的时候,妈妈问。上次那个求婚与结婚的话题说完,没多久,她手上就多出了订婚戒指。今天是聚餐,而松田叔叔没来,据说正在看房——他想要找一间东京境内、能让二色母子和自己父子一起居住,满足他们一直以来生活质量的一户建。 “一点小事。” 二色道。松田阵平坐在他对面,闻言,抬头看他,想知道二色女士是怎么从这张冷淡脸上看出他在思考的,换来的却是这位未来兄弟的疑问: “……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 松田又低下头去吃饭,吃到一半,又把自己骄傲的头抬了起来。他差点忘了,自己是二色女士带回来的,背后有二色女士撑腰:“我明天想在便当里装炸鸡。” “……” 虽然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说的必要,但是这几天都过来吃饭,每次便当都指定要炸鸡…… “你是黄鼠狼吗?” 刚想要反驳,下一秒,二色女士就将盘子里最后一块牛肉夹到了松田碗里。这个家里唯一的肉食动物毛还来不及炸,就被好好顺了。 晚饭过后,松田阵平负责洗碗。 二色坐在沙发上,用手撑着脑袋,似乎思考着什么,实际上,他在发呆。 …… “……nisi?” 好像只是一个恍惚,松田就已经洗完碗了。他用着那个奇怪的称呼喊着二色,唤回了他的思绪: “你睡着了啊?我喊了你好多声!” 二色这才意识到,自己走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神。 “没事。” 他说。但二色不知道,他这副模样看起来是最不让人放心的。落在松田阵平的眼中,二色看起来就像是有心事般——算算日子,这家伙消失不见的那天也接近了。 于是他在二色身边坐下来,打开了电视。 电视的声音嘈杂,可没人的注意力在电视节目上。二色深吸了口气,想要离开,回自己的房间去,可他的手被松田抓住了。 “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 松田沉声,问道。 “什么事也没有。” 那只是个没什么意义的梦,没什么可在意的。二色在内心叹了口气,无法理解松田最近为什么连风吹草动都要怀疑一遍,奶牛猫变得更警觉了,是要当黑猫警长吗? 系统弹窗却在这时候跳了出来: 「限时任务:狂攻做任何事都不需要解释 任务内容: 周五的下午,有个人在店里等你,你知道是哪个店,对吧,申贤硕。 …… 任务时限:93h 备注:无」 松田的蓝色眼睛在灯下发亮,不知为何,二色会在这时候想起了上辈子的助理。 其实两双蓝色眼睛并不像。助理的眼睛要更加像、像什么来着…… ……所以到底像不像? 这个不重要。上辈子的事就这样让它过去吧,比起这个,反而是松田担心的事更加重要。二色至今也不太确定,自己上辈子究竟是因为什么失踪——难道说,是之前遇见的琴酒和贝尔摩德吗? “我失踪是在什么时候?”二色问,“你记得的,是吧?” “这个月13号。” 松田阵平说,事情步入正轨之后,他通过已经模糊的记忆,勉强推理出了这个日子——他补充说,“也就是这周五。” 原来如此。 这和那个人有关。 刚要再说些什么,被松田打断了,这个家伙像是想起来自己忘做的事,很不客气地伸出另一只手,冲他讨要东西:“把你的手机给我,nisi,快点。” “你要做什么。” 二色没那么信任他。 “防止你提前老年痴呆走丢,”松田说,他摸了摸自己的兜,摸出了一堆修手机的工作和某一个有些熟悉的、类似定位器一样的东西,“给你装个防走丢神器。” 这家伙说起话来像是街边的推销员,不知为何,二色总感觉他没有那么好心。 硬要说的话,他就像是想给自己的手机装上定位器后,再查看他手机里的各类app,掌握关于二色的黑历史,顺带再得到一些关于上辈子的他失踪的线索。 但是。 不管是寻找二色的黑历史,还是想要得到一些关于他失踪的线索,这都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部手机完全符合别人对狂攻的刻版印象,没有无用的软件,冷淡的纯色壁纸与默认的系统字,唯一的联络方式,除了电话与邮件,就只有班级同学常用的line。它看起来完全不是青少年的手机,连小游戏都没有一个。 松田阵平愣了一下: “这是你手机吗?” “嗯。” “一个游戏都没有?” “嗯。” 这家伙的眼神瞬间变得难以言喻了起来:“你是不用手机的老头子吗?别跟我说你连推●和油●都没上去过吧……等等,真的假的,你完全不社交吗?” 二色面无表情:“没有那个社交的必要。” “……好吧,”松田深吸了一口气,“你没什么朋友这件事也不怪你——需要我组装完后帮你把紧急联系人换成我吗?到时候你像狗血偶像剧一样出车祸,还能按个紧急联系喊我过去签字。” “不用。” “真的不用?你要是不喜欢我,换成hagi的也行?” “我有紧急联系人,”二色将那边冰全部融化了的冰美式端起来,喝酒一样,一口闷了,“妈妈永远会接我电话的。” “……你个母控够了啊?!” 第57章 再多父爱只是一张卡片 但这是黑卡 最近这段时间, 松田阵平拉着萩原,在放学时分来到二色的教室门口,像是护卫一样一左一右地把二色护送回家——这样就避免了二色在放学时刻发生意外, 被人带走失踪的可能。 再加上一个手机定位器, 按道理来说,无论二色被带到哪里,他们都能找到他的。 但是,松田没想到这种可能。 “……你说的真的?” 他忍不住诧异, 毕竟他完全忘了这种事会发生:二色早退, 甚至他今天上学不带手机。现在并不是未来那个离了手机人就会死的年代, 甚至连智能机、不,这时候智能机确实普及了。 “不会吧?”萩原也惊讶道,“二色君今天连手机都没带吗?” 同学随口答着,他没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萩原简直是天生的套情报能手:“他说今天手机没电, 带了也没用, 于是就放在家里了。萩原学长不是和二色君关系很好吗, 可以直接去他家里找他呢?” “二色君说自己回家了吗?” “大概是吧,”同学思考了片刻, 回答着,“毕竟是用身体不舒服的理由申请的早退, 校医室那边的老师也说,二色君因为实在难受早些回去了。” 那家伙的身体健康得很。 今天早上他还近距离和二色坐在一起吃早饭, 能确定对方面色红色、气血很足——早饭也没有毛病, 三文鱼沙拉搭配黑咖啡, 这几天他们都这么吃,没道理说只有二色一个人不舒服。 逃学的借口罢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总会有这一遭, 松田理解,如果不是他今年要升学考,他也会时常请假逃学;但是问题在于,今天是个极其特殊的日子,按道理来说,耳提面命这么长时间,二色今天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演这一出。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走在去找二色的路上,萩原问,他知道松田最近把二色看得很紧:“难道说,今天二色君会遭遇车祸、然后把我们都忘掉吗?” 他是开玩笑的。 但是松田烦躁地咂了咂舌,他把自己的卷毛揉乱了,想要知道二色离开学校后往哪走了。听见萩原的问题,他也没有藏着掖着,毕竟这段时间他看得出来,萩原也十分在意二色,因此,他说: “那可比车祸严重多了。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被拐还是自己走失,但是那件事要是重演,接下来这个家伙至少有七八年、或者八九年了无音讯。” 第63章 “欸?” “上辈子就是这样啊。” 松田打开了自己的手机,他很有先见之明地把一些什么类似线索的东西从二色的手机发了邮件给自己——但那是没有用处的,因为根本没有人给他可疑的短信。 “……” 两个人沉默了半晌。 “等等?”萩原伸手,将松田划过的某张图片又划了回来,“这张是什么?” “三文鱼。” 显而易见,这是三文鱼。 “我是说,这是哪家的三文鱼?”萩原问,“二色君通常情况下不会拍照的吧?他手机里的东西一般来说、没有特殊理由,不会存下来吧。而且,二色君很少会出门吧,还是出门吃饭?” “也就是说……” 松田抬眼:“要是找到这家的话,或许就有线索?” “没准二色君就在这间餐厅里吃饭呢。”萩原说,他只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家餐厅究竟有多好吃啊?二色君居然愿意给它拍照,小阵平看见过吗?二色君拍照?” “没见过。” ………… 二色推开店门,走进店内的时候,一切如常。 因为不是午餐时间,店内的人员少得可怜。侍应生认出他,恭恭敬敬地带二色,往他们这边的包间走去了——商城里的店面占地两层实属难见,而有包间,这个商城里仅此一家。 包间里除了那个男人,就只有一个万泰明站着。 “……大哥,”包间内的万泰明道,他换下了厨师装,穿着黑西装,看起来完全就是韩剧里的极道人员,毕恭毕敬地低下头,告诉旁边背对着门口坐着的男人,“贤硕少爷来了。” “嗯。” 那个男人的声音前几天才听过,二色当然能认出来,他挥了挥手:“泰明,你下去吧。” “好。” 于是万泰明离开了。 “贤硕,”那人温和地说着,相比于面对下属,少了几分冷硬,那头棕色的头发,在灯光下还有些红,大概是上次伪装织田作之助用了自己的真发,现在又特意染回了棕色,“过来坐吧。” “……你有什么事找我?” 二色问,他站在门口,没有动。 申董事轻笑了一下,他转过身来,用自己真实的样貌面对二色。不知为何,二色并不觉得,他并不像妈妈口中那个“死气沉沉的男人”,恰恰相反,他大概还能活个几十年。 “过来吧。” 男人这样说,他招了招手:“让我好好看你,贤硕。” 他在二色面前表现出来的形象,与某些文学作品里写的别无二致。二色,他记得的上一次人生,与这一次人生,这都是第一次与生父真正意义上见面,也让他有些搞不清楚这个男人想要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申董事这样说。 二色在内心深吸了口气,终于还是抬脚,跨过不存在的门槛,朝着他的父亲走去了。 门关上那一刻,所有的嘈杂似乎都离他们而去了。申董事那张与二色毫无相似之处的脸,莫名其妙变得熟悉起来,那双眼睛温柔地注视二色——好像二色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 “……” 二色拉开椅子,在他身边坐下了。中学生还不知道自己该跟他说些什么,而下一刻,申董事给他倒了半杯蒸馏酒: “你的眼睛好了吧?” “嗯。” “有觉得不适吗?”申董事似乎知道一切,“总看见那些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幸好你的能力只到这种程度,不用看见所有人的结局。” “……只是结果吗?” “只是结果。” 申董事笑了笑,“被改变前的结果。” 这个话题在旁人听来云里雾里。二色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辛辣的酒划过了喉咙——眼睛的余光刚看见酒瓶上的标签,申董事就拿起来,也给自己倒了半杯。 “贤硕,”他跟自己儿子手里的空杯撞了一下,“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太多东西。” 不知为何,听见这个男人喊自己的韩文名时,二色的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确信,在这一生中,没人会这么喊他,这个名字不知为何,让他感到有些抗拒。 二色放下了酒杯,道: “我是申司。” “……” 申董事也喝光了酒,他又笑了笑,这才道:“可贤硕也是你的名字。” “妈妈从没这么喊过我。” “她从最开始就不喜欢我给你的名字,”申董事耸了耸肩,他像个普通且和善的三十多岁男青年,有钱人看起来总是不显老,“但是无论如何,这也是我想了一个星期才确定要给你的名字。” 二色不再碰这个杯子了。 他只是坐着,盯着这个男人看。他想要知道,为什么他会对这张脸产生熟悉感——并不是醉酒,半杯酒还不至于放倒他,他就是真的想知道,自己有没有见过他。 “……你为什么要见我?” 他又问,“这十几年,你从没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今年要过来见我?” 申董事没有说话。 他的一切,二色都无法看透。面前这个男人就像是那种、轻小说中期出现的反派大boss,没有人能看穿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似乎很了解二色—— “没什么原因。” 他只是这样说,他又给他们两个人各倒了半杯:“我来这看看,然后恭喜你、仅此而已。” “恭喜什么。” “恭喜你赢了。” 赢了什么,这已经不重要了。申董事没有把那些东西告诉二色,似乎他真的觉得,二色还没到知道一切的年纪。他喝光了酒,从自己大衣的口袋里,摸出了某张经常出现在文学作品和漫画作品中的黑卡。 “这是礼物。” 二色没接:“你之前给我了。” “礼物的意思就是,不管你之前有没有,我都会给你。” 申董事将黑卡放到了桌上,他站起身,从大衣外侧口袋中摸出了雪茄,但没剪口,只是握在手中,打算出去之后再点燃。二色永远不会理解,世界上90%的男人为什么都有烟瘾。 “我得走了。” “嗯。” 申董事就这样离开了,二色看向他的背影,随后才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这之后他看向标签,想知道更多这款酒的信息——下方突然有一阵嘈杂,没过多久,万泰明敲响了包间的门。 “贤硕少爷。” “什么事?” “楼下有人找你。”万泰明道,“他们穿着你学校的制服,不知道怎么找来的这里,需要将他们带上来吗?还是说……”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二色放下空了的酒瓶,拿上黑卡后,站了起来。酒劲在这时候上头来,他站着,稍微缓了缓,这才像没事人那样走着,打开了门: “不用。” 第58章 无法理解的松田阵平 他爸究竟有什么魅力 那天, 松田和萩原留宿在二色家里,松田盯着时针走过零点,再回头看坐在沙发上看书的二色, 确认他没消失, 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太好了,”萩原打了个哈欠,他身上穿着松田的睡衣,而松田穿着t恤和短裤, “二色君没有跟小阵平说的那样失踪——所以, 我们两个能睡了吗?” “没拦过你。” 二色道, 他合上了书,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去。 今天晚上妈妈也没回家,她被拉去加班,而松田丈太郎说自己会照顾好她,那个中年男人一向说到做到, 所以二色还算放心。 “我们两个睡哪里?——” 还没走两步, 就被萩原抱住了腿。这个家伙用着那双狗狗眼看他, 好像觉得只要这样,二色就会同意他一切请求:“可以和二色君睡一屋吗?可以吗、可以吗?” “……” 二色看向了松田。 松田似乎很精神, 正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吃桌子上的炸鸡,他是黄鼠狼, 他不需要睡觉,只需要吃鸡就行——发现二色看向自己, 这家伙也要先把炸鸡吞下去再说话。 没人抢他炸鸡, 真的。 “我睡床。”松田非常认真地说, “你们两个打地铺吧。” “……你睡沙发。” 二色对松田下了最后通牒,他将自己的腿从萩原怀里抽了出来, 对于狗,他一向很好说话:“你打地铺。” “不要啊——” 萩原如此说,他又抱上了二色的腿:“把你的床让给我一半吧二色君,你的床超级无敌软的,难道你忍心看着学长躺在冰冷冷的地板上睡觉吗?” 二色的回应是再次抽出了自己的腿。 ………… “婚期确定了吗?” 一学期结束,搬进新家之后的早餐,二色问着。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这个家的厨房大权落到了他手中。现在他需要做的饭从两个人变成了四个人—— 第64章 松田丈太郎咳嗽了一声:“呃、打算订在年底。” “打算等小阵考完试,”妈妈说,她打着哈欠啃面包,“毕竟升学考试很重要,要是影响了那不就遭了吗?” 松田阵平抬头,诚恳地说:“其实考试前也没关系。” 毕竟对他这个外表是中学生内里是成年人的家伙来说,中学的升学考试不过是洒洒水;松田阵平还庆幸呢,幸好不是回到了国中三年级,要是是在国中三年级,那肯定没那么轻松。 “好了好了,这个问题就不说了,”松田叔叔挥了挥手,他似乎很关心二色这个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申司,你在新房间睡得还行吗?需不需要换一个更软一点的床垫?或者其他的事也能说,只要我能做到……” “睡得很好。” 二色道。 “为什么不关心我?”松田阵平问,“难道我不是人了吗?” “那小阵对自己的房间喜欢吗?当时问了丈太郎,结果完全没得到什么有意义的东西呢,”二色女士道,她给松田阵平递去了果酱,“想了好一会,最终觉得给你安一面工具墙会比直接送你礼物好点。” “我超喜欢。” 松田阵平真诚地回复了。他昨天晚上捣鼓了一通宵,把自己的米奇妙妙工具全部放到了墙上。 这样平淡的生活完全是二色梦寐以求的,除了松田阵平这家伙住在他隔壁,除了从此之后每天都要看见一猫一狗在他面前晃悠——除了,经常有人到他面前,问他和松田究竟是不是亲兄弟。 “二色君真的和三年级的松田学长是兄弟吗?” 就连浅井也这样问了,当时他约了二色一起在食堂共进午餐。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浅井终于开始脱下极道滤镜来看这个同龄人。而二色,他也没有再在浅井面前显露什么不寻常身份。 “是兄弟。” 二色道,他今天没给自己做便当:“但不是亲的。” “他看起来很关心你呢,”浅井道,他笑起来的样子像个元气女孩,“我妹妹也是这样,看得出来,松田学长真的很喜欢二色君吧 ,不然也不会每个放学都过来找你。” “……不是。” 他否认了。对此,浅井没说什么,只是从二色的盘里夹走了天妇罗。也是这会儿,路过食堂的人往里看,恰巧看见了二色与浅井这朋友般的相处。 回去之后,班里的大家就围了上来,带着八卦的心: “难道说,你是在跟b班的班花谈恋爱吗,二色君?” “不是。”那是男生。 人在闲着没事的时候总会如此八卦,而时间又在人们无所事事之中流逝。 在这一学期的某天,诸伏高明找了上来,当他看见好好站在他面前的二色后,说了些祝贺的话就离开了——二色忍不住去想,回归的人里究竟有多少个知道他失踪的事。 诸伏景光偶尔会被松田叫来家里,再拉上萩原和降谷,他们四个人缩在房间,面对大屏幕打联机游戏。 “申司!” 这只顺毛猫从房间里探出了脑袋:“你要不要来一起玩?” 当时二色单手捧着平板,在处理一些事,闻言,抬头,对上这个家伙亮亮的蓝色眼睛,也只是冷酷地摇头。南韩狂攻从不打游戏,比起游戏,还是账户上的数字更让他起劲。 猫的眼神黯淡了。 “你来啊!” 松田阵平的脑袋也探了出来:“别捧着你的平板看了,难道平板上是有钱吗?青少年就要有青少年的样子!” “来嘛来嘛!” 萩原也冒头了。 而二色只是冷淡地拒绝了,因为平板上真的有钱。经过几个月的试手,二色的身价目前已经翻了一倍:“给你们点了外卖,别来烦我,我有事。” “这么大方吗?”降谷问。 “又开始了,”松田皱眉,“难道你觉得你用钱就能搞定所有人了吗?你以为——” 二色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把钱。 松田安静闭嘴了。他至今还是想不懂,明明零花钱都是二色女士给的,为什么二色的钱包看起来就是鼓鼓的,而他的钱包很快就会空——难道说开小灶了吗?不应该啊? “好多钱。” 萩原说,“我怎么感觉二色君变得越来越有钱了?难道他手里的平板真的会生钱?” ………… 等到萩原与松田确定被偏差值超高的重点高中录取后,二色妈妈和松田爸爸的婚礼日期这才定了下来。 而申董事,像是唯恐天下不乱那般,送来了礼物。 二色能确定申董事并不是所谓的纯爱战神——他送来的礼物纯粹是祝贺的意思,但放在霓虹这边来看,不太合适。前妻结婚,而他送的礼物贵重得过头。 没有人会送别人一栋公寓楼吧? “……这家伙什么意思?”松田丈太郎总觉得自己好像输在了什么地方,或许家底吧,“是在挑衅吗?说我不像他那样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吗?” “好了。” 二色女士扶额苦笑。虽然是这样,他们两个还是收下了这栋公寓楼,松田丈太郎发誓说自己绝不会动这栋公寓所收租金的一分一毫,二色则坐在桌边,安静喝着黑咖啡。 “怎么老头这么生气?”松田阵平下楼,看见他亲爹气鼓鼓的模样还挺诧异,“这是什么?” “房产证。” 二色说,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讯息,他打开一看,发现是某个许久没见的法国男人: 【发件人a:[图片。 jpg]】 是首尔机场的照片。 【二色申司:下次别来。】 “真的假的?老爸不是刚买的这间房吗,哪里有钱买另一栋?阿、妈妈买的吗?” “是别人送的。” 二色女士道,她的名下连上这栋公寓楼,目前已经有三栋房了,处于一个下半生光靠租金就能过上富人生活。只是她对这些没什么想法——“小阵如果考上东大了,就把这栋公寓楼送给小阵好了?” “……” 这是能随便说出来的话吗? 松田阵平真的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意志强大,不被外物所惑,说不定自己就会放弃警察生活,成为一个游戏人间纸醉金迷的富二代。他爸究竟是哪来的魅力,能傍上二色女士这样的大款? “给nisi吧,”松田说,他真没想要那楼,“他以后不想上班,还是给他更合适。” “我不用。” 二色淡淡地说:“我去年就有一栋了。” 更何况,就算他真的没有,现在的零花钱账户数字也是能让他躺一辈子的。而并不知道的松田阵平和松田丈太郎面面相觑,两个长得极其相似的父子觉得有些不对。 “你爸爸究竟是干什么?” 松田阵平真的很好奇、非常好奇,他再次之前单单知道那是个有钱的南韩人,却不知道是这么有钱,东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也能随意地送楼来。 二色女士坐到沙发上去,她觉得这件事没什么不能说的。既然妈妈都这么表示了,二色于是也用平常的语气,随口说道: “当富二代的。” “普通富二代不至于这样吧?” “没说他普通,”二色道,他打开了新闻,将国际经济新闻封面摆到他面前,“通俗来说的话,是最有钱的那个,用本土财团来比喻,大概类似于铃木家吧?” “还要更有钱点吧?” 妈妈随口补充着。 第59章 呦,孩子长大了 自己吓自己 某天早上, 松田爸爸扯开了自己赖床亲儿子的被子,看到床上那个毫无形象的卷毛时,忍不住发出了惊讶的感慨: “这臭小子什么时候长那么大了?” 说出这样的话, 反而挺正常的, 就连屏幕前的读者在看到后面都忍不住感叹,明明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为什么作者就这么跳过了二色的两年半中学日常—— 但这里都是柯学世界了,没有人会揪着这点不放。 嗯。 大概。 也就是在这时, 身为高中一年级生的二色穿着西装从松田房间路过, 他听见感慨, 于是回头,瞥了一眼房间里面——只见即将十八岁的松田顶着鸡窝般的卷毛,从床上不情不愿地坐起来。他语气欠揍,声音欠扁,这个池面男此时魅力值为零: “我都十八了, 长大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说完后, 打了个哈欠, 松田揉了揉眼睛,睁开, 看见自己房间门口的二色。那懒洋洋的声音瞬间不可置信了起来: “那家伙变化才大吧?!为什么一晚上不见,他变成商务男精英了?” “……” 也正常, 毕竟二色这身打扮颇具南韩漫画男主之风,大背头、西装加披一件长款外套 他的继弟抬着手臂, 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袖。这种漫不经心的表情搭配他相比于岛国人更为高大的体型, 旁人竟然也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几分帅气来。对于松田的质问, 二色只是随口解释一句: 第65章 “我今天要去看演出。” “是和女孩子一起去看吗?”松田爸爸问,比起自己的亲儿子, 他很显然更偏向虽然看起来冷淡但真的很省心的继子,“今天晚上还回来吗?” “我和麻生一起去。” 顿了顿,二色才继续说:“大概晚上八点回来。” 不知为何,听见这句话之后,松田爸爸的表情欣慰得像自家养的猪拱到别家水灵灵的白菜一样。 大概他还以为浅井成实是个女生吧。 ——不,任何人看见浅井都会觉得那是个女生。初中留着妹妹头那倒是正常的事,只是随着年纪增大,再加上不知怎么回事的个人审美,那家伙将自己的头发越留越长,配上那张脸,总是会让不熟悉他的人把他当成了女孩。 托浅井的福,二色在中学三年级收到的情书还没有中学二年级的一半。 松田丈太郎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窗外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汽车鸣笛声,松田阵平眼疾手快拉开窗,他往下一望,倒想要看看能把二色约出去的人究竟长什么样。 “二色君!” 长相清秀、留着中长头发的国中生在楼下大喊着。松田爸爸立刻推了推二色,让他赶紧下去,别让别人好等。 妈妈在楼下,端着咖啡杯看报纸,二色路过她时,她抬起头来,笑着夸奖自己儿子的穿搭——看着儿子站到了门口,她突发奇想,说了一句: “今天约会愉快哦?” 二色已经习惯了她的调侃:“……不是约会。” 这真的不是什么恋爱约会。浅井成实和二色纯粹只是朋友,这三角关系中或许还要加一个偶尔会出现的职业棋手进藤。本来这个演出应该是他们三个一同去看,然而进藤正在教某个孩子下棋,走不开。 “要是浅井君是女孩子的话就好了,”妈妈遗憾地说,“真的很想看见呢,小申和女孩子谈恋爱的场面。” 真是太好了,二色想,幸好浅井不是女孩子,不然按照这个世界恋爱定律,他就要被拉去和浅井演八百集《爱恋无法宣之于口~犬系男子如何赢得告白大作战》。 并不是在cue某个黑皮小孩。 打开门,就能看见怀里抱着花的浅井。 因为是春天,浅井挑的花几乎都是这个季节最受欢迎的樱粉色。也是在这时候,有一阵风吹来了,这条路尽头盛开的樱花被吹到了这里,有几朵落在了浅井头上。 还有几片落在了他鼻尖上。 “——哇哦!” 浅井甩了甩头,他最近迷上了少女漫画,而在里面,通常都会有赏樱的情节,刚才风很大,很适合说出那句台词:“还以为会被樱花抓走呢?结果只是自己吓自己。” 作者,警告一次,两个梗不要放在一起玩了。 ……但果然,还是高兴早了。 二色后退了一步。 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需要退后一步,来确定这里还是无cp轻小说而不是衍生纯爱区,大概是因为作者这样写实在有些给给的。而不知道他内心所想、也没发现他刚刚后退的浅井成实笑着挥手。 他身上再也见不到中学那个怯弱男生的影子,进藤那只阳光小狗把自己的开朗都传给了他。 “快过来啊,二色君!” ………… “初次见面,二色君,”浅井夫人笑着转头,向二色看来,“我是成实的舅妈——我们家成实一直以来,给二色君添了不少麻烦。” “客气了,这是一点礼物。” 二色说,他从自己的外套口袋中摸出了礼物。 坐在驾驶位的浅井先生惊喜地接过了。他们完全没想到,孩子的朋友会给他们准备礼物,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计,并且真的符合了他们的喜好。 “哎呀,”浅井夫人真的很喜欢,“这怎么好意思呢……” “你们喜欢就好。” 织田作之助的合约到期后,在很多事上,二色就失去了特权。因为是未成年人,所以没有了开车的权利。礼物是早早选的,买的时候为了让自己的口袋能装下五份,只能选一些体积小的轻奢品。 然而,这也让浅井成实有一种错觉。 这个男子高中生反复打量朋友的外套口袋,对单边口袋能装下两盒礼物的事实容量并不相信——只是最终,这家伙用一种奇怪的逻辑说服了自己。 大概他以为极道太子爷有着异次元口袋吧。 并没有啊。 ……整个演出过程,以及之后的聚餐都没有什么特殊的。硬要说的话,只有麻生圭二看着二色欲言又止,大概是想要说些关于两三年的月影岛的事。 “二色君要去哪?” 中途,二色想离席的时候,被浅井抓住了。 “去洗手间。” “等会再去吧?”浅井道,他似乎很开心的样子,“现在大家聊得正开心呢?” 因此,二色又坐下来,一直到这顿饭吃完,浅井夫妇意犹未尽,但是他们得回去了——成实主动要求留下来,他和他生父生母总有无穷无尽的话要说。 ………… 他们不是有话要说吗? 二色坐在位置上喝了口水,他抬眼,扫过了坐在对面的那几个人。包间里十分安静,连呼吸声都被听见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陶瓷杯子,杯底磕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轻轻的一声响来。刚刚还聊得开心的浅井成实一回头,看见面无表情的二色,本来已经失去的畏惧好像又席卷了他。 麻生妈妈拍了拍他的手,示意她的孩子先出去,他们得说些其他的事。 而浅井,他摇了摇头,拒绝了。 “你们要和我说些什么?” 二色用旁边的热毛巾擦了擦手,他情绪平静,让别人有些揣测不到他的心思。 麻生圭二深吸了口气: “我们想要感谢你,二色君。” “谢我做什么。”穿着西装的年轻人说,他的一举一动在此时都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这对和他相处已久的浅井成实来说都是十分陌生的,“……月影岛的事和我又没什么关系。” “那些幽灵是二色君的人吧?” “勉强算是。” 幽灵的宣誓就像个玩笑,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倒也并不假。只要二色想,他打个响指就能摇出那几个躲在某个地方、装作普通路人的幽灵保镖们。 他们至今还没出现在二色面前过,连存在都是织田走之前告诉他的。 “那么,我们一定要谢谢您。”麻生圭二站了起来,冲着二色鞠了个躬,这把浅井成实吓了一跳,“如果不是您同意幽灵来处理我们月影岛的事,想来,我当时就会惨遭那群人的毒手。” 浅井满脸疑惑,他根本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真的非常感谢您。” 麻生女士也鞠了一躬,似乎当时月影岛上的事还令她心有余悸。那个法国人除了销毁货物外还干了些什么,二色不太清楚,只是如此看来,大概也不是件坏事。 “坐下吧。” 二色淡定地说,事情已经这样了,虽然他不太了解这有什么可以感谢自己的,但还是想让对面这两个中年人坐下更要紧:“你们以后,是想要回归月影岛吗,在今年演出结束后?” “是的。” “只是在那边安静生活?” “是的。”麻生圭二说,“主要团伙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回去,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那我有一个要求,”二色说,他只是突发奇想,想要说一点很帅的话,“如果你们真想要感谢我,那么,麻生,你就去当月影岛的村长吧。” “欸?” 浅井还以为在叫自己,但是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这是在喊他爸。 二色翘着腿,他用手撑着脸,有一种漫画中反派大佬的散漫感,继续道:“你本来想给我的就是月影岛的那条线吧?虽然我不想要,但我也懒得再派幽灵过去处理。所以,你能做到吗?” “……” 麻生圭二松了口气:“我能做到。” 第60章 推理苦手请别推理 栽赃陷害请别留情 但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还没反应过来, 隔壁包间就有传来了一声尖叫。音量之大,足以让这家店优秀的隔音装修成为了摆设,二色当时正拉开了门, 走出去半步, 尽头有两个人冲来了,其中一位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二色,急忙从自己西装口袋中摸出警察证: “抱歉,有紧急事件, 请你先回到包厢中等待!” “……” 二色点了点头, 后退了一步。 麻生家很显然听见了警察的那句通知, 于是刚刚站起来,打算护送二色离开的两位又听话地坐了回去。浅井似乎有些忐忑,他还没从刚才二色与他爸爸妈妈讨论的事中缓回来。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问。 “大概是有人死了。”二色道,他在想是不是越靠近柯学元年,案件就会越多, 而他不知道的事, 相比于别人, 他冷静得有点可怕,“你想去看看吗?” 第66章 “不了、不了……” 浅井讪讪作罢, 虽然他想要读医,但现在还不至于到了想看尸体的地步。 等待片刻, 警察终于到达了现场。二色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走廊的地毯或许能降低一个或几个人的脚步声, 但是一群人, 无论如何都会被听见。 “警察来了。” 二色道, 他抬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时间在此时指向了七点半, 刚刚的尖叫声大概响在七点钟。浅井和麻生夫妇迟疑了一下,由麻生女士问了: “那您待在这里没关系吗?” 这句话说得好像二色有着见不得光的身份一样。 “没关系,”二色道,虽然他确实有见不得光的身份,但这里是霓虹,和南韩的极道太子爷有什么关系,警察又不会上门来调查他,“隔壁的杀人案件又不是我指使的,除非有人闲着没事,栽赃到这里。”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包间的门被人敲响了。 “你好,我是警察,”光是听声音就知道,那是一位正直的条子,“由于侍者的证词,我们需要对您这个包间进行调查与取证,请问能开门吗?” 浅井:…… 麻生夫妇:…… 可悲的南韩太子爷在内心深吸了口气,他本想站起来给条子开门,浅井发现他的意图,抢先一步。开门后,侍者手里握着托盘,和一群警察站在了一起。 “就是这里了,”侍者说,他非常严肃,好像隔壁的案件真的和这里有关,“当时我上菜,恰巧这个包间开了门,有人走了出来。” 这都能栽赃吗? ………… “请问您的年龄是?” “十五岁。” “……好的,”警察看着二色的脸与穿搭,无论如何都表露出不相信的样子,二色的异空间口袋此时此刻变不出学生证,也有些没法证明自己,“那么,请问您的姓名是?” “二色申司(にしきしんし)。” “姓名是‘锦木’两个字吗?” “不,是二色,和地名同名,名字也写作申司、不是绅士。” 那位条子小哥划去了他写错的名字。他大概刚入职,还挺青涩,连连说不好意思。这之后才惯例询问与案件相关的那几个问题,二色如实回答—— 旁边的浅井对他乖乖配合警察办案的样子感到惊讶。 有什么可惊讶的,谁会闲着没事在警察面前暴露自己极道的身份啊?不要把影视剧极道的刻版印象投射在现实里啊。而且在霓虹,极道明明是合法产业,就算二色真的是,难道就会被怎么样吗? 条子小哥的问题结束之后,某个经常出现在报纸上的男人走了过来。 “请问,你们一直以来都待在这个包厢里吗?”工藤优作、著名的暗夜男爵创作者如此问,二色觉得他大概已经有所推断了,“大概是从几点待在现在的?” “从五点半。” 二色说,他一低头,就看见了跟在工藤优作身边的主角:“到这家酒店来时,一路上除了侍者,我们并没有见到其他人,这期间,我们一直待在包厢里,送人出去,也只送到了包厢门口。” “那么,在当时,有看见什么陌生人吗?” “看你说的是什么情况。”二色条理清晰,“如果不包括侍应生在内,那就没有。当时侍应生用托盘端着他们包厢中的最后一道菜,大概是鱼生切片,在我看见的那一点路程里,他双手紧握托盘。” 工藤新一跟在他爸爸身边,若有所思。 不知道为什么,工藤优作像是发现了什么那样,在二色面前提起了隔壁包厢的案子——“二色君、你是姓这个的吧?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如果你是犯人,*化物要在现场下,却不能下在食物、餐盘边缘、蘸料碗、筷子以及擦手巾上,而包厢中的人,包括死者与你,总归有八个人,请问你要怎么样让死者与旁观者毫无觉察地服下毒药?” “……” 二色没有立即回答,身边的浅井听见这个问题,思考了起来:“除去这几处,其他任何地方都可以吗?” “对,任何地方都可以。” “如果死者与我都是女性,那我可能会把药下在口红中;如果我是女士、而对方是男士,那我有些无法确定,因为这样的话,角度就太多了;如果两个人都是男士——香烟、或者打火机?” 浅井的回答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很棒的回答,”工藤优作夸奖道,随后他加上前提,“犯人的性别我们先保密,那么,在死者是男性的情况下,除去香烟或打火机,还有什么方向吗?” 二色在现场看了一圈,目光扫过跟随警察来到这包厢的两男一女,他们都穿着职业套装,像是同一家公司上班的同事,而死者是他们的上司。这个世界有个定律,一旦做了上司就容易被杀害。 ……妈妈,要不你去当收租婆吧?上班好危险啊。 “车钥匙!” 工藤新一道:“如果是朋友,不就会炫耀吗,像毛利叔叔主动要来爸爸的车钥匙看那样!” 听见工藤家的孩子如此说,那边的警察忙不迭让三位嫌疑人上交自己的车钥匙,其中某个人的法拉利车钥匙吸引了大家注意,这也导致他成为了重点嫌疑对象。 “不是我啊?” 那个年轻人惊慌失措:“我没有下毒的心思啊?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把车钥匙借出去啊?!他们在那边炫富的时候我在安静吃饭欸!” “不是车钥匙。” 二色否定了这个答案,“还有一个容易忽略的地方。工藤先生,能讲一下吗、这三个人的关系?” “可以的。” 惊慌失措的职员a是职场新人,但是事业方面运气很好,所以很受上司器重;剩下男性职员b是进公司两年的老人,平时经常被上司留下来加班,眼底下的黑青是证据,与职员c是男女朋友关系;而职员c是上司的秘书,据她所说,她已经与职员c进展到了要结婚的地步,并且在这之前已经递交了辞呈。 他们到这来,是因为公司顺利与顾客交接了一项大订单,到这来给职员a开庆功宴的。 三选一。 柯学典型命题。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卷入了这样的事件,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们在推理比赛。二色拍了拍浅井的肩膀,他没说什么,却让工藤新一眼前一亮。 “我知道了!”这个小鬼道。 好的,大家都知道你搞懂了。推理的事和他们没有关系,二色点了点头,浅井思考了半天,这才勉强搞清楚,问: “是在拍别人肩膀时,沾到的毒吗?” “……算是吧。”二色说,他也像工藤优作说的那样,加了个前提,“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动作。只要是你知道那个人见面时一定会对你做的小事,就是熟悉对方的习惯,那就都有机会下毒成功。” 好了,剩下的事就不归他们管了。 不管是有着什么样的原因,杀了人就是杀了人,被工藤新一指出的犯人想要狡辩什么,但有那么多警察和侦探父子在,无论如何也没法狡辩个所以然来。 “……但是为什么要到我们包厢来呢?” 浅井十分不解。 “谁知道呢。” 二色道,他站在酒店门口,打了个车。现在已经八点多了,作为未成年人,他应该做的是回家卸妆、护肤,睡觉……哦,还有让妈妈上班小心。 “好吧。” 浅井有些遗憾,他似乎挺喜欢推理的:“再见,二色君!” 二色只是挥了挥手,他摇上了车窗。 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他,一时不知道对这位乘客说些什么。在没有目的地的情况下,他启动了车辆。出租车在路上慢腾腾地挪动着,生怕让这位一看就是富家公子的乘客出任何一点意外。 “……车技越发烂了。” 少爷说。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便低头去回复家人的消息,说话的时候就没有抬头:“写轻小说挣的钱不够养狗吗?需要你出来又当服务员又当出租车司机?” 织田作之助目不斜视,他不明白二色是怎么看出来他的伪装的: “任务罢了。” 第61章 孩子长歪怎么办 麦麸麦一下就好 “——任务罢了。” 听见织田如此说, 二色并不惊讶。 织田作之助在他升上中学二年级的期末,合约到期,回到了原来工作的地方。据他所说, 虽然前东家抠门、搭档脾气奇怪、还有那可怜的007工作制度, 但无论如何,他都是那个组织的员工,组织想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 那个晚上, 男人靠着路灯, 点燃一支烟, 说话的表情不像是道别,反倒和平常无异。 “那么,你要跳槽吗?” 在今天这个糟糕的晚上,二色问出了和当年一样的问题。 “还是不了,”织田作之助道, 他的回答也和当年一样, “虽然我确实更喜欢轻松点的工作, 但有些东西,无论是申董事还是你, 都给不了我。” 第67章 “是吗。” 二色撑着下巴,看向车窗外:“你那么确定吗?” 红头发的男人不再说话了, 车内安静下来,私家轿车驶过一个三岔路口, 在面前的三条路中, 织田选择了唯一一条无法经过松田家门口的路。这就代表, 他有其他的话要同二色说。 这辆毫不起眼的车最终停在了某间公寓楼,那是二色的房产。 织田率先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 他先行下车,再熟练地为这位富家公子拉开车门;而这位棕发的富家公子也习惯了他的服务,在不清楚这场谈话话题的情况下,似乎已经掌握了主导权,走在前面。 直到到达顶楼,进屋,关上了门,织田才像是松了口气那样,坐下,而二色打开屋里的灯,扫视了一圈,发现屋里没有小狗们生活的痕迹,门口的柜子上摆着一盆植物,像是有人照顾,活得很好。 “孩子们呢?” “……托付给经纪人照顾了。”织田解开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抬手,打开了沙发边上的冰柜,取出一瓶酒,“工作太忙了。” “你想说些什么。” 二色没有坐下,他在这间屋子里走着,视线落在半开放式料理台的边缘,那是一些比较出名的、日本作家的书。最上面的那本是《青春的悖论》,用一张照片作为书签。 织田深吸了口气,坐直了,道:“我来向你要个东西。” “……” 二色没有说话,他的手压在了那本书上。 对于织田作之助口中的东西,他毫无头绪。准确来说,他除了钱,身上确实没什么东西能给织田的。可很显然,对方觉得,他要的东西是二色一定能给的。 “好吧,”片刻之后,二色开口了,毕竟他了解织田,这个男人不是会为难他的性格,“你要什么。” 男人将头抬起来,看向了他。那双钴蓝色的眼睛像是阴天的海面,那张一直以来都没什么情绪的脸少有的严肃,那样东西或许关乎世界毁灭这样的大事—— “你从琴酒手上拿到的东西。” 这个男人一字一句说出了让二色不解的话:“我需要那个。” 还没等二色回答,他的话就像是触发游戏关键词那样,系统弹窗在二色眼前跳了出来,上面那个灰色的任务映入眼帘,任务奖励的状态从「未领取」变成了「正在领取中」。 “……那可不是轻易能给人的东西。” “我知道。”织田回复着,“但是我需要那个,只是为我自己。” 二色插在口袋中的手摸到了一张薄而硬的记忆卡,那大概就是织田想要的东西。结合上下文意思,就是系统从琴酒手里偷走了记忆卡,并且改名成「●●真相碎片」,导致不知情的他一直背着某个偷东西的黑锅。 比起背黑锅,现在更应该思考的是,这张记忆卡应不应该就这样交给织田作之助。 “给我个理由。” 这个已经初具申董事气质的青少年说,他的手指敲了敲书的封皮。随后,他朝着织田作之助走来了,站在男人面前,俯视着这个陪伴他多年的家伙——他这模样和他父亲真的很像。 申司的红色眼睛相比于平时,现在的颜色要更深些,像是缓慢流出的血液: “如果你想要什么东西,那你得拿其他东西来换,织田。” 这孩子分明是在光明的地方、被他看着长大的,可只是短暂的一年时间过去,织田作之助就有些看不懂他了。 “我没什么能够给你的,”比起许诺,织田作之助反而直白地摊牌了,他真的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二色的,除了狗,但狗都是他的孩子,身为一个合格的父亲和饲主,织田不会把孩子们当做物件交出去,“但是你、申司,你觉得我能给出什么东西呢?” “……” 二色又一次没有回答,那双眼睛就这样与织田作之助对视。 ………… 在对视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一些短暂的画面。 经过这几年的摸索,他大概也弄清楚了,自己的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和番剧中的关键人物、尤其是确定会死去的人物对视上时,他能够看见的对方死因;而当他和诸伏景光、松田阵平这样的回归者,对上视线时,他看见的对方上辈子的死前回忆。 这些就是申董事所说的结果。 虽然不知道这种能力究竟有什么用,但有能力总比没能力好,毕竟在这个绿江,没点特殊能力还真当不了什么主角。 在此之前,二色已经成功掌握了规避的办法,他发现这种能力只会在他盯着对方三到五秒钟后才发动,因此,这之前,他已经许久不与人对视那么长时间了。 但是,与织田作之助对视时,二色看见的东西,就像是回忆的碎片——没有声音、没有色彩,里面人物的模样是一片模糊。 这简直是莫名其妙。 如果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像是cd盘,只要放进cd机中等待三到五秒就能被读取的话,那织田作之助就像是老旧录像带,放进了放映机,开始放映,却发现录像带几乎都被毁了,看不清内容。 二色虽然好奇这是怎么一回事,但现在,给人答复才是更要紧的。 因此,他将口袋中的记忆卡给了织田。 落在织田作之助眼中,那就是年轻的狼王有着自己的思考。这个青少年没有说织田要付出什么代价,就只是,将手从自己的口袋中拿了出来,在男人面前摊开。他的掌心里躺着那张黑色的记忆卡。 “代价呢?” 男人问。 “那种东西,现在还不到向你讨要的时候,”二色道,实际上他根本没想让织田作之助付出什么,这只是狗在走南韩狂攻的交易流程,这一切纯粹只是人设要求罢了,“你迟早会知道的。” 织田明显松了口气:“谢谢。” 青少年没再说什么话,他只是看着织田将记忆卡放进来自己随身携带的u盘卡槽处。这个男人似乎想要当着他的面,将u盘插入电脑中读取,只是还没拿到电脑,公寓的门铃先响了。 有道极年轻的声音穿进了室内: “织田先生——织田先生?你在家吗?” “……” 织田作之助将u盘放进了口袋中,这才告诉二色:“那是我的新经纪人,抱歉,我先去开个门。” “去吧。” 二色点了点头,确认织田作之助起身去开门后,他又在这个屋子中打量了一圈,最终视线看向了桌面上的那款酒,是某款度数略高的蒸馏酒,他尝过,里面有茴香。 “有事吗?” 门口的织田问。他的身形把他的经纪人挡了个全,二色只能从一些缝隙中看见那人的头发,是黑色的:“我刚回来,是有工作了吗?” “是的。” “稍等一下,”他先对自己经纪人说了这句,这才回头问二色,征求少爷的意见,“我要和安吾稍微谈一下工作的事,你介意我们在客厅谈吗,申司,或者你可以去我房间里待一会?” “让他进来吧。” 二色没什么可介意的。 只是当那个男人踏入公寓时,他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了那个男人嘴角的痣上。那颗痣的位置和自己的正巧相反,熟悉的圆框眼镜,以及一身西装的打扮。 ……这个人是公务员考试没上岸吗? “这位是?” 坂口安吾迟疑地问了,他刚看向织田,下一刻,二色就回答了他,声音冷淡,没什么表情,打招呼也只是微微颔首:“我是二色,初次见面,坂口先生。” “好的,二色君。” 坂口安吾点了点头,他还以为是织田作之助告诉了对方他的姓氏。经纪人和演员在客厅谈工作,而二色,他沉默地一眼不发,他给自己开了瓶酒,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似乎在看些什么。 经纪人坂口待了半个小时,就走了。 二色这才抬头,他看向了握着剧本、十分头痛的织田作之助,平淡道: “你的经纪人还挺厉害。” “什么意思?” “他是警察,”南韩的极道太子爷扯了扯嘴角,但是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你真该想想自己是哪里露了马脚,被公安的人找上来监视了。” “……”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半晌。 “家里别养什么植物了,”二色起身,他得走了,“毕竟你养狗,弄坏了可就不好了。” “我知道了。” 第62章 他是南韩狂攻 不是放马的 晚上十点半, 二色终于回到了自己家门口,这个点,两个大人已经睡了, 松田阵平睡不睡待定, 但是不管这家伙睡没睡,二色都不需要在意。 青少年取出了口袋中的钥匙,开门。 这时二色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浅井当时看他口袋究竟是什么意思,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他的口袋确实有点太能装了。 进门, 没有开灯,脱了鞋后走在干净的地板上,一边走,一边脱下身上的外套,只是大衣脱到一半时, 前边的楼梯传来一声巨响, 有个不甚清晰的人影似乎要从上边滚下来。 第68章 ——都不需要用脑子来思考, 就知道这是松田阵平。 松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脚滑的一天。 他就只是非常正常地捧着手机看油管小视频、打算下楼去喝口水,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楼梯的转角处有人留了一滩水在那, 扫地机器人这时候在充电,没来处理, 他的脑子里被某阿美莉卡刀匠大赛视频占据, 根本分不出注意给地面。 于是, 这家伙就这么一脚踩了上去——身体向前倒去,刚到手没两天还没玩回本的手机从他手中飞走, 即将砸在地板上的时候…… 有人像是踢足球那样,将它颠了起来。 而下一秒,松田自己落进了那个人的怀里,还没来得及哀悼自己那坚挺的鼻子,就被来者抓住了短袖的衣领,拎远了。 二色申司一只手拎着松田,另一只手上握着那幸免于难的手机。或许是喝了酒,他第一次在脸上表现出来些嫌弃,说话的刺人程度也更上一层楼,舔下嘴唇没准能把自己毒死: “是想再体验一下死了再活的仰卧起坐感吗?” “……什么?” “不想死啊,”二色松开手,松田得以在台阶踏步上站好,这个比松田小两岁的青少年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身量,都看不出来一点孩子的青涩,只会让人以为他是商务男精英,“看你这么干,我还以为你有九条命呢。” “你盼我点好行吗?” 松田没去整理自己领口,因为在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的鼻子动了动,似乎闻见了什么气味,半晌,他才继续,表情严肃,声音都低了下来,问:“……你喝酒了?” “喝了点。” 二色并不觉得这是件大事,但对上辈子当过几年警察的松田阵平来说,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未成年人饮酒是大忌,就算长得像成年人,那也不行。 “你还记得你是个未成年人吗,”松田企图在这方面教育弟弟,他觉得自己是有资格的,首先他真的是这家伙的哥哥,“在外面待到十点多才回家,身上还带着一身酒臭……” “停下。” 二色比了个手势,喊停了松田的教育。 “你怕了?” “不是,”这个大背头的青少年面无表情,拆了这个皮套是未成年那他现在就真的是未成年人的松田警官的台,“只是你要教育我未成年人不能饮酒之前,得好好想想你有没有资格说我,烟鬼。” “……” 刚刚还理直气壮的松田一瞬间泄了气,但猫会气馁吗?不会,他还是仗着自己站得高,要同自己家的臭弟弟理论一番: “这两个不是一码事,我都快成年了,可你呢——” “去年躲在卫生间抽烟的事……” “这是两码事,”松田欲盖弥彰,他觉得自己在二色面前毫无兄长的尊严可言,说真的,这件事他才知道吗?“你——” “好了。” 二色摆摆手,再一次叫停了。他似乎头痛,揉了揉自己眉心,便从松田身边走了过去。这种时候,就算是知道他真实年龄的松田都差点把他当成一个刚应酬完回家的成年人:“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今天太晚了。” 松田只能注视着对方消失在楼梯尽头。 德文卷毛奶牛猫反应过来之后,愤愤不平地下楼,从冰箱中摸出了一瓶酸奶,再愤愤不平地上楼。也许因为太生气,又一次没注意那滩水的存在,松田在楼梯口差点劈了个叉。 【明天早上我绝对会找你算账的。】猫这么恶狠狠地想,【到时候就跟妈妈告状,让你被骂。】 然而第二天早上他醒来,下楼,并没有在厨房看见二色的身影。 “nisi呢?”松田感觉有点奇怪,毕竟那家伙这个点应该准时出现在那,准备他俩上学时的便当,“他难道也会睡过头吗?” “小申吗?” “嗯。” “小申已经去学校了,”二色女士翻着报纸,面前摆着一杯果蔬汁,她的头发上不知为何有许多卷发筒,可能是今天突发奇想想要个卷发的发型吧,“小阵的便当已经被打包好了,记得带上哦!” “好。” 松田叼着面包片,一边穿外套一边应答了——他觉得自己忘了点事。 昨天晚上睡觉前他想干啥来着? ………… 而另一边的二色,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某个人。 在教室门口,他被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家伙拦住了,虽然不认识,却觉得这家伙的长相有些许熟悉。 “……二色君?” 被他盯着的人有些迟疑,正在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你还好吗?是哪里感觉不舒服吗……如果没有事,你能不能、先把视线移开?” 二色皱起了眉。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但就这样一直将人抵在墙上也不是个办法。后退了两步,二色上下打量着这个学长的脸,企图从记忆中翻出结果,但可惜,没有结果。因此,他问道: “你是谁?” “欸?”这个头发连翘的青少年瞪大了本来就挺大的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二色君不认识我吗?” “我需要认识你吗?” “是我哦?”那家伙毫不客气地抓住了二色的肩膀,“我是世良秀吉哦、就是那个,在前两年的中学将棋比赛里和你打成平手的那个其他学校的学长啦!你不记得我了吗?!” “不认识。” 二色拍开了他的手:“你有什么事?” “不认识的话那也行……我只是过来稍微问一下,二色君加入社团了吗?如果有想法的话,要不要再加入到将棋社里来?” 世良秀吉只是失落了一会,很快就好了。转为用期待的目光注视二色,想要得到肯定的回复——然而迎接他的是二色无情的拒绝,我们的南韩狂攻不需要社团。 “不去。” 一年级生转身便走了。 “为什么啊?”世良秀吉急忙抓住了他的手臂,“二色君不是很会下将棋吗?” “比起将棋,我有更喜欢的东西。” ……为什么会感觉这样的对话有一种热血少年漫的味道呢? 这里是《排●少年》的翻版吗?该称为什么,《将棋少年》?接下来对方要说出什么话来,称霸神奈川吗?等一下,称霸的台词是《网●王子》的…… 屏幕前的作者你不要再搜刮你那贫瘠的热血运动番记忆了。 世良秀吉顺着二色的话,问了下去: “什么更喜欢的东西?” “桥牌。” 二色非常认真地回答了世良秀吉。这个桥牌部他等了三年,整整三年,将棋只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如今升上高中,二色终于能如愿以偿,打桥牌而不是下将棋了。 “……桥牌部不是解散了吗?” 世良秀吉迟疑道,他说到一半才想起来社团还没开始纳新:“二色君不知道吗……好吧,现在还不到社团纳新的时候,二色君你们这群一年级确实是不知道的,桥牌部在前年就因为招生人数不足而解散了,现在变为了uno协会。” 闻言,二色沉默了半晌。 “所以二色君,你还是来我们将棋社吧!” 大眼灯学长似乎带着任务来,好像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二色拉进将棋社:“虽然比起我,你在下将棋的天赋上还是要差点——但是,二色君你当年能和我打成平手,这就意味着你适合走上将棋这条路,如果你的天赋被埋没真的很可惜啊!” 这种下将棋的天赋是我想要的吗? 二色在自己的内心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对他还是太残酷了,为什么连打桥牌的心愿都不能满足他。 “我……” 不去。 他本来想要拒绝的,以没什么兴趣为由,如果对方硬要纠缠下去,那就随便编些话搪塞过去。然而刚张嘴,下一秒,那个昨晚晚上亮过的系统弹窗又一次跳了出来: 「限时任务:优雅,优雅至极——! 任务内容: 身为狂攻,总会有点优雅至极的爱好,既然已经下了三年将棋,为何不试试优雅地打败未来有名的七冠王“太阁名人”呢? …… 任务时限:1年 备注:在对方谈恋爱之前,你还是有可能打败他的。」 一定要下将棋吗,打uno不行吗? 作者,打不了桥牌这件事,我可以放你一马;不让我打uno这件事,我还是能放你一马,但是下了三年将棋,现在你要我去和未来的将棋七冠王打竞赛—— 「任务奖励:●●真相碎片x1」 “……我去。” 二色道,他觉得自己的脾气真的有点太好了,明明他是孔武有力的南韩狂攻,为什么在这里,他就像一个放马的。 第63章 此波本非彼波本 这十四年的马赛克谁打的 加入将棋社的生活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第69章 一周两到三次的社团活动就是在活动室里下一个小时的棋, 托世良秀吉这家伙的福,二色的对手直接从同期新生被改为了学长学姐们——这个青少年就这样不留情面地将学长学姐们杀了个片甲不留,直到世良秀吉这家伙坐到他对面。 两个人一次又一次地打成了平手。 ……真的能在人家谈恋爱之前赢吗? 就连二色自己也怀疑, 毕竟世良秀吉在将棋上的实力无人不认可, 像他这种业余棋手和这家伙打成平手实属不易,现在还要战胜对方,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在想什么呢?” 对面的世良秀吉问着,将棋棋子落在木质棋盘上, 发出清脆的响声来:“二色君, 在下棋过程中, 走神是会给人可乘之机的——” 二色被这声响扯回了思绪。 “……就算我给了,你也没抓住这个机会。”他慢吞吞地说,这场对决已经接近尾声,周围的学生们都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希望他们两个一决胜负, “而且, 即使我真的走了步坏棋, 也不会输。” 是的。 这一次他们又是平局。 或许是南韩狂攻的人物设定不允许二色失败,也可能二色真的在将棋上有着大多数人都羡慕的天赋, 总而言之,除去与世良的下的平手, 在业余的将棋比赛方面,二色还未尝败绩。 “下次也和我们下棋吧!” 旁边的学长说:“虽然被杀得很不甘心, 但是啊, 真的很想再体验一次, 那种虽然直白、但是杀气满满,根本无法抵抗的棋风……” “好。” 二色点了点头, 他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将棋活动室。 只是刚踏出门的下一刻,他的手机在口袋中振动了一下。 ——是织田作之助给他发来了消息。 【织田作之助:我需要帮忙。】 ………… 这就是为什么,二色穿着制服就到了这家咖啡厅。 织田作之助坐在角落,还穿着他万年不变的沙色风衣外套,红色的头发无人在意,而他对面坐着的,是某位已经暴露了的卧底先生。此刻,他们两个似乎正在谈话。 “织田。” 二色将自己的书包放到了织田的怀里,他看着两个面对面的人,无论坐到哪边都不合适,因此只是站着,问: “事情还没解决吗?” “……快了。” 看到二色后,织田如释重负,而他面前的坂口看了看二色身上的学院制服,反而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大概他以为在织田家里的二色是个成年男性才对。 “还差一点。”织田说,“安吾跟我说,上边的领导希望我转型到年轻人爱看的电视剧演员那边去,所以收了几个剧本,希望我看看。” “你就算转型到那方面去也不会受欢迎的。” 二色犀利地指出了这一点,随即,他看向了桌上的剧本,左边一部都市言情推理,右边一部深情虐恋推理,中间那一部光看名字就能看出是打着双男主旗号的bl。 从名字上看,没有一个适合这家伙的。 “这些剧本都是谁编的。”富二代少爷皱起了眉,有些嫌弃,“你有这当电视剧男主角的时间,不如直接去公司电影里客串一下杀手,那拍摄时间短还能多挣点狗粮钱。” “难道说,二色君对这些剧本已经有了解了吗?” 坂口安吾问,这些剧本虽然都比较冷门,但他也是确认过编剧资历才送来的。大龄儿童剧演员想要转型本身就是一件难事,没法找到太多合适的过渡作品才是常态。 “我不了解剧情。”青少年说,他的手指像那天一样,敲在了剧本的封面上,“但我知道这几个编剧。” “申司认识吗?” “樱井●晴的就别演了,”二色道,他的这个形容词是被松田以及诸伏景光传染的,“如果演了,你的演员评分就会降到zero。这里甚至有两本他的剧本,当然,你要想看看有多烂,我不拦着。” 两本推理的剧本被坂口安吾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年轻的经纪人推了推眼镜,然后掏出了另外的一本:“那这一个呢?” 是轻小说改编的剧本,那熟悉的名字让二色的表情冷若冰霜。 “《与幼驯染重逢后发现幼驯染其实是辣妹》,光是听名字就知道是青春喜剧,”二色的话远比菜刀更加锋利,“你让一个实际年龄三十几、脸长得像四十几的家伙去演青春喜剧,先不说观众买不买账,光是试镜的导演就不可能同意。” “……说的也是。” 坂口安吾没法反驳,最终,他带着落选的剧本们离开了。 也就是这时候,今天的主人公才终于有了机会谈论今天的话题。店员送上一杯浓缩冰美式,二色在原来的坂口安吾坐的地方坐下,他的包还在织田的怀里。 “你不怕被发现什么吗?”二色意有所指。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他似乎很相信那个眼镜男:“安吾不会做什么的,而且这里的工作也和那边没关系。” 既然他都这样表示了,二色也就没再说些什么。闲话谈完,该谈正事了——只见,这个红头发的男人从口袋中摸出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u盘,放在了桌上。 “我解不开它。” 织田道,这u盘里的东西似乎对他很重要:“现在只剩下两次机会了。” 想起来了,当年在卫生间隔间里确实有听见过,那个记忆卡的主人说什么“只有我才能解开它”“失败超过三次,它就会自动销毁”的话。但是,这种技术类的东西,和二色有任何关系吗? “这就是你要的帮忙?” “嗯。” 二色没去接那个u盘,毕竟作者从来没写过他在计算机方面有任何天赋的话,难道说现在的系统弹窗就会像小抄一样,主动跳出来,告诉他密码吗? 「限时任务:抱歉,我们狂攻就是这么任性 任务内容: 我们不允许狂攻除了脾气差外有任何毛病——告诉你,答案就是实时显示的阿美莉卡纽约时间。 …… 任务时限:1min 备注:无。」 ……真是小抄啊? 「任务奖励:■■真相碎片x1。」 “你真的得注意点了,”二色说,“你已经不是我的人了——要是你一直都向我寻求帮助,没准你会在不知不觉间,把你自己的一辈子都卖给我。” “……如果你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织田道,他大概是认真的,“我就很乐意从现在的地方辞职,回到你那去。” “这听起来不错。” ………… 你以为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那么你就想错了——这里面装着的其实只是病人的病例信息,令二色奇怪的是,这里某一年一些病人的病例信息,而放在最顶上的赫然是织田作之助。只是随口一说,他并没有觉得病例上的是身边的这家伙: “……你的症状看起来就像是死人在仰卧起坐。” 二色看着上面的描述,说道,他语气平淡,好像完全没感到惊讶:“胸口中弹、失血量超过了……这些症状凑在了一起,你居然还能活下来,简直就像是奇迹一样。” “完全就是奇迹,当时医生也挺惊讶的。” 织田点了点头,他的承认让二色惊讶了一下。 “还有失忆的症状,”谁也不知道这个青少年究竟是怎么看懂医生那鬼画符的字的,“难道你是为了找回你自己的记忆才加入那个组织吗?有点老套了。” “听起来就像轻小说……在这张诊断单详情里停一下。” 男人将手放在电脑椅的椅背上,在这间昏暗的公寓书房里,他必须凑近,才能看见自己诊断单上写着的东西。当鼠标滚轮下滑,看见骨龄检验单上写着的年龄时,他愣了一下,好像当时自己的年龄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我当时有二十三那么大吗?”织田作之助问了一嘴。 二色往下划了划,他对织田的年纪不甚在意,毕竟过了这么多年,除了多点胡子,织田作之助根本没什么变化:“谁知道呢,反正你当年说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妈妈信了,你自己也信了,这不就好了。” 但是下一位病人的病例信息一出现,就让二色停住了。 因为在这位病人的姓名那一栏,赫然写着某个他无比熟悉的、经常出现在万泰明和系统口中的名字—— 申贤硕。 还想当做是同名同姓的南韩国际友人,但是他眼尖,瞥见了旁边的年龄,在十三四年前,他确实还是个两岁左右的小孩。 是对他眼睛的检查,上面的指标先忽略不看,只看结果,却发现描述是“一切正常”。没有先天性近视,也不是后天疾病导致的视力模糊。那他人生前十四年的马赛克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 织田却看着那个诊治医生,若有所思。 第70章 “你在看什么。” 二色问,他又往下划了划,想要看出点端倪来。除去他的病例,其余的几乎都是一些休克状态被抢救回来,或者被判定死亡后“复活”的人。 “那个负责你的医生是申董事的人。”织田道,“同时也是组织的代号成员,我们称呼他为第一代波本。” 第64章 大夫上班玩扫雷 地中海是资历代表 “申司的眼睛总是眯起来诶?” 刚搬来长野时, 诸伏妈妈曾在不经意间问过:“是这孩子的视力有问题吗?要不要去配副眼镜看看?” “本来也是想的,但是带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说要等到他再大一些再配镜会比较好。而且, 长野的几家眼镜店, 看见小申司的年龄之后,也都说自己这里没有这么小的孩子能戴的眼镜。” “这么说也是呢。” 诸伏妈妈点了点头,她换了另外一个话题: “说起来,家里到处都铺着地毯, 也是因为申司的眼睛吗?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呢, 地毯清理起来真的超麻烦的。” 而说到这个, 对面的二色妈妈露出无奈的表情来。 “毕竟申司摔倒了也是一声不吭的男子汉呢,”她把当时还是个小孩子的二色抱了起来,“不过,和你家景光待在一起之后,申司走起路来比以前好很多了, 虽然还是时不时摔倒, 但情况要好很多, 我也能放心地让他出去玩了。” “那听起来真是太好了,”诸伏妈妈笑起来, “景光也很喜欢申司这个弟弟呢,他说要一直保护申司。” ………… “说起来, ”妈妈在晚上的餐桌上提起这件事,“小申很久没去医院检查过眼睛了吧?” 这是帮织田作之助解开u盘的一个星期后。这个星期的织田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工作, 像是透明人一样消失了, 坂口安吾想要和他谈谈转型的工作, 却见不到人,昨天在街上遇见二色后还没抱希望地询问高中生知不知道织田的踪迹。 二色给的答案是不知道。 织田又不是他养的狗, 他怎么会知道织田作之助去了哪里? “嗯。” 二色答着,在来东京前,他几乎每年都要到诊所和医院去检查眼睛,但是自来到东京后,就没去过:“差不多有几年没去了。” 这么多年来,医生换了一个又一个,最终检查都是相同的结果。如果不是中学一年级他的视力突然恢复,如果不是织田作之助要的那个u盘,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原来和申董事有关。 不跟妈妈说这件事,如今看来,或许是正确的选择。 “那这周要妈妈陪你去吗?” 二色女士问着。其实在今天之前,她已经连续加班一周了,虽然掩盖得很好,但还是会被二色看出来。 “我自己去就行了,”二色道,“妈妈应该好好休息才对。” “那就让阵平这小子陪你去。” 松田丈太郎发话了,而埋头干饭的松田阵平猛然抬头,脸上还沾着饭粒,表情一分茫然两分无助三分欠揍四分不情愿,反应过来之后,这家伙露出了月牙眼: “一定要我吗?” “难道你连陪你弟弟去医院的这点时间都没有吗?” “不是,”松田阵平很无辜,他说的是真话,“他都十六了,为什么陪着去医院啊?” 松田丈太郎一拍桌子:“你就说你陪不陪就行了。” “好了好了,”二色女士按下了这对父子,“小阵周末是要和萩原家的孩子一起吧,人家孩子都约好了,现在变卦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事——还是我陪小申去吧。” “不用。” 二色摇了摇头,他本来就没想要人陪。正如松田所说,他已经十六了——等一下,作者,你前一章不是才说他十五吗?这不对吧?是不是搞错了。 “我自己去就行。” “……” 松田阵平听见他说这话的时候,瞥了他一眼,很快就改变了主意。他不太清楚二色的眼睛究竟有什么毛病,毕竟他回归的时候,这家伙的眼睛完全就是好好的。 “我陪你去,”松田说,“大不了把hagi也拉来一起。” ………… 这就是他们三个在周末待在医院门口的原因。 “所以,”萩原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这对兄弟中哪个人先开口,只能由他自己打破这个僵局,“二色君的眼睛生过什么病吗,现在是来这里复查的?” “嗯。” 二色只是点了点头,没回答萩原的第一个问题。 “是什么病。” 松田又问了一遍,他双手插兜,身上穿着皮夹克和牛仔裤,梳不直的卷毛被鸭舌帽压住了。简单来说,他穿得像个酷哥,很符合他十八岁的年纪。 “没病。”二色答道,“不来复查也行。” 这是真话,通过上星期的病例信息,二色已经知道过去十多年的高度近视是申董事干的,他到医院来,真实目的不过是寻找一下那位姓北原的老医生的线索。 “你扯。” 松田双手抱胸,道:“你继续扯,我听听你能扯出什么来。” 二色双手插进风衣口袋,对于德文卷毛猫这豪横的态度也毫不在意。准确来说,他根本没理会松田、以及旁边站着的萩原,这家伙直接这么走了进去,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护士工作台,道: “你好。”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北原医师是几年退休了吗?”二色问,这些都是他以前打好的腹稿,“我是之前他治疗过的一个病人,我前几次来复诊都没看见他,所以我想要问问。” 护士小姐很惊讶的样子:“北原医师吗?” “是的。” “北原医师在五年前就退休了,”旁边年龄大些的护士说,她似乎在这个医院工作了很久,所以知道许多,“他之前的病人都由他的徒弟三浦医师接手、啊,不对,现在是其他医师一同负责的。” “……三浦医生?” “是我们医院以前的一位医师。” 护士随口透露了出来,明明这是敏感话题才对,“可怜的是,两三年前,被人残忍杀害了——啊!抱歉,我不该跟您说这个的!” “没事。” 二色道:“那现在负责那些病人的医师中,还有北原医师的学生吗?” “学生是没有了……啊,有一位北原医师的师弟!可惜,那位医师并不在我们医院就职呢,是新出诊所的新出医师。” “谢谢你。” 这个穿着风衣的青少年点了点头。这一招是从织田作之助那里学来的,只要表现得足够淡定,就没有人会怀疑他是刻意来问情报的:“那我之后复查会去新出医生的诊所先看看的。” 身后的松田和萩原还没反应过来,二色已经往挂号的窗口走去了。 “三浦……” 松田念叨着这个姓氏,总觉得有哪里熟悉:“三浦……两年前、啊,不对,三年前……” “是那个上了报纸的杀人事件吧?”萩原在旁边提醒了,“就是那个,小阵平你爸爸和妈妈住院的时候,那桩杀人案件,当时还是很轰动的——毕竟医师在医院的厕所中被人枪杀,厕所的窗户上破了一个大洞,凶手逃之夭夭的事。” “对。” 松田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姓氏,当年的他在死者的胸口看过。毕竟,他是报案人。 走在前面的二色没什么反应,像是没听见他们俩的对话,松田也在这时骤然想起,这个青少年还是那桩案件的目击证人——于是他快步上前,走在二色身边: “你为什么没反应。” “我该有什么反应吗。” 不知为何,二色的表现让松田阵平眉头一皱。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本该习惯这个青少年表现出来的冷淡,可毫无由来的,他就是觉得二色对待周围的一切都冷淡过头了。 这是很不正常的。 他停下了脚步,看着二色的背影,而萩原一个没注意,让自己的身体撞到了他,下巴磕到了他的后脑勺。 “——好痛啊!” 萩原捂着自己的下巴,抱怨着:“小阵平怎么突然就停下来了?” “……没什么。” 最终,松田只是收回了视线。他没继续跟着二色,似乎终于记起要给便宜弟弟留些隐私了:“说起来,hagi,你知不知道东京哪家心理诊所厉害?” “欸?” 二色将那两个的声音抛在脑后。他走到医院走廊尽头的拐角,又快走几步,来到隐蔽的楼梯上。身后那两个人没跟上来,恰巧方便了他的行动。 只是他刚走到尽头,就被埋伏在那的某个人抓住了。 “好巧啊。” 那个人道,他表现得就像他是偶然路过,绝不是刻意蹲守在这里的——诸伏景光笑着说话,那模样和半个月前见面时毫无差别:“申司来医院,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吗?” 第71章 “不是。” 二色面无表情,抬起了手里眼科的挂号单:“我来这里检查眼睛。” “是一个人来的?”诸伏景光关切地问,如果他的关切不是别有用心就好了,“需要我陪着吗?” 冷漠的二色拒绝了猫发出的同行邀请。 但是被拒绝了的诸伏景光只是笑笑,他将手搭在二色肩上,还想说什么,却被拍掉了手。即使这样,他还是跟着二色,来到了眼科的门诊办公室。 他想要跟着一起进去,却被二色摆手制止了——这个棕色头发的青少年平静道: “你跟到这里就差不多得了。” 贼心不死的猫探头,往办公室里看了一眼,发现了坐在电脑后眼镜反光的中年医师,看到那位医生的地中海造型,这才安心作罢:“那我在门口等你,申司。” 二色的回应是把门关上了。 正在玩扫雷的眼科医生这才慢吞吞地抬头,道:“这位患者,坐下吧。” 第65章 戴眼镜的抖艾斯男 即将开展潜入调查 “二色先生是吧, ”地中海医生翻看着二色的病历本,将旁边的按动笔按得啪啪响,“年龄是……十六岁, 症状是……” “高度近视。” “除此之外没有了吗?” “偶尔会有些头晕眼花, ”二色将自己的手搭在桌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习惯在书的封皮或者文件夹的外壳上敲两下,“其他情况还是和以前一样。” “最近有做过血常规检查、或者有拍过ct吗?” “没有。” “那我建议您先去做个血常规和脑部ct, ”医生终于停下了玩按动笔的行为,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抱歉,我接个电话,您先去吧?” “好的。” 二色站起身来,他的视线落在医生的地中海发型上。上午的阳光很好, 诊室那又开着灯, 医生的头皮泛着自然的光, 上面稀疏的毛发要掉不掉,看起来十分可怜。 医生把按动笔插回笔筒里, 看向二色:“二色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 最终,二色还是忍住问的冲动, 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失踪多日的织田作之助穿着一个中年秃顶大叔的皮套出现在医院里,还能在熟人面前装作不认识地正常交谈, 真是恐怖的信念感啊, 儿童剧演员。 坐在外面等的诸伏景光在门打开的那个瞬间, 就站了起来,他把脑袋上的耳机摘了下去, 态度自然: “已经问诊结束了吗?” “还要去做个血常规和ct。” “听起来要在医院待很长时间啊,”景光感慨着,“说起来,申司的眼睛一直以来都是什么问题?小时候只记得申司总是把眼睛眯起来,是因为看不清吗?” 二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准确来说,他对自己眼睛的情况也不大了解: “只是普通近视而已。” 诸伏景光用那种担心的目光看着他:“是先天性的近视吗?” 二色没有理会他,径直朝着楼下走去,猫自来熟地跟在他身边,楼下的猫和狗一个蹲着一个站着,松田蹲着,听见脚步声,他抬头了,像是什么也不知道地问二色: “医生怎么说?” “要去做个血常规和ct,”二色简单说,这群人究竟想要探究什么,他毫不在意,但是只有一件事,他真的有些抗拒,“你们一定要围在我边上吗?” 松田和诸伏对视了一眼。 ………… 时间回到几分钟之前。 【松田阵平:所以,是什么情况。】 手机那边的松田对二色的情况表现得有些过于关心,诸伏景光一边听着诊室中医生与二色的对话,一边回复着他。按动笔发出的响声毫无规律,根本不需要用摩斯电码来解读。 【诸伏景光:一切正常。】 【诸伏景光:但是,你为什么想知道这种事?】 松田在昨天晚上给他发来消息,先是问了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事,随后才问他,对二色患有眼科疾病的事是否知情。本来诸伏景光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 但是松田接下来的请求让他有些犯了难。 ……世界上真的存在因为弟弟不愿意告诉他病情,所以找好朋友跟踪的哥哥吗? 那种角色不应该出现在漫画和轻小说里吗? 出现在现实世界里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这么想的诸伏景光最终还是过来了,他提前蹲守在了眼科门诊室旁边的楼梯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罪恶感,将他委托松田改良的**黏在了二色风衣的腰带上。 【松田阵平:因为那家伙什么都不说呗。】 【松田阵平:你不知道啊,当时在吃饭,我妈和我老爸明明确认要我陪他,他却偏偏要自己来,搞得好像自己孤孤单单的很可怜一样,难道说我陪他会让他很掉面吗?】 【松田阵平:……不对,好像确实有点,那家伙除了那个姓浅井的孩子根本没有朋友吧。】 如果世界是一部巨大的虐恋深情小说,那么二色最适合当那个没长嘴的霸道总裁男主——遇见了对青少年来说难以应对的事,他什么都不告诉身边的人,自己解决之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地照常生活,有些时候别人对他产生了误会,他也毫不关心地随他们去,不为自己辩解丝毫。 这么说,诸伏景光倒也能理解松田了。 小时候那个说话过于直白的孩子“唰——”地一下,变成了现在冷漠的高大男人,就像昨天还跟你玩过的小狗突然变成了一只警犬杜宾,再想用小时候的招数去接近他,只会被上班时间的他用冷淡的态度对待。 里面的交谈接近了尾声,也在这时,松田又发来了消息: 【松田阵平:顺带问一下,你知不知道东京比较有名的心理诊所?】 诸伏景光眉头一皱,他的手指打出一串字符,随后拉下自己的耳机,装作听到声音站起来的样子。屏幕熄屏之前,他的回复已经发了出去: 【诸伏景光:你问这个做什么。】 ………… 二色的复查显示的结果是继续保持,没有问题。 也不知道不懂医术的织田作之助究竟是怎么给他开出一份看起来和以前一样的检查单的,但至少,这份检查单骗过了半夜爬起来、能光明正大看却偏要偷偷摸摸的奶牛猫。 当时,二色下楼来倒水,松田打着手电筒,站在家里放急救箱与大家病历的柜子前,鬼鬼祟祟翻着什么。 “……你干什么?” 棕色头发的狗将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出声问道。 他的声音吓了松田一跳。那个卷毛手忙脚乱想将检查结果收起来,却一下按到了开关,碰倒了柜子上的装饰品,让它砸到了自己的猫脚。人在慌张的时候总是会做错事,在心虚的时候又显得很忙。 “……我下来喝口水,”松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他把地上的装饰摆回了柜上,“你也渴了吗,要我帮你倒一杯吗?还是说你睡不着需要我给你泡点茶——” 二色没去追究这件事。 随着身体年龄的长大,他开始对很多东西都不感兴趣,这点正好与其他几名回归者不大一样——松田阵平回归校园生活后,每天精力旺盛像只大猩猩,大半夜甚至会偷偷溜出门和萩原研二去飙车;诸伏景光也有符合身体年龄的爱好,比如说看点轻小说。 但他的不追究落在松田眼中就是另一番意思。 接下来几天,松田阵平有事没事就瞥了他一眼,就算在学校也时不时要从他们教室的门口走过,再装作不经意地看向教室里坐着的他,生怕二色因为他偷看检查报告而生他的气。 “松田学长总是从我们班门口走过去呢。” 浅井随口道:“就像舅舅惹舅妈生气了之后,每次都在要舅妈看电视的时候,从她身后走过去,观察她还讨不讨厌自己。” “麻生。” 二色淡淡地喊了他一声,升上高中后,他们两个同班,甚至浅井就坐在他的前座。放到什么校园轻小说或者漫画里,浅井就会变成校园女神那样的人物吧——头发长、长得好,说话声音又好听。 即使他是个男生。 “怎么了,二色君?” “你再不复习,第二名位置就会被b班的某个人抢走,”二色用钢笔沉重的笔帽敲在没个正行的浅井脑袋上,他东西写到一半就被这家伙打断了,“还有,你头发太长,扫到我手了。” 浅井猛地坐直了:“好的,我会开始学的。” 这件事最终在萩原压着猫脑袋让松田跟他道歉中结束了,放弃用初恋作为借口和二色相处的高中生和松田简直是形影不离,目前他正跟着松田努力,打算考东都大学。 “二色君不要再跟小阵平生气了,怎么样?” 萩原想揽着二色的肩膀,但还没有成功,狗的爪子就被二色拍了下去,而他面色不改:“看,小阵平是真心实意地在道歉了。” 第72章 “我本来就没生气。” 二色非常平静,他从头到尾就没有关注过松田。事实上,他最近有着自己的事要忙,不是将棋社世良秀吉希望他准备的将棋联赛,也不是准备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 而是,织田作之助发来的东西。 就在松田翻看他检查报告与病历的那个晚上,在医院伪装地中海老头的织田发来了与北原医师有关的情报——二色不太清楚这家伙究竟是什么层次的杀手,但就这情报调查能力来看,织田称得上高手。 只是。 【织田作之助:我要回去拍电视剧了。】 在交接完情报后,这个男人莫名其妙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二色刚输入一个【哦】,那家伙接下来的话就发了出来,他早就打好了草稿,决定要把这个对u盘里病人与医师的调查事件转交给二色。 【织田作之助:接下来就拜托你了,申司。】 【二色申司:。】 “今天放学也不先回家吗?”电话那边的松田丈太郎问,“是要跟同学一起玩、上次来过我们家门口的那个浅井家的孩子吗?……好,好,那你们好好玩。” “嗯。” 电话这边的二色挂断了电话。如果松田丈太郎在这里,就会发现他的身边空无一人,连浅井的一根头发都不存在。这个家伙从自己的风衣口袋中摸出了一副平光眼镜戴上。 而在他面前的,是门牌挂着“北原”二字的宅子。 第66章 柯学的眼镜君 没派上任何用处 眼镜不足以成为伪装。 虽然所谓的柯学世界里规定, 不戴眼镜的角色戴上眼镜后就不会被认出来,但为了避免意外,二色用硅胶假皮盖住了自己嘴角的痣。 他以最常见不过的、拜访北原医师的借口进来后, 就被北原太太带着, 从回廊上走过,恰巧路过宅子的庭院。那里坐着一群年轻人,都是大学毕业不久的年纪,其中有一道背影略显眼熟, 让他多看了一眼。 “是在举办聚会吗?” 二色随口问道, 他从登门拜访开始, 用的都是另一种声音,并且刻意改变了自己说话的语气。这项技能还是他学外语时偶然学会的,只是一直没派上用场。 “是东大毕业生的同学聚会哦,”北原太太道,她的孩子是东大毕业生这件事让她挺自豪的, “我家孩子当上了律师, 刻意叫来了几位大学时期比较熟的朋友们过来庆祝——三条君, 这边请。” 那群人看见了陌生人,有一两个性格开朗的冲着他们打招呼, 二色只是冷淡地点头回应。 为了显得空间较大,不少户型会将楼梯隐蔽起来, 或者设置在角落。北原家的楼梯设置属于后者,上楼前, 要先转弯, 随后还要将那扇隐藏起来的门拉开, 才能看见楼梯入口。 那个背影熟悉的人,直到二色跟随北原太太进入拐角后, 才抬头,只看见了黑色风衣的衣角。 北原医师这个点正在自己的书房里。 二色小时候来找他诊治,他已经头发花白,处于退休的年纪了,现在过来,看见那个跪坐在矮桌后,佝偻着背的老年人时,也毫不意外,老人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北原太太打算过去扶他。 “……你走开吧,真子,”老人挥开了北原太太的手,那张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让我、咳咳!我和客人好好谈谈……” 北原太太一脸斥责地看着自己的公公,被这样对待,她没生气,反而关心着对方的身体,可她没多说什么。女士把他扶起来后,对着站在门口的二色歉意地说了一声“拜托您了”,便顺从地离开了。从她的反应来看,时常会有二色这样的人到这个家来,同这位老人说些什么。 “……咳咳、咳咳!” 北原医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他身体状况不佳,就这样撒手人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咳嗽完,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那双熟悉的蓝色眼睛清明了些,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三条一。” “不是这个名字……” 老人招呼他过来坐下,似乎他光是站起来就耗了大半力气,现在坐下,完全力竭了般,喘着气,“我需要知道你真的名字、你爸爸给你取的名字……” “三条一。” 二色重复道,他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抓起了茶壶,为他们两个面前的杯子满上茶水: “我一直以来都叫做三条一,是来帮织田先生办事的。” 北原医师发出漏气的“嗬嗬”笑声:“……那个红色的小伙子、是吗?” “是。” 按照织田作之助的想法,二色该做的事应该是在北原医师面前展示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就是申董事儿子的身份,来从这个老头口中知道那些病人的事。 但二色没这么做。 “那么、”北原医师低低咳嗽了几声,似乎真的身体很虚弱的样子,“你的上司……他想要知道些什么呢……” 二色没有立刻搭话,他只是长久地盯着面前坐着的老头。这个时间长到有些过于奇怪了,老头的咳嗽声逐渐停住了,那双苍老的手伸出来,想要握住面前的茶杯。 “——我们想知道,二代波本是谁。” 二色将茶杯压住了,皮质手套的金属扣子在灯光下反射着光:“你知道的,波本,你用本就属于组织的东西,让一个蠢货来和组织做生意,这件事本不该拖到今天才处理。” 那个老人终于不装了,他摊牌了。 “可你们……咳咳、”他又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就像时日无多,“可你们、能拿我这个老头……怎么办呢?我活得已经够长了……我既不怕死,你也不能在这里动手……” 坐在他面前的二色没有被老头的话吓到,他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你既然出现在这里,孩子,那就代表你的上司、或者说你自己,没有把那东西交还给组织。” “所以呢。” “你也想和我干一样的事,不是吗?” 北原老头显现出他毒蛇般一面,他低声,想要同二色做交易,而二色只是静静听着,不为所动。首先,二色其实和组织根本没关系;其次,他代表不了织田,不能给北原老头确切的答复。 “北原医师。” 片刻后,二色放下了茶杯,喊了这个老头一声。他站了起来,俯视着这个人老心眼多的老登。 “你已经老得太自大了,”这个棕头发的年轻人说,眼镜反着光,让身为黑衣组织中最出名情报员的波本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是,北原感觉自己背后发凉,“上头的人已经没法对你的自大当做视而不见,所以,你现在来猜猜吧,你还能活多久。” “……你以为这种话能用来威胁我呢?” “当然不是。” 二色道,他将手插回了口袋里:“我只是帮你,决定了一下你没能决定的人选。你知道组织的规矩一向是……” 话还未说完,对面这个老头已经从自己的袖口中摸出了枪。 “我见过很多、用组织规矩来威胁我的年轻人,”北原老头慢吞吞道,这把枪出现在这里,既合理,又有些让人觉得不太合理,“但是啊,孩子,他们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可能这也是一种,大人,时代变了吧,老头都用上女士小手枪了。 “可我不一样。” 棕色头发的青年,双手插着口袋,根本没有任何防御的动作,就只是这么站在北原老头面前。 “不会有不一样的。”老头又发出了那种“嗬嗬”的笑声,他那张橘子一般的面容实在有些太难看了,“……孩子,你知道吗,我能活到现在,靠的从来不是忠心,忠心那种东西,变成不了命。” “我不需要知道那种东西,”二色说,他看着北原医师身后的墙面,“你真的不猜猜你能活到什么时候吗?” “哈哈哈哈哈哈——!” 只是笑到一半,老头便突然瞪大双眼。 二色走了过来,他从这家伙的手里夺走了那把女士手枪。老年人切忌情绪激动,也不知道身为医生的北原老头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但除了夺枪,二色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其他动作,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北原先生!” 来者大喊着,似乎非常慌张的样子:“您还好吗?!” ………… 不知为何,二色觉得这样的场景非常熟悉啊,大概几天之前,好像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姓名。” “三条一。” “年龄。” “……二十三。”二色揉着自己的眉心,他现在担上了故意伤害的嫌疑,北原老头待在病房里,他被气得中风偏瘫了,“职业是演员助理,我没带驾驶证,如果需要,你们可以通过我的手机打电话给我工作的地方求证。” “你与北原先生在房间中谈论的事情是什么?” “是我负责的演员的病历,”二色说,“因为时间比较久远,所以需要直接问主治医生本人讨要备份,但不知为何,谈到一半,北原医师忽然瞪大眼,情绪不稳。” 第73章 “只是这样吗?”警察问,其实他也不太相信二色这个看起来很书呆子的人会故意气人,“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的观点吗……啊,诸伏警部补!” 那个年轻的警部补先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辛苦了,”他温和地说,没看二色一眼,“接下来交给我吧,你去北原先生的家人那边看看情况。” “是!” 警察小哥“噔噔噔”地跑走了。 “……三条先生是吧?”诸伏高明看着资料,他没抬头,“据你自己的证词来说,你走上前是为了帮助北原先生,对吧,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有必要提前对你说一声道歉。” “没事。” 二色面无表情,“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大概要等到北原太太回来,”诸伏高明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他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了二色过长的鬓发,愣了一瞬,“……你确定你姓三条是吗?” “是的。” “请问您能取下眼镜吗?” 闻言,年轻人摘下了自己的眼镜,刘海下的那双眼睛是紫色、而不是红色——至于长得像,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其实有很多,三条和他记忆里的二色也只像了五分而已。 ……你以为,诸伏高明会这样想吗? “还有问题吗,警官。” 二色问道,他很快又把眼睛戴上了。本来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北原太太也回来了,确认这只是一个意外,是北原老头身体不行,和二色没什么关系。 但。 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二色离开北原宅时,刚出门就与另一位姓诸伏的家伙对上了视线。 诸伏景光看见二色的打扮后,瞪大了眼,好像看见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一般。而我们的主人公,除了那不经意的对视,他什么也没留给诸伏景光。 这个棕色的眼镜男子面不改色地从诸伏景光身边走开了。 ………… 他其实很想问问作者,自己是不是要有同期主角的马甲标配了,还有,它天天逮着这个熟人局写,难道不腻吗? 第67章 让读者看□□的事 抱歉,我们狂攻做不到 【织田作之助:你在北原宅里干了什么?】 收到消息的时候, 夜已经深了,二色找了家酒店住下。在顶楼的套房里,他对着镜子撕下脸上的几处硅胶假皮。手机响了两声, 而他只是瞥了一眼。 【织田作之助:问到了吗?】 【二色申司:等两天。】 在过去之前, 二色大概有了点头绪。织田作之助认为波本威士忌虽然是组织的人,但大概更忠于申董事;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二色并不这样觉得,恰恰相反, 只要和双面卧底沾上关系, 他一概保持不信任的态度。 不然, 黑衣组织追求的一向是死而复生,那个三、三什么的医师为什么偏偏把一个患有眼科疾病的孩子放在顺二位? 这也就意味着波本威士忌从最开始就不是申董事的人。 【二色申司:他只是和申汉善有过交易,现在交易时间到了,所以你和我的资料都被他交了上去。】 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见到之后,二色也确定了, 北原老头那样的人就是墙头草, 风朝哪吹他往哪倒。在此之前, 黑衣组织对他也存了杀心,默许了非代号成员对他的暗杀, 可惜的是他们都没成功,便宜了一个路过的二色。 【织田作之助:什么交易?】 【二色申司:钱或者权。】 【二色申司:随便什么, 可惜现在他没法用了,这家伙快死了。】 是的, 北原老头快死了。 就算今天二色不过去, 北原医师也会变成这样。那个老头千不该万不该做的事就是把位置攥在手里不放, 并且对自己身边的人毫无防备。一切都是老登的咎由自取。 想到这儿,二色先洗了个澡。随后, 他躺进放满热水的浴缸里,把脑袋靠在浴缸的边上,过长的鬓发像丝带,从浴缸边缘垂下。 在温暖的热水里,他将短暂原谅这个世界三秒钟。 潜入调查还要被诬陷成为害人凶手,这种事实在是太累了——另一部手机振动了两下,屏幕亮起来,显示一个陌生的未接来电,随后,才是一条短讯: 【未知发件人:你需要什么。】 二色没急着回复。 对方急不急不知道,但是现在,身为甲方的二色真的不急。脑袋上再顶个橘子,他就能去cosplay水豚泡澡,现在就算是有人硬闯他总统套房把枪对准他的脑袋,他都不会起来。 ……不是真的让你写的意思,作者。 【未知发件人:你是谁。】 二色这才将泡在热水里的手伸出来,手掌上的水被旁边的毛巾擦干净后,去拿那部手机。 【三条一:一个在代号成员手下工作的情报员。】 他的回复让对面安心下来,很快,第一个问题又被抛来了。二代波本、不,还要加个名头,预备役的二代波本将第一个问题抛了回来,这家伙是个急性子。 【未知发件人:你要什么。】 【三条一:你能给我什么?】 【未知发件人: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这种话,只会出现在什么都给不出来的骗子嘴里。二色自然不信,他都不需要思考,就能给出自己的回答。 【三条一:一个人。】 ………… 结案之后的诸伏高明与诸伏景光,两个人一起走在路上。兄弟之间的气氛僵硬得可怕,这都是因为某个用着假名出现在这个场所的孩子。诸伏景光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以及,申司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北原先生的中风和他有没有关系。 “……哥哥怎么回东京了。” 诸伏景光深吸了口气,问道。诸伏高明在两年前通过了公务员考试,和大和敢助共同选择了回到长野县警署工作。按道理来说,他今天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同学通过了律师考试,”诸伏高明停下脚步,“特前来祝贺一番。” 接下来换他问诸伏景光了,他表情严肃。虽然自己的弟弟从灵魂来看早已成年,可身体年龄,诸伏景光尚未成年,青少年不应该出现在案发现场:“景光,你为何至此?” 弟弟没瞒着他: “是上辈子认识的人的事。” “那个组织?” “是的。”诸伏景光想到那个面容已经模糊的男人,就忍不住惋惜,“高明哥的朋友,是那家的孩子,叫做宏雄吧。那位北原宏雄,在上辈子这时候因为爷爷的去世,被迫成为组织的二代成员。只是哥哥你也知道,律师不适合在这一行工作,所以最后,北原先生自杀了。” “……” “我是通过一个前辈知道的,当时化名刚好有一个宏字,所以,被前辈特殊关照了。” 对于朋友的悲剧,诸伏高明最终、只是深深叹了口气,但同时,他抓住了另外一个重点,那就是弟弟口中的北原医师的死亡——如果他记得没错,那么: “北原老先生没死。” “……什么?” “他只是因为情绪激动,中风了。” 诸伏景光瞪大了那双与诸伏高明极为相似的眼睛。不知为何,这种应该庆幸的时刻,他却感到一些不安——脑子里有声音在告诉他,他得去找某个人。 ……找本该杀死北原医师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昨晚的梦,诸伏景光不会记起“波本威士忌”这一代号背后的事。 他梦见的是十多年前某个梦的后续,前辈、也就是上一任波本威士忌,那个男人死后,诸伏景光在那辆他的车里找到了遗书,也正是在那封遗书中,他知道了这些事。 同时,他也知道了,北原医师的死与上一辈子的申司、不,情报员申贤硕有关。 可现在的情况改变了,虽然申司依旧出现在了这个地方,可北原医师却没死,仅仅只是中风倒下。这里面,申司究竟干了些什么,他毫无头绪可言。 “景光。” 诸伏高明注视着他。 身为哥哥,诸伏高明总是在弟弟还没说出口之前就知道了他的想法。他对景光曾遇见过的人与事都不太了解,但他不会阻拦这孩子的行动。这也是他说这句话的原因: “想问的话,就去问个清楚吧。” “……好。” 诸伏景光点了点头。他本想要再同自己哥哥说些什么其他的事,却发现诸伏高明西装上方的口袋中露出了名片的一角,按道理来说,朋友之间是不需要相互递送名片的——“那是……?” “是三条先生的名片。” “欸?” “申司的名片。”诸伏高明说,虽然这一切都离奇古怪,但在他眼里,一只没长大的小狗用大人的模样社交,实在有些好笑,“……或许对你有用。” 第74章 他将名片从自己口袋中摸了出来,那上面的名字赫然是那个不走心的假名: 三条一。 ………… 服务生送酒来时,二色已经从浴缸里出来了。 我们的南韩狂攻坐在符合人体工程学的真皮沙发上,听着古典乐,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地系着,好像一扯就能掉。他终于没有消息要回了,将手机随意地摆在了桌上,打算随便做点什么消磨时间。 “先生,这是您点的波本威士忌。” “放桌上就行。” 二色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酒店送东西上来的速度这么慢,但他也不是习惯斤斤计较的人。他头也不抬,语气冷淡,注意力全放在了手中的书里。 “抱歉,先生,我们需要检查一下您的证件,”服务生道,他的声音带着绿●光的特色,“未成年人在霓虹境内是不得饮酒的。” 光是听声音,还以为这里是什么女性向游戏的台词。表面上,二色面不改色地翻过了一页书,实际上,他的心已经比阿尔卑斯山的雪更冷,比南极大冰山的冰更硬。 “……先生?” 别喊了,绿●光,不会和你麦麸的。 “请问我能检查一下您的证件吗?”服务生又问了一遍,他的执着就像是某些网友家里那只在你洗手间门口坚持不懈挠门的猫或狗,“先生?先生?” “你确定只是要检查我的证件?” 二色将书合上,他将身体往后一靠,没有站起来,只是改成了二郎腿。棕发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他脸上没有了眼镜、也没有了那些硅胶假皮,长得与诸伏景光记忆中的那个孩子一模一样。 他像是早有预料,在这等待着诸伏景光的到来。 ……其实不是,二色只是闲着无聊。 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某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猫,身上还穿着酒店的制服,像是一名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事情这就变得复杂起来了,世界上多少韩bl漫画起源于霸道总裁与打工小哥的单独会面。 他双手的手肘抵着真皮沙发的扶手,姿势给人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的错觉,这个已经让旁人无法看透的青少年平静地开口,他的红眼睛注视着还站着的诸伏景光: “要是有事要说,就坐下吧,” ………… 虽然不太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一地步,但好歹,作者这次没在他最脆弱的泡澡时光里让猫进来。 二色已经知足了。 虽然是经常会在韩bl漫里出现的南韩狂攻,但是抱歉,给大家看**的事,二色申司做不到——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要突然翘个二郎腿? 第68章 充满误会的狗血戏码 再写十年也不会腻 “申司。” 诸伏景光认真地看着他, 那是二色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看见他这副严肃的表情,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人家是警察:“我到这来, 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你想问什么?” 二色道。 这个棕发的男人、不, 青少年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这时候,诸伏景光才注意到,二色的头发还处于半干状态。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即将跨过零点来到新的一天, 桌子上摆着的波本还未开, 未成年人睡前饮酒、甚至是高度数的威士忌, 这让在组织工作过、见过大家状态的苏格兰想到一种可能。 “是不是有人要杀波本威士忌?”诸伏景光问,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北原家的事,“那个人又是谁?” “……” 被询问者平淡地拒绝了回答:“你这可不算一个问题。” 自中学后,二色就不再用“景光哥”或者“景光”来称呼他了。每次见到时,也是冷淡的态度, 偶尔诸伏景光也产生一种“这个孩子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遭受了别人伤害”的想法。 但松田阵平的意思是没有——别人伤害他?算了吧, 他不用自己那张沾了剧毒的嘴伤害别人就不错了。 不可置信。 但这就是事实, 小时候那个孩子自己长成了这样。 “那么,想杀北原医生的人, 是谁?” 从未来回来的卧底先生在内心叹了口气,将自己真正要问的问题说了出来。他的眼睛盯着二色, 想要从这孩子口中得到真相。 二色表情不变: “北原家的人。” 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是某个人发来的消息。诸伏景光站的位置, 恰巧能看见上面显示的讯息——还是那个未知发件人, 那家伙似乎打算动手, 不知为何,在动手之前, 还要发来短信感谢什么也没做的二色。 【未知发件人: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恩情的。】 【未知发件人:红色的……】 这一条,诸伏景光还没来得及看清,手机就彻底关机了。屏幕变作黑色,自今天早上将手机买来,二色就没给它充过电,按这样说,它的关机应该很正常。 可它是只新手机。 于是,在这里,只有中病毒的一种可能。 二色慢悠悠地站起来,他装作不经意地将浴袍的带子系紧,这才看向面前一脸无法相信的诸伏景光。 桌子上的波本威士忌被他拿在手里,拧开盖子后,这个棕色头发的高中生对着诸伏景光做了个举杯的手势,他的身影与诸伏景光记忆里的那个男人重合了—— 与此同时,这是诸伏景光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见到他笑。 “致命运。” 二色道,他扯动了自己的嘴角,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也致你,苏格兰威士忌。” 诸伏景光、不,现在应该喊他苏格兰威士忌。这个家伙瞪大了眼,他冲上来,抓住了二色的浴袍——申司、不,这个家伙的一切举动像是从那个组织中出来,那双熟悉的红色眼睛此时变得陌生了起来。 “……为什么?” 苏格兰的声音几乎是挤出来的。 ………… 「限时任务:装逼如风,常伴狂攻身 任务内容: 对着你面前的男人说出“致命运,也致你,苏格兰威士忌”。 …… 任务时限:30s 备注:无。」 ……这种话听起来实在是有点太中二了。 二色本想要拒绝,然而下一秒,系统像是知道他想逃避一样,给出了二色无法拒绝的奖励。 「完成奖励:●●真相大碎片x1」 这玩意还有大份的? 事态变得焦灼了起来。二色迅速地想到了装逼的一百种方式,但他想不到的事,千防万防,也没防住听见关键词的猫爆冲。领口被大力猫爪抓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诸伏景光用这一双发亮、充满着情绪的蓝眼睛看着他。 “……为什么?” 猫艰难地发出质问,他眼里的那种情绪似乎不是愤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二色只是用自己的红眼睛注视着他。 那双比诸伏景光还要大一圈的手,盖在了他的手背上,冷得吓人。这个棕色头发、嘴角有着痣的青少年反过来,问诸伏景光,他的气势压得这个比他大些的青年有些喘不过气: “你认为,我这么做是为什么?” 他的手转为扣住苏格兰的手腕。苏格兰只觉得他的眼神如此冰冷,似乎下一秒,对方就能用随便什么捅穿他的心脏——那双揪住浴袍的手不自觉松开了。 但二色没有杀死他。 这个家伙只是松开了手,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该走了。”二色道,浴袍的带子不知何时松了,他随意地再系上,“再不走,那个老头或许真的就死在那个预备役手里了。” “……什么?” “希望下次见面,你记得你是谁。” 二色将自己的手搭在了苏格兰的肩膀上,他像是意有所指,可苏格兰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有,我是谁。” 就这样,二色带着那瓶波本,回了套房的卧室,徒留苏格兰威士忌一个人在那,呆愣愣地站着。 ………… 【二色申司:有人以为你的代号是我的。】 【织田作之助:嗯。】 【织田作之助:如果你想用就用吧,反正我一般用不到。】 【二色申司:还有一件事。】 【织田作之助:什么?】 【二色申司:你的经纪人对波本有没有兴趣?】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注视着手机半晌,最终什么答案也没给二色。他将手机关机,放在了桌上。导演正在指导新人们的拍摄,很快就轮到织田作之助上场,与那群孩子们对戏。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坂口安吾皱眉,他问。他在干经纪人这份工作上,也算是敬职敬业的,更何况,从某方面来说,织田作之助和他已经成为了所谓的朋友。他关心的话几乎不需要思考就能说出口。 “有一点。”织田摸了摸口袋,没有找到自己的烟,因此,只能把突然犯了的烟瘾压下来,“到我了吗?” 第75章 “很快了。” ………… 而在另一边。 当诸伏景光到达诸伏高明告诉他的病房,看见的是自家哥哥守在病床前,同北原太太聊天的场景。 “高明哥、”诸伏景光抓着门框,喘气,医院与二色的酒店距离并不远,但这一路上跑来,也几乎耗光了高中生的力气,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哈、太好了。” “景光。” 诸伏高明用略带斥责的声音喊了弟弟一声。身边的北原太太看他们这样,便友善地建议着: “诸伏君的弟弟,过来得那么急,想来是有话要说吧……出去说说话也没什么,毕竟公共这里有我看着呢、啊,这么说起来,宏雄也快到了——” “没关系的。” 诸伏景光道:“我们兄弟俩也没什么话需要避开的,北原太太今天要一直陪着北原老先生吗?” “嗯。”北原太太皱着眉,“宏雄刚刚在电话里有说要来陪床,但他毕竟是个男孩、别看他考上了律师,但他其实经常笨手笨脚地搞砸很多照顾人的事,让他来的话,那就太折磨公公了。” 那颗悬着的心本该放下来。 诸伏景光刚想要再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下一秒,北原家的宏雄律师也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妈,你说什么呢?” “在说把爷爷交到你手上,我没办法放心的事。” 北原家的气氛看起来很温馨,诸伏景光这对母子的相处过程中,感觉不到任何不自然。可现在,他却忍不住想起了在酒店里他得到的答案——申司说,想要杀北原老先生的,是北原家的人。 那么,是谁呢? 是日后继承了波本威士忌代号的北原宏雄吗? 无论如何也无法确定。诸伏景光的视线一直隐晦地在这对母子与床上的北原爷爷身上打量。也就在这时,诸伏高明挡在了他面前,提醒他别轻举妄动。 时针走过了一的位置。 所有人都没想到,在凌晨一点钟,谁也没碰北原老先生的情况下,他的心跳停止了。 医生和护士都急匆匆赶来,但还是迟了一步,只是做了个检查就确定,北原老先生已经断气,进一步检查死亡原因,发现是经常出现在老年人身上的脑溢血。 诸伏兄弟都能确定,从始至终,这个病房里就没人对北原先生做什么奇怪的事。 可不管他怎样在两位姓北原的人里观察着,始终看不出端倪,北原母子都是一副为北原老先生的死亡无比悲伤的模样,那种悲伤不会是装出来的——没有人能装成这样吧。 然而。 下一秒,他感受到口袋中的手机振动了一下。诸伏景光借此时观察着两人,发现只有北原宏雄碰到了手机。 当他找了个理由,走出门后,摸出了手机查看。 他从二色的桌上带走了手机,花了一些时间解除了病毒,却发现之前的讯息已经被彻底删除了。这是组织管用的手段,为了防止交易讯息泄露。 但对方,除了这部手机外,好像没有别的方法能联系二色。 【未知发件人:你要的东西,我会在两天后给你的。】 ………… 【织田作之助:你为什么想要安吾。】 【二色申司:因为北原家的人和那老头是一路货色。】 【二色申司:在不忠诚的蠢货和聪明的条子里,谁都会这么做。】 二色给自己倒了杯波本,他抬头,看了一眼系统弹窗上的「奖励结算中」的字眼,不甚在意地在给织田作之助发去了最后一条消息,这才在床上坐下。 【二色申司:而且,那也是他接近你的目的,不是吗?】 第69章 上辈子长得比较帅 这辈子长得像个人 如果谈起死亡, 我们会想到什么? 别误会,这里并不是哲学栏目,不需要想些晦涩难懂的东西。故事的主人公、我们至今没能知道名字的老师坐在病床上, 看着窗外, 等待着死亡降临——他今年、或者说当时,二十六岁,身上背着房贷,脑子里有个恶性肿瘤, 没有奇迹发生的话, 离死不远。 他新连载的轻小说刚写完第一卷 ,就在一年一次的身体检查里,查出绝症,被助理送进了医院治疗。 “老师。” 在这个下午,那个熟悉的少年杀手到来了,手上提着个果篮, 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你的身体还好吗?” “大概吧?” 老师勉强听懂了他的问题, 答道。这个黑色长发的男人同样表现得十分淡定, 他指着旁边的椅子,让杀手坐下, 本该呆在病房里的助理被一通火急火燎的电话叫走,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老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听不出将死之人的病弱感:“坐吧,孩子。” 少年杀手坐下了, 果篮被放在床头。 “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问, 这之前,他们只是见过几面的关系, “这么长时间,我都忘记了问——” “织田。” 孩子道:“织田作之助。” “听起来挺好的。”男人笑起来,他嘴角的痣在笑起来之后,变得十分惹眼,但话还没说出口,咳嗽就袭击了,他捂着嘴咳了两下,这才继续,“……那么,织田,你之前是想要写轻小说吗?” “嗯,准确来说,我是想写小说。” “是这样啊。” 房间里陷入了许久的沉默,而这沉默,又被老师时不时的咳嗽声打破了。和入院之前相比,这个男人瘦了许多,这样剧烈的咳嗽会让人产生“他再咳下去会把自己咳死”的错觉,也难怪织田会问出那样的话: “老师是快死了吗?” “……大概?” 这个黑发的男人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死亡于他而言,是不可规避的结局。织田“噢”了一声,从果篮里摸出一个梨,用着放在桌上的水果刀削起了皮。均匀宽度且不间断的皮逐渐从他手上垂下来,落进垃圾桶里。 “那老师,为什么会写轻小说呢?” “什么?” “老师,为什么,会写,轻小说呢?”杀手一字一句道,他把语速放得很慢,方便这个外国人理解,“又为什么,会到横滨来?” “——因为宏君吧?” 那个男人想了想,道:“当时过来旅游,在街上碰见了无家可归的宏君,就和第一次见到织田你的时候一样,他身上全是、那什么——” “雪。” “对,”老师点头,“像是冬天的猫咪一样。那样子,太可怜了,干脆就让他留在了我住的旅馆里,给了他一份助理的工作……写轻小说的话,很早以前就在写了,只是写的并不是这边流行的东西。” 梨被切成了梨块,摆在盘里。织田想要离开,去洗手的时候,老师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 “织田,还是杀手吗?” “……不再是了。”织田似乎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在我决定写小说的时候,我就不打算杀人了。” “那太好了。” 老师道,“我期待看见你的小说的那天。” 虽然是这样说的,但今天还没有过去,织田就收到了那个男人病危的消息。死亡总是有所预兆,但它又不准确地告知,它将在什么时候降临。那个轻小说家的死亡,对织田作之助的心而言,就只是石头砸进了死水潭,激起一圈圈很快散去的涟漪。 直到多年后,一个与那轻小说家面容相似的中年人找上了他。 “你愿意帮我个忙吗?”那个中年人问,“我会让你和你的孩子们都过上安全的、舒适的生活,我的要求也很简单——” “要杀人吗?” “不会杀人的。” “那我答应你。” 织田作之助道,他甚至没问,接下来那人要说什么要求。 ………… 二色睁开眼,床头柜的手机刚要响铃,就被他按键静音。屏幕亮起,首页弹出昨夜他没看的消息,对面的人态度坚决: 【织田作之助:我拒绝。】 梦里对申董事的提议答应得倒挺快,怎么在这件事上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难道说因为现在的他长得和申董事不像吗? 还是因为失忆呢? 【二色申司:哦。】 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二色从不强人所难。自律的狂攻早上六点就起床了,将头发梳成惯常模样,穿上一身新的名牌衣服,刚离开卧室,就发现,诸伏景光与诸伏高明兄弟两人在客厅等候多时。 二色穿风衣外套的动作一顿:“这次换成两个人?” 年轻人的精力就是好,一晚上不睡,脸上也没出现黑眼圈。赶在诸伏兄弟说话之前,二色一边整理着自己的领口,一边道: “一代波本死了吗?” “……死了。” 诸伏景光答道:“但他属于普通的脑溢血死亡,和故意杀人没关系——至少明面上没有。” 第76章 “哦。” 二色道,木已成舟,他也不藏着掖着了:“预备役虽然蠢了些,但她在暗杀这方面倒也没留下什么痕迹。” “……她?” “北原家的那位,”就算面对着身为警察诸伏高明,二色说起话来也面不改色,“她刚见到我,就想跟我做交易。你们两个没注意到她的眼睛吗?” “也就是说,波本预备役是——北原太太?” 诸伏景光不可置信,毕竟他的怀疑对象一直是北原宏雄。北原太太自始至终展现出来的都是一副普通主妇模样,并且,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对北原老先生都很好。 “我说了。”二色用两根手指戳向诸伏景光的眼睛,在眼前一公分的位置停下,“眼睛。” 诸伏景光的眼睛一眨不眨。 “申司。” 诸伏高明则是喊了二色一声,对于自己的亲弟弟和二色之前发生过的事毫不知情,却猜到了些。不过比起弟弟的误会,他更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和那个组织的人接触、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 二色没回答这个,他转移了话题:“如果你们要找线索,得去他们家厨房看看。” “申司。”诸伏高明没有被带偏,他的目光如月光般平和,却像是要把二色看穿,“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那个组织接触的,又为什么接触?” “这重要吗?” 这个棕发的青少年并不想回答,因此,他选择用另一种方式规避了。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恰恰与昨天晚上装逼时自己随口说的胡话对上了。 “重要。” 二色注视着他:“这件事之所以重要,是因为上辈子的我加入了那个组织、成为了坏人吗?” “……” 这次轮到他们两个沉默了……不,主要沉默的还是诸伏景光。 “我不太清楚,你们记忆里的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二色继续道,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生气,但其实他没有,内心很平静,“但我知道,虽然平时你们都把我和上辈子的我分开来看,但到这种时刻,又总会害怕我变成上辈子的样子。” 虽然他用的是“你们”,但实际上,谁都清楚,他指的只有诸伏景光。 “你们担心的事是我变坏吗?” 二色问,他根本没想要诸伏景光回答,便继续说下去:“不是的,你只是在担心命运回到那条线上。” 这么多年来,诸伏景光本该看清了这点。他救下了外守有里,但那件事还是差点发生了;他为了阻止幼驯染的落水于是推迟了和二色见面,结果他失败了,幼驯染依旧落水,在奄奄一息的情况下才被救上来。 而且在生活中,诸伏景光也时刻保持警惕。松田阵平那家伙不会闲着没事,去改装什么**,他喜欢的是更刺激的东西,对他而言,定位和窃听器比起陷阱超多的炸弹差不少意思。 那种东西改装出来,使用者只有诸伏景光。 深知自己弟弟习惯的诸伏高明叹了口气,他示意着二色别说了。 而二色,从表面上看,他到底是顾及在两个人曾经的情谊上,没说下去,似乎这些话,他从刚开始知道自己的能力时,就憋到现在。在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这两个经常出现在他面前的回归者里,他只对诸伏景光有意见,因此,这些话也只是对诸伏景光说。 “你已经不是什么noc了。” 他又一次从诸伏景光身边走过去时,轻声道:“而我,也不会是你的敌人——至少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 你看,当你想避免回答,最好的办法还是引发一场争吵。但是这个办法不建议多次使用,一来伤感情,二来每次都得想新词,三是你必须戳中要害,才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坐电梯下楼时,想到波本代号该没有着落的二色摸出手机,给某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狗发了条消息: 【二色申司:有没有兴趣到别家当卧底。】 对面很快就回复了消息,大概是害怕自己再吃泡菜会像某老年人一样脑溢血: 【发件人a:这是主人的任务吗。】 【发件人a:好吧,我会做到的——但这是另外的价钱,我们是雇佣兵。】 第70章 这是神之一手 想不明白很正常 没到一天, 就在报纸上看见了北原太太被捕入狱的消息。 那个波本预备役被捕的第二天,二色坐在咖啡店,喝着加两份浓缩的冰美式, 翻阅完毕的报纸摆在了桌上。时针指向下午两点时, 他等的人终于出现在门口——穿着常服出现的诸伏高明推门而入,门上的风铃发出清亮的响。 “申司,”诸伏高明在他面前坐下,也给自己点了杯冰咖啡, “你找我, 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等价交换。” 二色道, 他面无表情:“我帮了你个忙,你也得帮我个忙。” “……那叫强买强卖。” 诸伏高明清楚二色指的是什么。他弟弟、也就是诸伏景光,从十多年前回归后、对所有事保持着过强掌控欲的心理,在这次事件中,被面前这个孩子直白地指出。 在此之前, 当别人想说类似于“要不要改正一下你的控制欲”“你会不会太认真了些”的话, 只会被诸伏景光当成玩笑, 听听就过去了;这次与那个组织扯上了关系,事态足够严重的情况下, 二色指出的这个问题,才能让诸伏景光意识到、并作出改变。 所有回归者都会有这样的毛病——像棋手去下一盘已经下过无数次的棋, 对方却没有按照你记忆里那步走,会感到烦躁与怀疑。 而且, 在刚回归时, 身体还尚且年幼的诸伏景光差点让上辈子最大的噩梦重演。孩童时期的创伤会不自觉反应在行动中, 这点,放在回归者身上也适用, 毕竟身体的年龄会对人的思想产生严重的影响,于是诸伏景光也逐渐变得过于敏感。 ——本来以为,这种情况会逐渐好起来的。 结果却到了只有这种治疗办法才奏效的地步。 “这个交易,”二色敲了敲桌面,盯着诸伏高明的眼睛,“你只要说一句话,算数,还是不算数?” 诸伏高明笑了笑,这就是交易成立的意思。 “我还有另外的条件,”这个男人道,他比狐狸更狡诈,要是他成为敌人,很难在他手上活过三集,“如果你想要得到我的帮助,那么,你就得把那两个问题的答案告诉我。” “好。” 二色这次反而爽快地答应了。其实这个答案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他不想在诸伏景光面前说罢了。 “你要我帮什么呢?”诸伏高明问。 “一个人,”二色从风衣的口袋中摸出了打印的病例信息单,“大概在十四年前的东京与神奈川的沿海辖区,有巡警在巡逻时捡到过这个人。” “你想要找到这个人吗?” “不是。”二色否认了,毕竟那人上午他才联系过,“我想知道这个人的过往资料。” “我只能调东京的档案资料。”诸伏高明道,他翻看着这些病历资料,发现上面这些都不是简单的伤,“……几乎都可以被评定为凶杀案了吧,对方真的活下来了吗?” “死了。” 二色道。其实没有,织田作之助已经变成不老不死的究极生物了,现在他是第二个荒木飞●彦,将近四十、刮掉胡子却毫无老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就还活着。”诸伏高明点了点头,他把这些资料叠起来,装进自己口袋里,“我会留意的,如果有线索,我会发给你。” ………… “你周末干什么去了?” 晚上回家,二色面对的是松田阵平的质问,这个外人眼里的养兄顶着鸡窝般的爆炸头和满脸灰,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从厨房柜台那探出脑袋的萩原比他好点,但脸也是乌漆嘛黑一。只见松田双手叉腰,又问道: “我给你打了电话,还发了那么多短信邮件,为什么不回复?” 二色无意多纠缠:“我和浅井出去了。” 松田阵平却没放过他,虽然他身体只年长二色两岁,但内心却年长十来岁——这几年相处下来,这家伙早就把自己当成了二色的家长: “你根本没和浅井一起出去,你去哪了?” “没去哪。” “真没去哪儿?” “嗯。” 松田阵平发出了“不信”的叫声。他气势汹汹,就像大白鹅,朝二色走来的模样就像是要用男人的方式和养弟交流感情。而看起来不像他弟弟、比他更有哥哥样的二色在他走近的瞬间,将真丝手帕一下拍在他脸上。 “脏得要死——” 棕发的青少年如此道,他皱着眉,要去洗手,只是一低头,像是发现了什么那样,盯着自己的掌心纹路看了一小会儿。 “二色君手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第77章 同样脸黑得像非洲人的萩原已经从厨房出来了,伸长脖子来看二色的掌心,发出了惊讶的感叹:“哎呀,这看起来真是厉害呢,二色君的生命线、居然有两条诶?” 是的。 正如萩原所说,二色的左手上,代表生命线的线条有两条,平行着向下蜿蜒,只是其中一条断得过早,另一条中间也有断裂,不过至少蜿蜒到底了。 可惜,二色并不是在给自己看手相。 只是刚刚将手帕拍到松田阵平脑袋上时,他忽然想起来了,好像在每一个回归者出现之前,他的手似乎都和对方的脑袋有过接触。那这一说法,或许他的手是他们想起记忆的关键。 “……哦。” 二色看向了萩原,他伸手,从身边这个中长发青少年额头上抹了一指腹灰。 “诶诶诶诶?!”萩原故作大惊,他后退了两步,好像被二色突然的亲近吓到了一样,“刚刚二色君、二色君是摸了我的脸吗?用手指?!摸了我水蜜桃一样的脸吗?” 在丢掉自己九成九新的恋爱脑之后,萩原就一直以对待朋友的态度对待表面上不与自己亲近的二色。 在他眼里,二色完完全全就是一只24小时保持冷淡的杜宾狗。别人想要摸狗,于是伸手,而这只狗把头一扭,从人的手下逃走了;想要同他稍微亲近点,却发现无论怎么样对狗好,狗就只是冷冷淡淡地自己待着,只是会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才会悄悄出现。 棕色头发的幼驯染弟弟捻了捻指腹的灰,等待着什么发生。 半晌后,他皱起眉,道: “你的脸比那家伙还脏。” 那一瞬间就反应过来的萩原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却因为双手太黑,看不出情况,于是他干脆扯着松田白衬衫的袖子给自己擦脸,这才发现自己的脸究竟有多脏—— “喂,你这家伙!”松田瞬间气急败坏,“这是我唯一一件白色的衣服了!” “别介意别介意嘛,我们不是一起被炸的关系吗——啊啊啊啊,松手、松手!”萩原被松田抓住了领口摇晃,“但是用二十万一条的真丝手帕擦脸,那不是太暴殄天物了吗……” 二色在他们的吵闹中上楼了。他垂着眼看路,思考着自己的手和他们的回归究竟是有什么关系。 他的手是有着什么洪荒之力吗? 手指张开又闭合,手握成拳又松开,左手上除了萩原说过的那两条生命线外,没什么特殊的,连一道伤疤都不曾存在,这只就是刚才触碰过萩原额头的手。已知这之后什么事都没发生,那就是说,回归和这只手没关系? 可右手也没有任何特殊的,除了比左手还多一条的生命线。 还没等他思考出什么,风衣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一声,是有人发来讯息。发信息的人不会是诸伏高明,因为距离他们做完交易还没到一个小时,就算是再经验老道的警察,也得慢慢查卷宗,尤其是霓虹这种效率极其低下的国家,申请打上去,至少也得两天才有答复。 【织田作之助:有人问我,下一任波本是谁。】 发现死人的速度倒是挺快。 【织田作之助:还问我为什么要插手情报组的事。】 虽然只是文字,却能体会到对方淡淡的郁闷。织田作之助的两条讯息意思也很简单,从两个方面说来的话,一是希望二色帮他想一个合理且合适的回复,二则是希望二色下次“借用”他代号的时候把痕迹都处理干净。 【二色申司:你们的情报组该进个新人了。】 【织田作之助:。】 这次换成对方发来冷漠的句号了。二色不在意织田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他刚走到走廊的尽头,手放到自己房间的门把手上,那两个挖煤公就出现在了楼梯口,松田阵平还有话要说。 “你先别进去!” 松田阵平大声制止,随后,他又问了,这是他最后一个问题:“你下周还出不出去?” 二色觉得自己真是好脾气了:“下周有将棋比赛。” “将棋比赛什么时候?” “周六下午。” “那你周日上午有空没有?要是有空,就跟我去个地方。” 棕发风衣男没应声,他打开门,走进自己房间里,然后再将门关上了。松田只当他是答应了,世界通用的潜规则,不回答就是沉默,沉默就是默认答应。 “去哪?” 萩原研二问,他脸上的灰有一半都蹭在了幼驯染的白衬衫上,这导致他比松田白两个度。 松田阵平也毫无保留地跟他说了:“心理诊所。” 第71章 事态乱成一锅粥 趁热喝了养胃吧 “二色君, 会赢的吧?” 上场之前,世良秀吉刻意转过头,问道:“会把对面杀得稀里哗啦打得嘁呲咔嚓的吧?” 他用的拟声词真是怪有趣的。 “闭嘴。”二色道, 他的脑袋有些疼, 是昨天接收的■■真相碎片的错,“手下败将就不要说话了。” 正如大家所看见的那样,在昨天的模拟练习中,世良秀吉以一步之差惨败二色申司手下——周围人沉默半晌, 爆发出一阵极其巨大的欢呼, 声称自己见证了新将棋鬼才的诞生;反应过来自己输了的世良秀吉发出遗憾的“啊啊”感叹声;身为赢家的二色看着棋盘, 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好像这对他来说,什么事都算不上。 世良秀吉发现了这点,在那时问了:“难道赢了我这件事,不让二色君高兴吗?” 二色还是坚持着自己当年说过的话: “我对将棋没兴趣。” 在没兴趣的情况下, 打败了目前日本将棋界的天才, 从这方面来看, 二色的天赋实在是太恐怖了。 “太可惜了,”即将到达比赛现场时, 世良秀吉如此感叹着,“如果二色君成为职业将棋手, 我们一定能展开更激烈、更精彩的对决吧……二色君有想法吗,在明年夏天的时候, 去考职业将棋手的比赛如何?” “没兴趣。” 二色道, 他的耳边嗡嗡响着。■■真相碎片就像是什么封印解除的工具, 上一次,它治好了二色的眼睛;这一次, 它让二色的脑袋疼得要死,一些知识像灌水那样灌进他的脑子里,一夜过去了,也没能梳理清楚。 “身体还好吗?” 团体队伍中的学姐问,她是本次队伍的主攻手,也是队长。世良秀吉要准备今年的职业将棋手选拔考试,只能成为带队人。 “还好。” 棕发学弟按了按额角:“是不会影响胜负的程度。” 年纪轻轻已经刷遍南韩各类爽文升级流漫画的学姐听见这话一怔,不知为何,觉得面前这个高大的学弟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性格和实力确实挺韩漫男主的。 为什么头发不能是刘■赫那样的三七分黑毛呢,为什么脸不能长得再好看一点呢? 这样就能代餐了。 “说起来,二色君的棕色头发很少见啊,”另一名学长道,他注意到队长的视线长时间落在二色的头发上,“基本上班里的同学、除了染头发的女孩子外,不都是黑头发嘛,出现一个棕头发的二色君,很显眼吧?” “会吗?” “有一点?” “遗传我父亲的。”二色平淡道,“他是棕头发。” “……” 学长沉默了一下,作为松田班上的人,他知道二色与同学的关系,迟疑地问了:“那松田君与二色君,是一个长得像爸爸,一个长得像妈妈吗?就是、类似于——” “我们不是亲兄弟。” “哦哦!” “以及,我生父是外国人。” “哦哦哦哦!”世良秀吉听到这个,就起了兴趣,毕竟他也算混血,“二色君的爸爸是哪个国家的?——英国、还是美国?棕色头发的话,应该是欧洲、美洲和澳洲地区居多……” “都不是。” 真是很抱歉,在一堆亚洲美洲欧洲混血儿里,他的混血范围都没出东亚。二色没什么表情,道: “那家伙是南韩的。” 作者,听起来太拉胯了吧。 “……欸?”这下轮到学姐惊讶了,她刚刚还在内心里想二色和韩漫男主相似的事,“也就是说,二色君、算半个南韩人吗?那会说韩语吗?” 也就是说,可以当代餐了吗? “会一点。” 棕发学弟用着那种冷淡的男主声线说话,学姐双眼一亮,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世良秀吉打断了。前面就是他们比赛的场地,也就是东京高校中为数不多符合条件大型的会场馆。 直至走进去,才发现里面的观众席上坐着一些对将棋有兴趣的普通人和几名媒体。 ………… “赢了隐藏在队伍中的职业将棋手的孙子后,您的心情如何?” 记者问道:“看您的样子,似乎我们在前几年也采访过您吧——当年您与将棋的天才种子选手羽田秀吉打成平手,今年您就和您的队友们在东京联赛中取得了团体赛第一、单人赛第一的成绩,您有想过成为职业将棋手吗?” 第78章 “抱歉,我对采访没兴趣。” 二色表情冷淡,在头痛的情况下连赢一下午比赛,他的心情已经很糟了,媒体的闪光灯更是让他本就糟糕的状况雪上加霜。 “那么请回答我们这边的问题,”另外报社的记者也凑了上来,“二色君是不是什么神秘的将棋世家传人呢?或者有没有接受过大师的特别指导?——” “没有。” 二色与他们拉开了些距离,队友们看着他被记者们团团围住,也爱莫能助地站在了远方等待。 直到台上突然传来了调试麦克风的声音。 因此,大家的目光都向着台上看去,发现是主办方有额外的话要讲。只见那个秃头的和服老头晃了晃扇子,故作沉重、实则无比喜悦地说出了恭维的话: “啊呀呀,非常感谢这次参加东京将棋联赛的各位。如果没有各位选手的付出,我们这一场比赛也不会吸引到一笔令主办方都意外的海外资金……” 不知为何,二色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快步,趁这个瞬间溜走了,就连他的队友们都没发现。而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因为在那个秃头老登说完的下一秒,又一道光打到观众席坐着的某个男人身上。 但凡二色在离开之前回头看一眼,就会知道那是谁。 身为队友的学姐与学长看见那个男人的棕色头发,都稍微沉默了一下。学姐迟疑地、像是无法相信一样,说出了只有韩漫姐才能懂的奇怪话语: “棕毛刘■赫?” 学长也表情恍惚,他家里也有个小集团,因此,他知道了一些电视评价:“财经频道的南韩皇帝?” ………… 不知为何,这边的二色有种心情舒爽的感觉。 一直疼着的脑袋终于不疼了,从口袋中摸出手机,点进了有新消息通知的聊天框。 【发件人a:来一个日本人怎么样?】 【发件人a:当年有个孩子在我们雇佣兵团挂了名,他刚好是日本人,也负责过情报工作,虽然后来说着什么要考公务员当人民公仆后跑了,但我想他现在应该能用。 】 【发件人a:一年以内的卧底任务,当时的他挺合适的。不过现在你得自己说服他,少爷。】 【二色申司:可以。】 【发件人a:我会联系他的。】 这些都是昨天的短信。今天给的是对方的答复,那个要考公务员的家伙声称自己不会去做违法犯罪的事,但在得到一些背后情报后,改变了态度,要求与二色进行洽谈。 【发件人a:你想要谈吗?】 【二色申司:谈吧。】 谈谈吧,能怎么的——扫黑除恶这方面还是得公家来,虽然岛国的公家也靠谱不到哪去。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要和他谈谈的人,是坂口安吾? 二色申司刚走进店里,就看见坐在了不显眼位置上、某个和自己关系半生不熟的条子。他忍不住掏出手机确定了一遍,确认那个法国狗说的位置有没有和坂口安吾对上。 可悲的是。 对上了。 坂口安吾你个戴眼镜浓眉大眼的,考上公务员,被上头派来日娱卧底就算了,但你考公务员之前为什么和欧洲那边的雇佣兵会有联系?难道说你是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吗,黑白灰三道通吃、嘴角有痣的太子也难道是你吗? 【情报员b:我到了。】 【情报员b:必须提前声明,我是有正经工作的人,并不会按照mimic首领的要求切实参与到卧底事件中去。并且,通过mimic的意思,本次我代表日本公安警备厅特殊部门与身为mimic掌权者代表和申氏财团代表的您进行相关切谈,希望与你取得合作。】 【情报员b:同时也希望您能准时到场与我们进行洽谈。】 ……灰幽灵。 你真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 二色两眼一闭,看不见自己的将来。就目前这混乱的情况,他只想拨通911急救电话再让对方calling to fbi,再拉来一方加入这里,让现场乱成一锅粥后趁热喝了。 ……或者让屏幕前的作者空中转体四圈半滑跪50米后士下座道歉,再进行一个切浣熊腹自尽。 只是想想而已,并不是真的打算这么做。 他和身边的侍应生说了句什么,随后,朝着那边低头发消息的坂口安吾走去了。 坂口安吾抬头,看向了二色,表情有些凝重和疑惑。虽然对二色的身份还抱有怀疑的心态,但看在织田作之助的面子上,他还是相信了二色,只当这个青少年只是偶然路过: “二色君为什么在这里?” 随便聊两句,然后将他送走吧。 “……” 然而,二色申司冷漠地盯着他,半晌,说出了让坂口安吾背后一凉的话:“你是条子,对吧?” 第72章 送儿子什么狗比较好 申董事如此问 “你搞错了吧, 二色君,我只是个经纪人。” 眼镜男否认着,他的演技这种时候还挺好的。这样的演技, 不去混日娱当演员, 真是可惜了。 “别找借口否认了,”二色道,“之前在织田家门口的盆栽里放了新型监视器的人是你,而且我之前在公务员考试结束之后见过你跟两个条子一起喝, 如果你想要更多证据, 我也不介意再说点——现在, 安静坐下。” 这家店从侍应生走开后,就换了音乐,二色的声音不大,对旁人来说,恰巧被音乐掩盖了。 “……你想同我谈什么?”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 现在他是以日本公安的身份坐在这的。 二色见他如此, 便坐了下来。他将手机摆在了桌面上,屏幕黑着, 却给坂口安吾一种莫名且不祥的预感。青少年在什么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开口, 道: “谈谈你们追查的那个组织的事。” “这事和你……”没有关系。 话还未说完,就被二色打断了——“于公来说, 和我有关, 我曾经被那个组织的骨干成员追杀过一段时间, 并且我手里有一份他们遗失的资料。” 坂口安吾一下捕捉到了前提,但在这段话中, 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东西: “什么资料。” “医院的病例资料,”二色将织田的u盘从内口袋中摸了出来,当时解锁后,织田作之助只查看了自己的资料,或者说织田本就是奔着这么一点来的,“通过这份病例资料,我们确定了组织里一名骨干成员的真实身份。” “谁?” “波本威士忌。” “那你派卧底潜入的原因,就是进行更深层次的调查吗?”坂口安吾道,他没有完全相信二色,但现在,他能确定二色就是那个要与他进行谈话的申氏代表,“为什么要进行调查,不管是申氏集团明面上的业务还是暗地里的生意,看起来都与那个组织无关?” “你是真没想到还是近视看不清?” 二色淡淡地问,“度数不合适的话可以再去配一副。” “什么?” “我是申氏唯一的继承人。”虽然不想承认,但好像确实是这样,如果申董事死了,他是唯一能合法继承全部财产的人,“虽然南韩那个小地方的财团我没什么兴趣。” “……等等?” 坂口安吾有些难以置信——“你和申氏集团有关系?” 世界上有着棕头发的人不在少数,如果单单凭借头发颜色就能认亲,那为什么需要亲子鉴定技术?平心而论,坂口安吾觉得太扯了,他加入公安特殊部门后进行过培训,见过申氏集团长申汉善的照片和影像,毕竟他卧底的演艺公司在申氏名下。 二色申司与申汉善董事的长相,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不相信吗?” 那也是正常的,谁能相信呢,二色自己也不太想相信。 本来坂口还以为二色会用什么东西证明自己的身份,但他刚想说什么,就发现说出那句话的不是二色。声音是从旁边传来的,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与他们相隔不到两米的地方。 二色看起来很淡定,谁也不知道他其实被吓了一跳。 “真是令我难过,”那个男人说,那张只出现在国际财经新闻上的脸让坂口安吾身体一僵,“难道说我没有把儿子长得和我不像的事公之于众吗?” “申先生?” “初次见面,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公务员?” 申董事在二色身边坐下了。也正是这样,坂口安吾才得以发现,申董事与二色的气质是相似的,只是看起来要更好说话些……不,这种好说话,大概只是因为儿子在身边。 坂口小心翼翼地说着话:“叫我坂口就行了……您怎么会出现在日本?” 旁边,因为失去了进行到一半的谈判的主导权,二色没什么兴趣听他们两个扯皮。 “普通地用旅游签证入境。”申董事道,他看起来和当年一样,唯一能证明他年纪的只有眼角的几道细纹,“我来见我儿子,难道需要特殊理由吗?” 第79章 “好的,好的……” 即使对面的人目前看起来很好相处,坂口的气质还是被压了一头。也是在这时候,二色开口,不知道是解围、还是在指责这个男人不该插手这件事: “现在没你的事。” “我只是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助。” “不需要。” 他的话让坂口安吾逃离了这个男人的气势压制,得以喘气。 申董事耸了耸肩,像个宠溺孩子的父亲那样离开,坐到离他们很远的位置上。二色点的双倍浓缩冰美式被侍应生送到了他桌上去,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狗接下来不会有任何好脸色。 “现在你信了。”二色冷冰冰地说话,“还有什么要问的。” “……好的,”坂口安吾继续了,他的心有一点悬,不确定接下来谈完,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到山里,去和织田喂蚊子,“关于波本威士忌的事能说得更加详细一些吗,还有那份文件,我们可能需要带回部门进行更详细的检查。” “好。” 事实上,那些情报对二色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像波本威士忌代号的继承问题,这件事同他本就没什么关系,只是想起坂口安吾身为一个条子,在日娱圈子里调查黑衣组织的线索,还不如直接通过这条线改为卧底黑衣组织更好—— 看在诸伏高明与大和敢助的面子上,给他们的同学送点业绩过去。 二色将一切交代完了,便打算走,不过他还没站起身,对面的坂口安吾就将他拦住了,他的声音又低了两分: “最后一个问题,于私而言,你又为什么要找上我?” 这真是个好问题,但二色早就想好了答案,他的声音就像在平地扔下了惊雷,把坂口安吾炸得脑袋反应不过来:“织田在发现你身份后,还把你留着,就代表他信任你。杀手和公务员的友情,听起来挺有趣的。” “……什么?” “本来想直接把你安排进去,可织田不同意。”二色继续说,他的态度有点太像反派了,“结果谁想得到呢,我都放弃了,你却机缘巧合代表公安和我谈判。于私而言,这个组织的事和你朋友有关,我相信你不会坐以待毙。” 话说完,他站起身,走了。 黑衣组织与波本威士忌的事在这里就落下帷幕,全权由公家负责。坂口安吾盯着二色的背影许久,最终叹了口气。 申董事也走了,他们父子二人有自己的话要说。二色出了店门,便看见外头停着的suv,申董事的手下拉开了车门,恭敬地等在一边,脸上的墨镜和寸头发型符合所有韩剧保镖的刻板印象。 “你又有什么事要同我谈?” 男人笑了笑:“我和我的继承人要谈的事可多着呢。” 二色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没再说些什么,车沿着东京的道路行驶了将近半个小时,最后停在了某栋公寓楼前,用脚想也知道,那是申董事在日本的临时居所,用欧美动漫的讲法,也可以称作为安全屋。 “跟我来吧,”申董事说,“我有份礼物要给你。” ………… 顶楼的公寓里有着和二色房间相类似的装潢,只是和二色相比,申董事的屋子要更加有人气一点。二色注意到了茶几上摆着一些他莫名熟悉、在此之前却没见过的东西,比如说一个陶土茶杯。 “不记得了吗?”申董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他在看茶几,只是笑笑,“你以前送给我的东西。” 在很早之前,二色确实有给素未谋面的便宜爹寄过几次东西。 但时间过得太长久了,他也不记得他寄过什么。茶杯、钢笔,还有杂七杂八的一些东西……那些东西的量完全不符合二色记忆里的几次,而且除了作业,二色对手工都没什么兴趣。 “不谈事吗?”二色道,“妈妈在等我,我得早点回去。 “现在还不急。” 申董事没让他继续在无关的事上纠结:“跟我来,贤硕,我们先去看看礼物。” 这个有着和他一样棕色头发的男人带着他,朝着某个房间去了。二色无法理解申汉善的举动,他对礼物没兴趣,也对申汉善的想法没兴趣。 只是站在门口,他发现一些不对劲。 “里面是什么?” 他转过头去问申汉善,心里蔓延着不祥的预感。 申汉善没多说什么,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自信,让他觉得二色会喜欢这个礼物:“你打开就知道了。” 二色只是给门开了一条缝,下一秒,就看见一只狗脑袋从缝隙里钻出来——黑色、棕色以及白色的短毛,脑袋两边垂下来的大耳朵,再加上那黑色且迷人的全包眼线,谁都能认出来这只小狗的品种。 “……” 棕头发的青少年沉默了一瞬。 “我狗毛过敏。”二色毫无恶意地说,他绝对不是不想养这只狗,但事实就是如此,人世间的事就是这样可悲,小时候不过敏,长大后突然过敏的事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们家里没养狗,“还有,这是比格犬。” 怎么,因为儿子不和你亲近,所以你要送比格犬毁灭你儿子的平静生活吗? “……” 申董事也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那我现在换成猫?” 二色很想接受这份礼物,但更可惜的是: “我猫毛也过敏。” 第73章 珍惜赏味期比格 只有松田会变成忍人 这个狗毛过敏患者被送了狗的小插曲最终在比格犬的大叫中过去了。 二色在吧台前的圆凳上坐下, 旁边的小型冰柜里冰着几瓶威士忌与伏特加,他也不客气,直接取出来, 给自己倒了半杯。男人的浪漫是烟和酒, 烟他不感兴趣,但酒这种东西,一旦染上,这辈子就只能是个酒鬼了。 申董事坐到吧台不远处的沙发上, 比格犬追着他的后脚跟咬他。父子之间的沉默最终由他打破僵局, 他的意思就是‘只要二色需要, 他就会提供帮助’: “我听说你在帮作之助查一些东西。” 然而他的儿子对他的帮助没兴趣,这个棕色头发的青少年说话语气淡淡的,不像那些同龄人因为父母对自己掌控欲过强而生气: “那你知道得真清楚啊。” 男人没有因为他的态度生气。 这反而让二色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无论他对申董事做些什么,这个家伙都不会生气, 即使拿把刀捅进这家伙的心脏, 说老登你太老了把遗产都给我吧, 这家伙也只是笑笑,说好。 挺肉麻的。 “作之助的事, 你应该知道了一点吧。” 申董事道,他把这只小狗抱了起来:“那孩子和你的联系算是比较深的, 这才能到这里来——可惜的是,不知道什么情况, 在我找到他之前, 他已经加入到那个组织里去了。” “而且失忆了。” 二色接话, 在这之前,织田作之助提过合约的事, 说申董事花了大价钱买了他几年。他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想知道: “你花了多少钱把他送到我们身边?” 那群人眼里的疯狗说出了一个普通人望尘莫及的价格,《咒术●战》里五条●买下伏黑■的钱与之相比都要少点。 “不过不是花在人上的。” 申董事用手指逗狗,补充了二色并不关注的事实:“只是在要人的时候,破坏了几桩他们的生意,毁了几个他们的实验室而已——那笔钱是赔偿金。” 哦。 难怪对方骂他疯狗。 但是听到实验室,二色反而想起来一点剧情,黑衣组织的实验室能开发出返老还童药,从设定上来说,药物层面他们是第一了。这和他的眼睛有没有关系。 “我的眼睛和这件事有关吗,”他将杯子放了下来,杯底磕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清响,“它有什么秘密,需要让它近视十四年,还不能被我知道?” 申董事笑了笑:“这只是看见‘结局’要付出的代价。” “那我的手呢。” 二色又问道,其实他最开始就只想问这件事,直觉告诉他,申董事一定知道什么:“我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这种能力发动需要什么前提,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这个男人沉默半晌,没说话。 ………… “……这是什么?” 松田阵平看看二色怀里的狗,再看看面无表情的二色,问了一个实在废话的问题。 “狗。” 二色用简短的音节回答了这个家伙。 “我知道这是狗,”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他不是在问二色这是什么生物,他的意思就是让二色在解释狗的同时,告诉他,为什么要把这只狗带回家,“可是你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你是要养吗?” 面前这个刚从suv上走下来的青少年没回答松田的问题,因为他觉得松田阵平无论哪个问题都是废话。 第80章 如果不养,那带回来干嘛? 他抱着狗要往屋里走,松田赶紧将他拦在了门口。每个孩子都有过相类似的经历,见到了动物想养,但是家里父母不让。松田这个举动没有恶意,单纯是小时候他与萩原也经历过类似的事。 松田丈太郎在家里养动物这件事上,似乎没点过头。 “你告诉老爸和妈妈了吗?”松田阵平问,虽然二色经常干这种先斩后奏的事,但现在性质完全不一样,“虽然我挺支持家里多一只狗的,但是啊,要是他们两个不点头,我支持也没用。” “哦。” 二色冷淡地应了一声。 停在门口的suv车窗摇了下来,露出男人那张帅气的脸,他问了一嘴:“是家里没地方养狗吗?” “倒也不是……等等,你这家伙是谁啊?” 松田阵平回答到一半,才发现这个男人他不认识。身为弟弟的二色有着十分单调的人际交往圈子,换而言之,松田阵平对二色身边出现的每一张脸都认得。这个男人从没出现在二色身边。 “我生父。” “骗人的吧?”松田阵平说出了是个人都会这么想的话,“你们两个除了头发颜色没有相似的地方……等等,这是你爸爸?这真是你爸爸吗?那个有钱的外国人?” 申董事没有生气,他把胳膊搭在了车窗上:“初次见面,松田君。” 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有点闪到了松田阵平的眼。 他认识这种表还是通过二色女士的库存——当时,二色女士举着手机问他买百达翡丽好还是买梵克雅宝好,松田阵平手欠,偏要往下划拉一下,看了一眼价格。 二色女士看中的那款百达翡丽和他死前上那四年班发的工资总数差不多。 “初次见面,”松田阵平点了点头,他还是没想通自己老爸为什么意识不到自己傍上的是大款,“我是松田阵平……” 说到一半,松田卡了壳,后面应该说些什么,说我是你儿子的哥哥、我是你遗落在外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还是说这些年谢谢你儿子的照顾、如果你想带你儿子走我们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最终,这个青少年说:“……您要进来坐坐吗。” “我可以吗?”申董事笑着问,“松田先生不会介意吗?” 也是哦,要是进去那就是现任丈夫和前任丈夫的战争了。松田阵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去进修一下说话的艺术,不过下一秒,他就看见抱着狗的二色冷淡地对这个男人说话: “那你走吧。” ……这家伙更需要啊,不要仗着对方的溺爱就为所欲为啊。 申董事又说了些客套的话,就启动汽车,离开了。松田注视着车,良久,这才转过去看还被他拦在门口的二色——除去头发颜色,剩下的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二色和那样的男人都扯不上关系。 “你又怎么了?”二色问,他的狗急不可耐地咬在了松田手臂上,“有什么要问的,都别问,我不想听废话。” 松田阵平只能把话憋回去。 被比格犬的颜值蒙蔽的松田丈太郎和二色友惠对家庭新成员的到来表达了欢迎——宠物用品在晚饭后送达,狗窝狗粮狗盆狗玩具与养狗指南一应俱全,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批过敏药。 唯一想不通的只有松田阵平,他把被取名叫炸弹的比格犬举起来,盯了很长时间,才去质问自己老爸: “为什么nisi能养狗,你却不让当年的我养狗?!” 松田丈太郎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要我提醒你,你当年要养的是什么吗?” “不也是一只小狗嘛!” “要那是小狗我现在把你脑袋按盘子里去,”正在洗碗的拳击教练道,他永远忘不了自己儿子小时候干过那些惊天骇俗的大事,“那么老大一只赛级藏獒——你要再说那是小狗我现在给你打成小狗。” 纯良且还处在赏味期的比格叫唤两声,似乎在支持松田丈太郎。 坐在沙发上的二色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去看某人发来的消息。上次委托给诸伏高明的事有了结果,据他所说,十四年前确实有一名巡警捡到一位重伤男子后将其送去了医院。 只是那名男子在医院住了半年后不知所踪,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二色反手将他发来的消息截图保存,相关证据与照片也备份了一份,这才回复了一句“谢了”,再去给那个儿童剧演员发消息,约那家伙出来谈谈。 诸伏高明给的这些,加上从申董事口中问来的那些,足以让二色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他本来可以直接将东西都发给织田作之助,让他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就完事。 只是,关于他刚搞清楚的另一个能力,需要某个人充当试验体。 【二色申司:你要的东西我找到了。】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 【织田作之助:明天下午。】 【织田作之助:我来接你,车上谈,你到时候告诉我位置。】 【二色申司:。】 “你不会忘吧,”猫不知何时过来了,眼神幽怨,如同充满怨气的男鬼,“明天上午,要和我一起去个地方。” 二色把狗从他怀里提溜了出来:“十二点前我就会走。” “随便你。” 松田道,他的视线跟着这只比格移动,似乎真的很喜欢这只狗,好像它是老天爷派来满足他小时候遗憾的:“还有这只狗为什么要叫炸弹,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不吉利,我觉得应该叫她——” “那叫她c4。” 二色说,他下达了指令:“咬他,c4。” 比格犬发出奇怪的大叫后,扑倒松田的脸上,舔着这个中学生的鼻子和脸颊。 ……人生非常奇妙,谁也不知道拐角遇见的是叼面包片上学的女孩还是青涩的爱情,甚至还有可能是背着c4炸弹的c4。 在第二天上午,将二色送进心理诊室的松田呼出口气,走到楼梯拐角。 下一秒。 他撞上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老朋友。 是看起来莫名憔悴的诸伏景光。 第74章 猫用眼泪种猫草 杜宾说这不关他事 如果上天给了你重来的机会, 你要做些什么? 这是轻小说家常见的命题创作——现在的诸伏景光看了许多轻小说,对于轻小说中主角要做的事已经烂熟于心了,左不过是改变自己的悲惨命运, 走向幸福后宫人生。他也一直以来是这么做的, 许多次帮自己身边的人躲避命运道路上的小坎坷,有些躲避成功了、也有些没躲避成功。 你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希望那些自己认识的人过得更好一些。 他本来是这么解读自己行为的。至少,在听见二色申司说出的那句话之前,诸伏景光都这样相信着。 “你只是怕命运回归到那条线上。” 申司说道, 他平静的模样像是在阐述事实。说实话, 诸伏景光在他身上已经看不见那个认识的孩子的模样, 他冷淡的表情和声音、还有无法揣摩的他的心思,这些都导致两个人相处时,有那么些许的尴尬。 这样一个已经不再与他亲近的人,却说出了他那些行为背后、他自己都不清楚的真实目的。 ……是啊。 他很害怕命运沿着上辈子的轨道再来一遍。 像小时候明明救下了外守有里,却还是差点发生了那场灾难, 这样类似的事其实一直以来都有在发生, 分明改变了因, 却还是结出了相似的果,这种事使他感到不安。 他的不安又驱使他去进一步去尝试改变命运, 然而结局也总是不出所料的失败。 这简直是《魔法少女小●》。 只不过,令诸伏景光纠结的不只是这一句话——就算是他也不能搞懂申司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他的那一句“在改变主意之前,他们不会变成敌人”才是重点。 只是还没想明白, 他就遇见让他不得不来到心理诊所进行开导的事。 …………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松田阵平惊奇地问, 他对诸伏景光的憔悴实在是好奇, 就连当年在警校那会天天晚上做噩梦,诸伏都没这样憔悴过,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星期没睡了、不会你真的没睡吧?” “……差不多吧。” 诸伏景光道,他的脑袋针扎一般发疼。 松田迟疑了一下:“你这个星期、睡了多久?” “……” “每天有睡够五个小时吗?” “……” “三小时呢?” “……” 松田阵平瞬间感受到一阵佩服,虽然这远远不是人体的极限,但有这样经历的人,将来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成功的。诸伏景光走了两步,踉跄一下,松田急忙扶着,让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怎么会失眠成这样?” 他在楼下的贩卖机那拿了瓶茶回来,这是那边唯一一个咖啡因含量低的饮品,要是换成咖啡,他怕这家伙因为一时提神过头猝死。看着诸伏插上吸管,慢吞吞喝着茶,这才又问了。 第81章 “……我不知道,”诸伏景光道,他也想不明白,“就是突然的、从周一开始,一闭上眼,就会做噩梦……不,也不是噩梦,就是个悲伤的梦,像是有一个我很重要的人死了。” 因为太难过了,每次都会早早醒来,眼泪也打湿了自己的枕头。 再这样下去,荞麦枕头里的荞麦发芽也没准呢。 “死的,是降谷吗?” “不是,我确定我不认识那家伙。” 这个男子高中生如此说,他的表情是认真的:“不管是回归之前,还是回归之后,我应该都没怎么经历过熟人去世的事……啊,当然,除了我家那件事。” “按这么说,”松田阵平挠了挠脑袋,“那应该就是你家的事吧。” “我本来也这么想。”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他手里的纸盒已经被他捏得不成样子了:“但是,我看见了那个死掉的人的脸,或者说,是他的照片。” “那张照片上的脸是……?” “我不认识的人。” 于是松田沉默了,片刻之后,诸伏景光打算闭目养神一会的时候,这个卷毛男又开口了: “会不会是你上辈子失忆了?不是经常会出现吗,那种影视剧里写的,因为爱人死去对主角的打击太大,导致主角无法接受现实,而让主角顺理成章失忆的剧情,或者你不是干的那什么吗,那种职业脑袋受伤也有可能……” “……” 诸伏景光睁开了眼:“不太可能。” “你怎么能笃定呢?” “因为我感觉那种心情和爱人死去的心情是不一样的,”两辈子没谈过一次恋爱的大魔法师道,“如果真的要我形容,我会觉得那是、亦师亦友的年长好朋友?” 冥思苦想的卷毛猫缓缓地吐出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时候的名字:“鬼佬吗?” “倒也没有教官那么老。” ………… 外面发生的交谈与室内没什么关系。 二色坐在心理医师的对面,他平静地回答了医师给出的所有问题,现在正与医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主要还是医师在说话,二色只会回答医师闲谈中抛出的问题。 “二色君今年还是在上学吧,”医师问,她自顾自地感叹着,“真好呢,学校里面的生活……二色君看起来真的很像那种学习很好的男孩子呢,是班级前几吗?” 二色点了点头。 “有喜欢的女孩子吗?”医生又问。 无论态度还是语气,都像是朋友在询问人的近况,在她身上,二色感到了一种熟悉,就像妈妈一样,但他虽然对这位医师有着不错的印象,却还是表现得十分冷淡。 “没有。” “以前也没有吗?”医师惊讶起来,收到二色回复后,就换了个话题,“一直都是吗?那么,有好朋友吗、那种和你长时间待在一起的朋友,能够一起打游戏或者出去玩的?” “也没有。”二色道,浅井成实算不上,那家伙是莫名其妙缠上来的,“我不经常出去。” “爱好呢?” 医师感到十分诧异,如果二色连爱好也没有,她大概真的会怀疑面前这个人是那种常见又少见的病症患者——情感缺失症这种症状在当今社会确实很常见,但缺失到这种程度上,那太少见了。 这个棕色头发的男生开口了:“没有。” “看书、写作或者绘画和乐器,这些都算哦?” “嗯。”二色知道她的意思,但没有就是没有,上辈子或许还有点写轻小说的爱好,这辈子,他真的属于是什么爱好都没有的人,“没有。” 从始至终,二色都没在这位医师面前撒谎。 因为对方和妈妈很像,所以无论对方问什么都会如实回答。医师似乎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她又换了一个问题: “说起来,当时预定这个时间段的那孩子,是二色君的哥哥吧?在来之前,二色君有想到这里是心理诊所吗?或者说,之前有去过心理诊所吗?” “没想到,也没去过。” 最终医师也放弃了,她大概对二色的情况已经有所定论,只是在这个谈话结束之前,她递来一块画板、白纸和铅笔,希望二色能以房树人为主题,画一副画。 “想怎么画都可以,”医师说,经过前面的交流,她对二色会画出来的图有了一些猜测,“但是不要写生或者临摹哦?” “好的。” “也不可以用尺子。” “好。” 那副美术作品一样的房树人图几乎只用了两分钟就搞定。 医师看见的时候都瞪大了眼,很难想象两分钟以内,面前这个冷漠的中学生画出了像是电视剧里的庄园画像——树在房子前,树干笔直匀称,树冠的形状没有封闭,只是用铅笔涂满了阴影;房子大门没有被树遮挡,但进门前需要先踏上台阶…… “有什么问题吗?” 二色问道。 “……二色君以前练过素描吗?” “没有。”二色说,南韩狂攻无论学什么都是很快就能精通的,就算是绘画也一样,“只在绘画课上学过一点。” 医师呼出了一口气:“没有什么问题了,二色君做得很好哦?今天陪二色君过来的人是二色君的哥哥吧,到时候我会把相关的诊断交给他的,如果二色对诊断结果有兴趣,就去他那里看吧?” “好。” 二色点了点头。 这样的反应从侧面印证了医师的想法。这个棕色头发的男生站起来,把画板和铅笔放回原位后,就打算离开了。女士在他走后,叹了口气,写下自己的诊断,卷毛男生从门口走进来,等着医师告诉他诊断结果—— “是什么样的病?” 卷毛男子说,他长得和二色君一点都不一样,但是声音和电话里差不多。 “是比较少见的、而且严重过头了的情感缺失症,”医师毫无保留地说,“在这之前,你弟弟有经历过让他很受打击的事吗?或者说,他以前有表现过抑郁的倾向吗?” “……没有。” “真的没有吗?” “嗯。” ………… 对于那段与自己有关的对话,二色毫无兴趣。他走出门,看见的是坐在了椅子上,捂住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的诸伏景光。 这使他有些诧异。 棕发的年轻人放轻了脚步,看着从他面前悄无声息地走过了。被静音的手机只是亮起屏幕,显示某个男人发来的接送短信——直到二色走到了楼梯口,诸伏景光也毫无觉察。 因为他真的睡着了。 “景旦那?”片刻后,有人推了推他,是从里面取完诊断书的松田,“要睡也别在睡啊?会着凉的?” “……抱歉。” 诸伏景光揉了揉眼:“是到我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次睡着没做那个难过的梦,是因为睡的时间太短了? 第75章 我就坐在你面前 你看我几分像从前 织田作之助对于他出现在心理诊所这件事没什么大反应。 “随便去个地方就行。” 二色道。他习惯性地坐在了副驾驶上, 系上安全带后看向了前方,织田点了点头,方向盘打个转, 这辆车就踏上了环游东京之路——准确来说, 车往郊区的废弃工厂那开去了。 “有个好消息,”二色继续说,“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坏消息。” “我查到的东西, 你听了估计不高兴。” 这句话是真的, 如果他将真相向织田作之助和盘托出, 结局必然以不愉快收尾;但他也没打算说一半留一半,也没想要对这家伙撒谎,看在织田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的份上,二色对他保持了坦诚。 “……那好消息呢?” 织田作之助又问了,他有种莫名的、二色说他会不高兴这件事会发生的预感, 杀手不介意以最坏的想法来解读这句话, 包括但不限于二色是自己的孩子、申董事希望他们两个反目成仇等轻小说常见狗血套路。 “我从那个人口中听见了让你恢复记忆的办法。” 那个棕发的青少年从手边摸到了上午织田喝完的矿泉水瓶, 握在手里,敲了敲自己的掌心, 他自己其实不相信这个办法,然而这个世界都有鬼魂了, 有点特殊能力大概也正常—— “是要敲我后脑勺吗?”织田作之助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吐槽, “现在还在驾驶, 等会再敲吧。” “要是出车祸了, 我就赶不回去喂狗了。” 这个成熟男人补充了这么一句。 从刚遇见就知道,这家伙把狗看得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重, 可以吃不上咖喱,但是不能忘记给他的小狗们喂饭添水;就算是轻小说那边的编辑过来催稿,他也允许小狗“日——”地一声咬碎他写完的轻小说手稿或者键盘,然后自己任劳任怨地再写一遍。 第82章 ……其实后面那个是躲避催稿的手段吧? 总而言之,织田作之助对自己养的狗孩子们,已经在意到了一种不得了的程度。 二色甚至觉得,要是有人敢动这家伙的小狗孩子,这人完全会抄起自己那两把枪把对方团灭——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好像这真的发生过,在那个「●●大碎片」里确实有展示过。 车在废弃工厂的某个隐蔽角落停下了。 织田作之助停车、摇下车窗,车子熄火后,也没有要解开安全带的意思。这个男人转过头来看二色: “如果我想起来,会有别的东西被忘掉吗?” “不知道。” 男人点了点头,他的视线在二色的痣上停留了一下,这才继续道:“要是我真的忘了什么,你记得提醒我一下,我还要赶回去喂狗——嗯,月底还要把稿子交给编辑。” “……” 如果不是人设不允许,或许二色真的会吐槽。 “还有安吾,”织田想了想,又说,“他之前说要和我谈谈,我还没回复他。” 二色耐心地等待了几分钟,确认织田作之助没有要说了,这才举起了矿泉水瓶。这个冷酷的棕毛男举矿泉水瓶像是举一把刀,给人的感觉不像是要打一下,而像是要杀人。 “我要打了。” 他通知一下织田。织田点了点头,主动把自己的脑袋伸了过来,语气平淡,像是自己孩子要在他脑袋上作福作威一样无动于衷: “打吧。” 这个场面好像在第一章 的时候也出现过。我们的主人公如此想,他下手倒没很重,毕竟敲一下的意思并不是把人敲出脑震荡。空瓶子砸在织田作之助脑袋上,发出“嘭——”的声音。 这个红发男人的眼神涣散起来。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这个男人茫然地转过头,看向了二色,那副模样和当时的松田阵平一样。 二色迟疑片刻,开口道:“想起来了吗?” “……” 当他说完话后,织田的眼睛才变得清明起来,就好像终于理清楚了记忆一样。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让二色意想不到的一个称呼。如果在上辈子,这个称呼他大概会欣然接受,但是现在—— “申老师……?” 二色没回应这个称呼,反而装作了毫不知情的样子,反问了: “那是谁?” “……抱歉,”织田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他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觉,居然会把两个除了嘴角的痣以及眼睛颜色外都不相同的人混为一谈,“我刚刚以为你是我认识的一个人。” “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二色又问,他没再看织田作之助,反而看着从路口那跑过的猫咪。手指敲了两下车窗按键,没发出什么响动。 “你是申司。”织田作之助说,他说出了一个二色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答案,“以前是我要保护的对象和顶头上司的儿子,现在是我的朋友、兼老板。” “我以为你只把我当下一任东家呢。” 二色脸上没表现出奇怪的表情。可能是地区不一样吧,一般他认识的人不会想和顶头上司当朋友的,难道说把织田当管家使唤时,自己会给他很好相处的错觉吗? “你是朋友。” 织田道,他早就把二色归进了这个范围里,虽然准确来说,他是把二色当成自己的半个孩子看待的。 只是。 男人深吸了口气,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二色打断了: “还有件事。” “什么事?” “关于你当年进医院的事,”二色翻看自己的手机,找到了当时诸伏高明发来的警察照片,“那个好心救助过你的伊达警官目前正在神奈川当值,如果你有想知道的,现在也可以开车过去问问。” “好。” 织田点了点头。 感谢警察这件事,改日再做也是一样,现在的织田作之助其实更在意一件事——这对他来说很重要、太重要,甚至比世界上所有的事都重要许多。 “我有个问题,”织田道,因为想到某件事,他的语气冷了下来,那是二色第一次看见他生气的样子,有种平时打盹的狮子终于被惹恼了的感觉,“你最近有用得着mimic的地方吗?” “你要做什么?” “解决一下私人恩怨。” 男人轻声道,他的眼神并不是那么说的。 从刚才,二色就感觉到了,织田作之助的心里有一股怒火。毕竟是杀子之仇,就算是织田说自己要去把那个灰幽灵再杀一遍,身为上司的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最近没有,但是你要动他们,得先过申汉善那关。”不在乎下属性命的上司道,“而且你不喂狗了吗?” “……”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一阵。 “我喂完狗再去。”这个男人最终败下阵来,但他感觉二色的反应有些过于冷淡了,在他记忆里,二色一直是个待在友爱家庭中的孩子,就算和申董事像,也不至于到对人命无动于衷的地步,因此,他转头看向二色,犹豫了一下,问,“……你不介意我杀了他吗?” “我不介意。” 二色说着,他不为所动看着手机的样子冷酷至极。对他而言,灰幽灵是一个只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的男人。 发现织田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注视自己时,二色抬头了,他用那双冰冷的红色眼睛看过去,声音平静得有点可怕,比起陈述,更像是一个警告: “你注意分寸就好。” 织田点了点头,他启动了汽车,打算将二色送回松田家。 ………… “轻小说里的主角一定不能杀人吗?” 某一次上门拜访的时候,织田听见了那位助理询问着申老师这样的问题:“……老师每部轻小说的主角基本都是正义的那方,这种情况下不杀人我也能理解,但是这一次的轻小说主角不是杀手吗?如果是杀手,那不杀人、是不可能的吧?” “尤其是这里。” 里面穿出了翻纸页的声音,“……这一段,主角恢复了记忆,发现自己的养父其实是杀死自己家人的罪魁祸首……按照惯常设置,应该是主角破戒、杀死了这位大反派吧,一般来说不都是这样吗?” “这个?” 老师发出了苦恼的声音,就算不进去,也能猜到那个因为助理日语说太急而听不懂的男人揉乱了那头柔顺的长发,用本就不流利的日语编出一个回答来: “……对方是敌人,这个、是没错。但是呢,宏君——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原则。” “仇恨,和生命是不等值的。” “就算是杀死自己的仇人,那些生命,也是回不来的,”申老师说,他是非常有道德底线的人,比起轻小说,其实更适合写小说,“而且我没办法决定一件事。” “什么事?” “让主角按我的想法来行动。”申老师说,“我总觉得、他们是活的。” 织田作之助在那时还无法理解那个青年的想法,他只是在门外,听完了这段对话,这才敲了敲门: “贤硕老师在吗?” ………… 坐在驾驶位上的织田作之助睁开了眼,他将车座稍稍放倒,半躺着抽烟——在回忆结束后,这支燃到一半的烟就被他掐灭,装进了袋子里,等到之后扔进垃圾桶。 【织田作之助:你有兴趣写轻小说吗?】 他给二色发了条消息,对方很快就回答了,结果让织田叹了口气。他放弃了在有着同样名字的二色申司身上寻找那个男人的影子,这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不尊重。 【二色申司:我对那种东西没兴趣。】 第76章 牛排把人打了一顿 抽奖之前洗手了吧 “nisi有喜欢的事吗?” 晚饭过后, 二色带着c4出门做社会化训练,松田阵平捧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坐到了妈妈身边,像是随口问出的问题:“我看他一天到晚都呆在家里, 朋友也没几个, 跟小老头一样。” “这么说倒也是呢?” “是吧。” 松田阵平喂了她一块西瓜,随后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圣女果,继续说着:“除了狗,好像就没有别的喜欢的东西了吧?吃东西也是, 就算把生姜和苦瓜夹给他, 他也完全不挑食地吃掉了。” “也没有吧, 小申还是蛮讨厌吃肉的?” “这不一样吧……不对,所以他为什么讨厌吃肉啊,”松田又往嘴里塞了两颗小番茄,“基本上,男生不都是喜欢吃肉的居多吗?我只见过他一个讨厌吃肉的——而且这点不是遗传妈妈的吧?” “这个确实不是遗传呢。” 二色女士给电视换了台, 调到了某一档搞笑综艺:“可能在回日本之前、也就是他刚开始吃辅食的时候, 听汉善说过, 保姆有些不称职、给他尝了当时我们晚餐的牛排。” “保姆?” “是啊,据说还是家里工作了很久的老人。”妈妈想起那件事, 叹了口气,“不过那时候小申吃到了不喜欢的东西还会哭呢, 不像现在这样,给他夹什么都会吃。” 第83章 光靠说的话, 他完全想象不到那个场面——长着一张那家伙脸的孩子吃了一口三分熟的牛排, 因为不喜欢所以开始哭的画面。在他眼里, 二色和哭这个字根本扯不上关系,面无表情地吐掉才更符合他对这人的印象。 “……所以真哭了吗?” “真的哦。” 想象不到的松田阵平决定之后再找机会问问有没有照片。 虽然从以前就发现二色对很多事情都不在乎, 但直到心理医生说出诊断之前,松田都相信着那家伙只是情感内敛;只是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二色女士提起这件事。 什么nisi那家伙好像有心理疾病、以前是不是收到过什么伤害…… 这种话就连他都知道不能直接问出来啊。 ………… 二色带着困倦的小狗回家时,都已经是睡觉时间了。 c4看见了水盆,跑过去,把脸埋在里面咕噜咕噜,坐在客厅玩switch的松田阵平一抬头,就看见那只大耳朵驴幼年体在试图淹死自己,他迟疑了片刻: “你遛狗的时候没给炸弹喂水?” 之前还反对这个名字,现在就他喊得最顺口。二色脱了鞋,将外套挂在衣架上,听见松田的问题,他也不解释,只是从外套的异次元口袋里摸出三个空矿泉水瓶扔到这家伙怀里—— 松田看看水瓶,再看看那边把头埋进盆里咕噜咕噜的c4。 “……小肚子挺能装的。” 其实并不是在喝水的c4抬起脑袋,大叫了两声,拖着自己的中年啤酒肚朝着这只卷毛猫扑来了。 松田本来有一些问题想问,但一是狗太好玩,二是二色的反应实在正常,三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问显得正常,三管齐下,他最终什么都没问,只是用力蹂躏手中的赏味小比格,就这么盯着二色看。 “你看什么?” 打开冰箱打算喝酒的二色回头,看向了他。 “……在想妈妈说的事,”松田随口道,“听说你小时候因为吃了三分熟的牛排而哇哇大哭的事,我在想象那个场面。” 二色将头转了过去,他给自己倒了杯酒,但接下来,他说的事有点像胡扯,至少、在他说之前,松田的记忆里这件事是不存在的:“比你喝了一口可乐朗姆一头栽进炸鸡盘子里好。” “……什么?” 松田阵平诧异道:“你开什么玩笑,我的酒量怎么可能这么差——” 话说到一半,他的脑子开始闪过了一些画面,就像他亲生经历过那般。在当时的二色家,他和比现在小一圈的二色面对面坐着,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韩式炸鸡与两杯可乐。 好像是真的。 见他不回答,二色也只是安静喝酒。比格犬c4先是在松田的怀里用他衣服擦脸,随后又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动静。她还小,甩头时没有发出直升飞机螺旋桨旋转的响动。 “先不说这个了。” 松田放弃了思考,他挠挠c4的耳朵根:“你有没有爱好?就那种,持续比较久的事?” “没有。” 二色答,他打算喝完这杯酒就上去。这个高中生有着一米九的身高,明明在家里肉吃得最少,长得却是最高那个;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和漂亮的二色女士有着八分相似的脸,却总被评价不好看,要是好看一点,都可以成为受人欢迎的模特登上杂志封面了。 “真的没有吗?” 松田阵平不死心:“你没有坚持很久的事吗?就算是你经常上的课外班也行,给我说出点东西来啊。” “没有。” 二色现在已经不上那些课了,马场那边一两个星期会过去一趟,大提琴已经考级成功,更何况,就算是南韩狂攻也有自己的休息时间。 而且接下来去学些什么他还没考虑清楚。 “那你要不要去学点格斗术?”松田阵平道,“学点拳击、或者空手道、柔道这些,以后估计会用到……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说得不对吗?” 当年就是因为听信松田的话,去到了拳击馆、给大家表演了一个以棉花拳击碎痛苦人生的二色没说什么,他拒绝了: “我对那种东西没兴趣。” “为什么?” “没兴趣,”二色重复了一遍,“而且学那些东西还要和一群人一起,人多会很烦。” 不如跟着织田作之助学点野路子的防身术。 “让臭老爸教你不就好了?”松田又一次被c4舔了脸,“炸弹别闹……或者我教你也行、只要你想,虽然我只是普通的全国赛冠军,比不上那个老家伙……好了,炸弹,停下!” “不要。” 二色喝完后,将空杯子用流水冲洗干净,放到架子上。他的武力值虽然不高,但放在普通人这边还是能看得过去的,在此之前,也没有因为武力值不够而遭遇无法解决的危机。 “那你有没有想干的事?” 松田又问。 二色没把他奇怪的问话放在心上,毕竟这是奶牛猫,出点毛病很正常的——他用擦手巾擦干了手,抬眼看向这个因为从下午回家后就莫名奇妙的男人。 “你是吃错药了吗?”他问。 松田阵平心中那些兄弟的关怀在这一句话出现时荡然无存,二色的嘴是世界上最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我不能关心你吗?” 卷毛男没好气地说。仔细想来,这家伙一直以来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这个情感缺失症有任何困难,松田从没在学校里听见过有人说二色太冷漠的话,在家里、他也比自己受松田丈太郎的欢迎…… ……他真的需要关心这家伙吗? “我上去了,”二色说,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狗主人,对于猫口中的那句关心毫不在意,“你去把c4关到外面去,不要让她上楼。” ………… “我为什么要闲着没事关心那家伙,”隔天放学时,走在回去的路上,萩原听见松田如此抱怨着,“他完全不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我好心建议他去培养点兴趣爱好、结果换来的是什么——” “嗯嗯。”萩原点了点头。 “换来的是他一句‘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萩原“欸”了一声,但作为二胎子女,他试想了一下姐姐莫名其妙关心自己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有这种反应,应该很正常吧?要是二色君关心小阵平,小阵平不也会觉得奇怪吗?” “我会说‘嗬,长大了’。” 松田说出了绝对不会说的话,话音刚落下,他的手机就振动了一下,他摸出一看,发现是话题的主角发来消息—— 【二色申司:酱油和味淋用完了,再买点菜回来。】 “……” “平淡的文字里透露着家庭的绝对地位,”萩原说,“往好了想,至少二色君不是那种会在哥哥换衣服的时候闯入哥哥房间偷拍哥哥丑照,然后去抹黑你形象的坏弟弟,你看,他还做饭给你吃呢。” 【松田阵平:我腿断了。】 他和萩原要去游戏城,才不会顺从地去超市买调料和菜的。 【二色申司:不想真断的话就在五点前回来。】 【二色申司:今天不是我做饭。】 能屈能伸的松田抓住了萩原的胳膊,两个人后退几步,回到了超市门口。左边挂着什么偶像联动的人形立牌,右边放着偌大的抽奖活动详情牌——看见抽奖后,萩原的眼睛亮了: “给我抽这个,小阵平!” 他的手指向了三等奖的赛车手亲签跑车模型。 然而。 松田的抽奖结果是三人的夏威夷七日游奖券。 “没关系就算抽出一包纸巾也很好了、等等,什么,”刚想回头安慰幼驯染的萩原因为听见关键词猛然回头,“抱歉,您刚刚说的是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 “夏威夷奖券。” 超市的店员重复了一遍:“真的是非常幸运呢,两位,一发就抽中了我们的一等奖——是三人的夏威夷七日游,当然,您不想要的话,这边也可以为您更换。” “三个人的什么?” 松田转过头去问萩原,之前的愤怒已被中奖的喜悦冲刷殆尽。 “夏威夷七日游。”萩原沉痛道,“你背叛了我们的组织,小阵平,我会永远地记得今天这沉重的一天——明明都是非酋,你凭什么一发入魂?你抽奖之前干什么了、你说啊!” “但是有个前提条件。” 店员补充着:“酒店那边的入住要求是两名成年带一名未成年人才可入住,一般来说,都是一家三口去的呢,所以先生需要更换吗?” “不用。” 松田将奖券往口袋深处塞了塞,他觉得自己能给所有人好脸色看。 第77章 夏威夷职业技能学校 您假期军训的不二选择 松田阵平说自己想去夏威夷玩, 是在这个学期的期末、他们三年级生考期末考试之前。 时间就是这么不知不觉过去的,好像前几天才刚开学,结果一眨眼就期末;好像老师平时也没讲怎么课, 结果再一眨眼要考试了;同学平时跟你嘻嘻哈哈, 然而你一回头,发现那都是假象,大家都背着你复习重点呢。 第84章 c4躺在餐桌底下,啃着松田阵平牛仔裤的裤脚。比格是一种看人下菜碟的生物, 在二色面前, 这孩子纯良无比毫无攻击性;在松田面前, 炸弹之名名不虚传,她能靠她的小嘴巴撕碎一切。 “想去就去吧,”妈妈说,她对孩子想做的事一向给予支持,“只要小阵玩得开心就行了。” 见对象如此说, 松田爸爸也就没有反对, 但他给了个前提: “期末考试考好点呢?” “我都是年级前五了你还要多好?” 松田阵平此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下一秒, 他老爸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二色,沉思片刻, 说出了一个听起来实在是恐怖的排名: “年级第一吧。” “这玩意你自己以前上学都没考过吧?!” 在这说长不长、说短又确实挺短的日子里,发生了不少事。 就比如说, 经常有人问的织田作之助——这位恢复了穿越以前记忆的杀手对自己名义上的养父、至今仍没有出现过真名的灰幽灵进行了长达两个月的追杀,从首尔总部杀到他法兰西老家。二色曾在国际新闻上, 看见申氏集团的保镖们进行恐袭演练的消息, 据说还特地选了一栋楼作为演练场地, 结果被炸弹夷为平地。 再比如说,当时移交给公安特殊部门的波本威士忌代号事件。 北原宏雄本人已经被公安保护了起来, 现在被组织要求继承波本威士忌代号的是公安的人,坂口安吾在做经纪人和特务人员的同时,还兼职做了这个“北原宏雄”的联络人。 上次见到他时,发现他眼底的青黑已经到了堪称恐怖的程度。 真是可怜的社畜呢。 说完这两件事,就又有人要问了,二色在这些事里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 没什么作用啊。 身为南韩狂攻的他只需要淡淡地装一下就好了,作者都在文案说了剧情和他没半毛钱关系——等等,所以他这个主角究竟是干什么的,当个重开工具人就够了吗? “二色君在想什么呢?” 浅井问,他又一次将脑袋往后一仰,黑色的长发铺在二色的课桌上,挡住了棕发男高中生下笔的本子:“今天的二色君感觉心不在焉的,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在想后年出国留学的事。” 二色说,实际上这件事他早在中学的时候就决定好了。 “真好呢,”浅井发出了一声感叹,在几年之前,为了给他治病,即使麻生圭二是著名钢琴家,麻生家也是过得有些紧巴巴的,出国留学这种事对当时的他还是挺遥远的,“二色君打算去学什么?” “建筑。” “……不应该是学金融吗?” 因为看多了小说漫画所以对有钱人产生了刻版印象的浅井迟疑问道。 “我又不需要去管公司。”二色用钢笔笔帽这一头敲了下他的脑袋,平静说道,虽然是唯一的继承人,可又确实对申氏集团没什么兴趣,“那个人还活着呢。” 浅井捂着脑袋回去复习了。 期末考试在大家的哀嚎中降临,二色不出所料地考了年级第一,然而浅井却没守住自己的第二;挑灯夜读的松田争抢三年级的第一宝座失败,这次他是被自己的好兄弟背叛了,意思是萩原以一分之差抢走了冠军。 “这又不是赛车比赛你拿什么第一啊!” 路过的时候,听见他们吵吵嚷嚷,松田阵平不可置信,而萩原微微一笑,带着一分谦虚两分炫耀三分虚假的漫不经心和四分洋洋得意,说出了十分气人的话: “假期弯道超车也算是一种赛车吧……啊啊啊、小阵平你别晃我啊!” 成绩单一摆,去夏威夷玩的事就板上钉钉,只是有一件事,二色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他刚遛完c4回家,就被松田阵平告知他也要跟着松田和萩原两个人去夏威夷。 “你也去。” 表面上非常善良的卷毛奶牛猫说,实际上他这么做是因为他认识的人里没几个未成年。 “……” 二色沉默地放开了c4的遛绳,用手一指,c4就冲上去撕碎松田脚上的袜子。小比的攻击力遇强则更强,锋利的口牙一口下去惊得奶牛猫一跳三尺高: “炸弹你个没良心的怎么只咬我!” ………… 但是,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呢? 坐在经济舱的后排中间座位,二色左右为男,两个脑袋都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靠窗的萩原眼睛上戴着眼罩,靠过道的松田嘴角流着可怕的哈喇子——二色的高定外套今天注定会毁在这个飞机上。 棕发男子深叹口气,心中的悲凉无人知晓。 正打算打开平板看点电子书时,前方有一阵吵闹声响,下一秒,就有人大喊着: “所有人都不许动,双手抱头!” 哇哦。 狂攻在内心发出了干巴巴的感叹。 脑袋上套着黑色头罩的持枪男人正在往这边走来,二色的手指在平板的背后敲了两下,内心倒数了三个数——下一刻,这位专业劫匪就因为一不留神,左脚踢到某人扔在地上的包,在过道中摔倒了。 “sorry,”那个一看长相就知道是欧洲人的家伙道,他将包往自己座位里挪了挪,“are you ok, bro?” 劫匪刚想回答什么,下一秒,他就被人从背后用半瓶可乐敲晕。 这个男人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又躺下了,隐藏在黑面罩下的脸大抵是安详的,毕竟睡眠充足是人类感到幸福的前提。 这个人倒下的响动引起了头等舱和前方守门的同伴注意。 二色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发生。 一切很快结束,客舱内恢复平静,距离二色最近的一名男子对二色点头示意。只是,这场骚动结束得太快,其他乘客都有些恍惚,前面的人低声问着旁边坐着的家伙: “这就结束了?” “是的。” “怎么会这么快?” “可能是这架飞机里有什么重要的人吧,”前面的乘客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有钱人出门基本都会配几个保镖保护自己,我们只是顺带的,大概。” “十三个保镖啊?” 其实是十七个。 二色想,就算是身为被保护对象的他也没想到,织田作之助当年说的、在他身边藏着的保镖有这么多,这个飞机的经济舱里几乎每排一个。 松田阵平迷迷糊糊地醒来: “什么十三个……?” “没你的事,”二色低头去看自己的平板,有人劫机未遂被制服这种事没什么好说的,“你继续睡吧。” 奶牛猫两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中途飞机经历了几次颠簸,将另一边的萩原给颠醒了。这只金毛打了个哈欠后,皱着眉,捂住自己可怜的耳朵——他把脑袋凑过来,非常小声地问二色在看什么。 二色不语,将平板展示给他。 《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萩原也一样,再拉上眼罩要回归美梦,只是睡得太多,他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最终他摸出了自己口袋里的手机玩起了不需要网络的某款赛车游戏。 坐过飞机的人都知道在飞机上的这段时间有多无聊。 萩原研二赛车破了三回最高记录,飞机飞到一半;松田阵平四睡四醒,飞机也只飞到2/3;二色看完五本书,空乘人员才堪堪走过来,提醒他们飞机即将落地。 “世界上就不能有魔法吗?” 颈椎很痛的猫叫嚷着,狗跟在他身边点头:“就不能有那种一两句咒语、眼前一花,唰一下地把我们送到目的地的魔法吗?” 用肩膀扛起两个人的脑袋的二色瞥了两个人一眼。或许是人设吧,就算经历了漫长的飞行,二色也不露出丝毫疲惫,他看了眼手机屏幕,拉着行李往机场外走去—— 他打扮得不像是旅游,倒像是来谈生意的。 松田阵平捂着自己酸痛的后颈,大步跟上去,他发誓去酒店之后一定要把二色行李箱里黑白灰的衣服全给换成沙滩碎花衬衫短裤。奶牛猫愤愤地拉着箱子,诅咒着前面的商务男精英: “那家伙来旅游还穿正装,热死他得了。” “但是好帅啊,”萩原悠悠地说,他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爱心墨镜给自己和奶牛猫戴上了,“虽然不合时宜,但穿西装的男人真的超级无敌帅啊,不过小阵平,你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 “二色君完全没流汗。” 狂攻守则不知道第几条:狂攻是不可以流汗的,除非是特殊情况,例如腰子被捅以及被打得奄奄一息时,或者在命定的主角受面前运动、展现自己个人魅力时,可以流一点汗。 实际上只是不怕热的二色:…… 他即将迈出机场二楼大门之前,像是注意到了什么,速度稍微慢下来了一点—— 下一刻,某对熟悉的父子与一位美丽的女士与他擦肩而过,先他一步走出了机场大门。不管是女士卷曲的头发,还是父子那如出一辙的右翘刘海毛,都告诉着二色他们一家的身份。 第85章 “二色君怎么停了?” 骑着行李箱的萩原差点撞上了二色,问。 “见到了熟人。” 二色道,他继续大步向前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松田往他身前看去,没捕捉到工藤一家的影子,也就作罢了。当时,所有人都没意识到,在这个地方,他们三个与那一家三口将会结下什么样的孽缘。 “快走吧!”萩原说,他坐在行李箱上,似乎把行李箱当成了他心爱的赛车,现在这只狗充满了活力,“冲冲冲!——” 第78章 这是米奇妙妙玩具 专炸纯正卷毛奶牛猫 沙滩风情、尽享夏日美景, 就来夏威夷。 本来是这样。 房间的床对二色和萩原两位大体型男子来说,简直是灾难。有着能睡觉就行环境其实不重要这一原则的两名高中生往床上一躺,变身两坨没骨头的史莱姆, 拖着行李箱的二色刚想走进来, 看了一圈后,把行李箱摆在门口,毫不留情地转身要离开。 “你去哪?” 因为在飞机上睡了太久导致睡不着的猫大叫着:“你的床在这边,还想往哪去?” 打算去住总统套房的二色回头看了眼两人, 不知为何, 萩原在他的脸上看出嫌弃的意味。房间其实没那么差, 挺好的,浴室空调热水器与烧水壶都是标配,冰箱里放着三瓶矿泉水,还是牌子货,床很软, 枕头软硬都有。 “我不睡这。”二色道, 但这房间不适合他这种挑剔的富二代居住, “你们之后可以到顶楼找我。” 按道理来说,奖券中包含的房型是不可退换的。 但首先, 这里是二次元,二次元的特点就是无道理可言;其次, 二色在去给自己订新房间时,前台恰巧换班, 而他本人又戴上了一副眼镜、用兜里的便携式遮瑕盖住了痣;最后, 他用的是自己的假身份。 “现在订顶楼的总统套房是吗?”前台的笑容十分真诚, 这家酒店营业不到一年,像二色这样一订就是顶楼套房的顾客十分少见, “好的,请稍等片刻,之后会有我们的酒店管家为您专门服务。” 化名三条一的二色点了点头。 在此时,所有人都觉得本次的夏威夷出行不会出现任何事故。但屏幕前的所有人要记住一句话,不出意外就是浣熊文里最大的意外——果不其然,下午五点钟,他们的地区开始下起大暴雨。 酒店房间本该睡得十分香甜的萩原听见暴雨声,猛地一蹬,被吓醒了。 房间无比昏暗,旁边的床上坐着一个电视剧嫌疑犯一样的家伙,当时,没反应过来的他眼睁睁看着这个像是穿着黑色连体衣的人站起身,往他的方向,伸出了那只罪恶的手,可能是要掐死他。 雷声轰鸣。 闪电划破阴沉的乌云,照亮黑衣人的脸。 “卧槽鬼啊!——” 萩原大喊一声,胡乱挥舞着拳头想要打上去。被幼驯染喊成鬼的松田露出了半月牙眼,“啪——”地一下打开床头灯,世界不再漆黑,暖黄色的灯光照亮卷毛猫的美。 “发什么鬼癫,”松田阵平踹了他一脚,他没好气地说着,“眼睛不要捐给有需要的人。” 萩原捂着自己的腿哀嚎:“你谋杀幼驯染!我要告到中央!” 这边闹闹腾腾好一阵才停下,头脑清醒的金毛左看右看找不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甚至连行李箱都只有两个。我们的狗大惊失色,外面雷雨交加,屋里只有他和小阵平,那剩下的那个人—— “二色君被你杀害了吗,小阵平?!” 松田阵平有那么一些无语:“脑子要是没有用的话也捐了。” “不要啊我不要变成缝合线eva!” 与之相比,顶楼的总统套房中岁月静好,二色坐在躺椅上,腿上盖着灰色毯子,旁边的小圆木桌上摆着他让酒店送上来的一瓶金酒,房间里播放着不知道名字的古典乐。一切的一切都和小说中描写的即将发生强取豪夺强制爱的酒店房间一样。 【织田作之助:夏威夷好玩吗。】 【织田作之助:[图片。 jpg]】 图片里,比格犬c4安静蹲在角落,房间则一片杂乱:沙发上的枕头被彻底撕碎,地板上铺满棉花;墙皮有一半被爪子挠得脱落了,甚至出现了个挺大的坑;关押小狗的笼子彻底变形,成为扭曲的艺术品。 【二色申司:下雨。】 对于c4的杰作,这个冷漠的主人不会辩解什么。他给织田作之助又转了一笔钱,示意这个家伙带着所有的狗去农场小住几天,去大自然释放天性与破坏性。 手机对面的杀手轻小说家不再抱怨了。 ………… 也正是在这个夜晚,酒店附近的别墅区出现了一些情况。 按道理来说,一般住在别墅区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在家中放一到两台发电机以备不时之需,可是机器总有出意外的情况——这也是工藤夫妇会带着儿子,在这个晚上住到酒店的原因。 而好巧不巧的是,这间酒店给这一家三口安排的房间在松田和萩原的隔壁。 蹲在阳台上研究炸弹模型的松田阵平一抬头,对上了隔壁小孩子探究的目光,这个卷毛一愣,手里炸弹模型还在滴滴滴地发出倒计时声音来,小男孩深吸一口气,大喊着: “爸爸,我们隔壁房间的人在造炸弹!” 莫名其妙变成犯罪嫌疑人的卷毛奶牛猫将墨镜架在脑袋上,看着隔壁房间因为小孩的大喊走出来的小胡子男,一时不知道作何感想——他该说什么,他手上这是炸弹闹钟,专门炸半夜不睡觉小孩的;还是说“这不是炸弹这是哥哥的米奇妙妙玩具”。 无论哪个都挺不好笑的。 “这是……” 那个胡子青年沉思片刻,说出了正确答案:“炸弹模型吧?” “对,”松田阵平点了点头,他介绍到一半,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和对面的陌生人说太多,于是戛然而止,“是市面上最新款的模型,不是是从日本带过来,所以和这边的炸弹模型有不相同的地方——” “你知道它和夏威夷这边的炸弹模型差别在哪里吗?” 胡子男问,他的身份大概不一般。松田阵平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思考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隔壁阳台上站着的男人是著名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 工藤优作也恰巧在这时进行了自我介绍,道: “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其实我是一名推理小说家,之前为了写小说,还对炸弹进行了一番研究。这样说的话,您能放心吗?这位、警察……哦,不对,想要成为警察的小哥。” 松田阵平眉毛一挑,他放下戒心来: “当然可以。” “什么什么?”顶着湿漉漉头发的萩原研二探出脑袋,他刚走出浴室,就看见了松田和人聊得正起劲的模样,“小阵平你在和谁说话?” 然后,他一低头就看见了滴滴响的炸弹模型: “这种东西你究竟是放哪里带过来的啊?!” 吵闹的男子高中生实在是充满活力,臭屁小孩、未来的日本警方救世主看着他们两个拌嘴时甚至觉得他们比自己还幼稚,只是他很在意炸弹倒计时的声音,于是,问: “那这个模型、要是倒计时归零的话,就不会炸吧?” “会炸啊?” 松田阵平理直气壮道:“只是没有什么伤害罢了,大概就只是喷出彩带纸屑来的程度?要是危险一点的话,可能会装火药,但也就是一点,最多就是小炸伤的程度。” “……” 萩原突然沉默了一瞬。 “小阵平。”他沉痛地喊了一声自己的幼驯染,试图让松田阵平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你把模型坐自己屁股底下了。” “那咋了。” 松田阵平奇怪地看他一眼。 “炸弹倒计时还有五秒。”萩原又说,他觉得下次得去神社把这颗卷毛脑袋塞洗手池里,“既然会炸你为什么不把你的屁股挪开——想要体会小时候被你爸打得屁股开花的滋味吗?” “……我记得我买的是无火药款、欸?!等等、我好像买的是有火药款卧槽!——” 奶牛猫给大家展示一个原地跳高。 然而他失败了。 炸弹里的火药给他的粉色珊瑚沙滩裤后边燎出个洞来,透过这个洞,看见不是白色而是肤色,对面的小孩无情地嘲笑着躲闪不及的松田。萩原叹了口气,两手一摆,随后便被恼羞成怒的松田纠着了领子。 楼下的喧嚣都与楼上的二色无关。 我们的主角根本不知道自己就这么错过了加入主线的机会,正摇晃着他的红酒杯、不对,是他的威士忌杯,度过这纸醉金迷的单身之夜,一个人住的感觉与他而言实在是太过舒适。 如果松田阵平没发来消息就更好了。 【松田阵平:你有没有……】 不管对面说什么,二色都会一口回绝,冷酷不是他的伪装色而是狂攻的天性。 第86章 【二色申司:没有。】 电话那边的奶牛猫谴责着他这一行为。 【松田阵平:我还没说我要什么呢!既然都是兄弟你就不能江湖救急一下吗?!——要是你不帮我我就会……】 都是成年人了,这家伙还用告家长这招。 【二色申司:你要什么。】 【松田阵平:纯棉白四角裤。】 【二色申司:去跟狗借。】 首先二色不穿纯棉,其次他俩尺码不搭,最后,松田跟萩原才是住一个房间的,凭他俩的关系,就算是想穿同一条裤衩子,萩原都会同意——二色放下了手机。 但是下一秒,手机又亮了起来。 【松田阵平:他穿三角的,没有四角纯棉。】 你挂空裆难道会有人在意吗?而且这里零个人想知道你兄弟穿什么形状,再者说你究竟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地认为狗指的就是你旁边那个人啊!熟练过头了吧! 【松田阵平:你泡澡溺死了吗,说话啊——】 【二色申司:。】 狂攻突然开始觉得这个世界有些聒噪了,他将手机静音关机,聆听屋外暴雨的声音。他平静地给自己灌下半杯金酒,再平静地打开了某些软件寻找酒店附近的灵媒。 天凉了,该送奶牛猫去驱魔了。 第79章 教练我想学这个 极速拆弹五分钟 【松田阵平:我和萩今天要跟隔壁邻居去学习拆弹, 你要来吗?】 早上十点,刚摘下隔音耳罩的二色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发现松田发来这样一条消息。夏威夷的射击训练场很适合他这种没有基础的普通人, 经过兼职教练两个点的指导, 二色已经学会了如何让子弹拐弯。 【二色申司:不。】 【松田阵平:好吧,那你自己找地方玩吧。】 昨天晚上寻找给奶牛猫驱魔的灵媒场所时,无意点进了这个射击训练场的广告,二色一时兴起, 便在起床后直奔这来。 “你看起来不像是没有基础的人, ”教练道, 他年纪轻轻,叼着根烟,身上有股挥之不去的班味,“以前真的没碰过枪吗?也没看过人打枪?” “没有。” 二色将枪再次举了起来,枪里还剩最后一发子弹。和教练说话的时候, 他甚至没看靶子一眼, 只是随意扣下扳机, 这颗子弹就这么直直摄入靶子正中心。 他确实没学过枪,身为保镖的织田也没教过他, 装弹、上保险、扣扳机和标准射击动作,这些都是今天学到的东西。 教练随意应了声, 他想点烟,但刚把打火机拿出来, 就被这个冷淡的学员叫停。世界上90%的男人都有抽烟的习惯, 他们依靠交换香烟、借打火机进行社交, 因此,在男性的日常生活中, 说话的时候抽一根是大家习以为常的事。 “我不想闻见烟味。” 二色说着,自然而然地将这家伙的打火机没收了,他和织田私底下见面时经常这么干。教练诧异瞪大了眼,但是很快恢复了平静,很快,他听见这位学员又问:“这里有其他的项目吗?” “……有个新开设的狙击项目。” 打工人说,他似乎非常疲惫。二色见此,就没过多为难,只是让他带着自己过去,进行一番体验。教练本以为身为射击天才的这位学员会在狙击项目中取得好成绩,只可惜,令他失望了。 二色只能打到600码。 在普通狙击手中算好成绩,在柯学世界观里算普通。 “按道理来说,如果一个人在射击上有天赋,在狙击上的成绩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才对,”教练皱起眉,他走上前,将m47从二色手中接过来,进行检查,“稍等一下,我检查一下枪。” 打出了一个普遍成绩的二色双手抱胸,往一边的墙上一靠,道: “枪没问题。” 教练的眉毛皱得更厉害了。对于身为射击天才的他来说,一个人擅长射击却在狙击方面毫无天赋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狙击枪检查完毕,确实如学员所说,毫无问题,但他还是开口,道: “但这说不通。” “世界上说不通的事太多了,”二色道,他将枪从教练手中拿了回来,以并不标准、但是很帅的姿势开枪,在教练诧异的目光中,子弹从靶中心的边缘擦过了,“不需要太在意这些。” 就算再怎么练下去,这项技能也不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黑色头发的教练想了想,也放弃了深究。就通常来说,不生活在阿美莉卡的人学习射击也只是图个好玩,不是为了杀人、也不是为了保护别人,那么开枪的准头好不好就毫无意义。 “你的最高记录是多少,”棕发男子随口问道,他放下枪,将打火机扔回了教练手里,“七百码开外吗?” “……” 教练沉默了片刻:“差不多吧。” 二色没有在意对方的沉默,只是离开之前,他给了教练一笔丰厚的小费,毕竟人家花了两个小时教会了他如何让子弹拐弯。 徒留黑发绿眼睛的教练注视着厚厚一沓的百元大绿钞,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毕竟,这么长时间的打工以来,身为教练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二色这样出手阔绰的学员—— 那就去喝一杯吧。 21岁、此时还是个大学生的赤井秀一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他从口袋中取出那支未点燃的烟,用嘴叼着,刚打算用打火机点燃、却发现它出了点故障,难以点着。 然而,也是这时,他抬头,看了一眼二色最后一枪的记录。 是七百码。 ………… 松田阵平正在指导工藤新一的拆弹工作。 最开始其实是工藤优作在教工藤新一如何拆弹,世界顶级推理作家的想法让松田都感觉十分诧异——让一个六岁的孩子学习拆弹,实在是有些太不符合常理了。 但是,在旁边看着看着,松田阵平就忍不住插嘴了: “虽然追求稳定的拆弹确实是正确的,但像这种炸弹,完全就有另一种更快并同样安全的方法。” “你骗人吧?” 工藤新一露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我老爸拆的那一遍,可是比你快了整整十秒钟欸!怎么会有比这种更快的方法?” 卷毛一屁股把这小孩挤开了,他聚精会神地盯着炸弹内部的结构,剪子的尖头指向其中某几条线,这款简单的炸弹采用的是世面上常见的芯片: “从程序来看的话,你老爸剪的线确实无误,但是如果是从逻辑来看,只需要处理掉关键的输入端,让比较器检测到的电压保持在无异常情况,就能够安全地处理掉剩余部分了。” “这倒确实。”工藤优作赞同着。 “也就是说……” 松田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就振动一下,是有人给他发来了消息。萩原就在别墅楼下,他本来只是去欣赏豪车,但在获得工藤夫妇准许后,这家伙开着豪车载着有希子女士出去兜风了。 他打开手机,上面的发件人那里写的是二色的名字。 【二色申司:[位置——菲利普酒吧西门旁小巷]】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你个未成年怎么进的酒吧!!】 他真该关心一下这个酒鬼的身体健康了,上次大半夜带着一身酒气回家就算了,这次还直接进了酒吧。爱喝酒爱到违法乱纪直接忘记他哥是条子了?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松田对着这条消息看了一会儿。 “抱歉,”他对工藤优作和工藤新一如此说,表情很严肃,大概猜到了二色给他发消息的真实意图,“我想我弟弟那边大概出了点事,我得去帮忙了。” “没事。” 工藤优作十分善解人意:“我们陪你一起过去吧,或许还能帮上什么忙。” “是啊,”工藤新一点头,他对自己和自己老爸的实力很有信心,同时也对能让松田阵平变脸的事十分好奇,“我可是未来的名侦探,一定能帮上你的忙的。” 而在另一边,二色没有回答松田的讯息。 他出现在这间酒吧的原因很简单,正如松田阵平所想,是来喝酒的,不然一个酒鬼来酒吧做什么,强取豪夺吗? 发完定位后,他将手插进了风衣外套,注视着酒吧西门小巷里的包裹。这个很显然是炸弹的东西还有十五分钟倒计时,松田阵平赶过来了,那酒吧就不会炸;松田阵平要赶不过来,那炸就炸吧。 反正他能在炸弹爆炸之前离开这儿。 这么想的时候,小巷前路过一位刚分别半小时的熟人——教练本来已经走过了小巷入口,却像是感受到什么,后退几步,站在街边往巷内望去。 赶在这位教练想说话之前,二色先开口,问道: “你这么早就下班了?” “嗯。” 赤井秀一点了点头。这还多亏了二色给他的那一沓小费,它的总数是他在这兼职一个月的工资总和。虽然未来他会成为烫男人,但现在,这家伙还在为生计发愁,毕竟家里对他的未来职业规划秉持不支持态度。 第87章 “一起喝一杯吗,二色先生?” 他建议着,但是在说出这句话之前,二色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脚边那个包裹上。 “之后再说。” 二色看了一眼时间,这才过去五分钟,松田大概在赶来的路上,手机只有三分钟前的一条未读,是松田让他原地等待的话,他漫不经心地给教练解释了一句:“不解决这个,等会喝酒都没什么滋味了。” “什么?” “炸弹。” 棕发男子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个危险的词。 赤井的视线又落到了二色脚边那包裹上,他摸了摸口袋,除了难以点燃的打火机外,没够找到其他工具,这也意味着,他爱莫能助。二色因为他的动作多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到,自己还没问教练的姓名,于是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二色先生没记住吗?”虽然面对的是一个出手阔绰的金主,但赤井依旧留有警惕,“我的名字?” 二色摆了摆手,示意赤井秀一不必试探,他对一切毫不在乎,只想这个麻烦赶紧解决,他好去喝一杯,再赶往下一个地点打卡,别人来夏威夷玩,他是来军训的: “不想说就算了。” “不,我叫……” 赤井秀一刚想介绍自己的名字,又被二色叫停,风衣男子真的对他的名字毫无兴趣。 等到赤井秀半只脚踏进店里,就看到一辆跑车横飞直撞地冲了出来,一个神龙摆尾停在了小巷口,黑色的卷毛男干脆从敞篷车上一跃而出,门都不开了,就往小巷里边跑来。 二色看了一眼手机,道: “五分钟。” “什么?” “距离地上的炸弹爆炸,”二色面不改色地解释着,他感受到工藤父子正在注视着自己,“还有五分钟。” 第80章 来的时候三个人 回去时只剩一猫一狗 看见松田阵平身后的工藤一家与充当司机的萩原, 二色不禁思考起来,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场合——未来的死神,死神他妈和他爸, 一个死了复活的, 一个还没死但再过几年有可能会死的都聚在一起。 “什么炸弹?” 工藤新一听见二色的话,便镜片反光、不对,现在这孩子还没戴眼镜呢。总之,他急切询问着, 见二色看向地面的包裹, 没等大人反应过来, 就冲上去,要把它打开看看。 被二色伸脚拦在了,我们一米九的狂攻捞他还得弯腰。把这鼻嘎大点的小孩拎在手里,这才又命令了松田阵平: “三分钟,你把这个炸弹拆了。” “你自己不会拆吗怎么就命令上我了!” 不对, 这家伙确实不会, 松田阵平急忙从口袋里摸出了螺丝刀, 他刚要把包裹外面的纸壳打开,就听见了二色的补充, 这句补充来得及时又不巧: “它下面有压力感应器。” “这种话早说啊,”松田阵平眉毛一皱, 发现了华点,“等等, 你为什么不动, 而且你没动过它就知道这里有压力感应器吗?” “有两个。” 二色并不回答松田, 继续说,他的另一只脚从始至终没挪动过位置,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将重心放在后脚跟上,前脚就这么虚虚贴在一块略微凸起的地面。发现这点的萩原研二几乎要尖叫了—— “二色君你究竟是怎么中的招!这不符合人设吧?!” 松田完全陷入了紧张的拆弹工作,虽然是民造的炸弹,但上面的线路十分诡异,就连他也需要一番辨认后才敢下剪子。正如二色所说,这个炸弹连接了两个压力感应器,不管是踩中后抬脚还是拿起包裹都会让炸弹爆炸。 二色看了一眼面前的系统弹窗。 大概是入乡随俗吧,来到夏威夷后上面的字就变成了英语,时间还剩下最后三分钟——似乎是怕二色不确定倒计时的准确性,它还刻意给出了秒钟版本的系统时限。 「限时任务:第一次见到八个蛋,并没有任何感觉。 任务内容: 虽然你不会拆弹,但你只需要打个电话给卷毛奶牛猫,就一定不会死—— …… 任务时限:269s 备注:虽然你本来也不会死。」 现在任务时限变成了260s了。 工藤优作陷入了沉思,他接过被二色拎起的儿子,示意妻子报警后,去小巷外走了两圈——大概这个炸弹已经被定性成一桩案件,现在轮到侦探上场展示高光了。 “小阵平你能行吗?”时间紧迫,萩原问了一声自己的幼驯染,“炸弹倒计时还剩下两分半,如果拆不了,现在立刻马上我带着你和二色君撤退。” 车停在小巷口,只要他们拼尽全力跑,还能拿车当防爆盾挡一挡。 “这个炸弹应该炸死不了人。” 二色道。 “你别乱说话啊二色君!”萩原大惊失色捂住了二色的嘴,他左手抓着松田的沙滩衬衫后领口,右手抓着二色的胳膊,大有松田一旦说解决不了他就把人扔出去,再和二色一起跑的意思,“如果炸不死人,小阵平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是吗。” 二色轻描淡写,似乎完全不把萩原的话放在心上。 “……能炸死在在场所有人。” 松田这时候还在开玩笑,萩原回过头就示意着工藤有希子赶快离开这里——“有希子姐姐你赶紧离远点,随后躲到车后面去!” 有希子挥了挥手,她一个翻身就翻到了车后,身体灵活得像只猫一样。这位女士喊了一声“不用担心我”,就从车后探出脑袋来看小巷里聚集的三个人。 松田的额头都紧张冒汗了。 系统弹窗上的倒计时还有最后十五秒,卷发的男子高中生用小剪子剪掉最后一根关键至极的芯片连接电线后,再彻底检查一遍,确认不会有爆炸可能性后,才松了口气。他毫不顾忌形象地往地上一坐,工具往旁边一扔: “呼……” 他擦了把脑袋上的汗:“结束了。” 二色看了一眼任务,上面的数字还在倒数——这也让他起了疑心。在看见萩原的手还紧紧抓着松田的后衣领时,他皱着眉,推下了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也同样抓着萩原研二的后衣领,大力一扔,将他们扔出了小巷。 七、六、五—— 不知为何,离开之前,二色看了一眼地上的包裹,他像是踢足球那样,将这个已经拆解完毕的快递箱炸弹踢到小巷口,这才快步离开自己原来站着的位置。 倒计时还剩最后一秒钟。 萩原和松田刚刚落地,他们在二色精准的投掷下,落入敞篷跑车中。而身为主角的二色,他大步走来,只是才刚走一半距离,就在小巷更深处,发生了一场爆炸。 “……炸弹不是被拆了吗?”萩原呆愣愣的,无法从面前的事中回神,“二色君你呢、你没事吧——” 被炸了一后背灰的二色脚步一顿: “没事。” 不知为何,他感觉膝盖刺痛了一下,除此之外,他没什么感觉。手机在口袋中振动一下,有人给他发来消息。 ………… 经过工藤优作与夏威夷警方的合力调查,最终这场炸弹袭击以私人恩怨落下帷幕。二色突发奇想的一脚,将已拆解炸弹踢出来,让警方得以提取犯人的指纹,成功证实了工藤优作的推理。 短短十几分钟,一桩案子结束了,现在是秋后算账时间。 “你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小巷里啊!” 松田踮着脚去抓二色的衣领,想将自己的兄弟摇晕。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要是他不来帮忙,二色这个不懂拆弹的家伙要怎么从两个炸弹的夹击下毫发无伤地离开。 而二色任由他摇着,表情看起来有些过于冷漠了。 “给我个理由啊nisi!”松田道,他对上二色的眼睛后,忽然愣住了,半晌,才发出了声音,“……你这是什么眼神?” 然而他说完这句话后,对面的眼神和表情就恢复了正常。 “什么?” 二色问了一句,他才回神,没听清松田刚刚说的话。 其实在和世良秀吉那一场将棋比赛之后,二色就经常走神,只是多数时候,都是在晚上,他拿起笔想写东西的时候,手突然停住,直到钢笔笔墨在纸上蔓延一块,这才反应过来。 现在走神的话,大概因为时差吧? “刚刚的二色君……” 旁边的萩原研二有些欲言又止,但他还是说了:“看小阵平的眼神就像在看陌生人一样,冷冰冰的。” 二色“哦”了一声,不对这句话给予理会。他把松田的手拍了下去,放任自己的衣领皱巴巴,也不整理,但想离开的时候,被松田抓住了。卷毛猫认真地盯着他的双眼,又把自己最初的问题问了一遍: “你为什么要去那个小巷?” 棕发高中生平静地回答了:“闲着没事。” 第88章 他说这话是认真的,确实是闲着没事进去看看,这就和他那突发奇想的一脚一样,纯粹是意外。 “……” 松田没从他脸上找到撒谎的痕迹。 相处了快三年,不管二色撒什么慌,松田都能看出来。而且刚刚那冰冷的眼神和表情完全消失不见,仿佛是自己一瞬间的幻觉——可他又清楚地记得,那确实出现了。 “好了、好了。” 萩原出来打圆场,他给松田一个眼神,示意幼驯染有什么事都之后再说:“二色君之后还是和我们一起行动吧,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很可能不能及时赶到。” 二色看了他们一眼,对他们表现出来的奇怪毫不在意: “随便。” 他就这么离开了。 原本计划要去的酒吧还开着门,二色从正门进去,门口的工作人员没有查他的证件。也就只有这时候才觉得自己的脸很好用,二色在那个黑头发教练身边的空位坐下了: “一瓶黑麦威士忌。” 有着亚裔面孔的调酒师没有说什么,很快就将二色要的黑麦威士忌送上。随后为二色手凿了一个冰球,放入威士忌酒杯中。 “炸弹解决了?” 赤井秀一问道,他嘴巴的烟烧到一半,从烟灰缸来看,这是第六只了。 “解决了。”将黑麦威士忌倒入杯中后,二色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查看那条消息,是申汉善发来的,看完后,放下手机,他尝一口酒,才继续说道,“无妄之灾。” 黑发男人点了点头,他不客气地将空了的酒杯推过来,意思是给他也倒一点。 二色看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不客气。” “谢谢夸奖。” “没在夸你,”棕发男人道,他问了一个让赤井秀一再次警惕起来的问题,“你在哪所学校读书?” “麻省理工。” “听起来不错。” 毫无由来的,赤井产生一种,自己要和这个男人长时间见面的预感。他没在二色身上感受到恶意,思索了片刻,最终道:“我本来在那儿读化学,不过已经提前结束了本科课程,过不了多久就会入伍参军。” “为了拿绿卡?” “对。” 赤井盯了二色一会,将自己的半包烟和打火机推了过去:“要是你心情烦躁,可以试试。” “不了。” 二色拒绝了他的建议。他的手机屏幕又亮起来,还是申汉善给他发的消息——赤井还未看完这整句话,二色就将手机屏幕翻了过去。棕色头发的男人一口气喝下半杯威士忌,将杯往桌上一放,随后问他: “麻省理工的建筑系怎么样?” “很不错。” 第81章 一杯水溶三杯糖 谁往里头放砒霜 【申汉善:最近几年别回日本。】 这是申董事的第一条讯息。 既没有解释, 也没有规定具体年限,那个男人就这么下达了一个指令。回到酒店后的二色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许久,这才下划, 来到第二条, 也就是在酒吧里差点被教练看到的那条。 【申汉善:友惠那边我已经和她谈过,她同意了。】 先斩后奏啊。 二色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他签证只是旅游签证,说他不想在阿美莉卡上高中再上大学,还是说他对自由美利坚毫无感觉想回日本吃草泡温泉。 【二色申司:给我个理由。】 他发了这样一条消息。 申董事不知道是恰巧工作, 还是专门守着手机,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 就能看见上头的状态变成了[正在输入中…],等了将近三十分钟,才换来两个字。 【申汉善:命运。】 正在泡澡的二色将手机随意地扔到一旁,他说不清自己看见这一条消息后是个什么想法。 他从温水中站起身,湿漉漉地行走在地板上。棕色长鬓发因为水汽, 略显得湿。服务生送来的冰桶里放着一瓶波尔多干红酒, 已经醒好, 他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这才稍微感觉到平静。 这份平静又在他发现自己的手微微颤抖时, 被打破了。 手机振动了两声,二色没去理会。他将杯子放回在大理石茶几上, 红色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掌,半晌, 才接受现实。 【申汉善:别喝酒。】 【申汉善:别喝太多。】 他的语气就像是对待孩子——申董事对他的事情究竟知道多少, 二色不得而知。他那颗在任何时间里都保持了平静的心, 第一次因为猜疑而下沉,他搞不懂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冰桶下放着一个防水牛皮纸的档案。 二色拆开了它。 是“申贤硕”的留学签证与其他的相关证件, 这份证件太过于完善,他能随意地使用里面的材料去申请他想读的学校,去哪都行,只要他能自己通过相关考试。 “……” 他将档案随意地扔到了桌上,和手机一起。 ………… 接下来几天,松田和萩原都紧紧跟着二色。 似乎是这次炸弹又让他们想到了三年前的事,以防万一,不管是上厕所还是什么急事,总得有一个人留在二色身边。冷酷的棕发男子见状,躺在沙滩椅上皱眉,问道: “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啦,”萩原道,他将冰镇的可乐递给二色,二色没接,“要是在我们见不到的地方,二色君又出事了,我们找不到你人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凉拌呗。 “不会出事的。”二色道,他说出的话带着一种无敌的感觉,“没人会闲着没事来惹我。” “没准呢。” 狗又说,他的关切真真实实,毫无作假痕迹。纯真的高中生就像是还没使用过的塑料袋一样看着顺眼、摸着顺手。 遇上了也没事,反正身边有保镖,死不了。 只是这种话他没明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松田捧着西瓜从远处跑来了,脚上的塑料底人字拖给人一种随时会断带的感觉。果不其然,当兴冲冲的猫大喊着“快看这是什么”,猫脚一滑,差点就把西瓜扔过头顶,让这夏日专属水果体验一把自由落体。 萩原发出“诶诶诶”的声音,冲上去把瓜接住了。 二色对猫和狗的闹剧毫不在意,他从旁边拿起自己的调制鸡尾酒,喝一口后皱眉——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把他的鸡尾酒换成了饮料,甜得就像萩原研二打工那家的奶茶,一杯水溶解三杯糖。 一口解决低血糖,两口下去晕糖,三口下去没准能糖尿病。 按照韩bl漫特性,此时应有韩系狂攻说出那句经典台词“这么甜到底谁能喝下去”,只可惜,这里是无cp,二色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遵守狂攻守则的人。他只是看了一眼那边的两个人,将杯子放了下来。 “二色君!” 萩原大喊着,他抱着西瓜笑得像个傻子,硬要形容的话,像叼到蝉的金毛前来炫耀:“看!西瓜哦!” 滑倒的松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沙子,他非常自豪地指着自己——非常大声地告诉二色、像是猫叼着昆虫尸体高挺自己毛茸茸的宽阔胸膛,在邀功:“这可是我发现的!” 坐在阴影下的二色不知为何,有一种叹气的冲动。或许是外面的太阳太大,他把眼睛眯了起来——松田看见他眯眼时,露出一个像是遭雷劈的表情。 “你不要变成眯眯眼啊!”猫又大叫起来,这是他这么多年打游戏总结出的刻版印象,“眯眯眼都不是好人!” ……这猫坏了,别养了吧。 三个人坐在沙滩大伞的阴影下,六只眼睛都盯着这个圆滚滚的瓜。最沉不住气的是年轻的萩原,他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迟疑地问出了那句: “不开吗?” 把大西瓜带回来的猫:“是啊,不开吗?” 问题就这么抛给了与此无关的二色,穿着白衬衫和长裤、把皮肤捂得最严严实实的棕发男子面无表情看着他们两个,用着陈述的语气说着疑问句: “这里看起来像是有刀的样子吗。” “这倒也是。”萩原遗憾地赞同了,他想了想,从身后掏出了一根棒球棍,“用这个如何?” “这玩意你从哪掏出来的!”松田阵平瞪大了眼。 萩原企图一笑了之,然而幼驯染并不放过他。松田用力摇晃着萩原的身体,问出了一连串奇奇怪怪的问题——“你成哆啦a梦了吗?异次元口袋缝在哪里了?缝在背后了?这玩意你从哪掏出来的到底!给我个解释啊!” “停手……”中长发男高中生艰难地说出这个词,“停手吧……小阵平、外面都是二色君啊……” 玩串梗了啊。 即使知道他们两个是故意演给自己看的,二色也没说什么。猫狗打斗的时候,他先是抓住这根棒球棍,在空中挥了挥,确认手感合适,这才开始寻找合适的力度。 第89章 像是要教训人一样,他用棒球棍敲了敲自己的掌心,身高和体型让他看起来像个棒球教练。 松田与萩原都不闹了,卷毛戴着和西瓜一样不知道哪来的墨镜、此刻墨镜下滑一半,露出那双蓝眼睛来;萩原被抓着衣领,表情有一瞬间闪过笑,但很快又变成了逼真的惊讶。 二色瞥了两个人一眼。 这两个比他大两岁的家伙端正坐好,给他留下了足够挥舞棒球棍的空间。即使二色什么都没说,这么长时间养成的默契也发挥了自己的作用——在卷毛猫与金毛的注视下,二色举起了棒球棍,而在他挥下时,他们两个又默契十足地闭上眼。 “咚——” 这么一声木棍敲击后脑勺的声音之后,西瓜没有裂开。 准确来说,木棍根本没落在西瓜上,他的后脑勺也毫无感觉——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诧异的松田猛地回头,看见的就是二色用棒球棍袭击自己幼驯染的恐怖场景。这次他真的瞪大双眼了,虽然从声音能听出二色下手不重,但脑袋这种东西是能随意打的吗?! 要是这家伙失忆了怎么办、这边医院能治吗?! 那一瞬间,松田连之后的说辞都想好了,如果萩原问他们都是谁,他会对这个犬派的笨蛋介绍自己和二色都是他的主人,然而他是他们两个的狗,从此以后要对他们言听计从不能有半点反叛之心—— 不是这样的,等下。 听起来有点像艾斯爱慕了。 然而,事实上,萩原并没有失忆,他只是在被棒球棍击中后脑勺后,露出一个无比茫然的表情,失了魂一般、双目无神,眼神涣散,松田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一沉,感觉到了不太对劲。 “你……” 不会被二色打傻了吧? 刚想要这么去问,却看见自己的弟弟将棒球棍从这家伙脑袋上移开。二色的表情没变化,声音还是很冷淡,就像电视剧或者游戏里的反派那样,说出了有些过分的话: “没死啊?” ………… 二十二岁的萩原研二刚刚经受了一场死亡。 他浑身都感觉到了疼痛,眼睛闭上,又睁开了,只觉得自己来到了天国——原来天国的真实模样是金黄的沙滩、蓝天白云与无数个身穿泳装走来走去的天使…… 真好啊,有一种度假的感觉。 要是有下辈子的话,一定要换一个挣钱多而且安全的工作,这样就不会没休上年假就遇见意外被炸死,留小阵平和二……等一下,另一个名字是谁啊? “你……” 听见熟悉的声音。 萩原研二顺着声音回头去看,却看见了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天堂的人。他死前还在和幼驯染打电话,不管怎么说,对方也不可能和他一起到达天堂。 但是。 面前是松田阵平有着再熟悉不过的卷毛和墨镜。 唯一不同的,只有脸上的表情。 或许人沾染上班味后就会变,至少萩原熟悉的松田已经成为了靠谱的大人,不会过分地情感外露—— 而且,脸太稚嫩了一点,似乎是十八九岁的年纪。 还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听见了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萩原研二一回头,就看见了手握棒球棍、身高一米九几的青年用着冰冷的红色眼睛注视自己,那个人开口,用那适合去给乙女游戏配音的声音,说出一句非常不妙的台词: “没死啊。” 第82章 天崩开局萩原君 抽烟喝酒但没有烫头 ……我是被寻仇了吗? 没忍住, 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其实这也正常,被一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家伙袭击时,90%的人都会有类似的念头。只是萩原很肯定, 自己没有惹过这个人。 脑袋隐隐作痛, 但痛不到哪里去,伸手去摸时,也没感受到鼓包和血,对方没有下死手。 “没死啊。” 他这样说, 还无法完全搞清楚状况的萩原凭感觉, 顺嘴接了一句玩笑话: “是啊, 没死透呢。” 结果收获了旁边幼驯染复杂的眼神。 有着棕色头发的男生将棒球棍扔到一边,他嘴角的痣实在眼熟,萩原见过的、有着这种相貌特征的人实在少数——这也就导致,即使对方和那孩子已经有了很大区别,他还是很快就认出此人的身份。 二色申司。 他幼驯染那没有血缘关系、在许多年前就失踪了的继弟。 同时也是萩原研二的…… ……什么来着? 有一个词呼之欲出, 但在喉咙里卡住, 萩原研二一时竟没办法弄懂那是什么词。对方转身, 像是失去了兴趣,打算离开这里, 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的萩原与旁边的松田同时伸手。 萩原抓住了二色的手。 “二色君已经打算走了吗?”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今天太阳很好, 再待一会吧!” “是啊,今天可是最后一天!” 松田也同样说着。他的墨镜从鼻架上彻底滑落, 却没去在意。按道理来说, 两个人都说出了挽留的话, 二色是不会离开的,然而今天, 这个冷酷的弟弟变得更加冷酷了,他的心比石头更坚硬。 “不了。” 他说,语气很平淡:“你们好好玩吧。” 二色申司就这样走了,萩原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踪迹彻底消失。心里的空落像是在预告一段感情的结束,二十二岁的萩原并不是没谈过恋爱,他清楚那不是爱情。 “……他真是欠教训。”松田说,“你说是吧,hagi。” “……” 萩原研二只是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了?” 松田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幼驯染。卷毛男皱起了眉,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左看右看,想从萩原的表情中看出导致他不对劲的原因,然而,他还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就看见这个中长发下垂眼的高中生、不,从未来回来的机动队的警员开口,问他: “这是哪里,小阵平?” 他记忆里所有的海边都没有这样的沙滩,而且,远处的游客基本都是外国人的长相。这不是国内。 “你被打傻了吗?” “……倒也不是,”萩原叹了口气,决定对自己最为信任的幼驯染说出真相,“说出来你可能不行,我好像成为轻小说男主了。” “叫你不要看那么多织田善子写的轻小说——” 说到一半,松田突然卡壳了,他看着萩原那双没在看玩笑的紫色眼睛,迟疑地、像是对待接头对象那样,说出了只有回归者才能知道的一个问题: “我们鬼冢班班长叫什么?” 萩原听到这话,一回头,发现卷毛幼驯染的表情实在严肃得过分,因此开玩笑的计划胎死腹中: “伊达、伊达航。” 为了防止松田不确定,他又说了另两个名字:“与我们玩得好的还有小降谷与小诸伏。” 面对萩原的回归,松田阵平本该高兴才对,然而,他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冷气,说出了一句让刚死过的萩原听了都感到绝望、甚至可能会想再死一遍的话: “那你完蛋了,hagi,再过两个学期我们就要高考了。” “……” 这轻小说男主要不不当了吧? 萩原痛苦地想。 ………… 二色没有回酒店。 萩原研二的回归其实并不重要,就算按照原定的剧情发展,让二十二岁的萩原再次成为机动队成员,他的好友松田也会想尽办法救下这家伙,更别说,另一个与他们关系好的回归者、也就是诸伏景光,那家伙也不会对此袖手旁观。 他这么做,只是在给自己解决些麻烦。 坐到熟悉的酒吧里,二色是如此认为的。此时的他还没料想到,未来的某天,自己会为这种抛弃狗的行为付出代价。调酒师送上了菜单,他随意点了几款,身边那个空位就坐了个熟悉的男人。 “现在还是白天。” 赤井秀一道,他叼着香烟,像是跟空气交流,实际上只是跟二色说的:“外面的太阳看起来不适合买醉。” “那就让太阳关灯。”二色道,调酒师很有眼力见,示意周围的服务生把窗帘拉上,打开了氛围灯,这间酒吧在前几天就被申汉善买下,送给了二色,“至于你,到这来做什么,拉手风琴吗?” 赤井秀一没有恼怒:“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工作。” 身为酒吧老板的二色闻言,转头,盯了赤井一会。半晌,他敲了两下桌面的菜单,对调酒师说: “给他一支手风琴。” 调酒师点了点头,他朝着店后走去,很快就给他们拿来了一支老旧、但昂贵的苏联货——申汉善送的手下,都把听话作为第一要务,贯彻到底,就算二色说他要推翻申汉善继承申氏,这群人也会顺从地跟随在二色身后,对前东家不管不顾。 “这份工作时薪多少,”赤井在接过它之前,问了一句,他就好像真的要入职这间酒吧,用他那低沉的声音对二色喊出了那个称呼,如果二色是女性、或者是lgbt人群,或许真的被他诱惑了吧,“boss?” 第90章 然而二色两者都不是。 “一支曲子一百美金,”年轻的老板说,比起赤井,他更在意的还是刚刚调好的鸡尾酒,“随便你拉什么曲子。” 赤井秀一笑了起来。 手风琴相比于其他乐器来说,入门稍稍简单,能演奏的曲目同样更多。二色还以为这个长得有些冷酷的男人会演奏什么古典乐或抒情乐,然而刚喝一口酒,就听见了熟悉的动画片旋律。 是《猫和老鼠》。 算了,这个也确实挺古典乐的。 本来安静的室内瞬间变得嘈杂起来,店内没有多少人,听见琴声的年轻侍应生控制不住表情,低下了头,肩膀有些颤抖;调酒师面不改色地擦着自己的酒杯,然而他擦的其实是酒瓶;刚喝完一口酒的二色,手和杯子一同停在唇边。 “……如何?” 当这一曲结束,赤井秀一问。 二色喝了口酒,没有因为这个曲子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对于对方抛来的问题,他只是淡淡地回复了一句: “不错。” 他没有问赤井为什么不干射击训练场的那份兼职,转到自己这儿找工作。二色只是喝酒,将自己点的酒喝光后,又打算点了一整瓶苏格兰威士忌和波本威士忌—— 也是在此时,赤井秀一将自己的手压在了他点单的手上。 “还要再听些什么吗?” 喝了三杯酒、还是神智清醒的二色看着那只手,脸上没什么表情。赤井没说什么喝酒伤身的话,但他这举动恰巧让二色想到前几天夜里发现的事。 二色改为只要一瓶苏格兰威士忌。 “给我支烟,”他道,这之后才说要求,“把你刚才拉的那首,再拉一遍。” “这算两首。” 赤井秀一将那半包烟和打火机一同放在了吧台上。 “随便你。” 本该对烟毫无兴趣、甚至有些厌恶的二色如今也越过了底线。他带着烟前往了酒吧的无人包间,在里面,用中指与无名指夹着香烟,点燃,深吸一口,随后呼出,不像一般的新手那样被呛到。认识的人看见绝对会疑惑,毕竟,二色抽烟的模样像个老烟枪。 熟悉的乐声又出现在酒吧里。 在包间的烟雾缭绕里,二色莫名感觉自己轻松许多。 ………… “老师原来会抽烟吗?” 那是在捡到助理的十个月之后,因为烟瘾上来了,所以跑进别人店里设置的吸烟室抽了两支,结果刚从吸烟室里走出来,就撞见了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助理,被这个非常惊讶的男人这样询问了。 “……说什么话呢,”当时还是个轻小说家的申老师先是心虚,随后理直气壮地说着,“世界上90%的男人都会抽烟吧?” “但是老师这之前一直没有表现出对烟感兴趣的样子。” “对烟没什么兴趣,但偶尔抽烟的人也是存在的。”申老师道,他的意思是他就是这样的人,“宏君为什么要对这种事感到惊讶,之前发现我是个不喝酒的男人时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啊哈哈。” 助理打着马虎眼,想要蒙混过关,但是在这之后,他还是说了那样的话,似乎是想要试探什么: “那如果别人在老师面前抽烟……” “赶他走。” 申老师毫不犹豫地回答,都不需要等助理把话说完。 “那老师对烟和酒是男人的浪漫这句话是……” “两个我都不理解,”申老师慢吞吞地说,他抽烟和喝酒其实都只是一时兴起,“就算我经常抽烟,也不会觉得烟是什么浪漫,这种东西如果要抽,也该在私底下抽才是,而且就算是有再心烦的事,也不应该在公共场合抽。” “……酒呢?” “酒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就像是情绪调动器,要是我真的变成酒鬼,那就证明我可能对一般事感觉不到情绪了——你知道的,我只会在写完重点剧情后喝一点。” 当时,助理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第83章 家庭教师阿卡伊 二色爱玩狗 “你在哪里?” 电话一接通, 就传来了对面奶牛猫的大叫。二色看了一眼时间,确认现在是早上九点多。脑袋隐隐作痛,大概是宿醉的后遗症, 昨天他在酒吧喝完一瓶苏格兰后, 又点了一瓶黑麦……不,可能不是一瓶,毕竟他是和那个教练一起喝的。 “在酒店。”二色说,他揉了揉眉心, “什么事?” “要登机了啊!——” 松田发出了非常不可思议之大叫, 这个卷毛男无论如何也搞不懂二色申司究竟怎么能坦然地在这个时间里悠哉悠哉的, 他看了一眼即将轮到他们俩的队伍,扯着萩原又排到队尾了,继续同二色打着电话: “你难道要留在夏威夷不回去吗,要是听得懂的话就赶紧过来啊没准能赶得上!” 然而回应松田的,只有二色的呼吸声, 半晌之后, 对面的叛逆期弟弟才开口说话, 对于松田在意的登机延误毫不在意……好吧,这家伙也确实有不在意的资本: “哦。” “‘哦’是个什么意思啊!” “我之后自己回去, ”二色道,他的喉咙有些难受, 下一秒就有只熟悉的手递来一杯水,抬眼一看, 是裸着上半身的赤井秀一, “没什么其他事我就挂了。” 松田阵平还想说什么, 但他下一个字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二色挂断了。 也得亏二色的电话挂断及时, 没有让对面听见赤井说话的声音。不然,就凭屏幕前作者的造谣能力,不知道会怎么样上演所谓的狗血剧情进行一个麦麸的操作。 “你不惊讶吗?” 赤井秀一问。周围的环境不像是二色的酒店,倒像是别人的临时住所,略显得杂乱。二色的衬衫与长裤被随意地挂在椅背上,现在身着无物,倒也没觉得凉。 二色接过这杯冰水,一饮而尽,这才回复了: “惊讶什么。” 酒鬼躺在一个房间能做什么?光着膀子跳桑巴吗? 二色没喝到断片的程度,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他90%都记得,唯一不记得只有在他走神期间对方说的话。 听见这话,黑色短发、有着古铜色皮肤的男人笑了笑,用他那低沉的声音说了句“没什么”后,往窗边走,推开了窗,体验所谓早晨的新鲜空气——实际上就是抽根烟。 打火机在“啪嗒”一声后,窜出火焰,点燃了赤井手里的烟。 是真的,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 二色只抽了半支就掐灭,第一个原因是烟太便宜,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身边的人就没抽过这种便宜的香烟;第二个原因是香烟太臭,留在身上让他难以忍受。 随后,出包间的他与面前这个前射击教练、现手风琴演奏家喝到了深夜。 “我以为你会送我到酒店。” 在赤井抽烟时,二色将一边放着的干净衣服穿上了。虽然赤井准备的确实是牌子货,但完全不是二色的风格——韩系狂攻穿搭和美系酷哥穿搭是不一致的。 “我可不知道你的酒店在哪。”赤井耸了耸肩。 他坐在了窗台上,身上的肌肉沐浴在上午的阳光下,给人一种身处夏威夷沙滩的错觉。二色却连看都没看一眼,肌肉这种东西,他自己也有,而且就算对方的肌肉再漂亮,那也对他毫无吸引力。 二色对男人的身体没兴趣。 不过,虽然他们两个只是寥寥几面,但奇怪的是,这家伙总能在二色独自一人带着的时候出现。 棕色头发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将衬衫的扣子扣上,对赤井秀一的回答什么也没表示。衣服的尺码还算准,穿起来不紧,最后一件皮夹克穿上之后,二色才再次开口: “你缺工作吗。” 被训练场辞退的赤井秀一也没急着应答,他聪明,知道在入职前先问一句工作内容: “这要看你想给我什么样的工作,老板。” 二色瞥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露出个不像笑的表情来: “课后辅导。” “……” 就算是未来的fbi王牌探员,听见这完全和气氛不相符合的工作,也得愣上几秒。他本来都做好成为对方贴身保镖的准备了,结果得到的却是这么一个出乎意料的单词: “你没在开玩笑吧?” “你干不干。” 二色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这么多年培养出的穿搭能力也不是盖的,为了确保整体的协调性,他将赤井秀一摆在桌上的黑色鸭舌帽给自己戴上,帽檐拉到了后边。 “……工资多少?” 赤井只是迟疑了片刻,便接受了。他此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像他这么长时间也没怀疑过二色是个未成年人——但当带着鸭舌帽的二色转过头时,他才惊觉,这个棕色头发的家伙的脸有些过于年轻了。 第91章 “包你满意。” 年轻人淡淡地说,他穿着这一身赤井风格强烈的衣服离开了,走之前,他顺手在单身公寓的冰箱上用油性笔写了串数字。 坐在窗台上抽烟的赤井从惊讶中缓过神后,就只是吸了口烟。 ………… 被挂断电话的松田反而倍感荒谬。 虽说在此之前经常发生类似的、三人同行二色先走的事,但这是回国的飞机,就以二色对妈妈的在意程度以及他对旅游这类活动不感兴趣的状况来看,这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最近的一班航班的。 旁边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萩原研二,见此情景,凑上来,问: “二色君过不来吗?” “他说他还在酒店里,”松田道,他皱起了眉,“不用管他,他之后自己回去。” “他自己能回去吗?” 萩原又问,经过昨夜松田与他的情报交流,刚回来的他已经知道了不少与自己记忆不相符、被改变了的事。这些事中有些出现了那位二色君的身影,有些没有,让萩原摸不准这个棕头发学弟的情况。 “他当然能回去。” 松田毫不犹豫地肯定了,他不放心的并不是这个:“但他是未成年人,你会放心让一个未成年人自己乘坐跨国飞机回去吗?” “……这倒也是。” 虽然是这么说,但等到最后十分钟,二色申司也没有出现的意思。松田只能皱着眉给他发了几条讯息,带着萩原上了飞机。还是经济舱、靠后排,因为二色没来,他和萩原的中间空了一块。 即将起飞的轰鸣声与广播里,注视着外头风景的萩原忽然回头,问: “之前的我与二色君关系很好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在意了一点,”萩原道,“如果在这之前,我与他的关系很好,那现在的我过来,对二色君来说现在的我不就是占据了他好朋友的恶灵嘛,那对二色君很不公平啊。” “……” “而且,也有一个说法吧。” “什么说法?”松田疑惑起来。 萩原叹了口气:“平行时空的同位体是不是一个人的说法,这个话题一直以来都没有一个准确结果——要是我的复活是扼杀了这个时空的我的话,那我、不,我和小阵平你,还有小诸伏,岂不就变成了杀人凶手了。” 松田沉默了,接下来的飞行时光里,他几乎不怎么说话。 ………… 一直住在夏威夷的酒店并不是合适的选择。 赤井秀一还没正式上班,就接到了二色去马萨诸塞州的讯息,他刚发出去一句“没那么想住宿舍”,下一秒就发现这个有钱人在那是有一栋高级公寓。 甚至不是租的,而是买的。在此之前即使知道这人有钱,却没想到会这么有钱,赤井盯着那个公寓的相关信息看了许久,才问: 【赤井秀一:我也住那吗?】 【二色申司:随你。】 勤工俭学了三年多的男人看着自己雇主的冷淡风头像,一时不知道该作何感想。远在日本的赤井玛丽女士绝对想不到,被她断供的大儿子现在成为某个有钱人的家教兼职保镖,并住进了高级公寓,还能每顿喝上雇主的高级美酒。 不过还有一件事,赤井觉得自己得提前说明。 【赤井秀一:我还要准备入伍的事。】 【二色申司:哦。】 【赤井秀一:所以这份工作可能会很快就结束。】 【二色申司:哦。】 他的雇主对这件事保持着毫不在意的态度,难免让赤井感到一些不同寻常。 “你不会是对我感兴趣吧?”某天晚上,赤井直白地问了,当时他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深刻觉得自己其实是那些偶像剧中被包养的女主角,“不然,一般的课后辅导会做到这种地步吗?” 而且,他的工作与其说是课后辅导,不如说是陪二色备考更为准确。 “我对男人没兴趣。” 二色说,戴着眼镜的他抬起了头,看向了像个中年大叔一样不干活的家教,这段时间以来,他像是训练c4一样训练这个看起来像个酷哥的赤井:“你去把碗洗了,再把地板拖了。” 被使唤起来的赤井秀一深刻反思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总而言之,日子就这么平淡地、安静地过去了,中间,二色接到过不少日本打来的电话与发来的短信,询问为什么没回来上课。 首当其冲的,就是回家后、从妈妈那听说他要留在阿美莉卡读书的松田阵平。卷毛猫的态度从震惊到大怒再到卑微祈求他大显神通回归,拯救被c4折磨的他。 【松田阵平:[图片。 jpg]】 【松田阵平:[图片。 jpg]】 图片里的c4雄赳赳气昂昂,俨然一副大魔王降世无所畏惧的模样。二色手指一动,给那边发去了两个莫名其妙但就是带着威严的二字: 【二色申司:发来。】 第84章 喝中药调理一下 外冷内热赤井君 “二色君不是说要后年才去留学吗?” 某天早上, 浅井打来了跨国电话,声音相比于记忆里有些失真,这是自然的:“为什么, 我本来还想今年邀请你去月影岛玩一玩呢——爸爸妈妈说他们做了一个旅游企划案, 打算让你看看。” “那就发过来。” 二色看了下时间,那边是日本晚上八点。和赤井秀一住了两个月之后,韩系冷脸男的穿搭在不知不觉里已经向美式冷酷男转变了,棕色的男人穿着白色的圆领t恤, 搭配着一条黑色西装裤。 手里的咖啡是赤井秀一泡的, 热气腾腾, 像是调理性取向的中药,喝了就能当个直男。 “好,那我发到二色君的邮箱里,”说完正经事后,浅井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 他大概以为二色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必须出国, “所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都没有, ”二色喝了口咖啡,“只是不想读高中了。” “……真的假的?” 浅井一时不知道如何评价二色的借口, 就以二色的实力来说,这确实是有可能, 毕竟每次他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但从二色的性格来看,这又不太可能, 这几年的按部就班证实了他对跳级这种事没兴趣, 因此, 这突如其来的留学…… “不会是二色君爸爸那边的仇人找上门了吧,”浅井大胆猜测着, “所以将二色君送出国避避风头?” “麻生。” 二色平静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怎么了,二色君?” 浅井成实像只小狗一样应答了,他那边有流水的声音,大概是在帮他的舅舅和舅妈洗碗。 “要是实在想得太多就去写轻小说,”二色道,阳台的门被赤井秀一拉开,他们对视一眼,赤井确认这是自己能听的,也就没离开,“还有什么其他的事要说吗?” “没有什么了……哦!” 浅井想了想:“同学们听说二色君出国留学的消息之后,都托我跟二色君说些注意身体的话……哎呀,还有几封从将棋社送来的书信,说有可能的话就让我帮忙转交给你。二色君想要吗,想要的话我邮寄过去。” “不用。” 赤井不知道哪来的习惯,用自己的马克杯和二色碰杯,说了声“早上好”,这才站到旁边去,安心欣赏阳台上那几盆绿植。 浅井听见了这边的声音: “二色君身边有人吗?” “有。” “是室友吗?”不知为何,有一种女朋友查岗的感觉,应该是错觉,毕竟浅井是个男生,他们两个之间也只是普通朋友,问得太细了所以显得暧昧吧,“听起来是个男人的声音……” “是家教。” 在赤井的注视里,二色面色如常,简单说了几句后,他挂断了。也是这时候,赤井才问了: “你不是单身?” 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暧昧的意思,赤井只是作为室友关心一下房主的感情生活。而年轻的房主瞥了他一眼,没隐瞒,对自己空白的感情经历毫不在意: “我一直都单身。” “但那青少年听起来像你女朋友、”赤井迟疑了一下,“或者是你男朋友。” “你想多了。” 二色喝了一口手里的热咖啡,他将手机放回裤子的口袋,回到室内后,从吧台那儿拿起自己的眼镜打算戴上—— 只是他停住了。 原本平平无奇的黑框眼镜被换成了红色的镜框,透露着一种明目张胆的骚包气息。这还没什么,当他拉开自己放眼镜的抽屉,发现里面的两幅备用眼镜都被换成了红色镜框时,二色彻底沉默了。 “太平淡的眼镜不适合你,”赤井道,他今天有事要做,欣赏完阳台的绿植后,穿上衣架上的皮夹克便离开了,“等会见。” 二色的回应是把红框眼镜扔进了垃圾篓。 第92章 楼下,开着野马gt500的赤井秀一叼着烟,潇洒地笑了声,启动汽车离开,只留下一点烟灰。 ………… 赤井秀一的家教工作,和辅导学习这种东西扯不上边。 准确来说,这位姓二色的少爷只是拿他寻开心——公寓里的家务,他干;这个有钱人的衣柜,他负责填满;生活用品采购,少爷挑、他负责拎和开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算半个管家。 但就一个月的工资数来说,这份工作完全是绝无仅有的好工作,好到让赤井甚至产生“自己一直干下去也没关系”的想法。 也自然的,在这些相处里,赤井发现了一些东西。 就比如说,他发现了、让二色的狙击成绩无法达到600码以上的真正原因—— 是酒精依赖。 如果说一个人每天都要喝点酒,那可以称为爱好,什么事都没有,然而像二色这样,每天晚上喝半瓶或一瓶的情况,完全就已经不正常了。从情绪控制上,二色看起来确实没有出问题,但就酒吧那天发现的手抖来说,已经需要重视起来了。 赤井在某天晚上藏起二色的酒,用来测试他的酒精依赖程度。 结果就是那天晚上,二色买了瓶新的。 就算是跑到大老远去买新的,也不愿意控制一下自己的摄取量——这都可以称之为是酒鬼了。 一个十六岁的青少年究竟是怎么患上的酒精依赖,赤井秀一不知道,但他作为二色身边、目前而言唯一的成年人,还是扛起了所谓家长的责任。 也算是对那笔工资负责。 ……当然除了酒精依赖,赤井还做了些其他的事。二色打扮得不像个年轻人,那就多加点夹克短袖长袖与牛仔裤在衣柜里,并且把对方穿不到的大衣收起来;二色身上衣服除了黑白灰没有其他颜色,那就先从配饰下手,镜框就是他做的尝试。 只是、就算这样。 赤井秀一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在入伍之前,做到让这家伙看起来有点年轻人的活气。这么想的男人坐在车上,又抽了根烟。 手机振动两声,有人给他发来讯息,他点开了: 【二色申司:我的酒呢。】 ……你看吧。 【赤井秀一:我不知道。】 对方的状态变成了[正在输入中…],但半晌,什么也没发出来。赤井就当自己用这句话蒙混过关了,他刚想息屏,就看见上方跳出一条家里人的消息。 【世良秀吉:秀哥!!!】 这倒是惊奇。 自从赤井秀一跑到美国来,就和家里的人断了联系。即使玛丽女士知道他的联系方式,也从没有主动联系他过,现在,秀吉却主动联系了他,大概是背着妈妈的吧。 【赤井秀一:什么事?】 【世良秀吉:我有个学弟突然到美国那边留学去了,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送一下东西!】 【世良秀吉:因为是我们将棋社的主力,所以大家都很在意……秀哥放心,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我们的一些信件和棋谱!】 【世良秀吉:可以吗秀哥?!】 【世良秀吉:[动画表情。 jpg]】 弟弟用了个可怜的老鼠哭泣的表情,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不知为何,赤井秀一感到奇特的有趣,他的手指动动,给这快成年的家伙发去了自己的回复: 【赤井秀一:只要你确定它们能在一个半月内寄到美国。】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 【世良秀吉:谢谢秀哥!!!!】 【世良秀吉:[动画表情。 jpg]】 弟弟又发来一个老鼠举奶酪当做谢礼的鞠躬表情。车里的赤井挑了挑眉,最终只是笑了笑,取下口中燃尽的烟,在烟灰缸里碾灭了。他开始对弟弟口中那个学弟有些好奇—— 是和秀吉一样的将棋手吗? ………… 与此同时,在大洋彼岸的日本。 织田作之助这次没有带着自己的小狗孩子、独身一人拜访二色家。 “谁啊!——”屋里传出慌张忙乱的声音,还有邪恶的比格犬的大叫,织田在门口等了一会,这才等到对方开门,“你好、这里是松田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炸弹你停下来、别冲出去啊!” 前杀手眼疾手快地伸手,掐住了邪恶比格犬命运的后颈肉。 “谢谢!” 松田阵平道,他给炸弹套上了项圈和防爆冲绳,这才抬头,发现面前站着的是织田作之助,少见的红色头发很快就唤醒了他的记忆,他认出这是之前找过二色几次的那个演员: “你是来找nisi的吗?” “是。”织田点了点头,“他不在吗?” c4因为听见熟悉的名字,发出响亮的“wer——”。她左看右看也没有看见那个一天遛她六个小时的大高个,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最近出门玩的时间相比于以往少了太多,身为比格之王的她很不满意。 听见织田这么说,松田稍微一愣,道: “他没跟你说他出国的事吗?” 织田听见这话反而诧异了。毕竟,他最近一直在忙着自己的私仇,对于申司的事反而就少关注了些。但是,申司无论如何也不是个会突发奇想就留在外面不回来的孩子,单就凭这么多年的照顾,织田就能猜到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 “他出国了啊。” 红头发的演员再次点了点头,那么他今晚就没什么要说的事了:“我之后自己找时间联系申司吧,抱歉,打扰了。” “你等等。” 松田叫住了这个男人,而男人回头,只看见他表情严肃。这么多年以来,松田也没弄懂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只通过申司一直以来的态度,能确定这家伙不是坏的一方。 “……你知道nisi为什么会留在美国吗?” 卷毛男高最终只问出了这种问题。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他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知道,但大概、和他爸爸有关吧。” “不会有事吧?”松田又问。 “不会有事的,”织田道,语气平淡,不像在撒谎,“他爸爸很爱他。” 第85章 赤井教练的射击课 你装比的不二选择 麻生家的策划案, 用后世的角度来看,就是剧本杀。 随着工藤优作的推理小说一次又一次的大卖,世界各地掀起的推理热潮深切影响了每个人——麻生圭二认为, 在月影岛当地举办所谓的推理大赛、吸引日本各地的侦探解决一些谜题能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 因此,他打算以整个月影岛为场地,创作出一场不存在却真实的杀人案件。 虽然二色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帮他们看这份策划案,但他看了, 不仅看完了, 还给他们补充一些忘记考虑的细节, 再发了回去。 浅井看完后大为震惊: 【浅井成实:二色君不是说去学建筑吗?】 【浅井成实:为什么会对这种事这么熟练且专业啊?!】 【二色申司:。】 南韩狂攻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就算是在读别的专业、喜欢别的领域的东西,但如果涉及到了商务行业,他就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商业奇才。 别质疑我们狂攻在商业方面的能力。 浅井很快就将这些东西通通打包发给了自己父母,想要再聊些什么, 消息发过去, 对面未读也未回。 这很正常, 二色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申董事在确认二色听他的话留在美国后,陆陆续续送来了许多道歉礼物, 房产、豪车以及其他什么有的没的——东西实在太多,二色干脆托付给了赤井处理。 赤井秀一主修化学, 但辅修的课程中有法学,因此, 能把他当半个律师用。 只是可惜, 这位刚用顺手的生活助理再过两个月就要参军去拿绿卡, 再想要他干下去只能等对方服役结束……不对,对方服役结束大概就要去追逐梦想了。 二色刚抬头, 想去拿咖啡,就因为这个想法停下了动作。 而赤井将罐装冰咖啡摆到了他面前,什么都没说。 他们两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二色在看书,赤井看着电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注意到雇主要拿咖啡的。 “你之后要做什么来着?” 二色问。 “什么?”赤井没有从电脑上抬头,“你是指什么事之后?” “你参完军之后。” 赤井不假思索地说了自己的安排:“先去弗吉尼亚参加培训,培训之后参加工作。” 弗吉尼亚。 联邦调查局学院所在地。 ……原来是个预备条子。 这么想的二色拉开拉环,喝了一口理智补充液,面不改色地回去看自己的书。通常情况下,上岸的人是不允许兼职的,而且就现在这个身份来说,找条子当助理,实在是不现实。 “你呢?”赤井秀一问,他其实不好奇雇主的私事,只是礼尚往来,“从麻省理工毕业之后打算做什么?” 第93章 “不做什么。” 二色道,他有着躺平的资本,而且和黑衣组织既没有血海深仇也没有利益冲突——当侦探,他对推理毫无兴趣,也懒得跟着案件四处跑;当警察,那种工作太累,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 赤井沉默了一下,他忽然又问了:“要不要试试考fbi?” 认真的吗,一个黑二代去当条子? 棕发的青少年对此嗤笑一声,没得到回应的赤井耸了耸肩,不在这方面多作纠结。他们两个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己该干的事上去。 ………… 【织田作之助:你去留学了?】 【织田作之助:为什么?】 在入学考试之前,收到了织田的消息。 【二色申司:申汉善要求的。】 只是这么一句话就足够了,织田对那个世界的事了解更多,大概会知道些二色不知道的内幕。果然,没过多久,织田就主动给他透露了些许情报: 【织田作之助:是因为最近他又吃了组织的一些财产吧。】 用吃这个字来形容,感觉那家伙像是什么饥肠辘辘的恶犬一样。更何况,黑衣组织有他能吃的财产吗? 【二色申司:他吃了什么?】 【织田作之助:几个朗姆手底下的情报基站,还要走了一个预备成员。】 【织田作之助:听说朗姆要把那个孩子当得力干将培养,不肯放手,因此和申董事拉扯了挺长时间,不过最后,申董事跟皮斯科合作拿下了。】 【织田作之助:只是贝尔摩德把你的存在上报了组织,因此和当年琴酒一样,朗姆也在找你。】 申汉善好坏一个人啊。 得知了事情缘由的二色面无表情,他拉开冰箱,打算去喝口酒,用那该死的酒精助眠。然而他只是刚拉开冰箱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赤井秀一就回头,用眼神制止他。 二色“啧”了一声,换成了旁边的罐装咖啡,他又给织田发了一条消息: 【二色申司:妈妈的情况怎么样?】 【织田作之助:她没被盯上,之前去你们家看了一眼,一切正常。】 这是唯一的好消息。 两三口就将咖啡喝完,扔进垃圾桶。一抬头,就对上了赤井秀一的双眼。那个男人的眼睛里既没有担忧,也没有好奇,他就只是对二色挥了挥车钥匙,像是突发奇想,问: “要去兜风吗?” “……不去。” 二色拒绝了。他宁可在公寓里,再把所有知识复习一遍,准备那闻风丧胆的考试。 赤井秀一也没强求,他自己出门兜风了。 本想趁他出门喝口酒的二色再次来到冰箱前,发现刚刚还在里面的波本威士忌不翼而飞,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谁做的。从不轻易生气的南韩狂攻第一次产生踢人的冲动。 【二色申司:希望你别被交警查酒驾。】 【赤井秀一:不会的。】 可怜的未成年酒鬼深吸一口气,闭掉手机,回归可怕的书本。 ………… 赤井秀一参军的前一天,他弟弟希望他转交的信件与棋谱仍旧未到。 因为当时给世良秀吉的地址是二色的公寓,所以,他委托二色对那些东西进行保管,等到一年后他回来时,自己过来取。而公寓的主人没什么不同意的,毕竟只是寄存物件,占不了多少空间。 只是。 “听起来就像是什么托孤场面。” 二色道:“你刚刚说的就像是你回不来了一样。” 这么些日子下来,他们两个对彼此的了解颇深,甚至能猜到对方穿什么底裤——也因此,二色稍微暴露了些自己隐藏在冷淡之下、无人知晓的吐槽役特点。 “只可惜我不是感情片男主。”赤井说,他这个闷骚也不装冷酷了,“所以,拜托你了,我很快就会回来,要是你想我,别给我写信,也别给我打电话。” 棕发的青少年双手插着皮夹克的兜,没有被这一句话动摇。 他们两个除了身形上的一点差距,其他方面反而差不多,路过的人多数把他们当成了兄弟。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戒酒成功了。” 赤井又说,他伸手,把二色脑袋上的鸭舌帽薅了下来,作为更年长的一方,他认为他有资格蹂躏二色的脑袋:“顺带,红色挺适合你的,你可以试试。” “这话就有点恶心了。” 二色评价着。他将鸭舌帽戴回脑袋上,对赤井秀一让他多穿红色的建议毫不在意。 赤井秀一笑了笑,背对着二色,轻轻挥手,便跟着人潮上了车。 那个在二色人生中留下深刻痕迹的绿眼睛男人就这么消失在大巴车上,像是小说里写的短暂分别。二色站在原地,看着大巴车启动,看着大巴车逐渐驶远了,等到车辆消失在尽头,才回神。 他靠在电线杆上,从口袋中摸出了熟悉的香烟与打火机。 ……还是只抽了半根。 手机在皮夹克的内袋里振动两下,二色用无名指和中指夹着烟,另一只手取出它。屏幕刚亮起,就捕捉到了熟悉的名字,远在半岛国家的那个人送来了不太好也不太坏的消息: 【申汉善:你想要个贴身保镖吗?】 【申汉善:或者,你想要个实验室吗?】 其实两个都不想要。 【二色申司:我不要。】 身边普通的保镖已经够多了,再来一个贴身保镖,那完全就是别样的监禁体验;而实验室,那完全和他没关系,他没有转向生物药学的打算,也没有什么想要研究的东西。 再者,柯南里的实验室能有什么好东西。 【申汉善:好吧。】 虽然对方的话看起来像放弃了,但二色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掐灭了手里的烟,正打算发一条“我什么都不要”的消息时,就猛然心一沉—— 他稍稍偏头。 子弹自他的右耳边划过。 二色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他拉了拉鸭舌帽,匆忙躲过了剩下几发子弹,藏在人群里的保镖见状,悄然为二色指明了他们的车辆,让少爷的安全得以保证。 【二色申司:你手下的情报人员是怎么工作的?】 【二色申司:还是说你故意的?】 申董事没有承认这是自己故意安排的,但他认错很快。装有防弹玻璃的汽车很快启动,驶离现场,车内坐了三个保镖,身上穿着常服,但武器已经握在手里,随时能护着二色冲出去。 【申汉善:我的错。】 【申汉善:最近几天灰幽灵那边会给你处理痕迹,在那孩子到之前,尽量别出门。】 “后面有车在追。”司机说,“两辆。” 他用的法语。 下一秒,后面的车开了枪,打碎了汽车后视镜。司机猛地加速,企图甩掉他们——二色坐在副驾驶位,听着保镖们的交谈,只觉得生活实在是狗屎。 “给我把枪。” 二色命令着。有一辆车已经追了上来,几乎与他们持平。 保镖虽然诧异,却还是给他拿了把备用的。透过深色的车窗估算好距离,再回忆一下夏威夷训练场的手感,二色摇下一点车窗,留出一条不算宽的缝。 ——他扣下了扳机。 本该击中轮胎的子弹击中了那辆汽车的底盘。 第86章 少爷开门我是狗 血次呼啦吓吓人 二色在射击之前, 瞄准的是轮胎。 至于这颗子弹的弹道偏差,主要是两个原因,一是手枪型号与二色用过的不同, 二是汽车在行驶状态下的颠簸对射击的影响比想象中更大。 只不过这次, 它意外地导致了更好的结局——保镖们抓紧时机,冲出两辆车的围堵,后座的人联系了附近待命的其他成员,听意思是要将那些追杀二色的人活捉, 之后押送到分部进行审问。 他最终被有惊无险地送回公寓。 “最近几天请不要出门, ”司机说了与申董事讯息一样的话, 而他的长相与那个灰白色头发的男人有几分相似,“如果有什么事,就通过电话联系我们,少爷。” “我的狗呢?” 二色进门之前,问了一嘴。 用狗来称呼那个人, 听起来实在是傲慢极了, 然而二色没有别的意思, 他只是纯粹地、没有记住那个灰白色头发的法国人的名字。 司机懂他指的是谁:“长官在堪萨斯养伤,很快就会过来。” 织田作之助曾说在他身上开了五个洞, 大概不是玩笑话,不然就凭那家伙的身手, “养伤”这个词几乎不会出现在词典里。 ……其实不过来也行。 “多久能解决这件事,”二色又问, 他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他的开学日程, “而且我不想在之后几年还看见这种事, 去查查最近新入团的幽灵里是不是有人和那边有联系。” “三天左右,”男人答道, 他将一把手枪与四个弹匣交到了二色手中,这才继续道,“是。” 第94章 这之后,司机带着手下的灰幽灵离开了。 二色将门关上,枪和子弹沉甸甸的重量,就是美国民众的安全感来源。他将这些东西随意地摆在桌上,拉开冰箱,习惯性拿了罐咖啡到沙发上坐着。 然而他所有的事都结束了。 学习,在考试结束后,他就没再碰过那些东西;书柜上的书,他看得差不多了,而且赤井秀一在里面夹了几本可怕的情感类小说,他并不想玩扫雷游戏。 难道说,做家务吗? 那太累人了。 思来想去,二色最终选择拉上窗帘、打开投影,在这昏暗无光的室内,看起了纪录片。比起看人演感情电影,他还是更喜欢看动物的迷惑行为大赏。 这种时候还是应该庆幸,松田阵平没有把c4送到这边。 【二色申司:狗怎么样?】 反应过来时,消息已经发了出去。日本时间凌晨三点,按道理,备战东都大学考试的松田应该早早入睡。然而,猫是夜行生物,不到一分钟,消息的下方多出一个“已读”来。 【松田阵平:精力十足。】 片刻之后,他发来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明显长大不少的比格在放声高“wer”,环境杂乱,依靠着墙边遭殃的工具,才能认出这是松田阵平的房间。 【二色申司:你怎么把她放进你房间里了?】 【松田阵平:……】 其实这件事根本无需询问,在二色离开之前,松田阵平一直都对c4怀有溺爱之心。慈母多败儿,慈猫多败比格,就是这样的道理。他都能在二色明令禁止的情况下,抓一把狗零食偷偷喂狗,那么放狗进房间、让狗上床睡觉,这都是迟早的事。 【松田阵平:不小心的。】 【二色申司: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狗这种生物惯会蹬鼻子上脸,而比格更甚。问候完c4,本想闭上手机,继续看纪录片去,但下一秒,松田问了其他事。 【松田阵平:不说c4了,我有其他事要问你。】 【松田阵平:对于hagi,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让他在这种时候回归?】 萩原对他来说是什么人? 换成这个问题的话,二色就能回答了,但他的回答也只是那样——“认识的人”,或者“比较熟的人”,至于他对萩原抱有什么样的想法…… 【二色申司:他很烦人。】 和狗一样,一旦对他好点,就会得寸进尺,然后以朋友的身份说着自己要留在他身边—— 真的很烦人。 【松田阵平:但你不讨厌他,对吧。】 【松田阵平:我搞不懂你让他回归的意思,唯一想到的可能是,你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可能回不来,因此想让他忘了你。】 【二色申司:你想太多了。】 【松田阵平:就当是我想多了吧。】 【松田阵平:你是我弟弟,nisi,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记住这件事。hagi忘掉的东西,我会努力让他想起来的,至于你,如果你不想回来、或者回不来,我也会把你抓回家里的。】 【松田阵平:你一定要回来,听到没有?】 ……好肉麻的表白。 然而,他真的想得太多了,二色只是在这边留学,不是被申董事囚禁在这边或者扣留在南韩处理家业。他身边有十七个保镖,第十八个很快也要登场,如果这十八个保镖还不能保证二色的人生安全,那就只能证明世界对他恶意太大了。 【二色申司:你说的像我要死了一样。】 【松田阵平:。】 卷毛奶牛猫大概也觉得这很肉麻,他不说话了,二色除了那句,也没再给他发消息。纪录片继续播放,动物界的故事比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单纯许多。 二色只是注视着投影的大屏。 ………… “你做得很不好。” 他听见了男人的声音——杀意如同毒蛇一样、缠绕在他的脖颈上。 回神之后,才发现自己正被一把枪抵着脑袋。二色过去十多年的人生里,没体会过这种滋味,当即便看向了持枪的男人。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人的银色长发。不知为何,他光是凭借这月光般的头发,就能认出对方的身份,好像他们相识已久。只是,二色确定,自己从当年的医院逃离之后,就再没见过他。 琴酒。 用枪口对准他太阳穴的人,是琴酒。 “即使我做得不好,也轮不到你来指责我。”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在被枪指着脑袋的情形下,还淡定地保养着自己的大提琴,“你到这来,只是想给我演些戏看吗。” 不远处传来了茶杯掉落在地板上、粉身碎骨的声音。 “带走了组织的重要研究人员,拖延实验项目的进度,甚至递交了错误情报,导致行动受阻。” 琴酒每说出一项错误,二色感受到的杀意就更重一分,然而梦里的自己对此似乎毫无感觉,就只是调试着大提琴的琴音,没用了的松香刚摆到一旁,就感受到枪口紧贴太阳穴的皮肤。 “谁给你的权利,申贤硕?”琴酒问道。 二色勉强猜到,这是所谓的“一周目”的故事,也就是诸伏景光生怕他步入歧途的原因。他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像个借用着别人眼睛和耳朵的鬼魂,偷听、偷看着这里的故事。 “你问得很有道理。” 申贤硕终于又抬头了,反问着:“是谁给我一个组织外围成员、接触到内层事物的权利的呢?” 他们对那个能给予权利的人心知肚明。 “……我迟早会杀了你。” 琴酒又说,他的动作看起来是要收枪,但是下一秒,他扣下了扳机,子弹射穿了二色的左肩,想要给这个棕色头发的男人一个警告。这之后,他才戴上了自己的帽子: “你最好向上帝日夜祈祷一下,防止你那个疯狗父亲太早倒下。” 这个残忍的人留下这样一句话,离开了。二色感受不到疼痛,但能感受到身体在颤抖。血从伤口流出,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无法真正止住。大提琴的保养,也因此,不得不终止。 过了好半晌,那个传来摔茶杯声音的方向,出现了孩童的脚步声。 “……你很疼吗?” 有人问着。 ………… 从那个血淋淋的梦里醒来了。 纪录片早早顺着播放下去,从草原到热带雨林,现在又来到了南极和北极,北极熊的冬眠讲完,下一个得讲南极企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在沙发上,二色感觉自己的后颈僵了一大片。他刚刚起身,想要揉揉脖子,就听见了“咚咚”的敲门声。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室内亮了起来,一个小时前,有人给他发了短信。 【发件人a:一切都解决了。】 距离袭击已经过去了两天半,这个速度听起来不像法国人该有的。但早点解决也好,二色也不想长时间被困在公寓里。 ……那么,门口来的、是邮递员吗? “请开门。” 站在门口的人边说着邮递员的台词,边敲着门:“这里有一份快递,请问有人在家吗?” 二色慢吞吞走到了门后,他刚握住把手,灵敏的鼻子就闻见了浓重的铁锈气味。猫眼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无法看到那人的具体长相。如果这里是什么推理小说,那么,他就会成为在开头遇害的死者。 然而,即使如此,他还是什么准备都没做,就拉开了门。 门口的男人穿着一身勉强能看出是邮递员的衣服——他任由人的血液在衣服、头发上干涸,对自己看起来像个冲动杀人犯的事也毫不在意,几年不见,他深色的皮肤似乎又变得更黑的趋势。 灰幽灵的首领露出个狗一般的笑容来;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小狗主人。” 而他得到的回应是主人的枪口。 二色举着阿美莉卡人民的安全感,视线落在了这只法国狗的脸上,半晌,这才将枪口调转: “你来做什么。” 第87章 热心市民秀吉君 善用谷歌搜索 灰幽灵、或者我们称呼他的真名, 安德烈·纪德,他在申汉善手下工作了将近20年,是申氏的老员工。 他曾参过军, 打过仗, 后来带着自己手下的兄弟们,转型成了刀尖舔血的雇佣兵。本以为自己迟早会在工作中惨遭同行杀害,但在意外之前,是申汉善先来。 那个棕色头发的韩国人, 用钱和某样他们渴求的东西, 买下了整个mimic。 “我们要做些什么?” 刚被买下的时候, 纪德曾问过这个男人。 而男人的回答却出乎意料——他还单身,既没有交往的对象、也没有需要维持的地下恋情,更没有什么混乱的私生活,所有人都不会理解他此时说的话: “保护我儿子。”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第95章 纪德那时还觉得这个男人和他们一样,脑子有问题, 只是装得正常了些。直到几年之后, 他真的看见保温箱里躺着的、那个像是小狗一样无力的孩子时, 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或许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你笑什么。” 那孩子问道。 申贤硕、不, 二色申司,他和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样子大不相同了。除了头发, 纪德几乎看不出他身上还有什么和申汉善相似的事物,那垂落的鬓发、不知为何, 令他想起当年见到的那头棕色长发。 “你和你爸爸, ”灰幽灵说, 带着一种感叹的语气,“真是一点都不像。” 听见这话, 二色皱起了眉: “我以为所有人都知道这点。” 就算二色再怎么不情愿,这只狗还是钻进了他干净的家。就算脱了鞋,他也还是在地板上留下带血的脚印——灰白色的长发沾了血和灰尘、烧焦的痕迹十分明显,理发店店员看见这个情况也会皱眉。 “好吧。” 灰幽灵耸了耸肩:“我现在该说实话了吗、不,你还想听问题的答案,小少爷?” 他指的是二色在他进门之前问的那一句“你来做什么”。 “那你说吧。” 二色从冰箱取出了半瓶波本。那还是赤井秀一走之前放进去的,他给自己倒了半杯,刚想尝一口,就闻到了浓郁的乌龙茶味,再仔细一闻,酒瓶里装的真的是冷泡乌龙茶。 ……生活这么苦,酒还不让喝。 还没来得及多想,下一秒,就听见灰幽灵的声音。那个男人坐到了吧台边的高脚椅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毫不客气。他的语气不像是在阐述答案,更像是给二色开一个玩笑: “我听说你想我了。” 事实上不是,二色只是问了那个男人他们的首领在哪,不是想看见他的意思。 “顺带,我替汉善送一下东西。”灰幽灵又说,只见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见少爷对自己的举动毫不关心,垮下脸来,从背后摸出一个薄薄的信封,“这是他六七年前寄存在我这儿的东西,曾说过让我在今天交给你。” “里面有什么?” 二色喝了口乌龙茶,平静地问,他已经习惯了申汉善时不时就托人送来东西的举动了。 灰幽灵喝了口柠檬水,表情无辜:“我不知道。” 说来也奇怪,浑身是血的信使带来的是一封干净、只有边角泛黄的信件。还没打开,就感受到了里面硬质纸片的形状与重量。如果没猜错,在这信封中装着的,似乎是、一张名片? 送完东西的狗离开了,他挥一挥手,满身血污地来,又满身血污地走,这也导致,二色的地板上再次多出一串血色脚印。 “再见——” 这只脏兮兮的狗拉开了门:“我的小狗主人。” 而他的小狗主人不语,注意力只放在那老旧的信封上。二色盯着这跨越了几年时光的信件,不知道申汉善这家伙究竟是想做些什么。过了好半会,他才取来裁信刀,裁开信封。 那张沾血的名片被倒了出来。 而在名片上,鎏金的花体英文写着一个名字,艾莲娜,后面的姓氏虽然是英文字母组成,但能确定,它其实是日语中的罗马音。 那么,按照日本的命名来看,这个名字应该读作—— 世良艾莲娜。 ………… 日本,被吵醒的世良秀吉手忙脚乱地从床边摸到手机,本想按接听键,结果因为手误,点成了挂断。 他定睛一看,发现这是美国地区的号码。 他家秀哥的号码,这之前已经从老妈的手机里偷偷要了过来;认识的朋友、基本都和将棋有关,而将棋选手基本都在日本境内……不对,有个认识的确实是在美国。 对将棋无比着迷的世良秀吉瞬间睁大了眼,清醒得不能再清醒,想要质问自己刚刚为什么要挂断那个很有可能是二色君的电话。 还没等他这么做,就先收到了二色的跨国邮件。 [from 二色申司: 你家里有叫艾莲娜的长辈吗?] 没有日本人长久以来的客套习惯,无比直白、过分简短的话完全符合世良秀吉对二色申司的印象。不知为何,明明只是一封邮件,却让他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from 世良秀吉: 抱歉,我对这个不太清楚,二色君你等一下,我去问问妈妈!] 笨手笨脚的热心高中生一下就忘了现在是凌晨四点钟,下床,穿上自己的拖鞋,就急冲冲地举着手机去敲自己母亲的房门。热心肠、笨蛋一点,是好事,但时间错了的话…… “妈妈!——” 这只小笨老鼠一边喊一边敲着妈妈的门:“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回应他的是妈妈的拖鞋。 ………… 见一时没有回应,二色也不着急。 被脏狗拜访过的公寓需要进行一下清洁工作,拖了三遍地板,这才让扫地机器人上班,进行收尾;吧台擦了,杯子洗了,开封的酒全查了一遍,也是这时才发现,所有开封的酒都被那可怕的赤井秀一换成了茶水。 他面无表情地把这些茶水全倒进了水槽。 直到这些事情都结束,世良秀吉的邮件才发到了他的信箱中。 这时候,或许就有人要问了——明明世界上同姓的人这么多,为什么会选择问自己身边的那个,就不怕对方和那个名字没有联系吗? 原因就这么来了。 首先,“世良”这个姓氏在日本并不是常见的大姓,恰恰相反,它和“降谷”一样,称得上稀有。 其次,虽然过了这么多年,脑袋里关于《名侦探柯南》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二色勉强还能记住,这个姓氏是与主线关联的。这和一个粉丝退坑多年之后、听见关键词自动触发相关记忆点有着类似之处。 而最后…… “我迟早会告诉你,我这么做的理由,”在日本的那间公寓里,申汉善说了些让他不明所以的话,“但贤硕,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在所有命运被改变之前,听从我的安排。” 二色当时只是注视着他,问:“什么安排?”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申董事没有多说,像是要保密。 那时他说的话,就是二色被留在美国后只问了他为什么、却没有尝试回国的缘由。而现在这张名片的意思,大概是让他去找这个叫世良艾莲娜的女人。 [from 世良秀吉: 我妈妈有一个姐妹确实是叫这个名字!不过,据妈妈说,自她和姓宫野的男人结婚之后,她们就很久不联系了,二色君如果想要找艾莲娜阿姨,我们这边大概提供不了什么线索。 抱歉……] 二色在键盘按了几下,发出了今天的最后一封邮件。 [from 二色申司: 没事。 辛苦你了。] 最后找上这家伙的原因,大概是二色知道,世良秀吉是个看到求助信息就会去帮忙的笨蛋吧。 确认了世良艾莲娜与世良秀吉确实有亲戚关系,这就好办了。 在那张名片上除了姓名,还写了作为联系方式的邮箱与电话,工作的公司地址。 通过电脑查询能确定,这家有着跨国规模的制药公司早已倒闭;用一次性电话拨打名片号码,听到的是“你所拨打的号码已是空号”;至于邮箱,根本不用再验证,公司没了、工作号码注销了,那么这个印在名片上用于工作交流的邮箱大概率也是不会再用的。 药剂师…… 二色只是迟疑了一瞬,就开始搜索起了美国境内的药房与诊所。 日本的制药师必须掌握的能力除了专业的医学与药学知识外,还需要掌握沟通与接待的技巧。从私人企业辞职后,要么是去药房,要么是自己开诊所—— 世良秀吉过去曾在闲聊时透露过母亲是英国人,那么身为他母亲姐妹的艾莲娜女士同样也是英国人;已婚,结婚对象也是日本人,在工作时,大概率会和日本留学生说日语…… 各大高校日籍留学生的求助贴、诊所里会说流利日语的医生…… 找到了。 就在马萨诸塞州本地。 终于停下工作的二色拉开一边罐装黑咖啡的拉环,手指在触摸板处上滑,网页论坛的言论就这样映入他的眼中。由于日本一直以来对偷拍的打击力度,帖子里没有出现与那人相关的照片或者视频。 只是能从交流中,知道那位艾莲娜医生有着一头金色长发与绿眼睛。 眼睛颜色与世良秀吉的对上了。 将那张沾了血的名片往边上一放,二色摸出手机,本想给世良秀吉发消息,说自己找到了他们失散多年的阿姨,然而信息编辑到一半,他又删除了—— 还是先看看再说。 第88章 □道太子的贴身高手 更适合柯同主角体质的a药 ……虽然是这样说的。 第96章 但是。 拉开门的二色俯视着站在自己门口、有着一头银白色中长发的少女, 她异色的虹膜在这个世界上实在少见。为了表明自己的保镖身份,她身上穿的还是一身黑色西装裙搭配高跟鞋的职业套装,硬要说的话, 有一种小朋友装大人的不合适感。 这样的一个女孩, 拦住了二色的去路。 “你是谁?” 半晌,二色问了。 “……” 这孩子只是沉默。她用那双异色的眼睛与二色对视良久,却没有开口,吐出哪怕一个字, 像个真正的哑巴。 “没有名字吗?”二色又问了。 说到名字, 这孩子才反应过来。她见二色面色如常、声音平淡, 好像从最开始就没对她的出现感到意外,这才迟疑地张开口,用有些干哑的嗓音说出了一个酒名: “……库拉索。” 二色的手从门框上离开,他放弃了出行的念头。库拉索、只记得自己代号的女孩看着他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同时, 听见了他冷淡的声音, 她有些不确定这是不是个命令: “那么进来坐坐吧,库拉索。” 申董事说, 她的任务是跟在他儿子身边,保护他不被人杀死。 如资料和照片上显示的那样, 申董事的儿子、也就是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申贤硕,身高相比于一般东亚人高上许多, 肩膀很宽, 从走路姿势中, 能看出他没有练过任何一种武术,身上除了一把枪外, 没有其他武器。 库拉索思考了一下,就跟着他走进屋里,在抬高的玄关处,她学着这个男人脱了脚上的鞋。 公寓内的装设很简洁明了。 二色给她冲了杯冰拿铁,放到大理石吧台上。他自己还是老样子,从冰箱中拿出一罐黑咖啡,没急着打开。库拉索小心翼翼地在高脚凳上坐下,只是身高原因,她的脚无法落地,这似乎让她有些不安。 “别那么紧张。”二色道,“这里没有危险。” 库拉索看起来就没有成年。 即使看了织田作之助的短信,二色也很难将这个女孩与所谓的黑衣组织高层预备心腹联系起来。 说完那句让她放松的话后,二色没有再说话,对方也没有回答。在空气的沉默里,好半晌,她才慢吞吞地、尝了口冰拿铁,没有变化的表情让二色看不出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二色申司:我这里不是托儿所。】 【申汉善:她和你一样大。】 申董事回复消息的速度还是那么快,但是话就不那么好听了。别说二色自己了,就算看着二色长大的读者都忘了这家伙其实是个未成年,毕竟他私底下已经烟酒都来,差烫头这一步就能变身大哥大。 二色因为这家伙的话皱起眉,他挑了个角度,企图唤醒申董事的良知。 【二色申司:身份证件呢。】 【申汉善:在制作中。】 【申汉善:毕竟她脱离了那个组织,按道理来说,不应该用代号称呼,只是她没有给自己取名的想法。】 言外之意就是,因为决定不好名字,所以身份证件的制作进度搁置了。二色感到一点荒谬,申氏不是混极道吗,怎么这么具有人道主义精神? 【申汉善:我们家可是上了岸的正规企业。】 ……更荒谬了。 上不上岸这个话暂且不提,总而言之,这个代号叫库拉索的女孩接下来将每天跟在二色身边,这叫什么,《极道太子爷的贴身高手》吗? 二色放下手机,发现库拉索已经将冰拿铁喝了一半。女孩抬眼看向他,那双猫一样的异色眼睛有种无机物的冰冷感,她这种时候像个工具,不像个活人。 “那个人有跟你说,让你住在哪吗?” 库拉索摇了摇头。申董事只是告诉了她主要任务,至于其他的,他说让她听自己儿子的安排——在黑衣组织的时候,她受过专业的潜行训练,待机的时候她会自己找地方待着。 然而,她无声的回答让面前的男人皱眉了。 二色走几步,拉开料理岛台的抽屉,拿出把崭新的钥匙来: “楼上也是我的房产,你去住吧。”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更多,库拉索主动拒绝了,十分干脆,完全没把他们两个之间的性别当一回事,也可能在她眼里,男人和女人真的没什么区别: “我住在这里。” 没怎么被拒绝过的少爷盯了她一会,将钥匙放了回去。库拉索知道,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但她没想到接下来的发展。 “既然这样,那走吧。” 男人收走她空了的杯子,将杯子放进洗碗槽后,示意她跟自己出门。 库拉索没有询问这是要去哪,就跟着自己的任务对象走到了楼下停车场——她本来想坐到驾驶位上负责开车,但少爷却命令她去坐后座,莫名其妙的,她有一种自己被服务了的受宠若惊。 二色启动汽车,开向了与原目的地天差地别的奢侈品服装店。 ………… 养一个人和养一只狗没什么区别。 对二色来说就是这样。他带着库拉索买完衣服,又顺带去了超市采购,两件事做完,坐在车上,打算开车回到公寓时,却在超市的停车场遇见了个用日语打电话的外国女士。 金发、绿眼睛,母语一般流利的日语。 ……马萨诸塞州有这么小吗? 被包装袋淹没在后座的库拉索像是从雪地里探出头的白貂,表情依旧平静,只是平静中带着些许不易觉察的茫然。透过没开启的行车记录仪的屏幕,她发现二色正在看向窗外,因此,她也朝窗外看去。 只此一眼,她便认出了那个女人: “是堕天使。” “什么?”二色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是、组织曾经的研究人员,”库拉索说,她记得很多关于组织的事,虽然在离开组织时,朗姆曾用了特殊办法将她的记忆删除,但很显然,没有成功,“她叫宫野艾莲娜,我们称呼她为堕天使。” “不姓世良?” “不姓。” 库拉索又将头转了过来,她发现二色的表情很平静,不像是要杀人或者要干什么坏事的样子。分不清是姓世良还是姓宫野的艾莲娜女士挂断了电话,抱着一大袋东西,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于是,二色又问了:“她在组织里见过你吗?” “没有。”库拉索诚实地回答了,“不同研究项目的成员不被允许私底下接触,我只见过她的资料。” “那就好。” 二色从前排的收纳空间中摸出了一副眼镜,谢天谢地,赤井秀一没有对放在这儿的眼镜下手。他将它戴上,这才摇下车窗,对着不远处、艰难移动的艾莲娜女士喊道: “你需要帮忙吗?” 艾莲娜女士似乎是没有听见,因此二色又喊了一声。库拉索只是透过车窗玻璃去看了一眼,随后,便将这些衣服的包装袋整齐摆放好,留下一个能放东西的空位来。 “……哦!”艾莲娜女士终于听见了,她还是有些防备心的,“抱歉,孩子,我不需要!” “我只是看您走起路来可能有些困难。” 这里有一个小的tip,善用亚洲人的面孔以及一些亚洲地区的口音,这就会让人很快地放下警惕。 果不其然,艾莲娜女士在看见他那张亚洲风格浓烈的脸时,就失去了她的防备,甚至,她还起了亲近的心思,毕竟在美国生活久了,总会怀念故乡的事物,即使只是一张脸。 二色趁机又问了一遍:“您真的不需要帮助吗?” 这次,她就没有拒绝了。 “……或许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艾莲娜女士笑起来,她与二色女士一样,笑起来的时候很漂亮,确实也像天使一样温柔,“你愿意送我一程吗?” “乐意至极。” 他开了车门,打算去接那一堆东西。然而此时,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故。刚刚还温柔笑着的女士刚走近,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抱歉,这车里有什么人坐着吗?” 她低声询问着。 “你是想问,有没有穿着黑衣服的人坐在里面,是吗?”二色同样低声回复着,他没有冒犯地抓住女士的手,“我的答案是,有的,艾莲娜女士,但她不会伤害你。” 因为他的话,艾莲娜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来,同时,二色注意到,她把手放在口袋里。恐惧的同时,这个女士也在准备着反杀,这一点很好,只是现在没有什么必要。 “你们想做什么?”艾莲娜问,她抓住了二色的手臂,“想要把我们带回去吗?” 没有吓人兴趣的二色很快回答了她: “请放心,她和我一样,是申氏的人。” 听到申氏这两个字,艾莲娜女士这才放松下来。见状,二色从自己风衣的口袋里,摸出了那张沾血的名片。对于艾莲娜的姓氏到底是宫野还是名片上的世良,他没去在意,反而是问了她的身体情况: 第97章 “您感觉还好吗?” “还行……” 在感受到硬质纸片时,艾莲娜才确定面前真的是申氏的人。她迟疑地看了车一眼,又看了看二色的棕色头发。她对申汉善的称呼,就像是下属对上司的: “你是、申董事的孩子吗?” “……他又有东西托你给我?” 都不需要思考,就能知道套路了。申汉善不觉得这个很幼稚吗,就像孩子玩的寻宝游戏一样。 这样想的下一秒,沉寂许久的系统弹窗就跳了出来: 「主线任务:孩子的寻宝游戏1 任务内容: 深爱着你的人给你留下了某些你或许会用到的东西,去看看吧。 …… 任务时限:1h 备注:无。」 这词谁写的,好肉麻。 「任务奖励:更适合柯同主角体质的aptx4869。」 ……等等? 第89章 小小牛排恐怖如斯 竟导致狂攻家庭分崩离析 大概是以前坐多了织田作之助的车, 现在的二色开车只追求一个舒适感——车内几乎闻不到皮革气味,驾驶过程中,追求速度的同时还保持了平稳, 推背感虽然强烈, 但因为没有急停,所以不算缺点。 为了让对方安心,库拉索坐到副驾驶位上来,二色也将车窗打开, 给对方留下跳窗逃跑的可能性。 “……申君的全名, 叫什么?” 艾莲娜女士问道, 她在确认自己随时能逃脱后,脸色好了不少,这才想起来询问二色的名字。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都会自然而然地认为,孩子是跟父姓的,如果放在之前, 他会说反驳说自己不姓申, 而是随母姓二色, 然而现在,他所有在美国的证件上写的都是另一个名字。 “申贤硕。” 韩文的名字有很多种翻译, 其实按照主流,这个名字也可以翻译为“申炫锡”或者其他什么有相近发音的汉字。 “那这位小姐呢?”艾莲娜又问了。 库拉素没有开口, 反倒是二色替她回答了: “她还没有名字,如果你想, 暂时可以喊她库拉索。” 艾莲娜点了点头, 她的戒备完全消失。车停在了那间小诊所前, 有个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正扯着水管洗车,从车上流下的水都是黄色的泥水, 似乎是因为这样,他才无法去接自己的妻子。 “艾莲娜!——”当他看见从这辆陌生车上走下来的妻子时,喊了一声,急忙关掉水管去迎接妻子,“你还好吗?怎么已经回来?我不是说让你在超市门口稍微等等我吗?” “我还好!” 艾莲娜抱了抱他:“今天我们家有客人要来!亲爱的,你还记得申董事之前让我们保管的东西吗?” 闻言,宫野厚司朝着车那边看了一眼。 二色此时正推开车门,打算下车,他的脑袋高出车门,露出棕色的头发来。头发颜色在此时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且,他的身形也与那个相似,眼镜遮挡住了脸也没关系,宫野厚司已经对他的身份信了七八分。 “初次见面,”二色道,“我是申贤硕。” “初次见面。” 宫野厚司、不,现在跟着妻子改姓的世良厚司握住了二色的手,他就像那种村庄前负责发布任务的村长:“我们等您很久了,贤硕先生。” 这话说得像他要去讨伐恶龙了。 二色点点头,带着库拉索跟着这对夫妻进了房子。在行走的过程里,他发现库拉索的视线在所有摆设上都过了一遍,像是在确认这里的危险性。 “申董事对我们夫妻的帮助很大,”世良厚司道,他们直接略过了客厅,往后院去了,穿过一片草地,某间白色的小屋就映入众人视线,“如果不是申董事,我们或许早就死在了乌丸集团的实验室里……小申先生知道我们的身份吗?” “知道一点。” 二色说,“制药员,想来你们做的不是什么普通的药。” “是的,我们夫妇二人在几年之前就开始了一项药物的研究工作,”世良艾琳娜接话道,她推开了研究室的门,“药物的原理大概是刺激衰老细胞恢复活性和加快细胞分裂,用于濒死人员的抢救工作,用通俗一些的话来说,大概是死而复生——” 专业的研究室展现在了二色和库拉索面前。 “听起来像是魔法。” 听见这种话,二色只是这样评价,他没有说不信、也没有说信。身后的库拉索同他一样,表情不变。女孩的视线略过了写满专业公式与术语的黑板,只是随便的一瞥,无人在意。 世良厚司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确实是致力于研究这样梦幻的、像魔法一样的药物。” “因为当时,我们家里要迎来新生命,在经济和我妻子的支持下,我们最终接受了乌丸集团的要求,但那时我们完全没想到,这种药物会成为让我们一家分离的祸端……” 男人的声音低下去,但很快就恢复了。这种家人分散的戏码第一次出现在二色眼前,完全没办法共感,他的心比死水潭更平静。 “药物的名称是什么?” 二色问,面前的两个人还没回答他时,身后的库拉索已经开口: “银色子弹。” ………… 宫野、不,世良夫妇和申董事的故事概括起来,就是误入歧途的研究员一家被敌对公司发现了,为了活命,和对方boss做了个交易,在他的安排下假死,随后接受他的庇护,为他研究某种药物。 二色对故事毫无兴趣,他双手插兜,听完后,便直白地询问了,申董事要求他们研究的是什么药物。 “是治疗神经受损导致情感缺失的药物,”世良厚司道,他取出了白色的药瓶,里面放着的黄色药片十分小,“据他所说,自己的儿子因为小时候被人下毒,导致神经受损,出现了比较严重的情感缺失症状……” 说到一半,他停下了,因为那个情感缺失的患者就在他面前。 “你继续说。” 患者并不在意,这让世良厚司松了口气。 “神经受损的情况不太多见,贤硕先生小时候的情绪感知大抵还是正常的,只是有些迟钝,但随着年纪增长,逐渐就变成现在这样的吧?” 棕色头发的青少年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后面,研究员又说了些什么,他没关注。 「孩子的寻宝游戏1」任务状态在二色拿到药瓶时就已完成,然而任务奖励,红白色药丸显示的是灰色,不用想也知道套路,连环任务就这样,只有全部完成才能解锁奖励。 二色看着掌心的白色药瓶,他没什么表情: “这是完成版?” “……不是的。” 世良艾莲娜道:“现在的它还处在改良阶段,我们白鼠进行了试验,有一半的白鼠都出现睡眠不足的情况,是用在人身上的话,应该就是失眠,但这是因为大脑过于活跃无法待机而已。” 患者情绪很稳定。 世良厚司说明了药物每次的使用量,以及过量的危害,这才将药物交给二色。一共五瓶,按规定用量服用算来,是一年的量。 “只是有一点很可惜。” 世良艾莲娜十分遗憾地说,二色当时已经要带着库拉索离开了,听见她要补充的话,便停了下来,静静听她说:“我们没能完全做让受损神经恢复的药物,不能使贤硕先生你的感情彻底恢复,这件事真的很抱歉,明明答应了申董事要做到的。” “没关系。” 二色并不觉得自己的情感缺失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两个就这么坐回车上,汽车启动前,他给申董事发去了消息,问问那家伙,这药物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二色申司:我中毒是怎么一回事?】 对面很快就回复,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天的到来。不知为何,从他的字里看出来些许轻描淡写和敷衍,申董事似乎不想要在这件事上说下去—— 【申汉善:那是你吃辅食时候的事了,真的想听吗?】 【二色申司:说。】 【申汉善:好吧。】 【申汉善:当时申氏里有那个组织混进来的老鼠,我的牛排里被下了毒,结果不知情的保姆为了哄你,给你喂了一小块。】 后面的话不需要补充,没人想知道他和妈妈分开的理由,二色对上一辈人的情感毫不在意。 【申汉善:你妈妈知道这件事后,和我离婚了。】 童年的记忆已经彻底模糊,二色看着这些文字,皱眉,总觉得并不真实,后座的库拉索又将那些包装袋摆放了一遍,发出一点响动来。这声音不大,只是恰巧让二色回神。 他将手机熄屏,摘下眼镜,一起放进手边的置物槽中。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药物名字的,”一边开车,一边问着,“有人跟我说过,组织里不同组别的代号成员不会互通情报,从你今天的状态来看,你应该是情报组的,怎么会知道研究室的东西。” 第98章 这个“有人”,指的就是织田作之助。 “……” 库拉索沉默起来。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能将组织的事告诉外人,即使现在脱离了组织,一时半会也改变不了这点。 “你不说那就算了。” 少爷没有追究下去,他的好奇心和他的情感一样,都是zero。而被这么轻易放过的女孩反而惊讶起来,迟疑了片刻,她刚想开口,就被自己的任务对象打断了: “名字,想好了吗?” “……名字,”听到这个,库拉索才意识到了什么,她很犹豫地问了,“一定要自己取吗?” 二色透过行车记录仪的屏幕看了她一眼: “也可以让别人取,如果你有相信的人,可以把这个权利交给她,让她取。你有信任的人吗?” “有一个。” 库拉索似乎高兴起来,她大概很难决定这些自由度过高的选择,只是突然,她又犹豫了,似乎是觉得这么做不妥当,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她的心理年纪应该比二色要小许多: “如果是家人,那姓氏是不是要一样?要是我擅自选择了和对方一样的姓氏,会不会给人造成困扰?” 二色对她很有耐心,只是不在明面上显露: “你用手机问问。” ……几天之后,库拉索的新证件就和漂洋过海的泡菜一起送来了,牛皮纸袋还有一封韩文信,是以之前照顾过库拉索的申氏员工的名义寄来——也就是那个库拉索信任的人。 二色只是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发现字体幼稚、行笔无力,像个孩子写的。 第90章 少爷好久没笑过了 家里好多人啊 麻省理工的学院宿舍分为单双三, 也就是单人间、双人间与三人间,然而,二色的公寓与学院的距离并不远, 也就省去了申请宿舍的麻烦——申汉善说, 他去上学时,库拉索通过智能设备检测二色的生命体征与周身情况。 至于库拉索待在哪儿,这件事不需要他去在意。 二色过上了所谓的平淡校园生活。 赤井秀一走后,他的打扮逐渐又回归之前的模样, 长款外套再次出现在他的衣柜里, 虽然没有近视, 但眼镜还是长时间戴着,似乎已经成为穿搭的一部分。 而从世良夫妇那取来的药,即使不情愿,还是吃了。 最开始吃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从需要很少睡眠就能恢复精神变成了不需要睡眠。 直到他发现自己在注视一些以前不会注意的东西。 “……花很好看。” 在周末, 他坐在躺椅上发呆时, 库拉索蹲在那些盆栽前, 这样说了一声。二色随意地瞥了一眼,在这之前, 他只是随意地照顾着盆栽们,根本不关注它们是否要开花、是否要抽芽。 只是顺着库拉索的视线, 看向了花盆。 “……是太阳花。”半晌,二色道, 只是他有些无法理解, 自己为什么要和库拉索说这个, “现在开花,算开得比较迟了。” “嗯。” 库拉索点了点头, 她在阳台的地板上盘腿坐下,银白色的头发散着,倒衬得她更像一只白貂。 她没穿裙装,反而穿着方便行动的短款上衣和工装裤,只是这样,她的头发就与服装不太协调。二色的手比了比他们之间的距离,想伸手过去,帮她把头发扎起来,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这不是合适的行为。 于是,他继续躺在躺椅上,看着外面的城市景色,什么都不说。 ……赤井秀一要他代为保管的东西在开学后的某个周末送到公寓,二色签完字,接过,看了一眼寄件人,对上面熟悉的姓名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将它放到了某个抽屉里。 厚厚的档案袋里,似乎装了许多类似贺卡或信件的东西。 而收件人的联络是在第一学期快结束时来的,只是普通的一通电话。赤井的声音和他离开时没什么区别,不用怎么想都知道,他是叼着烟说话的。除了“喂”以外的第一句话,他选择了疑问句开头,问道: “你还记得我吗?” 当时二色坐在沙发上,库拉索在他身前的地毯上、抱着腿坐着,看电视。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声音,她将电视的声音调低了。 “不记得。” 被询问的人这样说,他将另一只手上端着的咖啡杯放下,示意库拉索不必顾忌自己的存在。这个棕发的男人起身,走向了阳台,在躺椅上又坐下,用毛毯盖住了腿,这是最近养成的习惯: “有什么事要说吗,没有我就当骚扰电话挂了。” 对面的男人低低笑了两声,只是很快,他就像当时的浅井,觉察到二色身边有人的事实: “你和女孩子待在一起?” “是,”二色承认了,电视的声音传来,赤井只需要仔细听就会发现那是一部有名的电影,然而更吸引他注意的是二色说的那女孩的身份,“我家里人。” “……挺好的。” 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家人,赤井于是这样说。 似乎那边有人提醒他时间不足,或是有什么其他事要他做,赤井应答一声,这之后,话题步入正轨: “我之前拜托你签收的东西,它到了吗?” “在三个月之前就到了,”二色在旁边的桌台上看见早上被他遗漏的花,他拿起来,凑近鼻尖闻了闻,什么气味都没有,“上面寄件人姓名是世良秀吉的,对吧?” “是,那是我弟弟。” 赤井说到弟弟时,语气明显柔下来了一点:“他委托我把东西交给他在美国念书的朋友,里面应该是有将棋的棋谱和一些信件……你有拆开看过吗?” “我没有那种兴趣。” 只是这句话说完,二色顿了顿,他问道:“你弟弟和你怎么不是一个姓氏?” “之前我们的父亲出了一点事,他就改随母姓了,我本来也是要随母姓,但出来留学时,我把姓改了回去。”赤井轻描淡写地说,“我还是更喜欢红色一点的东西。” 过了片刻,赤井又问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认识的一对夫妻也姓世良,在想你们有没有关系。你还有事吗?” “没什么事了。”有着不明显的‘啪嗒’声,大概是他用打火机点烟,“世良、我妈妈以前有说过,她有姐妹,但我也无法确定……等我回来后,你愿意替我引荐一下吗?就算是侦探,也要在看过之后才能下定论。” “可以。” 二色说完,等了十秒才挂断电话。自然而然地,他听见了对面独特的道别词。 “好,”赤井说,“那,圣诞快乐。” 其实还没有到圣诞,只是之后大概没办法联络,便提早说了。冷酷的二色没有回应,他给予可怜男士的只有电话的忙音。 挂断以后,他翻看了手机上的日历,确认那美国的新年在两个星期之后。库拉索看的电影恰巧放到圣诞节、大家分食火鸡的画面,她看得双眼发亮,对色泽金黄的火鸡有着颇深的兴趣。 松田阵平在这几个月没有放弃和他的联络,但是这个卷毛男、分享的大多是较为日常的话题,比如说c4搞了什么破坏,又比如说他们参加的东都大学考试结果如何—— 现在也是如此。 【松田阵平:hagi的补习挺有效果的。】 【松田阵平:只是可惜啊,要是他没在那时候恢复记忆,可能考得会更好。我们两个大概明年就能去东都大学法学部报道,妈妈听了这个消息后,把那栋公寓大楼送我了。】 【松田阵平:[图片。 jpg]】 【松田阵平:妈妈送的哦!】 零个人在意他这种炫耀行为,二色对着阳台拍了张照片,将mit的标志性建筑收入图中,发了过去。库拉索在给盆栽松土,听见拍照的声音,她抬头看。 “没拍到你。” 二色说。 “拍到也没关系。”她说,随后加了一句,“我想吃泡菜。” 申董事那连坛子一起送来的泡菜,两个人各尝一口后,一个皱着眉、一个皱着脸,对泡菜退避五步远。二色身体里的南韩血统并没有被唤醒,他宁可把泡菜倒了,也不想被它玷污味觉。 “没有。” 二色拒绝了她的请求。 “那我要吃部队锅。”库拉索又说,在吃饭这件事上,她的口味莫名其妙向南韩靠拢了,二色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及炸鸡。” 棕发的男人沉默着,这就是同意了。 【松田阵平:你发的这是什么?】 【二色申司:mit。】 【二色申司:我第一学期都要结束了,你想说什么。】 卷毛猫发来不可置信的表情包,二色的嘴角忍不住勾起来,这比起以前那恐怖的笑脸好多了。 其实除了他,那个回归的萩原也给二色发了消息。最开始,他似乎对自己回归的事感到十分抱歉,学着没回归前的萩原语气发着消息,分享生活和一些小抱怨,但是后来,似乎习惯了,一直发来消息,像是报备一样。 第99章 考试考完后,他发来的消息很显然和松田是另一个画风,听起来这家伙是要染上宅元素了。 【萩原研二:二色君知道吗?今天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有odasakuman这部动画!简直跟蜡笔小新一样,超有趣的!】 【二色申司:嗯。】 【萩原研二:真人剧怎么也好看!还和假面骑士有联动?!】 【二色申司:哦。】 【萩原研二:这个选角完全就是odasakuman嘛!织田老师后面为什么不演了?!我想要续集啊!——】 【二色申司:他年纪大了,转型当正规演员了。】 【萩原研二:要是能见一面织田老师就好了,我想要他的签名啊!——为什么他要转型!就不能把odasakuman的形象焊死在他身上吗?世界上只有他是织田作超人啊!——】 这只金毛已经变身儿童剧演员的超级粉丝了。 【二色申司:他最近在长野休息。】 【二色申司:但是明年他有电影要到东大借景,你或许能在那时候看见他。】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二色君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还能怎么知道,他演员身份工作的那个公司就是申氏名下的,大概是一年前,申汉善就以礼物的名义把管理权转让给了他。不知道是觉得他太闲了,还是想他早接手企业。 【二色申司:那是我家的公司。】 发出这句话之后,对面沉默了良久。还以为他今天不会再发消息来,打算退出时,这只金毛发来惊慌失措的“诶诶诶?!”,对二色的话表示无法理解。 【萩原研二:二色君家里是开公司的吗?等一下,这不对吧,松田叔叔现在不是还开着拳击馆吗?难道说是二色阿姨的公司?】 【二色申司:都不是。】 【二色申司:你要是有问题就去问那家伙。】 这种事情解释一遍还行,解释两遍、三遍就太麻烦了。他将手机摆到一边,从躺椅上起来,去给库拉索与自己做饭。已经放弃给盆栽松土的女孩挪了挪位置,给二色让出通往厨房之路。 只是,二色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了她的声音: “你好像很开心。” 库拉索正仰着头看他,她大概也发现了,吃药之后,二色的情绪就变得能够看懂了:“手机对面的人,也是家里人吗?” “嗯。” 他听见了自己声音。 第91章 你爱我呀我爱你 房东就在你眼前 真正到圣诞节的时候, 妈妈打了个电话过来。 「自己一个人有在好好生活吗?」 妈妈这样问着,那边传来了c4的叫声,还有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惊慌失措的制止, 在这之前有从两个人口中听到过, 松田家和萩原家的圣诞节聚餐: 「虽然一直都知道,小申你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但是突然决定留在国外,真的吓了妈妈一大跳呢?」 这不是二色留学以来, 母子的第一通电话, 每个星期星期四、美国时间晚上八点多, 二色女士的电话总是准时打来,一样的开头,相似的问题,只是今天,似乎因为聚餐的热闹环境中没有自己孩子的身影, 她也问了最开始没有问的问题。 “过得还好, ”二色道, 他睡不着,在沙发上陪库拉索看了一晚上恐怖电影, “本来也没想这么快出来了,只是出了点意外。” 听见意外的字眼, 妈妈大概就明白了。 「……申司。」 妈妈换了一个称呼来喊自己的孩子,她有严肃的话要同二色说:「还记得吗?小时候的你问过我, 爸爸是不是坏人。」 “嗯。” 「从那个时候, 我一直在想, 怎么样回答你这个问题……汉善,其实从我们认识的时候, 他就很奇怪,我本来以为他只是个普通富二代,因为太喜欢他的脸、这才去追求他,结果在一起后,才发现他藏起来的身份。」 二色静静地听着她说话,妈妈的声音透过电话有些失真:「即使当时听到他说在他身边会很危险,还是义无反顾地结婚了。我说要是有了孩子,就不要再干这些危险的事了——他同意了。」 「一直到你一岁的时候,他都表现得像真的金盆洗手了一样。」 “当时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二色问。 「……是啊。」 妈妈叹了口气,但是很快,她被什么东西吓到,倒吸了口气:「是丈太郎啊、吓我一跳……啊,说到哪里了,你一岁时候的事了吧?」 「是在和申司通电话吗?」松田爸爸问了,「他过得怎么样?」 「他过得还不错啦,好了,你不要打扰我们母子的电话了……小申、还在吗?」 “我在。” 「当时,晚餐里被下了东西,结果被还小的你误食,」妈妈说这件事的时候,似乎还在后怕,「如果不是你运气好的话,或许你真的会……啊,算了,至少现在,小申你好好长大了。总之,那之后,汉善就重回了老本行。」 库拉索睡在沙发上,她用毯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连脑袋都没露出来。 二色回头去看了一眼,确认她不会憋死自己。 「从职业上来讲,汉善应该是被分为坏人吧……」妈妈喝了口手中的饮料,又道,「但是,他很爱你,因为太爱你了,所以从父母的角度看,他又是个好人……这点就连我也没办法反驳,甚至你出生之后,连我都会想,比起我,他或许更在乎你。」 “……但是,他不是没来见过我吗?” 二色问出了这样的话。他不是在指责什么,只是疑惑。 「那件事、是错觉啦,」妈妈笑起来,「他只在你睡着的时候来看你,也是趁你睡觉的时候抱你的……说起来,我给小申你看的照片上,他不是长头发吗?但是现在照片或者见面,都是短头发吧。那是有一次他抱你的时候,你抓着他的头发不愿意撒手,这才剪掉的。」 妈妈最终感叹着:「他是个很奇怪的男人呢。」 「医院还没有确定你的性别之前,他已经说了,这是一个长得像我的男孩……本来预产期的计划,是说在一月末生产的,然而出了一点意外,提前了快三个月,私人医院却像早做好了准备,让你活了下来。」 “是这样啊。” 二色的内心没有什么波澜。这是正常反应,毕竟申汉善与他见面的次数不多,对他来说,像半个陌生人。他站在窗前,看着灰蒙蒙的天,反而说了另一句话: “但是,我更爱你,妈妈。” 「我也爱你。」 妈妈回应着,她大概笑了起来:「小申是遇见了高兴的事吗?」 “……算是吧,”二色将手搭在玻璃上,其实他只是想这么告诉妈妈,可能是药物原因,自己的心在听见妈妈的回应后,似乎颤抖了一下,“但是,我、稍微有点能感受到那些感觉了。” 「那太好了。」 她说,听起来真的为二色感到高兴:「我爱你、不止是我,我、汉善,还有你丈太郎爸爸和小阵,我们都爱你。」 “……嗯。” 他低声回应着,好半晌,才挂断了电话。 手机在挂断后,振动两下,是某个刚刚提到过的男人发来消息。这边的圣诞节刚刚开始,他们那边的圣诞节都快接近尾声,那些黑色的字组成了句祝福语: 【申汉善:圣诞快乐。】 【申汉善:我爱你。】 很快,后面这条消息被撤回了,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不知道怎么回事,连消息撤回的提示都没有出现。二色解锁屏幕,进去,点开了那个人的聊天框,想了想,发出了勉强不会让人感到寒心的字: 【二色申司:嗯。】 库拉索睡到上午九点才醒来,没有危险的安稳日子会让一把刀生锈,她还没彻底被俘虏,但也快了。睁眼时,她发现那个不需要睡觉的少爷在躺椅上、盖着毯子睡着了。 她悄无声息地走在地板上,在二色的身边蹲下,抬着头注视他的脸。 ………… 在圣诞节下午,带着库拉索和半车食物回公寓的路上,二色眼尖,他及时按响喇叭,阻止了路过的金发女士闯红灯行为。在确认对方后退到安全区后,这才继续驾驶。 “其实撞上去也不会受太重的伤,”库拉索道,“车速没有那么快。” 二色面不改色:“路上堵车。” 白貂什么都没说,已然看透。这位开车的未成年人,只有在无车的空路上才愿意自由加速。总算到达公寓门口,车上的备用手机就收到了英文的讯息。 是哈佛的学生看到了他在网上发布的招租广告,想要更深入了解一下。 “生鲜都放进冰箱里吗,”在他看手机时,库拉索询问着,她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因为手都被占满,这才用脚踢着关车门,只是力气用得不太对,高跟鞋的鞋跟在漆面上划下一道,“其他都是和以前一样……等等?” 第100章 “有人在看我们。” 二色头也不抬:“我感受到了,但应该没什么事。” 那道目光只是充满好奇,并没有带什么恶意。库拉索也因为知道这点,很快放松下来。二色拉开车门,从车里走出来时,手机已经放回了大衣口袋里。 “哦。” 库拉索也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抱着一堆东西,跟在了二色身后,还没走几步,他们就听见了旁边传来女孩的声音: “你需要帮助吗?” 是刚才那个金发的女孩。 “不用。”库拉素说,她的力气比娇生惯养的少爷大很多,所以她才是拎包的,“我习惯了。” “我来帮你吧,”金发女孩坚持着,她有着一副热心肠,大概是以为二色是什么凤凰男,凡事都要靠女朋友帮衬,“这么多东西,你不好拿不是吗——我之前在网络上有看过这栋公寓楼的租房广告,打算在这里租一学期,没准会和你成为邻居呢!” 二色没什么表示,而库拉索想了想,同意了。 “你们是情侣吗?” 走路的时候,她问着话。走在前面的棕发男人还是什么都不说,乘坐电梯,即将到达公寓五楼时,库拉索才回答了她的问题: “不是。” “那,你们住在一起吗?” “嗯。” 电梯门开了,二色率先走了出来,他这时候才说话,没对这个典型的美式女孩有什么意见:“要是在意的话,进来坐坐吧。” “可以吗?” 这反而让她惊讶起来。 总之,这个名叫朱蒂·斯泰琳的女孩进到了二色目前居住的公寓里。她收到一杯和库拉索一样的冰拿铁,以及让她和库拉索闲聊时吃的水果拼盘。 也是进来之后,她才发现二色与库拉索之间的关系和她最开始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也就是说,你其实是申的保镖吗?”她听见库拉索的真实身份时,瞪大了眼,“看起来完全不像……从体型上来说,申比你更适合当保镖一点吧?” “他打不过我。” 库拉索说,在半开放式厨房做圣诞餐的二色没有生气,只是大力剁着肉馅。 “也是有这种情况……啊,说起来,这边公寓的房租,和我在网上看见的一样吗?”朱蒂很快接受了,她现在将重点转到其他地方,“我在网上看到这边的租金比周围的公寓都要低一点,难道说这里出过什么事吗?” “租金……?” 库拉索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不知道。” “欸?” “我不需要付这个。” 毕竟是贴身保镖,衣食住行全由上司包揽了,她根本不需要在意那些数字。 “没出什么事。”二色接了话,他说话时,手上动作没停,生肉处理好后,他换了刀和砧板去处理蔬菜,“只是这座公寓楼半年前被买下,还没住进来多少人,为了吸引客流量的。” “申怎么知道?” 朱蒂感到惊讶,因为二色的语气听起来就像他是房东一样。 然而下一秒,这个男人开了火,他没有抬头看她,只是淡淡地说出了那句莫名帅气的台词: “因为我就是房东。” 第92章 小心会做饭的人 三花猫的求助电话 在东都大学遇见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两人, 有种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感觉。 松田被萩原拽着拍照——他认为,自己和自己老爸已经拍过合照,今天都不用再拍照, 结果却忘了自己在萩原家的地位。身为萩原家的半个孩子, 他被幼驯染勒着脖子站在合照中间,留下了上辈子没有的一张新照片。 “一定要这样吗?!” 看见自己的丑照后,他非常不满意地踹了旁边的萩原一脚:“……等等,你在干什么?!你是想把照片发给nisi吗?!住手啊你个笨狗!” 萩原嬉皮笑脸, 手已经点击了发送。 他俩打闹的时候, 撞到了有说有笑的两个人, 回头一看,是当年的同期,萩原很自然地对着他们两个笑了下,松田有跟他说诸伏景光回归的事: “好久不见啊,小诸伏、小降谷!” “是萩原啊。”诸伏景光点了点头回应, “你们两个这次也考了东大吗?” “当然了!” 松田阵平似乎很骄傲, 但这确实是他骄傲的资本:“妈妈可是说了, 要是考上东大,就会送我……唔唔!” 还没说完就被萩原捂住了嘴, 看不得幼驯染抛弃自己变富二代戏码的酱油色金毛露出个灿烂的笑来,他“哎呀”“哎呀”地感叹两声, 说了让人闻者落泪听者伤心的话: “老实说,我这次打算随便上个学校就好了, 要知道我可是学年期中被人用棒球棍痛击后脑勺、导致失忆的可怜人士……” “辛苦了。” 光是想想就觉得恐怖的诸伏景光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徒留旁边的降谷不解。 “你什么时候被人痛击后脑勺失忆了?” “去夏威夷的时候, ”萩原说,他当然从同期嘴里听到了降谷虽然和他们玩到一起, 却没有恢复上辈子记忆的消息,“这种大人的事,小降谷就不用多问了,反正现在大家都在一个学校了!” 逃过一劫的松田阵平咳嗽了两声,问了其他的事: “你们两个这次读的是什么?” “法学。”诸伏景光答道,他上辈子也是法学专业,当然,降谷零也是,“高明哥建议我们两个还是顺着读下去,等之后毕业参加职业组考试,你们呢?” “哼哼!” 臭屁猫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上面的照片上赫然写着“东都大学法学部”的字眼:“想不到吧!” “厉害!” 萩原研二带头鼓起了掌,诸伏景光一脸复杂地附和鼓掌,只有降谷零用茫然无解的表情看着三个人。在这之前,他总感觉幼驯染和自己格格不入,现在他感觉这三个人都和自己格格不入了。 “……我以为你会选择读工科,怎么想到过来读法学了?” 四个人找了一家刚营业不久的咖啡店坐下,降谷零这才问了:“你们两个不都是理科成绩更好吗?” “但工科不工科,和警察系统最后的录取去向没什么大影响,”松田说,一杯冰美式刚被端上来,他就忍不住后挪了,“不是、谁点的冰美式?!” “我点的——” 萩原举手,他很坏了。 降谷零听见松田说要当警察的事时,其实没什么奇怪,但让他皱眉的,反而是松田说这话的语气——听起来就像他已经当过一遍警察了。而且,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在自己幼驯染和松田身上总是时常出现。 “……等一下。” 在他们要说一些寻常的话题之前,降谷零皱着眉打断了。 “你们三个是不是有一些事,瞒着我,没让我知道?” 松田、萩原以及诸伏面面相觑,看看降谷零又看看彼此,眼神的交流给金发深肤男一种父母在给彼此推脱、做青春期教育责任的错觉。谁也不说话,那就是让降谷零往大胆了猜: “难道说你们三个……” “我们三个,”诸伏深吸了口气,在眼神交流中,面前这两个把责任全都推给了回归最久的他,“其实,zero……” “背着我去看警匪剧了吗?” “这没有。” 松田一口否认了:“我们背着你去当了几年警察而已。” “……倒也不用这么随意就说出来吧,”萩原研二有些无奈,但是他点了点头,对松田的话表达了肯定,“对哦,小降谷,其实你被条子包围了哦!” “等一下,萩原你怎么说起这种极道用语了?” 诸伏景光有点头疼了。 “和nisi学的,”松田说,“说起来,景旦那还不知道吧,nisi他出国留学了。” ………… 正在给库拉索做夜宵的二色总感觉鼻子痒痒的。 手机在一边的大理石台面上,时不时振动两下,提醒二色来消息了,但这么晚,基本没什么重要的事,也就没打开过。 门被敲响,听敲门声的规律,是住在楼上的朱蒂。 不需要过分思考,她过来的目的非常单纯,十八岁正是扛不住饿的年纪,尤其像她这种吃白人饭长大的——库拉索拉开门,将这个在他们公寓里已经有专属餐具的大学生放进来。 “……不可以就这么开门啊!” 朱蒂先是高兴,随后想起什么,对库拉索不设防的行为作了一番安全教育,“最近出了很多凌晨时间段的伤人和碎尸事件,要是把坏人放进来了怎么办?” “对方打不过我。” 库拉索直白地说。上次二色带她去健身房时,她和健身房的人打了拳击,赢了当地拳皇。 “这倒也是。”朱蒂无法反驳,毕竟她之前不信,在自己还没有多少家具的屋里和库拉索较量一番,却在几秒内就被放倒,“但果然还是注意一点吧?毕竟是fbi都在关注的案子。” 第101章 “昨天在楼道和几个入口那边都安了监控。” 二色一边给炸鸡撒酱和芝士粉,一边说着,锅里正在炖煮的叉烧在今晚都不用太在意,但他却抓到了朱蒂无意中透露的信息:“你刚刚说fbi已经在关注这个案子了?” “我有说吗?” 朱蒂也是一愣,但她现在还没体验什么人心险恶,只是认为二色和库拉索是她能信的人: “我父亲是fbi的成员,虽然他现在不在了,但他的同事、也就是我叔叔,经常关心我,这也是从他那听到的。” 不知为何,他好像经常和警察这边的人扯上关系。 “这样啊。” 二色将炸鸡摆到她们面前的茶几上,库拉索穿着宽大t恤与短裤,脑袋上扎着一个乱糟糟的丸子头,用筷子插着炸鸡吃,朱蒂还是没能学会东方的神秘工具,她得到了自己的金属叉子,刚叉起一块,就听见房东的声音: “你最近出门的时候跟我们说一声,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打我们电话。” “这么好心吗?” 库拉索一侧的腮帮子鼓起来,她吐字含糊不清:“窝很腻害。” 鼓励式的教育让这只异瞳白貂树立了正确、但又哪里不对的武力观念,可她又确实厉害,所以没人反对。二色刚打算去拿手机,又想起来一些事—— 这是他今天出门买菜的时候发现的。 “最近附近的公寓垃圾桶里多了很多外卖盒,”二色装作不经意地说出了这条情报,“看包装都是墨西哥菜。” “墨西哥菜怎么了?” 朱蒂有些疑惑:“附近的墨西哥菜很难吃吗?” 二色没再说下去,反倒是库拉索注意到了,她最近除了电影和电视剧,也有在关注新闻——不过她也没把墨西哥菜和最近案件联系到一起,也是随口一说: “据说,很好吃。” 想了想,她补充了一下:“但是尝不出来,他们用的是什么肉。” “……” 朱蒂沉默了一下,她艰难地咽下炸鸡,开口道:“……你们是想一起吓我吗?” 但等回到楼上,吃饱喝足的她躺在床上,还是忘不了楼下这两人的发言。毕竟那句“尝不出来用的是什么肉”,光是听起来就感觉意有所指——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会想起这句,让朱蒂无法安心入睡。 几经犹豫,她最终拨通了那位“叔叔”的电话: “……嘿,詹姆斯,你在忙吗?” 「是的,」被称作詹姆斯的男人道,他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是个中年人了,「怎么了,朱蒂,这么晚了还打电话过来?」 “我是想问问关于波士顿最近那起碎尸案的,你之前跟我抱怨的时候,有说过尸体某些部分没有被找到,是吗?我想确定一下,这些部分都是哪里?” 「你居然会关注这件事……是你有了什么线索吗?」 朱蒂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她只是希望从詹姆斯口中得到答案:“我有一点好奇,所以,能告诉我吗?” 「好吧。」 詹姆斯妥协了:「是腿。」 “整条腿?” 「是的。」 金发的女孩皱起眉,给二色发去了消息: 【朱蒂·斯泰琳:如果是一整条腿,能做成什么料理?】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应该是刚好在看手机。原谅她吧,毕竟她认识的人里,擅长做饭的只有这家伙,所以目前,也只能以二色的回答为准。他发来的消息很简单,但有用过头了。 【申贤硕:什么料理都能做。】 【朱蒂·斯泰琳:所有的腿都是?】 【申贤硕:以猪腿为例的话,猪前腿适合炒和煎烤,能剁碎做成肉沫,后腿就更适合炖汤。】 「朱蒂、朱蒂?你怎么不说话了?」 詹姆斯问道。 “詹姆斯,”朱蒂深吸了口气,她开始觉得这个世界有些残酷到难以想象了,“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人的腿……被做成了、类似菜一样的……” 「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你可以查查波士顿这边的、”她停顿了一下,想到了二色的话,“墨西哥菜馆。” 「……我会的。」 在楼下,二色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你有什么事,”穿着冷淡的棕头发男人再一次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头的都市夜景,问着电话那边的人,“如果没有重要的事就决定打给我,你知道后果的。” 那边只有一道清浅的呼吸声,半晌,那个人才开口,说: 「我有问题想问你。」 称呼不知为何,听起来十分别扭,大概是之前闹得不太愉快导致的尴尬吧: 「申司。」 第93章 相爱相杀师生场 睡觉的时候也别闲着 「虽然申司你或许不想听见我的声音, 但应该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给你发了讯息,只是很久没得到回复……」 对面的诸伏景光在说明来意前, 解释了一通, 二色听得眉头直皱,但他还是给了面子,耐心地听完这些无用的话,等着对方说出自己要问的那个问题。 只是对方越解释, 话就越没有重点。 二色敲了两下手机背面, 他的耐心即将下线:“说重点。” 「……好的。」 诸伏景光大概也知道自己那些话实在是有些多了, 他缓了缓,用了非常严肃、谈正事时候的语气,询问着二色: 「我们想知道,让死掉的人回归这种事、只有申司你能做到,是吗?」 “是。” 「那……」 诸伏景光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二色就打断了, 已经消失的能力没什么不能坦白的:“但那种事, 现在的我已经做不到了。” 「诶?」 “这种能力本身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使用它时, 它的代价很难计算。” 这个世界的构成很奇怪。 有着因为看见了白枭而在世界上停留千年之久的鬼魂,也有江古田那所谓的魔女, 光是两者的存在,就足以证明, 在这个世界, 超能力是被允许存在的。 但这又是一个需要逻辑的世界。 用轻小说的套路来讲, 这些超能力其实就是世界意志与先辈、或者不知情的你自己,做的一场平等交易。当你支付不起能力的代价, 自然而然,这些能力就会消失。 藤原佐为留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触碰不到,一直以来也就只有两个人受到了他的影响,而他,除了围棋,又对什么东西都没兴趣,因此,他付出的代价也几乎没有——他成佛后,转世投胎,现在大概抓着棋子,在和周围的儿童棋手下棋吧。 至于江古田的魔女,这个没有多少人清楚,申董事也没对那家进行多少关注。 「……是因为我们吗?」 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坏事,诸伏景光的声音充满了溢出来的愧疚:「……付出了很严重的代价吗?」 “毕竟是‘死而复生’,”二色道,他其实只是在复述当时申董事的话,“虽然是采用与数据覆盖相类似的方法,让未来的思维和记忆吞噬现在的你们,但这也算违反了人死不能复生这一项规则。” 也就是说,很严重。 「……」 电话被传到了另一个人手里,准确来说,应该是抢。下一刻,那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是松田阵平: 「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什么?” 「我说,你付出了什么代价?」松田阵平在这种时候,就失去了他一直给人的不靠谱感,变回了未来那个沉稳的松田警官,「不是你说的吗,一切能力的使用都需要付出代价。」 “我不知道。” 「你怎么——」 二色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我又没失去什么东西。” 申董事说明的时候,没有告诉二色,这种能力要付出的究竟是什么。他只是让二色珍惜剩下的几次机会,让他对正确的人使用,至于所谓的正确的人,鬼知道那些人是谁。 松田阵平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今天说了太多话的二色用一句“没有其他问题我就挂了”堵回去。 他的第一个音节刚冒出来,电话已经被挂断,只剩“嘟——”“嘟——”的忙音。四个人面面相觑,这边的角落沉默了将近一刻钟,最终是唯一没回归的降谷零开口,道: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存在让人重生的超能力是吗。” “……应该是吧。”萩原研二道,他喝了口冰美式,企图让自己的脑袋冷静思考,“毕竟我们三个都是被敲脑袋带回来的。” “然后,二色君的意思,就是说已经不会再有人重生了,对吧?” 降谷零顺着逻辑捋了下来,比起自己能不能和他们几个一样重生的事,他现在更关注的是这件事的真相,很快,他聪明的脑袋就想到了一件事:“……等一下,为什么是你们被选中回归了呢?” 第102章 三个回归者看了眼彼此。 “……我是他小时候的邻居。”诸伏景光迟疑道。 松田阵平很直白:“我是他哥。” “我是他哥的朋友,”萩原说,想了想,他补充了,“同时也是二色君的朋友,之前应该是。” 四个人就这样陷入了无尽的苦思。 ………… 挂断电话、打算吃药的时候,发现药瓶已经空了。 世良夫妇有说,第一瓶药空了之后的半个月内都不要开第二瓶。一是药物副作用导致的睡眠不足对人体的影响力过大,最好空一段时间出来,用来休息和调整;第二是,受到药物刺激的神经会产生疲性、或者用抗药性来说也是合理的。 二色将这个白色的空瓶扔进了垃圾篓里。 “……你要冬眠了吗?” 库拉索问,这个问题恰巧出现在二色进房间的前一刻,她按了下遥控器,换台,到了深夜档的野外求生综艺。 她似乎知道什么。 这不奇怪,毕竟她是申董事看中的人,这么多时日的相处下来,二色早就看出了她有着所谓过目不忘的能力,诊所的对话,她时至今日还记着,也挺正常的。 “冬天已经过去了。” 二色平静地说,他不觉得接下来半个月会过得和之前有多不同,毕竟没吃药之前,他每天也只睡四到五个小时:“这段时间我不会出门,你多注意斯泰琳,还有,午餐和晚餐你们两个自己点外卖解决。” “好。” 这时候、谁也没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 恢复意识时,二色发现自己坐在昏暗的车里。 有人在车里抽烟,没开窗,导致他的鼻尖都是一股令人反胃的烟味。通过梦里的视角,能知道自己坐在后座,回头发现旁边有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孩子。 透过车窗朝外看去,他能通过店铺招牌猜出这是波士顿的街头。 前面副驾驶位上坐着的男人戴着黑色礼帽,一些银色的发丝露在车座外。 “……你真该庆幸一下,”大概是一支烟抽完的时间过后,熟悉的声音在副驾驶位上响了起来,带着警告的意味,“组织给你这个机会,照顾已故成员的遗孤。” 还是琴酒。 “我该感到荣幸吗?” 梦里的二色、不,是申贤硕,他开口了,语气虽然平静却带着讥讽味道:“难道组织不怕我这个申氏的人质养出一个叛徒来?” 琴酒低低地笑了两声,他没被这种话激怒。有火柴头划过砂纸的声音,是这个男人点燃了新的一支烟。他用手指的指腹掐灭火焰,吸了一口,这才说道: “这是boss的决定。” 和他一同坐在后座的孩子大概就是那个遗孤。她穿着一身胡乱搭配的衣服,袖口很脏,压痕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长时间趴在地上,类似茶褐色的头发也乱糟糟的,似乎很久没梳过,卷的地方打上了结。 “你该放弃挣扎了。” 伏特加说,他是司机:“你既然加入组织,就应该好好为组织做贡献才对,如果申氏有能力,你早就不在这里了。” 申贤硕没说话,二色则是在思考。 从这些话里能知道,这个世界的申氏不像二色记忆中那么有能力——至少,从被人称作疯狗的申汉善没把他从组织里捞出去这点,能确信申氏没有和黑衣组织抗衡的能力。 “你大可以养一个出来试试。” 银色长发的男人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恶意:“等你养出来的叛徒长大,就会发现,除了效忠组织和死,她无路可选。” 后座的孩子一语不发,蜷缩起来,像是一只流浪的小狗。她表现得像对未来的事一无所知,或者说,她对自己未来的命运毫不在意。这个年纪的孩子其实知道死的含义,只是不觉得有多可怕。 二色感觉到这具身体的手刚抬起来、又放下了。 “贝尔摩德说让你去做情报工作,”琴酒说完,嗤笑一声,似乎对那个女人的目光感到质疑,“荒谬,这听起来就像是把老鼠放进粮仓里。” ……这意思是,这时候的他还没有成为情报人员? “和她调了杯马丁尼,就觉得她是你的人了吗?”申贤硕道,不知为何,二色觉得梦境里的自己像个沉不住气的青少年,只是他很快又转了话题,“不过说真的,琴酒,如果我真的成为了情报员,你猜我会怎么对你?” “你会想杀了我。” 琴酒咬着烟,他对待二色的态度就像是对待等待驯服的小狗,此时,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根本没把后座的申贤硕当回事: “当然,在你杀了我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这种相处模式让二色皱起了眉,他不觉得琴酒是有这么好脾气的人,即使梦里的申贤硕加入组织,成为其中一员,这个男人也不会对一直挑衅的下属有太多耐心。 “你还真是了解我,”申贤硕道,他换了个称呼来喊琴酒,“教练。” ……哇。 面无表情的观众二色如此感叹着。 这是互相残杀的师生场。 第94章 12小时优质睡眠 狂攻黑历史大放送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 朱蒂再次敲响二色家的门,她一夜没睡,看起来困得要命, 但还是强撑着, 问库拉索: “申那家伙呢?” “在睡觉。”库拉索说,“他已经睡了六个小时,但还没醒。” 这句话本身没什么问题,人睡六个小时很正常, 甚至12个小时也不是没可能。朱蒂本想说话, 但刚张开口, 就打了个哈欠,毕竟是通宵的人,库拉索虽然没多少表情,但她很贴心: “你可以先回去睡一觉。” “……可以吗?” “你睡醒的时候,他应该也醒了, 如果有问题也问。” 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的朱蒂点点头, 她含糊不清地说着“那我之后再来”, 就回去了。库拉索低头去看电脑上的监控,她这种时候需要确认这整栋公寓楼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出现, 毕竟冬眠的少爷把自己和朱蒂的安全都托付给了她。 至于早餐,冰箱里有吐司面包和冰牛奶, 像是雪貂叼着猎物一样,库拉索叼着面包, 用自己拿着电脑的手拎了瓶牛奶, 然后坐到了少爷专属的躺椅上, 晒着太阳工作。 面包与牛奶的凉意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直到下午两点钟,她灵敏的听觉才听见从主卧传来的轻微动静, 计算了一下,发现二色恰巧睡了十二个小时。 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天,这还是他第一次睡那么长时间。 像是一只猫跳下椅子,库拉索收起桌上的空牛奶瓶,将电脑放在茶几上后,回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也就是沙发那块区域。其实二色不会介意她霸占自己的躺椅,这只是她自己的习惯。 半晌,屋里的人没有出来。 这也正常,长时间睡眠之后睁眼,人都需要一段时间来让大脑开机。 但三十分钟之后,二色还没有出现。 这就需要重视起来了。 库拉索先是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又拧了下门锁,确定它被反锁上。她从脑袋取下黑色的一字夹,插进锁孔,花了半分钟才打开这扇门,刚拉开一条缝,打算看看情况时,听见了房间主人的声音。 “……出去。” 躺在床上的男人道,他的声音有些干哑。 大概是门外的光线照得他眼睛疼,这个男人抬手,用胳膊挡住了自己的上半张脸。二色的头晕得过分,这就导致他说这话时,语气听起来比以往冷漠许多。 “嗯。” 库拉索点了点头,她把门关上。 还活着就行。 这只白貂如此想,她拿起手机,给自己和朱蒂点了寿司和披萨的外卖,然后坐在了沙发上,一边看着监控,一边等待着外卖送达。 点完餐的手机振动一声,是醒来的朱蒂在问她二色的情况: 【朱蒂·斯泰琳:申他醒了吗?】 【库拉索:醒了。】 【库拉索:但他又睡了回去。】 【朱蒂·斯泰琳:这太少见了……】 【朱蒂·斯泰琳:他是生病了吧,什么症状?我翻一下我有没有备相关的药物,给你们送下来。】 【库拉索:没有生病。】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撤回了这句话,打下了那行字。之前汇报情况的时候,申董事有提过,要是在恢复期间有人来问少爷的情况,就统一用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库拉索:[消息已被撤回,无法查看]】 【库拉索:他家里的遗传病犯了,最近可能都会躺在床上。】 【朱蒂·斯泰琳:是吗?】 【朱蒂·斯泰琳:对了,崔,你撤回了什么,我刚刚没看见?】 【库拉索:打错单词了。】 手机那边的朱蒂迟了一会才来看手机,她确实没看见库拉索撤回的那条消息,这个聊天软件的下方有两个符号,能从符号上判断出来对方是否阅读了自己的讯息。 第103章 很显然,朱蒂没有怀疑。 【库拉索:我定了外卖,要一起吃吗?】 【朱蒂·斯泰琳:真的吗?!】 ………… “你叫什么名字?” 二色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准确来说,是申贤硕的声音。时间在他一个恍惚之间,就过去了三天。申贤硕与这孩子住在波士顿某个不起眼的普通公寓里,孩子身上的衣服被换成干净整洁的儿童套装,头发也柔顺不少。 这都是申贤硕干的。 可能是占据别人视角,导致了自己也算半个养育者,现在的二色看见这个被亲自照顾的孩子,在别扭的同时,还感觉她长得勉强合自己眼缘—— 不过把这孩子当猫看,就自在多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茶褐色卷头发的孩子抱着书,用那种冷淡的目光看着在沙发上的饲养员,三天时间是敲不开女人心里的锁的,即使是个小女孩也一样,“他们不是给了你资料吗?” “他们哪里会给我资料。” 申贤硕嗤笑一声,他在多数时候都装得和琴酒那家伙一样冷淡,但是前不久,他确认这个公寓里没有安装组织的窃听与监控设备,因此,也就暴露了本性。 “我是人质,”二色听见他说,看得出来,这个货真价实的青少年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和其他组织成员可不是一回事。” 是会有这种情况。 这个世界的申氏虽然没那么强的力量来反抗组织,但它大抵也是个硬骨头,黑衣组织啃不下来,又不甘心,因此,就想出了先让申氏的继承人成为组织成员这一办法。 如果申氏拒绝合作,那么到时候随便指派一个任务,在出任务的过程中让他这个组织成员意外死亡—— 这就无法成为申氏对他们组织采取行动的理由。 那要是申氏同意了合作,那更好办,申贤硕就不再是组织的外围人员,他会得到代号,然后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接触到组织的内部事物。 他、以及他身后的申氏就会这样被组织逐渐吞食,成为黑衣组织壮大的养料。 “……好吧。” 这个女孩说,她很不情愿地介绍着自己的名字:“我叫宫野志保。” 她年纪还是太小了。虽然足够聪明,却无法理解这个自称人质的高大男人和别的组织成员究竟有什么区别,只是能确定,这个家伙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姓名。 毕竟这三天以来,这个棕头发都是用着“你”“喂”“臭小鬼”这样的代称来喊她。 因此,她体贴地补充了一句:“需要我把汉字也写给你看吗?” “……已经认识汉字了,”听到这话的棕头发眼中划过一丝惊讶,半晌过后,他说出了和冷淡模样不相符的夸奖,就好像他是个好人那样,道,“真厉害呢。” 他伸手,像是摸小狗的脑袋那样,摸了摸宫野的头。 ……如果能皱眉,那么二色都有抬头纹了。 这个梦的持续时间实在太长,许多事、他已经从某些细枝末节的地方看出了答案。梦里的申贤硕此时和他在现实生活中差不多年纪,但他当人质、至少有两年,否则,手里的茧子、身体的肌肉线条以及他和琴酒的关系,这都说不过去。 他和二色是相似、但不同的人。 二色无法理解真正青少年的想法,毕竟他从一出生就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时隔多年,记忆虽然模糊,但他的思考方式从本质上就与同龄人不同。 但他大概猜到了这个家伙对别人的冷淡是什么导致的。 就和松田阵平觉得戴墨镜的自己很酷,萩原研二觉得飙车的自己很帅一样,申贤硕对别人的冷淡最开始也是觉得这样很帅,只是,还没帅几年,就被黑衣组织的教育磋磨、将冷淡待人的假面焊死在了身上。 “……你为什么会成为组织成员?” 一时走神的二色听见宫野志保的声音,扯回了思绪。梦里好像又过了些时间,这孩子的头发长了,衣服也换了。 “什么?” 躺在沙发上、盖着毯子的申贤硕取下脸上的书,用诧异的表情看着问出这话的宫野志保。 “之前姐、有人和我说过,”宫野志保严肃着脸,像个小大人似的,说了这种话,“如果是没有能力的人,无论如何,组织也不想要他加入的。更何况是人质的你,你怎么能加入到组织里呢?” “……你姐姐怎么和你说这种话?” 申贤硕坐了起来,这个家里除了他自己,就只有一个小孩子,因此他穿的衣服也以舒适为主,是高领的内搭与针织长款开衫。比起二色,申贤硕穿的颜色要更丰富些,他衣柜里暖色系的衣服还挺多。 “你怎么会知道我姐姐!” 宫野志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声音都不自觉变大。 这反而让养她的青少年诧异了。 “这种东西,看一眼应该都知道吧,”申贤硕将书合上,扔到底下的纯羊毛手工地毯上,他用的东西很贵,申氏的人在经济上对他额外支援,“如果没有一个类似于姐姐的角色照顾你,到我手上的时候,你的情况也不会那么正常吧。” 不。 大概是申贤硕偷看了人家画的儿童画或者写的信吧。 二色已经不想说些什么了,他的内心十分复杂,因为用着同一具身体以及同一个视角,所以就给他一种“这件幼稚的事是我干出来”的错觉。得庆幸一下,他没什么情感,也不知道羞耻是什么滋味。 “……切。” 猫双手抱胸,她也装得很冷酷,像是翻版的申贤硕:“那你快点告诉我,为什么你能加入组织。” “因为我在情报方面有才能吧。” 申贤硕道,他这次说话十分平静,不像是开玩笑:“贝尔摩德希望我成为情报人员,这不是恰恰证明了这点吗?” 第95章 私底下烟酒都来 贝老师训狗失败 【库拉索:他睡了19个小时。】 发给申汉善的汇报消息里, 库拉索加上了这么一句话。而被观察的对象、也就是二色,他坐在餐桌前,今天没做饭, 吃的是库拉索给他留下的半个披萨, 十九个小时的睡眠没给他带来什么精神,脸色反而变得糟糕起来。 【申汉善:一天之内别让时间超过20个小时。】 【库拉索:是。】 “你看起来真的很糟糕啊,”朱蒂皱眉,道, “这样真的好吗?有预约医院吗、要不然, 还是去医院里看一看?” “不用。” 二色淡淡道:“只是一点小病。” 遗传病这种东西, 就连大部分医生都搞不懂,更别说朱蒂了。她用微波炉给二色热了杯牛奶,放到人家手边后,在惯常的位置坐了下来。深吸口气,这个金发的女大学生说: “……那我有问题想问你。” “说吧。” 二色揉了揉眉心, 他的头开始痛了。梦里看见的一切, 他都记得、并且记得很清楚, 就像是有人再把记忆强塞进他脑子里一样。 “你为什么会选择告诉我墨西哥餐馆的事?” 朱蒂问,她想不明白这其中很多事:“你又是怎么知道, 墨西哥餐馆和这些分尸事件有关的?” 坐在她对面、这个棕色头发的亚洲人用着非常重的手法按揉着眉心,似乎这没什么用, 才改为太阳穴。她等待了片刻,直到他的头痛缓和了些, 才听见他的声音: “是互联网。” 世界的一切变化都在互联网上有所体现。 万泰明以及手下在日本开的那家店铺, 本质上是一个情报站。二色偶尔会去那里, 在他与申汉善待过的包间内过目他们打算发回上头的情报文件,这文件中, 也偶尔会出现涉及事故的报告。 就比如商城某间烤肉店铺老板的杀人分尸案件,新闻只说将他逮捕,但是通过推●,他们能在被捕的几天之前,就从众多的网民的抱怨中找到类似“餐厅的饭菜虽然很好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厨臭了,是不是卫生不合格?!”“感觉老板像刚出狱,说话的时候举着血淋淋的刀感觉要杀人,好不安……”这样的评论。 然后沿着,扒到店长的账号,再进一步扒到死者的真实身份。 只不过这样的方式要处理的信息太多,容易出错。当时还是个中学生的二色边看边皱眉,他从那时起就养成了关注居住地周围网络讯息的习惯,主要是附近的餐厅。 这也就导致了,前不久,在他看见那间新开业的墨西哥餐馆时,不自觉重视起来。 库拉索当时和他坐在一起,她优秀的记忆力让她记住了电脑屏幕上显示的东西。只是她还没意识到什么,只觉得二色是懒得做饭,于是在翻附近的餐馆评价。 “……而且那家墨西哥餐馆在三周之前开门,”二色又道,他喝了口温牛奶,“像这样的餐馆,供货渠道无非就是那么几条。” “欸?” 第104章 “我看了一眼市场那边送来的月度报表,他们家采购的肉量与实际营业时消耗的不符。” “等等?” 朱蒂感觉到一种荒谬感,是这样,虽然她接受了这个男人是这栋公寓楼房东的事实,但她对二色的真实财力还是一无所知。这很正常,毕竟二色的公寓除了一个完全不像保镖的贴身保镖外,就和普通的公寓一样,连奢侈品都十分少见。 “你的意思是、”她艰难地从二色的话中理出头绪来,“你从网上看到了评价之后,起了疑心,于是看了自己本地企业的财务文件?” “对。” “你不是韩裔吗?怎么会在波士顿本地有企业?” 二色没说话,但是库拉索说话了,她叼着袋果冻,说的话含糊不清,但又因为太熟了,所以朱蒂能猜出她的意思: “他脉狭赖嘞(他买下来了)。” 这个棕色头发的韩裔点了点头。 虽然是生活在阿美莉卡,但也是第一次见到随便花钱买公司的朱蒂迟疑了一下,问: “你和蝙●侠或者钢●侠有没有关系?” ………… 靠着狂攻的毅力,二色强撑到早晨六点多。 朱蒂借阅了相关文件,在二色指导下,确认了文件内容真的与他们的营业成果不符后,给自己那位在fbi工作的詹姆斯叔叔打去了电话。她没把库拉索和二色当外人,所有的交谈一字不差地传入有极道背景的二人耳中。 二色:…… 库拉索:…… 在这对叔侄即将说一些更敏感的话题之前,二色咳嗽了两声,提醒朱蒂时间不早了,她应该回到自己的公寓去。 朱蒂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去。 库拉索在两点入睡,六点整醒来。这家伙似乎是被做过什么实验,睡眠时间远远少于一般人,四个小时于她而言都有些太多。这段时间里,好心的少爷给她准备了一些便食,以免她又干吃面包片,直到噎了才喝冰牛奶顺气。 “要在几点钟叫醒你?” 申董事的命令是睡眠时间不能超过20个小时,但又记得二色昨天听闻自己睡了19个小时时,表情难看至极,因此,她在二色进去之前问道。 二色看了一眼表,他给自己定了个最长时限: “十二小时后。” ………… 这次还是在那间公寓内。 室内的窗帘紧紧拉着,除了屏幕以外,没有其他的光源。二色顺着他的视线,看着屏幕里的内容,随后再低头,看见的是写满关键字眼的笔记本—— 放在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你还好吗?」 那边美艳的女声道,时隔几年,再听见这道声音,二色已经记不清她的代号,就像他那匹长大的小马因为他记不得名字而几度改名。只是,他不记得,自有别人记得。 “贝尔摩德。” 申贤硕冷淡道,他将笔记本合了起来,似乎和这个女人很熟:“你打给我,是要做什么?” 「我来看看我的小狗,」对面因为二色的冷淡笑起来,但是很快就就切入了正题,听起来玩笑般的语气夹杂了些冷意,「听某些人说,你接手了堕天使的女儿?」 “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堕天使是什么人。” 二色听见这个青少年说。这家伙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知道贝尔摩德的意思是要他对那孩子下手,最好以照顾不周的名义杀了她——“而且我们之间似乎没那么熟,别叫得太亲密,女士。” 「我们还不够亲密吗?」 她这样问,声音悄然变了调,成了妈妈的声音:「对生活在日本的男生来说,一般不都是会非常在意一直以来照顾自己的人吗,小申?你不是这样的男生吗?」 “……听起来真恶心。” 申贤硕直白地说。二色不好说,但是他想赞同,毕竟二色女士是无可替代的、是占据他,准确来说,是他们心里最重要地位的人。 贝尔摩德借用她的声音同申贤硕说话,得到这样的反应也正常。 「……既然小申你不同意,那就算了。」 半晌,这个女人道,她用自己的本音说着话,却没有放弃那个亲昵的称呼,就好像申贤硕和他真有什么关系似的:「你从琴酒那里听到了那件事,对吧?」 “我对那种工作没兴趣。” 「将才能浪费在照顾孩子身上,那是一种暴殄天物的行为。」 “至少照顾孩子这件事上,没人会给我限制。”申贤硕意有所指地说,凭他现在的身份去做情报员,绝对接触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没有狗会喜欢一点肉渣都没有的假骨头、哦,蠢狗除外。” 「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也能给你带肉的骨头,」贝尔摩德在那边吹了一下指甲,「那么,小狗,你意下如何?」 “我可是申氏的人。” 意思是,那还是太少了。 申贤硕的椅子在身体的带动下,转了过去,让他的身体面对着正对电脑的一整块黑板,上面的图钉和纸质文件,就像是影视剧里经常出现的调查板。 “莎朗,你有些太小看我了,”这个青少年说着,将桌上的钢笔像掷飞镖那样掷出去,尖头正中黑板中间的女演员照片,“我胃口大着呢,最好把一切都给我。” 「……你果然适合当情报员。」 贝尔摩德又一次笑起来,她的笑声低低的,像是大提琴的美妙琴声:「好啊,那么这样吧,只要在两个月内,你能破坏朗姆心腹的任务,我就给你一切。」 “什么手段都行?” 「只要不让朗姆知道这和我有关。」 听见这话,申贤硕敲了敲电脑椅一侧的软包扶手,他停了片刻,这才说出了像是嘲讽一样的话,就连二色也不知道,他这个情报是从何而来: “朗姆可真是不受待见,先是因为琴酒丢了想培养的遗孤,又因为你,要失去一个心腹。” 「你还真是厉害,只是待在边缘,就知道这些事,」贝尔摩德大方地承认了,她和琴酒两个人都是boss这边的人物,自然不会待见一家独大的朗姆,「那么,我的小狗,你有什么计划呢?」 “是啊,我该用的什么样的计划呢?” 申贤硕点了根烟,在对方挂断电话之后,还看着那块黑板,好像通过这种东西就找到所谓的朗姆心腹。烟还没抽到一半,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茶色、穿着公主裙的小猫站在门口。 “你想饿死我吗?” 冷淡的猫主子问。她闻到烟味时,皱起了眉毛。 申贤硕很显然不是惯孩子的人,他吸了口烟,这才道:“想要和我一起吃饭的话,直说就好了。” 傲娇这种属性,有日本那个卷毛就够了。 第96章 刻板印象大集合 兔子警官大危机 库拉索敲了敲门。 “……门没锁。”里面传来二色的声音, 他已经醒过来了,库拉索推开门,就看见这个男人坐在床头, 正在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俨然一副头疼的模样,他用命令的语气说话了,“帮我拿杯水来。” “好。” 她很快就带着水来了。 二色喝了口,便将矿泉水瓶放到了一边。他看向在床边等待着的库拉索, 知道这家伙是有事要说, 不然, 她在送完水后就会离开,而不是等在床边。 “什么事?” “朱蒂想约我出门,”库拉索说,贴身保镖离开雇主身边,都需要打报告批准, “我能去吗?” 这已经是断药的第七天了, 除了最开始那天, 二色剩下每天的睡眠时间稳定在12小时。在梦里,他看着申贤硕接下了贝尔摩德的任务, 那家伙的情报收集效率低下得让二色皱眉。 只是他用的这种搜集情报的手段,让二色难免有些在意。 基本上是个人就能看出来, 这和申氏的情报站采用的办法同出一辙,两者的区别在于一个拙劣无比、另一个已经有专业的程序性系统作为支撑——就好像后者是对前者的改良与升级。 “你去吧。” 二色道, 他伸手去摸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 指纹解锁后, 翻看着自己的通讯录,企图在里面找出一个能为自己解决疑惑的人:“最近fbi在城内进行搜查, 你别引起他们过分注意就行。” “好。” “保护好自己,”二色又说,他的手指敲着屏幕上的键盘,给某个人发去了消息,“顺道保护好斯泰琳。” 库拉索点了点头,她离开了,明明是习以为常的背影,却看出一点高兴的痕迹来。她已经脱离了那个组织许久,因此,与梦里看见的那个资料照片相比,现在的她多了不少活人气。 ………… 贝尔摩德给了申贤硕使用组织情报暗网的权限。 毕竟单靠一个外围成员的情报能力,再怎么优秀也无法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身份信息加密了的代号成员——当然,如果对方拥有着实在逆天的天赋时,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第105章 而这个权限对申贤硕来说,简直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就连二色也不得不承认,申贤硕、这个家伙在处理情报这方面的能力是绝无仅有的,虽然采用着效率低下的办法,却能将所有东西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简直就像嗅觉敏锐无比的情报猎犬一样。 “你要把自己饿死在房间里面吗?” 偶尔会被家养的猫咪公主这样问,这也正常,毕竟对申贤硕来说,这些情报就像是令人头晕目眩的爱情,使他入迷。 “别担心。” 申贤硕只是这样说,他的脑袋和电脑凑得有些近了,再这样下去,不用人说,二色也知道他会近视。他花了三天记下全部情报(不管与这次任务有没有关联,总之都记了下来),这才开始解决贝尔摩德给的任务。 这个青少年叼着烟盒里最后一支烟,像是寻找外卖店铺那般,打开某家新开业的墨西哥餐馆网页。 “我们今天吃墨西哥菜怎么样?”他说,二色大概明白了他的计划,申贤硕打算让那名朗姆心腹被卷入波士顿的分尸案中去,只是还没弄懂,这个家伙要怎么做,“你吃牛肚汤和烤玉米吗?” 这之后,二色才知道,他不止在情报方面有才能。 ……伪造这方面也有。 如果不是看着他制作出这份fbi警官证,二色或许真的会被这证件上的细节唬过去。打扮得像个大人的青少年发挥自己装冷淡的绝活,去了那家墨西哥餐馆,在超绝的不经意里,撞到了路人,让热汤毁了自己的外套,再一个不经意,让店员看见了证件的一角。 于是墨西哥餐馆很快关门大吉,打算避风头。 然而,这里有两个前提,需要进行补充。 一是,朗姆的心腹恰巧是个亚洲面孔。 就像在大部分亚洲人眼里,欧美人长得几乎一样,在绝大部分欧美人中,亚洲人的长相也极其相似。而更为巧合的是,那位心腹的体型恰巧与申贤硕相似。 二是,组织的人无论何时何地,基本都穿着一身黑衣服。 二色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这个将刻版印象用到极致的青少年,难以想象,这样拙劣的计划居然在种种的机缘巧合之下成功了——墨西哥餐馆的凶手们真的把这位黑衣人当成了餐馆里出现的假fbi。 世界简直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我真是小瞧你了。」 打电话过来的贝尔摩德笑得有些真心实意,朗姆心腹差点成了波士顿分尸案的新受害者这件事的传播速度实在太快。 女人的声音中充满了愉悦:「你看起来明明什么都没做。」 是啊,在监视的人眼里,确实是什么都没做,只是用染色粉染了个头,去一家墨西哥餐馆点了餐—— “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申贤硕问,他的声音听起来冷硬至极,但实际上,他用肩膀和头夹着手机,一只手抓着梳子,另一只手轻轻抓着宫野志保的头发,在给他照顾的小猫处理非常容易打结的卷毛。 「……嗯哼。」 她发出了意味不明的感叹词,这种声音一听就十分不妙,果不其然,下一刻,贝尔摩德又问道:「在这之前,我倒是有其他的问题要问你,你知道宾加被fbi带走了吗?」 “这可不关我的事。”他说,这是实话,“你难道怀疑我和fbi有关系?” 「怎么会呢,我的小狗不是最乖的那个吗?」贝尔摩德又笑起来,她真的很乐意看朗姆失去得力干将气急败坏的样子,「只是,宾加和fbi接触,恰好给了我们一个动手的理由——boss认为宾加是叛徒,已经派琴酒过去把他处理了。」 “说重点。” 「你对宾加这个位置有没有想法。」 “没兴趣。”申贤硕将梳子放下,头发梳顺后,他给孩子的侧边编起了小辫,“这个名字太难听了。” 「那么,波本威士忌呢?」贝尔摩德又问,「北原宏雄自杀了,也该有人接替这个位置了——还是说,你还想着有朝一日能被你的疯狗爸爸救出去?」 “这些我都不感兴趣。” 申贤硕最终道,他就像是那种野心勃勃的狼性员工,没有被眼前一点蝇头小利骗到:“因为他们都只是一点肉渣,这可填不饱我的肚子。” ……这么说,只是觉得这种台词很帅吧? 二色禁不住去想,他总能猜到这个青少年这么做的真实原因,但他宁可自己不知道——贝尔摩德挂断了电话,宫野志保的头发也编好了,这个穿着漂亮裙子的茶色小猫照着镜子左看右看,似乎很满意。 “这和姐姐给我编得不一样。” 宫野志保说,她很嘴硬,不愿意承认自己其实很喜欢饲养员的杰作:“还是姐姐编得更好看点。” 与其说她是想要漂亮的发型,不如说是想姐姐了。 申贤硕叹了口气,他大概真的不喜欢傲娇这个属性,但面对孩子,这种打击的话最终也是没说。他的大手盖在孩子的脑袋上,为了不弄乱她的发型,干脆摇起了猫脑袋: “不会说话就把嘴巴给我闭上。” 然而此时,二色注意到,申贤硕的视线落在那份伪造的fbi证件上。 ………… 【二色申司:你的情报系统是怎么回事?】 那条消息,发给了申董事。 准确来说它也只能发给申董事,毕竟诸伏景光虽然与那个组织有关,但他又不是情报人员,在情报系统这一方面,他没办法解答二色的疑问。 【申汉善:是礼物。】 那个男人回复了一句莫名让二色肉麻起来的话。 【二色申司:……】 【申汉善:最近的睡眠如何?】 【二色申司:糟透了。】 对方大概早有知道药物有什么样的副作用,即使如此,还是要求二色服用。那些糟糕的、无法自己决定什么时候中断的梦简直就像无法快进的学习平台视频一样让人难受。 申董事问完睡眠之后,不再说话,似乎又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二色深吸了口气,压制住上涌的睡意,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这些时日睡觉,他都没穿什么睡衣,提前准备好的衬衫和长裤放在椅子上了,他抓起来,给自己穿上。 手机在他穿衣服的时候振动一声,二色瞥了一眼,皱起眉来。 【库拉索:朱蒂被带走了。】 【库拉索:她去买奶茶,让我在原地等,大概被人从店的后门带走了。】 【库拉索:我要晚些回来。】 电话那边,发完消息的库拉索收起了自己的手机。这个有着银白色长发的女孩快速钻进了今天开出来的跑车驾驶座,一脚油门踩到底,朝着朱蒂的手机定位开去。 少爷的电话打来,她在车里接通后,男人冷淡的声音从车载蓝牙中传出: “能追上吗?” “应该能,”库拉索道,“目前朱蒂定位还在他们车上,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发现她的手机然后扔出去。” “保持距离,别被他们发现,车型与车牌号报给我。” 库拉索报出那辆作案皮卡的车牌号,二色便挂断了电话,准确来说,二色拨打了一个不应该由他打的号码。 真该庆幸,当时朱蒂在他们公寓里给fbi亲戚打去的电话,用的还是二色的手机——这也就导致,那个fbi的号码还留在他手机通话记录中,能随时拨打。 「你好,这里是詹姆斯·布莱克……」 “斯泰琳被人带走了。” 二色道,他语气沉着:“带走她的人是最近分尸案的凶手。” 给这位詹姆斯·布莱克说完了这些话与车辆车牌号后,二色便冷酷地挂断了电话。他的心没有因为收到朱蒂被绑架消息动摇,平静得像是死水潭。 这个男人甚至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第97章 这种话别随便乱说 万一成真了呢 【库拉索:我追上他们了。】 【二色申司:注意安全。】 【库拉索:收到。】 咖啡的香气在屋里蔓延开, 二色切换手机页面,查看库拉索与自己的之间的距离后,陷入了短暂的思考——她们在下午三点出游,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 按照最快速度,回来也是深夜十点过后。 他打开冰箱,里面还剩一些海鲜与生蔬。 只是还没思考出晚饭吃什么这一难题,手机又振动了一声, 是库拉索的新消息。 【库拉索:情况有变。】 在另一边, 发完消息的库拉索皱起眉。 她看着突然闯入战局的红色野马gt500, 一时无法确定对方是敌是友。思考在这种时候简直是浪费时间,她直接提速,超过那作案皮卡车后,用汽车前盖逼停它。 她跳下车,一直以来藏在腰后的枪掏了出来。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似乎是经过了非法改装, 在车前身大面积受损的情况下, 车辆依旧照常启动。库拉索开了枪, 子弹在他们的挡风玻璃上造成蜘蛛网般的裂痕,她接下来的几发子弹本打算射穿轮胎, 但失败了。 第106章 在他们逃离之前,红色的gt500从侧面撞击了车身, 让车里歹徒的逃脱计划化为乌有。 “我们五五分。” 红色车的车主说,他从车上走下来, 放松时的站姿与一些细节能确定他是军队出身——“我替fbi办事, 你得留着犯人的活口。” 库拉索“啧”了一声, 她没放下枪: “你的证件呢?” “临时工没有这种东西,”这个男人说着, 他的视线落在库拉索穿着的风衣外套上,“……只是,虽然这一段路没有监控,能用枪不错,但是附近的地方警察很快就会到,不把枪收起来吗?” 库拉索面无表情:“我有持枪证。” 她举着枪,移动到皮卡后斗。金属硬盖被打开一条缝隙,里面的朱蒂睁大了眼,因为被胶带捂住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库拉索这才将手枪别到腰后,去解开她身上的束缚带。 fbi临时工耸了耸肩,他从车上摸出了几副手铐,将车上的人都拷了起来。 【二色申司:结束了吗?】 风衣外套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是少爷发来讯息,库拉索的手指很快敲下字母,给对方报了平安。 【库拉索:嗯。】 想了想,她又说了朱蒂的情况。 【库拉索:朱蒂有些受惊,但她很快就恢复了。】 甚至恢复得有些过头。这个金发女郎解开束缚的第一时间,踩着脱了跟的高跟鞋冲上去,狠狠地咒骂着那群绑架她的人,并且用了十足力气踢了这群人的屁股——如果不是fbi即将到达现场,或许她现在就会踢爆他们的**。 【库拉索:只是车坏了。】 【二色申司:人没事就行。】 fbi的正式探员很快到了现场,朱蒂本来是要被裹上红色的毯子塞一杯热可可,就像影视剧里演的那样。但是比起这两样,她更想要的其实是库拉索身上的大衣外套,那可比这些东西有安全感多了。 “……谢天谢地,”詹姆斯·布莱克松了口气,这个英国中年男人有些失态了,“你没事,朱蒂!” “我还好。” 裹着库拉索外套的朱蒂给了他一个拥抱。 【库拉索:我们可能明天才能回去。】 毕竟车已经报废,如果乘坐fbi的警车,那就意味着她们两个要在警局里过夜。这种事情对她这个、过去十几年都被教导着“要远离警察”的前犯罪组织成员而言,简直是糟糕透顶。 “需要我送你们回去吗?” 那个临时工问道,他不知何时出现了。 库拉索莫名觉得这个男人的气势与上司有些相似,身形也相近,只是二色要更高一些。虽然如此,但她还是没法信任这人——首先,他和fbi有关系,其次,她讨厌条子。 “不用了。”库拉索道,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少爷给她发来了新消息,“有人会来接我们。” 【二色申司:等我一下。】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朱蒂问道,她的鞋完全不能穿了,如果不是跑车里放着她们的购物成果,现在她就是光着脚踩在路上,“不、我们该怎么回去,车不是已经报废了吗?” 现场的三辆车里,唯一受损比较轻的只有后来居上的野马。朱蒂似乎是想让库拉索答应这个男人的护送请求,毕竟是fbi,虽然只是个临时工,却也勉强能相信—— 她和詹姆斯求证过,确认这个穿皮夹克的男人是能信任的。 “……” 库拉索刚张口,就听见头顶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在场所有人一同抬起头,看着这辆直升机缓缓降落在不远处,朱蒂忍不住抓紧了库拉索的手臂,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二色申司:我到了。】 ………… 直升机一直停在公寓的楼顶。二色收到情况有变的消息时,便坐着电梯上楼,检查了直升机的油箱是否支撑他开这一来回……不对,他不会开直升机。 【二色申司:谁会开直升机?】 【申汉善:马克。】 有点眼熟的男人在另一栋公寓楼的顶楼挥了挥手,他很快过来,二色这才发现是那时机场的司机。名为马克的男人接过钥匙,他的黑头发根部有些泛白,像是有段时日没染了。 “去哪里,”马克问道,“少爷?” “去库拉索那儿。” 马克没再说什么,他直接启动了直升机。身为保镖的他们有着自己的定位系统,二色在登机之前,给库拉索发去了消息,那时库拉索的“我们可能要明天回去”还没来得及发出来。 只是这样的方式…… 二色打开舱门,下来时,发现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您有什么事吗?” 离他最近的fbi探员道,开着直升机降落的通常是富豪,即使是典型的亚裔面孔,他们也不愿意得罪,因此,他的语气比起斥责更像请求:“我们正在办案,希望您不要耽误我们太多时间,先生。” “我不会阻止你们办案,”二色道,“只是来接人。” 远处的库拉索毫不犹豫就朝着他走来了,但朱蒂却有些犹豫不决——毕竟她和二色的关系除了房东和租客,就只有没那么深入的朋友关系。 “斯泰琳。” 但二色走了过来,这个冷淡的韩裔房东主动问了:“你不打算走吗?” 朱蒂眨了眨眼。 她有点受宠若惊,这导致她看向了库拉索,而库拉索点了点头,示意她也一起。二色双手插兜,带着两个人打算离开之前,感受到兜里手机的振动。 「……好久不见。」 对面的人说,他的声音有些失真,可即使如此,还是能听出他的特色来:「把我忘了吗,老板?」 二色回头,他的视线径直扫过现场的众人。警车上的探照灯把周围照亮,这也让他看清许多人的脸,对面不再说话,清浅平稳的呼吸声与环境声几乎融为一起。 但很快,他找到了。 赤井秀一就站在那儿,他举着电话,像是一只自己叼着遛狗绳的美式杜宾狗。这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皮衣,脑袋上还带着个针织帽,就像是行走的美式穿搭模特。 “别像只小狗一样。”二色皱眉,他的嘴这种时候没给对方留情面,“这么快就从里面出来,别是犯了什么错吧。” 对方笑了声,低低的,像是在轻轻敲打二色的耳膜。 「……那你就是不带我走了?」等到他笑完,又这么问了,得亏二色没开免提,而库拉索和朱蒂也已经上了直升机,不然就得被人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多无情呐,老板。」 “我对条子没兴趣。” 诚实的二色如是说,他挂了电话,冲着那边点了点头后便头也不回地上了直升机。 “回去吧。”他说。 二十多分钟后,直升机便停在了公寓楼上。 这大概是朱蒂第一次坐直升机,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不过她拒绝了帮助,坚持自己下来;库拉索离开时,看了马克一眼,她小声地道了声谢,似乎第一次接受到同事的帮助。 “……你从来没告诉我,申,”缓过来的朱蒂神情复杂,“你甚至有直升机。” “是你没上去过。” 二色平静地回应着,他随手将直升机的钥匙扔给了库拉索,那副模样完全就是不把钱当钱的可怕富二代。朱蒂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这么平淡地把“我有直升机”说成“我家有热水器”。 朱蒂注视着他许久,最终复杂地叹了口气。 “你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不知道的,”她和库拉索一起,跟在二色身后,用开玩笑的语气问了,电梯本该按五和六两个楼层,不知为何,他只按了五,“不会再过几年,你跟我说你是南韩总统的儿子吧?” “……” 二色瞥了她一眼。 朱蒂闭嘴了。电梯门在五楼打开,罗宋汤的香气在屋里蔓延着——厨房灶台有定时功能,这就导致,二色出门时炖上的汤,在回来时恰巧能喝上。 今天受了不少磋磨的金色兔子因为食物的香气,终于放松了下来。 ………… 楼上的住客喝了两碗热汤后,在餐桌上倒头就睡;银白色头发的贴身保镖戳了戳,在确认她真的睡熟之后,不由得思考起自己该把朋友送回楼上还是搬到自己房间。 “怎么方便怎么来吧。”看着手机的二色道。 鬼使神差地,他给某个家伙发去了消息: 【二色申司:你对南韩总统这个位置没兴趣,对吧?】 【申汉善:?】 【申汉善:也说不准呢。】 第98章 猫的社会化训练 训兽大师二色君 “……你得去上学了。” 申贤硕如是说, 他左手举着铲、右手端着锅,声音和表情都一样的冷硬——如果他身上没有穿蜂蜜小熊的围裙,那就更好了。年仅六岁的宫野志保站在房门口, 放下揉眼睛的手, 用“你在开什么玩笑”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饲养员。 第107章 棕色头发的青少年于是重复了一遍:“你得去上学了。” “今天是四月一日吧,”宫野志保说,她后退了两步,像是要放弃早饭、把自己关回房间里去看书, “你别想骗我!” 申贤硕注视着她, 这种沉默的注视逐渐让猫失去了底气——宫野志保又后退一步, 她的半个身子已经回到房间里了,只有一个猫脑壳探出来,想要从他口中听见反转。 只可惜,她失败了。 因为申贤硕是认真的。 “真遗憾,”他将早饭盛到盘里后, 大步朝着宫野志保走去, 像是抓起猫的后颈那般, 将她提起来,放到椅子上, “这是上头的命令。” “我不要上学!” 猫挣扎起来,就像是年前下水洗澡一样不情愿:“我很聪明!我可以自学——总之我就是不要!我不要!” 申贤硕将叉子往她的蓝莓果酱三明治上用力一捅。 她安静起来。 虽然一直以来, 申贤硕都是冷着脸应对猫咪的脾气,但说真的, 这家伙好歹也是琴酒训练出来的, 因此, 在唬人这方面,他还挺得心应手, 这个青少年只是冷淡地说着: “吃。” 宫野志保皱起眉来,好像蓝莓果酱三明治变成难以下咽的印度菜一样。 “……我不想上学。”吃完后,她又这么说,似乎学校是什么让她讨厌的地方来着,“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有的小孩子们都太吵了,让我难受。” 懂了。 是没做过社会化训练的猫。 “你也是个孩子。”冷酷的家长道,上学这事,是通知而不是商量,“……但如果,你上了几天实在不想读下去,或者不能读下去,我就让你回来。” 是心软了吧。二色想着。 不过,即使是这么通知了,但正式入学还要再过几天。 只是就在这么几天里,这只记仇的猫每次见面只给申贤硕和二色看她的后脑勺。 二色没什么反应,毕竟这孩子不归他管,更何况,他没吃药,对他来说,宫野志保就类似隔壁的小孩,他们俩稍有交集,却不多;只有申贤硕,看起来完全不在意,私底下躲在厕所里一边抽烟一边发出不爽的“啧”声。 有一说一,他这模样像个大叔。 组织下达的确实是送宫野志保去学校的命令,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命令里的“学校”和普通的社区学校并不一样。二色记得,收到此项命令的申贤硕对着讯息看了许久—— 而他要送宫野志保去的学校,是普通的美国小学。 ……简直是钻漏洞的疯子。 就连二色都会这么觉得。毕竟现在的他无法理解申贤硕究竟把宫野志保当成了什么,任务要求要照顾的对象、还是说,家里人? 如果说是只是任务对象,那么申贤硕将她看得太重要了些;但如果说是家里人,那更难理解了,他们只相处了不到两个月,这么短暂的时间、不够培养出那么深刻的感情才对。 想不明白,他也不再想下去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在意——在那个送宫野志保去上学的命令下达后不久,有人送来了一份装在牛皮纸袋中的奇怪文件。 「……我的小狗收到了吗?」 猫离开家时,那个女人的电话打进来,她的声音比起上一次,多了两分懒洋洋,有水声,可能是在泡澡、泡温泉也有可能,只是这都不重要:「那份无比重要的资料?」 她还是这么喜欢喊人小狗。 二色忍不住想。他知道,申贤硕完全就是典型的柯同主角,除了人是被逼着加入组织外,他还是琴酒的徒弟与贝尔摩德看中的好苗子,其他配置都有,就差在父母双全和没有代号这了。 “收到了。”申贤硕道,他正在看,二色记下了上面的几个专业名词与术式,“看起来就像是从火灾中抢救出来的一样。” 「是啊。」 贝尔摩德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可申贤硕皱起了眉,二色也敏锐地觉察出了这个女人隐藏起来的某种情绪:「这可是从恶魔之火里救出来的……它比你的命更重要呢。」 资料虽然多,但基本都残缺不全,这也导致了他很快翻到了最后一张纸,边角的焦黄痕迹里,有着什么类似签名一样的东西。 “那么,你想做什么?” 申贤硕在仔细辨认着一串类似字母的东西:“或者换句话说,上面的那位,把这种东西送到我手里,是想让我做什么?” 贝尔摩德“咯咯”地笑起来,她毫不掩饰地给予了手机对面这个青少年夸奖,就好像在夸自己的小狗:「你真是太聪明了,小申——至于那位大人想让你做什么、这就很显然了。」 「他希望你让堕天使的女儿,重启这个项目。」 “让那只猫来?” 「是的。」 二色也不知道申贤硕究竟是哪来的勇气,说出的这句话:“那他真是个疯老头。” 电话对面的声音陷入了寂静,这一次的梦境也随着声音的消失、逐渐开始破碎。手里的那份资料先是变作黑白,随后从边角开始燃起,赶在它们彻底被燃烧殆尽之前,二色辨认出了那个签名。 是宫野艾莲娜。 ………… 门被敲响了。 二色头痛欲裂,他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室内的遮光窗帘紧紧拉着,床头柜上的夜光花发着莹莹幽光——这是朱蒂昨天挑的礼物,也不知道她怎么会选这种东西。室内如此昏暗,令他产生一种自己还身处在申贤硕的情报室中的错觉。 “叩叩——” 库拉索又敲了敲门,这是第二次敲门,如果第三次敲门声响起,二色还没有回应,她就会开门,让客厅的光刺进来。 “……我没事。”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的声音,干涩到了二色自己都惊讶的程度,床边的手机亮起来,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多,他这次的时间超过了最开始的预计,“去帮我拿瓶水来。” 敲门声停了,半分钟不到,拿着依云矿泉水的库拉索拧着门把手,开了门。 只是她身后还跟着个尾巴。 朱蒂站在门外往里望,因为二色睡得实在太久,就算是被告知了不用担心,也忍不住担忧起来,因此,她问道,大有二色说自己不舒服就给他打救护车的意味:“申,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 喝了口水润喉的二色回应着,他的后背靠上了软包床头,脑袋一阵一阵针扎的疼,只是即使如此,他也面不改色。 “是吗,”朱蒂并不相信,但她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公寓大门那传来了门铃响声,除了她,很少有人会来拜访二色的公寓,到了嘴边的话被咽了回去,她又说,“……那我去给人开门?” “好。” 二色点了点头,直到朱蒂的身影消失,他才跟库拉索说了声:“帮我拿笔和纸过来。” 库拉索也不问,她只是听话地将纸笔给二色拿来了。也正是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朱蒂惊讶的呼声—— 白貂想也没想,就出了房间,朝着大门去。 梦里记住的那些东西很快就被二色写下。上面的单词犹如天书,非专业生大概真的无法看懂,而且更糟糕的是,术式中有些手写的成果,就连他也无法辨认符号,只能是类似画图一样,临摹下来。 ……不知为何,二色觉得这些东西莫名眼熟。 但在想明白之前,更重要的是去迎接客人。棕色头发的青少年从床上下来,因为没什么时间,他干脆套上一件圆领卫衣就出了房门,头一转、眼一瞥,5.3的视力就让他看清了站在门口的那个黑毛男人的脸。 是赤井秀一。 …………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欸?!”朱蒂开门时,问道,她的注意还放在二色的房间里,因此,直到说完了自己的话,才发现门口站着的是昨天见过的那个男人,被他身上的黑衣吓了一跳,“……这位,赤井先生?” “……” 赤井的目光先是落在她身上,随后又落到了后面出现的库拉索身上,他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不过很快就开口了: “我来找人。” “是找申吗?”金发的女人露出惊讶的表情来,“请稍等一下,他刚醒、现在状态有些不好。” 赤井秀一并没有误会什么。 他能看出来,面前这位女士和二色之间没有什么亲密的关系,那个银白色长发的女孩也是。再怎么说,他也与那个未成年人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赤井知道,二色是个对男女之情毫无兴趣的家伙。 “没事的。”赤井点了点头,“他是生病了吗?” 朱蒂没想到他能猜到,她在尝试掩盖自己的口误:“啊、只是一点小病,应该很快就会好……” 她身后、那个银白色头发的异瞳女孩,眼中满是警惕。昨天的见面并不愉快,赤井承认这一点,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的警惕是针对他与fbi的关系上的—— 第108章 ……还没来得及多想,他想找的人从主卧里走了出来。 “站在门口做什么,”与大半年前相比,没什么变化的棕发亚裔道,只是表情看起来不太好,像是刚从噩梦中醒来,头发有些乱,“有事就进来说吧。” 赤井觉察到,那个白发女孩的警惕因为二色的话收了起来。 第99章 英格兰男太恐怖了 光是存在就让场面给上万分 赤井秀一本来的想法, 是到二色这边取个东西,顺带抱着些他能收留自己的希冀。 他刚从军队中出来,自己的车还没坐热, 就被现任教官命令去截停那辆皮卡, 现在他的车进了维修厂,fbi的临时工作不发工资,为数不多的积蓄只能支撑他住那些小旅馆,所有人都能猜到, 那边环境有多么恶劣。 只是在看见二色公寓中多了两个女孩时, 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黑发的男人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了, 房主从冰箱里拿出两罐黑咖啡,一罐放到客人面前,另一罐自己拉开拉环,很显然,接下来他们两个要进行一番谈话。 “……她们在这没关系?” 赤井瞥了那两个年轻人一眼, 问。 他想去拿这罐咖啡, 却发现它过于冻手, 放进冰箱中至少有一个星期才会冻成这样。一旁的二色也只是浅饮半口,便将它放着不动, 咖啡已经冰得失去苦味,不适合喝了。 “是我相信的人。”二色道, “况且你又不是要说什么别人不能听的话。” “这倒也是。” 赤井摸了摸口袋,找出了刚买的烟来。考虑到二色的脸色, 他就只是叼着, 没点燃:“你还记得我托付给你的东西吗?” “在你身后的保险柜里。” 男人转头看去, 果然在后方的柜台上看见一个保险柜。说真的,比起保险柜, 它看起来更像个装饰品,所有人进来的第一眼都不会注意到它。 赤井起身去拿,刚想摆到二色面前让他打开,就听见了密码: “1124。” 原来这家伙也是会用人的生日做密码的类型吗? 这一点发现让赤井有些惊讶——他还以为保险柜会是初始密码、或者什么更有意义的、和他有关的数字,就比如他们在夏威夷初见面那天,那数字不好吗? “……这是谁的生日?”没忍住,他问了,现在赤井真的怀疑二色在自己离开期间谈恋爱了,即使这对一个年轻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毕竟人活在世上总是有着情感需求的,“你女朋友的?” 朱蒂和库拉索都竖起耳朵来听。 按道理,二色应该翻个白眼给他,但这个棕头发青少年没有,他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回答了赤井的问题: “不是。” “那是谁的?” “我自己的。”这个保险柜原先放着申汉善送的礼物,自然的,密码就成为了二色的生日,咖啡现在没那么冻手,二色拿起来,喝了一口,又道,“你这么容易胡思乱想的话就滚回军队里去当海豹。” 赤井耸了耸肩,他打开了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了那个牛皮纸档案袋。 上边的红漆章没有撬开的痕迹。 二色对里面的东西毫无兴趣,他用手撑着脑袋,看向了别处,似乎是发起了呆来,赤井用随身带的瑞士军刀充当裁信刀,从上边划开,取出里面的信封与硬纸贺卡,占据最多重量的还是一本棋谱。 翻开棋谱第一页,便看见了弟弟的字迹。 「to 二色申司: 虽然二色君一直以来都说自己对将棋没什么兴趣,但是天赋完全就是掩盖不住的! 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和二色君一起下将棋! ——from 羽田秀吉&将棋社全体成员 ps:二色君如果有事需要帮忙,可以找我哥哥!就是将棋谱和信件送到你手里的人。」 ……还真是会拿哥哥做人情。 赤井也为自己的第一想法笑了。他很显然发现了写在最开头的收件人姓名,也意识到了这个名字与旁边坐着的前老板兼半个朋友一模一样,他又翻了两页棋谱,确认里面没有其他的隐藏信息,问了: “你会下将棋吗?” 二色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闻言,瞥了他一眼,道: “会一点。” 他似乎还没意识到赤井与世良秀吉的关系。这倒正常,毕竟除了眼睛和头发的颜色,那孩子的其他地方总是被评价说和他不像(其实最主要的还是秀吉那孩子比较乐天、被保护得不错,而赤井秀一,他从小就喜欢装冷酷)。 只是,这不对,毕竟当时的电话打过来时,他有问过赤井与世良秀吉为什么不是一个姓氏、这也就是说,他那时就知道了…… “来下一盘吧,”赤井将翻到第一页的棋谱推了过去,示意二色查看,“你家里有棋盘和棋子,对吧?” “没有那种东西。” 二色道,他很显然看到了棋谱上的名字,却只是皱起眉、没什么大反应,好像与世良秀吉不熟。他甚至没对赤井秀一和世良秀吉之间的关系产生任何好奇—— “……你的头很痛?” 于是赤井转移了话题。 “你身上烟味太大了,”二色说出了十分伤人的话,他还是老样子,对男人的另一种浪漫毫无感觉,“闻起来就像刚从英国烟熏木上掉下来的烤鱼,没去内脏的那种。” “那是什么味?” “臭味。” 实在无法理解他形容词的赤井感觉自己被刺伤了,这种嘴毒感真是该死的熟悉。 黑色头发的男人站起身,平静地说出了那句话: “我借用一下你的浴室。” 听见了这句话的朱蒂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揉太阳穴的二色,她迟疑了一下: “……那是你前男友吗,申?” “不是,”突然被质疑情感生活了的二色莫名想要叹气,他想回床上躺着了,“别想太多,斯泰琳,他是我以前的家教。” “兼职管家。” 赤井洗澡之前,将脑袋探出二色的房门,补充着:“他对男人没兴趣。” 究竟是谁让场面变得那么给的? 是这个可怕的英国佬吧。 ………… 赤井洗完澡出来后,客厅里的两个女孩已经去到沙发上——她们两个聊着天,主要是那个金发的、姓斯泰琳的女孩在说,银白色长发的只是偶尔附和,手机将视频投屏到了投影上,他瞥了一眼,是超经典美剧《汉尼拔》。 “……当时我还觉得所有正经的人都有可能是杀人犯呢,”朱蒂道,她说到一半回头,“不不不、申,你最好别给我做肉食,我怕吃不下!” “我和她一样。” 那个银白色头发的女孩也开口了。她的注意力是这边最敏锐的、在赤井刚出门就看了过来。 有持枪证、感觉敏锐、并且偶尔露出了一些经受长时间训练的才留下的行为痕迹,再加上她与二色没有情感上的关系却住在这间公寓中,不用脑子也能想到,应该是所谓的贴身保镖。 “你的纸落到地上了。” 赤井问,他也得到了一碗凯撒沙拉:“我是说房间里,你写完的那张,我帮你放到了书桌上。” “嗯。” 二色没有在意。 这之前就发现了,他其实对所谓的隐私权并没有那么看重。大半年前,赤井将他房间衣柜中的衣服换了,他没生气;现在,赤井看到了他写在纸上的东西,虽然是不经意,但一般人肯定也会生气,而他还是没有。 “申写了什么?”坐过来的朱蒂问了,她只是有些好奇,并不是要二色回答的意思,“是小说吗?” “一点名词和公式。” 二色插起沪上88一颗、一片8.8的罗马生菜,没对朱蒂隐瞒,却也没细说:“梦见的东西、怕忘了,就写了下来。” “还有个女性的名字,”赤井道,“这也是梦见的吗?” 他是带着开玩笑的意味说的,只是英国人在开玩笑的时候,大多表情严肃——这也就导致了,这个场面像是妻子质问丈夫是不是在自己出差期间出轨。 朱蒂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二色毫不慌张地“嗯”了一声。 只有库拉索在埋头苦吃,她其实不喜欢吃蔬菜,因此她的那份加了金枪鱼。 过了差不多两个点,蹭完晚饭的朱蒂才磨磨蹭蹭地回到了楼上,赤井本也打算告别,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声再见,就被打断,二色还有事要问他: “你真的和世良秀吉是兄弟关系?” “是。” 他终于问了。 赤井的心里不知为何涌出一股欣慰感,就好像自己养的一只对玩具没兴趣的小狗终于咬了买来的球那样:“你当时不是问过了吗,在电话里的时候?” “你们两个长得又不像,”二色说,晚上下起了雨,库拉索去检查窗户了,“他眼睛还比你大。” 第109章 “……基因突变。” 赤井解释着,但是这个基因突变不知道是在说他自己还是说世良秀吉。他又一次转移了话题:“你提起这件事,是想带我去和那对世良夫妇见一面?” “是这样没错,”二色看了一眼手机,“你下周有空吗?” “只要fbi没有忙到需要我这个临时工帮他们处理案件,我就没事,”赤井道,把他带出来的教官还待在波士顿,因此,他也能再在这待几天,“不过之后,我就会被送到弗吉尼亚参加培训——我的建议是再早一些。” “那就这周五。” 二色拉开抽屉,抛给了他汽车钥匙和楼下公寓的钥匙:“到时候你负责开车,现在,你自己下去吧。” “我的房间没了?” “还留着,”但是出于安全性考虑,而且,“我不想看你早上光着上半身的丑样。” 库拉索早上睡醒如果看见那一幕,大概率会直接动手、把这个练习时长不到半年的阿美莉卡大兵丢出窗外。当时朱蒂看电影,问过她,要是某一天早上家里突然出现一个裸男,她会干什么。 她的回答就是丢出去。 并且说的时候十分认真。 赤井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走了。 第100章 你俩是不是朋友 有待商榷 “宫野先生?” “是的, 怎么了?” 申贤硕在听见老师的呼唤时,终于回过神来。周围还是那间公寓,面前的老师面前摆着杯一看就是招待客人的咖啡, 宫野志保的房门留了一条缝、缝隙里露出一点茶色。 在某天早上, 宫野志保班级的负责人找上了门来。她有着在美国这边受欢迎的金发碧眼,只是表情稍微有些严肃,像是来说些大事。 “你知道志保小姐,她和普通孩子不同吗?” 她开门见山地问了:“通过这几天的课堂表现, 我怀疑她各方面的天赋要远远超过一般的孩子, 宫野先生在入学之前有带志保小姐去做过相关检查吗?” “不, 我没有,”申贤硕道,“但我知道她很聪明。” “这不只是聪明的问题……” 老师从手提袋中取出了测试结果,上面赫然是学校给一年级孩子的智商测试题,宫野志保那比普通孩子好看许多的字迹在上面画圈或画勾, 最后的鉴定结果—— 二色没看, 申贤硕也没看。 “她太聪明了, ”老师其实很负责,她的意思只是想让宫野志保去一个更适合她的环境, “这就导致,这个孩子与周围的同龄人格格不入, 更何况,她是班上唯二的亚裔。” 亚洲面孔此时在这边算得上罕见, 而且这边的环境、说些不好听的, 确实是充满着歧视与抱团排挤。 “你直接说吧, 老师。” 棕色头发的男人用手撑着脑袋,他的眼睛很酸涩、大概是看多了电脑:“你想给那孩子、不, 我们,什么样的建议?” “我也给不出太好的建议,宫野先生,我的想法是,你最好送志保小姐去那些专门培养天才的地方——你知道的,只有在那里,她的天赋才不算浪费。” “我知道了。” 申贤硕完全没把她的话当成一回事,他糊弄了几句,便送走了这位老师,关上门后,这才对躲在自己房门后的宫野志保冷淡地喊了声: “你都听到了吧。” 那边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我可以选择送你过去,”申贤硕继续说,他真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当然,这还是你自己选。如果想继续上普通学校,我之后就去处理,如果你想去那种特殊学校,我也会送你过去。” “我不想管你。” 但这之后,他又说出了这种伤孩子心的话:“给你的人生做选择这种事,和我没关系。” 这之后过了许久,在晚餐时,那孩子才走出房门。早上给她编好的头发被抓得乱糟糟,就像不会给自己舔毛的猫——宫野志保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在椅子上坐下了。 “……组织本来想要送我去哪里?” 她这么问。 听见这话的申贤硕明显动作一顿。他的盘子里是自己做的汉堡肉,卖相十分不错,却不是二色喜欢吃的东西。只是现在,它不重要,重要的是宫野志保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应该是基地里。”申贤硕切了一小块,说,“请着某方面的专家来给你上课,等你学完系统的东西,再给你送进实验室里——” “对身体进行改造吗?” “你应该不需要,像你这种聪明的科学家预备役,一般是负责改造身体的那个。” 宫野志保低下了头:“那我就会被送走?” “应该是。” 申贤硕在这种事上没有心软。他很清楚,宫野志保这个出生在组织中的孩子从一开始就不会托付给他太久——外面来的人质和深墙中困着的公主,这样比喻就很贴切了。 “……” 她沉默着吃完了汉堡肉,又把自己关回房间差不多两天。 第三天,她出来了,带着某种接受命运的决心。小猫一脸严肃地扯着正在抽烟的男人的裤腿,就像要说出什么不详的话来,她抬头,认真地开口,道: “我愿意去基地。” 申贤硕收起了手机屏幕。二色在上面看见了琴酒的嘲弄,那个银色长发的男人发来了一条“别做蠢事”的警告,意思是他知道申贤硕钻空子的行为了。 “哦。” 申贤硕点了点头,他把烟掐了。 “你是情报人员吧,”宫野志保又说了,她之前听到过申贤硕向贝尔摩德汇报的消息,“那我能让你帮我查个东西吗?” “你想让我查什么?” 那似乎是申贤硕最后的耐心,他将手机摆到岛台上,在这孩子面前蹲了下来。 “我想知道……” 她犹豫了一下:“我的父母、他们的长相。” 申贤硕什么反应都没有,反而是二色对此产生了疑惑。毕竟在此之前,他听到了宫野志保有个姐姐、并且关系很好的消息,那她就不应该没见过父母的照片。 宫野艾莲娜。 宫野志保。 世良…… 二色睁开眼,床头柜上的手机恰巧开始响铃。 「主线任务:孩子的寻宝游戏2 任务内容: 深爱着你的人给你留下了某些你不需要的东西,但他希望你去看看。 …… 任务时限:360h 备注:无。」 ………… “你这次睡得不错?”赤井问,他开着二色车库里的普通双开门跑车,“看起来挺有精神的。” “最后一天了。” 在来之前吃了药的二色道,他没告诉赤井这最后一天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低头看着手机。他的头发有点时日没有修剪,刘海与尾发都长了不少,额前的头发、颜色好像变浅了些。 “写的东西。”前几天,赤井走后,库拉索忽然说了,“和当时研究室的黑板上写着的东西,一模一样。” “……我知道了。” 当时二色只是这样回应着。 梦境与现实得到的线索结合起来,许多事便变得明了——世良夫妇、或者称呼他们原来的姓氏,宫野夫妇,他们在最开始为组织工作,只是在申贤硕那个时间线大概率是死了,留下两个女儿相依为命,而小女儿宫野志保,由于继承了他们二人的智商,因此组织打算培养她,让她接受父母的项目。 至于这个项目。 大概就是当时库拉索所说的“银色子弹”,一种让人死而复生的东西。 “你和姓世良的那对夫妇很熟吗?” 赤井问。 “刚屠宰的牛一样。” 二色敲了敲手机键盘,他查完了东西后,给手机那边这边分享狗的红发杀手发去了一句对狗的夸奖:“不熟。” 话比以前多了些。 但是说起笑话来还是太冷了。 被冷到的赤井秀一平静地想,他跟着导航开车,在二色手里平稳过头如老头轮椅的跑车终于在他手中发光发热。 他们将车停在了诊所附近,走到诊所门口前,敲了敲门。 “我是申贤硕,”二色双手插兜,上次他与库拉索到这来时,已经和世良艾莲娜碰过面,这种情况下只要报出姓名,对方就会记起他的身份,“好久不见,世良女士。” “是贤硕先生啊!” 世良艾莲娜还记得他,但是跟在二色身后的男人又令她皱起了眉,她觉得这人有些眼熟:“那这位是?” “我是赤井秀一。” 赤井道,他能确定世良艾莲娜的长相确实与自己的生母又几分相似,因此,他没有瞒着,而是直接说了:“我的母亲是赤井玛丽、或者,用结婚以前的姓氏来说,应该是世良玛丽。” “是姐姐的儿子?” 世良艾莲娜惊讶起来,她拉着赤井上下打量,说出了长辈们常说的话:“没想到,姐姐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现在是已经工作了吗?还是说正在上学?” 第110章 她将两人都迎了进来。今天的诊所还是没有多少病人,路过输液区时,看见了个裹着毯子、正在吊水的孩子,头发颜色偏红—— 二色很快收回了视线,他认得出,那不是宫野志保。 穿过走廊来到房屋后边,这便是世良夫妇的居所,从生活的痕迹里不难看出这里只住了两个人,有些孩子的东西,但几乎都没用过,只是偶尔拿出来看看,大概是睹物思人。 “秀一君看起来完全是一个优秀的大人了呢,”世良艾莲娜道,她冲了咖啡端过来,“而且和贤硕先生一起过来,真是吓我一跳。” “你们两个是朋友吗?”她又问。 “是。” 赤井秀一道。 “不是。” 与此同时,二色说。 他们两个彼此看了一眼,有点默契,但不多地同时改了口,但是结果是不如不改口。 “不是朋友。” 赤井秀一如是说,少爷不把他当朋友看。 “算半个。” 二色又说。 世良艾莲娜被他们两个逗笑了。她叫来了自己的丈夫,让世良厚司也来见见赤井秀一,男人刚出来时,手里还抓着个类似机器人的东西,只是做工粗糙,像是临时赶制的。 等到世良厚司与赤井秀一两个人去后院抽烟聊天,二色才对世良艾莲娜袒露了自己到这来的真实目的。 “你们的孩子呢?” 二色问了,他将茶几上的相框拿起来,似乎已经看出照片边缘的裁剪痕迹。世良艾莲娜因为他的问题愣了下,手里的马克杯一时没拿稳,让咖啡撒在了沙发垫与地毯上。 “二色君、问这件事是做什么?”世良艾莲娜反问,但这之后,她也回答了二色的问题,“我的孩子,她们两个在日本。” “在那个组织里吗?” 他又问。 她犹豫了许久,最后看在申董事的面子上相信二色:“……是。” 棕发的青少年将马克杯放下,他杯子里的咖啡没少下去多少。二色、他不知道是不是药物起效得太快,让他能感受到这位女士提到伤心事时的难过情绪。 “……如果我想得没错。” 过了片刻,他说了一个本没打算说的情报,怜悯这种东西的出现,让他都感觉自己很陌生: “你的女儿、应该是小女儿,她应该在美国。” 第101章 我哥有个道上朋友 远在日本的世良真纯语 「主线任务:孩子的寻宝游戏2 任务内容: 深爱着你的人给你留下了某些你不需要的东西, 但他希望你去看看。 …… 任务时限:355h 备注:无。」 写着这些字样的系统弹窗,挂在二色眼前已经5小时了。 根据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系统的提示大抵就是他梦见过的内容——在梦里, 宫野志保想知道自己父母的模样。 如果那只茶色的猫不在美国境内, 这个任务就没有完成的可能。 “……是吗?” 世良艾莲娜愣了片刻,回过神来,掩盖着自己的情绪,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她大概知道自己和丈夫假死后, 聪明的女儿会拥有什么样的命运, 但她毫无办法。 “贤硕先生是遇见了志保吗?” 她说, 身上带着一种浓厚的愧疚感,在抛弃女儿们选择假死后,艾莲娜便失去了当母亲的资格:“她……” 志保那孩子过得好不好? 她长得多大了? 以及、她长什么样? “我还没遇见她,”二色道,他将相框放下了, 平静的声音从某种程度上, 像是一针镇定剂, 让世良艾莲娜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我只是从某个人那得到了一点情报。” 把一切都推到某个身份未定的人身上, 是个不错的解决办法。 二色稍微认真了起来,他说出了一句出人意料、却又在世良艾莲娜意料之中的话: “我来同你做个交易。” 世良艾莲娜迟疑了一下: “什么?” “告诉我申汉善当年是怎么救下你们的……作为交换, 我会帮你们拿到宫野志保的近况。” 狂攻就是这样,很冷酷。对方想要知道什么东西, 就要用另一样东西进行交易, 这是原则, 那么自然地,狂攻想要什么东西, 也会用自己有的东西去换。 二色很有良心,他没有直接强迫世良艾莲娜告诉自己他想知道的事。 只是世良艾莲娜的反应有些过度了。 好半晌过后,这位医师抽了一张桌上的纸巾,用来擦拭酸涩的眼下后,推了推眼镜——镜片的反光让二色没看见后面的双眼。 “好。” 世良医师轻声道:“我会告诉您的,贤硕先生。” ………… “你问了艾莲娜什么?” 车辆驶离诊所时,一身烟味的赤井秀一问道,在今天,他的烟是抽尽兴了,刚刚他还将空了的烟盒扔进垃圾篓中:“她的眼眶红了,你说了让她难过的话吗?” “伤害女士的事,我做不到。” 二色头也不抬就回复了,他的手肘压着车窗,苍白、纤长的手指让人误会他是个艺术家。 世良艾莲娜如实说了当年的事。 因为“银色子弹”这一药物受到了顶头的赏识,因此,他们加入组织时,便被特批了实验室、实验人员与充足的实验经费——由于当时的药物进展还没到需要小白鼠试验的程度,他们二人度过了还算平安的一段时间。 过了几个月,宫野志保诞生。 当时,还叫宫野艾莲娜的她申请了假期进行产后休养,却被告知,孩子由专人接手,上边要她赶快回归项目研发中去。 然而她回归时,项目被其他研究员强行推到了人体试验的地步。 由于理念的冲突,宫野艾莲娜无法接受将半成品药物注入到人体内,即使她强迫自己继续在研究所待下去,但也是货真价实地被这种负罪感压倒,再加上产后未进行相关调理与激素水平不稳定,她陷入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抑郁状态。 申汉善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派了自己的手下出现。 他打着为自己儿子寻找制药员的理由,给宫野艾莲娜指了条假死的明路,而宫野厚司,这个默认了手下研究员推进实验进度的男人,不知为何、也同意了她这么做。 至于他们的两个女儿…… 申汉善没有去救。 “……这就是全部了,”世良艾莲娜道,因为想到了女儿,她的情绪低落起来,“我明白,申董事将我和我丈夫带离组织,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明美和志保……组织还没有丧心病狂对身为遗孤的她们两个下手,应该也能安心长大。” 二色点了点头,随后,他又问了个问题: “你们的研究所,是在日本吗?” “不是的,”世良艾莲娜摇了摇头,“我们接受入职后,就被送到了美国。” 一个不同点。 “那么,你们的女儿为什么会被送回日本?” 这个问题问出口时,世良艾莲娜的声音明显变得沮丧起来: “我不知道……我当时请求他们,让我和我的孩子们见一面时,他们告诉我,明美和志保都被带回了日本的本部。” “可能是对我当时消极怠工的惩罚吧。” 她耸了耸肩,似乎已经不在意了。镜片之后的目光如静静流淌着的河水,使二色想到了许久未见的妈妈——即使,他印象里,妈妈不像艾莲娜这般脆弱。 响指打断了他的思绪。 “晚饭吃什么?” 蹭饭的赤井秀一理直气壮地问,车在那间超市前停下:“我记得你冰箱里的东西已经空得差不多了,要买点回去吗?” 这个家伙对二色公寓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别问,问就是蹭饭蹭的。 两个人再次下车,也正是在此时,赤井秀一的手机响了两声,他摸出手机,看一眼,随后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走在前面的二色没回头就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似乎后脑勺长了眼,他随手拉辆推车来装今天的采购品,这才问道: “出什么事了?” “……波士顿有新案件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现在算是下班时间,教官也只是通知赤井做好在波士顿多待几天的准备,他从一边拎一箱常喝的黑咖啡,放进二色的手推车里,见二色没说什么,又从另一边的架子上拿了些能量棒。 “怎么放进来的怎么拿出去,”从货架上拿起一盒鸡蛋的二色发话了,“我想你不打算接下来每天吃全素沙拉。” 赤井秀一“啧”了一声,把大部分能量棒放回原位,留下两根。 “我带着出外勤。”他解释了,这倒是真的,他总会有忙得吃不上午饭的时候,“你车上连巧克力棒都没有——想看我哪天饿晕在路上然后和法官控诉你发的工资让我吃不起饭吗?” 第111章 说得好像他每天都要开二色的车上班一样。 二色从一边抓起了两袋有机蔬菜,语气冷淡,要跟这个恐怖的绿眼睛英国魔法师但美国籍的男人撇清关系: “如果我没记错,现在给你发工资的不是我。” “不,是你,因为fbi不发工资,”赤井秀一从旁边拿了一盒巧克力棒,他对自己打白工这件事感觉没那么糟,“我是临时工。” 富三代冷笑了一声:“呵,流浪汉。” “那叫无业游民。” 赤井为自己正名。 推车被昂贵的有机蔬菜占了大半,至于肉类,二色完全是皱着眉路过的,他买了一些,但不多,身边的那个倒是因为之前车上的对话,放了几块牛排进去,为了符合二色的身价,他专挑最贵的几款拿。 结账时,二色在pos机上刷了卡,赤井接过那长得要命的账单,看着完全不用优惠券的这个有钱少爷,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不看账单吗?” “看那种东西做什么?” 完蛋了,赤井想,他现在对二色的印象真的要变成那种不食烟火只会吃喝玩乐的富二代了——他仔细核对了小票,确认上方金额没有出错后,这才帮少爷提着东西出超市。 “你说的新案件指什么?” 二色问,他一坐上车就打开了手机:“小学生失踪案?” “是。” 赤井没瞒着他。车辆启动,载着一车的食物和两个高大的男人走了,他拆一个巧克力棒塞到嘴里,来缓解他突如其来的饥饿感,二色没在意,反正掉渣之后的洗车工作也是这人包揽: “詹姆斯说目前学生的失踪人数已经超过了五个,其中四个的尸体都在城市角落找到了——似乎是宗教性质案件。” “邪教吧。” 二色道,他已经找到了相关报道的照片。上边的孩子倒在血泊中,被开膛破肚,看了让人生理不适,凶手又在他们的脑袋上用孩子的血歪歪扭扭写了个单词。 “……应该是。” 赤井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明显沉了下去。 只是他很快发现了更重要的东西,眉头一皱,看向了二色:“你的计算机水平很好?” “想多了。” 二色将手机上的图片保存,他面无表情,似乎对这些孩子的死没有产生什么情感波动:“用你们的话来说,我只是擅长找情报,网上的东西、只要封锁得不完全,我都能找到。” “……原来如此。” 赤井点了点头,非常失礼地把人当成了猎犬。 “那你能帮我找找更多这个案件的资料吗?”他又问,因为临时工这一身份,赤井秀一还没来得及接触到案件资料,只知道大致情况,“我听斯泰琳小姐说了,墨西哥餐馆这条情报也是她从你这边知道、再告诉fbi的。” “你拿什么来换?” 黑发男人因为他这个问题,思考了片刻:“下个星期我洗碗?” “有洗碗机。” “听起来真让人难过,那么、我给你拉一个星期的手风琴?” “我不想听《猫和老鼠》。”二色平静地看着手机,他发现所有遇害的孩子都有个特点,那就是头发颜色偏红,“你可以选择帮我干一件事。” “好。” 赤井秀一没问二色要他干什么,已经点头答应了。 第102章 哥把假证揣兜里 赤井秀一说这不行 ……这份资料, 称得上毫无纰漏。 正也是这样,它才显得更有问题。 赤井用警署的打印机打印出了这份资料,只是看了几页, 就忍不住感叹着二色在收集情报这方面的才能, 只是与此同时,他也稍微起了疑心,毕竟普通的富二代公子哥可不会有这种技能。 “你在看什么,”詹姆斯·布莱克、也就是赤井目前的长官走了过来, 和部队的教官相比, 他要温和许多, “这是这次案件的资料吗?” “是的。” 赤井将资料递了过来,他记得差不多了:“我有个在信息搜集方面比较厉害的朋友。” 不管是什么企业,实习生与临时工平时都接触不到什么重要资料,比起实习更像是来跑腿的,就连赤井也不例外, 只是还好, 布莱克比较重视他, 因此,他才有机会跟进案件, 并在某些场合能借长官之口发表自己的推论。 “我还以为你会是没朋友的那种人……” 布莱克笑笑,他低头去看那份外人整理的资料, 只是才翻过两页,面色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手上的动作快了起来:“这简直是、不, 这完全是……” “怎么了?” 赤井问, 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不是我确定我还没把资料给你,”布莱克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真的对这份文件感到难以置信,“我会怀疑你的朋友已经在总局工作了,甚至他提供的资料比这两天调查出来的要详细得多。” “听起来它很不错?” “这已经不是不错了,”布莱克从自己的口袋摸出一副眼镜戴上,“如果给出这份情报的是我的学生,我会给他满分。” 临时警员露出惊讶的表情来,他的长官一边看着这些资料、一边大喊着那些正式工们集合,布莱克快步走向了会议室,发现赤井没跟上,也回头喊了他一声—— “托你那份资料的福。” 在夜宵的餐桌上,赤井说道:“这次的会议上,我被准许发表自己对整个案件的看法,并且准许我之后跟进,接触重要资料。” 他回来得太晚,朱蒂与库拉索早已吃完了她们的那份,回到各自的床上去睡了,只有二色因为药物作用还醒着,他的学校开学了,因此,晚上要处理作业,黑框眼镜已经成了他写作业的必要搭配。 “嗯。” 二色敲着键盘,对自己的功劳不甚在意。 “以及,我有事要问你,”赤井又喝了口汤,这才将碗放下,从旁边拿起片披萨来,可能是夜宵还热着,让他的问题听起来也没有那么冷酷,“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富二代。” 二色说。 “普通富二代应该不会具备专业的情报能力,”披萨上的芝士撒了许多,咬一口下去,还能拉丝,赤井吃得有点狼狈,但因为脸帅所以不多,“如果没有训练,在你这个未成年的年纪,是做不到这个程度的。” “你很在意这个?” 棕头发男大的注意力还在自己屏幕上,他声音还是那样平静:“我倒想问问你,还没进军队的你又是怎么学会的狙击,甚至你的狙击码数记录已经超过了许多专业狙击手。” “因为我父母教过我。” 赤井道:“他们曾是mi6的特工。”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像是玩笑,但这次真不是。二色抬头,看了这个绿眼睛的半卷毛男一眼,发现这家伙是认真的后,皱起了眉,拿起马克杯喝口茶,才开口: “两个mi6养出一个fbi?” “世事无常,”黑头发的男人又抓起了一块披萨,他特地喊了二色偶尔告诉别人的英文名,“现在,轮到你了,班杰明,你得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 “我的回答还是,富二代。” 棕色的男人放下了杯子,他还是坚持着最开始的说法:“只不过,确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太普通。” 他打开了手机,在搜索框内输入了申汉善,跳转到那人的百度词条后,将手机推到赤井秀一面前。那个棕发的、有着一张偶像般帅脸的韩国男人站在聚光灯下,十分冷酷的样子。 “这是我生父。” 二色说,对赤井秀一、他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解释为什么自己和申汉善长相无一点相似:“他的企业和某个世界有些牵扯。” 而赤井,他看了看申汉善的词条照片,又抬头看了看二色。 他什么都没问,也没有对手机里那个有钱、在国际范围内还算出名的男人探查更多: “我知道了。” ………… 「主线任务:孩子的寻宝游戏2 任务内容: 深爱着你的人给你留下了某些你不需要的东西,但他希望你去看看。 …… 任务时限:284h 备注:无。」 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星期左右,二色在唯一一个无课的下午,带着库拉索出了趟门。 他们的汽车最终停在了一所小学附近的收费停车场。 库拉索没问二色到这来做什么,她还是沉默地跟在二色身后,虽然距离极近,却怎么也没让二色感到不适。今天她染了个栗色的头发,让路人误以为他们两人是兄妹。 此时,正是孩子们坐上放学班车的时间。 第一辆班车刚刚停在门口,低年级的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从校园内涌出,库拉素像是不经意地、扫了那群孩子们一眼。 “茶色头发的孩子,存在吗?”二色这样问。 第112章 库拉索摇了摇头:“有三个红头发的孩子,但是没见到茶色头发。” “亚裔面孔有几个?” “一个。” “那个亚裔长什么样?”二色低头,敲了敲手机,他之前有假装成家长,问过学校的负责人,那边告诉他一年级唯二的两个亚裔都被分在一个班上,“顺带留意一下红头发的孩子的长相。” ……就算是宫野志保没有说学校里发生的事,申贤硕也会知道。 即使她没有说过自己被欺负,申贤硕也会从她衣服背后遗留的胶带痕迹看出来;即使她没有说过自己在学校里交了朋友这种话,申贤硕也能从她多拿的几块点心与糖果里发现。 申贤硕对那孩子了如指掌。 直美·阿尔真托,也就是梦里宫野志保的好友。 “出现了。” 库拉索看了一眼,又说:“茶色头发的女孩在最后。” 应该是受人排挤,所以掉到了最后,或者,还有可能是宫野志保嫌弃这群人太过幼稚,主动降低速度落到最后去,猫就是这样高傲,因为看得多了,二色也能猜到几分猫的心思。 “好。” 二色点了点头。 他今天到这来只是为了踩点,看看宫野志保是不是真的有着与梦里差别不大的人生发展方向。抬起头,他朝着那孩子看了一眼,随后便对库拉索说: “走吧。” 但二色不知道的是,他转身离开后,那个茶色头发的女孩也转过头,朝着他的背影看了一眼。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两下,二色看了一眼,发现是妈妈。 【二色友惠:今天翻相册的时候,发现了很可爱的小申你呢。】 【二色友惠:[图片。 jpg]】 【二色友惠:[图片。 jpg]】 是当时还躺在摇篮里睡觉的二色,穿着动物连体衣,因为是趴着睡、看不到脸,所以显得很可爱,除了棕色的头发外,完全看不出这和现在的二色有任何关系。 再猛的狂攻,小时候也会被妈妈换上动物连体衣。 【二色申司:嗯。】 因为不知道回些什么,所以“嗯”一下了事,但妈妈很显然没想放过二色,又给他发来了几张母子合照,除去在家里拍的日常照,就只有一张是旅游照。 但是这张照片上,没有二色的存在,只有妈妈一个人捧着一大束花,背景是一大片薰衣草花田。 【二色申司:?】 【二色友惠:哎呀!】 【二色友惠:发错了,那时候小申你还没有出生呢。】 二色回看一下那张照片,这才发现,妈妈确实穿着宽松的衣服。只是他有些没法明白,为什么在薰衣草花田里,妈妈抱着的是一大束香槟玫瑰。 而且这片薰衣草田…… 【二色申司:是在法国旅游拍的吗?】 【二色友惠:是啊。】 【二色友惠:当时我和汉善那家伙在环球旅行哦。】 【二色友惠:说起来小申你是在波士顿吧?之前我们也有去那玩,同样拍照留念了,只是那张照片留在申家了没带回来。】 对于父母之间曾经拥有过的美好爱情,二色并不是很感兴趣,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扫妈妈的兴。只是,刚回复了妈妈一句“这听起来很坏”,就听见了快门声。 “——请不要拍照。” 库拉索提前反应了过来,在拍摄之前,上前几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镜头,没让这个路过的摄影师拍到自家少爷的脸。 那个抱着摄像机的年轻人慌慌张张地说着sorry。 “没事,”二色将手压在库拉索肩膀上,他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这个有着凌乱卷发的青少年,就算是他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被人街拍的一天,“你是、油管上的一个街拍博主,对吗?” 二色认识这人,还是因为他之前给赤井秀一查资料,在这人的街拍作品中出现了一些受害者的生前活动去向。 “你知道我吗?” 青少年诧异起来,但是很快又变成了没心眼的高兴:“是的!我是一个摄影博主、请问我能给您照几张照片吗,先生?” “这个不太行。” 二色说,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了顺应梦里的步骤做出来的假证,上面的字就跟真的一样:“但是我有个案子需要你配合一下——我是fbi探员赤井秀一,现在,请问我能查看你摄像机中的作品吗?” 第103章 朋友你的钱好眼熟 转给我来保管一下 【二色申司:[图片。 jpg]】 【二色申司:[图片。 jpg]】 …… 他对这些照片感到些许不解。 忙里偷闲时看了一眼手机的赤井看着二色发来的消息, 一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将图片点开,双指放大,仔细看看, 好半晌才从边边角角的一些身影中看出熟悉的红棕色。 是其中几个被拐走的孩子, 他们穿着蓝色的短袖上衣,路过了同一个地方。 【赤井秀一:这是从哪来的?】 【二色申司:街头的摄影师。】 【赤井秀一:有授权吗?】 通过非法手段取得的证据没法算数,虽然这很有用,但要是程序上过不去, 就还是等于无意义的普通照片。 【二色申司:有。】 【二色申司:我买下来了。】 赤井眉头一跳, 看着这行字, 他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无力感,即使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即使这是二色的钱而不是他的钱。 他想要制止,但却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总不能说“你的钱看起来很眼熟, 转给我, 我来保管”或者“你要是这么有钱就给我一张你的副卡让我花花”。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下次别这样了。】 【二色申司:这样最快。】 这不是快不快的问题。 此时还在靠信用卡和二色接济维持生活的贫穷小白花临时工赤井秀一深深地吸了口气, 再呼出。他第一次觉得朋友有钱是这么让人发愁的事,这个家伙再这么生活下去, 那个家里真的不会破产吗? 而这边,自掏腰包、买下了原片的二色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不妥。 首先他的证是假证, 用来吓人可以,用来骗证据这就不太合适了, 到时候被戳穿, 麻烦的还是他, 而用私人身份买下这些证据,那么就算自己的假身份暴露, 这些照片依旧是合法属于他的,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非常感谢你,”年轻的摄影师因为二色对自己事业的大力支持而感动起来,他抓着人生最大金主的手,热泪盈眶,“这笔钱让我身上的助学贷款担子减轻了不少,我能去上大学了。” 二色拍了下他的肩膀,将手抽了出来后,点了点头:“加油。” 回去的路上换成了库拉索开车,二色坐在副驾驶,因为阳光还是太晒,戴上了前不久买的墨镜。 “……朱蒂说,”在等红绿灯时,库拉索忽然开口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向二色倾诉烦恼,虽然脸上看不太出来,但能感受到,她有些苦恼,“她毕业以后也想当fbi。” “嗯。” 少爷只是这么平静地回应了一声。 但这却给了库拉索说下去的勇气,红灯还在计时,这边的时间额外长些,可能是为了防止汽车快速行驶撞到附近游荡的小学生,她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像是在敲钢琴的键盘: “我、不喜欢fbi……” “这很正常,”二色说,他抬起头来,看了看灯,“我也不喜欢fbi。” 很显然,他们两个对fbi的不喜欢是不一样的。 二色只是单纯不喜欢警察这一角色,要说讨厌、那还不至于,一直以来他也算是遵纪守法,即使顶头的老爸是个极道头目,也没打算和别人发生打架斗殴伤人事件。 而库拉索。 与其说是不喜欢警察,更应该认为是她还不习惯自己的身份。作为组织洗脑式教育下长大的孩子,她会认为自己和警察应该是势不两立的两方,与警察真正接触也应该是为了什么目的伪装自己的情况下。 本该是这样的。 但是申氏把她从组织的火坑里,拉了出来,给了她一个明面上的身份。 这也就导致了,她和警察的关系不再是敌对,甚至从公民的角度来说,警察应当保护她的人身安全,只是她的思想还没从对立关系转过来——因此,她感到别扭。 “我不想她当fbi。”库拉素轻声说,她聪明的脑袋在这种时候变成了浆糊,“但是她又一定要当fbi,不会被我拦住的。” “拦不住的事,不用去拦。” 二色道,他没有什么开解的办法,只能实话实话: “你讨厌fbi,和她去当fbi的事并不耽误。” “嗯。” 感觉自己是在解决小学生友谊问题的二色敲了敲键盘,给发来炫耀妈妈带他和萩原去旅行的松田阵平一条冷淡的“你是小学生吗”的回复后,这么问着: 第113章 “要是她当上fbi,你会停止喜欢她吗?” “……不会。” 库拉索摇了摇头。 “那就够了。”二色说,他没有这种朋友去当fbi的困扰,因为他从知道赤井秀一要去当fbi的时候,就把那人当成了预备警犬,狗比人顺眼得多,“就算她当上了fbi,我也会保证她的手铐拷不到你手上。” “……” 库拉索不说话。 红灯恰巧变绿,她踩下油门,汽车再次启动,驶过了这个路口,她还是那样,保持着冷淡的表情,让别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 早餐桌上播放着晨间新闻。 二色用小刀在吐司片上抹着花生酱,困倦的金色兔子脸朝下、将额头磕在餐桌上为自己没做完作业的行为赎罪,赤井秀一叼着不受欢迎的吐司边看着报纸,他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色。 库拉索拉开椅子,她晨跑回来,将某样东西也顺道带了回来。 “……你去了五金店?” 赤井将面包边嚼了嚼,咽下去后,问:“买这些东西是做什么?公寓里大块的肉要处理吗?” “没有,”库拉索说,“买回来杀人的。” 她也和恢复感情的二色学会了开冷笑话。 一整套厨房的刀具摆起来十分唬人。赤井秀一拿起其中的一把剔骨刀,仔细观察,发现此刀手感甚好,略沉——短暂地思考后,他用刀尖戳起餐盘中剩下的几根面包边、但是面包边实在太硬,没戳起来。 “什么杀人?” 朱蒂迷迷糊糊地抬头了:“这什么刀?” “剔骨刀。”赤井秀一说,他尝试转了转,最终那么做,用平静的语气给朱蒂解说了一下这个,“刀尖十分尖锐,适合用来处理骨骼连接处的肌肉以及筋膜之类的,但刀身很细。” “哈啊——买这么多刀做什么?” 朱蒂没有在意赤井的解说,打了个哈欠,问道,她伸了个懒腰,舒展酸痛的肩膀与后背:“好香、今天早上除了面包还有什么?” “一点煎牛排。” 二色端着盘子转身,他不太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包揽租客三餐的慈善房东,盘子挨个放下,朱蒂的花生酱面包片多点,库拉索的牛排多点,至于赤井秀一的,两个都多点,二色自己的那份涂的黄油。 晨间新闻还在播放,四个人都用叉子吃着早餐,赤井往牛排上又撒了些盐。 “……昨天晚上又有两个孩子失踪了。” 赤井忽然道,他从他的布莱克长官那儿知道了朱蒂想当fbi,而二色又是案件中提供重要线索的大人物,因此,他觉得在这透露出一些案件新情报还挺合适的: “有一对亚裔夫妇来报案说他们孩子在公园玩耍时被人带走了——当时还以为只是一个,但是经过查验,发现其实是两个。因为报案的亚裔夫妇的孩子不是红棕色头发。” “是被牵连的?” 朱蒂问了:“撞见了绑架现场而被带走,是这种理由吗?” “大家都往这方面猜了,但是两个孩子的家距离有11个街区,”赤井将切成条的牛排送进自己嘴里,他看向了坐在主位的二色,“你有什么其他想法吗?” “她们能确定是同时失踪的吗?” 二色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如果她们被掳走的时间相隔不超过10分钟,我会支持斯泰琳的想法。” “这个还未能确定,”赤井秀一喝了口咖啡,这才继续说,“那个红棕色、不,茶色头发的孩子家庭情况有些特殊,她名义上的监护人严重失职,将孩子放在家里后,便飞往了欧洲。” “没有保姆吗?” “有,但那位保姆每天只工作四小时。” 二色敲了两下盐罐,不知为何,他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棕色头发的男人皱起了眉来:“案件中涉及的宗教涉及双子、或者友谊的典故,这个没有,那大概是两个案子。” “好的。” 赤井点了点头:“还有件事,那个茶色头发的孩子看起来和艾莲娜有几分相似。” “……” 棕发男人将盐罐放下,他的眉毛皱得更厉害了,可即使这样,他的声音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一样平静、一样冷淡,过了片刻,他才问道: “那个失踪的孩子叫什么?” “宫野志保。” 赤井如实说。 二色侧过头,去问库拉索:“当时在小学门口看见的那个茶色头发的孩子,衣服穿的什么颜色?” “蓝色短袖。” 他掐指一算,发现按最长时间计算,距离那孩子被绑架也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小时,吃到一半的早餐在他口腔里失去了味道,二色“啧”了一声,放下叉子。 “当时应该直接绑回来。” 二色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很像犯罪嫌疑人的话,他就只是站起来,拿着手机,没人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赤井将他盘子里的东西倒进自己盘子里,他是个合格的光盘机器,库拉索和朱蒂意识到那孩子对二色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便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然而就在这时,赤井的电话响了。 「赤井,」那头传来了布莱克的声音,十分严肃,「刚刚我们得到了一些线索,本次案件的尸体处理现场应该在某家服装店的地下,你最好赶快过来——」 “不是服装店。” 二色头也不抬地反驳着,他打开了电脑。 “好的,我很快就到,”赤井看了二色一眼,他在说完后挂了电话,转过头来问二色,他的语速在这时格外快,“你需要多长时间能确定正确地址?” “十分钟。” 二色说,他不知道他此时有多像那个年轻的情报员。 第104章 被下属嫌弃是第一次 被儿子嫌弃不止一次 ……那一天的犯人或许将想不明白, 为什么fbi会在他们讨论犯罪艺术的时候,破门而入、直接进了地下室。 而借着布莱克在fbi内部的信誉,说服了众多警员更改突袭地点的赤井秀一看着被押送上车的杀人犯们, 松了口气。布莱克拍了拍他的肩膀, 示意回去之后,赤井得和他说说关于那个朋友的事。 “他是刑侦专业的吗?” 布莱克问,他对赤井朋友的事十分感兴趣,而fbi也需要更多人才加入:“犯罪心理?还是说司法类?” “都不是。”赤井摇了摇头, “他是建筑系的。” “也就是说, 这是他天赋异禀?” 这个问题没得到回复, 因为那个“天赋异禀”的赤井的友人开了车门,下车,没走几步就被fbi探员再次拦住,只不过这次他还没开口,赤井和布莱克已经走了过来。 棕色头发的亚裔青年对布莱克点了点头。 “初次见面, ”布莱克道, 他伸出了手, “我是fbi高级探员,詹姆斯·布莱克。” “我是申贤硕。” 二色回握道, 而赤井听见这个韩文名字后,眉毛稍微挑起。 【你和我认识的时候, 还不叫这个名字。】 赤井的眼神是这样问的,二色纯当看不见。布莱克松了手, 他算是欧美人里少数能分辨亚洲面孔不同之处的, 也可能是二色有特点的发型和亚洲人中少见的高大身形给了他稍微深刻的印象。 “感谢你提供的线索, 申先生。” 布莱克讲了一些官话,没什么意思, 二色偶尔点下头表示回应,直到最后,这个英国来的中年男人才问出了他真正想问的事:“……我想问问,你对fbi的工作是否有兴趣?” “没兴趣。” 二色直白道:“我只是看在某人的面子上帮了点忙。” 确实如此,只不过这个某人指的究竟是赤井秀一还是被绑架的宫野志保,大家就不得而知了。他现在流露出的冷淡基本能击退所有人,布莱克也看出了他确实对此没兴趣,也只能作罢。 “……你很在意那个受害者?” 布莱克离开后,赤井问道。 “我跟世良女士做了个交易,”二色扫了一圈,便将手插回口袋,朝着被红色毛毯裹着的猫走去了,“帮她找找她失散多年的女儿,毕竟你说这孩子同她有几分相似。” “也就是说……” “别说。” 二色喊停了赤井未说完的话,他看了赤井一眼,似乎是警告,随后又对围在宫野志保身边的女探员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这孩子监护人的朋友,能让我看看她吗” 女警因为二色的气势皱眉。 “抱歉,”她这么做是对的,毕竟宫野志保是个刚从犯罪现场救回来的孩子,二色长得又不像个和善的人,“你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你的身份吗?” “我带了她的玩具来。” 二色从口袋中摸出了个穿红色上衣的棕色小熊,递给女警,女警先是经过了一番检查,确认上面没什么奇怪的东西,这才递给了那个头发乱糟糟的孩子。 第114章 宫野志保看着小熊。 好半晌,她才伸出手,把这只小熊抓住了。 ………… 花了一些时间的二色成功将这孩子带走了。 抓着熊的宫野志保看着跑车的副驾驶,在没有大人帮忙的情况下,自己爬上了座位,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后,她将小熊抱在怀里,沉默到二色准备启动汽车的那一刻。 “你要带我去哪里?” 她问。 既不是“你是谁”,也不是“你带走我要干什么”,她只是坐在这个大人的座位上,用自己那冷淡而平静的声音问个目的地。按照记忆中的情况,她应该换了不少饲养员。 “去理发店。” 二色说。 他没在开玩笑。 在梦里他已经见识过了宫野志保那头卷发有多难搞,更别说现在这个沾了灰和血的打结卷毛,他现在只是仗着黑衣组织的成员还没将宫野志保当回事,因此冒充了下身份,将这孩子带走一段时间。 而且有照顾孩子这个闲心的是申贤硕,而不是他这个每天忙着上课的二色申司。 ……这次行动里,申氏没有出力。 二色很少依靠申氏的力量去做什么,他是接受了mimic的保护,但几乎没怎么命令过那些人为他做事;他是知道申氏的力量很强,但他对具体的强度没什么概念。 为了一个梦里出现过的孩子,用不熟悉的、没用过的力量,这不值得。 即使申汉善发过【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保证,二色也还是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和违法最沾边的事只有未成年开车和未成年喝酒,前者,他开老年车,后者,他没喝醉过。 “……去理发店做什么?” 宫野志保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一个回答,但是她再问,二色便不说话了。 等车辆开到所谓的理发店门口,宫野志保才终于明白了人心险恶,她被店员抓着,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那群大姐姐们带进房间,三十秒不到全身下水。 带她到这来的二色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看手机,回复着松田阵平抱怨洗狗的消息。 【松田阵平:炸弹把花洒咬碎了。】 【松田阵平:[图片。 jpg]】 【二色申司:花洒而已。】 【二色申司:你跟狗计较什么。】 【松田阵平:如果是家里的普通花洒,我不会说什么,但这人家店里的花洒。】 【松田阵平:赔了5万块欸?!】 二色还是不明白松田阵平为什么要在意这点钱,明明他都已经有一栋公寓楼能收租了,却还是和他老爸一样,没有半点家里有钱的自觉,更何况…… 【二色申司:家里那个25万。】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你是在说家里的热水器吗?】 【二色申司:花洒。】 【松田阵平:……】 “少爷啊!”店长喊着,她用着韩语,反正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只是想不到的是,这个外表如此文静的女士竟能发出这样吵闹的声音,韩语实在恐怖,“你到底是在哪里抓到的这个小妹妹,脏得就像是跑到泥巴里打滚的小熊一样?” “牢里。” “西八呀,怎么会用这种把小孩子关进牢里的人啊!” 她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看了一眼手机,就过来给库拉索处理头发——本来库拉索要跟着二色去逮捕现场,但任性的少爷把她留在了这里等待通知,她无事可做,被一群人围着,做了个头发护理。 店主姓崔,从关系上来说,与库拉索应该是养母女,至少,库拉索户籍确实是挂在她名下。 “我们家尚彩的头发真漂亮呐,”崔店主道,她还有个四五岁的小女儿,“难怪尚恩这么喜欢给你扎辫子,想要漂亮的发型吗、嗯?还是想要染头发?阿妈给你做一个最漂亮的!” “……嗯。” 库拉索迟疑了一下:“发型、吧?” 她的意思其实是维持原来发型不变就好,或者剪头发也行,长头发不方便她干活。 这家店的店主应该和申董事是有点仇有点怨在身上的,除了二色这个少爷,其他被送来的人都被很热烈欢迎了。旁边的店员拿了份账单过来让二色签字,上面的价格和实际她们给的服务相比简直翻了三倍。 二色根本没在意,毕竟这家店私底下还是属于申董事,他随手就签了。 “说起来,少爷要不要也来染个头发?” 崔店主又说:“长得那么像友惠,却有着这么难看颜色的头发——有这种颜色头发的男士本来按照我的规矩都是要赶出去的,少爷你真得感谢你长得像你阿妈的脸。” “不了。” 二色拒绝了,染发伤发质,发质不好的话会让他本就不高的颜值再次下跌。 而且他不想要牛舔头。 她好像“啧”了一声,真的对他身上那种与申汉善相似的地方感到够烦的。 “友惠她在日本那边过得怎么?”女士又问道,她一边给库拉索做造型,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二色,“我上次和她联系还是十多年前,她当时只和我说你长得又难看眼睛又瞎,未来要怎么办才好。” 她说话好伤人。 “……你怎么说的?” 二色没被她的话激怒,他颜值不高已经是默认的事了,至少他和这个世界其他的路人甲乙丙丁相比五官端正,想了想,他补充一句,回复她上一个问题: “妈妈过得很好,她前几天还去了冲绳玩。” “死丫头、既然都出去旅游了为什么不来我这边啊……”崔店主骂了一句,她的脾气和辣椒一样,随后,她想起来了什么,“哦对,她还有个东西放在我这儿,我等下去给你拿来。” “比起这个……” “哦,”店主应了声,她语速很快地说了,“我说至少醒过来时,没发现申汉善那个又丑又没良心还没什么能力的蠢货睡在身边。” 二色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他还是坐在沙发上,想了想,切换了聊天框,给某个导致他遭受这一待遇的罪魁祸首发去自己的指责,一切都是那个的男人的错。 【二色申司:因为你,我被骂了。】 【申汉善:?】 也正是在店主去拿二色女士寄存在她这里的东西时,那只被众多姐姐们按着洗澡的茶色小猫茫然地穿着公主套装出现了,她被姐姐们抱上店里的椅子,三个吹风筒齐齐对着她的脑袋吹。 卷曲的茶色头发蓬成了意想不到的程度。 二色做着思考的模样、用手遮住了嘴,他第一次觉得拥有卷毛的人是如此好笑。 而库拉索茫然地看着镜子里有着韩式卷发的自己。 第105章 求作者归还主角颜值 做不到,不可能,绝不还 如果不是妈妈当时发来照片同他聊家常, 二色是不会知道,波士顿这边的某家美发沙龙是她朋友开的——他来到这的目的,其中之一是给猫洗澡另一个最主要的, 还是给妈妈汇报一下她朋友的近况。 【二色申司:崔阿姨看起来过得很不错。】 妈妈没有回应, 这个点、她要么在编辑部加班,要么在家躺床上睡了,二色等了一会儿,往上翻了翻, 翻到昨天被街头摄影师打断而没有及时回复的话。 【二色友惠:小申今年的照片还没拍吧?】 在留学之前的每年, 二色女士都会带着他去某家摄影馆拍年度家庭照片。照片好不好看无所谓, 让妈妈高兴就行,二色看了看日历,打算找个没课的日子,去这边的摄影馆拍几张照发给妈妈。 ……或许当时不应该拒绝那个街头摄影师?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实际上,再来一次, 二色还是会拒绝, 他不喜欢陌生人未经允许的拍摄。 “——应该就是这么些, ”店长的恨天高踩在瓷砖地板上,发出好听的响来, 她手里是一个商品袋、以及一个旧得不能再旧的老式相机包,那些妈妈托付给她的东西就这么随意地装在商品袋中, “胶卷、明信片、邮票……两个离婚了的家伙居然要我保管他们蜜月期的东西,搞什么, 追忆爱情吗?” “胶卷?” 难以想象, 这种上个世纪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 “三卷呢。” 她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在抱怨, 事实也确实如此:“环球旅行的时候完全沉浸在摄影里了、那个蠢丫头。” 二色接过了这个商品袋,他伸手, 从里面摸出几张明信片来。 后面落款日期不尽相同,但都是十八年前、他还没出生的时候,上面的两种字迹,看起来苍劲有力的笔迹,二色知道是妈妈,那么另一个十分秀气的字,不用想也知道是申汉善的。 「感谢你降临在我的生命里。」 这是妈妈写的。 「我会永远爱你。」 这么肉麻的话、申汉善究竟是怎么写得下去的? 二色没看剩下几张,便将这些明信片装回袋子里,他对情侣之间的表白没有兴趣,胶卷没拆开看,打算之后在拍照时顺带去洗。他抬头去看那边的两只卷毛动物,问了声: 第115章 “你们两个好了吗?” 闻言,库拉索从椅子上下来。她伸手去摸自己的卷发,还是感觉十分新奇,她之前卷的头发只有自己的额前那一缕。 被姐姐们洗得干干净净的猫也终于逃离了魔爪。 ………… “宫野志保。” 再次上车后,这个男人喊了自己的名字。 “嗯。” 她应答了。 对即将八岁的宫野志保来说,这个有着棕色头发和嘴角痣的男人完全是个奇怪的家伙——他突然出现,带着个穿红衣服的小熊,说是她现在监护人的朋友,还以为自己会被送回那个没人的公寓,结果,被带到了理发店里。 ……很奇怪。 但应该不是坏的那种奇怪。 这次上车,宫野志保就不是坐在副驾驶了,她在跑车狭窄的后座,听见二色喊她的姓名,便如一只听见呼唤的猫,探出自己的脑袋。不知为何,她没那么紧张了。 “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二色单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用着认真的语气同这孩子讲话,“你得保证,你会把接下来遇见的人、经历的事,都当成你的梦。” “什么?” 宫野志保感到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感到荒谬,毕竟在此之前,她没听过类似的话。这个孩子出生以来,一举一动都被组织监视着,也就导致了“秘密”这个词和她扯不上关系。猫没有秘密。 “……你很快就会明白。” 二色只是这样说。 宫野志保在茫然中,被带到了第二个目的地,是世良夫妇的诊所。 她没生病、至少现在没有。 “去敲门,”将她带到诊所门口的男人这样说,宫野志保还不知道他的姓名,“普通地敲三下,然后安安静静地在门口等着,有人会来开门。” “为什么要让我这么做?” 她又问了:“这里面的人、和我有关系吗?” 那个棕色头发的男人蹲了下来,这时候,宫野志保才发现,他有着和小熊上衣一样红的眼睛。他的声音像是冰块一样冷淡,却不像她记忆里某个银白色长发的男人那样,让她感到恐惧。他说: “有关系。” “什么关系?” “血缘关系,”男人说,“就像你和你姐姐那样。” 宫野志保再一次感到荒谬,她觉得这个男人是在给她这个孤儿说地狱笑话——“我父母已经死了。” “那你把这里当成天堂吧。” 二色说完,觉得这话有些不太严谨。他记得库拉索曾称呼世良艾莲娜为“堕天使”,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他补充了一句:“或者,当成地狱也行。” 猫还是瞪大了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 第二天,坐在教室前三排的二色看着自己眼前的系统弹窗,发起了呆。 「主线任务:孩子的寻宝游戏2 任务内容: 深爱着你的人给你留下了某些你不需要的东西,但他希望你去看看。 …… 任务时限:0h 备注:无。」 在收到那个商品袋时,这个任务的任务时间就瞬间清零了,这之前,只在提前完成时出现过这种情况。可现在,弹窗依旧是蓝色、没有变成任务完成状态的灰色。 也就是说,距离任务完成,还差些东西。 那些明信片、虽然不感兴趣,但还是在昨天晚上,一张一张地看了,上面夫妻恩爱时的甜言蜜语就像是阿美莉卡的蛋糕,甜得发齁,唯一让二色感到奇怪的只有其中几张。 那几张上的寄语,比起写给对象,更像是写给他这个没出生的儿子的。 二色试探地给妈妈发了条消息,他希望事情不是他想的这样。一直以来都没什么感情的他对上面太多的爱感到一些无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仅仅凭借上面的文字就能判断出来当时两个人的状态。 【二色申司:好多明信片。】 然而,妈妈很快回复了,打碎了二色的希望。 【二色友惠:当然了,妈妈我和你爸爸可是所有种类的明信片都寄了呢!】 【二色友惠:看到了吗,明信片上的话?】 【二色申司:看到了。】 【二色友惠:都是写给小申你的哦!】 【二色友惠:当时刚开始旅游,就在医院检查到你的存在。我说无论如何都想要给你留下一点纪念,所以每到一个地方都买了明信片呢——本来想要寄存到你成年,再跟你崔阿姨拿。】 【二色友惠:我和你爸爸都非常感谢你降临在我们生命里呢!】 【二色申司:嗯……】 【二色友惠:里面还有胶卷吧?】 【二色申司:嗯,有三卷。】 【二色友惠:那个是汉善给你的成年礼物,里面是什么内容我也不太清楚,他跟我说是你和他之间的秘密。明明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怎么会和他有秘密呢?】 【二色申司:不知道。】 【二色友惠:也是呢。】 【二色友惠:不过妈妈我倒是不太在意,小申你别忘记洗出来看看,没准真的是大惊喜呢!】 【二色申司:好。】 妈妈这么说,倒是让二色提前将胶卷送去了摄像馆,他加了钱,大概在今天就能拿到冲洗好的胶片——颜色失真与偏差问题,他不在意,同时也相信,送他胶卷的申汉善也不在意。 “你下课真晚。” 等在他教室门口的赤井说。 “……你没有这种时候吗,”二色没预料到他的出现,因此,在心里感到了些许诧异,只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只是用平静的语气反驳了,“修双学位的人。” “我毕业了。” 赤井耸耸肩:“顺带,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能坐我车兜风的机会了,就算是这听起来很不对,但我还是要问你——你愿意和我一起感受一下波士顿风情吗?” “不要。” 二色道,他拎着包,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我和另外的人有约了。” “好吧,”赤井从口袋中摸出根烟,塞进嘴中,却没点燃,他放弃了带二色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去兜风的想法,转而提出了做司机的建议,“那让我载你去?” “可以。” 于是二色坐着赤井的车,去拿自己的胶片。 “我要去弗吉尼亚了,”回公寓的半路上,赤井道,他在车里点了烟,四扇车窗大开着,通风,减少副驾驶位娇生惯养的少爷对烟味的反感,“布莱克认为你很有成为fbi的潜力,因此,他希望我在走之前说服你去考笔试与面试——” “没兴趣。” 二色将胶片从信封中取出来,他随意地扫了一眼上边的内容,却愣了一瞬。 “我知道你没兴趣,”司机又说,“但我很赞同布莱克的观点……你有兴趣当顾问吗?” “……没兴趣。” 少爷说,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胶片上的人影——风从车窗灌进车内,吵得他耳朵发疼。二色不知道申汉善是从哪弄到的胶卷,也不知道申汉善是怎么弄到的胶卷,他就只是这么看着胶片上的人。 那个黑色长发、穿着波西米亚风格的披肩、对着镜头没拍摄到的地方露出微笑的男人,他的那双红色眼睛、与二色如出一辙。 那是这个世界上从未存在过的一个人。 同时,也是二色最熟悉的人。 第106章 没人教他怎么发脾气 但他无师自通。 “……他怎么了?” 朱蒂忍不住问, 她敏锐地、在赤井与二色进公寓之时,就发觉了二色的情绪不对。棕色头发的亚裔房东一直以来,虽然表情很少, 却不至于那么让人感到害怕, 但现在,他的表情就像是…… 想要杀人? “不太清楚,”赤井将二色和自己的外套挂到了衣架上,听见朱蒂的发问, 便诚实回应了, “他在车上、看了洗出来的胶片后, 就一直是这个表情。” “那你看到胶片上的东西了吗?” 她又问,随后听见了一声不重也不轻的关门声,顺着声音看去,二色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自己那扇黑色的房门后。他很少这么做,比起自己的房间, 他更喜欢待在阳台或者窗前。 朱蒂回头, 库拉索也收回了视线, 她们两个一同看着赤井,希望他解答。 “上面有一个人。” 于是, 司机道,他确实看见了二色手中的胶片内容、但也仅限于此:“一个穿彩色披肩的长头发男人。” 在场的三个人都对二色一年、甚至半年前的事一无所知, 因此,谁也不会知道原因。他们三个唯一能做的, 只有等待这个家伙自己调整好心情。如果他愿意找他们其中之一倾诉一番, 那还不算糟, 只是,二色从不那么做。 ……世界上没有词语能用来形容, 看见这张脸后,二色的心情。 第116章 在车上,他什么都无法去想。申汉善是怎么搞到的这些胶卷,他又为什么能让一个不存在这个世界的人出现在上边,这些他都无法去想,当时,他大脑一片空白,心里骤然升起的浪潮是什么情感,他分辨不出。 所有的一切就像无解的题。 房间门反锁,他将那三张胶片扔到酒店般的白色被罩上,房间冷色的大灯被打开,方便二色更好地看清胶片上的图像——还是和他在车上看见的一样,是那个微笑着的男人。 二色已经忘记了他的姓名,在这里,姑且用轻小说家来称呼他。 准确来说他忘记的不只是姓名,出生地也好、短暂人生中有密切交流的人也好,二色都已经想不起来了,毕竟转生到这个身体里也差不多有十七八年,新的记忆早已将那些无用的记忆覆盖了。 这个世界,和他上辈子所经历过的世界不一样。 他很早就知道这点。 横滨、光是这么一个城市就与他生活过的城市不同,没有什么叫港口mafia的组织,也没有所谓的异能力者——它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旅游城市,既不存在恐怖袭击,也不存在制造混乱的人。 而网络上,也没有那些二色耳熟能详的轻小说名字, 有时候的二色在洗漱时,也照着镜子,仔细端详了自己的脸,除了那双眼睛和嘴角下的痣,他与上辈子的自己毫无相似之处。他扯了扯嘴角,而镜子里的人也扯了扯嘴角,这寡淡的面容将是他使用到再一次死亡的脸,这个奇怪的、母亲给予的名字,也将伴随他的这一生。 「你是谁?」 这是个哲学的问题,而二色总是以一言蔽之,他说: “我是申司。” 死亡与转生是一条分割线,它明明确确地将上辈子的轻小说家与现在的二色申司划分为了不同的个体,一个总是微笑着、擅长表达自己的人,与一个沉默的、不愿表明自己情感的家伙,共用着同一个灵魂,听起来真是十分荒谬。 二色的这辈子没有写过轻小说。 二色申司、他对轻小说毫无兴趣。 这辈子与上辈子的爱好差异实在过大,就连二色自己也无法确定,他所记得的上辈子的事是不是一场编造出来的梦,或者那个轻小说家就不是他本人,他只是拥有了那个人的记忆。 这张胶片的最后,那个轻小说家直视了镜头。 那道目光跨越遥远的时空与岁月,落在了二色的身上,就像火星子落在衣服上燎出个洞那般,它如子弹出膛,在他的心上炸出一片空洞。轻小说家看起来如此鲜活,似乎下一秒就能跳出框外,对着二色说一声“你好”。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二色就知道,那就是他自己。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了两下,二色伸手去拿,发现是申汉善发来的、无关紧要的关心话语,他总是这样,好像真的是一个慈父,好像、二色这个不爱他的孩子,是他世界中的一切。 【申汉善:最近感觉过得怎么样?】 【申汉善:过两天有份礼物会送过来,记得查收。】 二色将胶片扔到旁边,他盯着手机上的字看了许久,最终,他在聊天框内打出了一个问题。 【二色申司:你知道多少事?】 对面很快就会回复了。 【申汉善:你想问什么事?】 【二色申司:胶片。】 【二色申司:……】 【申汉善:是吗,你提前几个月拿到它了。】 【申汉善:我本来想在你成年的时候再告诉你。】 告诉二色什么?告诉他其实身为生父的申汉善一直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一个转生者?告诉他,他们在上一个世界已然成为了真正有血缘关系的父子? 后者是显而易见的,在那里,两个人在没有血缘关系的情况下很少会长得那么相似。 【二色申司:真相吗?】 【申汉善:如果你想这么称呼它,也可以。】 【二色申司:现在就告诉我。】 【申汉善: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确实如他所言,这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从无法计数的某一年开始,时至今日尚未结束。 申汉善说,申家一直以来都拥有着被称呼为“神迹”的能力。 这点事在之前,二色就已经有所猜测,毕竟他能让人想起上辈子的手实在是不一般,那时来日本的申汉善只说二色想发挥这个能力该怎么做,却没说二色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能力。 申氏从几百年前,一直供奉着某位神仙,这位神仙的神力便是“神迹”这种能力的来源。 用术式来称呼也行,用超能力来说也过得去,甚至用上辈子的说法,叫异能力也可以——总之就是这样因人而异的能力,与所谓的、能看到结局的眼睛,这听起来就像动漫漫画与轻小说里才出现的背景设定。 申汉善又说,他在用自己的能力,来改变二色的结局。 什么样的结局? 二色问。 死亡。 他回答着,简单的两个字,却没有人能看透。就连死过一次的二色也不能,他早已忘记死去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直觉告诉他,死亡并不恐怖。 这些胶片是申汉善在尝试改变结局时留下来的成果。 【申汉善:我想让你活得更久一点。】 他是这么说的——如此直白,如此真诚。然而他还是没有告诉二色,所谓的“改变”究竟指的是什么。二色的心里平静无波,他在此时忽然明白了当时,情报员申贤硕看见那份资料时说的话。 【二色申司:你失败了多少次?】 【申汉善:13次,算上横滨的那一次意外的话,是14次。】 为了让儿子活得更久一点,这个男人回归了十三次。 这个数字很显然与某部南韩知名网文主角没法相比,13与1863,前者连后者的零头都触及不到。 ……疯子。 申汉善真的是一个疯子,外界给他的疯狗称号,还真是没错。 二色还是忍不住,如此想。他觉得这个世界、这些话,以及自己与申汉善的存在都过于荒谬——这如果是轻小说家写的文,那他根本就不可能踏上这一条职业道路,异想天开过了头,那就是荒诞至极。 只是。 【二色申司:为什么说横滨的那一次是意外?】 【申汉善:你离开了你诞生的世界。】 就像程序跳出了循环。 本该降生在韩国首尔的他不知为何,出生在了日本,那是个格外遥远的平行世界,那里,申汉善没有神迹,二色友惠与他曾有感情,却早已分手,她生下了孩子,本想抚养长大,却因为意外不得不托付给海外的朋友。 这就导致,轻小说家在大陆长大。 他听说了生母的事,因此在二十多岁,去了日本看看,本想要短暂待几个月便走,却遇见一个可怜的家伙,过分的同情心让他在横滨长久地待了下去。 【申汉善:我在横滨找到了你。】 【申汉善:而你不知道我。】 【申汉善:我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那个世界的申汉善路边买来的相机。】 然后,他在轻小说家不知道的地方,拍下来这些。 这个男人说的是真是假,二色无从得知。他已经不记得横滨的事了,自然,也不记得是否有陌生的游客对自己举起相机。棕色的鬓发如丝带,在白色的被子上铺着,那个孩子只是看着手机里的字。 半晌。 二色将手机熄屏,随后,用力地砸向了地板。 他坐起来,将床头柜上除了永生花以外的所有东西都扔到了地上——昂贵的瓷器花瓶被砸碎,发出巨响,藤编的纸巾盒扔出去,滚得远远的,这些都不足以让他心里那种莫名的情绪消退。 看向了被书填得满满当当的书柜。 那上面的书,有许多都是申汉善在送他这栋公寓时就放进去的。 这个高大的男人离开了自己的床,他走到书柜前,抬手,将上面的书统统扫落,沉重的大头书磕到坚硬的地板,也发出那些吵闹的响声来,地上一片狼藉、就像某个人的思绪。 「停下来。」 系统弹窗出现了。 二色全然不在意它,他就只是继续自己的动作,那种莫名的情绪驱动着他,让他将房间里一切能砸的东西都摔到地上。系统弹窗不断地跳出来,上面都是同样的字。 「……停下来。」 他将最后的东西砸到了地上—— 然而胸口,依旧有一阵疼痛,二色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第107章 赤老师哄狗小课堂 感天动地的阿美莉卡友谊 房间的地板一片狼藉, 无处下脚。 造成这混乱局面的罪魁祸首坐在飘窗上,弯起腿,像是孩子那样缩起来, 注视着窗外的都市夜景。二色面无表情, 脸上看不出难过,也找不到愤怒,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远比过去要更加冰冷,像是一座冰雕。 第117章 只是再冰冷, 也没人看得到, 毕竟他把房门锁上了, 房间里只有他自己。 咚咚—— 有人敲响了房门,听力度,不是库拉索。 “你还好吗?”门外传来了朱蒂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担心,她大概是听见那一连串的响动, 因此, 留到现在还没走, 没听见二色的应答,她又开口, 问道,“没受伤吧, 申?” “……” 二色没动,也没说话。 如果诸伏景光还记得那个梦, 如果诸伏景光在这里, 他会发现二色现在的模样, 与梦里生着气的那个孩子何其相似。只不过,当年的那孩子只是把窗帘拉上了, 而二色却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等会再来问吧。” 门外传来轻得难以辨认的男声,是赤井秀一,他将朱蒂从二色的门口拉走了。 这个属于二色的空间再次安静下来。 手机在地上振动两下——它没被摔坏,准确来说,是没被彻底摔坏。二色从没发过火,即使是扔东西,也在下意识地控制自己的力气,没人教过他怎么样发脾气,毕竟世界上少有人像他这样,长这么大才第一次生气。 他没去捡。 这个棕色头发的男人将自己的额头贴到了手臂上,他太疲惫了,浑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场无人看见的大闹里溜走。二色申司闭上眼,他不想管现在的自己看起来有多滑稽、多么不符所谓的狂攻形象。 他只是,想要在这里待一会。 只是一会。 ………… “过去四个小时了,”朱蒂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二色的房间很久没有动静,她都要担心里面那个人做出傻事来,“申、他真的会没事吗?” 库拉索也低头看了眼手机,申董事刚刚给她发了消息。 【申汉善:他怎么样。】 【库拉索:没出来。】 “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脾气。” 赤井道,他刚刚下了楼,带上来两瓶威士忌,此时,他从二色的库存中摸出了四个杯子,加了些冰块,倒上酒——在这种时候喝酒,看起来是有些过分了,只是他态度坦然:“不过,应该很快就没事了。” “说得像你很了解他一样,秀。” “我确实不太了解这个人,”赤井秀一喝了口黑麦,又道,“但我了解青少年。相比于我走那时,他现在的情绪要明显很多,至少,符合他实际年龄了。” “什么?” 朱蒂有些没理解赤井的意思,但她足够聪明,很快就意识到了,却有些没法相信:“等等,你是说,申还是个青少年?” “嗯。” 库拉索点头,她收起了手机:“他十七岁,还有几个月成年。” “……开玩笑的吧?” “真的。”赤井伸手,从一边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消息,“我们去年在夏威夷射击训练场认识的,他那时候十六岁,在上高一,比我弟弟还小一岁。” 他是这里和二色认识最久的人。 但说到底,也不过认识一年,中途还去参了军,没一直待在这孩子身边。 三个人再一次陷入沉默。朱蒂叹了口气,也端起了赤井倒给她的那杯,喝了一口,酒液下喉,她又想起来那个无解的、最初的问题,胶片上的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难道说是以前甩过他的初恋照片吗?” 她问。 “他对男人又不感兴趣。” 赤井答道,“硬要说的话,照片上的人长得像他生父——有没有可能是他的兄弟?” “他是独生子。”库拉索不假思索地说,她是保镖,知道的事远比这两个多,“申董事只有他一个儿子,不过资料上有显示,他在日本那边有一个继兄,只是,他继兄与申董事长得不像。” “那就是叔叔?”朱蒂又说。 而库拉索摇头:“我没听说申董事有兄弟。” 问题陷入了僵局,谁也不会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库拉索也尝了口黑麦,只是酒液一入口,她便皱起眉来,纯饮威士忌不适合她。这之后,她把杯子放在一边,不动了。 “……孩子总有不能说的秘密。” 赤井总结着,他现在不是麦麸对象了,语气听起来像是中年老爸,和朱蒂碰了个杯后,他将剩下那点酒饮尽,一边倒酒一边说:“我们得给他点自由,这才能让他成长。” “不过。” 他话锋一转,似乎对如何哄骗狗出笼子有了头绪:“现在有个更合适的办法。” 然而今天,他要哄的狗在冰块化完时也没有出现,不得已,赤井将第四杯酒自己喝了。半夜过后,见那扇门还锁着,两个住客便回到了楼上楼下。 库拉索在门口放了些餐食和水。她当然不是把自己的少爷当成了小狗,只是,吃点东西会好很多——即使是库拉索也会有情绪低落的时候,她都是这样解决的。 然而,第二天早上去看,她发现它们没被动过。 ………… 二色一连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不吃不喝,出现在大家面前时,脸颊相较以前,多了些凹陷,眼底下的青黑明显。 不过虽然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却没忘记让库拉索去接世良诊所的宫野志保,把那只和自己父母短暂相处还没多久的猫、在组织指派的监护人回来之前,送回去。 绑架这只猫之前,他已经买通了那个上门的保姆,只要宫野志保不将自己见到了谁这件事捅出来,世良夫妇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朱蒂听到了库拉索的通知,匆匆下楼来,给了二色一个拥抱,她抱完,刚松开,赤井就接着来,也给了二色一个拥抱——他们俩这么做了,库拉索就没什么理由不照做。 于是,她也和少爷抱了一下。 二色的身上有着浅淡的香气,他出来之前还将自己打理干净,说实话,拥抱他,就像拥抱着刚从晾衣架上取下来的衬衫小熊。 “……你还没走吗?” 本想要给自己做些食物,却被他们三个共同制止了,二色坐在餐桌上,看着这三个不会做饭的人忙前忙后,半晌,只对其中唯一的男人说了有些伤人的话。 “是的。”赤井秀一点头,他自然地抛出了一个邀请,“我的假期还剩一个星期——你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度假吗?” “没有。” 他早已猜到二色会这么说,因此,他将这句没有当做空气:“我要回一趟日本。” “……” 二色沉默了。 “我给你定了票。”赤井给胡萝卜削皮,一不小心削下一整块来,他装作无事发生,直接将萝卜切成了块状,皮扔进垃圾桶,“是头等舱,所以,你有兴趣吗?” 「别答应他。」 系统弹窗跳出了这样的话——在二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时,它一直待在他眼前,至于上面的字,绑定者毫无查看的兴趣。幽蓝色的屏幕与永生花,是夜晚降临后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可二色只觉得它碍眼。 “……好。” 二色答应了这个邀请。 弹窗上的字几经闪烁,发生了变化,系统说: 「别这么做。」 「留在美国,现在不是回日本的时候。」 警告般的字样没让二色改变自己的主意,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有裂纹的屏幕,查看众人的消息,全然不去在意系统弹窗给出这些话的真实目的。 「留下来。」 那三个字反复地在二色眼前出现,就像是程序出现了错误,导致error弹窗接连不断地跳出。可即使如此,二色也没有改口回绝赤井邀请的意思,他甚至平静地、在手机聊天框内打下了给别人的回复。 时隔许久,浅井问他在美国这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忘了他,二色给他的回答只有“糟透了”三个字。 【申汉善:别回去。】 那个人的消息,跳了出来。 二色将消息横幅移除,只当做没看见。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不听申汉善的命令,或许这是他姗姗来迟的叛逆期,也可能只是他唯一一次的任性。 【申汉善:留下来,贤硕。】 他的态度就像是在说“只要回到日本二色就会死”一样,这也终于换来了他儿子的回复。 【二色申司:我只是想和妈妈见一面。】 【申汉善:你不能这么做,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而那三个人忙活了许久,终于将一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煮好,她们给二色盛了一碗,里面的颜色看起来还算可以——土豆颜色浅淡,胡萝卜和青豆红绿相间。 “尝尝看,”朱蒂道,她和赤井一样不善厨艺,“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做这个,如果做得不好,申你就告诉我,我记一下,下次做的时候就不犯这样的错了。” “也是我第一次做饭。” 赤井也说,库拉索在旁边点了点头,而男人又补充了小半句,听起来竟有些不自信:“——正经的饭。” 第118章 二色舀起了一勺,迟疑了片刻,送进嘴里。半生不熟的土豆、与同样半生不熟的胡萝卜有些脆,不过青豆熟了,咬开倒是粉嫩。他垂下眼,咽下这一口。 “……怎么样?” 库拉索问。 “没熟,”二色说了,但他吃了第二口,有些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他的表情,让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味道不怎么样。” 第108章 强制对了对象错了 差点变成两面包夹芝士 【申汉善:别让他回去。】 那个男人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库拉索看着手机, 再看看不远处、坐在躺椅上的少爷,一时竟有些犹豫。这是自然的,毕竟一方是她的顶头上司, 另一方是刚顺好毛的效忠对象。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她自然不知。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大概率是极为激烈的争吵。 【库拉索:我知道了。】 这是个模棱两可的回复,它既可以被解读成好的收到、我会执行,也可以被解读成我会自己看着办。 实话实说, 库拉索并不想辜负少爷对她的信任, 但更为重要的还是申董事, 救命之恩不是三言两语、轻而易举就还清的——再加上,库拉斯从身份上就与被彻底送给二色的灰幽灵不同,她明面上还是申董事的手下。 “一定要去吗?” 她直接问了,看着二色:“日本。” “嗯。” 二色点头,他去意已决。凭借这么长时间的相处, 库拉索也明白他的性格, 认定了的事就一定会去做, 再怎么阻拦也是没有用的。 “申董事让我拦下你。”于是,库拉索就这么直白地告诉了他, 她异色的双眸注视着二色,看起来如此真诚, 事实上也如此,她不会在二色面前隐瞒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让你回去。” “但你会放我走?” “我得执行申董事的命令。” 她说。意思就是, 二色要自己想办法从她的看管里逃脱, 不是太明目张胆的,库拉索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会有惩罚, ”反而是二色如此说了,他比起自己更担心库拉索会遭遇什么,因为,“申汉善肯定会知道你对我放了水,而我从你的手里逃走后,也会遇见其他拦着我的人。” 库拉索没在意惩罚,相比于组织,申氏的惩罚要良善许多,她只是告诉了二色,申氏员工的某条守则: “申氏的人不会对你下重手的。 “我不是在问这个。” 二色的神情冷淡,眉宇之间透露着浅淡的病恹气——他的皮肤过于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可言,两者结合起来,让库拉索刹那间看错了,还以为少爷真的生了什么病。 他很认真地将自己的话复述了一遍:“我是在说你,你会有惩罚,在我逃走之后。” “不会死就不算是什么惩罚。” 库拉索道。 她真的是这么觉得的。组织培养她的过程里,她也时常受罚,最严重的那次是她记住了权限范围以外的“银色子弹”的资料,被boss下了命令,差点被销毁。 也只有那一次让她感到了恐惧。 “……” 少爷沉默地看了她许久,随后,他在躺椅上站起身,披着那条米白色的毯子,朝她坐着的沙发走来了。棕发的男人抬起手,冰凉的手指贴到了库拉索的额头上。 “笨蛋。” 他第一次说了难听的话。 而下一刻,库拉索的眉心迎来了手指不轻不重的一击。 ………… 库拉索什么都没做。 但是在他们谈完后的第二天,二色发烧了,烧得严重。 “104.5华氏度,”第一个发现他情况不对劲的赤井看着体温计上的数字,皱起眉来,二色被压到沙发坐着,朱蒂本想把毛毯盖到他身上,却被赤井阻止了,“你在发高烧,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没有。” 二色道,他从小到大是很少生病的类型。口中发涩,嘴唇干得有些起皮,这些都只是小事,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并不难受。 “我拿了些冰块过来,”朱蒂道,她端着冰盆与湿毛巾,“我没找到酒精在哪,崔说公寓里没有放医疗箱,先用冰块吧?” “也是。” 赤井将衬衫的袖口挽了上去,随后对二色道:“把衣服脱了。” “……” 二色沉默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把衣服脱了,”赤井重复了一遍,他现在很有一家之主的气势,可能因为他年纪最大,并且有一个弟弟,“这种时候别像个亚洲人一样害羞,而且男生被看点身体在这边很正常。” “不要。” 病人拒绝了,他扯着旁边的毯子,就要往身上裹。 “别闹脾气。” 赤井说着,扯着毯子,一用力,便将它从这只棕毛大狗手里夺走。库拉索将它拿走,朱蒂将盆放到一边,上来,控制住了不情愿的二色,她的力气比这时的二色大上不少,当然,也可能是二色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没有动手。 “没事的。” 她发出了声音来安抚二色,不知从哪里出现的手铐就这么拷在了二色的手腕上:“很快就好,申,我很快就会给你解开,所以现在乖乖听话。” 这种场面不知为何有些奇怪。 二色皱起眉,在赤井伸手过来想要解开他衬衫扣子的时候,一时急了,张开口去咬,想让对方吃痛把手伸回去。然而被他咬了手的赤井一愣,毫无怒意,甚至被逗笑了。 “……牙齿真厉害。”赤井道,他看着那个规整的牙印,又看着双手被朱蒂拷在身后,十分抗拒的二色,“好狗。” “有流血吗?” 朱蒂问,她看了一眼反抗的二色,再看看千万分不情愿的二色。赤井摇摇头,说没有,随后又打算尝试。只是两人还没想出什么办法,下一秒,库拉索出手了,她一记手刀打在二色颈后,让少爷睡过去。 “……这不合适吧?” 朱蒂还留有一些善心,但赤井没有,男人直接将二色的衣服扒开,露出了衬衫下藏得严严实实的上半身。 “有什么不合适的,”赤井将冰毛巾贴上二色的皮肤,一边正经地给病人降温,一边对病人的身材做出了评价,他甚至挪了挪,让朱蒂也来欣赏一番,“……他练得还挺不错。” “这倒确实。” 她赞同了:“只是白了些。” 对他们两个的评价一无所知的二色即使在睡梦中也皱着眉,他这一觉睡得绝对不安稳。 但至少比不睡觉好。 …………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那个黑色头发的男人说,和二色认识的那个人相比,他的头发长了很多。周围的场景是人来人往的快餐店,桌子上摆着的是两份套餐,男人说话时,嘴里叼着吸管,口型幅度很小,避免被人读唇语的可能。 “你们能给我什么。” 手拿起了一根薯条,沾着番茄酱,送进了嘴里,申贤硕的声音和上次的梦境中相比,变了许多,听起来更成熟了些:“我可不打白工。” 速食餐厅的大屏放着球赛,不知是哪名运动员进了球,引得餐厅的人欢呼起来。赤井、准确来说,是申贤硕那个时间线的赤井,他也看着屏幕,道: “我们能给你自由。” 他口中的“我们”,指的大概就是fbi,梦里的赤井秀一已经是正式的fbi探员了——而申贤硕,他大概是用了什么办法给fbi传递了情报,成功与他们搭上线。 是想要脱离组织吗? 不太像。 “你们对所有人都这么说吗,”果不其然,申贤硕讥讽着,他从来没对脱离组织抱有过任何希望,只要申氏还在一天,这种事就毫无成功可能,“但是真抱歉,这种东西我不太需要。” 赤井秀一转过头来看他。 这个男人的绿色眼睛像是盛夏的树冠,这个已经成为fbi正式探员的男人与二色认识的不是同一人,只是,二色却依然猜到赤井秀一会说的话—— “你真的不需要吗?” 赤井秀一问道,他将装着可乐的杯子放下,拿起了汉堡,掰开外面的包装纸后:“难道你一直想过这种被人监视的日子?” “无所谓。” 申贤硕转头看向了玻璃窗,二色在余光中,透过模糊的倒影,发现了店里坐着的几个监视者,藏得好的与藏得不好的都被他找到了。真是可怜的人质,即使是出来吃快餐,也要被监视着。 “而且,”赤井又说,“我们fbi确实有能力帮你脱离组织,并且能确保,你未来不会遭到组织的追杀。” 情报员嗤笑:“说得和真的一样。” “是真的,”探员道,他的餐点解决得差不多了,也该从这里撤离,人来人往的快餐店中,偶尔的拼桌无需置疑,而且在监视的人眼中,赤井秀一与申贤硕毫无交流,“只要你给我们提供足够多的情报。” 第119章 “……” 申贤硕安静了片刻。 二色知道赤井没有骗人,申贤硕也知道,赤井探员是真的这么觉得的。fbi那边应该是没查到申贤硕与申氏的关系,这才觉得能用这种承诺换来更多情报。 这个承诺本该落空的。 fbi的算盘本该就这样落空的。 “你们想往里面派个noc吗,”可申贤硕忽然开口了,他问,目光依旧落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这样的话,我能指个明路——那是最合适的人选,对fbi来说、同时也是对组织来说。” “上面确实有类似的考虑。” 赤井道,他站起身,走了:“我们下次见面时再谈。” 申贤硕没说话,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的餐点,很快又有其他的人希望能与他拼桌——二色的口中尝到了些许咸味,不知道是薯片上的盐巴,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他睁开眼,看见的便是赤井拿着一管没有针头的注射器,打算塞进他嘴里的画面。 “你醒了。” 这个短发的男人说道,他平静地为注射器里的液体进行了解释,和梦里那个啃汉堡的fbi没什么两样:“这是生理盐水,你烧得有些脱水了。” “……哦。” 二色也平静地回应了,但他像是被烧糊涂了那样,说了句不明所以的话: “你还是更适合长头发。” 第109章 这是逃命还是私奔 都不是,是浣熊的麦麸诡计 二色烧了三天。 他本来坚持着要跟赤井去日本, 但第二天,也就是赤井登机前夜的晚上,他本来降到38c的体温突然升高回去, 出现了严重咳嗽的症状。半夜十二点, 申董事派来的私人医生检查了半天,得出个病毒性感染,说是再烧下去,或许会演变成肺炎。 “……是申董事做的吗?” 少爷的贴身保镖问, 她用那双异色的眼睛盯着医生, 语气平静, 不像是生气,只是会给别人一点压迫感。 而老得能当大家祖父的医生,他在病人情况稳定后收拾了东西,被送到门外,耳朵还没患上严重的耳背, 自然能听见库拉索的问话。他当然能听懂这指的是二色的发烧。 “谁知道呢。” 老人摇了摇头, 他叹一口气。 库拉索就此确定了, 少爷的发烧正是申董事的手笔——只是有件事令人费解,她能确定二色没有同外人接触过, 在发烧之前,也没有出过什么门, 那所谓的病毒又是从哪来的? 房间里的少爷爆发出猛烈的咳嗽来。 没来得及多想,她转身进门, 便看见赤井帮忙拍着二色的背, 帮他顺气, 朱蒂跟着守了半夜,刚睡着, 被这阵咳嗽声唤醒,也没恼,只是过来看看还有什么能帮忙的。 一米九的魁梧男子被小小病毒打倒,这听起来实在是难以置信,可又确实是真的。 不管是生病的人,还是没生病的人,这几天都没睡过什么好觉。 “你知道你的身体不适合走动,对吧?” 赤井忽然这样说,像是想把同伴留在这儿,自己离开,只是现在到了登机前四小时,他还没坐车前往机场。 体温降下来一些的二色刚想开口,就被喉咙涌上来的痒意制止了,赤井皱起眉来,再次拍着他的背——让他照顾人属实是有些为难,毕竟他唯一照顾过的弟弟秀吉身体强健、没生过这样的大病。 “……咳、咳咳——” 二色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他说话的声音与平常不大一样,听起来有些中气不足:“我知道、然后呢。” “我的建议是最好别坐飞机。”赤井将水杯拿来,里面装的是冲剂,“但就以你的性格来说,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答应安心待在这儿,所以,要跟我一起走吗?” 这时候,公寓的主人才发现了不对劲。 他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库拉索的身影,甚至连朱蒂也不在,房间里只有赤井秀一和他两个人。 “她们两个一起出去买药了。” 赤井秀一解释道,他从二色的衣柜里拿出两件衣服,要他赶紧穿上。而少爷很显然没反应过来,他愣了半晌,这才将那件宽大的风衣穿上,没时间给二色换鞋,病人干脆穿着床边的拖鞋就跟着赤井走。 “证件、咳……” “我拿了,”赤井道,他从口袋里摸出了属于二色的身份卡,“你应该庆幸这份假证能上飞机。” “……什么?” “我当时订票时翻了你的抽屉,你总是把你的证件和那些假证放在一起,小少爷,你的假证刚好派上了用场。” “你不是fbi吗?” 步入电梯后,二色扶着墙,他有些累了。 “我现在还不是。” 赤井从口袋中摸出了车钥匙,解锁了停车场中无人使用的红色超跑。比起赶飞机,他们看起来更像是逃命,裹着风衣的二色一边咳嗽着,一边坐进了跑车的副驾驶。 这个有着翠绿色眼睛的男人笑起来,他说: “我们私奔吧?” 这个画面本应该被画入少女漫画或者什么唯美的bl漫画,然而可惜的是,画面中的双方都是直男,更可惜的是,这里是没有爱情线的无cp轻小说,再麦下去,就连作者都要怀疑自己选的专区对不对了。 兄弟情也好,偷摸大吉也好,都到此为止吧。 “……呕!” 并不想麦麸的二色干呕起来,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冷汗,俨然一副病重模样。即使如此,在稍微恢复过来之后,他便从跑车的置物箱里摸出了一副眼镜戴上。 嘴角的痣,也被他用肤色的创口贴盖住了。 ………… 他们两个人掐着最后的时间进了机舱。 这一路上不知为何,出现了不少意外情况,先是差点被狙击手打爆了轮胎,又是航班出现延误,要拖到明天起飞——二色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申汉善在背后搞鬼。 只是,申汉善低估了二色的手段。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二色人生中遭遇过的最大挫折也不过是那几次危机。申董事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有意地给他灌输着“你只要安安心心活着”这个观念,一直以来都打算把他养成一个普通人。 “你用卡支付的话,这岂不是会被你父亲知道?” 看完他是如何雷厉风行地从航空公司人员中买下票的赤井只在意这件事。男人抬手,跟空姐要了条毯子,让二色盖上,又从随身带的包里摸出了二色的药。 “没事,”可能是登了机,心情变好的缘故,二色少见地没有咳嗽,“我用的是妈妈的卡。” 接下来的飞行没出现飞到一半,被人要求返航的狗血戏码。 赤井秀一没有问二色和他的生父之间发生了什么,也没有问二色为什么要执着于回到日本,就像他从最开始就不在意这个能随手撒钱的财神爷究竟是什么人。 他就只是相信二色。 作为朋友。 ………… 因为是头等舱,因此,飞行后落地的不适相比于当年坐的经济舱要好上许多,赤井没带多少行李,只有个背包,二色更是连包都没带,他也就只有风衣口袋中有几张卡。 手机解除飞行模式的瞬间,来自赤井那位几年不见的母亲的消息也弹了出来。 【世良玛丽:你自己能过来吗?】 【世良玛丽:[定位消息-海水浴场]】 现在是日本的上午八九点多,从这边开车过去,大概两个小时左右。生病的二色风衣下还套着睡衣,在赤井秀一规划路线的时候,他转头进了附近的服装店,勉为其难地买了套平价套装穿着。 “你还能坐车吗?” 赤井问,他最开始的打算就是将二色带着,把狗带到海水浴场来散心,玛丽女士请客,当然要物尽其用:“我们估计得坐大巴才能到海水浴场,三个小时左右。” “海水浴场?” “对。” “有人能送我们过去。” 说罢,二色低头,给某人发去了消息。赤井和他两人的身高都远远高于周围的旅客,在人群中额外显眼。穿着灰色卫衣的少爷将兜帽戴上,把自己的头发藏了起来,看起来像个大学生;旁边的赤井穿着黑色皮夹克,戴着个鸭舌帽和墨镜,露出的下半张脸就像外国人。 接送他们的车很快就来了,司机是个红色头发的普通日本人。 “好久不见。” 这个驾驶位上的男人摇下车窗,对着二色道,他很显然看出了这孩子的状态不对,因此,他皱眉了:“你还好吗,申司?” “不太好。” 二色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赤井也很识时务地坐到了后座,只是他关上门后就要与后座的柴犬大眼对小眼:“那个家伙不想我回来。” 那个家伙很显然指的就是申汉善。 那么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就是,他现在的状态是申汉善导致的。 第120章 “他不像是会这么做的,”织田道,他之前好歹也是给那个人打了几年工,知道一些东西,车辆启动,开向海水浴场的方向,“有什么原因,我想是这样。” “我不想知道他有什么原因。” 二色说,这句话听起来就像叛逆期的青少年。织田作之助听见这话时,有了些许诧异,他看了二色一眼,从那张本该平静无波的脸上捕捉到了没被藏好的恼怒。 ……申司,他的情感、似乎比过去丰富了许多? “好。” 虽然心里在这么想,但明面上没有显示。织田点了点头,他没再为申汉善说什么,只是继续开车。 柴犬发出了一声“汪”,像是打招呼。 赤井在后座,先是和这只柴犬对视,良久,狗歪了歪头,面包一样的可爱脑袋用这个动作表达起了困惑。柴犬又“嗷”地叫了一声,凑上来,对着赤井闻闻嗅嗅。 乘客情绪稳定,他甚至伸出手,摸了摸柴犬的脑袋。 面包柴犬在后座汪汪嗷嗷地叫了一路,像是在和赤井说话。二色从行车记录仪的反光镜看了一眼,发现幸介是在和赤井秀一炫耀自己有人养以及玩具好玩,而不知道柴犬真实意思的赤井伸手去抓对方嘴里的玩具,还以为这是狗喜欢他,打算送他的礼物。 被拿走玩具的面包柴犬难以置信,他压低了身体,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并对着赤井呲牙—— “幸介。” 只是织田喊停了幸介咬人的动作。 “把玩具还给他,”二色也道,他没带手机,手便插在卫衣的前兜里,“他只是给你看看,不是要送你。” 赤井将章鱼玩具塞回这只柴犬嘴里,后面这半路,车内一片平静,只有二色时不时发出的压抑的咳嗽,以及偶尔的小狗哼唧。 想了想,多年没见母亲的家族逆子还是给对面回了条消息。 【赤井秀一:我在路上了。】 【赤井秀一:带了个朋友过来。】 谁也不会意识到,这句“带了个朋友过来”会给双方造成多大的误解,而屏幕前的许多人大概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古早而狗血的套路剧情。 二色莫名感到一阵恶寒。 第110章 这里不是疯狂动物城 兔子和狗禁止暗度陈仓 “如果有事, 可以到我房间找我。” 司机道,他这话听起来暧昧,但谁也没想歪:“我得在酒店里写点东西, 手机可能会打不通, 有急事直接敲我门就好。” “我知道了。” 二色的声音听起来过于冷淡。赤井将手扣到他肩膀上,果不其然,手下的身体有些不自主地颤抖,他走了两步, 脚步虚浮, 背影也与平时有了些许差异——这时遇见熟人, 大概也没人会认出来。 “你怎么想到穿卫衣了,”赤井闲聊一般,问着,他还把手扣在二色肩膀上,防止这个病号走到一半摔倒, “之前没见你穿过这种。” 少爷将露出来的棕色头发塞到帽子里去: “这样保暖。” 现在是夏天, 天气如此炎热, 来来往往的人大多身穿短袖短裤,赤井在这里面穿着皮夹克外套已经很奇怪了, 而二色,他更奇怪——在这种温度里, 他说出了冬天才用得上的形容。 “你感觉冷?” 赤井关切问了声,他将两个人的身份证件给前台, 干脆伸手, 撩起了二色的刘海, 将自己粗糙的手贴到了人额头上:“……你的体温降了许多。” “应该是低烧。” 病号自己给自己下了诊断:“这不用管,大概是没事了。” “我不知道你还是个医生, ”赤井拿到了房卡,他瞧了一眼,发现房卡恰巧在赤井玛丽、不,世良玛丽的家庭房旁边,“我等会给你点个外送,你把药吃了。” “不。” 二色拒绝了。他拿了证件和房卡就打算乘坐电梯上楼,而赤井抓住他的兜帽,制止他这一抛弃同伴的行为,他们两个一同上去。 “别像小孩那样闹脾气。” 直到房卡开了门,这个生活条件优渥的少爷长久注视着房间里的三张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这是自然的。二色过去住酒店基本都是顶楼的套房,浴缸、落地窗甚至泳池和高级影音室应有尽有,可以说,他对这样的普通家庭房生不出任何认同之情。 他转身便想走,只是赤井还拉着他的帽子。 “你要做什么去?” 赤井问,他强硬地把二色拉了进来。 “换个房间。”二色理直气壮道,旁边的房间里传出了孩童的嬉笑声,证明这间房的隔音也不过如此,而且空间狭窄,“这里太吵了,我不想住在这儿。” “没得选。” 不靠谱的同伴把门关上了。 因此,他也错过了隔壁房间的人开门,往外走的一大一小两道人影——手机振动了两下,是玛丽女士发来的消息,赤井监督着这个大少爷用免费矿泉水吞下药,这才摸出手机,看一眼。 【世良玛丽:你还没来?】 赤井的手指动了动,回复了母亲的消息。他似乎是不放心,出门前又叮嘱二色,在他回来之前别乱跑,模样像是在叮嘱被关在家里的狗,二色对此的回应是矿泉水瓶。 昔日冷酷有力的狂攻,如今扔个水瓶都费劲。 【赤井秀一:我在门口。】 ………… 隔壁房间传来了噼里啪啦、嘁哧咔嚓的打斗声。 药物的安眠成分让二色昏昏欲睡,但那打斗声实在激烈,其中夹杂着日语与英语的双重对话,让他又忍不住去听,想知道隔壁房间的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毕竟八卦是人的天性。 但也没听到多少,因为那边的两人似乎分出了胜负,亦或是打成了平手。 又过不了多久,出门的赤井秀一就带着眼睛周围的伤口和一条沙滩风格的衣服出现了——二色看了眼他的伤口,又看了看那不知道从哪来的沙滩短裤与花衬衫,沉默地拉了拉卫衣兜帽的抽绳。 “你难道不想去沙滩?” 赤井道,他已经打算换衣服了。 “我不去。” 二色道,他现在觉得自己的病还没好,应该待在房间里再养养,卫衣的领口让他的脖子感到些许不适——穿惯了真丝衬衫的皮肤对这些平价衣服就是如此不适应。 “你得去。” 穿上军绿色抽绳短裤的赤井道:“秀吉也在,你不是他最喜欢的后辈吗,不打算去见见他?” “不打算。” 少爷坚决地要留在这个他住不惯的普通房间里。 赤井见他这样,又想到前几天生病时,他不肯在那两个女孩子面前脱衣服的模样,一时感到好笑。但说实话,比起待在这个房间,还是把病人带到沙滩上晒些太阳更好—— 这就是二色臭着脸,坐在离赤井三米远的沙滩椅上的原因。 在穿着清凉的海边穿着长袖卫衣,实在是有些引人注目,而且二色还没把兜帽拉下。周围的人来来往往都要看他一眼,见到黑框眼镜时,又默认这人是个害羞的书呆子,便也不多在意,将二色的长相抛之脑后。 “要喝果汁吗?” 身后传来道莫名耳熟的声音,二色没回头,他知道这里没人会找他搭话。也如他所想,那人的同伴回答了这个问题: “好啊!” “松田有说过,这边海水浴场的果汁尝起来都不错,”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从沙滩椅后面经过、其中一个又忽然停下脚步,二色能觉察到一阵视线,“……好眼熟?” “什么?” “不,”那个人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应该是我看错了。” 坐在沙滩椅上、平静眺望远方的二色对听见的这段对话没什么反应,唯一的想法只是“日本还是太小了”。下巴上的痣,目前还用创口贴贴着,伪装的眼镜还戴着,在这里,应该没人能认出他。 “……你还是应该把卫衣脱下来,” 本该在那边沙滩椅落座的赤井,带着两杯饮料走了过来,他坐在圆桌旁边,躺下,像是累了,眼角的伤只是稍微处理了一下,没贴纱布或者创可贴:“灰色的卫衣和沙滩不搭。” “别坐在那碍眼。” 二色冷淡道,他其实真的对沙滩没兴趣。 “嗯。” 这个戴着墨镜的青年躺在椅子上,身体稍微放松了。他们两个人没再说话,但是也没安静待多久,便有个熟人过来了——是世良秀吉,他没戴眼镜,穿着黄色的上衣与黑色抽绳短裤。 二色将视线移开了,他对兄弟之间的叙旧没兴趣。 ……但是为什么他会被夹在这一家中间? 左边是世良玛丽,右边是赤井秀一,二色坐在躺椅上,一时不知道应该让他们停下还是自己溜走。母子相互呛声时,无事可做的他只能拿着自己那杯饮料,喝一口。 饮料甜得他直皱眉。 第121章 “……这小鬼就是你要带回来的朋友?”那位美艳的女士忽然将话题移到了二色身上,她的视线落下来,有些压迫感,“也是考所谓fbi的蠢家伙吗?” “是。” 赤井秀一道。 “不是……咳、咳咳!——” 二色否认了。因为是海边的饮料基本是冷饮,让他的咳嗽一时没压住,他猛烈地咳嗽了许久,这才缓回来,艰难地反驳了玛丽的说法:“……我不考fbi。” 世良玛丽愣了下。 “二色君?”看见咳嗽时从兜帽中溜出的棕发,世良秀吉很快就认出了坐在自家哥哥身边的是他最喜欢的将棋后辈,他有几分惊喜,却也担心了起来,“你怎么回来了?身体没事吧?” “……没事。” 二色又咳嗽了两声,摆了摆手,回复了世良秀吉的问题。那个跟在世良秀吉身后的女孩有些怕生,抱着哥哥的腿看他。 “你看起来不太好,”世良玛丽问道,她在照顾人这方面比赤井更专业,冰凉的手贴到了二色额头上,“失礼了……你体温有些热,如果是发烧,我建议你还是在房间里待着。秀一,你怎么能把病人带到这种人多的地方来?” “病人也不能一直待在房间里。” 赤井道,其实他是觉得把二色放在眼皮子底下更为安全,不然,这个大少爷没准只是在房间里待一会,就会被姓申的那个男人逮走,送到哪里去。 见状,世良玛丽也不再说什么,她很快走了。 世良秀吉与二色说了几句,便也带着那个小妹妹走了。这里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静。赤井躺着不说话,二色坐着看海,保持最开始的沉默,周围的喧闹好像都与他们无关。 过了好一会,顶上的遮阳伞窜出了个小小的脑袋。 是赤井的妹妹。 她的目标很明确是赤井——就是不知道是想观察她哥哥,还是想逗笑她哥哥,二色恰巧抬头,与那孩子的翠绿色眼睛对上,身为大人,他只是点了点头,而那孩子的脸上却明晃晃挂着失落。 这之后,那孩子又是接连一串地表演着自己的绝活,在赤井和二色面前。 “……你妹妹挺活泼的。” 二色评价着。 世良妹妹、不,应该叫世良真纯,此时正被她妈妈用手帕擦着脸,有个路过的卷发女士说了什么,让二色感到空气瞬间凝滞了——他看了一眼赤井,那家伙还躺着。 二色从椅子上起来了。 他总有种自己再不走就会卷入闹剧的感觉。虽然这种感觉很对,但他终究还是迟了一步,还没走两步,旁边的小男孩就开始了他的推理表演。 小男孩推理出,赤井的职业是拉手风琴的小丑。 “……这个痕迹是我在酒吧中为客人点的曲子伴奏时留下的痕迹*,”赤井笑道,二色一听便觉得不对,毕竟赤井在波士顿这段时间,根本没空去酒吧做手风琴手的兼职,“这份兼职能挣不少钱呢*。” 他好像看了二色一眼。 “嗯对。” 二色冷漠地点了头,他大概猜到赤井秀一那痕迹是怎么留下的,但这位冷酷的老板很显然不同意兔子和狗之间产生恋情,因为这里是《名侦探柯南》而不是《疯狂柯学动物城》: “他在我的酒吧里拉手风琴,不过我最近打算把他开了,让他到别处找工作去。” 究竟是谁会喜欢一个只拉《猫和老鼠》的手风琴手? 第111章 短暂归还主角颜值 你的颜值体验卡已激活 “那个漂亮的人, 是秀哥的朋友吗?” 世良真纯问道。 现在是赤井家、或者应该称作世良家的晚餐时间。四个有着翠绿色眼睛的人齐聚一堂,吃着各自那份食物,世良真纯从妈妈手中接过切好的牛排时, 忽然眼睛看向了前桌, 问出这个问题。 “什么长得漂亮的人?” 赤井秀一完全没反应过来——这个难怪他想不到,毕竟二色从来与“漂亮”这个词搭不上边。 “那个、秀吉哥哥也认识的那个哥哥……”世良真纯又怕生起来,准确来说,她是在担心自己给哥哥留下不好印象, “那个戴眼镜、高高的, 和妈妈一样白的哥哥。” “是二色君啊。” 世良秀吉笑了笑, 不过他还是很惊讶:“真纯觉得二色君长得很漂亮吗?” “嗯!”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赤井一边吃着牛排,一边问道,他没注意到旁边的世良玛丽皱起眉、类似不赞同的表情,“申那家伙长得只是普通的一张脸而已。” “才不是,”真纯皱着脸, “二色哥哥、长得真的很漂亮, 像电影明星一样。” 赤井秀一摇了摇头, 只当世良真纯是没见过多少眼镜男,然而偶然一抬头, 又看见了世良秀吉思考起来的样子。记忆力很好的弟弟想起方才见到的二色,迟疑着, 开口了: “好像确实比出国之前,看起来要好看许多?” “……什么?” “可能是因为痣被遮起来了吧, 今天见面的时候, 我在他说话之前都没认出来这是二色君, ”世良秀吉挠了挠头,这对他的记忆力来说不太正常, “确实和真纯说的那样,二色君的五官其实很漂亮啊。” “谈论别人的外貌是失礼的行为。” 世良玛丽开口了,她将这个话题压了下去:“我不记得我把你们教成了随意评价别人外貌的样子。” “我以后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世良秀吉道,“妈妈。” 赤井反倒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将盘子里的土豆切开,已经进入了这份餐点的收尾阶段。世良真纯用着叉子叉起牛排,现在她只是嘴角沾着些许酱汁,不像下午拿薯条玩时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在那一家人不知道的地方,被衣服标签扎到后颈、来到药妆店买药膏的二色打了个喷嚏。 “除了这些还需要别的什么吗?” 店员小哥问道,他很有眼力见,看见二色下巴上的创可贴边角翘起来些,便推荐道:“我们店里最近有新到不同颜色的创可贴,要不要给您拿两个?” “拿两片肤色的。” “好的。” 药膏、棉签与创可贴,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例如止咳糖浆与护肤品都被装进了袋子。二色用现金结了账,随后转身,朝着外面走。他不知道自己的外貌出现在了某些吃饭的人口中,只是打算将口罩戴上,不过还没拿出来,就在店门口与一个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人擦肩而过了。 是降谷零。 在这样近的距离里,他没认出二色。 双方本身便不熟,认不出来也情有可原。二色侧过身,放他进去,棕色的鬓发从卫衣兜帽里掉落出来,显得他像个长头发的男人,降谷零抬头看了一眼,视线落到他的下巴上,便没有了后文。 二色闻见了他身上的浓重酒气。 “抱歉。” 降谷零道,他指的是刚刚走得太急,险些撞上二色。这个外貌显眼的家伙点了点头,进去了,直奔药妆店里的消毒水与纱布。他只是看了两眼,便拿去了结账,只是结账中途,他又转身,朝着不知道什么地方走去了。 二色能看出他身上没有伤口,那么受伤的人,大概是诸伏景光,或者他们路上遇见的某人。 他没兴趣再关注下去,戴上口罩,打算走。 那个受伤的人、也就是诸伏景光,就坐在他回酒店的必经之路边上,捂着自己的胳膊,指缝间露出一大片红色的刮伤。自行车上也有单边被剐蹭的痕迹,车身上的漆也掉了些。 ……日本还真是小啊。 二色如此想,他口罩下的脸面无表情,刚想掉头,就听见了这个可怜家伙的声音: “是申司吗?” 不是的,现在他是三条一。 “那边的学校、放假了,所以回来玩吗?”他继续说,似乎和二色很熟的样子,“之前在沙滩上,也看见了,但是因为没有看见头发和痣,不敢认……” 不是,学校还在上课,没放假,他也不是来玩的。 诸伏景光按到了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很轻,二色没听到。只是,他还是停下了脚步,将身体转回来,看着这个坐在路边的男人,眼镜和口罩都还戴着,唯一露出来的特征只有他棕色的鬓发。 这家伙究竟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二色不知道。 “申司不愿意同我聊天吗?” 这个男人又说,他抬起头来,对上那双红色的眼睛。而那双眼睛的主人、也就是二色,感到了一阵眩晕,他用食指的指甲盖用力扎着大拇指盖下的缝隙,保持清醒。 “……对不起,”诸伏景光过了好半晌,道,他的幼驯染还没有从药妆店里结账出来,“因为上辈子的记忆,所以担心申司你变成坏人、一直只想着让你去做所谓的好人……这件事真的很对不起……” 第122章 “……” 二色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稍微拉下一点口罩,被闷了一会儿的鼻子便清晰地捕捉到空气中的酒气。诸伏景光的脸没红,可能是因为他是喝酒不上脸的类型。不过,这也说通了,为什么诸伏景光会受伤。 明明是法学生,却没记好交通法,在喝了酒的情况下骑自行车,这样真的算是日本警方的未来新星吗? ……哦,陨落了,那没事了。 “已经讨厌我了吗?”诸伏景光问,神情低落,“对不起,打扰了你这么久……” 醉汉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识,二色没去在意,他在诸伏景光打算继续道歉的时候,制止了这家伙。这个棕色头发的男人将口罩拉了一半下来,用那熟悉的冷淡神情与平静声音,同他说了一句简短的话: “没有讨厌你。” 诸伏景光愣愣地看着二色的脸。 “……嗯?” “也没有讨厌你,”二色又道,他拉上口罩,得走了,“你没做错什么。” 这个醉汉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二色消失在街道尽头,这才被降谷零的声音扯回了思绪,他晃了晃脑袋,被酒精蒙蔽的大脑勉强恢复了思考能力。 “一直往那里看什么呢,hiro?” 降谷扯着他的胳膊,用酒精棉帮忙消毒。刺痛的感觉让诸伏景光多了几分真实感,他又往那边看了一眼,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穿着灰色卫衣的男人。 “……刚刚好像遇到熟人了。” 诸伏景光迟疑道,他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 在房间给后颈擦药时,赤井秀一回来了。 他手上提着两个打包袋,一个里面是较为清淡的黑松露意面和沙拉,另一个,装着便利店的罐装黑咖啡。进门时,看见二色裸着上半身,愣了一下,这才道: “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我也没有。”二色冷淡道,在场两个都是直男,赤井秀一的玩笑实在不好笑,“你和你家里人叙完旧了?怎么不多说点?” “没什么好说的。” 赤井将食物放到了床边的圆桌上,他瞥了一眼二色的后颈,又看一眼件后领有标的衣服,就能判断出来这个娇生惯养的少爷怎么受的伤,这听起来实在有些荒谬了——192的高大男子,穿不惯平价卫衣,被卫衣标签磨破后颈皮肤。 “需要我帮忙吗?”他说,其实已经上手了,他接过药膏与棉签,上下扫了一遍二色的背,给了个建议,“……去健身房的时候可以再练练背,感觉背部线条还欠一些。” “你要去健身房兼职了?” 二色皱眉,他忽然想起赤井方才进来似乎没关门。 “我可以去,”赤井用棉签推开药膏,道,“如果你想追求男子气一点,我的建议是多晒晒太阳,薄肌是练得不错,但是太白了,不受女孩子喜欢。” “不需要你提建议。” 有人在门上敲了三下,随后拉开。 世良秀吉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他一边说话,一边朝屋里进。普通家庭房面积不过20平米,厕所占两三平,走过它、那三张小床也只需要四五步,因此,世良秀吉也就看到了他亲哥给光着上半身的二色涂药的场景: “秀哥,你晚上应该没什么事吧……等等?” “没什么事。” 赤井秀一头也不抬地回复了。他涂好药膏,这才从二色身前离开,拿上烟和打火机,向着世良秀吉走去,走到一半,又记起什么,侧过头和二色说了声:“等我一会。” “……妈妈让你和真纯培养培养感情。” 世良秀吉干干巴巴地说,他的腿又被抱住了,是刚刚溜过来的世良真纯。 世良真纯没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看她大哥,那双大大的绿眼睛颇有小狗装可怜的意味,赤井的烟取出来也不是,放回去也不好——冷酷的男人皱起了眉: “一定要我?” “不方便的话,”世良秀吉看了一眼光着上半身的二色君,再看一眼自家大哥,十分体贴地打算带着纯洁的小妹离开了,“那就算了,反正明天也能见到。” 世良真纯露出了很可怜的表情。 “……算了,”半晌,赤井道,他摆了摆手,面上还是那副冷淡的、酷哥专有的表情,“反正房间也就是两隔壁,让她留下来吧,等会睡觉的时候我送她回去。” 大眼睛的妹妹发出了开心的声音,她高举着手,跑进了这个房间内部。当她看见二色时,变得更开心了——小孩子的嘴多半很甜,她用那可爱的声音喊出了那个谁也没想到的称呼: “晚上好,漂亮的二色哥哥!” 第112章 与未来潜入的搜查官 在房间里发生的故事 就连二色本人都想不到, 漂亮、好看这种词,能和这辈子的他沾上边。 一直以来,周围人对他的评价最高程度也只是到“耐看”和“五官端正”这一层次, 偶尔会出现“帅气”, 但那也只是针对他气质与行为来说的。即使妈妈总是被人夸赞漂亮,即使二色遗传了妈妈的五官,可他看起来仍旧是平平无奇。 然而现在,世良真纯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晚上好。” 二色迟疑地回应了她。在这孩子过来之前, 他已经从一边的袋子里摸出新的衬衫, 穿上, 纽扣也扣到最上边一颗。小真纯凑过来,看着他,又问了: “二色哥哥的下巴是受伤吗?” “被划破了,”他冷淡地回复着,说实话, 二色在现实中没怎么和孩子接触过, 因此, 他也不知道怎么跟这种小狗一样的孩子说话,勉强问出了个无趣的问题, “你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 “吃了什么?” “牛排!”世良真纯掰着自己的手指,给二色报了菜名, “还有芦笋、西蓝花,芝士奶油意面和一大杯橙汁!” “她吃了很多。” 赤井说。世良秀吉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看着世良真纯扑到二色坐着的那张床时还心惊胆跳, 后来看学弟面色平和, 只得勉强地放下心来走了,走之前还嘱咐了真纯不要太吵闹。 “二色哥哥还没有吃饭吗?” 真纯问, 她看见了桌上没打开的外卖袋子:“而且从刚见面开始,你看起来就不太舒服的样子,是生病了吗?” “稍微有点感冒。” 赤井将外卖袋打开,递来意面,二色没接;他换了沙拉,二色才接过去。这种生病情况下的挑食让外卖员皱起了眉来,只是看了眼孩子,没明着说出来。 「你得把面也吃了。」 管家的眼神中充满着警告意味,而少爷不为所动,装作没看到。实话实说,偶尔赤井真的怀疑这家伙是个素食主义者,可惜的是,二色并不是,他吃肉,只是吃得少。 真纯就在旁边看着二色吃饭。 直到这份晚饭彻底被解决,安静的小狗妹妹才又变得活泼起来。这个年纪的女孩喜欢什么都可以,不一定要喜欢过家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二色看着那本福尔摩斯探案集,还是忍不住诧异起来。 “你喜欢侦探?” “今天喜欢上的!”小女孩眼睛发亮,“我也要当侦探!像那个魔法师一样!” 二色抬头看向在窗户那边抽烟的赤井,再看看这个想他听自己讲故事的小女孩,一时想让真正应该陪她玩的人带她。可怕的成年人却故意躲避着他的视线,好像这支烟是他女朋友,他要和它如胶似漆度过短暂烟生。 “那挺好的。” 二色应着她,这个可悲的病号在心里叹了口气。 ………… “你怎么做到的?”赤井只是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看见世良真纯抱着书睡着的样子,忍不住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这一切发生在短暂的十分钟内,“她就这么睡着了?” “她自己读书读到睡着了。” 二色完全没懂世良真纯怎么做到入睡那么快的,他只是听着,就发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头一栽,身体往侧边一倒,就呼呼大睡起来,明明刚才还很有精神:“这么没有警惕心的吗?” “我送她回去。” 赤井无奈地摇摇头,他先是看一眼真纯躺着的地方,又顺着抬眼,看一下二色的脸。 只是,他的动作一顿。 这个黑发的男人皱起眉,问了一个二色听了也莫名其妙的问题,他的声音里是货真价实的疑惑:“你整容了?” “这玩笑不好笑,”二色道,“我对那种东西没兴趣。” 就算是这辈子永远会被人评价不好看,他也不会去整容。他的生活不会因为脸好看而天翻地覆,他本人也不会因为脸不好看而郁郁寡欢——颜值于他而言真没有那么重要。 “好吧,”赤井把世良真纯抱起来,打算先送这孩子回去,再研究二色脸的问题,“等我回来再说这个问题。” ……因为和世良家是两隔壁,所以,他很快回来了。 第123章 “你是在脸上化了妆吗?” 赤井将椅子拉过来,坐到二色面前,盯着二色的脸问。然而他左瞧右瞧,也没看出哪里动过刀、或者哪里有化妆品,脸还是他记忆里那张脸,只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或者你易容了?总而言之,你看起来和过去很不一样,要漂亮许多,你过去没现在这么好看。” “这玩笑不好笑。” 二色重复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他到波士顿留学后,基本没有化过妆,最多只是护肤:“我这几天都跟你一起,你觉得我个病号还有闲心化妆吗?” 想来也是,但这还是说不通,赤井唯一能找到不同的东西只有二色脸上的创可贴……等等? “……你把创可贴拿下来看看?” 赤井道。 二色将还没更换的创可贴拿了下来,那颗痣还待在原先的位置,毫无变化。赤井秀一看了一眼窗外,再将视线投回他脸上——他这次沉默地盯了许久。 “现在把它贴上。” 赤井又道。聪明如他,一时竟然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再拿下来。” “拿下来贴上去,你当这是在给你妹妹贴贴纸吗?”同伴说,他就像是被逆着毛rua了的狗,准备咬人,“没事做去和世良女士交流感情,倒倒你脑袋里的海水。”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赤井组织了下自己的语言:“……你的痣、它可能会扰乱别人对你脸的关注。” “没有人的颜值是靠一颗痣决定的。” 眼前的系统弹窗跳出来,二色当做看不见。他说,此时他还没把痣当一回事,也只是把赤井的话当做耳边风,听一下便忘了。 “你的颜值就是靠痣决定的,”赤井秀一知道他不信,也只能耸耸肩,随后,说个并不好笑的笑话,“……没准你会很适合潜入工作,工作的时候把痣贴上、结束工作的时候把痣露出来,就没人会看出你是那个卧底。” “好的。” 二色没当真:“我会考虑一下。” ………… “听说你要回日本了,”棕发的fbi探员道,这次接头的场景是路边的咖啡早餐车,“申先生。” “是。” 申贤硕道,他从咖啡车的摊主那儿接过自己热美式,抵在唇边装作要喝的样子,同这位探员小姐对话:“你们的上头终于考虑好人选了,是吗?” “是的,”探员小姐说,“目前来说有三个人选。” “等我的情报送过来,再缩减成一个,由另外两个进行辅助,这个计划听起来就蠢,白痴到我一看就知道这是脑袋里塞满甜甜圈的人写出来的。一抓直接抓到大本营,挺好,白送三条人命。” 棕头发的亚裔道,他语气淡淡的,却极具嘲讽意味。 只是,虽然听到这样的话,这个探员却没生气。她的咖啡也好了,是加满奶油的卡布奇诺:“请不要这么说,我们的人选是通过多方面考核决定的。” “你们设置了多久的卧底培训课程?” 申贤硕问。 “四周,”探员小姐答,“我们的精英探员有信心能做好这份工作,而且基本上,大家都有一定的伪装潜伏经历。” “听起来很好。” 黑衣组织的情报员说,他根本不是在夸奖:“那么我们的合作关系还是结束吧,我的情报从来不提供给白痴。如果fbi是个学校,那它里面的学生有80%都是白痴——不过你还算正常人,霍普斯小姐,你将会是个好警官。” 好警官是做不了卧底了,尤其是像朱蒂这种,刚从fbi学校结束培训的新星。 “什么?” “再见,”棕发的男人握着那杯热美式离开了,因为是冬天,他的大半张脸藏在红色的围巾下,情报员没有回头,“还是金发更适合你,兔子警官。” 探员、不,朱蒂,她没有像影视剧女主那样停在原地,而是追了上去。她提前摸了一把自己的棕发,确认这顶假发还戴得很好,可带得好,为什么这个人还能发现自己的真实发色? 她想不通。 “我们还没有给出我们的条件,”朱蒂道,但她的动作看起来是想讨要申贤硕的联系方式,或者同这个男人再聊聊,“你这是做什么,这不是能随意取消的交易——还是说你对我们fbi的实力有所怀疑?” 梦里的朱蒂·斯泰琳看起来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她的伪装做得不错,但在交易情报方面,她还是差些功夫。她似乎没意识到申贤硕言下之意是他们总部准备的卧底计划保密程度不够,也没意识到面前的人在暗示说她的伪装快要被看穿了、让她回去。 “抱歉,”申贤硕道,有路人与他擦肩而过,而他直视前方,似乎是真的对朱蒂没一点兴趣,“你很漂亮,但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朱蒂·斯泰琳一愣,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 “先生,我只是想……” “我喜欢红色,”申贤硕道,他意有所指,“真是抱歉,我更喜欢红色的人、我是说红色头发的人。” 意思是下次见面还是让赤井来。 朱蒂装作失落,离开了。 梦境本该在这里结束,然而下一刻,二色看着申贤硕转头,朝着街对面走去,那儿停着辆黑色的保时捷356a。他最终站在了车的驾驶座窗前,看着车窗摇下,那张许久未见的脸逐渐露了出来。 “是贤硕啊。” 伏特加说,他脸上还戴着那个墨镜:“我还以为那边站着的人只是和你长得像呢——毕竟你看起来没有那么帅。你是被搭讪了吗?” “那是条子,”申贤硕道,伏特加是蠢了点,但他背后的琴酒俨然不是好糊弄的,因此,他将朱蒂的身份直说了,“之前的任务留下些马脚,导致他们怀疑到我身上。” 他又问道:“我的调令什么时候下来?” 第113章 留学一年回家踹柜门 惨遭制裁的松田君如此造谣 “秀哥、已经走了吗?!” 早上醒来的时候, 世良真纯听见了这样的噩耗。她刚发出遗憾的长音,就被妈妈用湿毛巾大力擦拭着脸——小狗妹妹发出了“唔唔”的受击声,玛丽女士在给孩子洗脸这方面, 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是啊, ”世良秀吉遗憾道,“凌晨两三点那会走的,坐着辆白色面包车往医院去了。” “欸?” “二色君似乎心脏不太舒服,秀哥本来是打算撑着他走下去, 但发现实在强人所难后, 抱着出去的。”说到这儿, 世良秀吉停顿了一下,想到昨晚看见的,“……关系很好呢,那两个人。” ………… 距离他们到达医院已经有段时间了,二色的各项检查已经做完, 医生开了几瓶水, 让他先吊着, 吊完再看看情况。赤井翻看着检查单,视线落在检查结果上, 直皱眉。 “情况如何?” 织田作之助问道,他从贩卖机拿买了两罐咖啡回来。 “不太好, ”赤井秀一如实说,他看一眼二色, 确认那家伙真的睡过去了, 这才继续说, 世界上的事还真是难以预料,“心肌炎, 要是再晚发现,可能就要进手术室了。” “是吗……” 红头发的男人一愣,随即陷入了思考,半晌,他又问了:“你确定是心肌炎吗?” “检查结果上写着。” “好吧。” 他点了点头:“有通知过申董事吗?” “谁?” “申董事,”织田作之助重复了一遍,但他很快意识到了赤井秀一不是申董事安排在二色身边的保镖,“申汉善,也就是申司的生父,你不是他……哦、对,你不是,稍等一下,我去给他发条信息。” 赤井阻止了:“别这么做。” “为什么?” 织田疑惑,他远在日本,并不知道二色与申董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好歹养过五个孩子,即使孩子们都变成了小狗,那也是养过,因此他很快明了。 “就算我不说,那人也会知道的,”织田道,“……不过竟然会有这一天。” ……申司从小到大都挺健康的。虽然小时候因为眼睛不好,走路总是跌跌撞撞,给自己身上添点伤口,但感冒发烧、或者骨折崴脚,这些事都没出现过。出国一趟,好不容易回来,结果生了一场大病。 而且心肌炎…… 说起来,那个写轻小说的申老师,似乎也是同样的病。 时间太久,织田作之助已然记不清当年的事,说到底,他和轻小说家的关系也没那么亲近,偶尔前去拜访,也只是短暂地交流,结束便走了——要是那个姓流川的助理在,或许会知道得更多。 “你和申司关系很好吗?” 织田问,他作为二色的半个家长,自然有资格这样问,而且,身为杀手,他能看出赤井秀一接受过训练:“一直没有问,你是做什么工作?” “我目前在fbi实习。” 第124章 赤井秀一道。 想递烟的手停了一下,织田面不改色地把刚冒头的烟盒塞回口袋。两辈子都从事非法工作的男人一时不知自己是该让少爷离这个条子远点,还是夸少爷眼光好,身边的人都一表人才一心向善一身正气—— “挺好的。” 织田作之助违心地说。 “嗯,”赤井挑眉,他猜到了一点织田的身份,“……如果不做跨国犯罪的事,我想我是不会动手逮捕他的。” “……谢谢。” 这次织田是真心的了。 二色没睡多久,三瓶水才吊了一瓶半,右手下垫着个扁平的药盒。他盯着这个药盒看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里。织田与赤井不知道跑到哪去,极有可能是到抽烟区去聊天了。 有一阵眩晕感。 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摸电话,但身上的口袋里只有药和钱包,也是这时才记起来,从美国回来的他根本没把手机带回国。 下巴上的创可贴因为粘性不足,自己掉了下来,落在衣服上,蓝色的系统弹窗也在这种时候跳出来,上面的字是那该死的韩文,二色一点都不想看,只觉得它烦。 「别继续待在日本了。」 系统弹窗的背后操纵者道:「再待下去的话,你很快就会死,这个时间的你不应该在这里。」 噢。 二色只是在心里应答一声。早晨的输液室没那么多人,十分安静,这种环境里,他不想当自言自语的疯子。然而系统不知道是收到了他的意思,还是没收到,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申汉善不想你死,我也不想。」 嗯。 「老师。」 系统操纵者换了个二色熟悉又陌生的称呼来喊他,那些文字也变成了熟悉的日语。病号再次感到一阵头晕,以及涌上来一阵恶心感,他的口中还泛着苦味——这种情况下,二色无法把注意力放到文字上。 「……请好好活着吧。」 屏幕闪烁了几下,像是电子数据的欲言又止。 而二色用那只没被扎针的手捂着嘴,压抑不住自己的咳嗽,门外的赤井闻声,便进来帮忙顺气。织田本来也想进来,却在门口接了个电话。那个红头发的男人看一眼输液室里的情况,确认赤井能照顾好二色,便点了点头,离开了。 “有什么事,”织田作之助道,他穿过医院的走廊,在无人的尽头喊出了那个称呼,“琴酒?” 走出医院的时候,他点了支烟。 觉察到什么,叼着烟的男人回头,看向了输液室的方向。 他换了只手接电话,在自己面包车的车门面前停了一会,听完了搭档的任务说明。身上的黑色衬衫与黑色西装裤虽然让他看起来确实符合任务的着装要求,但织田还是觉得有些单薄。 他把后座那件黑色风衣穿上了。 ………… “织田走了吗?” 输完液的二色按着针口,忽然问。 “走了,”赤井说,这次二色生病检查是织田掏的钱,因此他的储蓄还算安全,能买得起回程的机票,“但我现在怀疑我带你出来的正确性了,你知道你差点死了吗?” “没严重到那程度。” 二色松开了手指,站起来,命令着:“把你的手机给我。” “你要做什么?” “我找个司机来,”心脏有一瞬间刺痛,但二色没放在心上,“现在轮到我去想去的地方了。” “需要我陪吗?” “不需要。” 赤井盯了他许久,最后放弃了。男人一边说着“多比自由了”一边将那部稍显老旧的手机放到二色手上。其实上次喊织田作之助帮忙载人,用的也是赤井的手机。 两次的区别只在上次二色发了条短信,这次他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谁啊?」 松田阵平困倦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了,现在是上午八点,又是周末。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大学生都一样,一到周末,作息昼夜颠倒像跨越了八个时区。卷毛奶牛猫自然不例外,他大概和萩原又通宵捣鼓了什么东西,这个点刚睡下。 “你仇家,”二色的冷漠声音就像是催命符,“我在医院。” 「……」 松田阵平沉默了一阵:「你在波士顿的医院吗?」 “日本的。” 「你在开玩笑吗?」 那边传来了松田阵平穿衣服的声音,虽然说着这种想撇清关系的话,却还是打算出门来接,他踢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说着什么“你要杀了我吗小阵平”“谁的电话啊”就跟着一起来了: 「这么快就回国了你不会是被学校开除了吧?——在哪家医院?」 不到半小时,属于松田爸爸的家庭汽车便开到了电话中提到的医院地址。坐在副驾驶的松田阵平拉下车窗,他刚想说什么,给许久未见面的继弟来个帅气登场,便在二色的咳嗽中戛然而止。 “……你真生病啦?” 他干巴巴道,像是刚想发癫便被驱魔的奶牛猫,不过很快恢复了正经:“不是、你生病了怎么还回来?” 二色坐进车里,他没回答松田的问题,坐在驾驶位上的萩原也回过头,用担忧的目光看他。赤井看了眼手机,带着二色给他的卡走了,他打算去商业街看看,给美国那边的熟人挑点伴手礼。 “晚上我再来找你。” 赤井走之前道,他看了一眼二色的脸色,还是皱着眉,有些不放心,现在他也不知道明明只是普通感冒,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不,我还是下午就过来,要是有任何不舒服的,记得打给我。” “二色君是生了很严重的病吗?”萩原想插话,“病例单在吗,能让我看看吗?” “……没有。” 赤井停了一下,从善如流地换成了日语:“他有点重感冒。” 二色很显然不打算把真实情况告诉这两人,而赤井同他心有灵犀,不需要提前串通任何口供。萩原半信半疑,松田阵平全然不信,但他俩也找不到其他证据。 “回家。” 这个许久未见的弟弟说,他的嘴唇毫无血色,像是时日无多的病人。松田阵平的心里划过一丝不详的预感,只是见二色语气坚决,便只能将怪异压下。 “……你的手机呢?” 半路上,松田强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问着。 “没带,”二色道,他稍微拉下了些许车窗,让新鲜的空气进入车内,缓解他的反胃感,“我只会回来待两天,不需要带它。” “你是临时起意飞回来的?”松田意识到这点后,十分诧异,毕竟二色那个性子,很少会做这么青春的事,思来想去,他想到一种可能,“难道说你是谈恋爱被甩了,太难过才回来的吗?” “脑子不用就捐了。” 二色道。 “这也是很合理的嘛,更何况你在国内的时候就完全没有恋爱经历,出国了没准你会想恋爱呢!”松田叫嚷着,他想激起些二色的活力,然而失败了,“……你不会是想回家跟妈妈出柜吧?” “再这么想的话你重开吧。” 冷漠的二色答道。 这时候谁都没有预料到,几个小时之后会发生什么。 第114章 请你离开我儿子 冷酷无情的申董事道 赤井离开的第三个小时, 还在挑选伴手礼的他收到二色被送去医院抢救的消息。 【卷毛男:[定位消息-医院]】 【卷毛男:不知道你在哪里,总之请赶紧过来。】 【赤井秀一:收到。】 刚从医院出来没多久,就又被送到医院里——不用多想, 就知道一定是抢救。赤井皱起眉, 现在他真的怀疑了自己把二色带来日本是件错事,他在寺庙,随意地拿了根签后,看也不看, 便急着离开, 只是视线落在一边的御守墙上, 他还是强压住了急躁,买了个保佑身体健康的御守。 坐上出租车,他才抽空,看了一眼手里的签。 大凶。 【库拉索:情况怎么样?】 【库拉索:他还好吗?】 也正是在这时,库拉索的消息发来了, 朱蒂大概在她身边——她们两个总是形影不离, 这种时候也一样, 二色所担心的申董事的惩罚没有落在库拉索身上,能发消息, 就证明她还好。 【赤井秀一:……】 他本想说不太好,但又想到二色的态度, 只得将输入的单词删掉,重新打字。 【赤井秀一:他没事。】 出租车的计价表数字简直大得可以, 然而赤井看都没看一眼, 便刷了卡, 大步流星地照着这家医院手术室的方向走去,走廊里, 那个之前见过的卷毛男和他朋友站在尽头那间手术室前。 赤井能感受到他们两个的紧张。 “是什么情况?”他问道,对这两个男大来说,这男人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申做了什么,怎么会进医院抢救?” 第125章 萩原很显然注意到了赤井问话中的主语。 一般来说,朋友和别人走之后进了医院,会问的大概率都是“你对他做什么”这种没礼貌的话,但这个男人很显然确定他们两个不会做出伤害二色君的事,因此,问的是病号自己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萩原抢先道,“我们载他回了趟家,随后他和二色阿姨说了一会话,结果出来的时候就忽然脸色难看、捂着胸口倒下了。” “……是这样。” 松田点头,他也接着说下去,赤井只是安静听着,似乎在思考:“他让我们两个瞒着妈妈,不要喊救护车,我们就开车给他送了过来。医生检查后就把他推进了手术室……我能确定这家伙去美国之前心脏没有毛病,那现在他生了什么病?怎么会这样?喂,你解释一下!” 似乎是因为太过关心,所以稍微提高了些音量。 “一点小毛病,”赤井道,他了解二色,那个青少年从始至终都不喜欢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告诉别人,“我建议你们两个可以先行离开,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二色女士那边还需要你们去解释吧?” “一点小毛病会让人进急救室吗?” 松田阵平指出这点,他变得烦躁起来,属于拳击手的攻击性稍微展露了些许,又因为触及手术室上方的红灯,收敛了许多,把自己的卷毛揉乱了。 “他从没这样过……”这个卷毛的青年有些语无伦次,“——他不会死在我面前吧?” “不会。” 赤井明面上是这么很有把握地说着,实际上,他也没底。 等待了将近半个小时,手术室的灯还是可怕的红色,赤井再劝了一次,这次萩原答应了,将无意识里露出疲态的松田也一起拉走。他们两个通了宵,早上开车没出意外已经是仗着年轻、身体好。 萩原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手术室,交代着: “如果二色君出来了,请给我们打电话。” 绿眼睛的男人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会这么做的。萩原这才勉强放心,将不愿离开的松田拉走了,他比松田高上几公分,手臂嵌住幼驯染的脖子,拖着这只黑猫警长离开—— 只是在门口,他们两个与一个可怕的中年男人擦肩而过。 松田阵平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努力伸长脖子,去看那男人的背影,但这已经来不及了,那个莫名熟悉的男人已经消失在楼梯处,连大衣的衣角都没给他留下。 “……我觉得我们还是得把这件事告诉妈妈。” 黑猫警长道。 萩原研二表示赞同:“你说得对。” ………… “情况怎么样。” 那个棕色头发的男人直奔手术室来,他一眼都没看站在门前的赤井,询问着刚从里面走出来的护士。 此人语气冷淡,身形高大,穿着的一身黑色宛若丧服,或者说,他更像是死神。他身后匆匆跑来一男一女,男的手里提着公文包,女的戴着墨镜,穿着平底鞋,赤井能看出来她是从事安保职业的。 “是急性的心力衰竭,”护士问道,“之前有过心脏方面的疾病吗?” “这之前没有。” 男人身后的助理答道,“上周周末开始患上的病毒性感冒,这周、今天早上有在另一家医院的检查记录,检查结果认为大概率是心肌炎。” “有过敏史吗?” “动物皮毛过敏,”这次是申董事回答了,“还可能有坚果类过敏,但这次应当和过敏无关。你进去的时候通知藤谷,必要的时候直接使用强心剂。” “好的。” 他们之间的交流被赤井一一记在心里,申董事在什么文件上签了字后,护士进去了。外边只剩下赤井和这三个人,从身份上来看,这就像大河剧里演的私奔被抓情景。 赤井是那个带着大小姐私奔的穷小子,那个一身黑的男人是大小姐他爸,等一下就要这里上演兴师问罪的重点狗血情节。 “你是赤井秀一?” 那个只出现在照片里的男人侧过头,看着他。 “是。” 赤井点了点头,他在这个男人面前没露怯。申汉善的目光从上到下扫了他一遍,杀意如高山的寒风,要将他推下悬崖——这个男人大概已经心里将他杀了几万次。 “你知道你差点杀了我儿子吗?” 他质问着,然而语气依旧十分平静、冷淡,好像这里是一场商务谈判会,而不是他儿子的抢救室外边。赤井仔细看了他的脸,除了神情,在上面找不到任何与二色相似的部分,不,甚至连神情也不一样。 “他本来只要待在美国,就不会出这些事,”棕发男人的杀意在室外蔓延,让人窒息,“你知道吗,这是他除了出生,第一次进手术室。” “……是我的错。” 出乎意料的是,赤井承认了。他不是怕死,也不是想减轻惩罚,只是这件事确实是他的疏忽,但:“去哪里是他的自由,没有人应该连想去哪里都没得选。” “他只要不回日本就不会这样。” 申汉善身后的助理用着平板查阅了什么,随后将它拿给了老板审阅。棕发的男人看了一眼,皱起眉来,在赤井没理解完上一句话时,又问了一个新问题: “你们昨天几点下的飞机?” “上午九点。” 现在是第二天下午两点,过去了29个小时。 “你们接触过什么人,”申汉善继续问,他现在不追究赤井将二色带离美国的责任了,反而关注起其他事,“今天上午那次医院,谁陪着你们?” “一个红头发的男人。” 赤井如实回答了。 “打电话给织田作之助,”申董事转头便吩咐了助理,“让他无论如何都给我在半小时内过来。” ………… 睁眼,在这里成了件费力的事。 “老师,”有人喊着他,用那莫名熟悉的声音与温柔的语气,二色闻见了太阳晒过之后的毛毯的气味,努力地睁开黏在一起的眼皮,首先引入眼帘的是车站的冷色灯光,“你还好吗?” “……什么?” 这个问题让他感到了些茫然。 “你感觉还好吗?” 那个有着蓝色眼睛的男人问道,他坐在二色的旁边,用肩膀承受着二色脑袋的重量:“能认出这里是哪里吗?” “……” 二色扫视了一圈,发现这是个空空荡荡的地铁站。他身上盖着的,不是毛毯,而是他过去最喜欢的那件披肩——色彩丰富到会让人怀疑这是女生的专属。 “我怎么会在车站里?” 他问道。头发从肩后落了下来,垂在胸前,是陌生的黑色,二色伸手去抓,确认它们都是真发,它们的光泽度不是假发能比拟的。 “我们要去、”助理迟疑了一下,但也没有太久,很快就给出了一个理由,只是这句话假得可以,“参加一个活动……对,我们要去参加签售会。” “什么签售会?” “轻小说的。” 二色皱起了眉,他的脑袋里并没有关于轻小说的记忆,而且,他对写轻小说也没有任何兴趣:“我不写轻小说。” “写过的,”助理道,他的下巴上有些胡茬,那双蓝色的眼睛中划过了让人看不懂的什么情绪,或许是怀念,“你写过的,申老师,你写了好多本呢。” “我不记得。” “不记得也没关系,我还记着呢。” 助理的黑色头发看起来十分柔顺,像是被养得很好的猫咪皮毛。他的眼睛眼角上挑,睁大时,和家猫有几分相似。 “我也不记得你。” 二色道,他觉得助理的脸有些熟悉:“你叫什么名字?” 助理没有回答,他露出个微笑来,假得有些悲伤了:“因为我没做好助手的工作,所以被老师从记忆里开除了吗?” “或许是吧。” 黑色长发的轻小说家站了起来,他听见车即将到站的声音,因此,迈出腿,打算朝前走两步,在黄线外候车,然而才刚决定这么做,就被助理抓住了手。 “……老师。” 不告诉他名字的助理喊着这个称呼,语气中有他捉摸不透的复杂情绪:“拜托你,请好好活着吧。” “我没打算卧轨。” “不是这个,”助理摇了摇头,他用两只手紧紧抓着二色的手臂,生怕二色会挣脱走开,这个黑发的男人低下了头,于是,这里的另一个人看不见他的表情,“请答应我……” 他的语气中有着恳求的意味。 “我答应不了。” 二色觉得自己有些无情了,奇怪的是,他的心毫无波澜:“所有人都有死的那天。” 助理的手没有松开。 “求你,”助理道,他的声音就像被车撞后、躺在路边的猫咪那样虚弱,这个男人可怜至极,而这模样才让二色的眼前闪过画面,那个在大雪天、坐在椅子上无家可归的男人,赫然就是这个助理,“求你了、老师……” 第126章 “答应我吧……” 猫的眼泪,如熔化的铁水那样滚烫,滴落在了二色的掌心。 第115章 原来你也看orv 作者别夹带私货好吗 一个男人, 在另一个男人面前流泪,求着对方不要死,一般出现都只出现在那什么直男止步的bl小说、漫画里。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能是父子、兄弟与前后辈, 也可能是朋友和师生, 甚至按照上面的bl性质,还要加一层禁忌的恋爱之情。 然而,失去记忆的二色根本没想到恋爱这层上去。 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自己上一辈子是个有助理的轻小说家, 也不记得这辈子的自己是个冷酷无情的日韩混血柯同主角。对于助理的眼泪, 这个男人只感觉到莫名其妙, 且无法理解。 “你怕我死?” 二色问道,他皱起眉,看着这个男人的后脑勺,车辆即将到站,但他没去在意, 反正错过了这一辆, 也会有下一辆车到:“我对你来说, 很重要吗?” “……很重要。” 助理低声道:“老师你、是给予我第二次生命的人……” “我不记得。”二色直白地说,他将自己的手从此人的禁锢中抽出, 注视着这个可怜的人,“我不记得我有做过这种事, 也不记得你,你对我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即使是这样, 我对你来说还是很重要吗?” “嗯。” “为什么?” “因为老师只是不记得了, ”助理说,他的目光如夏日的海面般平静, 无风无浪,温柔而坚定,“我还记得。” 他是唯一记得那些时光的人……不,也不能称作是人。助理、或者说诸伏景光,我们还可以称呼他的假名流川宏,甚至喊他系统,无论哪个都可以,他只是一个由记忆与情感混合而成的个体,在这片无人知晓的地方,记录着故事。 “你还记得一本韩国小说吗?”助理问。 二色不需要回答,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这个男人有些难过,却还是说了下去——“其实我也不太记得那本小说的名字了,只是那时候,老师你告诉我,这是引导你开始写轻小说的书,你很喜欢它……所以我才读了,我读了很多遍。” 这句话引起了二色的兴趣,因此,他问: “什么样的小说?” “讲的是关于圆环的故事,”助理示意二色坐下来,他的一侧放着个包,里面装着许多东西,“三个人、不,是许多人的故事,他们走到了结局,然后回到了原点重新来过……啊,在这里。” 他取出了其中一卷,封面上的标题模糊不清。二色将它打开,随后发现,里面的内容也是一片模糊。 “……你逗我吗?” “没有。”助理认真道。 “那就确实是在逗我,”二色看穿了他,但他没有追究下去,反倒是问了,“那三个人指的是什么?” “读者,主角,以及作者。” “那么,你觉得,我是其中的谁?” 二色又问道。那一辆车到站,拉开了门,却没有人下车,本该上车的乘客坐在椅子上聊着小说。于是,半晌过后,门闭上了,载着那些歪着头、昏睡的乘客离开。有只小熊贴在窗户上,看见了二色后,露出惊讶的表情,它挥了挥手——像是在招呼二色快些上车来。 “谁也不是。”助理说,“我们的故事不是圆环。” “是吗?” “是的,老师你必然会走到很好的结局去……至少也先活过27岁吧,变成三十岁的魔法师那样。” 列车离开了,带着车上的小熊。助理似乎松了口气,他将那本看不清的书收回到包里。二色盯着空荡荡的门后,思考了一段时间,这才又开口,道: “给我讲讲吧。” “什么?” “我的故事,”老师摸了摸口袋,发现在这里面放着打火机与半包美国牌子的香烟,他迟疑了片刻,随后抽出一支,叼着,点燃了,在烟雾里,他的五官似乎变得平凡了起来,“或者你嘴里的那个,我们的故事。” “这有些长。” 助理的笑不再像之前那么假了,他很高兴,像只得到了主人关注的猫咪。二色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这样,轻小说家、不,披着轻小说家外壳的他还是那个没有多少感情的人,他经历的事不够多,自然无法明白。 “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他承诺着,好像这是赌上生命的契约,“贤硕老师。” ………… “我是织田作之助,”正在开车赶往目的地点的织田接通了电话,他目视前方,半点没分心的样子,“非常抱歉,我现在正在休假,如果是工作的事,可能要等到我结束休假后再议。” 其实没有休假,而是在加班的路上。 说来也真是心酸,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自从与申董事的合约到期,织田作之助便再没多少真正的休假了。他现在真想知道,贝尔摩德究竟是如何平衡演员与黑衣组织成员这两份工作并且还有时间享受生活的,她不累吗? 「您好,织田先生,我是申董事的助理。是这样的,少爷正在医院接受治疗,董事让您在半小时内务必到达这间医院,请问您现在在哪里?」 “申司进了医院?” 织田皱眉了,他透过行车记录仪的屏幕反光看了一眼后座的同事,压低了声音:“在哪里?” 「……」 申董事的助理报出了地址。 “情况怎么样?” 织田作之助再次问,他确定后座那个不苟言笑的同事正在用余光看着他,但比起这个,更重要的还是申司,毕竟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那孩子与小狗们在他心中都是同样的重量。 「不太好。」 “好的。” 他点了点头:“我很快就到。” “……是家里人吗?”同事问道,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好奇的家伙,织田作之助本想警惕,却不知为何,感受到这人身上有股同类的气息,“你儿子?” “我看着长大的一个孩子。” 织田道。 “你可以现在就去,”男人说,虽然语气还是冷硬,却被织田听出几分同情,“我不会和琴酒告状的,这个任务本身也不需要两个人,你和我只是监视而已。” “我欠你个人情。” 织田将车停在了路边,他解开了安全带:“你叫什么来着?” “伊森,伊森·亨特。” “我记住了。” 织田作之助从街边打了辆车,离开了。而自称伊森·亨特的男人看了眼车里的狙击枪与其他任务道具,什么表示都没有,他换到了驾驶位上,这才拿出手机,给自己的联络人发去消息。 ……他几乎是踩点来到的手术室门口。 这个空间除了申董事与他身后的一男一女外,就只有个织田作之助。本打算等二色出手术室的赤井秀一被要求待在其他空间里,不允许接近手术室。申汉善靠着墙站,手里有根没剪口也没点燃的雪茄。 “申董事。” 织田作之助喊了一声。 申董事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助理和保镖也下去。空间腾开,给他与织田留下了谈话的隐私保证,他这才问了: “你记起横滨的事了,对吗?” “嗯。” 红头发的前mafia成员应声,他看了一眼手术室:“……为什么要我到这里来?” 虽然这么说听起来就像不想负责的渣男,但织田的本意只是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有些没法帮上忙。他不懂医学,在抢救室外的作用只能是成为祈祷工具人—— “因为你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特异点。” 申董事道,因为这里是无法抽烟的医院,烟瘾上来的他有些头疼,语气冰冷得过分:“按照原先的设想与经历,他应该在落地24个小时内就因为突发性心力衰竭进抢救室。然而这次你有一段时间跟在他身边……延缓了发病时间。” “什么意思?” 织田有些懂了,但没有完全懂。 “你是我从别的世界拉过来的人,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命运的惩罚落不到你和你周围人身上——你是无法被这个世界选中的个体。”男人呼出口气,“你是唯一能帮他的人。” “是吗?” 在这个问题上,织田没再问下去。 只是他看着手术室的红灯,良久,这才忽然想起来一年之前的事,那时他将二色与记忆中的轻小说家申贤硕分开了,认为他们是两个人,可如今,听到申董事的这番话,织田又一次思考了那个问题。 “……申司和申老师,是什么关系?” 好半晌,这个男人开口了。 申董事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表,他从埃及飞过来,上面的时间本该是那个国家的,然而实际上,它是东京时区。听见织田作之助的问话,他没抬头,便回答了。 “是同一个人。” “是所谓的转世投胎吗?” 第127章 “是也不是,”申董事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如果是转世投胎、或者回归,他根本不会记得横滨的事……” 二色还记得横滨那一辈子的事。 二色的回归只能让人记起最初的事。意思就是,无论申汉善回归多少次,他的能力都一样,只能使那些人想起第一次回归时间线上发生的事——用在自己身上也不会例外。 他和某些东西做了交易。 只有这一种可能。 申汉善自然也做过交易,他和家族供奉的那个神明做过许多次交易,由于血缘,付出的代价要少上许多。然而二色从没接触过申家供奉的神,他能与谁做的交易。 普通人能接触到的神…… 这个男人的目光变得冰冷了起来,他想到了某个人、不,也不能说是人。蓝色的系统弹窗在此时跳了出来,申汉善很少使用它,却不代表他不会使用。 「登陆者:管理员-申汉善」 「已确认权限。」 「系统绑定者-申贤硕,生命体征低,大脑陷入深度休眠。 系统操纵者-诸伏景光,无生命体征,初始区-站台待命中。」 「您确定要给“系统操纵者-诸伏景光”发去讯息吗?」 申汉善将全然没抽过的雪茄扔到了垃圾桶中。织田作之助不知此人为何动怒,也不知道他的怒意将要对准谁,只是在一边待着,他等在门口,一直盯着那盏灯。 「滚出来。」 第116章 心里有一场特大暴雪 作者说这个私货她一定要夹 故事发生在某一年横滨的大雪天里。 这个场景并不浪漫, 天气很冷,即使穿上了羽绒服和厚重的绒裤也无法抵御。雪太大,街边的路灯在风雪里熄灭, 唯一亮着的只有远处的便利店招牌。 本该死去的男人坐在椅子上。 在此之前, 他将身上的几枚零钱投入到电话亭中,反复不断拨打着几个熟悉的号码,得到的回应只有“这里没有这个人”与“您是打错了吗”,钞票上的头像和这个世界的钞票头像完全不同——就算是再怎么不看轻小说和漫画, 也会知道, 自己这是穿越到了异世界, 身穿。 最后的五百日元被贩卖机吞了,选中的热饮并没有掉落出来。 诸伏景光、或者说刚刚死而复活的苏格兰威士忌茫然地看着逐渐被雪覆盖的地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也没有见过所谓的神明,既不存在特殊能力、也没有发现外挂,胸口的手机上有个洞, 那是他死过的证明。 天气很冷。 他只是愚蠢地坐在这儿, 等待雪把他埋成雕塑。 ——你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出现的男人问道, 准确来说,他是用翻译软件问的。诸伏景光闻声, 抬头,看见了举着伞、手里握着易拉罐热饮的男人的脸——那张脸, 他曾在照片上见过,与组织忌惮着的那个南韩极道集团的首领有七八分相似。 苏格兰迟疑了一下, 他张开口、好半晌, 这才给出了个回答: “我在、思考人生?” 很显然, 站在他身边的这个男人没有听懂。男人的伞柄处挂着个袋子,里面装着草稿纸与两只水笔, 向上看,能看见握着的地方隐隐约约透露出的“旅店”字样,苏格兰于是知道,这人只是个大雪天出门的旅客。 ——没有地方去吗? 旅客又问他。那罐易拉罐被扔了过来,苏格兰接住了,已经冻得发僵的手被这一点点的温暖唤醒,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离被冻死已经不远了。 刚想要张口,打算回答,就被手机里播放的下一句翻译女声打断: ——那就跟我走吧。 ——比起被冻死,还是待在暖和的房间里更好,不是吗? 或许是天气实在太冷了,也或许是,那罐饮料过分烫手,一时让他说错了话。总之,他最后还是跟着这个长相出众、且身份不明的男人走了,去到了某间毫无特点的民宿。 “申老师已经回来了吗?” 民宿的婆婆问,她看了一眼跟在这个青年身后的苏格兰:“这位是?” 被称作“申老师”的男人想了想,用他那奇怪的口音随口说出了“朋友”——屋里的煤炉烧得很好,空气中有烤年糕的香气,新房间的钥匙被放到苏格兰手里。 “在这里休息吧。”婆婆说,“要来点烤年糕吗?” 没有房租、也不用交食费,这间旅馆的存在就像是什么人类的救助站。申老师、或者喊他的全名,申贤硕,他将苏格兰带回来后,便没有出现了,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工作,他是个网文作者、用这边的话来说,应该是轻小说家。 苏格兰就像是他一时大发善心,捡回来的猫。 “申老师很有钱吗?”有一天,苏格兰问道,除了这个可能外,他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他们两个不用交房费与食费,“他是很有名的轻小说家吗?” “不清楚呢。” 婆婆说:“不过,应该是很有钱吧,毕竟旅馆的主人是他呢。” “……他不是大陆那边的吗?” “哎呀,做生意嘛。” 婆婆端着热咖啡,打算送上去,苏格兰喝了一口自己那杯,发现它苦得要命,他们的暖桌上有着甜点,而申老师的那份没有。那个男人似乎是嗜苦的类型。 然而即使生活在这样一个无需为生计发愁的地方,苏格兰还是找不到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意义。 直到他跟着婆婆上楼,打扫申老师房间时,在电脑桌边,看见了那部机器翻译的日式轻小说……除去翻译的错误,它精彩得过分,让人想要一直读下去。 “那就是你口中的第二次生命吗?” 听到这里的二色问,他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只是看了本轻小说就会找到了生命的意义,不过他没扫兴:“那本小说有多好看?” “很难形容,”助理道,他想了想,这才继续,“总之,很精彩、节奏从始至终都安排得很合理……好看到就算是文盲也要哭着把里面的东西背下来的程度。” “真是奇怪的形容啊。” “这也是和老师你学的。” 在看完那部轻小说后,苏格兰便主动提出要当申老师的助手——没有谈工资,也没有签什么合同,他就只是想要给这个轻小说家的翻译稿件润色、想要让更多人看见这份轻小说。 “流川宏”也就成了他润色的笔名,和申老师那随意取的“三条一”一样。 “其实本来是想写绿川宏的,”助理说,因为是十分有趣的回忆,所以笑了起来,“但是,我很快就听到了屏幕里那些角色和我一样的声音,它们的配音演员叫绿川光……这才改了。” “而且,我发现更有趣的事,其实我和老师你其实也都是漫画里的人物,当时推荐老师你去看柯南,也存了一点私心吧,想让老师你认识一下我的朋友们,结果后面我们两个人都一起看起了同人文……” 二色只是静静听着,他的烟燃到一半了。 ……横滨乱起来的那年,有个人找上了苏格兰。 是申董事。 是见过苏格兰、并且知道他从哪来的申董事。 那个男人告诉他“申贤硕会在27岁之前死去”这件事,嘱咐他看好那个轻小说家,不要出任何事。偶尔会问的奇怪问题只是苏格兰的突发奇想,毕竟,在过去,他是真的很少看轻小说,这里他也真的对轻小说感到好奇。 轻小说家没有被卷到任何一个阴谋、任何一场袭击里去。 但他还是在27岁到来之前,在医院的病床上,闭上眼睛,带着一个没写完的故事离开了。 不知道该说是转世、还是说重来,总之,这个逃跑的灵魂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带着轻小说家那辈子的记忆,重新从婴儿开始生活。不过即使是带着记忆,举手投足间还是能看出,这个有着一样名字的他其实是真正的小孩。 “这是谁的故事了?” 二色问,他将烟掐灭了。 “接下来是你的故事。”助理道,“我们的故事在你死亡的那一刻结束,我本来想要一直陪着你的,老师。” “你不能一直陪着我吗?”二色又问。 “我不知道。” 助理说,他抬手,面前的车站升起无数蓝色的光屏,它们莫名让二色感到熟悉,好像已经见过无数次了。他看不清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用着不同的语言写着东西。 “诸伏景光没有去过那个世界的横滨,这是命运里写着的话,”助理又说,“按照世界的判定,如果我想要回来,就会忘记这段记忆,也会忘记老师写的东西——我希望在世界上还有人能记得那些好看的故事。” “于是,我做了交易。” “什么交易?” “将横滨这段时间从整段的记忆以及情感里分割出来,形成我,剩下的便回到诸伏景光身体里。这还是那本老师你最喜欢的书教给我的——49%、与51%,不过我没有分割到那种程度,硬要说的话,大概只有15%的程度。” 第128章 二色看向了他的眼睛。 很显然,冷酷的老师并没有在听故事的时候想起什么,他只是捕捉到了这些话里的重点。 “故事里的我,为什么没有忘记?” “……什么?” “如果说我们两个都是回到了原来的世界,那么想来,我的命运里也写着同样的话,”二色道,虽然确实是用着第一人称,但他的语气无论如何听起来都像个旁观者,“申贤硕没有去过那个世界的横滨,不应该是这样吗?” “大概是的。” “而故事里,我还记得。” 他又将视线移开,投向车站禁闭的挡门:“那么,很容易就会知道吧,故事里的我也做了交易——付出了什么代价,将那段记忆留了下来。我不懂故事里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知道他是想记住人还是记住什么事。” “至于代价,可能是情感吧。” 二色的声音平静,语气冷淡。助理这才发现,即使他现在用着的是轻小说家的皮囊,给人的感觉也和那个好说话、温柔的男人不同,二色冰冷冷的,像是冬日结了厚冰的河流。 “……不可能,”助理否认了,他像是在说服自己,“老师你只是、看起来稍微冰冷了一点……你还是你,没有太大变化的……” “人由记忆和感情组成。在失去感情后,人的行为就靠着记忆支撑,我不知道我的观点是否正确,但我认为这就是没有太大变化的根本原因。当然,也有可能像你干的那样。” “什么?” “申贤硕只交出了一部分情感,”二色说,他的表情没有开玩笑的意思,“80%-99%,这个区间都有可能。你流泪的时候,我有一瞬间感受到了你的情绪,但没有太久,它只让我停下了脚步。” 停了一下,他又道: “他应该想要记住你。” 不然,在这个男人落泪的时候,二色不会看见那闪回的画面。 下一班车迟迟没有到来的意思,那些蓝色的弹窗屏幕又藏了起来。助理、这个穿着蓝色兜帽,正在用袖口悄悄抹去眼泪的男人扯了扯嘴角,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地铁站里安静了许久。 然而下一刻,有个系统弹窗跳了出来,直直停在助理的面前。 「滚出来。」 是现实世界里的申汉善发的,如果文字有声音,那么他的消息将冷得像南极海面下的寒冰。申董事很少会使用自己的权限说些什么,很多时候,他只是将系统当成一个摆设。 然而今天,他似乎是想要找没有实体的系统算账。 「滚出来,诸伏景光。」 第117章 力气熊一样大大的有 这应该是情人节的内容 「你和谁做的交易?」 申汉善的问题直截了当, 毫无拖泥带水。如果不是场合与能力的不允许,他早就亲自动手,抓着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 把那张小白脸往墙上砸, 进行审讯了: 「告诉我,你和谁做的交易?」 「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个?」系统反问着他。 实话实说,申汉善不应当问这个的。就像拍卖会有着所有人不说、但都清楚意思的规矩,神明们的交易场也有自己的潜规则, 其中第一条便是不向无关人员透露神明的真身。 「我要拿回我儿子的东西。」申汉善道, 现在的他给人一种——就算对面是神, 似乎也能被徒手撕开的错觉,「仅此而已。」 「那是个交易。」 已经达成的交易,就像用掉的商品,无法退货退款,付出去的东西是拿不回来的。再者, 申汉善再有能力, 终究也只是个人类, 或许他们家是有些能力在身上,可那也无法撼动神明、哪怕分毫。 「狗*的交易!」 男人骂道, 在孩子的事上,本就疯的他还能更疯狗一点:「不管是谁, 都别想从我儿子身上拿走东西!」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申汉善才会撕掉人皮, 露出野兽那般粗鲁的一面。系统闪了闪, 像是在思考, 最后,它还是告诉了这个男人答案。其实, 对方早就想到了。 「是列车。」 他指的是人死后,灵魂乘坐的列车。 普通人也只会在这种情景遇见神明了——不过,多数做不到,因为列车上的灵魂会一路睡到终点站,再转世投胎。申贤硕有着申氏的血脉,他自然能在半途中醒来,与列车上掌管灵魂的神做交易。 准确来说,和系统做交易的,是列车上的小熊。 诸伏景光、更准确来说,85%的那个诸伏景光,他曾做了个下车的梦,当时列车上的小熊口中的“第二个下车的人”,真实意思是指他是第二个在这辆车上达成了交易的人。 那第一个,应该就是申老师。 诸伏景光付出的代价,是身为系统的那部分只能待在地铁站内,借助二色的眼睛才能看到外面,他能够稍微地影响一点点现实,这也是为什么琴酒的芯片会被他偷走、成为系统奖励。 那么,二色付出的代价呢? ……播报员。 和诸伏景光相似又不同,申老师作为代价给出的情感,留在列车上,成为了像小熊那样的工作人员。 梦这种东西,既会骗人,也会给人留下线索。 85%的诸伏景光不会记得自己与小熊做过的交易,却能够记得播报员的声音,只是他不去细想,就永远不会发现这道声音属于那个因病去世的轻小说家,而15%的系统,他记得一切,却同样的,直到今天才发现事情的真相。 「……你拿不回来的。」 系统忽然道:「老师是自愿把情感留在车上的,就算你再怎么想拿回来,只要他不愿意,就毫无办法。」 ………… 手术室的灯光从红色转为安全的绿色。织田作之助刚松了口气,回头便看见了申汉善那副冰冷冷、像是要把人喉咙咬碎的凶恶模样,还没落下的心又稍微提了起来。 他提醒道:“申司没事了。” “……我知道了。” 申汉善勉强卸去了他的凶恶,只是刚想要将助理喊回来,就看见楼梯口出现了两道身影。走在前面的那道,十分熟悉,像是与他离婚十六年的前妻,而后面跟着的,是他半个小时前刚赶走的那个美国人。 “申汉善——” 那是时隔多年,二色友惠第一次喊他的全名。 男人还没来得及应答,下一刻,脸就被突如其来的巴掌扇到一边去,火辣辣的疼痛迟了一步,这才传入了大脑。 “西八呀你个狗崽子!”二色友惠并没有结束,她像是抓狗绳那样抓着申汉善的领带,力气大得让男人不自觉往前倒,还没等人家反应过来,下一个巴掌已经落到他另一边的脸上,“我儿子要是再出什么事,老娘跟你拼命!” 楼梯口再次出现的那两个年轻人很显然听到了这样的话,其中卷毛那个虎躯一震,差点没忍住后退半步。 “……伯母不是对拳击没兴趣吗?” 萩原小声地问了。 “这又不是拳击,”松田也小声地回应了,“而且这叫为母则刚,那俩下听声音也知道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赤井几乎是等二色女士骂完了,这才上去劝阻。他先将二色女士拉得稍微远一些,再给申董事送上纸巾。然而申董事没接,那个男人用手指抹去自己嘴角的血迹,像是没事人那样,冷静地问道: “别在这里吵。” “装什么深沉呢你个混蛋,”二色女士刚熄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她捋起袖子,完全是一副要和前夫清账的模样,“如果不是你不让他回来,他怎么在感冒情况下过来?!现在他怎么会躺在医院里?” “他要是乖乖待在美国就不会有这些事。” “他要是不去美国更不会有事!” 申汉善只是注视着二色友惠许久,他没有再说话,直到前妻的怒火再次平复下来。只可惜,落在二色女士眼中,他这副模样和当年重叠起来,她的怒火不降反升。 “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她道,此时的模样像是一只发怒的熊,“他从小到大没委屈成这样过——不,你还是直接给我等死吧!” 二色女士远比所有人都了解她儿子。 即使二色在她面前给出的理由只是“想家了所以回来看看”,即使二色一直没说过他很生气、或很委屈的话,她也能看出来。在二色没有多少情感时,她能读懂,在二色因为吃药短暂恢复了情感后,她更能读懂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你的错吧?”看在周围小辈的面子上,二色女士勉为其难地用着韩文来骂,“你个狗崽子真以为你那好心和爱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吗?!每天跟山里的妖怪一样偷偷摸摸送东西还不愿意出现在别人眼前,你以为自己是田螺啊?” “需要你出现的时候只有电话和短信,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又跳出来说什么我爱你,谁会信你的花言巧语啊?就算什么都没做都要被你派的十几二十个保镖盯着、怎么?你要全方位无死角派人监视跟踪,当变态啊?当年结婚时就是这样、到现在孩子长大了你还这样,躲在角落里付出真当以为自己贡献很多吗,嘴巴长在脸上的意义就是让人好好说话,连说话都不会就滚回山里吃你的艾草大蒜去!” 第129章 “说够了吗?” 申汉善只是这样说,他看了一眼周围,听不懂韩文的小辈们表情茫然。保镖已经到来了,她接收到老板的眼神后,已经准备好出手—— “你敢那么做我就当众把你底裤扒下来。” 二色友惠警告道。 好歹是当过一两年夫妻的家伙,彼此之间都有深切的了解,申汉善先是示意后退,在二色友惠稍微放松了警惕的下一秒,示意看起来瘦弱无力的助理动手,麻醉针扎在了二色女士的后颈上。 “把她送回去吧。” 申汉善对着那边的两个年轻人道。即使是被前妻打骂了,也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冷静得简直不像活人。松田阵平本想说些什么,却只是扶着妈妈,嘴巴张开又闭上,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旁边的萩原也犹豫再三,最后问了: “……二色君、现在是没事了吧?” “只要把他送回去就没事了,”申汉善道,护士恰巧出来,通知手术的结果,在这个男人的脸上,那两个巴掌印红彤彤、却没有影响他说话,也没有折损他的气质,“你们最好都把这些当成梦。” 他的助理似乎早有准备,从不知哪里拿出了便利店的冰袋,帮忙敷上。 申汉善又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赤井秀一: “你真该庆幸我儿子没事。” 意思是他会把赤井也一起送回美国,暂时不去追究这件事。 ………… 外面的混乱与系统无关,也与身体还昏迷不醒的二色无关。用弹窗和申汉善对话的助理在他不回复时,便将弹窗关闭了。而用着申老师外壳的二色坐在他身边,手里是助理从包里翻出来的罐装黑咖啡。 “被骂了吗?” 二色随口问。 “没有。”助理摇了摇头,“我没被骂,但是申董事被二色女士骂了。” 虽然有着劫后余生的一种庆幸,但更多的还是疑惑。时至今日,助理也无法理解这辈子的二色为什么会在看到自己上辈子的照片时,发那么大的脾气,甚至就算被阻止了那么多次也要回去。 “……老师,你为什么想回去呢?” “什么回去?” 二色问。助理这才想起来,他现在什么都忘了,因此,这个青年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回日本……在看见自己提前找到的成年礼物的时候、准确来说,应该是看见了里面那些属于上辈子的照片的时候。老师你看完它,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随后问申董事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得到答案后,老师你就变得生气起来。” “是吗?” “嗯。” “我的情感不是已经交易出去了嘛,”二色又道,“在情感波动低的情况下,是不太可能生气的吧?” “是药物。” 助理道:“通过药物、把残存的那部分情感放大了——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 “那么,这就是说,那个我是在没多少情感的状态下长大的。” “是的。” “这样的话,还想不明白吗?” “……想不明白。”助理迟疑地回答了。 二色没因为他的蠢笨生气,他还是那副样子,握着手里温热的黑咖啡,没什么表情。他开口,道:“走路不稳当的孩子摔倒时,第一反应也不是哭,对从小没什么感情的孩子而言,体验感情也和学走路一样。” “开心、难过或者讨厌,这些常见的情感就像是儿童房的地毯一样,就算在上面摔倒了也不会疼。然而这时候,有人在孩子还没彻底学会走路时,把他从房间里带了出来,要他在水泥路面上跑起来。” 长发的男人将拉环打开了:“那些照片上的人、大概是笑起来的吧?很幸福的样子?” “对。” “那就证明有人把爱寄托在了上面,”二色道,在旁观者的视角下,他把一切都猜得很透彻,“换句话说,孩子在他无法理解的爱里摔倒了。他先感到的应该是巨大的茫然与无措,想要倾诉、却说不出话来,又因为说不出来感到恐惧,恐惧之后,是伪装出来的愤怒。” “因此,在绝大多数人眼里、甚至是他自己眼里,他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被惹怒了。” 他喝了口咖啡,苦涩的感觉在口腔中蔓延: “在这种情况下,他想回家是很正常的。而且,越是阻拦、他只会越委屈——和你小时候走着走着摔倒了,跑进妈妈怀里哭是一个道理。” “而且你们没在最开始把实话就告诉他,”老师又说,那才是重点,“他又不知道他的设定书、或者说命运上写着‘在这个时间段他只待在美国、哪也没去’的字。” 第118章 跪下来求自己别麦了 发现跪着也能卖 设定书。 或者叫做公式书也可以。总之, 里面记载着出场人物的剧情概要、身体数据与各类爱好,甚至会有作者对一些角色设定提问的回应。对于动漫世界的人来说,上面书写着的文字、确实是命运不错。 助理的话里提到过“命运”“书写”以及“漫画人物”的字眼, 单单凭这些, 二色就知道了他口中命运的本质。 “老师的推理能力、真的很厉害呢。” 这只猫是真心实意地在夸奖二色。按网络用语来说,他应该是所谓的“二色申司全肯定bot”,横滨那个世界的申老师究竟做了什么才把他养成这样,大家不得而知, 只是想来, 能把猫迷成这样, 那个男人大概也是极具人格魅力的家伙。 “比起这个,更应该关注的是车吧。” 黑色长发的池面平静地接受了夸奖,提醒道:“列车的下一班车,不会到了吧?” “……应该是吧,有织田在, 老师你的手术应该是成功了。” “织田是谁?” “是被申董事从横滨带过来的, 算是老师的半个弟子, ”助理道,他想了想, 决定还是透露一些东西,“说起来, 其实现在的世界与最开始的世界有很大的不同呢……联动?是这么说的吧,所以, 在现在的世界, 偶尔能看到横滨那些人的同位体来着。” “哦。” “反正老师离开这里就会忘掉我, 所以无论怎么剧透都没关系……” 二色制止了:“别做那种被读者讨厌的事。” 在故事还没结束之前就揭露结局的人在哪里都不会受欢迎的,而且这个要被剧透的还是二色自己的故事。只是都到这里了, 二色对自己在漫画中的设定有了些好奇,因此,他问: “我在这部侦探漫画里,是什么样的人?” “是……” 助理突然卡壳了,他看了二色许久,眼神中有着难以掩盖的悲伤。二色的角色定位似乎是苦情戏里爱而不得的男二,好像与松田阵平一样成了白月光——好半晌,他才说出了合适的词: “……是殉道者。” “同时也是那种,本来是单剧集限定人物,却因为设定太受欢迎,于是登场十几年后再出新剧情是吗?” 不知道这究竟是吐槽还是二色的冷幽默,但这确实贴切,不过贴切的人不是二色而是诸伏景光、松田阵平等——助理迟疑了片刻,还是承接了他老师的玩笑话,说了下去: “是的。” “……难道说我还是那种‘身处黑暗却心向光明’、前期为了任务埋伏好几年结果刚揭露他的善良一面就被黑方一枪打死的家伙吗?”二色又道,就算是失忆了,他也对轻小说的套路过分了解,“或者为了救主角死掉的、给主角埋下一定要打败幕后黑手念想的家伙?” “对。” “听起来好麻烦,我不想做这种角色。” 助理再次笑了起来,在一切说开后,他很容易笑,似乎二色光是存在就让他放松下来,感到高兴。他的笑就像猫的呼噜,唯一不同的是猫的呼噜声有点吵,他的笑有点刺眼。 二色站起来,将咖啡罐扔进了垃圾桶中。 “再见。” 他说,像是感觉到自己要醒了,于是在这里道别。坐在椅子上笑着的男人没有挽留,因为他知道这次并不是永别。他们所做位置的背面便是出口——二色自那边的月台,一跃而下。 “再见,”被留在地铁站里的猫说,“老师。” ………… 二色醒过来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申汉善安排好了。 高级的私人病房与酒店相差不大,如果不是听见仪器运作时的响声,他一时还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动了动手指,发现左手的食指上夹着个小型的血氧仪,大概是在检测脉率。 也是在下一刻,申汉善推门而入。 时隔多日,这个男人脸上的巴掌印早就消退了,那张帅脸恢复了正常。 如果在这里的是别人,想必在看见申汉善的表情时就会怀疑自己见到了鬼——毕竟这个男人对外展示出来的都是自己冷酷无情的一面,他总是一言不合、就从自己的对手身上咬下块肉来。 第130章 然而现在,他看起来如此温和、像是个好说话的慈父。 “你终于醒了,”他说,声音里二色听不懂的情绪,“贤硕。” “……” 即使儿子因为迟来的叛逆期违背他的命令回国,导致人差点死在手术室里,他也还是舍不得说一点重话——再疯的狗、再凶的老大,也会在自己溺爱的儿子面前,毫无威严。 而二色只能用沉默回应他。 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下的年轻人对手术室外发生的夫妻混战一无所知,也自然不知道申汉善为他坐了15个小时的飞机从埃及到东京后,又陪着昏迷的他飞了13个小时回波士顿。 这个年轻人的眼中有几分茫然和混乱,这是正常的,毕竟他的身体还处于刚睡醒的状态——什么都分辨不出来、什么也推理不出来。 好不容易,二色恢复了清明,刚想张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嘴唇像是粘连在一起了,有些难以分开。 申汉善很快发现了这点,帮他倒了水。 棉签擦拭了他的唇瓣,充分湿润后,杯子上的吸管才送到他嘴边。让这个极道世界中的疯狗董事照顾人,简直比地球毁灭还少见,只是他神态如常,二色也只好将“你疯了吗”的冒犯疑问收回去,换成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 即使喝了水,二色的声音也没有恢复正常。床头在他说话时,被申汉善调高——而听见这个伤人问题的申汉善没停下动作,这个男人在儿子面前只是个普通人。 “陪你。” 申董事说:“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 这种肉麻的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口的,至少对此时的二色来说,真是一种新奇的感受。目光在申汉善的头发上停留几秒,随后移开。 “我不知道你还会说这种话。” 棕色头发的年轻人道,他的视线落在了一边的时钟上,不知道是时钟坏了、还是他眼花了,他看到了一串不对劲的数字:“你出现在这里,不怕死吗?” “没人杀得了我。” 父亲对他这玩笑一般的话感到诧异,他顺着二色的视线看向了时钟,随后,皱起眉来,他试探地问道: “你在看什么,贤硕?” “时间,时间错了。” “它没错,”申汉善道,“是你躺得太久了。” 二色不同意这个老男人的说法:“是它错了。我受伤再怎么严重、也不至于把时间记错,世界上总不可能出现人睡了一觉就回到十年前的事,那太荒谬了。” 这次轮到申汉善沉默了。 “你怎么了?” 他很快发现了自己这个便宜爹的异常。二色将头转过来,对上他那双与自己半分相似也没有、蓝色的眼睛,此时,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究竟有多严重:“是傻了吗,老爸?” “……没什么。” 申汉善说完,站了起来,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我只是想起来一些事,失陪一下,我很快回来。” 然而他的背影,看起来就像一个逃兵。 二色并不知晓他的心路历程,只是在他走后,继续观察着病房内。床头柜上的花瓶,里面那些花不像是二色自己或申汉善会选的种类,记忆里会挑红色鲜花送病人的也只有那个fbi探员了。 赤井秀一和他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这个病号忍不住皱眉了——毕竟,在现在的他记忆里,赤井秀一与他不过是在近几年合作过几次,最多也只能被认为是有过短暂同伴关系的男人。没那么熟,至少没熟到能探病送花的地步。 而且。 赤井秀一不是已经被水无怜奈杀死了吗? 正想着,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刚刚离开的申汉善在两分钟都没到的情况下回来,仿佛只是闲得没事又坐得有些腿疼,于是走到门口转了三个圈后走回来。 “……还记得你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个男人问。 “记得。” 二色说,他当然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他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说出来时,自己也挺不可思议的:“我把喂了毒药的朗姆绑在车前面、绑着炸弹和他一起从悬崖上飞下去了。” “……” 即使早有预料,但申汉善还是愣在了原地。那遥远的、几乎被他尘封的记忆就这样打开了门。他的儿子躺在床上,用那双属于活人的眼睛看着他——而不是像他记忆中那样,尸骨无存。 不过,在话说完后,二色自己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开着车坠崖、身上还绑着该死的炸弹,不管怎么样都不该是四肢健全地躺在这里,更何况他记得自己亲手按下了炸弹的遥控器,也确定过炸弹的威力足够大,不管怎么样都能让朗姆与自己同归于尽。 然而。 他还能呼吸、说话,心脏也还在跳动。 ……床头柜上的时钟,是十年前的某天。 申汉善的头发还是和他一样的棕色,鬓角没有变白,眼角那明显的细纹就像是做了拉皮手术,消失不见。 再加上床头的花瓶,那些和某人名字一样红的鲜花。 “这是哪里?”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后,二色问道,他在这一瞬间甚至思考起了轻小说是纪实文学的可能——这个年轻人思路清晰,语气平静,好像没陷入慌乱:“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申汉善没有回答他。 这个男人只是看着他,目光中的情绪太过复杂。 第119章 哥们你性取向对吗 直男情报员只感到恐惧 一段时间后, 他终于搞懂了申汉善的奇怪态度。 在这期间,fbi的金发探员、也就是当年他接触过的朱蒂·斯泰琳带着探病礼物过来,与之同行的还有在他印象里早就死去的库拉索。在这时, 二色、不, 准确来说是申贤硕,他就大概明白了。 门口的保镖没放她们进来,申贤硕也只是朝她们点了点头,勉强算作是打招呼。 但是。 “这是什么?” 在几天之后, 他是货真价实地感到了疑惑, 一盒的储存卡, 一台放映机,以及几箱的照片与资料——随意地拿起照片看,上面是自己小时候的模样,穿着儿童水军领、提着塑料桶和铲子,似乎要去挖地球。 “自您出生到现在起的所有资料, ”陈特助道, 申汉善在那一面之后就不再过来了, 似乎是避嫌,“储存卡中是视频格式的文件, 因为是从十七年前开始的录像,而且涉及到不同视角, 所以内容较多,资料和照片也是一样。” “……认真的吗?” 申贤硕忍不住皱眉了, 他看着这堆东西, 第一反应并不是“可以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的自己了”, 而是“这里的申汉善是不是变态”。小时候的照片多一点,他能理解, 但是几箱、这未免多得过分了。 “是的,非常认真,”戴眼镜的男人道,他眼睛底下有严重的青黑,“我们已经筛掉了许多,这里是不到四分之一的关键资料。” “申汉善那家伙给你们加班费了吗?” “给了,按十倍给的。” 申贤硕没叹气,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陈特助回去,他会把这些东西看完的。陈特助走到门口,这才想起来,自己有样东西没送出去,于是折返回来。 “还有什么事?” 申贤硕问。 “您的手机在我这里,”他将手机递过去,申贤硕瞥了一眼,“在这段时间,我们没有解锁过您的手机,少爷。” “谢谢。” 少爷说,他头也没抬:“你出去之前记得把门带上,顺便,脸上的面具胶水似乎不太牢固——下次出门记得照镜子检查一下。” 陈特助一愣。 “……被看出来了吗?”他说,声音还是那个声音,脸也还是那张脸,只是语气变了,语言也从少量口音的英语切换成了日语,“失忆这个说法,难道是用来骗人的吗?” “不是。” 情报员将手里的资料翻过一页,语气陌生,好像这个顶着假面来送东西的人与他素不相识。事实也确实如此,对一周目的申贤硕而言,库拉索只是偶然碰过面的朗姆心腹:“你的手暴露了。” “上面的茧子吗?我清理过了。” “你把所有都清理掉了,”申贤硕道,他阅读的速度很快,每页基本只停留几秒,然而他翻到其中一张时,意识到什么,翻了回来,“那是最可疑的。” 他、或者说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你说的对。”库拉索点了点头,“要我撕掉面具吗?” “随便你。” 脸上的假面被撕下后,那头银色的长发露了出来。库拉索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她将缝了双层肩垫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又脱了鞋,把那恐怖的增高鞋垫扔进了垃圾篓中。 病房里安静了许久,只有申贤硕将纸质资料翻得哗哗作响的声音。许久之后,库拉索才开口了: 第131章 “……真的失忆了吗?” “嗯。” “朱蒂很担心你。”她说,从床边那个果篮里摸出苹果,湿纸巾擦拭干净后,直接用着水果刀切所谓的兔子苹果,“我也是。” 申贤硕听到这话,动作停了一下。 他当然没有误会她们两个女孩子和自己的关系,只是忍不住诧异记忆与现实之间的参差。库拉索、至少他记忆里的那个女人,每次到他据点里来都是拿完情报就走,话很少、表情也几乎没有——唯一见过的笑容是在基地的训练视频里,她把对手绞杀后、嘴角不自觉弯出来的。 而面前的库拉索,她似乎已经成为了个正常人。 长相相似、性格和命运却截然不同。 “赤井秀一去弗吉尼亚了。走的时候,他托我们告诉你,下次不会再把生病的你带出兜风了。” 库拉索又说。 “……哦。”申贤硕应道,二十六岁、即将二十七岁的情报员其实没什么养动物的经验,毕竟那只茶色的猫离开他也差不多有十年了,他随便找了个话题,“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金钱关系。” “……” 申贤硕将资料放了下来,他看向库拉索的脸:“这个玩笑听起来不好笑。” 而女孩的脸上明显露出了疑惑,她的表情在说她没有开玩笑,很快,她又陷入思考,打算寻找一个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不到片刻,库拉索又开口了: “情人关系。” “……我对男人没兴趣。” “但是你给他送钱。”库拉索道,“还送了他车。赤井秀一最喜欢的红色野马是你送的。” 情报员又把视线放回了手里的资料,往前翻几页,便是十三四岁的东京某商城的恐怖袭击,白纸黑字写着一句“mimic首领为表忠诚献上吻面礼”。 ……这个吻面礼,它正经吗? 不。 或者说,这个世界的他,性取向还正常吗? ………… 赤井是在学院培训结束后,才知道的这件事。 「你说的是真的吗?」就算是他也无法想象这种事的发生,毕竟二色做的是心脏手术而不是脑部手术,因此,就算是他,也没藏住语气中的惊讶,问道,「他又不是电视剧里那样出车祸了,怎么会失忆呢?」 “是真的。” 朱蒂道,她的手机摆在一边,手里拿着半截战斧牛排,正在寻找合适的下口处:“他现在都擅长烤肉了。” 二色的饮食习惯,大家都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周围人的喜好,他完全能一天三顿蔬菜沙拉、蔬菜汤和素菜乱炖,而现在,他的饮食习惯虽然还是以蔬菜为主,却比以往放了更多肉——甚至还出现了明显的挑食行为。 申贤硕闻声,抬眼看去,他的刀上插着块小块牛排肉: “我会烤肉是很奇怪的事吗?” “你会烤肉不奇怪,”朱蒂稍微有些苦恼,她将战斧牛排放下了,从旁边拿起刀,开始切割,“但是你主动给我们做烤肉,这件事就有点奇怪了,我之前一直怀疑你是素食主义者。” “可能我真的是。” 申贤硕道,他刚开始吃饭时确实感受到了这个身体对肉类食物的抗拒,不过这不重要。 「你们在露营?」 赤井秀一更诧异了。 “是的。”朱蒂回应了,她拿起桌上的盐罐,往切好的牛排上撒了些,“准确来说,我们在顶楼烤肉,只有我们三个,申的烤肉、吃起真的很香。” “我们三个在开超酷的烤肉派对。” 库拉索思考了一下,道:“你猜谁没有收到邀请?” 「别针对我,」赤井秀一投降了,那边传来了轻微的打火机响动,谁都知道这位年轻的烟鬼点了根烟,过了一会,他才又问道,「那申吗,他还记得我什么?」 “记得你适合长头发。” 申贤硕道,看了一眼库拉索,他停了几秒,又开口了:“还记得你的野马是我送的。” 「那么、将棋呢?」 “不记得。”申贤硕说了和二色一样的话,可能在这点上无论是哪条时间线都相同,“我对将棋那种东西没兴趣。” 「看来有人是要哭了……不过失忆了之后,大学的课程跟得上吗,如果跟得上,有没有兴趣辅修一个刑侦方面的学位,詹姆斯之前很看好你,希望你也能加入fbi。」 “没兴趣。” 上辈子和fbi的接触已经足够多,至少这辈子,申贤硕不想再和他们扯上多少关系。这里的申汉善已经把申氏发展到组织不敢轻易下手的程度,这也就是说,他能够好好地享受自己的人生。 「真的没兴趣?朱蒂不也是希望能和申做同事的吗?」 还是个预备役的兔子警官抬头,看了眼申贤硕,确认对方不会因此生气,便赞同道:“是的。” “我没兴趣,”申贤硕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他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英国佬那样的玩笑话,“除非你用头发钓上来的鱼能骑自行车。” 朱蒂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讲笑话。 赤井在电话那边笑了起来,他的笑声给人一种老头的错觉。在他眼里,失忆之后的二色反倒比失忆之前的那个青少年要有活力许多,毕竟都能开玩笑了。 库拉索没留意这个玩笑,她因为赤井的笑声抬头,看了眼周围,又看了看申贤硕和朱蒂。 “他拿到邀请了?” 这只白貂随口一问,她想不到赤井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而举办派对的这位主人实在是冷酷无情,他将烤盘上的肉剪短,随后往两个女孩盘子放了些,这才说:“他这辈子拿不到了。” 不过他刚打算给自己夹一些时,眼前跳出了蓝色的系统弹窗,这个突然的程度就像是睡觉之前最好的朋友突然发来的短信,因为就在眼前,所以不得不看。 「我也没有邀请吗?」 ……不知为何,看见这句话时,申贤硕感到十分古怪,他第一次发现系统默认字体竟然也能看出点情绪来。 他面不改色地将烤肉夹进了自己盘里。 面对这个莫名其妙的“韩国狂攻养成系统”的质问,申贤硕没有回应——回应的话,总感觉自己的角色定位就变成了漫画里常见的心虚的丈夫。 「我不是老师你最喜欢的猫了吗?」 这个可怕的系统又问。 第120章 这□□谁给他报的名 上岸了,但上的是警犬 『韩国狂攻养成系统』。 光是听起来就有一种荒谬感。 看着那系统弹窗上由多种语言写成的自我介绍时, 申贤硕一时只觉得这个世界的自己简直是个轻小说男主,还是无cp性向的,毕竟只有这个性向的轻小说能在麦麸的路上一骑绝尘。 而且, 这个系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偶尔会说出「我不是老师你最喜欢的猫了吗」或者「老师你真的想不起来我了吗」的奇怪话语。 跟轻小说里天降的未婚妻一样。 ……说不好真是这种角色,也是会有这种套路的,死去的好感对象变作系统陪在人身边。 当代人的xp真是难以理解。 不过说到失忆这件事……不,从申贤硕的角度来看, 这应该叫穿越到平行世界。这个世界的申汉善对此毫无回应, 去问他也是含糊其辞, 那家伙并不相信,如今的儿子身体里的是平行世界的同位体。 申贤硕转头去问了精通人性的系统,而这系统却像是死机一样,把弹窗熄了不说话。 他也只得这么地生活下去。 只是身边的两个人对“二色”的改变感到了十分诧异。 没办法,两个人的生活轨迹又不一样。这边的二色申司只喝酒不抽烟, 作息规律还有健身习惯, 而申贤硕, 他就恰恰相反了,明面上烟酒都来, 昼夜颠倒地泡吧,除了维持身材外很少去健身房。 朱蒂抓到他抽烟时, 表情就像天塌了一样。 “你什么时候和秀学坏的?”她瞪大了眼,是真的感到十分诧异, 在她眼里, 二色应该是个不懂烟不懂酒的亚裔好学生, 然而现在,烟灰缸里多出四个烟头, 火机与烟盒都摆在旁边,申贤硕右手的无名指与中指间还夹着烟,“抽烟这种事我没见你做过。” “……” 申贤硕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为这里的二色辩解。 “不要成为像秀那样糟糕的成年人啊,”朱蒂苦口婆心地劝说着,“那样的话完全不会有女孩子喜欢的……哦,男孩子也一样。” 很抱歉,但是我已经成为了比那家伙更糟糕的成年了。 干过无数杀人放火等大坏事的情报员在兔子的希冀目光下,缓缓地点了点头,他将没抽完的烟掐灭了,再把烟灰缸里的烟头烟灰也清理掉。 不过被人抓到未成年抽烟还被训话这种事并不是最让他感到糟糕的,毕竟世界上所有人都会赞同,最糟糕、最讨厌的事情绝对是—— 第132章 上学。 还是上大学。 二十六岁的申贤硕上过大学是没错,但他学的是大提琴,进的也是某著名音乐学院;然而,在这里,十七岁的二色申司学的是建筑学,进的是竞争激烈不缺天才的哈佛。 这个建筑学究竟是谁在喜欢? 被迫重返校园的申贤硕如此想,也是在这种时候,他才发现这具身体的奇怪之处。 一直以来在吃的不知名药片,是维持身体情绪感知能力的唯一办法,当然不吃也不要紧,只是有点后遗症,申贤硕刚开始断药,总是嗜睡,过段时间后,就发现自己进入了永久性的贤者状态。 ……还挺好的。 至少能静下心来学习了。 说真的,申贤硕在这个世界诡异地感受到了美好,首先这里没有组织的监视,偶尔感觉到的视线其实是申汉善派来的保镖团;其次这里的他每天折返于学校公寓和超市,不需要隔三差五就被要求上交情报资料执行任务;最后,他还能遛狗……啊,不对,拉公寓的租客们出去玩。 准确来说应该是朱蒂·斯泰琳主动邀请他和库拉索去纽约玩。 学期结束,所有人都放假了——朱蒂打算回纽约去,她的领养家庭在纽约,并且打算提前到fbi那边实习参观。 她邀请两个人的原因,除了他们是朋友外,还和赤井有关。 “你们不想看见秀吗?”她说,坐在高脚凳上,戴着手套吃着不正宗的韩式无骨炸鸡,嘴角有着墨西哥辣酱,“已经很久没见了吧?趁着放假旅游,去看看可怜的他不也挺好的?” “……” 库拉索看向了申贤硕。 申贤硕看向了旁边的手机。 从外貌上来看明显是个阿美莉卡甜心的斯泰琳小姐对这两个人的沉默产生了疑问:“你们两个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这件事很难告诉你,”申贤硕道,他吃炸鸡用的是叉子,是三个人里的异类,说话的时候,他叉子上的炸鸡沾满了辣酱,“我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 朱蒂皱眉,她想了想,开了个常见的玩笑,前不久她刚看了一些南韩的极道片来做她的作业:“你们是想说,其实你们是亚洲那边的mafia吗?” “是的。” “听起来超酷的,”很显然,兔子并没有把这话当真,她只是开个玩笑,“如果未来我因为跨国案件需要到你们国内追捕罪犯,你们会给我提供帮助吗?” “会。” 库拉索点了点头:“我会直接把犯人绑过来给你。” “好诶!” 于是,他们还是去了纽约。赤井秀一见到申贤硕时还有些惊讶,主要是对他现在一次能抽半包烟这件事,只是没聊几句,上面来了案件,作为实习探员的他得去帮忙—— 被此人像拽狗绳一样拽着风衣腰带、带到现场勘查的申贤硕,缓缓地打出了一个“?”来。 来这里实习的不是朱蒂吗,怎么他也要上工…… 哦,朱蒂跟着詹姆斯·布莱克呢。 等下。 这也不对。 反应过来的时候,申贤硕已经成为fbi人员熟悉的编外情报员了。没有工资,没有警服,也没有工作证,负责和他对接的人是那个恐怖的赤井秀一。在波士顿时做线上工作,放假后和朱蒂一起到纽约线下实习。 “没看出问题来吗?” 詹姆斯·布莱克问,他主动把机密文件的复印件拿给申贤硕看了。 “我只是想到一件事,”申贤硕面无表情地说,他手里的钢笔在上面划出了重点,“我什么时候和你们这群fbi混成一伙的了?这个时间我本来应该去意大利度假的。” “噢,这个……” 高级探员布莱克笑而不语,从他手里抽走了文件。路过的妹妹头赤井秀一又从上司这边接过文件,看了几眼后确定这是新突破口,便打算继续工作。这个男人凭借自己的出色实力和内卷程度,已经成功转正,现在所有人都得尊称他一声赤井探员了。 一晃神,大学剩下的三年就这么过去了。 只是世界的恶意很显然没放过申贤硕,拿到学位证那天,也有另一个可怕的证件落到了他手里。 “好禁忌。” 库拉索看着证件,说出了这样的话,她已经认清了现实,对朱蒂成为fbi这件事没有了芥蒂,但是朱蒂和自家少爷是不一样的:“是想要把申董事抓进去吗?” “……你别说话。” 她没听,这孩子现在也到叛逆期了:“不抓申董事的话,那是想抓申氏的对家吗?” “我不抓人。” 申贤硕抽了个烟来安抚自己的内心,只是他拿烟的手有些颤抖。烟抽到一半,这个年轻人终于冷静了下来,身体年龄二十岁心理年龄三十岁的家伙思考良久找到了能让这个证件真正消失的办法,他给詹姆斯·布莱克打了个电话,问: “赤井的头发能钓鱼了吗?” “能。” 布莱克发来了一张赤井秀一喂鱼时,头发掉水里被鱼吃的照片。 “他头发钓的鱼能骑自行车了吗?” “可以。” 布莱克又发来了一张鱼停在自行车摆件上的照片。 对面的意思很明确了,就算申贤硕不想当fbi也得接这本证件。没有坐班需求,支持线上办公但是需要996时刻待命,工资也会按时发到账户里,警服和工牌已经准备好,之后会由赤井秀一送货上门。 “……” 库拉索怜悯地拍了拍少爷的肩膀。 “没关系的,”她安慰着,“至少现在,申董事已经洗白上岸了,嗯,你不会抓到他的。” 系统也跳出来,用那摸不着的蓝色弹窗说着哄人的话: 「没关系的,老师要是想抓的话,我也能找到证据。」 谢谢你们,但是我真的对抓他没兴趣,我也对当条子没兴趣——这个世界太过分了吧?难道不当杀人放火的反派就只能当条子或者侦探了吗,有没有天理啊、没人来管管吗? 申贤硕将剩下的烟抽完了。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用平静的语气说了一个让周围知情人士大为震惊的话: “我要回日本。” 在库拉索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的时候,这个冷酷的男人已经买好了机票,从房间里拖出个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衣服和鞋、洗漱用品到那边买也是一样,一些备用药物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其他东西。 “再见。”说走就走的男人道,他拖着行李箱、拿上证件就往电梯那走,“你放假了,库拉索。” “……哦。” 库拉索迟疑地点了点头,电梯门还没关上,因此,她问道:“你要回国,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吗?” 她现在的爱好不是看电视了,而是看一些杂七杂八的小说。申贤硕闻言,脚步一顿,一时竟有种自家萝卜长歪了的感觉,但还能咋样,他是不扫兴的饲主……啊,不对,不扫兴的父母……等等,这个也不对。 是不扫兴的上司。 因此,他冷淡地留下了个“嗯”。 夺回什么? 夺回这边这个二色那条叫c4的比格犬的饲养权吗? 第121章 第一章,狂攻回国 他必然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申贤硕是在东京时区周五的上午落地的。 二色女士专门请了假, 开着新购入的帕加尼huayra roadster,拉风又帅气地出现在了刚走出机场的申贤硕面前。她的气色看起来很好,最近没有加班, 也有去健身房锻炼, 看起来有一种健康的美感。 她很高兴,这一路上都喋喋不休地讲着这些年发生的事,从c4的闯祸讲到松田阵平进警校发展,随后又讲到自己的健身成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评价成果时用的是“能不能一拳把申汉善揍进墙里”), 而申贤硕坐在副驾驶一边听、一边给予了回应, 他自己都没发觉嘴角的弯起。 “小申现在很高兴吗?” 到最后, 妈妈问道:“在美国那边过得怎么样?有受到委屈吗?” “很高兴,”申贤硕道,他戴上了和妈妈同款的墨镜,嘴角噙着笑,“没受到委屈——不过有一件事挺让人头疼的, 我也不知道那是好事还是坏事。” “什么事呀?” “我被强买强卖了, fbi那边给我发了警员证。” 妈妈愣了片刻, 随后笑起来,类似于看到搞笑综艺片段的笑声钻进了申贤硕的耳朵。 “……那那样就太好了, ”她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这样, 要是他让小申你不开心了,就会被抓起来……哈哈哈哈、极道老爸被自己的警察儿子抓起来……” 申汉善那家伙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把那家伙抓起来? ………… 不过, 回家待了几天后, 申贤硕还是选择搬出来住。 这里有三大原因,首先, 他是个成年人,绝大多数成年人在大学毕业后都不会选择和父母住到一起;其次,父母的感情如胶似漆,在这种情况下他住在家里只会给二位造成不便;最后,他有一些私人的事要做,比如说把上辈子开过的店再开起来。 第133章 “小申想创业?” 妈妈听到这件事诧异了一下:“梦想改变了吗、以前你不是说要安安稳稳地享受富二代人生吗?” “……我说过吗?” 申贤硕迟疑了片刻。 “说过啊,在作文里说过……大概是小学的时候吧?” 这个世界的二色申司,小小年纪已经看透人生本质了啊。 ……不对,那家伙别是什么带着记忆的转生者吧,就和漫画或者轻小说男主角那样的。 「真的是哦。」 系统又跳了出来,他干脆改名叫●猫精灵好了,一天到晚也不发布任务,只会时不时答疑解惑,偶尔争风吃醋。申贤硕想了想,那样躺平的人生确实比较好。 他做了十年多的情报员,也该退休了。 “那就不创业了。”棕毛男说,他往旁边一歪,将头靠在了妈妈腿上,像是一只意识不到自己体型的成年大狗,“但果然还是搬出去比较好吧,毕竟我留在家里的话很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吧?” “这个没什么的,对吧,丈太郎?” 松田丈太郎点了点头——毕竟申贤硕目前是除了二色女士外唯一能管住c4的人、不,现在的c4已经改名叫松田dynamite了。真正打扰二人世界的其实是松田炸药这个小狗。 “我搬出去的时候顺便把炸药接走吧。” “那可以。” 妈妈和松田爸爸异口同声。 被关在院子外、一直挠墙的松田炸药舔了下玻璃,大叫了几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对这两人决定的抗议。但可惜,她是一只真的小狗,没有权利反抗爸爸妈妈。 兜兜转转,一人一狗去到妈妈名下那套公寓住了。 “你被嫌弃了,”在刚打扫完的公寓里,申贤硕怜爱地挠了挠此狗的脑袋,然后转头打了个喷嚏,“……好吧,我也要嫌弃你了。” 松田炸药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下一刻,她高贵的屁股就这么坐在了申贤硕的皮鞋上。 ………… 每天早上六点半,申贤硕雷打不动起床遛狗,一直遛到九点半,去随便哪家咖啡厅买一份三明治和一杯冰美式作为早餐补充能量,这之后,松田炸药回家睡觉吃饭,力气与手段皆具的主人继续上街去当街溜子。 逛到下午三点,再回家把松田炸弹带出来,遛第二个三小时。午餐和晚餐既可以在外面解决,也可以去超市买点菜,回家做饭吃。 只是。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会逛到了警察学校附近。 不管是被迫成为黑衣组织成员的过去,还是被强买强卖成为fbi的现在 ,申贤硕都对警察这一职业不抱任何好感。日本的警察在破案方面需要侦探援助,已经让别的警方能笑掉大牙了;而fbi那边,后期也靠一个小学生、啊不,真实身份也就是高中生的小孩和赤井秀一撑起战局,也挺不好看的。 看着近在眼前的警察学校,申贤硕摸了摸口袋。 没有烟了。 妈妈不喜欢烟味,因此,他到家之前抓准时机就把没抽完的烟和打火机都扔了;搬出去后,又忙着遛狗、更换家居和装修设计的事,自然而然,忘了补充香烟的存货。 烟瘾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就跟情侣之间暧昧的气氛,说来就来、说走就一时半会走不了。 申贤硕看了一眼警察学校的大门。 这个烟鬼又看了一眼便利店里的香烟架。 东京地区对公共场合抽烟的行为抓得严、又不太严——这家便利店附近没有吸烟点的设置,申贤硕便找了个少有人路过的角落,靠着身后的电线杆,用防风火机点燃了香烟。 「老师不能戒烟吗?」 ●猫精灵问着,他很担心申贤硕这么抽下去会把肺搞坏:「烟对身体很不好的,真的不能戒烟吗?」 棕色头发的男人在垃圾桶顶上的凹陷处,弹掉香烟的烟灰。他明面上没回复,心里也没有,只一昧地吞云吐雾。这让他看起来很是忧郁,像是影片中失去挚爱的男主角。 「老师——」 猫在无声地叫着。 不能。 申贤硕终于回应了。他抽烟的速度本就不算快,抽得再怎么凶,也比不上赤井五分钟一根的战绩,再加上朱蒂和库拉索对他的抽烟这件事的反感,这三年里,他抽烟的量递减到最开始的四分之一了,一包烟是他一个月的烟量。 这种情况下还要让他戒烟,太折磨烟鬼了吧? 「但是抽烟本来就不好啊。」系统不依不饶,语气比起男孩子更像个女生,如果不是它一直用着男性的自称,搞不好,申贤硕真的会把它当成轻小说里那些天降的女友,「还是戒掉吧,老师要活到老死才行啊!」 不要。 警察学校的学生从校门走了出来。今天是周末,没训练也没课的情况下,自然能出校门各自行动,回家的、谈恋爱的、唱卡拉ok的甚至是打电动的都有。 方才还无人的便利店里挤满了不少人。 申贤硕抽完一支烟,就看见了几个拿着烟的警校生过来,他们也是到这个角落抽烟的。 “累死人了——” 其中有人抱怨着,因为都是穿着常服,所以可能把长相没什么特点的申贤硕当成了同学,毫无戒心地和同班说话:“那群大猩猩为什么总要惹教官生气啊?” 本想离开的申贤硕,听到这个称呼后,戴上眼镜,又从烟盒里抽出支烟来点燃。八卦心、或者说他情报员的职业毛病又犯了。 “是啊。” 另一人附和着:“为什么我们每次都要因为他们而多跑几圈操场啊……加训这种事、真的好累,伊达班长能不能在心疼那几个混蛋之前,先心疼心疼同学啊……” 伊达。 不认识。 “没办法啊,毕竟他们可是天才,”还有一个人在叹气,“我也要降谷那样聪明的脑子、松田那样灵活的手啊……啊,还有诸伏的好脾气和萩原的高人气!” “别做梦了。” 没什么好用的信息,那几个人是同学这件事在上辈子已经知道了。 只是、“降谷”…… 申贤硕将思绪扯回了自己的上辈子,他还记得那个金发深肤的狡猾家伙,毕竟能把卧底身份藏到最后的人属实不多见,而给朗姆喂毒药这件事也多亏他的帮忙—— 就是人有点讨厌。 一天到晚跑过来不是吃白饭就是吃白饭加免费拿情报,问他要钱就是记朗姆账上、让自己年迈且讨人厌的顶头上司出钱。 专挑贵的吃,吃得还多。 甚至吃完转手就把他餐厅的独家菜谱研究出来用到自己打工那家咖啡厅的新菜品上去了。 ……好想告他。 脑子满是自己和波本上辈子恩怨的申贤硕并没有注意到,系统弹窗上的字发生了变化。他只是抽着烟,听着旁边的鬼塚班学生继续抱怨着,说什么萩原被女孩子包围真可恶啊、降谷长得真帅真可恶啊…… 「主线任务:狂攻回国3 任务内容: 这一次,身为狂攻你发誓,一定要夺回属于你自己的一切。因此,你必须引起某个对你极为重要的人的注意。 …… 任务时限:10min 备注:无。」 看见这个任务时,刚回过神的申贤硕吓得掐灭了烟。 然而,落在刚走出店门的人的眼里,便是另外一副景象。 松田阵平只看到那个长相熟悉的男人靠在电线杆上,垂着眼、淡然掐灭香烟的模样。那人的气质和他印象里的那个青少年有微妙不同,简直不像同一个人……不,确实不是同一个人。 毕竟,二色申司是对烟完全没有兴趣的人。 那个男人稍稍抬眼,状似随意地扫视了下松田阵平。他将剩下的半截烟放在垃圾桶顶,什么也没说,只是站直、然后迈出腿,打算离开,像一个路过的普通人。 松田忍不住皱眉了,他快步走上前去,那群抽烟的同学看他凶恶的模样,抖了一下、都散开了,给他让条路: “喂!” 申贤硕没停。 “停下来啊,”松田毫不客气地说着,“你个臭小子!” 第122章 教练他应该去打篮球 有人强烈建议申司改名赤司 “小阵平?” 走出店门的萩原研二环顾四周, 用着疑惑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幼驯染,却没得到回应。零零散散的警校生在便利店附近分布着,这其中没有熟悉的卷毛, 萩原又喊了两声, 松田没有出现。 “找松田君吗?” 旁边和他关系稍微好点的同学问。 “对。”萩原点了点头,“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好心的同学给他指了个方向:“他跟着一个戴眼镜的高个子往那边走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刚刚还喊那人‘臭小子’这类称呼……应该是熟人吧?” 戴眼镜的高个子? 他仔细想了想, 也找不到与这两个特征对应的人——热心同学一米七几, 小阵平一米八六, 那么这个高个子肯定是一米九往上些。这个身高在这边实在不常见,在他们的交际范围里,除了班长、也就只有萩原自已,以及远在美国的二色君了。 第134章 ……说起来,二色君也快毕业了吧? 警察学校的学生都需要统一上交手机, 放假自然拿回来, 只是上面的消息里没有关于二色回国的。不过, 因为是独来独往的二色君,所以完全有可能做到, 在不通知他们的情况下回来。 “那个人是棕色头发吗?” 萩原离开前,问了一嘴:“嘴角下是不是有痣?” “是棕色头发没错, 不过痣就记不太清了,抱歉……” “没事。” 受欢迎的男同学摆了摆手, 示意这不要紧, 于他而言, 光是棕色头发这一项,就能确定对方身份了。萩原没在便利店门口多留, 他迈开腿,朝着同学指的方向走。松田出来的时间不长,肯定没走太远。 ………… 而在这边,松田阵平找了无人的街角,停下,看着自己这位戴着眼镜的继弟好半晌,才勉强挤出话来: “……你又偷跑回来了吗?” 申贤硕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否认了:“不是。” 刚想说的话被这一句否认堵回去,仔细想想,这家伙和自己同一年去的学校,应该已经毕业一两个月了。 “你打算回来找工作?” 松田又问了。 比起这种无聊的唠家常,他更想问的还是二色这个臭小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跟变了个人一样,又怎么对香烟起了兴趣、学会了抽烟? 然而。 他们太久没见了,松田不确定自己感受到的是不是错觉。 “不打算工作,”申贤硕道,他将眼镜从脸上取了下来,这里都是熟人,也没有危险,他甚至只是个路过的普通人,自然不需要隔着伪装说话,“当无业游民应该比当机搜队警员安全点。” 松田皱起了眉毛:“机动搜查队?” “你怎么知道我会去当机搜队的警员,”这家伙表情严肃了起来,他上下扫视着申贤硕,企图找到他与自己记忆里那个青少年不同点,然后,他可悲地发现,不同的地方太多了,“我们这才刚开学一个月,还没有到志愿分配的时候。” “那不重要。” 申贤硕又道。他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中,留长的鬓发恰恰及肩,这个男人神色淡然,脸还是那张脸,气质却不再是那个气质,好像是某个人穿走了他的躯壳。 这样的剧情,在目前大火的《咒术●战》中有所记载。 松田阵平的视线落在了自己弟弟的脑袋上。 ……太好了,上面没有缝合线。 不对。 遇到这种情况,只会让有相关经历的松田阵平想到另一种可能。只是,他还记得,当年他们四个人坐在一起,给二色打去电话时,那头明明说了这种事不可能再发生。 “……” 松田盯着这个男人。 “你不是nisi。”他道,情商低余额只够这只卷毛奶牛猫在后面补充个前提,让话变得不那么过分伤人,“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nisi……我的意思是,不是这里的、这个世界的nisi。” 申贤硕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既没有慌张、也没有诧异,只是平静地应答了: “嗯。” 话一说出口,松田才发现了错误。 二色曾经说过他们的回归类似于“数据覆盖”,在原来数据的基础上、接受到了“未来”的记忆,即使在最开始、会对过往的事失去记忆,但等到数据彻底融合之后,也会想起来。松田已经想起中学那会的便当的事了,还有他们重逢后的尴尬情况……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应该是原有数据的事。 即使记忆被覆盖了,但是身体仍然保留着所有习惯。因此,气质、走路姿势,以及说话语气,甚至是对待别人的方式方法都没有改变,也就是说,看起来最多是成熟了一点,而不是像现在的“二色”那样,直接像换了个人。 而这个人承认了自己是另一个世界的二色。 “……那我应该喊你什么?”松田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奇特的酸涩感,和胃液反酸的感觉像、又不完全像,“申司、还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名字?” “你可以喊我申贤硕。” 情报员还是那么平静,他注视着松田,就像注视着自己认识的那个卷毛。一个月的相处留不下多少回忆,印象最深刻的、大概是那家伙进摩天轮前和那位佐藤警官的短暂交谈—— “我觉得我装得还挺像的,”申贤硕说,他从口袋中摸出了那包烟,将烟叼进口中,却没有再点燃,“脸没有变,走路姿势也没有变,穿衣打扮也是他的习惯,你怎么认出来的呢?” “别小看我啊。” 松田从他烟盒里也抽出一支烟来,他把烟点燃了,吸了一口,差点被呛到。申贤硕抽的烟太烈,不是他钟意的柔和型,导致他缓了好一会: “……他不抽烟。” “嗯。” 申贤硕点了点头。 “他很讨厌烟味,”这个卷毛男继续说了下去,像是在描述一个很重要的家人,“看起来很欠扁、跟他说话他也不愿意理人,像只趴在沙发上不动的杜宾一样。”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很干净……” 松田阵平这才说到了重点,他迟疑了,因为他知道这句话远比世界上任何一句话都伤人心。 而申贤硕自己接了下去: “没有杀过人的那种罪犯的气息,对吧?” “……对。” 这个占据了他弟弟身体的亡魂因为这话笑了起来。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单纯地扯动自己的嘴角,扯到类似于笑的弧度,松田在那一瞬间就感受到了,空气中那能让人脊柱发凉的杀意。 “在烟抽完之前,”申贤硕稍微站直了,开口道,“我都会回答你的问题。” ……是鬼怪的善心吗? 松田阵平不自觉地抽了口烟,压下了自己那些翻涌的、搞不懂的情绪,视线落在了烟上,发现这支烟已经燃了一半。他能问的问题已经不多了,两个、三个,最多也超不过四个。 “你是怎么……” 说到一半,他卡住了,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用进入,感觉像是什么特殊癖好的漫画;用占据,感觉像是在说人家强抢人身子、没准他不是自愿的呢。 “我是怎么变成二色申司的?”申贤硕补充了他没说完的问题,他想了想,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这家伙,“我死了之后,再睁眼,就变成了他,当时他躺在病床上,昏迷了至少七天——也可能是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 那也就是说,当时被送回美国后,二色的身体便换了主人。这么想的松田选择性忽略掉申贤硕补充的那句话,对这只卷毛猫来说,二色也不可能死的,那个棕毛狗死掉的概率、比他被炸弹犯再次炸死的可能性更低。 “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认出你不是他吗?” 松田又问了。这个问题很巧妙,既探究了二色申司过去的人际关系,也询问了对申贤硕这些年干的事。 “熟悉的人都以为是我想开了,或者第二人格什么的。” ……听起来居然是个不错的借口。 说到第二人格这种事,松田就难免想起了初高中那会的中二病时期,班级里有出现过运动漫画,叫《●子的篮球》,里面恰巧有个眼睛会变色的双重人格分裂症患者。 有点中二。 等nisi回来了,要用这件事笑他。 脑袋里闪过一些杂七杂八的想法,回过神来,他就发现自己手上的烟只剩下最后一点了,问题、也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只有这个问题才是整个对话的重点,松田也只想知道它的答案—— “nisi会回来吗?” 他以家人的身份问着:“他是睡着了、还是也和你一样,跑到别的身体里去了,这些我都不会再关注,我只想知道,他会回来吗?” ……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才等到了对面的男人开口。 “他会回来的。” 申贤硕说,他从口袋中,摸出自己的防风打火机,将这根香烟点燃了。松田阵平手里只剩下个烟头,而他的香烟刚刚燃起,还能烧许久。问答时间结束,这个棕发的男人甩了甩手,打算走。 他的背影远去了,萩原的声音从后边传来了。 “小阵平——” 他快步走了,活脱脱是狗狗奔向朋友时的高兴模样,只是这只狗见色忘友,这个色,指的还是二色:“我听说二色君来找你了,他人在哪呢?” “他刚走。” 松田阵平掐灭了烟,道。 “那我们去把二色君拉回来,”萩原接嘴,他四处张望,在前方看见了棕色头发的男人,打算上前去,把人拉回来,下一秒,却被松田制止了,“小阵平是因为我没有关心你,吃醋了吗?” “开什么玩笑呢。” 卷毛猫打了他一拳:“鬼知道你眼睛怎么长的,当年居然看上他那样面部神经坏死的家伙。” 第135章 第123章 骗人感情的事不能做 狂攻的男德培训班开课了 其实申贤硕对这件事没什么把握。 也就是二色申司回到自己身体里这件事。 目前, 所有认识二色的人,在面对“申贤硕与二色是不是同一个人”这一问题上,大致能分为三类(原来只有两类, 但因为松田阵平的态度, 所以又多出一类来)。 ●猫精灵认为他就是二色本人,因为灵魂的波动没有变化,而他表现出来与二色习惯不一致的地方,只是因为失忆;申汉善问了什么人、或者什么神, 也说他认为他就是这个世界的自己的儿子;妈妈、她可能发现了, 也可能没有, 但她不说话,就意味着她觉得申贤硕确实是自己的儿子。 赤井秀一和朱蒂、还有库拉索,他们三个很明显觉察到了申贤硕与二色申司的不同之处,却没有明说,心照不宣地把申贤硕当做了二色身体里的第二人格, 还用以往的态度对待他。 这么长时间以来, 只有松田阵平认为, 他们二者不是同一个人。 申贤硕说不清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世界上说不清的事多了去了,他没那么多精力想下去。烟抽到一半, 口袋中的手机响了两声,是消息的提示音。 【赤井秀一:你回日本了?】 可恨的fbi探员打探着他的消息。想来是库拉索特地没告诉他, 还要求朱蒂保密,这样等到这家伙忙完、带着工牌与警服来公寓时, 只会看见人去楼空的室内。 【申贤硕:嗯。】 【赤井秀一:注意身体。】 对方这么说也很正常, 毕竟申贤硕成为二色是因为他陪二色偷跑回国, 结果照顾不佳,让对方生了场大病来着。 【申贤硕:好的。】 聊天断在这里就可以了, 其实。 奈何赤井秀一发的消息实在是太快了,申贤硕刚礼貌性地回复了声好的,就收到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fbi警服与工牌放得整整齐齐,工作证被打开,里面的照片是毕业舞会登台表演前拍的照片扣下来的头。 简直是。 完完全全的脏东西。 【赤井秀一:你是比较特殊的情况,詹姆斯那边已经与上头说了,只要在指令下达时负责提供情报支持就好。工作证件、如果你不打算回美国,之后我们跨国行动时给你带去。】 【申贤硕:[辞职信。 pdf]】 【申贤硕:不用了,帮我转交一下这份文件就行。】 【赤井秀一:我不会这么做的。】 【赤井秀一:你不问跨国行动的事吗?】 这种事没什么好问了。 叼着烟的申贤硕想。这个时间段,和当年他回国的时间段大差不差,fbi上层估计已经决定重启那年的羽田浩司与阿曼达·休斯案件,调查“朗姆”与他背后的黑衣组织—— 那还是他亲手帮他们找到的新突破口。 只是说到这件事…… 棕发的男人看着手机屏幕,表情因为环境的变化显得晦暗不明。他将烟从口中取下,掐灭,这才敲了键盘,回复赤井。 【申贤硕:没兴趣。】 上一辈子给过的情报,这辈子再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辈子情况不同,他了解的那些组织里的事大概也有了变化,除此之外,他自己还有一点不方便讲的私心。 【赤井秀一:上面已经在准备选拔和培训了,我和朱蒂都会参加,你要不要也报个名?】 【申贤硕:不要。】 【赤井秀一:好吧。】 申贤硕收了手机,将掐灭的烟头装进了随身携带的塑料自封袋中。他情绪不大好,却藏得滴水不漏,街边商户玻璃的反光里,这个男人面色如常。 「老师。」 系统又冒了出来,那个任务已经完成了,他也自然地能继续用弹窗与申贤硕交流了:「是在想组织的事吗?」 ——在想要不要继续去开店。 他回复道。 「可以用申董事的情报网,」系统提议着,「老师的那些情报站,现在基本都归在了申氏旗下,情报网的规模和黑衣组织也能一较高下,而且情报系统也是老师熟悉的那套——用的话,会省不少事吧?」 申贤硕没拒绝、却也没同意。 他只是将包装好的垃圾放进大衣口袋,转身,走进了街边的超市。在一堆时蔬里挑挑拣拣,好半晌,才决定今晚的菜谱,准备结账时,路过饮料的货架,又停下脚步,看了好半天,拿下两罐朝日来。 ………… “你上次说的那个合适人选,”红色的探员一见面,便开门见山地问道,这是在机场候机时的事,“是谁?” 申贤硕当时正坐在vip贵宾室里,桌上摆着一杯星巴克与一份抹茶点心。调回日本的另一层意思,是组织已经对他放心了。监视的人员从原来的十多个,变为两三个。 这和之前相比,传递信息要轻松多了。 “还以为你不是会着急的人。” 申贤硕听见自己这样说,而同时,他也看到叉子从抹茶蛋糕上叉下一小块,抹茶的味道很快在口腔中弥漫,蛋糕难吃程度令他记忆犹新。 “因为我们的合作要终止了。” 赤井秀一冷酷道,他点了巴掌大的可颂、甜甜圈和冰咖啡充当早餐,高糖食物能提供他这一天需要消耗的热量,如果不是为了和申贤硕对接,或许他这一整天会靠能量棒与自己公寓里的咖啡存货扛过去。 黑衣组织的情报员没继续客套下去,他言简意赅: “是个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赤井探员问。 “聪明的女人。” 申贤硕喝了口冰美式,压下口腔中古怪的蛋糕味道:“一个就算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也不会说出去,而是会为了自己和自己家人脱离组织,而努力把你往上送的家伙。” “听起来是不可能在组织中出现的家伙,”赤井探员皱眉,“如果是一样的身份,为什么你不能成为那个人选,而是选择她?” 棕色头发的眼镜男将杯子放下,同时翻了一页手中的杂志,道: “因为我是人质。” “但你已经取得了敌人的信任。” “你暴露的话,我会受到牵连,”申贤硕无情道,“而且我对男人没兴趣,在组织也没什么地位,你就算想用我的男宠身份进去,也不会有人给你开后门。” 赤井秀一根本没信他说的话,那些情报已经证明了这家伙的不简单。而且,从刚才到现在,他们的交谈中,在fbi方没有主动透露的情况下,那人已经将潜入搜查的主体定为了赤井。 “那个人的名字是什么?” 探员问。 “宫野明美。” 申贤硕的声音十分平静,平静到连他自己都诧异,因为里面什么情绪也没有。蛋糕只吃了一半,咖啡却被全部喝完了。男人将手里的杂志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好别做骗女人感情的事。” 他忽然补充道,赤井反倒诧异起来,毕竟一个黑衣组织的成员在告诫一个fbi要洁身自好实在是有些古怪。 “我知道了。” 赤井点了点头。 ………… 听见了锅里肉汤烧开的声音。 还没睁开眼,他便闻见了空气中的叉烧香气。松田炸药把脑袋搁在他的腿上,流着口水,但因为太累,所以没跳下沙发。外面已经黑天,于是屋内也黑得过分,系统的蓝色弹窗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可以去关火了。 申贤硕缓了好一会,这才从沙发上坐起来。他的腿有些僵,沙发不能很好地容下他是一个原因,松田炸药把他的腿当枕头是另一个原因。比格犬哼哼唧唧地拱着他,让他给尊贵的狗皇帝切块叉烧吃。 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詹姆斯·布莱克:我们需要这几个人的情报,你能找到吗?】 【詹姆斯·布莱克:[人物资料。 zip]】 就算是用脚趾头思考,也知道这个压缩包里的人物在跨国行动中要起到什么作用。申贤硕深吸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把上辈子的事和这辈子的事分开来看。 【申贤硕:一个月。】 【詹姆斯·布莱克:好。】 其实用不了那么长时间,但是往长了说,总没什么坏处。只是开始调查组织基层成员的情报这件事,代表着那边已经选出了这次潜入行动的人手,即将投入培训中去。 【申贤硕:谁被选中了?】 【詹姆斯·布莱克:朱蒂和秀一,还有一个人,不过那个人大概率负责后勤,不与他们两个一同培训。】 是和上辈子一样的发展。说到这个,他又想起了上辈子接头时,朱蒂的伪装不到位,导致琴酒差点注意到情况的事。一边敲着手机键盘,一边步入了厨房,在关火后,消息也发了出去。 【申贤硕:朱蒂不合适,她的潜入容易露出破绽。】 第136章 【申贤硕:而且,贝尔摩德多半会在什么时候想起她来,毕竟她家的事是个隐患,最好还是换到辅助方面去。】 【詹姆斯·布莱克:这不是我决定的。】 【申贤硕:我知道。】 只是莫名其妙,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抽了下,大脑也自动回忆起了自己给上辈子那个拽哥的忠告。申贤硕迟疑片刻,给詹姆斯发去了很显然不是工作时间该问的问题: 【申贤硕:他们两个上班的时候没谈上吧?】 对面的詹姆斯在许久之后才回复了,像是关心下属的情感生活后再给的准确答案: 【詹姆斯·布莱克:还没有。】 【詹姆斯·布莱克:朱蒂说她不喜欢不会做饭的男人。】 后面一句属实是有点多余,申贤硕皱着眉,翻看起了那两个人的ins,发现兔子和狗确实没有在他走后擦出别样的火花来,这才放心。 【申贤硕:哦。】 第124章 杜宾狗猎杀老登之夜 虽然没拿到,但也得有代号 「二色君为什么要提前走掉啊?」 接到了萩原研二用警校公用通讯打来的电话时, 申贤硕正在给炸药擦脚。距离当时警校附近的便利店与松田相遇已经过去了几天,他的生活没什么变化,还是遛狗和当街溜子。 萩原在那边抱怨着:「我们可是有三年没有见过面了, 明明之前, 我们的关系可是好到能一起去夏威夷旅游的啊。」 这家伙也想起来了。 如果二色在这里,大概会这么想,可惜的是,申贤硕对此人的暗示毫不在意。他将脏了的毛巾扔进小狗的水盆里, 只是平静地回复了: “家里有事。” 遛狗也确实是家里的大事。 「既然这么说, 那大概是急事吧, 」萩原道,他那边的声音停了一会儿,「对了,二色君有空的话,要不要和大家一起聚个餐呢?我们已经入学一个月了, 现在可以外出以及外宿了!」 “没空。” 申贤硕确实没空。 就算詹姆斯·布莱克没有给他发布任务, 他这一个月也不会闲到哪去。上一辈子的回国后, 他被迫接手了波本威士忌手下的情报据点,又在发展据点规模的过程中, 遇见了那该死的朗姆—— 朗姆、和情报员申贤硕的关系,可以用糟透了来形容。 不管是正规企业还是不正规企业都会出现这样的上司, 倚老卖老、抢走下属功劳,还在下属因为他的错没完成任务时倒打一耙, 把责任全都推卸到下属身上。 而且。 被朗姆搞砸的, 是申贤硕的代号考核。 代号考核并不是这时候的事, 他和朗姆之间的矛盾也是后来才爆发的,只是申贤硕一旦想到朗姆这个代号, 新仇旧怨就会涌上心头。他其实是个记仇的人,不然,当年在确保朗姆掉下山崖根本活不了的时候,也不会选择给人再喂一波毒药。 「那好吧……」 萩原的声音有些遗憾。他其实只是想起来当年国中时“初恋”的玩笑,因此,不自觉地就给自己安上了五成新的恋爱脑,等之后,想起了更多事时,自然会正常起来。 「哦,对了!」在挂断之前,他补充了,「说起来,小阵平今天有跟小诸伏和小降谷透露你回国的消息,他们两个说,等之后要找时间来见你。」 “跟他们说别来。” 冷酷无情的申贤硕道,与之形成对应的,是疲惫的松田炸药咬着他马丁靴的鞋带,哼哼唧唧。 系统忍不住说话了:「老师好无情。」 电话那边的萩原研二很显然也是这个想法,只是他没说出口。 ………… 【申贤硕:你正在参与的任务,把情报给我一份。】 正在创作轻小说的织田拿起手机,映入眼帘的便是少爷发来的、如此冒昧的消息。年过三十的他看了看手机屏幕,又看了看电脑屏幕,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头,这才回复了。 【织田作之助:你想做什么?】 合约到期之后,他们就不再是上下级关系,而是朋友。 而且,黑衣组织与申氏,目前可以说是半对立的关系。近几年的利益冲突,基本也以申氏的胜利作为结尾,在这种情况下,要是织田作之助对申贤硕提供情报被人发现,他一定会被打为叛徒。 ……其实现在已经是个叛徒了。 被身为公安的好友发展成线人的织田不语,只是一昧地写轻小说传递情报。 【申贤硕:我和朗姆有点仇。】 什么仇? 织田感到些许不解。 朗姆这几年还是老样子,玩神秘主义那一套,少在组织成员前露脸,代替他做事的是个扎着脏辫的小孩,大概是他培养中的心腹。组织里也没有听到与二色有关的任务,这怎么能结上仇的? 【织田作之助:什么仇?】 【申贤硕:你别管。】 【织田作之助:好的。】 少爷长大了。 惆怅的织田作之助很快给出了自己收到的情报,他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织田君写完了吗?” 坂口抬头了,他情况严重到所有人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劝他去休息。这个气若游丝的多重身份公务员在工作时,还不忘关心织田作之助的轻小说进度。 “还差一点。” 但是比起轻小说,织田作之助更关心的还是另一件事,生活工作与赶稿,不平衡好三者的话,是不会有灵感的:“说起来,安吾你再过一个月是要休半个的假了吧,打算做什么去?” “……” 坂口安吾沉默了半晌。 “工作,”这个可悲的眼镜男道,“公安厅那边需要我去相看警察学校本期的新人,并且进行考察。” “……辛苦了。” ………… 又一次,梦见了过去的事。 “前辈没有代号吗?” 那个狡猾的、有着金色头发的男人问道。当时的申贤硕代替已死去的上一任波本,与他进行交接工作。 棕色头发的情报员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其实是组织成员人尽皆知的事。申氏与组织仍然僵持不下,那时的申汉善不愿意投诚,却也没有撕破脸皮,只是在几番交易中,暗示了黑衣组织这边,如果自己的儿子和组织牵扯得更深,他不介意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他的不回答,反而让现任的波本燃起了兴趣,更想知道申贤硕的事了。因此,在交接工作结束后,又出现了许多次刻意安排的偶遇,在苏格兰威士忌暴露卧底身份时,波本还在试探他: “申前辈,真的不想拥有代号吗?” “没兴趣。” “真可惜,”波本装得好像他真的不在乎苏格兰一样,“要是申前辈参与了这场行动的话,就能继承苏格兰这个代号——这样不就能把你亲手创立的情报基站从朗姆手中夺回来了吗?” 申贤硕看了一眼他,还是类似的回答:“无所谓。” 情报基站这种东西他创得足够多,就算被朗姆拿走了最大的那个,也不会有什么困扰。手机在口袋中振动了一下,他取出来看一眼,发现是赤井秀一、那时的黑麦威士忌发来短信,说自己已经找到了苏格兰的踪迹,打算将他保护起来。 “真的无所谓吗?” 波本还想说什么的。 “无所谓,”打算离开的申贤硕面无表情地道,他得去处理情报站的事,“就像我不在意苏格兰的真名是诸伏景光、不在意你的真实身份是公安卧底一样。” “……你在开什么玩笑?” 那家伙的脸上闪过了装出来的茫然,演技实在出众。 或许是当时吓波本吓得过头了,以至于后来遭到了报应。申氏在工藤新一失踪后的那段时间垮了台,遭人暗杀的申汉善在若狭湾不知所踪后,组织boss给申贤硕设置了那个该死的代号考核。 没有申氏作为依仗后,摆在他面前的只有取得代号、为组织贡献一生的这条路。 结果被该死的朗姆搞砸了。 当时的情况是只差一步,就得以成功——即将打爆任务目标脑袋的前一刻,朗姆来了电话,在没问过boss的情况下,要求停止考核。考核官琴酒和考核人申贤硕两个人的表情都臭得可以。 而且。 距贝尔摩德的消息,当时的乌丸莲耶已经确定了申贤硕的代号。 “你真可怜。” 那个金发女人怜悯的表情在他的眼前出现了,手中的蒸馏酒变成了难以下咽的味道:“如果不是朗姆的横插一脚,你现在应该已经是我的部下了,小狗。” 对着这么大的人还能喊出小狗来,贝尔摩德也是个狠角色。 “开门见山吧。” 申贤硕放下杯来,他看着贝尔摩德,用着和琴酒如出一辙的冷淡腔调问她话:“你来这里,除了这个废话,没有别的事要说?” “只是怕你太难过了。” 第137章 “你想让我别对那两个孩子出手,就别试探我。”申贤硕还是面无表情,“我也没兴趣当你的眼线向你汇报他们的近况,银色子弹的戏码玩得还不够吗?” 贝尔摩德耸了耸肩:“真是和琴酒一样让人讨厌。” “谢谢夸奖。” “你知道你那个死去的父亲也是个混血儿吗?”她意有所指地提到了申汉善,用胳膊撑着头,冲他露出个美艳的微笑来,“我记得、大概是意大利和韩国的混血……” 她的指甲弹了下玻璃杯的杯口,上面漂浮的三颗烤咖啡豆像是花一样,待在角落,没有动弹。 “桑布卡。” 最后只记得她的声音:“……红色的桑布卡。” ………… 是夜。 高楼的天台风很凉。 申贤硕穿着黑色的皮夹克与衬衫,戴着个黑色的鸭舌帽,出现在这个适合狙击的地方。如果他将头发染成黑色,那给人的感觉,就会更加赤井一点。前几天,他从申汉善那儿讨要、准确来说是灰幽灵那儿拿了一把awm,为今晚的报复行动做准备。 只是今晚,天台风大,不是个适合狙击的地方,至少不适合在没有观测员的情况下狙击。 「……老师的狙击成绩,不算好吧?」 系统迟疑了许久,他印象里,二色最高成绩只停留在夏威夷的六百码——虽然后面的七百码确实算是有效,但精度不够,不能作数:「这一块的距离……已经快到900码了。」 ——哦。 申贤硕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解释什么。二色申司的狙击成绩差,关他情报员申贤硕什么事?虽然做不到赤井秀一那样一千码以外一枪命中手榴弹,但好歹,九百码内给对方一点皮肉擦伤还是做得到的。 「需要指导吗?」 前狙击手·15%的诸伏景光又问。 ——不用。 棕发的男人拉了拉帽檐,等待着敌人进入狙击范围内。 第125章 没有人关心朗姆受伤 二色回归倒计时不知道多少天 「……要打个赌吗?」 那是在申贤硕被送到基地之前的事。那时, 他不到十四,刚上中学一年级。琴酒将他从医院带到了组织的安全屋,用了七天的黑屋禁闭测试他的才能, 通过测试后、即将被转移到基地之前, 申氏的人潜入了这边。 更准确一点来说,是申汉善亲自潜入了这里。 他们父子的关系并没有特别糟糕,二色女士有让他们定期通讯、也有偶尔的见面。打赌,是他们父子时光里最常做的事, 至少那时候是这样, 赌注, 要么没有,要么就是一些要求没那么过分的礼物。父子两个人的胜负率半斤对八两,两个都没有什么赌运。 「赌什么?」 申贤硕问。 「赌在我死之前,能不能把你从这个组织里拉出来,」申汉善说, 申氏在国际的黑色组织中算是出彩的, 但根基不稳, 申贤硕接受过一部分的继承人培训课程,他清楚地知道申氏和黑衣组织之间的差距, 「要是你凭借自己的能力出来、或者我死了,那就算你赢。」 「……没兴趣。」 那是他第一次对申汉善提出的赌约说这种话。 「那么, 我们就换一个,」申汉善没有生气, 「你有想法吗?」 「没有。」 「那么我们以后再打赌。」 这之后, 他们没再见过面。申贤硕也只是偶尔从情报中得知这家伙做了些什么, 打算去做什么,私底下的联系、一点都没有, 组织在这方面查得过于严格,生怕已经成为组织成员的申贤硕把情报泄露给申氏。 ……然后,那家伙死了。 据说是跳下悬崖死的,真实情况未知,崖底下有具尸体,被认定为是他的,只是摔得面目全非,分不清模样。 朗姆下的命令。毕竟申汉善不彻底死透,申氏就还有救。 ………… 伪装中的朗姆身中四枪,和他们本次的任务目标一起被拉进了救护车里。 申贤硕拉低了帽檐,正打算离开案发现场时,肩膀上的大提琴琴包吸引了警察们的注意。这是必然的,毕竟只有这么大的箱子,才能装得下狙击枪。除了申贤硕,还有几个背着包、拎着箱的人也在接受盘查。 “里面装的是正常的大提琴。” 戴着手套的警员检查完后,向上级汇报了。大提琴的琴包没有特殊构造、里面装的也是正常且造价昂贵的高级琴与琴弓。高级餐厅今夜也确实有大提琴钢琴的协奏演出。 “好的。”申贤硕点了点头,“这意味着我能走了,是吗?” “还不太行。” 警员有些为难,他的队长响了响,给出了个建议: “可以稍微演奏一下吗?就是、证明一下你确实是大提琴手就可以——毕竟情况特殊,如果我们轻易地就把人放走,之后一定会挨上边的责罚的。” “可以的。” 申贤硕将大提琴从包里取了出来:“有能坐的地方吗?” 警员指了指街边的铁质栏杆,就目前而言,也确实只有那儿看起来能坐。申贤硕没有挑剔,反正这套衣服不会在他的衣柜中留下,只是穿一次就丢。 《鸟之诗》的琴声很快在街边响起。 这位大提琴乐手并没有笑,可能只是一时想不到什么曲子了,这才随手拉了一下人尽皆知的这首曲子作为证明。乐声响起的时刻,周围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边,这其中,也包括某个路过此处的人。 ……诸伏景光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见许久未见的二色。 证明自己确实是演奏者的申贤硕将琴与琴弓收回包中,对着警察点了点头,便背着包,打算离开。只是离开之前,他觉察到一道视线,便朝着视线主人所在的方向看去了。 那个有着柔顺的黑发和猫咪眼睛的男人正在看着他。 “……申司?” 像是完全没办法确定他是他那样,用疑惑、茫然的语气,喊着申贤硕的另一个名字。 “嗯。”申贤硕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这个棕色头发的男人瞥了眼周围,不宜久留的此地除了这只猫,没有其他的熟人了,“你有事要同我说吗?” “没有……啊、不对。” 诸伏景光收回了自己的错误回答,他用手指挠了挠脸,少有地感到了一些尴尬:“……申司,你、有空和我去喝一杯吗?” 申贤硕看着这个没有胡子的、也没有用假名的男人。 好半晌,他同意了,语气还是那样平静,听起来不像是庆祝自己报复朗姆成功: “那就去喝一杯吧。” ………… 诸伏景光推荐的居酒屋坐落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拉开门,里面空间也不出所料的狭小。只是店内干净,装潢相较于其他居酒屋要简洁不少,店主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店员反倒是挺热情的。 在吧台前落座,申贤硕的大提琴包多占了一个位置。 “要一份烧鸟套餐,和一杯朝日啤酒,”诸伏景光先点了餐,只是,他迟疑了片刻,又问了店长一嘴,“店里面有洋酒吗?” “有的。” “威士忌呢?” “有波本、黑麦以及苏格兰威士忌!”店员小哥道,“客人需要吗?我推荐黑麦哦!” “那就,再来一瓶苏格兰。” 等到他点完了酒,申贤硕才合上了菜单。他点了一份沙拉和刺身,随后点了杯没什么特别的生啤。老板盯着他的脸许久,过了会,多送了他们两个人一份唐扬炸鸡。 “好久不见。” 杯子相碰的时候,诸伏景光试探道。 “嗯。”申贤硕没有什么反应,因为他记忆里,上次见苏格兰威士忌还是在这个男人死之前,“确实是好久不见了,绿川。” “……” 诸伏景光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他本想喊“申司”,却又因为对面的态度,停住了,只得改口: “我现在还不是绿川,你可以喊我的真名的,申、……申先生。” 申贤硕喝了口生啤,相较于其他菜品,餐位费附赠的小菜率先上来。他伸筷子夹了些,尝了尝,在确定小菜品质不错后,这才愿意搭理这个与他关系浅薄的男人。 “没那个必要,”棕发的男人道,他的红色眼睛还是那样的澄澈透亮,犹如鸽血红宝石,“你可以认为,我和他不是同一个人。” “……真的吗?” 不知为何,他的内心像是有一块巨石落了地。 其实从最开始看见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申司一直以来都是淡淡的,像是什么感情都没有。松田有分享过申司在家里练琴的视频,里面的乐声也是如此,毫无情感、只剩下技巧。 而申贤硕的琴声,虽然感情也很淡,却无法否认它的存在。 诸伏景光玩过乐队,他能把自己的朋友从音痴教到能好好唱出一首歌,自然也能分辨出来乐声中的情感。再加上,申贤硕注视他的目光、与申司注视他时的目光,里面的东西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138章 “申先生……” 刚开口,就被申贤硕打断了。 “这个称呼听起来有点怪,”男人道,他吃了口沙拉,“换一个吧。” “……那、我还是喊您,前辈?或者老师?” 后面那个称呼,就连诸伏景光自己也想不到为什么会冒出来。实话实话,他印象里的那个情报员也没教他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止步在那辆车上的考核官与考核人而已。 “老师吧。” 申贤硕道:“听起来比较耳熟。” 这个称呼反而让诸伏景光愣住了。他对横滨的事一无所知,既不知道自己曾是轻小说家申贤硕的助手,也不知道有一个15%的自己正在当着无形体的系统,天天称呼着这个比他小上两岁的后辈老师。 他只是,觉得这个称呼…… 很合适。 “那么,申老师是什么时候变成申司的?”他稍微正了正色,喝了口酒,问,“我记得申司跟我们说过,他已经失去了让人想起上辈子的这一项能力。” “三年前。” 情报员还是没隐瞒:“他生了场重病,昏迷了许多天,我在那时候睁眼,发现我占据了他的身体。” “……在日本吗?” “在美国,但是手术确实是在日本动的。” 诸伏景光沉思了起来,他自然是想到了当时被以为是幻觉的灰色卫衣男。只是现在,想到了也没什么用。很快,他便转移了话题,落到了另一件更为关键的事上。 “申司,什么时候回来?” “……或许快了。” 申贤硕说,他将三文鱼刺身送进嘴里。 其实从天台下来的时候,他有一瞬间失去了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只是那种感觉稍纵即逝,像是熟睡者的惊醒。心脏在那个刹那,暂停,漏拍,有一种窒息的错觉缠绕着他。 “意思是,”诸伏景光迟疑了,他这些年的轻小说不是白看的,脑回路也有些清奇,“在解决你的遗憾后,就会把身体还给申司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轻小说、不,一般来说,不都是这样吗?” 听见这话,情报员没有嘲笑诸伏景光这么大了还爱看这种孩子气的东西。他只是解决掉了最后一口生啤,将苏格兰威士忌倒进了老板提供的冰杯中,咽下了三文鱼,这才又道: “或许是这样。” “不过,这也有个问题,”那个猫眼青年又说了,他的仁慈在这时候展现出来,对着上辈子的敌人,“这样的剧情里,解决完遗憾的鬼魂会成佛……你也会吗?” “这种时候,你应该问我的事情是组织有没有被推翻。” 申贤硕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投向了门,下一刻,有一个金色的脑袋从那扇小门后冒出来: “或者,你的幼驯染过得怎么样。” 第126章 好巧,你也学建筑? 连自己的火花都掐,真残忍 波本。 真名似乎叫做降谷零, 不过对于申贤硕来说,更熟悉的还是他的假名安室透。一直以来,他们两个的关系都不太好……准确来说, 有黑衣组织、死去的诸伏景光以及更多的其他原因挡在他们之间, 能好得起来才是奇怪的事。 直到申汉善死后的某天,他穿着邮递员的衣服前来拜访。 “……你看起来过得不错?” 他站在门口,表情还是那副讨人厌的笑脸,只是相比于过去, 假得可以。申贤硕记得他把视线落在了自己手中的烟上, 然后移开, 想要探究室内的装潢。 “是挺不错的。” 申贤硕抽了口烟,这才接话,他的室内都是情报资料,不方便把这公安放进去,而且他本人也希望这家伙赶紧走, 因此, 他直白地发问, 希望他识趣:“你到这里来,打算跟我说什么。” “来告诉你, 关于你生父的事。” “那就不用说了,”申贤硕抓住了门把手, 打算将门关上,“我和那家伙十多年没见, 不需要知道他生前的那些事。” 波本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不顾屋主的阻拦, 像是灵活的暹罗猫那样钻入屋内,打量着这个略显凌乱的屋子:“他在病床上抢救的时候, 嘴里念叨着你的名字。” “哦。” “你的反应真是冷淡。” 申贤硕的回应是抽了口烟,再将烟气全都吐在这家伙脸上。这种挑衅一般的动作瞬间激起了此人的怒火,然而即使如此,这家伙也没有忘记自己到这来的真实目的。 “我、不,应该说我们,”他将外卖放到了桌上,是麦当劳家的披萨与杂七杂八的美食小吃,真实的意思大概是用美国人常吃的外卖来告诉申贤硕,他已经知道fbi与他的交易了,“需要一个协助者。” “没兴趣。” 申贤硕在一边的烟灰缸中压灭了烟头。 “抓捕乌鸦军团头目的计划,你也没兴趣吗?”波本又问了一遍,他在赌申贤硕会在乌鸦军团和申汉善之间选择后者,“这可是能亲手报仇的机会。” 然而,他赌错了。 “你下错赌注了,”棕色头发的情报员道,他对两者都没兴趣,这个男人既不在意乌丸莲耶干了多少上天害理的事,也不在意申汉善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的,“我对站队这种事没兴趣。”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波本问。 那个男人听见了这个问题,他靠在门口的鞋柜上,新的烟夹在中指与无名指间。打火机发出的“啪嗒——”,在这个空间里格外响,这根烟被火点燃,窗户外的红色夕阳将地板的资料染成红色。 他呼出了新的一口烟。 ………… “你怎么能背着我跑到这里呢!” 降谷零抱怨着,他还年轻,此时二十二岁,虽然已经在警察学校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培训,却还是在和友人单独相处时,露出点孩子气来。他注意到了坐在诸伏景光旁边的棕发男人,只是,没看见脸,也因为那身美式酷哥的打扮,没认出来这是申贤硕。 “啊……”诸伏景光歉意地笑了笑,“我以为zero你已经回去了呢,真是抱歉,那你一个人扔了下来。” “既然感到抱歉,那我这顿饭就要你请了。” 降谷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而诸伏,虽然说着拒绝的话,但最后肯定会为他买单的。申贤硕给自己添了点酒,一边听着这两个人吵闹,一边回想着上辈子的事。 “稍微也学会自己做点饭吧,”诸伏道,“料理其实是一件很有趣、很让人心平气和的事啊。” “没办法啊,我对料理没有兴趣啊。” 那个金发深肤的家伙像个被宠着的孩子一样,抱怨着:“再者说,不还有hiro你在嘛,你是不会让我饿死的,对吧?” 诸伏景光无奈地笑了笑。 对于这对幼驯染上演的兄弟情深,申贤硕没什么兴趣。刺身分量不大,沙拉也消灭了将近一半,他也不像这边的二色对纯饮威士忌有兴趣,能喝、但没兴趣喝多,只打算喝一两杯便离开——毕竟,他们的问题已经谈完了。 “……老、啊,申司是想走了吗?” 本来想要继续喊他老师的诸伏景光,因为想到幼驯染在身边,便换回了最开始的称呼。这只猫似乎是想要保护好降谷零,想让这个年轻的家伙好好地度过这段时间……这真的有用吗?反正过不了几个月,就还是会被送到公安去接受专业noc的培训。 “嗯。” 申贤硕从口袋里摸出了钱包与烟盒,他将两张万元大钞用杯子压在柜台上,随后才抽出根香烟,叼着,起身离开座位。 “不多坐一会儿吗?” 降谷零问道:“我听松田和萩原说了,你是刚回国不久吧?如果想要听他们这几年发生的事,我们两个也能讲一下的……他们两个在大学时候经常会说到你,真的不留下来再聊一会吗?” “不了。” 棕发的男人压低了帽檐,他背着琴包离开了:“我还有点事要做,留在这里不方便。” 詹姆斯给的名单,大体情报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只是缺少汇总和整理。不过距离当时报过去的期限还有半个月时间,就算他选择慢慢干,也用不了多久。他说的有事要做,也是实话,但要做的事并不是汇总情报,而是去接触名单里的某个人。 “……他是讨厌我吗?” 在申贤硕走后,降谷回头问着自己的幼驯染。他会这么觉得也理所应当,毕竟那人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他来之后起身离开。他眼尖,瞥了一眼,酒杯里还剩下不少的酒。 “应该不是吧?”诸伏景光不确定,他倒是觉得,申贤硕只是谈完了、没兴趣待下去,这才离开的,“申司大概是真的有事。” 降谷零皱起了眉。 “那可能是我有点讨厌他,”这个警校生道,“我总感觉他身上有股我讨厌的气味。” 如果他是重开回归的降谷零,必然会意识到,这种气味和某个fbi身上的气味是类似的,毕竟美式的冷淡酷哥也总是相似的;然而,可惜的是,他是单纯的、没有上辈子记忆的普通警校生降谷,还没到把国家当恋人程度。 第139章 ………… 街边的路灯闪烁了几下,随后发出一声不妙的爆破声。 下一秒,这里为数不多的光源熄灭了一个。 有着黑色长发的女人坐在车站的木椅上。她在看手机,通过发亮的手机屏幕给自己一点安全感,不然她也不敢独自一人在乌漆嘛黑的环境里等待公交车的降临。只是她的手机电量所剩无几,最多也撑不过十分钟,大概很快就会关机。 背着大提琴包的男人朝着车站走了过来。 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女孩子,在走夜路、或者大晚上出行这方面总是被教导要格外注意安全。犯罪行为总是发生在光线昏暗的地方,凶手、在影视剧中有种被描述为高大、被认为穿着一身黑衣。 因此,当宫野明美看着朝车站走来的高个子、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时,内心必然会生起警惕。 申贤硕没有同她搭话,也没有关注她。他清楚自己身型和装扮,带给别人的威胁感,因此,就只是保持着安全距离,站在车站的牌匾下,和这个普通的女大学生一同等着夜班车。 坐公交回去,相比于打车和地铁,要慢上许多。 这样和她同乘一辆车、以此来拉进关系的办法,也比其他计划要慢上许多。 夜风吹拂树叶与杂草,簌簌、莎莎的响动,并不能让人放松下来,申贤硕还叼着当时离开居酒屋的那根烟,他没将它点燃,就这么叼着,以此来缓解烟瘾。 很快,宫野明美的手机因为没电,熄了屏。 车灯从远处亮了起来,夜间行驶的大巴车缓缓停在了车站前。门打开,上面走下来一两个老年乘客。因为警惕,宫野明美在上车之前,打量了一圈车内,还有零零散散的上班族坐着。 这令她安心不少。 她付了车费,挑了个后排的位置坐;申贤硕也走上来了,视线还是没有落到她身上,他坐在前排靠窗的座位,将窗户拉开了一条缝,以此缓解喝完酒坐车时出现的晕车症状。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和艺术作品中的浪漫毫无关联。上辈子也是如此,他们两个在最开始只是萍水相逢、话都没说过的普通路人而已。 后面的两个星期,他们也时不时地在车站遇见了。 申贤硕的衣服换了几轮,除了最开始见面的美式酷哥风,剩下的都是他最习惯的韩式冷淡风。大提琴琴包偶尔出现,偶尔不出现,只是,背着白色的琴包时,他看起来会更显眼些。 宫野明美自然而然注意到了和她同乘一班车的申贤硕。 她有想过搭话,只是话总在刚出口的时候消散,而申贤硕也总是不把目光放到她身上,自然没有发现她想搭话的心思。 两个星期过去了,他们两个的关系一点进展都没有。 申贤硕就只是在相同的时间点坐着这趟公交回去,没有和宫野明美有任何交流。他永远坐在前排靠窗位置,只留给宫野明美一个棕色的后脑勺,没有言语,也没有目光交流。 直到。 宫野明美在今年的选修课的课堂上看见了同一张脸。 那个和她毫无交流的、棕色头发的男人,是东都大学建筑学本学年的特聘讲师,据说是美国哈佛回来的高级人才。 ……瞬间失去了搭话的想法呢。 第127章 怎么狗也要上班 炸药表示自己不知道 申贤硕也没想到, 自己会有站上大学讲台的一天。 他的目光在台下的学生中扫视一圈,最终落在坐在前排的宫野明美身上。这还是他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和这个女生对上眼, 然后, 毫无留恋地移开。 这时候的她和宫野志保长得有几分相似。 如果她的头发也染成茶色,烫成卷发,大概会更像一些。申贤硕知道很失礼,但幸好他只是在心里想想没说出口。棕色头发的男人扯回思绪, 将注意力全放在自己的第一堂课上。 不知道是长相问题, 还是选修课内容过于枯燥, 总而言之,那种下课后、被围着要联络方式的事并没有出现在申贤硕身上。 ……不对。 这里是建筑学。 男女比例八比二的建筑学,能出现那种场景就怪了——教室里坐着的女生数量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在这个专业里,根本没有人在意你是氛围感帅哥还是真的帅哥,学生们只会在意你布置的作业需不需要分组、需不需要手绘工图、需不需要彻夜不眠启动cad建模。 以及, 需不需要写论文。 作为选修课老师, 申贤硕还是有些良心的。他的课本身就不是建筑学的重点, 因此在作业、测试这两方面,就稍稍地放了些水——结果就是, 在第二次批改作业时,看见了一堆水货。 就连宫野明美的作业, 也混了不少水分。 冷酷无情的前领导阶层情报员·现冷酷无情的申教授全部打回去重做。学生们在底下哭天喊地,他上完课、宣布完事, 夹着书晃晃荡荡回办公室, 解决完课件的事, 便回家遛狗。 毕竟他只是个聘期一年的客员教授。 这份工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称得上子凭母贵——东都大学某位退休的老教授与妈妈是忘年交, 因为今年这门课程无人教授,老教授在聚会时向二色女士大倒苦水,说自己在建筑学领域的弟子大多都忙得抽不开身,没时间来当客员教授。 二色女士说巧了,她儿子刚从哈佛读完建筑学回来。 申贤硕在这件事上就只是接了个妈妈的电话,然后过来,和老教授谈论了几个专业上的问题,后面的日子时不时聚餐,在超绝不经意间,给教授拉了两首大提琴小曲。 ——就被拍案录用,推荐给了东都大学当一年客员教授。 这么随便的吗? 即使到了现在,一想到自己在饭桌上拿到的offer,申贤硕还是觉得有些荒谬。 ………… 【詹姆斯·布莱克:你有兴趣和赤井一样,做个潜入搜查官吗?】 上班上了三个星期,远在美国的fbi上司发来消息,只一眼,就让申贤硕感觉这个世界对他还是有些太残酷。如果所有人的人生都要经历劫难,那他们的劫难就是上班这一劫。 上辈子的波本是怎么做到一边当公安一边当黑衣组织成员还一边去咖啡厅打工的? 【申贤硕:[辞呈。 pdf]】 【申贤硕:没兴趣。】 【詹姆斯·布莱克:好吧,如我所料。我听朱蒂说,你已经成为了东都大学的教授,这是真的吗?】 【申贤硕:是的。】 【詹姆斯·布莱克:赤井这边,我们很难找到一个日裔教官负责他的潜入培训,你的教授工作忙吗?我们希望你能在抽出一到三个月的时间,线上或者线下负责这方面。】 【申贤硕:我是韩裔。】 【詹姆斯·布莱克:你是混血,我们都知道的,而且你在日本生活的时间比赤井长上不少。】 听起来真是好绝望啊。 申贤硕坐在目前无人的办公室,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直皱眉。他往后一靠,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叼着,还没来得及点燃,就听见了敲门声。宫野明美和她的小组成员探出脑袋来,组团来向他寻求帮助。 “二色教授,”其中的一个西瓜头男生犹犹豫豫地开了口,“您有兴趣……呃,指导我们的学科竞赛吗?” “……” “是这样的,我们听说了最近有一个建筑学科的建模测量学比赛,小组大家都对它有些兴趣,只是教授们好像都不希望我们参加这种没什么含金量的比赛……” 另一个人也跟着解释了。 “帮帮忙吧,教授,”只见过几面的学生们像是几只眼巴巴的小狗,守在门口不动,“我们交的作业可比其他人有干货得多!真的,我们都是认真做的!” 冷酷无情的申教授将口中还没来得及点燃的香烟取下,他仔细打量着这几个人的脸,确认他们确实是用心上课的那几个后…… 同意了。 ………… 松田阵平的警察课程培训结束,干的第一件事是跑到申贤硕这里要狗。 “dynamite啊!——” 这个卷毛撬开公寓门锁,还没进门就大声呼喊比格犬小狗的名字。猩猩饱含热泪的呼唤没有吓到狗,倒是把当时正在配狗饭的屋主吓了一跳。疲惫的狗猛然从窝里抬头,看见熟悉的卷毛后,立刻狂奔,热情地用口水糊着对方的帅脸。 “好好好、”他话都说不完整,但还是先抱住狗再说,“嘴巴还是那么臭……呃,不对,你嘴巴怎么不臭了?耳朵呢、耳朵臭不臭?耳朵也不臭了?!” “昨天刚洗完澡。” 申贤硕言简意赅。他瞥了一眼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卷毛,又瞥了眼在门口、没有进来的下垂眼男子,最后才把视线落在自己的门锁上。 “好久不见,”萩原挥了挥手,“二色君!” “嗯。” “我们从警察学校毕业了哦!” 第140章 萩原还是那么有活力,他在打过招呼后,才进门来,并且主动透露出了两人的目的:“之后就正式地成为警视厅机动搜查队**处理班的队员了——虽然有警察宿舍,不过因为挂念炸药,打算搬出来住呢!” “哦。” “我们打算来把炸药接走哦?” “好。” 如果忽略松田炸药的品种,这种场面就像是霸道条子强抢民狗。申贤硕将装生骨肉的盘子往小桌上一放,刚刚还在和条子亲近的炸药小姐瞬间抛弃前主人,跑到了自己的饭桌前。 松田阵平看着会乖乖等人报完数才动嘴的松田炸药,大惊: “这还是我的狗吗?” “真本来就不是你的狗吧,小阵平,”萩原残忍地说破了真相,不过他也稀奇,“但是说真的,炸药真的变得好乖啊?家里看起来也很整洁的样子,二色君怎么做到的?这简直跟奇迹一样。” “每天遛六个小时,上午三小时,午休两小时,下午三小时。” “……怎么狗也要上班?” 让他们两个把狗接走这件事,其实早就在手机上交流过了。 东都大学的工作虽然朝九晚五,可他还需要遛狗——这就导致申贤硕要早上五点多起床,遛完狗八点多,再开车上班;中午他吃大学食堂或街边店铺,狗吃狗粮,等到下班立刻赶回家遛狗,不然狗会拆家,等到遛完狗吃完饭,还要开视频去给美国的fbi潜入搜查官进行培训。 在安抚好松田炸药后,他们三个在吧台边上坐下了。 “二色阿姨告诉我们你成为大学教授的时候,可把我们两个吓了一跳呢,”萩原喝了口申贤硕泡的咖啡,因为里头那不易觉察的甜味,诧异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教授的工作、做得顺利吗?” “还好。” 申贤硕往自己的咖啡里扔了两块方糖,他上班上得有些太累,单靠咖啡因完全转动不起来,糖分在这种时候起到一个强化咖啡因的作用。只是,他自己喝了口咖啡后,皱起眉来。 “你最近是不是没睡好啊?” 松田直白地问,他很显然注意到了申贤硕眼下的青黑。看黑眼圈的浓重程度,想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让他很是蹊跷,因为:“大学教授没那么忙吧?” “在忙学生们竞赛的事。” 申贤硕揉了揉眉心。宫野明美和同学们的小组已经进入了最终决赛,因此,他还需要准备好随时解答他们的疑惑,大学生的作息很不健康,凌晨两三点发消息是常态。 “已经开始带学生们参加竞赛了吗……” 萩原有些唏嘘:“二色君真是太厉害了,明明比我和小阵平还小两岁多呢。” 没什么话可说的他们安静了一会。 而这时,炸药开始围着松田转圈了。 申贤硕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她这是要上厕所,让松田带她去卫生间或者楼下。溺爱孩子的卷毛急急忙忙,抱起狗就走,生怕这孩子像以前他养时候那样,把橙汁浇到他腿上。 “……二色君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直到松田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萩原这才放下杯,问道。 “没什么话同你说,”申贤硕否认了,他的目光落在了萩原研二脸上,主要还是在看那双让人印象深刻的下垂眼,“我只是忘了你长什么样子。” 他说的是真话。 申贤硕与松田阵平的关系都不亲近,自然的,和萩原研二也没什么情谊可言。他只是想看看这个早死的男人究竟长什么样,顺带思考一下那个爆炸案的线索。 “听起来好让人伤心呢。” “这次别死了。” 棕色头发的男人又道。 已经差不多进入秋天了,街边树的叶子也开始变黄。萩原穿了件普通的长袖衬衫和短款牛仔外套过来,而楼下的松田阵平也是差不多的便服打扮。他们两个不是一身黑的时候,活人气比较足。 “会做到的。”萩原笑着道,“我才不会留小阵平一个人呢。” “留了也没事。” 申贤硕的嘴毒还是一如既往,他面色如常,语气平静:“反正过个三四年,他还是会陪你一起上路,就算去投胎也不是形单影只的,没准还能混成个双胞胎。” “……这种事情不要啊!” 萩原闻言,愣了一瞬,随后大惊。 第128章 兄弟不准当富二代 你俩半斤对八两 “……别死了。” 松田看了萩原好半晌, 只能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熟悉的日期、熟悉的案件与熟悉的区域分配——所有的一切都和上辈子一模一样。松田阵平在上司刚下决定之时就提出要和萩原互换负责区域的要求,结果上司没同意,他们两个该拆哪块还拆哪块。 “死不了吧。” 萩原倒是看得很开, 因为:“炸的不是你房子吗?” 是的。 被安装炸弹的公寓就是当年二色女士送给松田阵平的房产, 只是松田阵平从没居住过,一直以来也都是拜托中介对外出租。他和租客的聊天不多,聊天界面上也只有冰冷冷的转账记录,直到今天, 那边发来消息, 说公寓在不知情情况下被安装了炸弹。 甚至租客的消息, 比他们接到的出警通知还要早一小时,照片上的炸弹倒计时时间长得让人还有些心安。 当时松田睡眼惺忪一边刷牙一边看消息,萩原在隔间的坐便器上坐着看他的精选厕所读物、也就是街边几百日元一大捆的废纸轻小说。然后,下一秒,松田瞪大眼, 吞了牙膏泡沫。 “我靠。” 他发出了并不文明的声音。 “你牙又掉吗, 小阵平?”萩原见怪不怪, “实在不行去镶颗金的吧,还能当作嘴里吐金子。” “……不是牙的事。” 松田含了一大口水, 漱完口,这才说话了:“我房子被炸了。” “你哪来的房子?” “我妈送的, 等会,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房子要被炸了, ”松田用力揉着自己的卷毛, 他深吸了口气,用稍微严肃的声音跟自己的幼驯染说话, “然后,今天是11月7号。” 萩原研二倒吸一口凉气。 过了十分钟,他从隔间里头出来了,左手抓着厕纸轻小说,右手什么也没拿,身上穿着的老头背心和四角裤衩完全地埋没了这家伙的脸。而他的裤衩、也就是那条派大星四角睡裤,和松田的海绵宝宝四角睡裤凑在一起,像是来搞笑的。 “你的意思是,”他沉思了一下,“你的房子,就是当年我炸死的那个公寓?” “不是。” “那你……”严肃什么? 松田从沙发上抓起制服裤子就穿上,然后发现裤腿长了该死的一大截,意味着这条制服裤其实是幼驯染的。他在沙发的一堆衣服里寻找自己的裤子,惊醒了狗窝里的炸药:“那栋楼都是我的。” “……你啥时候变成的富二代?” “你见过哪个富二代和你一起吃便利店便当,我只是有套房而已,你不也年纪轻轻有了辆豪车吗。” ……总而言之,在鸡飞狗跳的早晨结束时,他们两个找到了除“提前拆炸弹”“换人拆炸弹”“提前抓炸弹犯”以外的新办法,那就是让炸弹爆一会。 “但是这个办法涉及到一个问题。” 萩原研二飙车上班时,目视前方,头也没回地就跟副驾驶的松田阵平说起了话:“你买房屋意外保险了吗?” “……好问题。” 时间回到现在来。 在分开之前,萩原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他身上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安全保障远比上辈子死之前多得多,以防这家伙在工作场合吸烟忽略炸弹倒计时,松田阵平甚至收走了他的烟盒与打火机。 “所以你买房屋意外险了吗,小阵平?” “买了,”松田阵平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帮你买了人生意外险,受益人填的我自己。” 这些玩笑话听起来很轻松。 可事实上并非如此,不管是松田阵平还是萩原研二,内心都像压着块巨大的石头,有些喘不过来气。 死亡是一件让自己和周围人感到痛苦的事。 对死者而言,他遭受的是身体上的痛苦,萩原研二永远不会忘记那天的爆炸给他带来的、毁灭性的疼痛,甚至会想,如果自己当时穿了防护服,那些疼痛会不会减轻许多。 而对被留下的人来说,他们遭遇的痛苦更是无法言喻的——那人的死亡,如针如刺,扎在心脏中,既没办法拔出来,也没办法忽视它的存在。没有人能分清,究竟是短暂而剧烈的疼痛更加难受,还是长久又无法缓解的伤痛更加糟糕。 “我才不会给小阵平你暴富的机会。” 萩原笑起来,他把头盔戴上了。 松田耸了耸肩,装出来了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是他的声音暴露了真实的心理,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像是猫在虚张声势,旁人只当他是被防护服热到了:“这样最好。” 第141章 ………… 「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系统问道,他很不解,毕竟一直以来他都陪伴在申贤硕身边,因此,也清楚地知道申贤硕对萩原和松田二人并不是十分在意,「老师?」 穿着黑色大衣,站在公寓楼不远处的申贤硕喝了手中的咖啡。 因为是早餐咖啡,所以杯子偏小——又因为申贤硕的手本身就比较大,所以杯子显得更小了,像是什么试喝时的小杯。现在是工作日的上午,街上的人相比于周末少了许多,不过大多数人都行色匆匆,像他这样驻足观看的,多半是游客。 ——来看看。 他在心里答道。 意思是,他代替这边的二色申司来看看,萩原研二能不能改变自己的结局。 「但是这样真的很像是幕后大反派来现场考察实况,尤其是老师你还穿着一身黑色的情况下,要不是我知道老师真的什么都没做,肯定会以为你是罪魁祸首、或者是一个普通路过的好心假面骑士的。」 申贤硕没有回答这句。 他的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了两下,于是拿出来,看了眼亮起的屏幕,是某个总是大半夜发问题求助的夜猫子学生。 【宫野明美:申教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宫野明美:我在街对面的图书咖啡馆里,请问您有空吗?要不要过来,和我们一起喝杯咖啡?】 【宫野明美:[图片。 jpg]】 图片里有三杯咖啡,露出的手也基本都是女孩子的,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她们的女子聚会。 【申贤硕:来看看情况。】 【申贤硕:没空。】 就算是不上课的日子里,申教授也是难以接近的人。他瞥了一眼街对面的咖啡馆,在靠窗边的位置看见了宫野明美与她的朋友,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随后又看向了那间公寓楼。 系统却因为这点小事,产生了奇奇怪怪的误会。 「老师是、」它有些迟疑,弹窗上的字也像卡了一样,停了许久,才冒出来下文,只是话里话外都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喜……不,是对宫野小姐、有好感吗?」 ——不是。 「那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将视线落到宫野小姐身上?还有之前的刻意接近、以及去当建筑学的教授,还有接受学生们的请求成为竞赛的指导老师……如果不是有好感,那申贤硕没有理由做这么多。 其实根本没有打算去当教授的某人:…… ——我对女人没兴趣。 申贤硕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他上辈子唯一能写的感情经历可能是贝尔摩德与他搭档时的塑料情谊,二十六岁即将二十七岁的他还忙着打黑工呢,又不是波本那样要当魔法师的年纪,有什么好急的。 「难道老师你对男人……」 ——也没兴趣。 这个回答和当年的二色申司完全一模一样。 「真的吗?」 轻小说里经常出现的系统问这样的意义居心何在,申贤硕已经不想去探究了。他把空了的咖啡杯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插回了口袋中,东京的垃圾桶还是少得像地中海中年男人头顶的毛。 那间公寓。 最终还是炸了。 申贤硕等了片刻,在确定有一群灰头土脸、身穿防爆服的警官下来后,这才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系统又问了: 「老师很高兴吗?」 棕发的男人已经走过了两个红绿灯,正在这边的商业道上大步流星地走,这种时候,弹窗突然地跳出来,上面的问题也莫名其妙,只让申贤硕感到无法理解。 ——什么? 「看到萩原成功改变了自己的结局、活下来,对这件事,老师感到很高兴吗?」 ——我不觉得高兴。 申贤硕回答着。他说的是真话,毕竟对上辈子早早离开家的孩子来说,继兄的朋友就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这个人死了,他不会难过;这个人活了,他自然也不会高兴。 「真的吗?」 系统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话。申贤硕没有被重复的问题问到动摇,他对自己情绪的感知不会出错,毕竟他可没有二色申司那样的情感缺失症。 ——真的。 「可是玻璃窗里映出来的脸,好像在笑。」系统道,它陪伴了二色那么长时间,也没有见过多少次二色的笑脸,尤其是这种,「……发自内心的、自然的微笑。」 申贤硕愣了一瞬。 棕发的男人看向了路边的玻璃橱窗,因为环境光与室内灯光的存在,玻璃上的人的倒影淡薄到不可见。即使如此,仔细分辨,还是能稍微看出来。 ……确实是微笑。 他抽了抽嘴角,于是微微上扬的弧度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申贤硕能确定,自己所感受的情绪一直都是平静,他的心一直也都是无人打扰的死水潭。 ——那不是我的情绪。 于是,申贤硕知道了。那份高兴并不属于他,而是属于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 那群人真正认识的二色申司,或许是要回来了。 第129章 有些狗又丑又贵又难养 世界的参差体现在这儿 【赤井秀一:我到日本了。】 【赤井秀一:潜入行动开始。】 这是凌晨收到的消息。已阅的标识出现后, 这两条消息就被彻底删除,像是从没发到他的手机上,fbi的惯用手段罢了。刚睁眼的收件人放下手机, 从沙发旁的茶几上抓起烟, 想抽一根,却发现自己的打火机消失不见,只得作罢。 地板上散落着数不清的纸。 那些都是申氏重要的情报文件,流露出去哪怕一张, 都会给人引来杀身之祸。 不过, 幸好的是, 这间公寓无人来往,就算申贤硕死在这里面,尸体发臭,也不会有其他的租客发现。熬夜看了一堆情报的男人披着毯子抓了把头发,从沙发上坐起来, 喝口茶几上掺水的黑麦威士忌润润嗓子。 距离萩原改变自己结局的那天, 已经过去了一年。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 说短也不短——宫野明美与她的小组成员们获得了竞赛奖项后,东都大学有意延长他的客员教授任期, 只是被申贤硕自己拒绝了;fbi那边的情报工作也逐渐轻松了起来,给赤井秀一的培训结束, 搜集情报的任务一个月最多两三趟,唯一糟糕的是他需要负责潜伏的赤井秀一的对接工作。 申氏那边, 申汉善不知道发什么颠, 把几个情报据点的管理工作交给了他。 弄得他像是什么双重卧底一样, 一天到晚忙不完的事。 然后,是关于二色申司的事。 ……这个很难说。 身体的原主人只是偶尔出现, 他出现的时候,申贤硕又恰巧熟睡、失去了意识。最开始,情报员还以为是自己太累了,出现了梦游症状,结果在某一次醒来,桌上的情报散乱、失去笔帽的水笔在手臂上写下了问题: 『你是谁?』 ——我是申贤硕。 那段时间,回答问题的他每次入睡前都要在手臂的同一个位置,写上自己的名字。直到一个月后,再次醒来,手臂上的字变了,一样的字迹、却是不同灵魂留下的。 『那我又是谁?』 ——你是二色申司。 身体原主醒来的频率时一个月一次,每个月二十四号的零点。随着时间的推移,二色从最开始只能使用两分钟到上一次的两小时,精神状态也从最开始的搞不清自己是谁恢复到能怼人的程度了。 比如说上个月,申贤硕用他的身体熬了两个通宵后,睡一觉,醒来,发现旁边的kt板上写着警告的话: 『我不想和男人殉情。』 ——我也没兴趣。 睡醒的申贤硕在心里回答。刚准备将kt板上的字迹擦去,又发现桌面多了些其他东西,一小时四十分钟的时间,这个精致的少爷去了药妆店,买了去黑眼圈的眼膜和补水保湿修复的面膜。 kt板翻了过来,后面赫然写着: 『也别糟蹋我的脸。』 ——你这张脸还需要糟蹋吗? 即使是无敌的情报员也搞不懂,明明这张脸和上辈子的他一模一样,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就是平平无奇。他那会儿也不这样,情报基站里聊八卦的人虽然总会说他表情阴沉,但绝对没有人说他不够帅。 好像做实验时,同一条件下总有结果成功和结果不成功的。申贤硕是成功的那个,二色申司是不成功的那个——谁给后面那个加的buff? 不过,忽略这个不谈。 偶尔来串门的萩原在看见眼霜和面膜后,态度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也不知道这两样东西究竟是怎么让他认定二色申司回来过的;松田还是老样子,每周至少有两次把狗从自己公寓楼下遛到这边来。 手机在桌子上振动了两下,屏幕亮起,冷淡ins风的威士忌酒杯作为背景,上面的名字却让申贤硕皱眉。 第142章 【宫野明美:申教授今天有空吗?】 【宫野明美:是这样的,非常抱歉打扰教授您,但是我们在藤田教授的课上确实遇见了难题,又由于藤田教授最近正忙于研究,我们不得已找上了您,如果您有空,是否愿意指导一下我们?】 可以说不愿意吗? 不过再仔细想想,这个时间,东大学子基本都进入了可怕的考试周。不管是好的大学还是糟糕的大学,在这方面都出奇的一致,考试和结课作业把平时的好人压榨成背书机器。 【申贤硕:别的教授呢?】 【宫野明美:基本也都是忙碌的状态……】 情报员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熬夜熬得太久,头疼的毛病也在这个身体上出现。他将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随后收拾起地上的那些情报资料,有用的资料夹进文件夹里,上下各有一沓建筑的资料作为伪装;没用的,就扔进壁炉里,当做柴火,烧个精光。 以防出现能被人看见字的文件残余,他仔仔细细地烧了三遍,确保它们真的只剩下一堆灰烬。 ………… 宫野明美消息里说的咖啡厅,还是去年她和女孩子们开女子茶会的图书咖啡馆。这家的甜点不行,咖啡勉强及格,申贤硕卡着约好的点走进来,只要了杯不会出错的冰美式,便在学生们的招手示意下,朝着那个四人桌走了去。 “……二色教授没睡好吗?” 而他落座后,宫野明美忍不住问了。 “最近在忙一些家事,”申贤硕回复道,这话倒是没错,毕竟申汉善的财产迟早都会属于他,那么他运营情报基站就等于他在料理家业,不过,“你们看起来也挺糟糕的。” 诚然如此。 这几个大学生眼底下或多或少都有些青黑,就连很少出现黑眼圈的宫野明美都有了淡淡的痕迹,而且他们的表情都有一种淡淡的死意,任何人在这个时间段惹了他们,就等于点着了漏气已久的煤气罐,“嘭——”一下,从活人微死变成死人微活。 “因为作业真的太困难了,”学生搓了把脸,强行扯回涣散的思绪,“二色教授、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学生二号表情似哭似笑:“藤田教授说如果不按照他上课给出的思维做,就会给我们都挂科……但是隔壁的小山组按照他的思维做完作业了,又被教授批说做得太快,打回去重做……” 也是会有这样的教授呢。 “辛苦了。” 申贤硕点了点头。学生们的电脑屏幕都转向了他,屏幕上显示的建筑建模看起来千篇一律,结合作业要求,给出修改条件也并不是难事,而且,之前他还在东都大学任教时,和藤田教授确实有些交情。 但是。 为什么他现在与宫野明美隔着汽车的车窗说话? 看着除了这辆汽车外空无一人的大街,申贤硕皱着眉思考起来——他本来开着车来,但结束指导、走出咖啡馆不到半刻钟,汽车的右侧轮胎就在行驶过程中,被路上鬼知道怎么出现的尖锐石子割破。 他及时拨打了常去的那家汽修厂的电话。 然而糟糕的是,汽车轮胎的更换至少需要两到三小时,毕竟汽修厂那边这辆车的轮胎没有新货。 “坐我的车吧,”人美心善的宫野道,她是整个小组中今天唯一一个开车的,毕竟其他组员上路,凭他们的状态没准会引发连环车祸,她不一样,她练过的,“二色教授住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远吧?” 申贤硕并不打算麻烦她,他冷淡地拒绝了,或者说他同意才是古怪的事: “不用。” “还是坐上来吧,”她没有放弃,“二色教授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也不能完全不表示不是吗?现在也只是一点点好意而已。” 宫野明美就像在浴室门外锲而不舍挠门的猫一样,想要和申贤硕拉进距离。然而申贤硕的心肠实在是太过冷硬,还是闭门不出,一条门缝都不给她留,实话实话,他这样的反应只会激起逆反心理,猫只会挠门挠得更起劲。 “宫野。” 申贤硕冷淡地喊了她的姓氏,他像是在说笑话一样,说出了一句无人相信的事实: “我晕车。” “……啊?” “而且就算我真的要坐别人的车,也基本是坐副驾驶,”他还是很直白,像是不解风情的木头,“你的副驾驶上放在别人送你的一堆礼物,它们不好搬。除此之外,你的车太小,我坐进来容易撞到头。” 晕车。 这件事是真的。 不过晕车的并不是申贤硕,而是二色申司。情报员的工作时常需要出门,他的司机也偶尔会载着他极速漂移逃脱追杀,这种情况下,他不晕车很正常。 但是这边的小少爷不行。汽车开快了,他会感到胸闷头晕反胃;汽车空气不流通、或者坐在后座,除非闭上眼睡觉不然能难受一路;汽车急走急停,那不用说了,更是酷刑。申贤硕的车内常备晕车药,也是这个原因。 和难伺候的狗一样。 “可教授要怎么回去?”宫野明美问,“车爆胎了的话,除了坐公交,也就只有地铁了——这个点公交车应该不会有靠窗的位置能坐,坐地铁的话,教授也不喜欢和下班的人一起挤吧?” “……我有司机。” 申贤硕给出了第三种解决办法。 宫野明美哑然,她这才想起来这位二色教授全身上下都是名牌,仪态和气质都不像是普通家庭出身的人。有钱人家请司机是再正常不过的,只是一直以来,教授自己开车,让人忘了这点。 “等下,”她又想到了个奇怪的地方,“那之前,我为什么会在公交车上遇见教授啊?” “身上硬币太多了。” 申贤硕平静地说。 其实不是。他这么做是因为上辈子的宫野志保偶尔跟他抱怨,说自己大二的姐姐有段时间因为每天回去得太晚差点被变态盯上的事,申贤硕只是顺路帮一把。 第130章 你幼驯染没告诉你吗? 不对你幼驯染也不知道吧 他记得, 他确实是拒绝了宫野明美的邀请来着。 坐在诊断室外边椅子上的申贤硕认真地思考着这点。是的,他绝对拒绝了,只是拒绝完的下一刻, 在宫野明美的车恰恰开过下一个路口时, 那个头戴针织帽的长发男子忽然出现。 绿灯只剩几秒时间,司机总会加快速度朝前开去,宫野明美自然不意外;那个长发男似乎也看准了这点,红灯只剩几秒, 现在上路也算不上是闯红灯——然后“嘭——”的一声, 人车相撞, 长发男飞出去半米远。 宫野明美懵了半天,那时在后头的申贤硕揉了揉自己发疼的额角,还是走上前去了。 于是。 他被扯进来了。 “二色教授……” 坐在他旁边的宫野明美看起来很是自责,她还年轻,比二色小一两岁, 现在也不过刚刚碰到20的边。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这样, 忧虑过重, 把事情往最坏的程度想去:“我不会把那个人撞死了吧?” “活着呢。” 申贤硕道。就宫野明美汽车那速度,能把人创飞已经实属不易, 至于创死,那算了吧, 连骨折都不一定。 “真的吗?” 她有些没法相信。 棕发的前教授瞥了她一眼,他从一边变魔术般拿出了一罐热拿铁, 轻轻扔到了她怀里。人急起来, 旁边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可靠的社会人士没有浪费口舌,在学生还想倾诉的时候, 直说了: “安静点。” 黑长直的大学生听话地闭上了嘴。 检查结果很快就下来,那个男人的肋骨有些骨裂,但不影响生活;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天就行,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对方并不打算追究司机的责任,反倒托护士告诉宫野明美放宽心,这件事是他全责。 “真的没事吗?” “是的。” 进了病房后,宫野明美又问了。躺在床上的男人点了点头,强撑着、打算坐起来,却被她主动制止了。为了做检查摘掉的针织帽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那家伙的发际线目前看起来并不像个英国人。 “让您担心了,”这家伙这种时候倒是挺有礼貌的,“我真的没事的,这件事也全是我的错,小姐。” 宫野明美轻易地就被这种话勾起了愧疚。申贤硕很难想象这孩子到底是怎样拥有这样单纯的性子,就算是组织外围,也不至于这么干净吧:“不,这件事还是我的错,请务必让我为此负责吧……” 棕发男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人的你来我往。 太好了。 他得亏是没同意,不然坐了她的车,现在就是三个人都有错了,然后挤在病房里,左边说我的错,说完中间说,中间说完右边说,跟萝卜蹲似的。 “缴费单给我吧。” 申贤硕转头道,他把门关上了,留下居心不良的fbi和可悲的期末周女大学生。 第143章 「原来莱伊是这么认识宫野小姐的。」 系统感叹着,只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一件事。漫画里的赤井秀一暴露身份两年后,宫野明美为了脱离组织而死去,如果让他们这么相处下去,那场悲剧或许会重演:「这么让他们相处,真的好吗?」 申贤硕看着被找回的几张纸币与零钱,没对这个问题进行回答。 感情这种事,他确实说不明白,但抛去感情来说,在一众的组织成员里,宫野明美确实是最合适的。她就算知道赤井秀一的真实身份,也不会向组织揭露,反而为他多作遮掩。这人很聪明,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选择,当年赤井秀一的快速升职也多亏了她在背后牵线。 至于恋爱。 ……赤井应该不至于在知道了这个人是自己表妹后,还下得去手。 走出诊所大门时,他的手机收到了消息。 【织田作之助:安吾想和你见一面。】 【织田作之助:警察厅公安部门想要借申氏的情报网,申汉善那边的意思是让身为负责人的你和他们谈。】 【织田作之助:不过你不想来也没关系。】 ……以退为进这招最后还是用到了他身上。 情报员看了这条消息许久,最后还是发去了同意谈话的回复。织田作之助这号人物,上辈子的组织里没出现过,虽然在一众资料与平时的对话里,能看出他确实是与二色申司关系密切、深受对方信任的家伙,但申贤硕还是留了点心眼。 【申贤硕:去店里谈吧。】 ………… “我有事要告诉你,”在确认这个空间没有别人后,赤井秀一开门见山,伪装出来的礼貌消失了,“不,或者说,你父母托我给你带封信。” 宫野明美愣了一瞬: “欸?” “你和你妹妹的父母没死。”赤井一边说话,一边从烟盒里摸出了被折起来的信件,“你应该知道,毕竟你每年都会受到她们的录音带和祝贺信,每次藏在地板下的回信也会定时失踪——给你,这是信。” “……等等?” 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接住了那封信。刚拆开,只看了两眼,宫野就能确定那是父母的字迹,和每年寄过来的信件字迹一样。 紧接着,这个男人又把一份不知道放在哪儿的证件递到她眼前,没有半点废话地切入了正题:“我是fbi探员赤井秀一,也是你的表兄弟,现在我化名诸星大,正在进行黑衣组织的潜入搜查任务,需要你的帮助。” “……” 黑长直女大学生的表情变得难以言喻起来。 ………… 坂口安吾也没想到,时隔几年,他还会再次与那个孩子见面。 不。 现在的二色申司已经不是孩子了。 相比于当年那个冷淡的、难以交谈的孩子,现在这个棕色头发的男人倒是好谈话了许多。并且这次见面,双方除了最开始的打招呼外,都没什么废话,直接步入正题。 “……我们这边的想法就是这样,”坂口安吾喝了口自带的矿泉水,面色严肃地说出了公安方给出的条件,“如果您这边愿意协助我们打击犯罪的事业,我们会为申氏在些许行业放宽要求,并下放相关的许可文书。” “除此之外呢?” 申贤硕敲了敲桌子,申氏不缺钱,自然也不在意商业领域的补助。坂口安吾也知道会这样,因此,他补充了一部分,像是谜语人一样,给出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回答:“在这方面,我们取得的讯息,将会与申氏进行共享。” “所有事。” 情报员道,他没被糊弄:“你们取得的所有,都要与申氏共享,不管是情报还是研究文件。” “恕我无法接受,”眼镜男拒绝了,他的理由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仔细想想就知道其中含义,“申氏与黑衣组织本质上并无差别,如果一切都共享,难免会有成为下一个组织的风险。” 意思是申氏的真身也是个犯罪集团,他们无法完全相信。 “那别谈了。” 申贤硕将杯子一扣,“你慢走不送。” 这下反而让坂口安吾迟疑了。 组织成员中的织田作之助被策反成公安线人的这几年来,杀手的任务完成率开始下滑,前不久,黑衣组织那边的人上报,说有看见与刚死的任务对象极其相似的男人在机场附近出没——这就让上头起了疑心,并且怀疑到执行任务的织田头上。 织田被从行动部门调到了接触不到情报的后勤部门。 这之后,他们插入组织的波本威士忌卧底身份被发现,目前处于失踪状态,无法联络。 一直以来使用的情报链就这样断裂,对他们的卧底培养造成了极大阻碍,总得知道波本威士忌是如何暴露的,才能知道要在什么方面进行重点培养。 在友人好心的提示下,坂口安吾这才想起了申氏。 极道的产业通常情况都是走私、粉货、高利贷以及枪支人口之类的非法生意。申氏的非法交易记录,如果仔细寻找,大概是还是能找到的,坂口的意思也是如此,如果交易达成,他们公安会在海关与其他方面,对申氏的非法行动睁一眼闭一眼。 只是如今看起来,申氏并不在意。 “现在和公安厅的谈话谈完了,”申贤硕忽然道,他看了一眼坂口安吾的衬衫纽扣,“看在织田的面子上,我会再给你一个谈话的机会,坂口。” “……” 坂口安吾瞥了一眼包厢的门。 很快,他就抬手,将充当作第二颗纽扣的录音元件关闭,这才又问道: “你究竟想要什么?” 这件事是织田作之助告诉他的——申汉善心中的优先级是二色申司大于申氏,也就是说,比起给好处满足申氏的胃口,不如直接讨好二色,后者比去前者要简单上许多。 “人。” 申贤硕道。 坂口搞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是他要人的性命,还是单纯的就要一个活人的归属权。但无论是哪个意思,这都比申氏要的东西少很多,组织的那么多人,少一个两个,他也容易写报告糊弄过去。 “这个可以。” 坂口安吾同意了,他根本不知道,将来的自己将会为这个轻易的好字付出多少份报告的代价,就像他不知道,申贤硕的这个意思,是既要某人性命,又要带重要研究人员走的意思。 然而。 因为这场交易是以私人名义达成的,申贤硕给了一个限制,他给的权限只有坂口安吾能用,就算是与公安其他人员同行至此,每次同行人数也不得超过两人。 ……而隔天,申贤硕恰巧在店里的时候,看见坂口安吾带着个熟人过来。 此时的波本、不,是安室透,他穿着一身常见的大学生装扮,戴着个鸭舌帽用于掩盖自己显眼的金色头发,与坂口安吾一前一后跨入店中,隐晦地打量着店铺的装潢。 “我要一个包厢。” 坂口安吾道,他将那张做了特殊标志的会员卡拿了出来,面色如常地对上了侍者的暗号。 下一刻。 安室透抬头,看向了楼上,他的眼睛主动对上了申贤硕的视线,这家伙没克制住自己的表情,露出了些许诧异来。 他的幼驯染没告诉他,二色申司和申氏有关系吗? ……不对。 好像他幼驯染也不知道。 第131章 无法理解猫的脑回路 二色,我们想死你了 诸伏景光确实不知道申氏和二色申司的关系。 虽然有着上辈子的记忆, 可他作为后来加入的行动组成员,对情报组那边的事只能说知道一点点皮毛。更何况,除了那个任务与偶遇的那几次外, 他就没在组织中遇见过与那个棕发男人有关的人和事, 自然不会知道,情报员和一直以来让组织头疼的申氏有关。 再加上。 他长期接触过的二色家并没有什么特殊,二色女士也只是普通的富二代上班族—— 这种情况下,他虽然能通过这些年发生的事, 判断出那个没怎么出现过的二色生父身份不一般, 但是这又不代表他能猜到二色申司与除黑衣组织外另一个国际知名组织申氏的关系。 而且申汉善除了头发外, 在外貌方面与二色并无相似之处。 他都不知道,那么身为他幼驯染的降谷零更不可能知道。 申贤硕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这个点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视察自己店铺运营情况的工作也该结束了。因此,他将手里的高脚杯往后一递, 接过了湿毛巾擦了擦手, 便道: “安排车吧。” ——也快到遛小狗少爷的时间了。 情报员就这样轻易地把同位体的自己当成了小狗来对待, 真是恐怖如斯。 身后的灰幽灵保镖低着头,跟在离他两步不到的位置。安室透被坂口安吾带上楼时, 恰巧同申贤硕擦肩而过,这个金发深肤的男人侧过头来, 本想问话,却发现这个棕发的熟人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第144章 不过, 他听到了守在楼梯口的店主称呼申贤硕为: “少爷。” ……直到进了包间, 安室透这才问了自己的上司。他皱着眉, 难以理解同期的继弟为什么会与地下世界的情报屋扯上关系,申氏的大名, 在培训中的他也有所听闻,上司在来之前也告诉了他,这次的目的地是申氏的隐藏据点。此时他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约约的猜测: “那个人是谁?” “哪个人?”坂口安吾看着菜单没有抬头,他刚结束加班、不,也没结束,但这不影响他在工作的时候点些菜,吃点东西垫垫,“你是说棕色头发的那孩子吗?” “那人已经过了可以被称作孩子的年纪了吧?” 安室透道,他很快捉到了坂口安吾话中透露出的线索:“坂口前辈、难道在很早之前就认识他吗?” “算是吧。” 坂口安吾在菜单上划下几道菜,等到侍者进来移交情报时,给了出去:“他目前是申氏在日本地区情报据点的总负责人,如果不是他点了头,公安部门是不可能使用这边的情报网的,我跟你说过吧,组织里面公安卧底的失踪事件。” “……他的名字呢?” “申贤硕。”坂口道,他没撒谎,作为申氏负责人的情况下,那孩子只会有这一个名字和身份,“他是申汉善董事唯一的儿子,也会是唯一的申氏继承人,如果想要扳倒黑衣组织,申氏是不可或缺的盟友。” 而申贤硕,是唯一能让申氏站队到他们这边的人。 “原来如此。” 安室透点了点头,明面上,他面色如常,像是被满足了好奇,就识趣地不再多问;实际上,他是打算之后如果能有和幼驯染碰头,一定要把这件事同他说,让诸伏景光也惊讶惊讶。 或者说。 让诸伏景光也保持警惕。 ………… 二色申司准时地在零点,从自己的身体里醒来。 他最先感受到既不是空气中的油墨气味,也不是夜晚的寒意,而是手边的纸质资料。 正如每次醒来时所见到的那样,这次,他也身处在一个凌乱的客厅。茶几上的纸质资料被用来垫手,他醒之前,申贤硕整个人躺在沙发上,一条腿落了地,微微泛麻。身上的衬衫因为睡姿问题,出现了难看的褶皱,这让二色有些难以忍受。 『别把资料弄乱。』 这是申贤硕在kt板上留下的话。 就目前来说,这是他们唯一的交流方式——这也是申贤硕防止自己工作成果毁于一旦的唯一手段。 毕竟之前也出现过,申贤硕在工作时忘了注意时间,一个晃神、眼睛闭上又睁开,就被二色拿走了身体的使用权。当时的二色看着电脑,电脑上放着做到一半的课件,手边有本摊开的教材,上面的文字对他这个在别人记忆里拉了三年大提琴的前建筑系学生来说几乎成了天书。 于是他把电脑合上了。 结果谁没想到的是,这台电脑没插上充电线,最后因为没电自动关机,申贤硕隔天带着它上学校讲课,上课前四十分钟,打开电脑打算补完ppt,却发现自己做了一半的课件根本没保存。 听起来实在可悲。 所以那次之后,二色每次醒来,都会看到申贤硕留下的提醒。 起身时他扫了一眼周围,那些白纸上的字密密麻麻,看了只惹人心烦。二色对它们毫无兴趣,很显然,他在梦里看到的类似东西实在是太多,早就对没切实做过的情报员工作感到了厌倦。 掉到地上的手机正在“嗡嗡”地振动着,是有人打来了电话。 二色把它捡了起来,屏幕在这时候亮起,上边显示的名字对二色来说还算熟悉。 是松田阵平。 那家伙选择在这个时间段打来电话,通常不会是什么好事。只是一通挂断、下一通没隔几秒就又打来了。 二色的手指在挂断键上停了许久。 手机屏幕的亮光打在他脸上,如果这里有第三个人存在,就会发现他此时面无表情。二色的眉毛没有皱起,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他是否在思考或犹豫。 ……但他最后还是按下了接通。 “你有什么事?” 二色问道。他抬腿,迈过了地上的一堆白纸,往阳台那去了。没找到鞋,那干脆就不穿,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这个时候也说不上多凉。阳台前摆着把木椅,他坐到那上边去。 「你最近在做什么?」松田阵平问,然而这句话出现在这里,实在是有些奇怪了,他们的关系没那么亲近才对,「在忙些什么事?」 “和你没关系。” 「……也是。」 松田阵平也意识到了这点,在那边哑然片刻,还是没放弃和他说话的念头,于是换了个问题:「你现在能出来吗、我请你喝一杯……不,我有一些话想同你说。」 “不去。” 二色道。 「……」 松田沉默了许久。那边传来的些许噪音,像是有人用力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随后,又传来了“啪嗒”的声音,是打火机,那家伙点了支烟—— 那家伙喊出了那个不被二色喜欢的称呼:「nisi。」 二色没有应答。 「我想见你。」松田已经认出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因此,也就不再拧巴,将话直说了,「……和我见一面,nisi。」 “不要。” 即使如此,二色还是拒绝了。他不知道松田阵平那边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那个卷毛男成年已久,不管是失恋还是职场失意,都能自己处理好,世界上也没有人会因为在失落时见不到某个人而崩溃。 「你为什么不想见我?」 “没有为什么。” 「还真是任性,」松田发出“啧”的一声,他的心情似乎真的不太好,却没把脾气撒在二色身上,「你不愿意我也不能强迫你……稍微跟我打会电话、这个没关系的吧?」 “……” 二色没说话,也没挂断,松田就当他同意了。 「你以前很讨厌我吧。」 「先不说小时候相处的那两天,当时上中学,你也不愿意见到我和hagi,毕竟我们每次都在想带你一起去玩,你却像个木头一样不给我们回应;之后又是失忆又是什么回归的……」 「不过没关系。」松田道,「反正最后你没有再讨厌我们就行。」 那家伙说完那句肉麻的话后,忽然停了,组织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来:「我……」 「……我梦见你消失了。」 「我梦见这之后,那家伙一直用着你的身份……问他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得到的答案和我之前听到的截然不同,他说你回不来了……」 被担心的二色申司没有什么感觉,申贤硕这段时间没吃药,他自然也感受不到什么。他静静地听着松田阵平的吞吞吐吐,没有任何回答,也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 「你究竟是怎么愿意下手,」松田又问,「……虽然我们还是同一个,可是失去了所有和你相处的记忆后,那完全可以认为是陌生人了。你不怕hagi想不起来吗?」 “……你想得还真多。” 二色开口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松田这个人要说这种话,也搞不懂这家伙的声音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 松田阵平听见他这个评价后沉默了。 「你真是个笨蛋,」好半晌后,他才用一种奇特的语调说出了这句在轻小说里无比常见、属于傲娇系角色的台词,下一秒,这个卷毛男挂断了电话,「就当我没打过这个电话。」 二色听着电话那边的忙音,面无表情地移开了手机。 他确实是没法理解这些人的大脑回路。 ………… 而在另一边。 松田坐在阳台的地板上,掐灭香烟的烟头。周围散落着一堆啤酒罐,和一只烂醉如泥的人形狗。夜风很凉,凉得他打了个喷嚏,可最终,他踹了一脚萩原,还是没选择进屋里去。 至于第二天,两个人一起打着喷嚏、戴着口罩去上班这种事,就不在现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第132章 惨遭嫌弃的无用白男 变身销售的黑猫与暹罗猫 在年底, 赤井秀一那儿传来了他成功进入组织的消息。 ……还是以宫野明美男友的名义。 这倒是能理解的事。毕竟宫野家的人际关系组织基本能查到,以表哥的名义冒出来,就算被查到了身份清白, 也多半因为贝尔摩德对宫野家的态度止步外围;以男友的名义就有了很多可操作空间, 组织里的人对爱情嗤之以鼻,比起他和宫野明美的关系,更关注的还是他的才能。 申贤硕和他时隔许久的第一次碰面,是在某间大型超市。 宫野明美带着这位便宜表哥兼塑料男友逛超市, 购物篮由赤井、不, 诸星大提着, 里头的洗发露护发素是男女生通用的款式。家用百货挑完,他们这才转战生鲜蔬菜区,并在那里遇见了挑选晚饭食材的棕发男人。 第145章 这个棕发男左手一包豆芽、右手一包胡萝卜,挎着的购物篮里露出泡面的白色包装袋—— 有点太接地气了,不符合人设。 “是二色教授吗?”就连宫野明美都迟疑了, 毕竟像申贤硕这种一身名牌高定的人通常不会来这种平价超市, 更别提泡面了, “您在这里做什么呢?” “买晚餐。” 申贤硕点了点头,他脸上戴着个眼镜, 看起来像是刚结束了长时间的工作。 宫野明美很心细地注意到,他眼底下有着浓重的青黑。 “二色教授最近是在忙工作吗?”她很担心, “看起来脸色很苍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了……感觉像是加班了很久, 这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一下吗?” 不是没有好好休息。 而是他这段时间闭门不出, 给本就白的脸捂成了更加惨白的程度。之前一边给fbi整理情报一边写毕业论文的时候, 这种事也出现过,朱蒂回来后一开灯, 看见他惨白的脸后发出了见鬼的尖叫。 她身边的赤井秀一毫无波澜,只是后来会定点过来,把窗帘拉开,让申贤硕如阳台的盆栽一样吸取会日月精华。 “没事。” 申贤硕将豆芽和胡萝卜都放进了购物篮,他的视线扫了一眼这两个家伙揽着的胳膊,诸星大看起来像个工具人而不是她男友:“你们这是……?” “啊!” 宫野明美急忙放开了手:“这是、呃,目前算是我男友的大君,教授当时是见过的吧?” 诸星大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充当做打招呼。但这样的打招呼实在是没有礼貌,下一刻,他就被自己的假女友·真表妹拧了一把胳膊,如果不是定力出众,他的表情绝对会瞬间扭曲。 “初次见面,”他勉强挤出了话来,“二色君。” 看得出来,宫野明美的手劲还是挺大的。 “初次见面。” 申贤硕回应道,他看了眼篮子里的菜,皱了下眉,随后从旁边拿起了几个土豆。了解他的赤井已经知道这家伙的晚上吃什么了,咖喱汤面,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厨师不想调味,然后直接用了泡面里是调料包。 “教授要到我家来吃饭吗?” 宫野明美邀请着,她真的很担心申贤硕会煮饭煮到一半,趴在桌子上睡着导致公寓失火或者煤气泄漏:“之前竞赛的事、以及指导我们小组作业,这些我都没能答谢呢——二色教授愿意赏脸吗?” “……” 他看了下自己的购物篮。 诸星大看了下他的购物篮,再看看自己表妹的。 “明美的饭做得很好吃,”这个冷酷的工具人道,言下之意是申贤硕会喜欢的,“……你晚上应该没事吧,如果晚上有事,你应该也不会出来买菜,忙起来的人通常不会自己做饭。” 「要不还是别去吧,」系统说,他总感觉今天不是个合适的日子,「老师也不想打扰情侣之间的二人世界吧?」 ——是这样没错。 ………… 但是最终还是过来了。 宫野明美和诸星大居住在1dk的公寓里。如果只有宫野一人居住,那这个空间是足够的,只是身形高大的诸星挤了进来,再加上一个一米九往上的男模,这里简直挤得有点过分了。 沙发上的痕迹和放在上边的外套,表明了这个看相普通至极的沙发是诸星大晚上的床。 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怜,毕竟这张沙发连申贤硕的腿都放不下,赤井秀一躺在上面大概就像大狗强占小狗窝,长腿的归宿只有冰冷的地毯,光是想想那块粉色的空调毯披在人身上,都觉得十分好笑。 “让教授见笑了。” 宫野明美注意到了申贤硕的视线落在沙发上,便将毯子收走。诸星大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实在搞不懂妹妹想什么的他挪了挪屁股,方便她把毯子抽走,这才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申贤硕将作为拜访礼物的菜放到桌上,路过沙发时,用力打了一下这个死直男的后脑勺。 无辜的直男眼中划过一丝不解。 “教授原本的打算是做咖喱吗?”厨房的宫野穿上围裙后,问道,她的头发很长,因此,她在四处寻找夹子与发圈,只是找半天都没找到,“……欸?发圈呢?” “掉了。” 屋子里另一个长发人说:“好像前天就没有了。” 两个长发的人合居,这种事总是会出现的,巧的是他们今天有购入新的,那一斤的发圈像是什么奇怪的战利品—— 「批发的吗这是?」 就连系统都忍不住吐槽了。 宫野拿了一个扎上了自己的长发,随后才一头扎进了厨房。电视上放着吵闹的球赛,诸星大起身,打算去冰箱中拿瓶威士忌作为搭配时,他的手机响了。 【绿川宏:新任务来了。】 熟悉的假名,熟悉的头像,申贤硕只需要瞥一眼就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故事还是这样发展了,该凑到一起的人最后还是会凑到一起……还没来得及多想,下一秒,手机又响了。 【绿川宏:任务的情报需要自己收集。】 ……没有他之后,这个组织的情报系统还真是有点落后。 上辈子的组织情报基站是对非代号成员开放的,几乎他们只要有路子能找到据点,申贤硕手底下的人都会为他们提供相关情报;暗网虽然也对非代号成员开放,只是那开了和没开毫无区别,只有那点七零八落的东西。 诸星看了看队友发来的通知,又看了看坐在旁边单人沙发上的申贤硕。 暗示很明显。 而申贤硕根本不打算接住此狗的期盼,毕竟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陌生的诸星大,而不是养了三年多的可恨fbi,他俩不熟,彼此之间也毫无情谊可言。 “教授能吃辣吗?” 宫野从厨房那探出头来,问。 “能。” 申贤硕答,他从沙发上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衬衫袖子,他从袋子中取出了些许食材,打算帮忙做份腌渍类的素材小食。 根本无人在意的诸星大:“我不能。” 桌子上的塑料袋皱巴巴的,已经失去了用途,诸星、哦不,赤井,他感觉自己现在的地位就和这个塑料袋一样——不,根本不用感觉,一直以来他都是这种角色,从波士顿到纽约再到现在的东京,他都被这样嫌弃着。 他也没到中年危机这种程度吧? 想不通的赤井在自己的内心叹了口气,回复队友一句“收到”后,又从沙发上站起来,去橱柜里掏点零食吃。 「我想起来了。」 系统突然跳了出来,他终于记起来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申贤硕拿调料的动作一顿,心里骤然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但这个时间确实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为上辈子的他这段时间还在和朗姆互怼。 「这是我们三个第一次碰面的日子,」系统说了下去,「那时间我刚和zero碰头交接情报,就收到了任务通知,给莱伊发了消息后,他半天没后文,但是任务在半夜十二点,我们就蹲在人家楼下等着了。」 ——刚才不是还发消息说让他自己找情报吗? 「可老师你不是给了坂口先生权限嘛——有申氏的情报网的话,就不需要自己查情报了,而且这边的我已经知道莱伊是fbi,大概还是会选择共享情报的。」 「哎呀。」 系统突然又感叹了,他那薛定谔的良心和天然黑给人的感觉就像老抽色的狗,心机真的很多:「不过这样挺对不起莱伊的,感觉好像在排挤他一样。」 总结下来就是,这里是卧底的假面舞会,你猜谁没有被邀请? 申贤硕垂着眼调味,也是在这时,赤井的手机第三次响了,那个长头发的男人顶上橱柜的把手,叼着肉干看手机短信半天,被嫌弃碍手碍脚时,这才把柜门合上,往外边走了走。 “是有工作吗?” 宫野明美问:“咖喱还要炖煮四十分钟左右,要是急的话,也可以先工作,反正咖喱热一热也不太影响味道。” “不急。” 这个黑毛男把手机禁音,往口袋里一装,就不管不顾了。在纽约生活久了的社畜就这样,所有不是十分钟内要完成的事都称不上紧急,更何况任务在午夜十二点,他十点出门都赶趟。 只是四十分钟后。 咖喱的香气在屋子里弥漫,赤井刚用叉子叉起小食打算尝尝味道时,公寓的门铃被按响了。 他只得放下叉子,去看看这个点登门拜访的人究竟是谁。门被打开一半,外头的那个穿着蓝色卫衣、留着胡茬的同事的脸出现在眼前,跟在同事身后的还有一个没见过面的金毛。 “还没到任务时间。” 赤井言简意赅。 下一刻,门就在还没说话的两个人面前关上了。化名绿川宏的男人和化名安室透的暹罗猫面面相觑,透过门,隐隐听见了里面交谈的声音,诸星大名义上的女友询问了: 第146章 “是谁来了?” “推销员。”那个长发酷哥道,“估计很快就会走。” 推销什么、卧底套装吗? 第133章 小猫咪逃不出狂攻掌心 你带一瓶波本走吧 “他们公寓里有第三个人。” 回到他们的车上时, 安室透道。他被培养成情报组人员就是因为他的细心,只是短短一瞥,就已经记住了那间公寓玄关的各处摆设。他系上驾驶位的安全带, 看着车前, 又补充道: “玄关处有两双皮鞋,其中一双是爱马仕的经典款。” 宫野明美租的公寓地段并不好,但胜在租金低廉以及房屋足够结实防震。在这样的低价公寓中出现一双爱马仕的皮鞋,除了有钱人朋友突发奇想来做客、也就只有高利贷讨债的头会这么出现。来之前, 安室透有调查过, 这对情侣并没有什么欠债记录。 “衣架上还挂着高定的大衣, ”诸伏景光、不,这时候还是喊他的假名好了,总之绿川宏补充道,“这两点凑在一起大致能推出来……” “是个高个子。” 安室透从一边摸出了电脑:“你觉得我们将来的同事会在意我现在入侵他街区周围的监控吗?” ……然而,在看见监控里的那道身影时, 能言善道的他就诡异地沉默了下来。绿川宏见此情景, 也将脑袋凑了过来, 看见那个棕色的脑袋时,他也一时半会说不出话。 这是熟人。 熟得有点过火了。 安室透很想说服自己, 他同期的继弟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穷凶极恶之徒,但可惜, 他实在是说服不了,毕竟这个人目前已知的身份实在多得让人恍惚——申氏集团的继承人、日本境内最大情报基站的掌权者、前·东都大学的客员教授。 现在, 这个人又和黑衣组织的成员有交情。 “我记得宫野小姐是东大的吧。”绿川找了个合理的理由, “之前不是有说吗, 他带了学生参加竞赛……可能宫野小姐就是那里面的学生之一。” “这也是有可能的。” 虽然这确实有道理,但安室透的心中隐隐闪过的还是另一种可能。申氏愿意与公安合作, 就意味着申氏是和黑衣组织站在对立面的,而且这之前,他的幼驯染也暗示了,说他们即将合作的诸星大其实是好人。 那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 “……诸星大有没有可能,”安室问,他莫名就是觉得诸星大和申贤硕认识,“是申氏的人?” “什么申氏?” 绿川皱起了眉,他死前的记忆里,诸星大告诉他的真实身份是fbi搜查官,警察无论如何都跟极道出身的申氏毫无关系。 “二色申司,他是申氏的继承人——那个申氏。” 安室透说,随后,对上绿川满脸的诧异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幼驯染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二色与申氏的关系,就连松田阵平这个继兄也不清楚。 “……是吗。” 绿川宏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 虽然他对这一切不甚明了,但莫名的,他的心中就是有一种感觉。上辈子的那个情报员没有告发他,而这辈子的申司、不,现在的申贤硕大概也对他没有恶意。 “等到熟悉起来再试探吧。” 绿川道,他将车窗拉了下来透气。说来也奇怪,本该是干燥的冬天,却像是要下雨一样,湿闷得过分。 ………… 「申司。」 过了两天,织田作之助打了电话过来,他开门见山:「绿川宏是你认识的人吗?」 “算是认识,”申贤硕道,他盘腿坐在地板上,看着那堆资料,申氏的人通过非法手段从警视厅的公安部门取得了一些东西,交由他审查,“你被分配去追查波本威士忌的事了?” 警视厅公安部门的权限等级在警察厅公安部之下,但目前,警察厅安排的卧底、也就是上一任波本“北原宏雄”在两年前去世,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波本的位置就落到警视厅公安的卧底手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比警察厅具有更多的一手情报。 不过,他们的情报也差不多有一个月没有更新了,就目前看来,被发现卧底身份的波本威士忌还在躲避组织的追杀。 「算是吧。」织田那边传来敲键盘的声音,这个轻小说家的写文工具终于从稿纸进化到键盘,「琴酒不久之前通知了我,说波本威士忌的身影在歌舞伎町出现,让我负责绿川这个新人的考核。」 “用叛徒来当新人考核的试题?” 申贤硕眉头一皱。 「有诈。」 织田直说,他和琴酒曾是搭档,自然猜得出来这背后的真实情况。波本威士忌确实是卧底,但是哪边的,就有待考证,虽然情报这方面确实没有上辈子先进,但组织也没弱到到一个月都找不到人踪迹的程度。 「我负责绿川,贝尔摩德负责一个叫安室透的新人。」 还有一个被剩下的诸星大,只是那家伙会由谁接手,简直是不言而喻,身为王牌狙击手的琴酒当然要正面会会那个风头正大的行动组新人。而朗姆、他一贯都不来挑选新人,只捡着自己养大的狗用。 “谢谢你的提醒。” 申贤硕道,他从旁边拿起了自己的打火机,想抽烟,却发现烟盒已经空了。 是的。 这是提醒。 作为一直关注着二色的家长,织田作之助即使不去刻意关注,也会知道他身边那群人的去向,多半都是警察。而诸伏景光、这个还算是经常出现在二色身边的人,改名换姓出现在组织中时,织田就猜到了他是卧底人员。 连系统都忍不住感叹了:「织田先生真是个好人呢。」 申贤硕挂断了电话,他将手机往旁边一放,看着满地的资料深感头疼。波本威士忌、绿川宏的新人测试以及真实性存疑的资料,这些事真的让他感到疲倦,他上辈子作为情报员已经工作得足够久了,为什么这辈子还要做这么多工作? 雨滴敲打着窗户,噼里啪啦地响着,像是炸鸡放进热油锅。 这个棕色头发的男人往身后的壁炉一靠,屋子里没点煤油灯炉,壁炉也没点起火,他只穿一身衬衫和普通长裤,像是感觉不到冷一样就这么坐着。 「至少披条毯子吧,老师。」 系统道,他虽然是没有实体的家伙,却还是能确定这个空间冷得过分。申贤硕没听,这个棕色头发的男人只是用自己的手抹了把脸,好像这样能让大脑更加清醒些。 在下雨天,没人会有好心情。 对情报员申贤硕而言,诸伏景光并不是一个重要的角色。 他是记得自己曾和诸伏家做过邻居,也确实能认出诸伏景光是那个搬走的邻居家小孩。但这点交情很显然不足以让他给这个男人做点什么,看在诸伏高明的面子上,申贤硕没上报他的卧底身份已经是仁至义尽。 现在。 他大可不去理会这件事。 追杀波本威士忌此事在上辈子也发生过,相似的人员组合与相似的套路,表面上是追杀卧底,实际上是把卧底反向送到警视厅中去。不知情的安室透大概真的下了死手,毕竟贝尔摩德在一边看着——但他不知道,那个女人在之后的合适时间偷梁换柱。 于是警视厅会迎来一名还剩半口气的公安成员。 一年到两年时间,这家伙取回了公安上级的信任,又加入到了对抗组织的事业中去—— 只不过,对抗的是公安组织。 诸伏景光后来的身份暴露就和这家伙脱不了干系。 申贤硕本打算将这一切抛之脑后,他不是好人,没兴趣去做吃力不讨好的善事。这个男人刚打算从地上站起来,去给自己倒杯清水的下一秒,系统就又一次下发了任务: 「主线任务:无法逃离的黑暗4 任务内容: 虽然和某部韩漫撞了名字,但这并不是那样的剧情,你需要做的也不是囚禁你的黑发女主角,只是告诉他一句话: “杀了波本威士忌。” …… 任务时限:48h 备注:无。」 ——有没有人跟你说,你的幽默很不合时宜。 不是白色头发而是棕色头发的男主角权当做没看见。他给自己倒了杯水,随后在沙发上坐下,电脑屏幕亮了起来,却没有被使用,于是没几分钟又熄了屏。 他不会再去管诸伏景光的事。 ……当时,申贤硕是这样想的。 十六个小时之后,他戴着黑框眼镜、穿着件棕黑色的大衣站在地下停车场,靠在跑车边上时,也没有改变自己的主意。申贤硕和诸伏景光没关系,不代表二色申司和诸伏景光没关系。 他只是看在这边的二色的面子上,提醒那家伙最后一次。 男人将便利店刚买的香烟拆开,抽出其中的一支,点燃,吸了一口。他的眉眼在烟雾中被模糊,一直以来给人的平平无奇感此时像是消失了,即使有眼镜作为遮掩,眼神也锐利得有些可怕。比起来提醒,他更像是来讨债的。 第147章 穿着西装下楼的绿川宏看见他,脸上不受控制地流露出惊讶来。 毕竟申贤硕已经不再是他的考核官,却还是在类似的时刻出现在了同一个车库,甚至打扮也是他记忆里的模样。绿川只觉得一阵恍惚,好像他还是那个初次卧底的新人。 只是,这次的申贤硕,相比于那次来说,少了几分压迫感。 准确来说,他看起来有些过于疲惫了,靠在车上抽烟的动作看起来也十分放松,身上更是没有武器的痕迹。 “过来。” 那个棕色头发的男人道,他的声音平静、像是冬日的雨,带着股莫名的凉意:“……凑近点。” 绿川、不,诸伏景光,他本不该对这个男人放松警惕的。可最终,他还是顺从地走上前去,站到了申贤硕面前。什么都不做就显得尴尬,他干脆也摸出了自己的烟,点燃了。 “有人托我告诉你一句话。” 在燃到还剩半根时,申贤硕才再次开口,他将烟掐了,装进自封袋里。 “什么话?”诸伏景光问。 而申贤硕言简意赅:“杀了波本,这是那个人给你的建议。” 第134章 fbi毒杀狂攻未遂 等会怎么回去啊两个人都喝酒了 “一定要杀了波本吗?” 诸伏景光问。 上辈子和这辈子的情况并不相同, 然而申贤硕却说出了同样的话。现任波本的身份还是公安卧底,面前这个棕色头发的男人却从黑衣组织的情报员变成了申氏的人。 而申氏。 上辈子对组织来说,申氏只不过是个难啃硬骨头;这辈子, 申氏已经能与组织分庭抗礼。诸伏景光记得近来几次, 组织与申氏的摩擦都以申氏胜利为结局。 按道理来说,组织追杀卧底并不是值得敌对组织插手的的大事。 申贤硕没回答他这个问题。他比诸伏景光高了半个头多,俯视时的目光让人望而生畏,即使是抽了廉价香烟, 他身上也能闻到些许香水气味——是一阵苦涩的花香。 很奇怪。 在诸伏景光的印象中, 二色的身上很少喷什么香水。他能闻见的, 多半是洗涤剂的气味,和松田身上的气味如出一辙。 “随便你。” 半晌后,这个男人道。诸伏景光想死的话,他没兴趣、也懒得阻拦,提醒到此为止, 他将装着半截烟头的自封袋放进内口袋, 根本不需要拉开跑车的车门, 直接翻过它,坐进了车内。 跑车就这样启动, 轰鸣声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响起来,像是重金属摇滚乐的前奏。诸伏景光迟疑了, 最终还是道了别: “祝您约会愉快,申老师。” 申贤硕瞥了他一眼。 棕色的男人面无表情, 一脚踩下油门, 只留给这个黑色头发的胡茬男一脸车尾气。 被喷车尾气的狙击手对这个太子爷突然的生气感到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向来不喷香水的人忽然喷香水,不就是为了和重要的人见面, 打算去约会吗? 总不可能是害羞了? 就连诸伏景光也被自己的幽默冷到了。不管是二色申司还是申贤硕,两个人和恋爱这个词根本搭不上边,最适合这两个人的生活方式就是养一条绝育的狗然后单身到老死。 ………… 申贤硕喷香水的真相,有一半是被诸伏景光猜中了。 他确实是要去见个重要的人。 只是这个人,一不是女性,二不是他心上人,三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见得上面是好事,见不上面也没关系,反正之后也会有机会再见面——见很多次面。 是的。 这个要见的人,就是那个该死的fbi。 前不久,人在家中坐的申贤硕收到了那姗姗来迟的fbi证件。联邦检察局最终还是没放过他,鬼知道他在宫野明美的伴手礼底下,翻出这可怕的东西时表情有多难看。 然后,就是关于这次赤井秀一的新人考核目标。 不用去也知道,fbi方下达的任务是要赤井秀一在这次任务中夺得代号,同时,从这个被处死的卧底身上获得关于组织的情报,尽可能地保下这个突破点的性命。 正派人士都这样,挺天真的。 回想上辈子,组织里交由威士忌组的任务对象要么是被公安保护起来,要么是被改名换姓送到了海外,申贤硕就感觉他们能卧底那么长时间还真是变相证明了组织上层领导的老眼昏花。 乌丸莲耶活了这么长时间,也确实有挺严重的老花眼。 新人的正式考核是从明天开始。琴酒此时还在美国,看时间,估计刚刚上飞机;贝尔摩德、根据申贤硕的了解,大概正待在波本身边,提前考察着她觉得有潜力的这位情报新人。 这也是为什么,申贤硕有胆子跟赤井见面。 至于香水。 当时进了宫野明美的家里,申贤硕有注意到她有在鞋柜上,放着瓶香水。有些人确实是会有这种习惯,出门前给自己身上喷些香水,根据瓶子里的残留情况,这款香水是宫野明美近期的偏爱对象。 这样,就算琴酒提前回来要赤井秀一过来见面,也能从他身上沾着的轻度香水味觉得他说的是在陪女友是真话。 再不济。 说是和情人私底下见面也行。 别误会,申贤硕确实还是直男没错,上面这也只是个假设。 他将跑车停在了约定好的清吧附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等了一会,这才往里走。严格说来,他进酒吧的次数并不少,当年在美国,期末压力大时,朱蒂和库拉索会拉他进去。清吧去过,但是更多的还是那种吵闹的蹦迪场合。 他还会打dj呢。 赤井正坐在某个不引人注意的位置上,他背对着门,那头柔顺的长发总是让人误会他是个身形高挑的女性。 进来的时候,申贤硕恰巧看见有个端着鸡尾酒的黄毛朝着他走去,像是要搭讪,结果还没说完开场白,赤井就抬头,用那张冷酷而帅气的立体混血脸霸凌这个五官不端正的矮个子,他的话非常直白: “滚。” 黄毛心碎地离开了。 申贤硕在吧台处点了两杯纯饮威士忌,这才过去。 “你似乎很受欢迎。” 他落座的第一句便是这个。赤井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手边的马天尼卖相不错,申贤硕只看了一眼,它就被推过来。收回手后,这个美式酷哥从自己的夹克中摸出烟,点燃,吸了一口,这才接话。 “……我倒是宁可不这么受欢迎。” “别炫耀你的脸,”申贤硕倒也不是什么酒都喝,至少马天尼他不喝,这酒有点暧昧,“那边让你最好保下波本。” “你有不同的意见?” fbi和申贤硕的意见经常出现分歧,而每次,正确的都是后者。这个特聘的情报员衬得fbi上层有些无能,詹姆斯也因此花了三年时间才说服上边——不然,就这能力,在还没毕业时,这个亚裔已经和fbi捆绑上了。 赤井,他每次都站在了申贤硕这边。 “直接放弃。” 申贤硕道,他总是知道很多,比起情报员更像是预言家:“波本已经向黑衣组织投诚,这一出戏是演给公安看的。他们打算把这人送回警视厅卧底。” “原来如此。” 黑色长发的男人点了点头,他将一边的马天尼一口饮尽。也是恰巧,那边端来了申贤硕点的两杯威士忌,一杯苏格兰、一杯黑麦,黑麦被摆在棕发男人面前,苏格兰自然到了赤井面前。 “我听到一些事,”这件事谈完,赤井道,他从加入组织那天起就在收集情报,“琴酒的搭档桑布卡似乎因为犯错被调到了后勤部,你知道关于他的情报吗?” 琴酒一向以冷酷无情出名,对叛徒零容忍,宁可错杀也不愿意放过一个。 然而他的搭档桑布卡被质疑是叛徒时,他对此的惩罚却只是职位下调,甚至没有送返到基地进行惩罚。这究竟是这个杀手的包庇,还是另有隐情,赤井真的很想知道。 “是个好人。” 申贤硕喝了口黑麦,道:“他既不是卧底也不是叛徒。” 只是选择了不杀人而已。 虽然确实是被发展成了线人,但织田也给不出多少情报。 他和公安的联系其实不多——作为曾经被送给申氏的礼物,这个男人并不受乌丸莲耶的信任;而作为枪,他又实在好用,看不出异心。上面一边试探、一边确认,终于在几年之后逐渐放开了对他的限制。 而在这些年,织田唯一见过的公安人员,是他的友人坂口安吾。 现任的波本对负责传递情报的轻小说家织田善子、这个马甲下的人一无所知,他一直以来的接头人都是坂口;组织中的桑布卡要么不出动,出动也基本是狙击位置,碰不上面也正常。 至于那些被公安保护的人。 警视厅公安部、和警察厅公安部,消息不互通,放在别的国家不太合理,但出现在日本、尤其是玄幻推理漫里的日本,倒是挺正常的。 第148章 “能合作吗?” 赤井只关心这个。 与其说合作,不如说是策反。 “很难说,”申贤硕敲了敲桌子,“他想要平静的生活,对干这种大事没有兴趣。” 而且组织就算覆灭,申氏也会为他提供合法的假身份作为兜底。 申汉善对自己的下属一向负责,再者,织田对他儿子来说意义非凡。那个溺爱孩子的男人光是看在自己儿子面上,也会选择保下织田这个人。 “我知道了。” 正经的事很快就说完,他们两个男人在这间地下酒吧,沉默地面对面喝酒。平价威士忌的味道自然不如申贤硕公寓里好,但他也没嫌弃,至于赤井,他更没理由嫌弃,毕竟以前在美国生活拮据时,喝酒都是一种奢望。 “……还有一件事。” 赤井忽然开口,他从一边的包里取出了个礼盒一样的东西,推了过来:“这是明美给你做的蛋糕。” 申贤硕很冷酷地拒绝了: “我不吃甜的。” “用的是咖啡粉,”赤井道,这不算是什么惊喜,更像一个程序,之前在美国,他从没这样,准确来说,是那时的申贤硕不过生日,11月24日那天基本都会爆发案件,“你的生日要到了。” 棕色头发的男人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今天是11月23日。 同位体之间的差异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光是生日,申贤硕与二色申司就存在差异,二色申司出生在11月24日的零点时分,而申贤硕,他出生在23日的十一点多。 ……赤井秀一,还真是个恐怖的家伙。 “收下吧。”那家伙又说,他将烟头在烟灰缸中碾压熄灭了,“这好歹是明美的一番心意,只要放在冰箱里,第二天晚上吃也很好吃。” 他补充了一句:“不过最好还是今天吃。” 没有良心的申贤硕沉默半晌,问: “……你参与制作了?” “算是吧。” “那大概会很难吃。” 第135章 但他确实是个条子 条子兄弟,横空出世 即使他刻意去警告了, 事情也没有朝着好的方向变化。 波本威士忌明面上是被安室透与贝尔摩德共同干掉了,但实际上,警视厅公安部在私底下将“抢救失败”的尸体转移到了军警医院的病房中, 只要那人恢复意识、通过测试和复检, 又会成为一名正式的公安成员。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坐在新办公室里的申贤硕如此想,他关掉电脑屏幕上那几张照片,将手边的垃圾纸团扔进了废纸篓中,黑衣组织的事目前和他没有多少关系, 相比于那些红方人士, 他更关系的还是目前摆在他面前的这盘棋。 ……这个世界与他的世界并不一样。 这件事早在他从病床上醒过来没多久就知道了。申氏的规模从他出生那年就一直扩大, 和上辈子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但是,还有其他几件事,使他感到更加奇怪。 就比如,申汉善手底下的人。 他把本该死掉的人收作了手下。 是的, 本该死掉的人, 就像灰幽灵, 那群人本该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整个团体覆灭, 当年在组织里的申贤硕倒是有听贝尔摩德提过一嘴,不过那只是闲聊, 确切的消息他也没去注意过。 而且申氏的易容术,从手法上看, 和贝尔摩德的如出一辙。 在最开始, 申贤硕并没有着重关注这点, 直到出现在他周围的保镖为了配合场所变更了自己的五官和着装出现时,他才发现注意到这群人总是有这一层**作为备用。 在听说申贤硕想知道易容的事时, 保镖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 世界著名魔术师黑羽盗一、同时也是怪盗1412号,他与申氏有着合作关系,目前处于假死状态,受申氏保护。 同样假死的宫野夫妇、被从组织中带出来的库拉索,甚至是更多申贤硕有些印象但不多的人,申汉善都庇护了他们——不过这种庇护,看起来更像是召唤仪式前的道具收集。 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 申汉善想做什么? 如果他想要覆灭组织,这些人又派不上多少用场;如果他想将申氏发展得黑方世界一家独大,那他们确实是个趁手的工具——但是,宫野夫妇的研究转向了温和派的药物方面,黑羽盗一一天到晚跟在自己儿子身边为儿子保驾护航,库拉索目前正在世界各地旅游享受自己美好新人生。 ……凑起来干嘛,开动物园吗? 「老师很苦恼吗?」 系统冒了出来。这个家伙总是很自来熟,像是看到铲屎官闲着没事,就冲上来求抚摸的猫咪。申贤硕却总是不解风情,就算系统每天在他眼前说些什么讨人欢心的话,他也只会像那些在网上搜“猫一直响是坏了吗”“猫拿头撞我是脑袋上生虱子吗”的直男主人不解风情。 他将自己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了,他看向办公室的窗外,此时日头正好,是个晴天。 「要不要出去走走,」系统又说,蓝色的系统弹窗就像猫脑袋,越是发现主人不关注自己,越要往主人眼前挤,「不是有人约老师出去吗?要不要去看看呢?」 ——没兴趣。 申贤硕本质上还是上辈子那个宅男,没有必要,他确实懒得出门做些什么。他往后一靠,让后脑勺靠在了椅子背的顶边,视线就从窗外的天落到了自己的天花板上。 办公室的装潢和上辈子的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这次他没全屋通铺地毯,而是铺的木纹岩板。 至于这个空间存在的意义…… 没有意义。 他唯一的工作是管理申氏的情报网,那些工作他在家里也能完成。fbi的线人工作没那么要紧,有宫野明美在,他和赤井秀一总能见上面,情报交接也总是在这种时候。空闲时间相比于之前,多了不少,因此找个兴趣爱好打发时间,很正常。 他读了三年建筑学,兴趣爱好从拉大提琴变成了房屋装修。 ……这也正常。 手机振动了两下,是松田阵平发来消息,说是家里要聚餐,让他今天回家。 天气很暖和,阳台的门开了条缝,申贤硕将手机放下,取下脸上的眼镜,就这么注视着天花板,像是在发呆。系统不再打扰他,弹窗消失不见,猫回到了自己的角落呆着去。 他忽然记起,自己上一次收到申汉善那家伙的消息,已经是半年之前的事了。 再准确来说,他占据了二色申司的身体后,申汉善便很少同他联系。那家伙不知道怎么对待他,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那家伙。申氏的父子情本身就浅淡,他们两个过去都是少说话的类型。 有些时候看见资料里显示的申汉善与二色申司的相处片段,申贤硕还觉得荒谬。 冷脸男爆改中年慈父,确实挺荒谬的。 太阳落在了他的地板上,风吹进室内。他想着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没去思考,只是回忆。这个空间里静静的,只有外面城市的杂音,他的心也静静的,缓慢跳动着,像是睡着了。 也像是死了。 ………… ……大提琴的乐声。 根据旋律,申贤硕能判断出来,乐手拉的是《g小调大提琴奏鸣曲》,没有钢琴伴奏,也没有充沛的情感,拉得像是机器设定好的程序,没有忧郁、只剩下枯燥。 他拉这首曲子的次数不多,在美国给宫野志保拉过一次,除去练习、就只在日本的时候,偶然拉了一次。 睁眼之前,他先闻到的是香气。 女人的手轻柔地从背后搭在了他肩膀上,申贤硕注意到她红色的指甲,也感受了她那柔顺的卷发如云一般,落到了自己头上的力度。贝尔摩德冷得像是一条蛇,光是靠近,都有一股寒意。 “……你真冷淡。” 她抱怨着。 “你习惯就好。” 申贤硕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但那不是他再说,而是二色申司,他本人没这么没礼貌,乐声也停了下来。 “这么生气?”贝尔摩德问道,她用手指挑着二色的下巴,要这个孩子抬头看她,“因为新人都拿到了代号,而你没有,于是闹脾气了吗?” ……她真的在把二色当小狗养。 虽然上辈子经常被称呼为小狗,但申贤硕还不至于真的沦落到那一地步。只是从这一场面,他荒谬地意识到,这里的贝尔摩德真的把二色申司这个青少年当孩子哄。 这是在做什么? 二色申司难道是什么对爱狗人士的特攻宝具吗? “不是。” 棕色头发的青少年、不,他已经是成年人了。总之,他否认着,顺着贝尔摩德的力度抬头,望着女人绿色的眼睛。这家伙和申贤硕简直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是申贤硕,他会更圆滑些,至少不像二色这么胆大。 即使二色申司经历了这一切,他也做不到和申贤硕一样的反应。 第149章 他们两个真的不是同一个人。 他本想唏嘘着、作出这一感叹,却不知道为什么,被从大脑深处涌上来的一阵虚幻感袭击——二色的人生现在归属于他,而他的人生、虽然已经结束,却给那个年轻人编织出了梦来。 ……身为死人的他为什么会来到这具身体里? 申贤硕无法思考出答案。 ………… “醒醒……”有人摇晃着他,那双手钳着他的上臂,稍微用了些力,就让人感受到了疼痛,“醒醒?醒醒!” 在椅子上睡着了的棕发男人这才睁眼。他先看见的是一片模糊,这其中,又有一坨黑色的东西占据他视野的左下角,片刻之后,才勉强认出,那是某人的卷毛。 申贤硕皱了皱眉,他感觉到一阵头疼,像是吹久了风导致的。 这就导致他的语气有些不大好: “你到这来做什么?” “来接你。”松田阵平毫不客气地说,他将手机举起,凑到了申贤硕的眼前,上面的拨号记录都是同一个号码,“我给你打了十几通电话,你没接,随后我问了妈妈要来了你办公室的地址。” 在这个卷毛男的身后,门朝外大开着,申贤硕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有些记不起来,自己在梦里思考过的那个问题了。 “……我没给过妈妈钥匙。” “我撬锁进来的。” 奶牛猫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我怕你死办公室里,让妈妈伤心,不行吗?” “算了。” 申贤硕没同猫计较什么。他抓着椅子两边的把手,从容地站了起来。身上的风衣有些皱了,而门口的衣架上挂着件皮夹克,因此,他把风衣脱了下来,正要去穿皮夹克时,有样东西从风衣的内衬口袋中掉了出来。 “这什么?”松田阵平弯下腰去捡,那黑色外壳的东西就像是驾驶证、或者是其他什么证件,“证件?” 在证件的主人制止之前,他已经把这本证打开了。 室内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松田阵平看着证件上的英语,再看着上面的照片,最后看了看那个硕大的fbi字眼——好半晌过后,他才骤然瞪大眼,手指着上边的徽章,看看申贤硕又看看证件,像是失声了,除了“你”“你”“你”外,根本说不出话来。 “……” 申贤硕将这本证件从他手里抽走了,松田这才反应过来,非常大声地喊了出来: “——你解释一下!” “需要解释吗,”申贤硕处变不惊,他淡定得好像当年嫌弃这个证件是脏东西的不是他,“如你所见,我也是警察——联邦调查局的警察。” 虽然他真的不想当这个警察。 但他确实是个条子。 第136章 请猫有点边界感 请八个蛋不要肆意流通 在餐桌上, 松田爸爸忽然说起了松田阵平在警视厅里的事。 “……真是让人想不到啊,”他感叹着,指着自己的的儿子, 将头往二色女士身上一靠, 道,“你明明是个拆弹的警察,结果去要去刑事科实习,当时萩原告诉我, 我还不信呢……” “只是为期一周的业务交流而已。” 松田阵平夹了一大筷子肥牛送进嘴里, 嚼吧嚼吧咽了下去:“等到这七天结束了又会回去啦, 刑警科太忙了。” 申贤硕夹了一筷子菜,顺带和二色女士碰了个杯。他的皮夹克穿上不到一个小时,就又挂到了家里的衣架上,现在身上只有件加了薄绒的红衬衫。他的审美和二色一致,但人不可能一直穿黑白灰。 “要不还是留在刑事科吧, ”松田爸爸又道, “萩原家那小子之前不就是因为拆弹受伤吗, 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刑事科比拆弹工作相比还是安全许多吧?” “不要。” 松田阵平直接拒绝了。 大概之前的餐桌上也说过这样的事, 松田爸爸只是嘟囔了两句孩子叛逆,并没有强硬地要求自己儿子听从自己意见。然而下一刻, 松田阵平把话题转移到了申贤硕身上。 “说到工作,nisi不是建了个工作室吗, 打算做什么工作?” “那是办公室。” “都是办公场所, 没差了。”松田阵平摆了摆手, 他是真的很好奇,“你做什么工作, 居然还要建新办公室?” 申贤硕放下了筷子: “写东西。” 其实只是想玩装修,并不是真的想在办公室里写小说。 但是,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直白地说自己没工作的话,别人会问你为什么不打算工作;说自己在上班的话,别人又会进一步追问工作内容——这种时候,最棒的办法就是说自己在写小说。 问你笔名,你就说不方便;问你收入,你就说没多少还在啃老;问你写什么类型,只需要说轻小说。 松田阵平眨了眨眼。 “你写小说?” 他重复了一遍,似乎不相信。申贤硕瞥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门口的位置。玄关的衣架上挂着那件亮面皮外套,而外套的口袋里放着那本fbi证件…… 不用说一句话,松田阵平就已经懂了:“哦,你写小说。” 奶牛猫就这样把申贤硕当成了潜伏中的搜查官,把这个随便扯来当借口的职业当做是伪装。后面,大家都没再说什么话,等到吃完了饭,他们两个留在厨房洗碗,那对中年情侣出门散步时,松田这才又开口了。 “fbi的工作……” 他咳嗽了一声,“咳——你的工作,和那什么接触得多吗?” 申贤硕的手里抓着块洗碗海绵。他的手很大,相比之下,普通大小的洗碗海绵看起来简直是迷你版。松田注意到,他手上没茧子,连持枪、或者握车把的茧子都没有。 “你是要问炸弹?” “嗯,”松田承认了,“hagi前不久拆除的炸弹不是国内自造的款式,炸弹犯承认是根据美国那边的教材学的……你不是那什么fbi吗,应该会接触到吧?” “接触过。” 他单手拧干了海绵里的水:“不过我一般负责技术支持,你需要教材的话我能托人带来,图纸不行。” “好吧,教材也行。” 松田将冲去泡沫的碗都擦干了,这才放回架子上。他想了想,又问道:“你要去看看hagi吗,他过两天才能出院,现在还在米花市立医院里。” “我又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申贤硕拒绝了。他用洗手液掩盖了洗涤剂的刺鼻气味,随后用新的擦手巾擦了手,和直接甩手的松田阵平比起来,要讲究许多,这个男人垂着眼,刻意留长的鬓发已然及肩,没有那颗痣时,他的脸和二色女士一样好看。 “……但你出现他就会高兴,”松田停了一会,这才道,他想到了之前的事,“我之前有几次给你打电话,nisi不是出现了吗?” “明天又不是他睡醒的日子。” “那他什么时候醒?” “24号吧,”申贤硕打开上方的储物柜,取出二色女士的存货,一瓶还没开封的杜松子酒,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靠着冰箱,“如果有人想见他,干脆那天跑来拜访就好,他在八点之前都在。” 松田阵平对此感到匪夷所思:“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情况?” “鬼知道呢。” 棕色头发、穿着红衬衫的男人耸了耸肩。他喝了口酒,从松田身边过去,去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扯着毯子盖住了腿,又打开了电视,俨然一副放松的模样。他真的和二色申司是完全不同的个体。 松田的视线落在他腿上的毛毯。 通常情况下,客厅的毛毯是二色女士在用,她习惯在晚上看电视时盖着,说是年纪大了,腿怕冷。因此,松田阵平也理所当然地把申贤硕这一动作理解成了冷。 “你怕冷为什么不多穿点?” 因此,他伸手撩起了毛毯的底,扯了一把申贤硕的裤腿,查看这家伙是不是大冬天只穿条单裤,“……不是你袜子挺长的,怎么会冷呢?” “……” 申贤硕看着冒昧的他。 而松田抬头看了眼手里握着酒杯的申贤硕。 面无表情的棕发红眼男人抬起那只套着黑色西装长袜的脚,一下踹到了这只没有边界感的奶牛猫小腿上。猫疼得龇牙咧嘴,捂着自己的小腿发出了连续不断的“痛痛痛痛痛”声音。 ………… 不过第二天,也就是十一月六号,下午六点,申贤硕还是去了医院。 他的目的并不是看望萩原研二。 而是收到了二色申司初中到高中时间认识的某个熟人邀请,也就是那个资料里显示关系密切的浅井成实。他在电话那头说他父母那边寄来了特产,但由于他在实习,没有办法转交,只得让申贤硕过来自取。 想来看一个人和看两个人没区别,申贤硕便打算顺路看一眼那个因拆弹失误加不穿防护服于是入院的传奇人士。 “啊!——” 第150章 当他推门进来,听见的就是病床上的那个男人发出这样的轻快而短促的声音。那个中长发、有着紫色下垂眼的男人急忙坐起来,像是要给他留个好印象那般,快速地整理了床单的褶皱,发现整理不好,干脆把被子扯过去,盖住了,这才问道: “二色君怎么来了?!” “路过。”申贤硕看了眼他打着石膏的手和脚,不是惯用手,问题不大,“你情况怎么样?” “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萩原像是海豹拍打肚皮那样,拍了拍自己床边的座椅。他的下垂眼像是金毛犬湿漉漉的眼,就算满身是泥地要扑人也会被人原谅,声音里透露出一股高兴来:“到这里坐坐,二色君!” 申贤硕没同意,他就站在门口。 萩原研二住的是双人的病房,只是由于另一位病人提前出院、下一位病人尚未到来,这只有他一个人,才显得房间空旷。医院虽然有食堂,但他不好麻烦,便一直叫的是外送,不过,房间里没什么垃圾,大概是护士与松田及时帮他扔了。 “来坐坐吧!”萩原坚持着,“站着远说话,不只是我的脖子会累,我的嗓子也会因为说话说得太大声坏掉的。” 这才让探视者迈开了腿,跨进了病房中。 “要吃橘子吗?”金毛犬兴冲冲地问道,“或者柿子和苹果?同事们给我买了很多哦!” “不必了。” 申贤硕拒绝了他的好意,他就像是冷淡的工作犬,对一切不良诱惑说no。萩原的面上显出些失落来,但很快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模样。这个二十六岁的男警官往后一靠,放松下来。 “二色君最近过得怎么样?” “和往常一样。” “有找到喜欢做的事吗?”萩原又问,“爱好之类的、啊,抽烟除外,健康的、能放松心理压力的那种?” “熬夜。” “那不健康吧?” “把非正常作息熬成正常作息也是一种健康。”申贤硕也是个幽默的男子,他将手插进了大衣口袋中,跷起了腿,“至少比追求刺激并打算贯彻到底,于是在拆弹的时候不穿防护服被炸进医院要健康许多。” “哎呀,意外嘛、意外。” 心虚的金毛掩饰般笑了两声,他将一个橘子塞到了申贤硕手里,企图转移话题:“来,二色君吃橘子。” 申贤硕没说下去,他垂下眼,看着在他手里小得可怜的橘子,慢条斯理地剥皮,撕下橘络。房间里安静了好半晌,过了会,他才开口,说着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不问吗?” “问什么?” 萩原微笑着,随后反问。 棕发的男人见此情景,便知晓了萩原研二的态度。他摇了摇头,将橘子放在床头柜上的白色盘子里,没再说什么,也没解释什么。萩原用自己的好手去抓,直接将一整个送进了嘴里。 病号的脸瞬间皱成一朵菊花:“好酸啊……” 申贤硕刚起身,打算离开,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个点的话,应该不是值班医生来查房,很有可能是护士,或者其他人员,还没来得及确定,下一秒,门被打开了。 “呼……呼——” 那个年轻的实习医生抓着门把手喘气,似乎是因为事态紧急,还没喘匀气,就开口说话了:“萩、萩原先生——是警察吧?!” “是哦?” “那、萩原先生……啊,呼……萩原先生能联系同事吗?”实习医生安抚性地给自己顺气,他擦了把汗,将自己遇到的事全盘托出,“我刚刚,在综合科室附近,看到了类似炸弹的东西,上面有倒计时。” 萩原研二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第137章 猫说我给你变个魔术 改行吧,兄弟,改行吧 炸弹被安置在医院的综合科室所在楼层, 靠走廊的位置。那里有两个较为隐蔽的房间,一是配电室,二是配电箱的隔壁, 一个类似小睡室、或休息室的地点, 楼上住院部的医护人员很少使用这里,毕竟他们都能扛得住夜班,扛不住的基本都是年轻人,像是患有心脏病的浅井成实, 偶尔会在这里休息。 “最近几天你没进去过吧?” 申贤硕问, 他跟着浅井成实行动, 而萩原,他将通过电话的视频功能对他们的行动进行指导。 “没有。”浅井成实如实道,他一边带路,一边解释着,两个人就像闲聊一样行进, 没有引起路过者的注意, “我至少有一个星期没进去过, 最近医院接手的病人很多,没空休息。” “那就好。” 那就是说, 安装炸弹的犯人大概率还不知道自己的杰作被人提前发现了。 男人将挂着通话的手机放至大衣口袋中,两人的脚步在这扇小门前停了下来。旁边的房间挂着“配电室”的牌子, 而这里只是普通的一扇铁门,门角有锈蚀、掉漆的痕迹, 却不算严重。 “在里面的折叠床底下。” 浅井拉开门, 指着军绿色的折叠陪护床说:“因为这里一直都是休息点, 我们干脆也就不把折叠床收起来了……我躺上去的时候听见了‘滴答’,找了半天, 才看见它。” 申贤硕单膝跪地,低下头,去查看了炸弹的位置,因为没有亮光,所以他猜测炸弹的计时器还没有开始显示时间,也就是还没有启动,整体并不是嵌入墙壁或者地面的,采用着类似粘粘的形式。犯人给它套了个铁质外壳,想这样挡住内里的线路和计时器。 片刻之后,他抬头,将折叠床收起来。 “二色君会拆弹吗?” 浅井问,他没什么能做的,只得将折叠床往后移了移:“是要亲自上手吗?” “不是。” 棕色头发的男人否认了:“我不会。” “那这是?” “看看情况,决定我要不要把人拉过来,”申贤硕从口袋中摸出了萩原研二塞的螺丝刀,在电话那边的人的指导下,拆开了最外层的铁盖,“这样被炸死还有个跑不了的垫背。” 「好过分!」 手机那边的萩原喊起来。 里面的线路漏了出来,手机里的萩原眯起了眼睛,凑上前来观看内部结构,可能是因为画面太过摇晃,有些无法辨认,于是,他拖长了音道:「二色君稍微拿稳一点——」 “我来拿吧。” 浅井提议着,他将手机从申贤硕手里接了过来。 炸弹的内部结构属于外行人无法理解的形态,申贤硕没继续拆解下去,而且他口袋中没多少工具,想要继续,条件也不允许。观察了片刻,他最终还是选择去把瘸子带来。 很快就被这个棕发男人公主抱抱起来的萩原研二:? 他像是忽然被主人一把抱起来的大型狗,表情茫然不知所措,即将走出病房,这才反应过来,在申贤硕怀里挣扎起来:“等等等等啊!工具、工具没拿啊!——” “啧。” “不要发出这种嫌弃的声音啊!”萩原捂着脸叫起来,“男人被男人公主抱很逊、很丢人诶?!丢的还是我的人诶!” “说这话的时候把头从我肩膀上抬起来,别贴着。” 申贤硕面无表情。 “那不要。” 萩原研二坚定地拒绝了。 作为爆处班王牌之一的萩原,就算只是待在现场,没有动手,也会给人安定的感觉。作为医生的浅井动手,申贤硕在一边举着灯照明,萩原用好的那只手指出要剪或是拆卸的位置。 “就这样吗?” 浅井不安地问。 “对,”萩原笑着肯定他,这个中长头发的男人如果去做老师应该很受欢迎,“就是这样,浅井君做得很好呢。” 申贤硕双手抱胸靠在墙上,他看着被逐渐拆解的炸弹,选择性忽略了右腿膝盖和小腿处传来的幻痛。在即将结束的时候,这个男人伸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烟盒,抽出一支叼着,没点燃。 这时候,松田阵平发来了消息: 【松田阵平:你去哪了?】 手机是萩原的,那么消息很显然也是在问萩原在哪。申贤硕没回复,毕竟他不知道这人的手机密码。浅井和萩原脑袋贴着脑袋在旁边,一会说“剪”一会说“切”,像是大狗和小狗的密谋。 【松田阵平:去厕所的话赶紧回来,医院里面有炸弹,在探视时间结束前我得赶紧找到它。】 【松田阵平:看到就给我回消息。】 【松田阵平:这之后我还有事要做,你的脚已经能动了吧,不要再装病患了!】 “那个谁来了。”申贤硕道,“你要回他消息吗?” 萩原头也不抬,完全一副信任他的模样,就连密码也直接说了出来:“那二色君帮我回一下吧——密码是出生年份,世界公历的那个。” 叼着烟的男人敲了敲手机键盘,随后,咔嚓的一声,将休息室内、即将被拆解完的炸弹发了过去。随着最后一个元件被拆下,两个负责拆弹的家伙都放松了下来,浅井抹了把汗,他没想到自己还有负责拆炸弹的一天。 第151章 申贤硕也在此时,把手机扔回给萩原。 “我走了。” 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道,他将防风打火机从自己的口袋中取了出来,直到走到门口,拉开门,这才点了火。萩原和浅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者说完了“下次见”后才想起自己要给的特产没给申贤硕拿。 追出来时,那个棕色头发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 11月7日,十二点左右。 杯户那边的摩天轮发生了一场爆炸。 申贤硕的办公室恰巧在附近。他将椅子拉到窗边,坐着晒太阳,腿上盖着条毯子。不远处的摩天轮下方控制室冒着黑烟,一群人聚集在那,除去刑警,都是普通民众。 摩天轮离地面至少百来米,从上面跳下来,在有安全装置的情况下,即使不死也会被摔成重伤——更别提下方此时还未设置安全措施。 松田阵平确实进去了。 昨天市立医院的炸弹也确实发到了他手机上。 在这一种情况下,待在摩天轮72号舱内的松田阵平,他的逃生手段只有被摔成植物人这一种。申贤硕不知道他究竟是想死还是想好好活下去,他也没想,只是远远看着。 【松田阵平:你在看我吗?】 手机振动了一下,那个坐在摩天轮上的家伙如此问。 昨天松田就发现了,从他的办公室落地窗看去,恰巧能看见杯户商场的摩天轮。因此,这只是合理推测。此时,这个卷毛男正坐在72号轿厢内,抽着烟,给认识的人发消息,打发时间。 【申贤硕:在看烟花演出。】 【松田阵平:那挺好。】 【松田阵平:你看魔术吗?】 【申贤硕:你演吗?】 【松田阵平:对,我演,免费的。你等五六分钟就知道了。】 杯户商城的摩天轮转一圈需要的时间是15分钟,除了72号轿厢,其他轿厢都处于有客的状态。基本是两个情侣,或者一家几口,一个人上去的乘客很是少见,下面站着的黑发女警做出个看手机的动作,随后便去找了安检人询问情况。 ……而东京那个西葛临海公园68轿厢的摩天轮转一圈的时间是17分钟。 也就是说。 这个摩天轮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72号轿厢。 这倒是也说得通,像是有些国家会刻意规避“13”或者“666”这样的数字,日本这边也避讳“4”和“9”。申贤硕抬手,对着摩天轮拍了张照片,双指放大后,略微皱起了眉。 他想到了昨天晚上在萩原手机里看见的消息。 【申贤硕: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松田阵平:没做什么啊,花了点钱。】 【申贤硕:萩原今天是要出院吗?】 【松田阵平:对。】 【申贤硕:他在哪呢?】 【松田阵平: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他和我一起表演魔术呢。】 申贤硕也就不再过问,他在窗前安心坐着,装作对那两个瞒天过海的计划一无所知的模样。时间在等待中流逝,台下的女警接起了电话,表情焦急,生怕同事牺牲的模样。 【松田阵平:注意窗外。】 这条消息送达的下一秒,在顶上摇摇欲坠的轿厢发生了爆炸,围观的人群、面色沉重的警察,以及其中被工作人员抓住、扣上了手铐的某位民众。 【松田阵平:猜猜我在哪。】 ………… 正如上边所说,这一摩天轮,并没有真正的第72号轿厢。 为了追求在避讳数字的同时保证高度与轿厢数量,设计师单单只选择除去含有“9”这一数字轿厢编号,这就导致了轿厢数只有65个——而65个轿厢并不符合对称美学,因此,在最后编号时,设计师选择留下了一个没有编号的轿厢。 魔术的原理就是转移观众的注意。摩天轮工作人员的站位也通常决定了上轿厢的乘客会看到什么。身形矮小的人不管站在哪里,都挡不住东西,那么身形高大的人就相反,站哪边就能挡住哪边。 犯人看见了72号轿厢转到了自己面前。 当时工作人员站在他的左手边,高大的身形恰巧挡住了下一轿厢的编号。所有人都知道杯户商城的摩天轮编号从1-72号,而犯人也会听见工作人员询问他“您是想坐72号轿厢还是想坐1号轿厢”,自然而然地就会觉得下一个到来的是1号轿厢。 于是。 犯人上去安装了炸弹。 炸弹的定时一般是半小时,松田阵平到达现场时,炸弹还剩下七分钟。那么其中摩天轮还有时间转一圈。在这种时候,工作人员因为些许小原因,和到来的同事换了站位—— 二十三分钟里,大概要吸引对方的注意五六分钟。 随后,又要及时根据那人的视线更换自己的站位,确保对方的注意从第一个72号轿厢,转移到第二个72号轿厢。 警笛声来得及时。 装扮成了工作人员的萩原趁机阻拦了一个女孩子的气球,让第一个72号轿厢离开,松田脚步匆匆,看似很急,速度却没有那么快,在一分钟误差内,上了第二个72号轿厢。 这时候,就到了萩原的主场,作为工作人员的他只需要在倒计时结束的瞬间,用手铐控制住以为计谋得逞的犯人。 ……嘛。 至于被骗的刑事科警员,就让松田阵平自己解释过去吧。 萩原研二耸了耸肩,他将炸弹犯移交至刑警科手中后,抬头看了看天。兜里的手机动了动,他摸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某位十分冷淡的大人物。 【申贤硕:魔术不错。】 第138章 拉你一把的是兄弟 拉你*把的是** 松田阵平顺利地回归了爆处班。 准确来说, 是鼻青脸肿的他和被众人恭维着的萩原共同回归了爆处班。为了确保骗过炸弹犯,他们两个除了刑事科的上司目暮警官外谁也没告诉,佐藤美和子大概是被骗得最惨的那个, 这位厉害的女警甚至为松田落了几滴泪。 这种时候告诉她这是骗人的把戏, 得到的绝不会是原谅,而是一顿胖揍。 那点培养出来的好感,也瞬间清零,绝无再生可能。 故事就是这么个故事, 道理也是这样个道理, 他们两个虽然确实对彼此有好感, 但性格就不合适——双方都强势的情况下,谈恋爱只会让彼此感到心累。 “那不遗憾吗?” 萩原和这个可怜的失恋男勾肩搭背,开玩笑地问着:“两辈子都失恋,听起来也太惨了吧?小阵平你要去联谊吗,我介绍女孩子给你认识?” “不要。” 松田阵平戴上墨镜, 掩盖住了被揍了一拳的眼眶。说话时扯到了嘴角的伤口, 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等了一会儿,这才说: “比起联谊, 我更希望你请我吃饭——我要吃高级牛排。” “好过分,研二的工资可是被你女儿吃光了的, ”萩原抱怨起来,他和旁边的同事打了个招呼, “说起来, 二色君给我发了消息, 说有送东西过来,要去拿吗?” “什么东西?” 根本没收到消息的卷毛猫皱眉了:“他怎么就只给你发消息?” “不知道——” 萩原耸了耸肩, 对此不予解释。他总不可能说“你弟比起猫更喜欢狗”这种意味不明的话,这个高个子男士生拉硬拽地一边扯开话题一边扯着人去拿东西。 只是。 “这是啥?” 松田看着箱子里的东西,陷入了迷茫。他伸手去翻这堆书,随便拉开一页,满满的英文搭配着几张炸弹元件图形,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疼。这个家伙很显然忘记了之前问过自己弟弟的问题。 “……看不懂。” 沉思了半晌的萩原道:“但应该是**之类的教材,我看见几个专业术语了。啊、之前你不是说吗,问问二色君有没有渠道搞到美国那边的流行图纸之类的!” “那我知道了。” 卷毛奶牛猫将箱子合上了,抱着箱子就往上司那边快步走去。办公室里的上司正抓耳挠腮,苦恼于如何哄自己生气的女儿,就听见门被踹开的“嘭——”的一声,吓得差点没心脏骤停。 “老头!”奶牛猫毫无礼貌地冲了进来,手里抱着能装下炸弹的一个箱子,啪一下往他桌子上一放,“你要的东西我托人搞到了!” “……搞到什么了?” “美国的炸弹制造教材! ………… 申贤硕很快就收到了此猫的回礼。 自然界的猫的回礼一般是食物,麻雀、老鼠或者是一些昆虫尸体;人类社会的猫的回礼相比之下正常点,是人能吃的、不,应该叫人能喝的——大瓶清酒,包装精美,看得出是花了大价钱。 店铺送货人直接送到了申贤硕的办公室,让他签收,恰巧,赤井秀一代替宫野明美过来送手作点心。 仗着这几年的交情,赤井直接在他的办公室里坐下了。 第152章 “现在拆开喝了吧,”没有保持礼物包装完整习惯的美国人道,他将点心放到一边的小圆桌上,在藤木椅子上放松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点燃了,“今天是个适合喝酒的天气,不是吗?” 今天是晴天,办公室的窗帘被束在两侧,室内灯全都闭着没开。 申贤硕将那瓶清酒放在桌上,抬手就从旁边抄起了剪刀,一下将点燃的烟头剪了。 “……” 只是刚呼出一口烟的赤井保持着用两根手指夹烟的动作,看着那把冷漠的剪刀。 “哦对。”他这才想起来情况,于是欣然作罢,将熄灭的烟头和剩下半支都扔进了垃圾篓,说了句旁人不明所以的话,“这是月底,又到你那禁烟期了。” “忘性挺大。” 申贤硕道,他从一边摸出了茶具,充当作喝酒的杯子。两个人都对喝清酒这件事没什么仪式感,这种令纯血日裔火冒三丈的做法于他们而没有任何不妥。 “……最近听到了一些传言。” 喝了口酒、吃了半块点心后,赤井才切入了正题:“朗姆那边说是有了卧底名单。” “不是传闻。” 申贤硕回复:“朗姆确实要得到卧底名单了,不过是警视厅的。” “还没拿到?” “中间还差几天,警视厅那边的卧底和朗姆手下也是定期联络,现在还不是他们传递情报的时候,”棕头发的男人似乎是不打算用手拿点心,所以不吃,只喝酒,“不过警视厅那边派的卧底数量不多,走到代号成员那种程度的,也就一个。” 赤井将酒杯放下,从一边的牙签盒里抽出两根牙签,插到对方面前的点心上,这才又问了: “是谁?” “你队友。” “绿川吗?”赤井给自己满上,“如果是他,那也正常,他本身就和黑衣组织不大符合。” 申贤硕尝了口点心。宫野明美制作时考虑到了品尝者的口味,送来的基本是咸味的。不过,点心再怎么好吃,这个男人也不会吃太多,果不其然,吃了大概三块后,他就不再动了。 “你打算拉他一把?” “fbi和公安如果能借此联手,那也不错,”赤井总是找得到高大上的借口,实际上他只是把那家伙当成了半个兄弟,想留人一命,“毕竟在别人的土地上,总得有个通行证。” 过了半晌,情报员才开口,问道:“你带枪了吗?” 赤井的回应是将腰后的左轮手枪拿了出来,和口袋中的子弹一起摆在桌上。它还没到使用的时候,因此,也就没装子弹。申贤硕起身,拉开了自己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些许子弹。 “橡胶子弹在近距离也会造成极大伤害,”赤井道,他大概猜到申贤硕拿出来的东西是什么,“没有空包弹吗?” “有。” 他将橡胶子弹装膛,对准靶上的手机开枪。这是一米五左右的距离,手机被开出个洞,后边的血包四溅,落在地毯和墙上,像是什么凶杀案现场。 棕色头发的男人看着这痕迹,皱起眉来;而赤井没多大意外,毕竟所有枪手都清楚这个道理: “近距离的情况下,不管是什么样的子弹都能致命。” “没人不知道这个常识,”申贤硕将子弹取下,换成了刚才赤井提到的空包弹,这算是枪战剧中常出现的道具,“你觉得空包弹能打穿手机吗?” “这得看膛压。” 意思就是,如果膛压能坐到与正常子弹相似,就能实现打穿手机、打死人的效果。 申贤硕对着自己的手机开了枪。 空包弹打碎了他的屏幕,但内里没有太大的损伤。不过,可能是手机的牌子问题,申贤硕的手机基本都是那边送来的,放水防弹、以及其他一些功能都是基础。 “要安排对方假死吗?” 赤井问。 “我建议你带根麻醉针,”申贤硕将枪和那一盒空包弹给了他,随口提到了这样的话,“那家伙长得像猫,大概性格也和猫一样容易应激。” “你说得对。” 赤井秀一看着靶子上的空血包与手机,若有所思,问道:“血液该怎么保鲜?” “你是化学系,这该问你。” ………… 几天之后,绿川宏、不,应该叫他诸伏景光,果然是暴露了身份。 然而整个组织的人都难以找到他的踪迹,赤井秀一从二十六号追查到十二月一号,最终还是没找到对方的藏身之处。他再次登门,找到了申贤硕寻求帮助。 “我抓不到猫了。” 这个长头发的男人站在申贤硕的办公室门口,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皮革与香烟的气味,看得出来,这几天他都睡在车里。 “难道我是侦探吗?” 棕发的男人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最终还是收起了自己通宵看番导致的黑脸,给这只五分臭的警犬指明了方向。世界上的一切事总是殊途同归,上辈子的人死的时候在什么地方,那么这辈子相同时间,他也会出现在那儿。 情报员倚着门,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毕竟他的脸色就有种不健康的白: “歌舞伎町那边,你到那些废弃的楼里找找。” “会在那吗?” “他和波本威士忌学的,我是说,警视厅那个上任的,他们警视厅出来的基本是同一套。” 赤井没有迟疑,他挥了下手,转身便下了楼,打算开着自己的车往歌舞伎町的方向去,找找那只被追捕的猫是不是在那儿。等到他坐上车,看见了放在车兜里的黑色战术手套时,迟疑了片刻。 他在战术手套的隐蔽位置,放上了一根效果极强的麻醉针。 ——像是要去给猫做绝育。 这种时刻还有着心情说着冷笑话的赤井秀一绝没想到,这根麻醉针在那个夜晚究竟派上了多大用场。 而过了几天,申贤硕刚睡醒,就看见了眼前巨大的蓝色系统弹窗。 「主线任务:我独自登上天台5 任务内容: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就去天台上看看12月7日的星星吧,那是忧郁狂攻的标配。 …… 任务时限:48h 备注:无。」 棕色头发的男人看了看这偌大的弹窗与上边的文字。 过了漫长的几秒钟后,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被子,又把眼睛闭上了,像是要睡回笼觉一般。 「老师——」 黑色的猫在撕心裂肺地无声嚎叫:「起床做任务啊,老师——」 第139章 狗洗澡当天能睡床 你俩早躺过一张床了 赤井秀一找到他时, 诸伏景光正在废弃的天台上抽烟。 “我以为这次提前找到我的应该是波本。”那个黑色短发的男人看着赤井,说出这话,他将没吸几口的烟掐灭了, 整个人看起来不太狼狈, 似乎这两周的躲藏没受太大苦楚,“没想到还是你啊,莱伊。” “毕竟大家都是猎犬。” 赤井道。他将一只手插在口袋中,另一只手抬了起来:“听说你是日本公安的卧底, 苏格兰。” 其实根本不需要任何对峙。 赤井秀一的身上没有敌意, 诸伏景光身上也没带武器。这个天台十分隐蔽, 比起打斗,更适合的或许是密谈。长头发的男人试探性地朝前走两步,却发现这个人没有任何警惕的意思。 “我知道你,”那个穿着蓝色兜帽外套的男人说,“fbi的潜入搜查官, 赤井秀一。” 刚打算拿出证件的男人默不作声地把刚露头的证件塞回去。 “既然如此, 那么你大概知道我找上你的意思, ”没有什么尴尬不尴尬的,人长了嘴就是要说话, 赤井又走近两步,道, “你要同我们合作吗——我能保证你安全地脱离这个组织。” “……” 诸伏景光只是沉默,他看了赤井秀一许久, 最终还是道:“莱伊, 你是个好人。” “很少有人这么说。” 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一米了, 这个黑长发的男人比诸伏景光高些,他的高大身形挡住了身后的一切。这和诸伏景光记忆里、自己死前的场景类似。 “你还年轻, ”赤井像个前辈那样说话,他注意到了诸伏景光身上的烟味和某个人如出一辙,“至少不应该死在这里。” “我没打算死。” 诸伏景光回答道。 这辈子和上辈子的情况并不相似——现在的卧底身份暴露不是意外,而是他们刻意的安排。 诸伏景光的资料没有存在警视厅的档案中,他早在去年新人考核之后,就被转移到警察厅,由坂口警部负责管理及对接工作。这还要多亏了他在黑衣组织的上司,也就是代号“桑布卡”的织田作之助。 卧底名单的局,也是在去年设下的。 如果仔细去查这份文件,就会发现文件上的资料与实际的他并不相符。他们的计划就是用这份假的资料,先将目标锁定在诸伏景光身上,随后,再让波本以“在意”的理由,深入警视厅内部进行调查,顺藤摸瓜,摸到另一位代号成员身上。 第153章 这也就是为什么开头,他会说,以为第一个见到的人会是波本。 不过这个计划,身为fbi的赤井秀一并不知道。他听见了诸伏景光的话,还以为他是有留什么后手。只是在他开口问之前,天台楼梯口的位置传来了脚步声。 日本建筑对空间利用率要求较高,因此,总是将楼梯设置为户外梯。而他们选中的天台、原先是作为厂房使用,故楼梯采用的是普通的铁艺户外梯,踩上踏步,不管如何都会发出吵闹的响声来,这些杂音的存在会影响他们对脚步声主人的辨认。 “……能认出来吗?” 赤井秀一直接转移了话题:“我记得你很擅长分辨脚步声?” “杂音太大了,”诸伏景光皱眉,脚步声的主人急急忙忙,再加上铁梯的干扰,就算是他擅长这种事,也绝不能分辨出来,他这次不像上辈子那样惊惶,“我分辨不出来。” 赤井从后腰抽出了自己的左轮,装上了子弹,他随口问了。 “会是敌人吗?” “本来是没可能的,”诸伏景光这样说,“但是莱伊你都出现在这里了,就证明我的踪迹还是存在被发现的,所以也有可能是敌人。” “……” 暴露身份的卧底和组织成员站在天台上,其中一人还有枪,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是个处决叛徒的场面,也就是说,如果来的是组织中的其他成员,那么两个人都毫发无伤这点就很奇怪了。 “配合我一下。” 说完这句话后,赤井反手就将枪口对准了诸伏景光胸口的手机,有个冰凉、充满液体的小包也贴在口袋与手机之间的缝隙,诸伏景光瞪大了眼,条件反射地抬手去抓手枪的气缸。但他还是迟了一步。 赤井秀一开了枪。 而诸伏景光胸口一痛的同时,肩膀上也传来了一记针扎的刺痛。 “苏格兰!——” 飞奔一般冲上天台的波本大喊着昏睡倒地的卧底的代号,赤井秀一顶着一身飞溅的血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金色头发的情报组成员,说出了屏幕前的读者听过无数次的知名台词: “面对叛徒……” 波本威士忌的表情像是愤怒的野牛。 ………… 申贤硕踏上任务要求的天台时,波本已经离开半个小时了。 赤井秀一靠着天台的栏杆,抽着烟,在他旁边是那昏睡倒地的黑色短发胡茬男子,这位胡茬男子头一歪,眼一闭,胸口破了洞的手机和周围的血液,让他看起来像是真死了。 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流出的血量不大,去摸人的脉搏和鼻息,也是能摸出来人活着的。 “他里面穿了件防弹衣。” 赤井道,他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配上黑眼圈,看着实在有些像吸血鬼:“我对准他骨头打的,应该不会出太大的事。” 望着这个和上辈子少有区别的场景,申贤硕不经想起了上辈子自己看见的那具尸体。活人和死人的区别很大,只要还有理智存在,就不可能错认。他轻踢了一脚诸伏景光的腿,看着无动于衷、还静静沉睡着的这人,问: “波本信了?” “应该是。”赤井扔了烟头,抽出根新的烟来,他这么多天的忙碌总算有了结果,他说到一半,停下来,呼出一口白烟,“如果他不折返回来,就不会出错——波本一直以来都看我不爽,他会觉得是我杀了苏格兰。” “你还真是招人嫌。” “枪这种东西好用就行。” 他抽完了这支烟,这才伸手抓住了诸伏景光的兜帽,像是杀完人的杀手那样开始了自己的毁尸灭迹行动。手机从诸伏景光的口袋中滑落,上面的洞看起来面目狰狞,沾上的血迹没有擦干净的可能。 “捡一下。”赤井请求道。 “等会有人会上来捡。” “那好吧,你开车来了吗?”赤井一边扛着自己的前同伴下楼,一边问,这几天为了追查诸伏景光,他都睡在车里,车内空间狭小,空气也不流通,这就导致他本来就不好的睡眠更糟,“然后,去哪里?” “去公寓。” 申贤硕跟着他们身后下楼,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棕色的头发全藏进了黑色针织帽里,从侧边看,或许有人会以为他是剪了头发的赤井秀一。 月光静静地洒在楼梯踏面上,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和那天晚上一样,太多星星了。 ………… “我要睡床。” 刚洗完澡、围着个浴巾就出来的赤井秀一道,他光着脚踩在公寓的地板上,留下一连串湿脚印。申贤硕还未回答,这家伙已经直奔原来二色居住的次卧去了。 “别湿着头发上床。” “我没精力去管它,”这个长毛狗已经困得用英语答话了,但当他打开次卧房门,看见的却是空空如也的房间,“……床呢?” “我之前养了只狗。” “被狗咬坏了?” “很显然。” 这说起来还要怪那份教授的工作。如果不是那份工作,想来他也不会一时疏忽,把没遛的狗关在房间里任由她搞了一天破坏,床和书架就这样被摧毁,后来家里只有他一个,他也懒得去添置,直接睡在妈妈原先的主卧。 赤井轻声地骂了句英国的脏话,转身拉开主卧的门进去,直奔那张两米的大床。湿漉漉的头发往床边一搭,让80%的头发都自然地垂落后,就两眼一闭,抱着床上的枕头睡觉。 五分钟后,这个极度缺乏睡眠的家伙就陷入了婴儿般黑甜的睡眠。 还记得之前大学假期时,每次见到赤井,他脸上的黑眼圈都严重得过分。自由美利坚遍地枪击与悬案,没有申贤硕的帮忙,fbi脚不沾地,有了申贤硕的帮忙,脚是沾地了,但还是忙。所有人都忙得像个陀螺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放着自己租的公寓不睡,跑到别人公寓睡觉去了。 这个别人,实话实说,单指申贤硕。 他干出这种事基本就两个原因,一是兄弟的床很贵很高级,躺在上面真的能获得安稳睡眠;二是他的公寓上班通勤至少需要半个小时,纽约的公寓小而贵,隔音也像是狗屎一坨。 这个探员是睡高兴了,但是库拉索…… 好吧,库拉索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她的床好好的,还能去和朱蒂开女子之夜,真正受伤的只有失去了自己床和保镖的他。 申贤硕看了一眼躺在自己沙发上的诸伏景光。 现在他该考虑一下自己是去打地铺,还是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彻夜不眠了。虽然还有第三条路,是去和赤井挤一张床,但这条路光是听起来就不像是他会选择的。 毕竟两个男人挤在一张床上,除了gay以外,没有其他的说法。 这个棕色头发的情报员最终在阳台门那边的躺椅上坐下,把自己的大衣当做薄被盖着。他看向窗外,玻璃倒映出半透明的他的脸,随后,在阴影里,这个男人看见了灰尘,和灰尘构成的星星。 「老师。」 系统出现了,像是跳上桌子的猫,在身边趴下,问道:「你讨厌这个我吗?」 第140章 你们fbi没有政审吗? sorry,我们真的不需要政审 ——不讨厌。 这是系统想听到的答案。 但是申贤硕没这么回答……不, 准确来说,他在这个回答上多加了几个字。表面上看,他不说话, 闭上眼, 似乎什么也不打算思考,就这样安心入睡;实际上,他在自己心里回答了。 ——没那么讨厌他。 意思就是,讨厌。 「……诶?」 系统似乎完全没想到申贤硕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弹窗振动了两下, 像是猫被吓到, 跳了起来。上面的字很快变了, 不知为何,能从这堆字里看出一种慌张感: 「老师讨厌我?!为什么啊!这个我应该没做什么坏事吧、除了不听话,但是老师也知道的,这次的天台事件只是为了让织田君拿回黑衣组织boss的信任、打击一下朗姆而已啊?难道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这个我还做了什么事让老师生气吗?」 他有一种飞机耳的猫在腿边用脑袋蹭、正努力讨好自己的错觉。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 申贤硕是一个不解风情的直男饲主。他没解释, 就只是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 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早些睡着。但过了许久,他还是睁开了眼。 客厅里有不熟悉的人, 他睡不着。 可能是这几天吃了药,也可能是二色申司的情绪又占领了高地, 总而言之,现在的他有些难以静心。可能是因为屋内没有烧壁炉, 他的腿开始作痛, 弄得像这里的二色也在夏威夷训练基地被炸弹炸坏了一条腿。 沙发上被捆着手脚的诸伏景光还沉沉睡着, 不知道自己再移动些,就会掉进沙发与茶几之间的缝隙。 而申贤硕只是看着。 他确实讨厌这个男人, 给系统的回答也确实不是假话。只是跟某一个人比起来、不,应该说跟某些人比起来,他对诸伏景光的嫌恶程度还是太轻了,谈不上讨厌。 第154章 这只猫只是被牵连的。 而他真正讨厌的人,是波本。 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毕竟上辈子的记忆开始模糊,他是个人,又不是个精密的机器,自然会有搞不清自己在哪里做了什么事的时候。能唯一确定的,就是他们那时在喝酒,他喝着苦艾酒,而波本点了杯朗姆。 “……我会杀了赤井秀一,”波本道,他或许是醉了,用手撑着脑袋,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会杀了他。” 申贤硕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好像是…… “你杀不了他。”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在打烊时间上门喝酒的客人,就算他花得多也不例外。申贤硕没兴趣去听他和赤井秀一之间的爱恨情仇,他坐在这里的唯一理由,就是他的胳膊被这个力气巨大的黑皮猩猩扯着,挣脱不开。情报员都这样,大家都在武力值方面欠缺一些,波本和那几个人都是个例外。 “我要给……” 波本没说出那个名字。 准确来说,是他还没说完,就被申贤硕扎了一针。那是混了肌肉松弛剂的麻醉针,前不久才研制出来,打算用在情报拷问这件事上,现在用在这家伙身上也不算亏。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一个人既是公安,又是黑衣组织的成员,还去做了兼职的侦探,三面颜的人生忙碌到一天只能睡四个小时,却还有时间去憎恨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 也有可能是,他把仇恨当成自己的一个支点了。 ……要是这样想,那或许是一件好事。有仇恨,就意味着这家伙将会不知疲倦地走下去,而不是忘记自己的本心停下不动。 这么一想,申贤硕只觉得这个男人更加让人讨厌了。 因为他没有能够承受自己憎恨的对象。 可能是他天生情绪就比旁人淡漠,也可能是他考虑得总比别人更多,甚至也有可能是他被组织洗脑成功,但不管怎么说,他也确实是找不到自己真的能憎恨的对象。 ——直到某人的死讯传来。 ………… 诸伏景光睁开眼,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随后才感到身体僵硬,好像是用着一个不合适的姿势睡了太久。 他想伸手去揉揉脖子,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手铐捆着,脚上也是。手铐和脚铐的搭配,忍不住让他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他本来也该是用着手铐去拷别人的警察,现在却被美国来的fbi毫无理由地拷住了。 “你醒了?” 赤井秀一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诸伏景光抬头,朝那个方向看去,看见的是端着一小杯咖啡的黑长发男人。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赤井看起来与昨天不太一样,仔细观察,这才发现,那人今天穿的衬衫看着就很高级,像是真丝面料。 “……帮我解开,”诸伏景光道,他还用着组织里的代号称呼这个男人,“莱伊。” 回应他的是男人的摇头。 这间公寓的装潢有些眼熟,主要色调都是黑白灰,却在一些角落出现其他颜色。这种装修给出的氛围和松田家的如出一辙,而松田家的装修出自二色女士之手。 “我们得和你谈谈合作的事,”赤井秀一道,他将咖啡杯放下来,从盘子里抓起花生蓝莓酱的面包,咬下一口,“这之前,不行。” 可能是房间里的空气太亮,外面的天气太好,在众人眼中总是维持着冷酷假面的男人此时看起来也多了几分活人气息。诸伏景光能从他的状态里知道,这是个安全的地方,没有组织,没有监视。 他试探地坐了起来。 “你说的‘我们’,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赤井咽下面包,看向了阳台的方向。诸伏景光不明所以,便也转头,看向了那。躺椅上的男人盖着件黑色的大衣,面色如常、呼吸平稳,还在睡着。 光是那头棕发,他就能认出这人的身份。 按常理说,在这种时候,见到熟人他应该感到安心才对,可不知为何,他就是想起了带着波本来和赤井见面的那一天,他们两个人在监控中看到的那道身影。 赤井秀一是fbi的卧底。 而申贤硕,是申氏的继承人。 一个警察和一个极道组织的继承人,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凑到一起,是赤井秀一撒了谎,把申氏说成了fbi?还是说申贤硕不打算继承申氏,打算弃暗投明? 总不可能是fbi和申氏达成了合作,或者申贤硕在申氏不知道的情况下加入了fbi。 算了。 他再想下去也没用,在这个人醒来之前,自己都不会有任何答案。11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他的脚踩在地板上能感受到些许凉意,房间里没有开任何加热的电器。 “……没有开空调吗?” 他问。 “还不是特别冷,”赤井道,他不觉得这个天气需要开什么空调,他们这群人的身体也没有那么弱,“而且我找不到空调遥控器。” 只是诸伏景光坚持着:“还是开一下吧。” 这里的三个男人里,只有申贤硕不常锻炼,也因此他的身体素质最差。而且,他的脸色总是一片惨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不开空调的话,或许真的会因为在窗台边睡着而感冒。 “好吧。” 赤井秀一将果酱抹不均匀的面包两三口吃完,他用一边的纸巾擦去桌上留下的面包屑和果酱,这才打算起身,去找失踪的空调遥控器;诸伏景光自然看见了这一幕,他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了起来—— “莱伊。” 他又喊了前同事的代号:“你女朋友没有教过你,桌上的果酱不能用干纸巾擦吗?” 黑长直的男人不语,只是从将垃圾扔进了厨房的垃圾桶中。 “你甚至不会垃圾分类吗?”诸伏景光的语气复杂得过分了,他真的很难想象竟然会有日本人不会垃圾分类,“我很难想象宫野小姐究竟是怎么看上你的了,难道说,是因为脸所以容忍了吗?” “……她也没有忍过。” 赤井秀一很耿直,他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需要羞耻的,因为他掏钱了,他和宫野明美之间也只是纯洁的表兄妹关系:“我通常要给她交罚款。” “还没有分手吗?” 落在诸伏景光眼里,就是单纯善良的宫野明美被可恶的大男子主义fbi骗身骗心的糟糕大事件。他刚想说些什么,掰正一下此人的思想,就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没交往过。” “……诶?” “她是我的表妹,”赤井秀一道,“我不会在知道对方是我妹妹后还能面不改色地去骗人感情。” “那我们之前在车站那遇见的那孩子呢?” “那是我亲妹妹。” 诸伏景光忍不住沉默了。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赤井这个哥哥,但他确实两辈子都没有看出来,那个头发卷卷的孩子是个女孩——只是,这样看来,赤井家亲兄妹的年龄差距好像有些大了。 “你妹妹是最小的孩子吗?” “对。”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中间还有个老二,赤井秀一就是所谓的长男。至于他现在为什么会在黑衣组织当卧底,又为什么会加入fbi,那就是人家的私事了,他也不好过问。 不过,赤井都愿意告诉他兄弟姐妹的事了,也就代表对方并没有对自己持有太多警惕。 “那么,你和申司是什么关系?” 黑色短发的公安人士问道。 “他是我朋友,”fbi的潜入搜查官最终还是凭借自己优秀的推理能力,找到了那个落灰的空调遥控器,先是看了一眼房间温度,这才按下了开关,空调被打开,吹出一阵燥风,“现在,也是我的同事。” “……你的意思是说。” 诸伏景光实在是感到荒谬,这程度不亚于他第一次看见安室透出卖色相、从女人手中获取情报还成功了时,感受到的不可思议:“申司是fbi?” 一个极道集团的继承人上岸当了条子? 第141章 这招助理不招牛郎 在长野的诸伏高明打了个喷嚏 其实, 申贤硕醒与不醒,都不会参与这场谈判。 但是世界上总有人习惯带着宠物去各种场合,宠物可以没有, 但是带的对象一定要存在, 比如说进咖啡店带着狗,进会议室待着什么也不懂的实习生,驾车出游带着恋爱对象或者朋友,永远没什么用, 永远存在。 申贤硕对赤井秀一来说, 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美国那几年, 只要申贤硕闲着没事,赤井又有任务,这个可恨的长发fbi就会选择把观察员的位置交给这个大学生,让他在旁边辅助;要是两个都闲着没事,谈不上恋爱没有对象的赤井就会在大半夜喊起根本没睡的棕毛男, 坐着敞篷跑车四处兜风。 一时竟分不出南韩狂攻和家养的大型宠物狗的区别, 大概这就是fbi的恐怖之处吧。 好了。 第155章 言归正传吧。 诸伏景光的手铐和脚铐, 在另一位fbi人员醒来之后,就被赤井取了钥匙解开。他们没有浪费更多时间, 直接就切入了正题。 黑长发的fbi探员双手抱胸,靠着那个旋转式立式书柜站着, 腿看起来比某些人命长,衬衫上两颗纽扣没扣, 领口大开, 体现着他的桀骜不羁来, 这个男人开口,道: “关于组织的事……” “公安原来的计划是借这次事件揪出内部的组织卧底, ”诸伏景光打断了,正式谈判的情况下,他也是严肃而强势的,“顺便借这一次机会,除去组织中的另一名代号成员,fbi的插手导致了我方任务的失败,是否需要给我方个解释?” 赤井转头就看向吧台处正在泡咖啡的申贤硕,语言也切换成了英语,直接道: “你来和他谈。” 房间里苦酸的咖啡味好像都停了下来,不往人鼻子里钻。申贤硕面无表情,手里接的那杯浓缩刚加了份冰块,温度凉下来,正适合泼到别人的帅脸上。 明白自己讨人嫌的赤井重复了一遍:“你来。” 现在人和宠物的位置颠倒了,申贤硕成了人,赤井成了跟在他旁边的撑场子宠物。 “我需要一个解释,”诸伏景光脾气很好地重复了,面对申贤硕,他的态度倒是稍微放柔了些,可能也是念在二色申司与他的旧情上,即使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是那个可恶组织的前情报员,“申司。” “没什么解释。” 申贤硕的人生里没有谈判二字,他和申汉善那家伙是一样的,很强硬,很直接:“我是故意的。” “……” 诸伏景光一瞬间觉得自己应该问问申贤硕上辈子都经历了什么,他觉得一些头疼,像是高中生遇上了棘手还难解的数学竞赛题。 一切都是组织和fbi的错。 不太想接受现实的男人就这样将错推给了两大组织。 “那公安的计划……”诸伏景光迟疑道,他这个人心里想的都是大家呢,“这样的话,织田前辈岂不是取不回组织boss的信任了,而且朗姆那个手下也无法被除掉。” 申贤硕从口袋中摸出了手机,解锁,扔了过去。 【织田作之助:绿川被你们带走了吗?】 【申贤硕:嗯。】 【织田作之助:打算送他回来吗?】 【申贤硕:应该不了。】 【织田作之助:好的,那我把他的位置安排给伊森了。】 【织田作之助:安吾那边大概率会安排他去做接线员,你那有备用的面具吗,刚死的人最好还是做点伪装再放回去,不然可能会被看见,没有面具的话,让他把胡子刮了也行。】 ……这个决定轻易得就像在说晚饭吃什么。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他想要接受这个安排,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毫无怨言。他为这个卧底行动付出的一切,就被这么轻易地略过,这件事不管是谁都无法平静地接受。 “这是什么意思。” 他问,但那语气,与其说是问,不如认为是陈述。这个男人抬头看着申贤硕,似乎真的想从他这得到什么答案。 “公安不要你了。” 申贤硕道。其实也不是不要,事实情况恰恰相反——昨天晚上半夜,坂口安吾从波本处收到相关报告,似乎是急得焦头烂额,然后又被织田作之助告知,破坏公安计划的可能是申贤硕。 那个眼镜男应该直接抓着织田作之助的衣服,摇晃朋友的身体,让多年的朋友帮忙跟申氏说说,把他省心的下属要回来。 那可是不会乱花钱的下属。 那可是比降谷零还要更省心上许多的好猫。 计划什么的都不重要,总之,先把自己的下属捞回来,捞回来就是胜利,大将不能折。 如果不是这点,或许申贤硕真的不会把人还回去,虽然诸伏景光对他、对二色申司来说都不是重要的人,但留在自己身边给波本添点堵,或者任由fbi那边把这人带走,给波本和公安一起添点堵,这都是他喜闻乐见的。 “停一下,”赤井从冰箱里摸出了一瓶水,摆到诸伏景光面前,随后提醒着申贤硕,“谈正事。” 正事是fbi和公安之间能不能达成合作,而不是霸道狂攻与清纯白花公安人员的虐向强制爱。 “……我能答应合作,”诸伏景光深吸了口气,他大概知道申贤硕的话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扰乱他的心绪,让他能让出更多的利而已,“但是我有自己的要求。” 于是,后半场的谈判,还是让赤井来。 申贤硕说到底还是编外人员,没办法代表fbi,再加上他本人也完全没有自己是个fbi的意识。他在日本地下世界里通常是以申氏继承人的身份出场,这个身份可比fbi那个条子身份好使多了。 谈判结束之前,他都看着手机,像是无动于衷看着动画片的狗。 ………… 但是一个月之后。 坐在办公室里的申贤硕,就这么面色平静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微笑的黑发男人。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简介,又抬头看了看这个男人的脸。 眼尾上挑的丹凤眼,睁圆了后,看起来像是猫的眼睛。 干净的、没有胡子的下巴。 “你好,”这个来应聘生活助理的人点了点头,他的礼节根本挑不出一点错,笑容也是,“初次见面,二色先生,我是来应聘的流川宏。” “好的。” 申贤硕也点了点头:“你被淘汰了,下一个。” 这件事起源于半个月以前,一向不怎么生病的申贤硕忽然就中了头彩,喜提三天的发热,如果不是松田阵平带着炸药上门看望,估计这个独居人士会直接烧成肺炎,从此落下咳嗽不断的病根。 吊了三天水,人是好了,但是事情被上报给了二色女士。 母爱就这样不讲道理,二色女士生怕他照顾不好自己,因此帮他放了个招聘广告,希望雇佣一名专业的生活助理来负责他的生活起居。但是不管怎么说,这种场合出现一个公安,实在是有些于理不合吧? “我可以知道我被淘汰的原因吗?” 诸伏景光问。他估计是带着报复心态过来的,笑起来的样子像是邪恶三花猫,有种一看就不怀好意的感觉。事态变得有趣了起来,意思是除了申贤硕外,别人都觉得挺有趣的。 尤其是某个电子猫男: 「老师为什么要淘汰他啊——老师不喜欢我了吗?!为什么?」 明明文字是用眼睛看的,却有一种猫在大叫的错觉。申贤硕将简历往旁边一放,就被兴致冲冲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接手了,这一猫一狗发出了“哇哦”“哎呀”的感叹声。 “性别。” 申贤硕说出了一个诸伏景光真的没有办法改变的、至少短时间内没办法改变的东西:“我不想看见男人在我眼前晃。” 人和猫终究还是有区别的,猫可以随便绝育,人可以吗? “……好的。” “但是我觉得景……这个人可以,”松田道,他指着简历上的东西,表情的严肃是装出来的,“你看,他还有营养师的证件呢,其他一些证件也都齐全。” 萩原在旁边帮腔:“是啊,而且流川君看起来也比较秀气,二色君不要执着于性别嘛,人家还有其他的优势也说不准。” 真正负责拍案的申贤硕喝了一口桌上的咖啡,他瞥了这两个憋笑的人一眼,又看看了站在熟人面前也装得好好的诸伏景光,最终还是给了这只猫一个机会。 “给我一个录用你的理由。” 只要诸伏景光说出来的理由不到位,申贤硕立刻马上就会毙掉这份简历再把这个不怀好意的猫男赶出办公室。系统弹窗抖了抖,恃宠而骄且没人能撼动地位的电子猫男在听见这话瞬间变了模样: 「这种机会其实不给也可以,老师有我就行……」 妾室的气量。 “是这样的,”诸伏景光笑容破碎,就像是什么励志故事的主人公,“我家庭情况有一些复杂……我乡下的哥哥生了场重病,几乎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如果没有这份工作,或许我就无法供起我哥哥接下来的治疗费用和家里的开销。” “只有你一个人出来工作吗?”松田问。 诸伏景光还能编下去:“是的……我的父母他们、情况有些特殊。” 这简直跟牛郎的背景身世一样。 「也是真敢说呢,」系统的话有一股柠檬味,「欠债的爸、失踪的妈,病重的哥哥和脆弱的他。问债务就是三亿,问打算怎么还就是努力工作,就算是欠下了这么多债务他也是有尊严的,一定要靠自己的双手还债,只工作不卖身。」 这只猫漫画看得有点多了。 扔了吧。 第142章 这是狂攻不是哆啦●梦 绿江最无用柯同主角回归 诸伏景光最终还是没被选上。 第156章 准确来说, 所有来应聘生活助理的人都没被选上。申贤硕不习惯自己身边跟着人,而且这群人的简历多数都不满足二色女士的要求。最终这件事被搁置下来,松田和萩原齐齐叹气, 最终决定每周抽出时间来查他岗, 确认他的生活状态。 这件事结束,接下来的生活也不会有其他的什么事了。 申氏的运营情况看起来过得去,至少几年内不会有什么陨落危机,平稳得就算申汉善死了它也能确保各部门坚持运转, 股利和分红相较于前几年能更高些。 随后是, 申贤硕的副业。 最开始这个职业说出来只是为了糊弄妈妈, 但不知道为什么,系统对这个职业很感兴趣。一旦到了申贤硕的空闲时间,就会跳出来,像是猫那样蹭着,说着自己很想看他写的东西。 申贤硕没溺爱猫, 他新建了一个文档, 随后, 一个字也没写。 写文这种东西说说就行了,谁会当真, 写出成绩的人固然很多,写不出、扑街的人那更多如牛毛。 因此, 他只把系统的催促当做是耳边风,一直都只忙着申氏和“fbi方的事。电脑桌面布满各色文件, 有用的、没用的情报和一堆报告, 系统看着那个空白文档看了一年, 里面还是空空如也,上一次打开还是在一年之前。 「老师真的不能写文吗?」 ——不能。 「写点吧、写点吧……」 ——没兴趣。 这样的对话他们持续了三年, 这期间,有赤井的消息传来——fbi方因为对朗姆发动总攻失败而导致赤井身份暴露,那个男人本打算带着宫野明美去到美国,却因为宫野明美实在放心不下自己妹妹,主动拒绝,而放弃了打算。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织田作之助的。 大概是第二年的街头,织田作之助和自己的小狗孩子们在东京街头,遇见了正被警察扣下盘问的申贤硕。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确实是真的发生了,申贤硕成了附近一场抢劫案的目击证人,又因为打扮得太过可疑,所以被仔细盘问了一遍。 即使他只是穿了一身黑。 而好巧不巧的是,当时盘问他的刑警,与织田作之助有些许渊源。 这位姓伊达的刑警今年二十八,长得像四十八,身高比申贤硕还要高出一些,有稳定交往对象,近期有求婚打算。在他嘴里,他与织田的缘分起源于二十多年的东京靠神奈川处的便利店,在那,如果不是织田作之助出手制止,没准他老爸会因为他的不懂事而打成重伤。 织田很显然也记得伊达家。这个男人的视线在伊达航警员的眉毛上扫过,很快就记起来这个看着比他还大的年轻人是谁。 不过,在织田的嘴里,他们两个、准确来说他们两家的渊源要更早些。上一任的伊达警官是织田作之助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那时还是个刑警的男人的搭救,想来他可能会死在到这个异世界的第一天。 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报恩了。 不过在这时,申贤硕发现,织田作之助出场的时候,系统的踪影消失了。 系统总是随时随地跳出来,但从织田作之助露面开始,说到一半的它就像失联了一样。弹窗闪烁了几下,就这么申贤硕眼前消失,毫无一丝准备地断开,像是游戏打到一半,断网停电了。 他思考的时候,被织田作之助牵着的狗汪汪叫了几声。 远处的车灯像是飘忽不定,像是夏天树林的鬼火。如果不是小狗的提醒,加上织田作之助的反应出众,左右手各拖着一个高个子从便利店的门口离开,想来被这大货车创到的,就是他们三个人了。 这件事让看起来健壮的伊达警官心有余悸,隔了一个星期不到就给织田作之助发了婚礼请帖。 申贤硕不是很懂他们为什么要提前婚期。 以长辈身份,带着他去参加人家婚礼的织田倒是给出了解释,虽然是杀手,但说出来的话却意外地接地气。 “可能是,意识到刑警这一行的危险性了吧。” 没有谈过恋爱、依旧单身的儿童剧演员道:“早点结婚的话,就算以后出意外了,以后也会有名正言顺的警视厅意外补贴打进卡里,至少人家的经济不会出现太大困难。” 杀手不会比刑警更危险吗? “我有给幸介他们开存折,”织田也解释了,“就算我真的出事了,只要找到可靠的人,他们就不会饿死。” “……你会把它们托付给坂口吗?” “还不知道。” 织田也是个自信的男人:“毕竟我还没死。” 婚礼现场布置得很是漂亮,金发的新娘笑起来像是她手上的花束,而新郎的伴郎们,长着申贤硕熟悉的脸。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一个站在台上,一个站在台下,对视上时,弟弟率先移开了眼。 但是婚礼结束之后,还是被醉酒的卷毛猫和金毛犬缠上了。 萩原双眼清亮地拉着他的风衣腰带,乖乖跟在后头;松田则用手揽着申贤硕的肩膀,一会大叫一会唱歌,像是又忘了驱魔。伊达航看着自己的同期跟着只有一面之缘的来客,还以为是这两个人喝得太醉,冒犯了人家。 刚想代替同期道歉,就听见松田大喊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卷毛说一半,被旁边人塞了块苹果,嚼了嚼,咽下去,又继续说,“我从来都不是——唔!” 萩原又塞了块苹果进去。 等松田过去抓他衣领的时候,这个男人又“嘿嘿”地笑起来,像只傻狗。本以为自己能走得了的申贤硕刚迈开一步,就发现自己还被拽着腰带,狗牵着别的狗的狗绳,这像话吗? 织田拍了拍伊达航的肩膀,他负责解释了: “他们是兄弟,没关系的。” 三个年轻人之间的相处就像是家里的小狗。这样想着的织田作之助手里拎着剩余食品的打包袋,看起来就像非常会过日子的老实人。 ………… 二色睁眼的时候,是早上七点。 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他从申贤硕记忆里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现在从一个月一次,已经进步到了一个星期两天。可怜的申贤硕从周一忙到周五,好不容易休息,却被二色抢回了身体,再一睁眼,又是绝望的周一。 听起来就很命苦的样子。 不过他的命苦和二色没关系。 棕发的男人从沙发上坐起来,他直接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一脚踢开另一个自己扔在地上的文件堆。旁边的黑板上写着『别发脾气』和其他一些注意事项,二色看都不看一眼,直直向自己的咖啡机走去。 桌上的日历已经来到了新的一年了。 咖啡的香气在屋内蔓延,二色翻动着日历,看着上面划去的一个个日子,从上一个生日算到现在,发现已经过去了半年。他现在26.5岁了,四舍五入,已经27了。 再四舍五入,就30了。 这个年纪,别人要么事业有成、要么家庭美满,虽然也有人死了,但没事,他没死就行。世界上那么多人,少一个人结婚、少一个人成功不会怎么样,反正二色是个富二代,这辈子都不会饿死。 不过,这个年纪还有另一个说法。 二色看着报纸上那个有着翘刘海、穿着宝蓝色西装的高中生,一时觉得自己能活到这个年纪还真是多亏了妈妈从小以来的教导,这个世界确实是不及时道歉就会人生完蛋的呢。 虽然脑子里的柯同文学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但是。 不管怎么说,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比自己更没用的柯同主角了 二色喝了口咖啡,拉开窗帘,刚打算看看美妙晴天,下一秒,就听见了警笛的声音,黑白色的警车滴滴嘟嘟地就从楼下跑过。 他面不改色地又把窗帘拉回去,喝了第二口咖啡当做无事发生。 成为柯同主角的三要素,马甲,他没有,就算申贤硕用着他的身体一直以来都在当极道继承人,但都是同一张脸,谈不上马甲;悲惨身世,他没有,生父生母俱在,继父继兄双方也不亏待他;而加入酒厂,他更没有,去掉记忆里见的,他和琴酒、贝尔摩德等人只有一面之缘。 至于救济元素。 那些意难平的白月光好像是自己救的自己,和他没有多大关系。 总之不管怎么说,从小到大,二色既没遭遇过多少大事件,也没有遇上柯同主角的金手指。就连他的系统,说出去都嫌弃丢人,毕竟谁家的系统名字叫做“韩国狂攻养成系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每天都在对着欠债的小白花强取豪夺。 还没来得及感叹自己人生的平淡,下一刻,不平淡的消息就发到了二色的手机上。 【松田阵平:妈妈今天要你回家聚餐。】 【松田阵平:要我载你吗?】 【松田阵平:你不会迷路的,对吧,nisi?】 这话听起来总有哪里怪怪的。 第157章 二色不知道松田这家伙是哪里来的错觉,竟然会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没上线,回来之后会变成生活不能自理的白痴。他敲了敲屏幕键盘,发出一条“不要”的回复,对面三秒不到就编辑好了一条新的消息。 【松田阵平:还是我来接你,但是可能晚点,你帮我准备一份给妈妈的礼物,就说我们是准备礼物准备迟了。警视厅最近案件多,我可能加班,你顺带帮我留套衣服,我不能穿制服去见妈妈。】 ……当他哆啦●梦呢? 【二色申司:不要。】 【松田阵平:忙着呢,关手机了。】 第143章 长得像就是兄弟吗? 长得像真的是兄弟 松田阵平其实真的是好心。 因为他们家刚换了房子。 拳击馆的经营情况在这几年逐渐下行, 春假、寒暑假招收的学生数量一届不如一届。松田丈太郎的年纪也逐渐大了,近几年也没参加什么比赛,以前五连冠、七连冠的名头还在, 能吸引一些人, 却也不多。 但上了年纪的人倒也固执,不太听得见别人劝,松田丈太郎只接受拳击馆迁址,却不接受把它关了。他开拳击馆三十多年, 它和松田阵平在他心里一样重要, 因此, 松田阵平没辙,二色女士也任由他胡闹,反正她也能兜底。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没还完房贷的房子因为意外起了火。 松田丈太郎本以为天都要塌了, 结果二色友惠啪——地一下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一张保险单, 上面的保险金额闪瞎了朴素勤俭的拳击手的眼。松田阵平赶回来, 本打算接老爸妈妈去自己名下的那栋公寓住,就看着二位手挽手地看起了新房子。 新房子的住址在米花町。 不是凶宅。 但因为在隔壁发现过人民碎片, 所以屋主诚惶诚恐地急于出售,抢在所有米花人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时, 已经彻底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平静小镇回到了自己乡下老家种地。 半价折旧出售。 银行那边的剩余房贷也因为意外保险的存在,勾销了将近50%。 用保险买完房剩余的钱刚好可以还上。 知道松田家发生这件事的萩原, 在被松田炸药遛得不成人形时, 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他们家和房屋保险之间逐渐加深的缘分。 “喜欢这个缘分?” 松田问。他被松田炸药的臭嘴呼了脸, 面不改色,眼底下的青黑是他通宵加班的证据。小臭狗尾巴摇得起飞, werwer地叫个不听,然后高贵的屁股落在松田的西装裤子上。 “那可是好大一笔钱。”萩原松开狗绳,扶着膝盖喘气,“当年我家要是买了保险的话想来也不会破产……不对,我家确实没破产,但是拿得到赔偿金总归是好事啦。” 隔天,松田阵平就把一份人生意外险放在了他桌上。 赔偿金三亿,受益人是松田炸药。 萩原大惊:“怎么,你们家狗也得很有钱是吗?” 回到最开始的话题,松田阵平提出要载二色,也是因为这个。他之前查岗的时候有看见公寓和办公室里的kt板,上面的字迹虽然擦掉、却还是能看出来一些嘱托用词。 这就证明,二色对申贤硕占据自己身体时做的事不太清楚。 那他很大可能不知道那两个人搬家的事。 ………… 二色坐在车的副驾驶,看着和松田宅相差不到300米的毛利侦探事务所,再看看旁边那个叼着烟,没点燃的卷毛。 “你看我做什么?” 松田阵平问。 “他们这房子谁找的?” 棕毛男直白地问了,他皱着眉,直白地问出了这话,根本掩盖自己对这栋房子的不满。松田还是没点烟,妈妈不喜欢、旁边的狗也不喜欢,他只是叼着,过过瘾。 听见这问题,卷毛想了想: “妈妈选的。” “……那算了。” 二色的双标实在是太久没见,竟然让松田感到恍若隔世。如果说申贤硕是工作犬,那二色应该是家养的宠物犬,虽然品种同样是杜宾,但两者之间的区别,就算是不熟悉的人也能很快看出来—— 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申贤硕,就算松田强硬地提出要载他回去,对方也不会听,更不用说帮忙准备礼物和衣服了。那家伙直接会开车回去,等松田下班,到家一看,他这个人来得太迟了,家里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但是幸好。 今天上线的是二色。 可能因为是被生父生母宠大的,虽然偶尔会说些没礼貌的话,但绝大多数时候还是会对别人的请求搭以援手,身上的心眼扒出来没松田炸药偷吃时的心眼一半多。 “所以你为什么不喜欢这里?”松田认命地下车,帮这个少爷拉开了车门,问道,“这里地段不是很不错吗,算得上是市中心诶,离很多地方都不远。” “这里风水不太好。” “……你还懂这玩意?” 其实不懂,但申贤硕体验过那种五步一个小案件、十步一个大案件的生活,连带着让不想体验的他也体验了一下。 二色解开了安全带,下车,对松田阵平另一个问题没有什么解释。只是,脚落在地上没多久,他就感受到了一阵陌生的视线,回过头去,恰巧对上了毛利侦探社楼下、那位女高中生的视线。 棕发的男人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 ……进门不到半小时,松田阵平看着把头靠在妈妈腿上、看电视的棕毛,又看看自己身上的围裙和手里端着的锅,再看看一边在厨房里忙活的老爸,还是不太清楚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家伙以为自己是只小狗吗? 其他事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吃饭吃到一半,作为传统式家长的松田丈太郎不可避免地把话题转到了工作和结婚上去,工作是跟二色说的,毕竟申贤硕用写东西这个理由三年了也没有任何产出,在家长眼里,这就像不务正业。 松田爸爸没说得那么严重,只是希望二色至少去正经公司上个班,试试看。 二色只是点头。 至于真的去上班?那还是算了,上班的人有申贤硕一个就够了,那家伙一个人已经打了两份工,其中申氏的股利分红让人吃喝不愁,fbi的基础工资完全没法与之相比,衬得后者像是社区的义务工作。 说完了工作,转头,松田丈太郎就和旁边的松田阵平说起了恋爱和结婚的话题。 “你要知道,我在你这个年纪……” “已经和妈妈复合了是吧,”松田阵平挖了挖耳朵,聚餐这几年,这个话题他都听腻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但我一次恋爱都没有诶?每个我喜欢的人都把我揍得鼻青脸肿啊。” 松田阵平被揍这倒是真的。 不过,所谓的爸妈复合不是。 松田丈太郎和二色友惠在高中时期属于是双向暗恋,窗户纸还没来得及戳破,二色女士为了追求梦想出国留学,紧接着,在大学毕业之前与申汉善坠入了爱河。 而松田丈太郎也知道这次暗恋没有结果,干脆继承了他老爸、也就是松田阵平爷爷留下来的拳击馆,放弃了上大学,投身进拳击事业中去,中途也和松田阵平的亲生母亲结婚,只是夫妻关系实在是没维持住,对方生下松田阵平后,他们就和平离婚,半年之期一到,那位女士就和下一任丈夫结婚了。 至于这两人为什么要这么晚才跟自己孩子公布关系。 估计是松田丈太郎觉得拿到五连冠再公布这种事很浪漫吧。 ……等等? 二色忽然记起了自己在申贤硕记忆里看见的事。如果他没有记错,警视厅那边有一个刑事科的巡警,和松田阵平长得有几分相似,后面有一次,还被推出来假扮已故的松田去和敌人谈判。 他盯着松田阵平的脸。 松田阵平把沾满泡沫的百洁布往他手里一塞,眉毛一挑,开口就是: “怎么,发现我长得帅了?” 晚餐时间已经结束,又到了他们两个收拾残局、父母出门谈恋爱的时候。二色闻言,露出个微微嫌恶的皱眉表情,但是很快,他就一边擦着碗,一边开口了: “你好像有个弟弟。” “嗯。” 松田阵平觉得二色是在说傻话:“对,我是有个混蛋弟弟,站在我眼前呢。” “不是这个。” 二色道。他开始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玄幻推理了,毕竟他有模糊印象的是,长着同一张脸的工藤新一和黑羽快斗是堂兄弟,长得有五分相像的诸伏高明和诸伏景光也是兄弟,那姓高木的小巡警和松田阵平没准也是兄弟: “你知道警视厅刑事科那边的巡警吗?” “不认识。” “里面有个姓高木的。” “嗯。” “他长得和你有点像,”二色又说,他的视线落在松田的卷毛上,但是意外的,他看见了松田沉思的表情,“你跟阿姨有联系吗,有联系的话,还是问问比较好。” 第158章 “……我之后去问问。” 松田阵平用一边的擦手巾擦了擦手上的水。等到要送二色回去时,他坐在驾驶位上,想在嘴里点一根烟时,经过提醒,才发现自己叼反了香烟的头。 二色没有点破这家伙的走神,到了公寓楼下后,他自己解开了安全带、开了车门,回到楼上去了。 出门前没关的电脑亮了起来。 刚想要脱下外套的他停下了手,抬脚,踩在玄关抬高的地板上。仔细去听,能听见次卧中传来一道、不,应该是两道浅到不能再浅的呼吸,门口没有留下鞋,地板上没有灰尘,而窗户没有关严。 有两只猫从窗台上跳进他家里,还非常有礼貌地、在进来之前脱了鞋。 里面传来了“咚——”的一声,像是有重物落到地上。 二色拉开了次卧的门。 有个金色的后脑勺正对着他。往旁边看去,地板上还有个被白被子裹成蚕茧的超级大猫,此猫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但二色就是能认出他是谁。 超级蚕茧猫磨磨蹭蹭地爬回床上去,挤在暹罗猫旁边睡。 申贤硕什么时候同意这俩人住进来的? 棕毛男看着这两个邪恶公安猫霸占自己的房间,心中闪过淡淡的不爽。但是好狗不跟猫斗,他把门又拉上了,转头去看手机上刚发过来的讯息。 是申贤硕的定时讯息。 【申贤硕:可以把他俩赶出去。】 【申贤硕:扔出去也行,他们两个连吃带拿的,你发条信息给眼镜男,他知道怎么处理。】 睡了他的床还要拿他的情报,世界上没有白吃白喝的这种好事。 二色又把门打开了,举着手机拍了张live图,发送给了手机里备注为眼镜男的坂口安吾。 【二色申司:[图片。 jpg]】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好的,我会处理的。】 第144章 上辈子的师徒关系 和这辈子有什么关系 睡醒的两只猫眯着眼, 坐在他家的餐桌前。 降谷零、不,现在应该叫他安室透了,这个金毛男子顶着连翘的一头毛, 几乎要把脸埋回自己的手臂弯里, 在餐桌上接觉;还是用着绿川宏这一假名的假酒苏格兰把猫脸埋在了自己宽大的猫掌里,搓了搓,勉强清醒过来。 当年的安室没有向组织上报苏格兰威士忌的死。 首先,从他的视角来看, 诸星大的立场尚未彻底明了, 朋友的朋友敌我难分, 那么,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就更难确定了;其次,他离开天台不到半刻钟,回复思考能力的大脑就反应过来血液的喷溅情况不对, 流量也不足以致死 。 于是, 他先是上报了他认知里、唯一和申氏有交流的上司, 也就是坂口安吾后,等待对方确认了情况, 才来决定自己该怎么做的。 上司那边的回复是让诸伏景光放弃苏格兰身份,转到幕后工作。 身为犟种的降谷零能同意这事吗? 他不能。 世界上没有人能拆散他和他幼驯染, 就算是上司也不行……更主要的还是,如果还能按照计划进行, 为什么要更改?说到底, 原计划是大家公认的最优解, 损失最低,还保证了参与其中的人的安全。 因此, 公安方反应过来时,诸伏景光已经回到了原先的工作岗位,织田本来打算安排成为下一任苏格兰威士忌的伊森·亨特,最终取得了另一个代号。 而被诬陷成为卧底的组织成员,明面上由苏格兰肃清,实际上,已经被公安秘密关押,时隔三年仍在拷问中。 至于当年他化名流川宏前来应聘生活助理。 那是因为身为世界级女明星的莎朗前往东都大学进行电影拍摄时,在没撤下的客员教授榜单上,偶然瞥见了戴着眼镜的申贤硕的照片,觉得眼熟,要求波本去接触。 而波本把这个任务推给了苏格兰。 调查结果就是二色申司和申氏集团没关系,只是单纯长得像。 狡猾的公安凭借这件事,向申氏要求开放情报网,直到彻底推翻组织位置。申贤硕毫不留情全部驳回,甚至回收了坂口安吾的权限,等到一年后,因为情报交流不及时,险些再葬送波本性命后,警察厅公安部才低头请罪。 而且。 申氏的情报网进行了全方面的升级。 黑羽盗一为了扯平申汉善庇护他的人情,在两年前的某个晚上送来一个他救下的科技天才。虽然是未成年童工,但因为能力太出众,最终,申汉善那边还是收下了。 在日本的申贤硕听闻这个消息的半个月后,申氏的情报网就进行了相关的升级。 科技改变世界这话,真不是骗人的。 抱歉,申氏有钱,现在还掌握了整个地下世界的情报网,在相关合作方面,他们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申司,”这个可怜的、狡猾的公安发出了虚弱的声音,他把手放了下来,露出仍旧发肿的眼睛和下巴上肆意生长的胡茬,比起猫,他更应该被叫做中年大叔,“有茶吗?” 二色感觉眼睛被他的胡子攻击了,这个棕发男人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落在旁边的金毛脑袋顶: “没有。” 旁边的金毛抬起头,露出他金色的胡茬。 ……好了,够了,现在他知道他们两个要变身魔法师了,但是为什么一定要拿半个月没刮的胡子来伤害他的眼睛? 邪恶的中年猫抢走了他的冰美式,喝一大口后,被苦得面容扭曲,好半晌才缓回来。他的命已经够苦了,然而现在喝到二色的冰美式后,感觉还是这个苦得更胜一筹。 感觉全是浓缩咖啡液,没加一点水。 这次任务,他和安室两个人被送到了西伯利亚,寻找某位研究员的踪迹,花了半个月,这才在冰天雪地里找到了被冻死的研究员的尸骨,以及此人留下的研究报告。 “研究报告、在申氏这边已经上传备份了……”安室透眼睛都没睁开,就在说工作上的事,他是合格的工作狂,“我们拿了……呼……” “作为交换,我们这边也拿走了贝尔摩德的一些新情报。” 诸伏景光补充道。 二色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但这和之后的申贤硕没关系,他是享受人生的富二代,不是一天24小时能工作19个小时的情报员,现在也是公休日,不是工作日。 “申老师不能给我让点利吗?” 公安养的猫又说,他站起来,打开了冰箱,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从里面掏出了冷冻吐司啃起来。猫给人做三菜一汤这种事果然只能发生在漫画里,因为现实生活里就连猫也在给黑心公司打工,吃不上热乎饭。 “你自己问他。” 二色道,他是不上班主义,除了在梦里就没上过班。 诸伏景光咽下这口干噎吐司,企图扯出一个失落的表情,勾起面前这只狗的恻隐之心。然而他忘了这只狗有着一副硬心肠,也忘记自己脸上的胡子没刮。 “……好丑。” 中年大叔瞬间收回了表情。 就算知道自己说出的话很伤人,这个棕发的男人也只是移开了视线,没有道歉的意思。 “你迟早也会有下巴长满胡子的一天。” 终于彻底清醒过来的安室透道,他看了看长满胡子的幼驯染,又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金色胡茬。这一切都要怪该死的琴酒,如果不是他把去西伯利亚挖土豆、不是,找研究员的任务交给他们,他们两个就不会风餐露宿半个月,胡子拉碴,却因为寒风刺骨不能刮。 如果不是急性子的朗姆,他们也不会赶紧赶忙回日本,连胡子都顾不上刮。 “想多了。” 二色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只暹罗猫,他又给自己做了杯冰美式,浓缩咖啡液放了一份又一份,咖啡冲泡时的香气在整个屋子里蔓延开:“我做永久脱毛了。” 南韩狂攻守则第不知道多少条:狂攻要做好自身形象管理。 只要是男性,到达一定年纪就一定会有胡子的烦恼。胡子刮完还要长,胡青给人的感觉也像下巴被揍了一拳,再加上大学课业一定会繁忙,二色干脆就做了永久脱毛。 ……你知道的,再怎么帅的一张脸,除非到了中年,不然搭上胡子怎么也不会好看到哪去。 更别说他还长得不好看。 “对了,”诸伏景光把申贤硕的吐司片分享给安室,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这才又道,“多罗碧加公园——琴酒和伏特加明天要去那儿与某人交易。” “……明天?” “明天。” 安室透肯定地重复了一遍:“不过交易的对象不太重要,只是你明天不是要作为股东去视察公园运营情况吗,最好避开些。” “为什么要我避开他?” 二色皱眉。 他很显然已经忘了系统偷走人家的芯片,让他背了黑锅的事。诸伏景光和安室透对视一眼,最终其中一个耸了耸肩,另一个解释了:“是织田前辈让我们提醒你的。” 第159章 从申贤硕的记忆里来看,琴酒记不住他杀死的人的脸,但会记住坏他好事人的脸。 “我知道了。” 二色说,他看了眼手机,从申贤硕的备注里找到了多罗碧加公园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只是在推迟的讯息发出去之前,已经有一条定时讯息发送给了对方,告诉了对方,自己将在明早的开园时间到达门口,希望能有相关工作人员迎接。 是申贤硕做的。 或许是为了报复二色霸占周末时光的事实,又或许是工作日,他太忙真的抽不出时间所以推给二色。反正,不管是哪个原因,他都算准了二色不会做出别人眼里、刚约定好就毁约这一举动。 ……只要小心点的话,大概是不会碰到琴酒的。 这样想的二色在第二天,看着在遵纪守法排队进园、打扮得别人一看就知道是**的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 “大哥。” 伏特加道:“今天的警备变严的原因查清楚了,和我们要交易的那个人没什么关系,是游乐园的上层股东要来视察,据说对方是比较讲究的有钱人,所以排场大了点。” “……” 琴酒沉默着,他的身高在一群日本人中鹤立鸡群。周围的人偶尔向他投来探究的目光,但基本很快就会移开。而所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里,他感到了某一阵莫名熟悉的注视。 而那个方向…… 只站着个棕色头发、戴着眼镜的男人。 所有人都会有一种自己见过某位陌生人的错觉,文学作品中称呼那为命中注定,实际上,错觉只是错觉。 但现在,琴酒却觉得这人应该跟自己有着更深一些的关系。 就像是。 师徒? 他很少会产生这种感觉,毕竟过去,所有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除了桑布卡,那个男人是个意外。总而言之,他总是能预料到故事该如何结尾,就比如说今天,他猜到这个乐园会出一场麻烦的凶杀案。 这就只是,一种预感。 他的预感或许是对的,那个棕色头发的男人或许确实适合当他的弟子,只是现在,这家伙年纪太大,已经到了不能被称作可塑之材的地步,就算是对基地来说,年龄也超过了限制,不管怎么训练都不会取得多少成就。 那个胆大的男人朝着他点了点头。 他们都移开了落在对方身上的目光,看到别的地方去。 “——要通知对方更换场地吗?” 伏特加又问,他注意到了自家大哥的目光落在了别人身上,但琴酒移得太快,他还没确定对方是谁时,已经收了回来,这通常意味着周围没有异常。 “不用。” 琴酒回复了。 于是,伏特加从口袋中摸出了他们的门票,递给了检票员。 第145章 周一周一奄奄一息 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这是个未成年侦探因好奇心太重, 一小心被敌人灌下毒药,身体缩小后头脑依旧灵活,于是开始推翻黑暗组织的故事, 」助理这样解释着他手里的漫画, 然而手里拿着的是最新版的《零的日常》,「很好看。」 「我知道它。」 轻小说家用翻译器说,那机械音平静地说着语序混乱、语意奇怪的日语:「它就是从我出生画到现在,没准我死了都看不到结局的传奇推理漫画, 《死神小学生》。」 「……是《名侦探柯南》啊。」 「反正里面都有死人, 没差啦。」 「好吧, 」助理将手里的零茶合上,转身去给轻小说家找来了自己购买的名侦探柯南第一卷 ,「总之,如果老师真的没有打发时间的事了,就看看这个吧, 里面有一个日韩混血的角色和老师的形象很像呢。」 「没听过里面有什么混血。」 「哎呀, 总之老师先看着吧, 」助理道,随后, 他又将没看完的漫画看完,脸上的表情比起喜欢、更应该说是怀念之类的话, 「……老师之前没看过柯南吧?」 「没看过。」 确实如此。虽然一直都有听见别人对这部漫画的评论,但一直都没抽出时间和兴趣来了解里面的故事, 里面有什么角色, 他不知道, 里面的主线是什么样子,也根本不清楚。 「去看看吧, 老师,就当是为了里面的那个角色。」 助理将书翻开,翻到开头那页:「嘴角右边痣的角色真的很少见呢,至少我通常看见的都是左边痣。」 那一页里,那个留着长鬓发的眼镜男站在人群中,穿着件和反派一样的黑风衣,只是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另一边的未成年情侣吸引走了,那两个孩子一看就知道是故事的主角。 ………… “申先生经过这一天的观察,”游乐园经营人小心翼翼地问道,此时是晚上,快要闭园的时候,“有发现什么、我们需要改进的地方吗?如果有,请务必说出来!” “大体方向上没有问题。” 二色将笔和笔记本装回口袋,他今天基本都在装模作样,项目也好,解说也罢,他都没仔细注意。表面上观察入微、实际上摸一整天鱼:“只是在安检这边多作注意就好,虽然凶杀案不是每天都会发生,可一旦发生,还是会对乐园声誉造成一定影响。” “我们知道的。” 负责人擦着脑袋上的汗。其实这件事也怪不了他,谁知道今天会有人选择在摩天轮上实施杀人计划呢。 “那就解散吧,”棕发的太子爷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就这样道,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来是对这个游乐园满意还是讨厌,“关于投资和其他事宜,之后经理人那边会联系你。” “需要我们送您出园吗?” “不用了,司机等在门口,我就不奉陪了。” “好的、好的,祝您一路平安!” 那群中年人松了一口气,仿佛二色是什么魔鬼,甚至有人从口袋中摸出手帕来擦自己的汗。今天以前,他们之中的任何人都不会想到,一个好好的股东视察工作能被外人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 然而。 所有人都没意识到。 那个面无表情的富家公子走到半路,拐到了另一方向的路上,而那不是出园的方向。 绕过几座建筑,在游乐园那条河的下游附近,有一片能看见摩天轮的草坪。二色来得凑巧,在刚走到此地时,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被大人衣物包裹着的孩子。那孩子面朝下,半天不动,像是死了。 他从口袋中摸出了手机,拍了一张。 上辈子的申贤硕也是如此做的——只不过,他到得比二色早些,恰巧目睹了工藤新一变小的全过程,这才拍下照片,后期拿它来威胁这个青少年配合他行动。 世界究竟还有没有能量守恒定律? 二色搞不懂。 准确来说,有点常识的人大多都不会相信这件事才对。大人变成孩子,孩子还能变回大人,随地大小变这种事听起来实在没有素质、不是,没有道理—— 但这是漫画世界,再纠结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他还见过爱下围棋的鬼呢。 ………… 隔天,被吵醒的申贤硕从边上摸到自己的手机,尚未睁开眼,就已经凭借肌肉记忆按下了挂断。 然而对方很显然没放过他,一个电话挂断了,第二个电话就接着来。整整十分钟,他们两人都在挂断—重拨—再挂断中度过,最终还是申贤硕放弃了挣扎,他坐起来,薄被从身上滑落,露出他惨白的薄肌——即使他不经常去健身房,它们还是维持得很好。 「二色君!——」 电话那边传来了萩原慌乱的声音。 经常养狗的人在看见狗的那一瞬间就会知道对方一定做了坏事,虽然萩原是人,也没和他见面,但本质上,在申贤硕眼中,这人和狗也没多大区别。就像现在,他光听到此人声音,就知道对方一定有求于自己。 “……” 申贤硕一句话没说,又把电话挂断了。 周一早上的电话绝对是不祥之兆,如果是熟人的求助,那更是糟糕透顶,要是答应,不用想,这一整周的运气都会烂得无法言喻。 这个世界会有人喜欢周一吗? 不会。 这个世界会有人喜欢麻烦和永无止境的上班吗? 那更是不会。 手机还在持续不断地响着,那边的萩原坚持不懈地朝他发出求救信号。申贤硕看着左上角的时间,最终将手机静音,掀开被子下床,进了浴室洗漱。 湿着头发出来,床头柜上的手机还在振动。 「二色君为什么要挂我电话!——」接通后,对面的萩原痛哭流涕,像极了发现主人外面有狗、不爱自己的狗,「难道说讨厌研二我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啊?」 “说正事。” 申贤硕揉了揉太阳穴。 「好吧、好吧……是这样的,我听小阵平说,你最近是需要一份能应付叔叔的工作,对吧?」 第160章 “不需要。” 申贤硕的拇指已经放到按键前,打算挂断了。 「等等等等!是教师的工作啦!我认识的一个朋友需要找一位代课老师——她因为要休产假所以需要相关专业的老师帮忙,二色君不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吗?真的不考虑教一下高中生英语吗?」 “没兴趣。” 「拜托了,二色君!」萩原大叫着,背景音乐是松田炸药的嚎叫,「我身边已经找不到英语好的朋友了——而且人家可是真心实意拜托我的啊!」 申贤硕将手机放在了岛台上,取出装着咖啡豆的罐子,打算给早上的自己来一杯刷锅水。对于萩原介绍的这一工作,他是真的毫无兴趣可言,上辈子为了搞清楚贝尔摩德的关注对象,他确实是接替辞职的朱蒂,做了帝丹中学英语老师的工作。 但他真的对当老师这种事没兴趣。 “我对当老师没兴趣。”申贤硕道,“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他教了一年大学生还不够吗?现在还要让他教不知道多久的高中生英语?教师这一行,一旦进去干了就知道永无出头之日。他没有双休已经够惨了,难道连最后一点休息时间也要挤给未成年人学英语吗?那太命苦了吧? 「哼哼哼……」 那边的萩原研二发出了狗生气时的哼唧声,他旁边隐隐约约传来卷毛嫌恶的一声“你好恶心”。电话挂断前一秒,这只大型犬又问了: 「对老师不感兴趣的话,那侦探助手呢?」 “更没有了。” 申贤硕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就挂断了电话。咖啡豆研磨完毕,平整后压实,装好,他这才拿起电话,另一个跨洋号码在此时又打了进来,没有备注,但他知道对面是谁。 「晚上好。」 果不其然,接通后,赤井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想我们吗?」 美国的土地似乎有什么唤起英国血统的能力,自从他回去后,说话方式越来越奇怪,朱蒂·斯泰琳甚至会发来消息问申贤硕,在日本的时候是不是把这家伙憋狠了,冷幽默的程度再创新高。 “什么事。” 申贤硕还是冷淡以对。 那边很快换了人,是朱蒂,至于背景音乐的吵闹,那大概是酒吧的喧闹:「没有事不能喊你吗?我们在总局附近的酒吧里庆祝案件呢——你听起来不太高兴,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 「你听起来真的很不高兴,别骗我们。」 “星期一综合症而已,”申贤硕打开冰箱,里面除了矿泉水和酒室外并无他物,周五扔进去的吐司片没留下一点尸体,“听起来你们过得很惬意?” 「惬意吗、加班换的……哦,秀想和你说话,我把手机还给他,」朱蒂说完,将手机递了回去,很快,那边传来了赤井的声音,「你在日本过得怎么样?」 “还活着。” 「有收集到关于那个组织的新情报吗?」 “公休日没人讨论工作。” 申贤硕把对面的话赌了回去:“还要过十个小时才是fbi的上班时间。” 「……好吧。」赤井换了个话题,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那么,你想我们吗?或者说,你想我吗?」 “我想你死了。” 棕发的亚裔面无表情道。凭借他对此人的了解,这个问题问出第二遍的时候,就代表对方大概率是要跑到日本和他见面了,准确来说,不止是他,还有在他旁边的朱蒂和詹姆斯,那两个人都得过来。 「这让我感到荣幸。」 恐怖的英国佬如此回复。 第146章 老爸啊你好像快死了 传下去,他们两个二婚了 宫野志保回国了。 这就是赤井秀一要告诉他的消息。 身为情报员的申贤硕肯定比赤井知道得更早, 那么,这个事被提及、必定有着其他的用意。已知赤井和宫野明美明面上是情侣,实际上是表兄妹, 那么这句话的意思, 大概就是帮忙照看一下他那回国的表妹。 “……准确来说还有我妹妹,”这个可怕的fbi补充道,“她目前还和我妈妈住在英国,大概过一两个月就会回去。” 申贤硕面无表情:“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取决于你怎么想。” 赤井秀一如是说。高过朋友又低过兄弟, 可能这是日本漫画家笔下的偷摸大吉——你以为申贤硕会这样想吗?很显然他不会, 这个冷酷无情的情报员只会觉得这个英国佬实在有些冒昧。 很快, 这个可怕的fbi又说了:“如果你想,认为我们结婚了也没关系,我不介意变成lgbt的一员,这样fbi这边就无法开除我了。” “……现在我们离婚了。” 连冷酷的情报员都被这家伙传染了英式幽默,挂断之前, 他说了让系统倒吸一口凉气的话:“记得给我打孩子的抚养费。” 「老师!——」 猫大叫起来, 弹窗抖动的激烈程度, 就像是家养猫听见人类妈妈对自己说他不是妈妈亲生的那样:「你不要被可恶的fbi诈骗啊!这里是侦探漫画不是耽美漫画啊等等谁是孩子?!」 申贤硕的目光看向了沙发,沙发底下被某人藏进去的麦克米兰tac-50他还从未打开过。 「我只是不在一段时间怎么连定情信物都有了啊!」 系统痛心疾首, 下一秒,弹窗上变了文字, 许久没接到过的任务再一次出现。 「主线任务:sss级打卡猎人7 任务内容: 红白外壳的胶囊喂下之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正常的时间线, 所有人都会重复不断地上学上班, 就当是为了纪念即将过去的正常流速的时间, 去故事的开局名场面打卡吧? …… 任务时限:8h 备注:无。」 只是任务发布的下一刻,上面就出现了红色的乱码。 任务状态很快从「未完成」变成了灰色的「已完成」, 这倒是让系统惊讶了起来。 「是出错了吗……」系统道,他在申贤硕看不见的地方里,对着这个程序一般的任务判定过程进行了检查,最终发现,没有出错,就是在他离开的时候,这个没发布的任务被提前完成了,「老师昨天是有去多罗碧加公园视察吗?」 ——去了。 但是申贤硕没有补充的是,去游乐园的人是二色申司,而不是他。 这之前,他们两个交流时就注意到了这一情况,在二色回归身体时,系统会和申贤硕一齐处于休眠状态。时间短的时候,一切还能用申贤硕在睡觉搪塞过去,但随着二色回归身体的时间变长,系统的休眠状态也逐渐变长。 而系统没有怀疑到二色身上去,在申贤硕装作无事发生那般询问他,得到了是对面的搪塞。 猫只当是自己的能量即将耗尽、时间要到了之类的前兆。 「又遇到什么坏事吗?」这只猫又道,「没有被琴酒看见吧?没有被认出身份吧——要是琴酒认出老师来,那就糟糕了!」 ——没有。 二色申司昨天是穿着黑色风衣、戴着眼镜去的,他看见吧台上的眼镜了。申贤硕端着咖啡坐到沙发上,眼睛看着系统弹窗上的文字,从三年前一直到现在,系统似乎都坚定地认为申贤硕就是二色,也一直用对待二色的方式对待申贤硕。 而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如果申贤硕和二色申司并不是同一个人呢? 只是这个问题,申贤硕没有直接问出来,甚至没有让系统知道。他还是老样子,先翻看着手机与笔记本电脑上、自己收到的一切消息,挑了重要的回复之后,这才准备前往办公室待着。 这一路上,他的手插在口袋中,手指在屏幕上盲打着什么。 ………… “早上好,”宫野明美道,她上班的银行和他的办公室离得不远,因此,申贤硕时常会在附近的咖啡店前看见她,这孩子笑起来,还和大学时期一样,“教授今天也要待在办公室里吗?” “嗯。” 棕色头发的男人点了点头。 “二色教授的工作室究竟是做什么的啊?” 宫野又问了。她明明和申贤硕认识了五六年,却还是对这个神秘的教授从事的工作一无所知,工作室的名字也好,工作内容也好,她全都一无所知。 “你觉得是什么?” 申贤硕将问题抛回给她。 这个聪明的孩子思考了片刻,这才道:“会是和大提琴有关吗?” 棕发的男人不予否认,却也没有肯定她的猜测,只是接过了咖啡店店员打包好的早餐,回头,又问: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之前、准确来说是很早之前吧,我有段时间经常遇见教授,”宫野明美也接过了自己的冰拿铁,继续说下去,“那时候经常看见教授背着大提琴坐车……而且,就像是我这个建筑生毕业了,来到银行工作一样,我总觉得教授应该也没有从事建筑类的工作。” 第161章 这个留着长鬓发的人听见这样的推断,不像侦探那样吹毛求疵,准确来说,他没给评价,也没给答案,只是带着自己的早餐离开了: “你该去上班了。” “好哦,之后再见,二色教授!” 「宫野小姐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系统又冒了出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她在上班之前表现得如此活泼,毕竟上班总会吸走人的精气,「是因为妹妹回来了吗?」 ——很显然。 宫野志保应该是在几天之前就回国了,消息却在今天早上、或者说昨天晚上才传出来,那么大概是美国那边研究所有一部分资料泄漏了出去——组织的人员为了保证这个专家的安全,于是提前转移到日本来。 美国。 如果没记错,那么大概率是去年那个被调过去的碟中谍、不是,伊森·亨特。之前那家伙和另一位cia探员对接时,差点在琴酒面前暴露了身份,本打算求死以让自己女儿有一条生路,却被织田作之助救下了,以追查fbi在组织中的其他卧底的理由,送到了美国。 ……然后不出意外地就被fbi拦截了,两个流着美国血的兄弟就这样在特殊情况下结成了同盟。 申贤硕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电脑屏幕亮起,输入密码后,这两天经过筛选分类的新情报就这样推送到他眼前。工藤新一、游乐园,琴酒与伏特加……昨天二色见过的、所有一切事情,现在又以文字和图像的形式让他见了一遍。 琴酒和二色只对视了几秒钟,什么话都没说。 上辈子的他和琴酒之间有着师徒默契,那个眼神的意思大概就是配合工作,让那些安保人员别围着他们这两个极道人员打转;这辈子的二色和琴酒只有医院那一次的交集,对视上了也不会有任何事要说。 那家伙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对二色有兴趣。 刚打算投入到情报工作中去时,口袋中的手机来了第三通电话。号码备注是麻生,不用细想,就知道是当年医院里、在萩原指导下拆弹的实习医生。 「二色君!」 那家伙用偏女性化的腔调与声音说着话,如果不是已经知道对方性别,绝对会以为打电话过来的是他妹妹:「最近过得还好吗?」 “……你做变性手术了?” 申贤硕问。 「说这种话太过分了吧!」浅井抱怨起来,但没改变自己的说话方式,他那边是海鸥的鸣叫,和赤井那边的吵闹、萩原那边的狗叫相比,宁静得过头了,「是角色扮演的要求啦——已经忘了吗,我们月影岛今年就彻底对外界的侦探开放了,沉浸式的剧本杀项目诶?!」 “忘了。” 棕发男子直白道,他确实有在二色的文件中看见过月影岛的策划案,但是策划案的后续他一直没关注,申汉善那边把它接手了,从未给他发过相关消息。 准确来说,申汉善几乎什么消息都不给他发了。 申贤硕对此没什么意见,他和他那边的申汉善也基本没什么交流,再加上,这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再过不久也要死了——这导致,他对此人的冷淡还算宽容。 「这种事都忘记了,会让人很难过的。」 浅井认真地说着这话,不过很快就找回来最开始的开朗:「所以二色君愿意来吗?我们打算给现在大火的高中生侦探工藤君发邀请函,如果邀请不上,那就再换一个!」 电脑上此时恰巧跳出了若狭湾的资料。 “我会来的,”申贤硕道,他上辈子确实去过月影岛,还是跟在那个小学生后边去的,但那时候,月影岛的事是货真价实的悲剧,“不过不是现在。” 「这个星期不行吗?」 “难说。” 「但是,我们真的很希望二色君成为我们第一个正式的客人啊。」浅井似乎很苦恼,他想了想,又问了,「这样吧,二色君有空的时候,我们再去邀请侦探!这样二色君和侦探一起过来,我们有给二色君大boss的位置哦!」 “……就这样吧。” 申贤硕道,那多半是个假日,所以现在的他是在代替二色答应这个邀请:“我会过来的。” 他的视线,落在了若狭湾的悬崖图片上。 那曾是他自己的葬身之地。 第147章 秀吉的性别是秀吉 不要小看我们老二次元的实力 “你不恨我们吗?” 贝尔摩德问, 她的身上还留着浅淡的香水气味,那是晚宴之前喷的男士香水——这个女人的双手从背后向前伸,环住了申贤硕的脖子, 就这么轻轻地、虚虚地抱着他, 像是在拥抱一个幻影。 “你不恨我们吗,”她似乎疲倦了,“我们可是将你从温暖的家里带出来流浪了。” “不恨。” 申贤硕这样回答着。 这样亲密的姿势总是让人想到男女之间的不正当关系,但事实上, 他们两人都对彼此毫无好感或感觉可言。更何况, 在她抱上来的十分钟之前, 她身上还套着琴酒的皮。 “为什么不恨?” “我不懂那是种什么感情,”棕发的男人道,即使被抱着,处理工作的速度也没有降下来,“琴酒不是说过我和你们是同类人这种话吗, 难道说, 像我们这种人, 还会有这种情绪?” 听见这话,贝尔摩德轻笑起来, 她的手臂收紧了,于是, 这个拥抱有了实感。 “我们只是冷血,不是完全没有情感。” “是吗。” 申贤硕不予置评, 只是问出个没有答案的问题:“那么你恨谁?” “你早就知道那人的名字了, 不是吗?” “我知道吗?” 聪明的狗总会装出一副愚蠢的样子, 来赢得人类的青睐。贝尔摩德爱怜地将自己的下巴贴在了这只狗的头顶,她家里那只阿富汗猎犬就喜欢她这么做。 琴酒拉开门, 走进来,看见的正是沙发上的两人主慈狗不爱的场景。 这个银色长发的男人发出一声嗤笑: “看来你的魅力也不好使了,贝尔摩德。” 申贤硕自进组织以来,一直都没和人传出什么暧昧关系。琴酒本以为这小子对贝尔摩德单相思,然而后期,真的见到他和那女人相处后,这个念头便放下了。这个年轻人只是完全对人与人之间那点事没兴趣,他不把女人当女人,甚至可以说,他不把人当成人看。 “是啊,”贝尔摩德捋了捋自己柔顺的发尾,她豆蔻色的指甲相比申贤硕的眼睛,颜色要更深些,“我们的小狗总是对什么事都没兴趣。” 她又道:“他甚至不恨你把他带到这个世界里来。” “……怎么说得像我是你们孩子一样?” “听起来不错,”这个过来交接任务的男人如此说,他点了支烟,吸了一口,这才继续道,“但那对你来说反而是致命的,没有人想要一把太合格的刀——你有感情,这对上面的人来说,反而会更好,如果你想往上走,那你就要把你的把柄送到上头的人手里。” 申贤硕瞥了琴酒一眼:“那要我恨你吗?” “如果你能为组织继续做事下去,”琴酒道,他大步走来,伸出手,索要这次任务的目标,“我允许你恨我。” ………… 所以最后为什么,恨的人是朗姆? 可能是因为这个组织里就他最丑吧。 就这么将原因归咎于对方长相后,没睡好的申贤硕站在码头,买下一张前往月影岛的船票。他刚付完钱,就听见了身后的人声,孩子、中年人和活泼的少女。 他们说笑时,那孩子没看见路,撞到了他腿上。 “对不起,”戴着眼镜、穿着短裤的孩子道,他看起来不是很乖,因为前面有一撮刘海倔强地翘着,“叔叔!” 这孩子还是那么矮。 “没关系。” 申贤硕道。他低头去和这个化名江户川柯南的小鬼对视,放在以往,这里用的形容词应该是大眼瞪小眼,然而他今天戴上了自己的眼镜,所以这只能被称为黑框眼镜对半框眼镜。 “走路要小心点啊,柯南。” 毛利兰道,她眼尖,恰巧瞥见了申贤硕手里的船票,让她忍不住惊讶一下:“诶?” “怎么了吗?” 这个棕色头发、高个子的青年问:“是有什么事吗?” “不是的,”这孩子摆了摆手,解释了,她的表情不似作假,“只是因为有人和我们目的地一样,所以惊讶了一下。” “诶,叔叔的目的地也是月影岛吗?” 小学生也起了好奇心,他跳起来想看申贤硕手里的船票,直属太矮,最终失败了,只得换了个方向问:“那,叔叔也是收到了奇怪的信件、被邀请来调查的侦探吗?” “不,我不是侦探。” 申贤硕否认了。海岸边风大,他的鬓发被吹了起来,这样奇怪的发型在日本也不多见。江户川柯南莫名感到些许眼熟,好像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 第162章 “那您是……” “无业游民,”这个眼镜青年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玩笑一般的话,“我朋友看我待在家里太久了,邀请我到他们那里待两天,所以我就过来了。” 毛利兰点了点头,她还不知道在成年人世界里,没有工作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原来如此。” ………… 上船之前,申贤硕都和这三人待在一起。 他们之间的交流基本都是他们问一句申贤硕答一句,问题也都是那些普通的、大家初次见面会谈论的——就比如说“哪里人”“有什么兴趣”“平时会干什么”这些。 “申先生原来会大提琴吗?” 毛利兰听到乐器后,眼睛发亮了,她是个活泼的孩子:“好厉害啊……大提琴的演奏难度比小提琴要困难一些吧?” “两个不同的乐器是不能放在一起比较的吧!——” 江户川柯南有些不满地加入到话题里来,似乎是因为被忽略,感到了不满和吃味。申贤硕像是对待炸药那样,揉了把这孩子的脑袋,这才回答了: “难度这方面,我不太清楚,但确实如这孩子说的那样,乐器是不能比较的。” “啊,抱歉!” 那孩子很快就道歉了,态度很真诚:“……不过,我记得大提琴好像经常和钢琴搭配呢?那个说法是真的吗、就是大提琴手很难找到符合自己节奏的钢琴家?” “这个是的。” 要登船了,这个话题也就不再继续下去。江户川柯南捂着脑袋,表情像是郁闷的小狗。这个孩子“哒哒哒”踩上登船的阶梯,在前面招手,大喊着“小兰姐姐”这个带着撒娇意味的称呼。 “来了!——” 女孩答道。 申贤硕看着这两个孩子之间的相处,又看了看一脸郁闷、双手插兜,一边抱怨一边登船的毛利小五郎。这个青年推了推眼镜,最终从口袋里摸出了维生素的药瓶,倒出一片药来。 「老师很喜欢这两个孩子吗?」 系统问。 ——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 棕发的男人吞下白色的药片,将药瓶放回了口袋,这才抓着栏杆登上船去。过不了多久,轮渡朝着迷雾中的月影岛方向去了,毛利小五郎站在甲板的栏杆上抽烟,还在抱怨着什么。 手机的信号不太好,现在只是个摆设用的板砖。 行驶的时间漫长又无趣,再加上一阵阵袭来的头晕,简直是世界上最让人无法忍受的事。 申贤硕干脆找了个地方闭目养神,一路上保持假寐,直到船到达岛岸边,这才睁眼。下船时,侦探一行人还是走在前边,江户川柯南偶然地回头,看着停在半道、遥遥注视着某个地方的棕发男人,心中生疑,却没问出来。 “我找麻生。” 申贤硕下船后,随意地对着一边的人说。 “这边请,”那人毕恭毕敬,从态度上看,是申氏的下属无疑,申汉善好像在每个他要去的地方都留下了申氏的人,“少爷。” 「其实人家姓浅井,」系统又跳了出来,在轮渡上,申贤硕一直没理这只猫,反倒让他寂寞了,「老师,也请稍微记一记人家的名字吧?人家在之前和你玩得可是很好的!」 ——没兴趣去记男人的名字。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他还是将手机从口袋中摸了出来,看一眼通讯录中的备注,是麻生没错。 月影岛的占地面积其实并不大,主要的房屋建筑都集中在一个区域,硬要说的话,也就是普通村落的大小。在村子里找到唯一的诊所不是件难事,而那人将申贤硕带到诊所时,恰巧碰上了长发女医师哄着哭泣孩子的画面。 “……啊,二色君!” 浅井成实抬头,看见了申贤硕后,脸上展露出个笑脸来。他本身就长相清秀,留了长发导致雌雄莫辨,现在又换上了女装,用着中性的声音和女孩子的腔调说话,如果自己不揭露身份,那么不知情的外人绝对会被蒙在鼓里。 穿着黑色风衣的棕发男人停在原地,没过去。 “你已经过来了吗,”但是他不过去,不代表浅井成实不会过来,孩子被医生哄进了诊所内,里面的护士小姐、也就是麻生妹妹,会负责伤口的处理,“怎么不发消息过来,我们好去接你啊!” “……” 申贤硕沉默不语,只是视线从头扫到脚。 他的这一反应倒是让浅井担心了起来,长头发的医师左看右看,想找到自己身上的不和谐之处:“是我的伪装哪里出现了问题吗,二色君?很奇怪吗?” “不是。” 高大的男人收回了视线,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对面前的人来说还是同样的冷淡:“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去变性了。” “这种话过分了吧!” 医师抱怨起来:“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啊!” 「穿裙子的男人,我们一般不称之为男人,」系统沉痛道,他是个被二次元腌入味儿的数据体,并没有说出什么粗俗的话,而是玩多年以前的老梗,「我们称之为秀吉。」 ……谁给这个系统清理一下垃圾吧,谢谢。 第148章 申贤硕没惹任何人 东京怎么会有这么多狗 “……这份计划有什么纰漏吗?” 麻生妹妹忍不住问道, 她和申贤硕坐在这间诊所的私人休息室里。这个棕发的男人翻看刚送到手里的计划书,因为眼镜的边框较大,她不太清楚哥哥的朋友究竟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是很好的计划, ”申贤硕道, 他看完,将它放到了桌上,“你自己做的吗?” “不算吧,是有人指导我的。” 这孩子晃了晃, 还像个孩子那样岔开腿坐着, 腰后面压着一只织田作超人玩偶:“那人很厉害的, 感觉什么都知道……不过爸爸不让我接近他,说他看起来太奇怪了。” 奇怪的人无论哪里都存在着,硬要说的话,申贤硕自己也很奇怪。 于是,他没在意这件事。 “二色哥会拉大提琴吧?”这孩子又问了, “那有没有兴趣今天晚上一起参演, 哥哥会负责弹钢琴诶?” “没兴趣。” “拉一下嘛——” 这孩子和浅井一样, 看起来是被父母们宠着长大的,在试探到申贤硕还把她当小孩子看时, 就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办法了:“爸爸之前看到过二色哥拉大提琴的视频,说二色哥的演奏水平是专业的诶!我和哥哥都还没听过呢!” 申贤硕没同意, 却也没拒绝,只是端起了一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这咖啡喝起来不错。” 他忽然道, 像是看在咖啡面子上, 决定帮个忙:“你们家里的人对咖啡的品味不错, 这杯是你泡的吗?” “是啊!”麻生妹妹自豪地承认了,“我可是练习了很久哦!” 无论是在咖啡豆还是在泡咖啡的技术上, 都是大成本呢。申贤硕又抿了一口,咖啡的香气比之他家的有过之而不及。浅井这时候才从外边走了进来,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来: “应付侦探真的是很尴尬的事呢。” “辛苦了,”妹妹跳了下来,“凶手!” “不要剧透呀!” ………… 麻生一家出门在外都有自己的化名,因为月影岛的剧本杀计划是跟有关部门报备过的,而且村民们都知道他们这么做为了当地的经济发展——这就导致,毛利小五郎在资料所问出麻生圭二后,所有上了年纪的人的反应出奇一致。 这就给了侦探一行人“麻生圭二真的死了”的认知。 公民馆内,申贤硕看着这架动了手脚的钢琴,靠在墙上正打算抽烟时,门被打开了。 那孩子的脑袋探了进来。 申贤硕和他眼镜对眼镜,半晌,棕发的男人将还没点燃的烟收起来。江户川柯南“嘿嘿”笑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又指着那边的钢琴道: “哇,是钢琴诶!” 毛利父女跟着他进来了,其中,毛利兰看见了靠在一边的申贤硕,露出了极为诧异的表情,犹豫了一瞬,又问了:“申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看这架钢琴,”申贤硕随口扯着谎,他记忆里很好,还记得它的设定,“我朋友说它是被诅咒的钢琴,我有点好奇,就来看看。如果上面真的附着世界著名钢琴家的幽灵,那岂不是很酷吗?” “这是什么意思?” 江户川柯南露出疑惑的表情来,像是歪头的小狗。 剧本杀的npc快步走了进来,申贤硕没接着说话,双手插兜地离开了这间屋子。他和浅井、以及旁边改名叫清水正人的麻生圭二擦肩而过,背影看起来潇洒至极。 房间里响起了短暂的欢快乐声。 公民馆背面靠海,整座岛的绿化维持得不错。由于从十二三年前被申氏接手,违禁植物基本失去了踪影。还不曾闲逛几步,就有个保镖一样身形的男人出现了,跟在他身后一米左右。 第163章 “这座岛上有危险吗?” 申贤硕问,他知道背后那人是谁——许久未见的灰幽灵首领。 “很难说,”套着一张亚洲假脸的法国人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和萩原研二如出一辙,只是年龄大了些,“毕竟这个岛上有着一条野狗,汉善命令过,你得和那条狗保持距离。” “套上绳了吗?” “套上了,但是每次都能解开,这点让我们非常苦恼呢。” 棕发的男人将放回口袋的烟又叼进口中,刚打算用防风火机点燃,就因为闻见了浓烈的花香,感到鼻腔的一阵不适。嗅觉灵敏的狗皱起眉来,今天这烟大概率是抽不成了。 “用这个吧。” 灰幽灵递上一块手帕。 往这条路的尽头走去,会看见一大片风信子的花田。紫色的花开在那儿,让海风吹来它们的香气。申贤硕、不,准确来说是二色的身体,对于浓烈的气味总是很讨厌。 “如果不喜欢,等之后放火的时候,一起烧了吧。” 灰幽灵建议着,他随口便说出了顶头boss的习惯:“反正送给你、你不收的东西,汉善也是这样处理的。” “烧了吧。” 申贤硕将视线从这片花田里移开了,他没有多作停留,毕竟这里对他的鼻子是一种折磨。除了这里的香气太过浓重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从花田里只感受到一阵恶意。 精心照料和随意种的,差别还是挺大的。 香气过于浓烈时,反倒成了一股难以忍受的臭。申贤硕无法忍耐身上的气味,去麻生家安排的住所换了衣服,这才在傍晚收到了浅井的邀请,希望他来参加所谓的葬礼。 但。 灵堂上弥漫着浅淡的风信子香气,而他的周身最为浓烈。 申贤硕没有来地确信,那片花田的主人就是在针对他。如果没猜错,想来等到今夜、尸体出现的环节,有人就会通过这阵风信子香气,将他指认为凶手——让他至少在今晚不得安宁。 “岛上的花田,是谁种的?” 他问着跪坐在旁边的浅井,声音不大,恰巧前后都能听见的音量:“是种来做精油吗?” “那片花田怎么了吗?” 浅井问,他不太理解申贤硕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却还是回答了: “那是毛利先生种的……他和毛利侦探没有关系,只是同姓而已,是三年前从大阪过来的一个小说家。” “全名叫什么?” 申贤硕又问。 “豹一,”浅井道,他很诚实,如他的名字,“毛利豹一。” 棕发的男人从垫子上起来,衣服是麻生家准备的,不知为何,是套古着。他披着的半黑半灰条纹的羽织,在众人的目光里直直离去了,走过的路留下一片风信子的香气。 “啊,”和毛利小五郎一起坐在侧门台阶上的毛利兰很快发现了他,“晚上好,申先生!” “晚上好。” 申贤硕点了点头,公民馆有为进入的客人提供一次性拖鞋,但麻生家给他准备的却是矮底木屐。柯南率先站起来,这孩子的鼻子很灵,也可能是男人身上的香气实在有些浓烈。 “申叔叔是喷香水了吗?” “染上的,”棕发的男人冷淡道,他穿的是召一纹付,相比于色纹付羽织袴来说要更日常些,“有人不欢迎我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毛利兰疑惑,但是很快,公民馆内传出了钢琴曲与大提琴曲的乐声——舞台剧的第一重点幕就这样到来。毛利父女与江户川柯南皆是脸色一边,向馆内、那个放着被诅咒的钢琴的房间去了。 而那个方面里,同样弥漫着一阵风信子的花香。 很快就被被众人指认为凶手、和满脸懵的浅井对视上的棕发古着男面无表情。 都说了吧。 今天晚上他绝对过得不太安生。 而等东京警视厅的警察们到达现场时,浅井更懵了,因为月影岛这一地区是有分区警署的,按道理,这件事应该交由本地警署处理才对,他都忍不住出声了: “……这种事,应该是地区警署来得更快吧?” “这可是性质严重的凶杀案啊,”毛利小五郎正色道,“可不是过家家,医师,麻烦继续进行尸检,不要关注这种没有用的事了。” “不是啊。” 毛利兰道,她一路拽着目暮警官跑过来,正在用柯南给的手帕擦汗:“我刚刚去了月影岛这边的警署,发现有人已经报了警,将警视厅的警察叫了过来诶——” “原来是这样……不对,警视厅的警察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出动啊!”柯南也皱起了眉,应该说从杀人案出现时,他的眉头就没松开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申贤硕将手藏进了羽织的袖子里,他看了一眼警察,在其中,找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比如说当年暴揍过松田阵平的佐藤美和子和疑似松田阵平亲弟弟的高木涉。 “能让我同目暮警官谈话吗?” 他同高木涉如此说。 “请稍等一下,”高木是个好脾气的人,“或者您可以同我说,我为您转告一下目暮警官。” 棕发的男人点了点头:“那么,请您转告一下吧,让他和那边的清水或者医师谈一下,他们能证明我的清白——看样子,你们是刚到月影岛没多长时间吧。” “好的……对,我们刚过来没多久。” 麻生圭二站在远处,看见了申贤硕与东京巡警交谈的样子,便心领神会地走了过来。他先是注意到了笔录单上登记的姓名,这才继续改口,道: “我会帮助您证明清白的,请放心,申先生。” 请不要说得我和你狼狈为奸一样。 如果麻生圭二能读懂申贤硕的眼神,就会知道这个和儿子同龄的老板儿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高木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只是看了看麻生圭二、又看了看那边的浅井医师,最终点了点头。他很快就将申贤硕的话以及麻生圭二带了过去,背影和表情看起来就像是那种憨厚老实的小狗。 下一秒,申贤硕酒感到羽织袖子被人拉了拉。 “申叔叔和高木警官说了什么呀!” 柯南的脑袋又一次冒了出来,像是一只戴眼镜的腊肠犬。 第149章 横滨男鬼vs南韩狂攻 贤硕**我们喜欢你 “……也就是说, 这不是尸体?” 目暮警官瞪大了眼,指着钢琴上倒着的男人尸首,语气惊诧。麻生圭二苦笑一声, 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没想到,故事会演变成这样,东京来的警察对他们岛上的事毫不知情,因此, 就算是在相关部门与当地警署备案过, 此时也毫无用处。 “这是仿真硅胶人, ”麻生圭二道,他和目暮警官周围都没什么人,音量也不大,“我们刻意定制过的,看起来和摸起来基本与正常尸体没什么异样……被认错很正常。” “这样的话……” 胖胖带帽警官沉思片刻, 开口便喊了手下的姓氏:“高木!” “请问有什么事吗?” 高木又出现了, 他真的是随叫随到的老好人。这之前, 带完话的他帮申贤硕搬了张椅子过来,就算是对嫌疑人也有着这样的善心, 这个年轻的条子未来不管做什么都一定会成功的。 “去帮忙把当地警署的人喊过来一下,”目暮警官道, “那边的浅井医师也暂时过来,帮忙疏散民众, 至于侦探、让他们先离场等候吧。” “好的。” 室内的无关群众很快就离去了, 而在椅子上坐着的申贤硕理了理自己的衣摆。佐藤美和子守在他旁边, 看着这个嫌疑人淡定自若的模样,她没忍住, 开口问了: “你就这么确信,你自己是清白的?” “嗯。” 棕发的男人应了声,他摸出手机,似乎在给谁发消息,发完消息后,又道:“我能抽根烟吗?” “可以是可以。” 虽然是这么说,但过了好半晌,申贤硕也没把烟拿出来。佐藤本以为他是没有带烟盒与火机,因此又等了片刻,还是没有,于是朝他看去,问: “……你不抽了?” “我当然要抽,”申贤硕平静地说,“但是你没和其他警员换班,我还以为是别人抽不出空来。” 佐藤听见这话,一时半会有点无法理解话里的意思。搜查一课的男人要么抽烟抽得不拘小节,要么问过她之后直接点火抽烟一气呵成,虽然不喜欢烟味,但工作了这么久,也勉强说得上是习惯了它的存在,而这种情况,忽然出现一个让她先离开、再抽烟的男人,反应不过来也正常。 “申叔叔的意思是,不想让佐藤警官闻二手烟吧!” 天才眼镜腊肠犬冒了出来。 鼻嘎大点的眼镜小鬼不知为何还留在这个室内,申贤硕拿烟的动作一顿,抽出手来,拎起了此狗的后衣领,转交给了另一边的佐藤警官,示意她和别人换班时把这个未成年带走。 第164章 “噢、好,”短发女警官愣了一瞬,接过江户川柯南,喊了一声同事的姓氏,“高木!” “不用麻烦高木了。” 路过的千叶和伸道,他挠了挠头,忍不住多看了这个棕发的男人一眼,宅男的直觉让他觉得此人应该是那种受女孩子欢迎的家伙,如果不是脸长得不太好,他都怀疑这人是不是男公关。 不对。 男公关的话,还是机动搜查队那边的萩原更符合。 等到场面上不喜欢抽烟的人离开后,申贤硕这才从自己置物的袖袋里摸出了烟盒和打火机,点起烟来。千叶在旁边站了一会,又很快被目暮警官叫走了。 最终,这个抽烟的嫌疑人身边空无一人。 “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穿着拖鞋的毛利小五郎在外边走来走去,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之前,侦探从未被警察喊离凶杀案现场,毕竟警察们还需要借用侦探的脑子破案。 毛利兰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爸爸这样走来走去,又看看旁边冥思苦想的小孩,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佐藤警官,”她喊了一下比较熟悉的警官小姐,语气担心,生怕这是什么性质严重的大事,“请问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要让我们出来?” “……应该没事吧?” 佐藤也不确定,刚刚当地警署的人进去了。两个警部和几个其他警员站成一圈,粗略一瞥看见的表情也没有过于严重。 话音刚落,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身上带着点烟味的男人跟着高木涉走了出来,看情况是洗清了自己杀人的嫌疑。江户川柯南双眼发亮,跳下了椅子,发出了孩子的叫声: “呐呐!” “怎么了,柯南君?” 高木半蹲了下来,打算听听这孩子要问的问题。而他身后的申贤硕对佐藤警官点了点头,用袖子遮住双手后,离开了,一句话都没说。他的背影看起来像是t台上的专业模特,还没多看几秒,毛利兰就发现视线被别人的背影挡住了。 “好像是什么大河剧里的男主角呢……” 旁边的佐藤警官道。 ………… “生气了吗?” 离开了公民馆后,申贤硕听见了身后的人如此问。 灰幽灵在做法事时,没待在馆内,侦探大多烦人,而他又是有犯罪记录的雇佣兵再就业,被发现身份后通常要迎来盘查和试探。此时,他跟在自家少爷的身后,双手插着口袋,等待着少爷的回答。 而申贤硕停下脚,回道:“稍微有点。” “那要我去把罪魁祸首抓来吗?” 灰幽灵又问,直到他站到了申贤硕身前,这才停下来。海浪拍打着他们不远处的沙滩,公民馆外墙上安装的灯光照在路上,有一道树一样的影子,从黑色的海里站了起来。 于是,少爷道:“他自己过来了。” 那是个穿着沙色长款风衣、搭配衬衫马甲与西装长裤,还戴着个波洛领结的黑棕发男人。海藻一样成团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上,加上他被冻得发白的脸,远比站在申贤硕身前的安德烈·纪德更符合“幽灵”这一称号。 他用自己那茶褐色的眼睛与申贤硕对视。 “初次见面——”这个瘦削的男人扯出了一个诡异的笑来,“我是、毛利豹一,申少爷。” 毛利豹一的断句很有特色,几乎在明示这是个假名。申贤硕对他的真名没兴趣,棕发的高大男人揣着手站着,面无表情,视线从这个水鬼的头发开始、上往下扫了一遍,这才道: “初次见面。” 这个头发微卷的男人轻笑几声。申贤硕有一种自己的脚脖被冰冷的鬼手抓住的感觉,毛利豹一对他的恶意就像是脚底的一滩烂泥,缠在他的裤脚和鞋袜上难以去除。 “您不喜欢我为您献上的礼物吗?” 他拧了拧自己的衣袖,语气欢快地问道:“我可是参照小狗的标准选的噢——小狗不是很喜欢会在花田里打滚吗?申少爷怎么能说出放火烧了它这样让人伤心的话呀。” “哦对,”这个男人又笑了起来,说出句谁也想不到的话,“因为您不是真正的申少爷呀!” 灰幽灵本想要手动给这只没礼貌的狗静音,只是他还没往前走一步,就收到了申贤硕的命令。棕色头发的古着男人面色平静,不像是被冒犯到,他开口了: “你先下去吧。” “野狗很危险的,”灰幽灵道,他是个刻薄的法国人,“被咬了得打狂犬疫苗。” “说得好过分啊,如果不是因为申氏不愿意给我项圈,谁想要当野狗呢?——我才不是那种为了追求死亡搞起恐怖暴乱的疯狗欸,申少爷如果不信,大可以问问织田作哦!” 少爷没有兴趣看狗吵架,他理了理袖口:“下去。” 银灰色长发的男人只得后退几步,退后至一个听不到这两人谈话的距离。毛利豹一满意了,但他那外露的恶意还是没收回去,这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将手插进风衣的口袋,朝前走了两步,拉进与申贤硕之间的距离。 “你知道些什么?”申贤硕问。 “我知道什么?”这个男人的笑容如此诡异,像是从精神病院监狱中逃出来的愉悦犯,“我什么都知道啊,申老师——因为你就是在我的建议下,被那个可怜的家伙创造出来的角色呀。” 被创造出来的。 角色。 这种说法多数出现在轻小说里,也是经常出现的,作者与笔下人物的爱恨情仇这类套路。 申贤硕面色不改,他没完全相信毛利豹一的话。系统从他登录到这片岛上起,就没出现踪影,差不多十个小时过去了,那只猫一言不发,要么是被屏蔽发不出言、要么就是和二色出现时一种情况,陷入所谓的沉睡里。 “这片岛上,你是没办法联系到他的。” 毛利豹一又道:“毕竟我可是花了三年时间,才把这里变为了异能特异点。” “你想要同我说些什么?” 棕发红眼的和服男人还是没有被他吓到,上辈子他活了二十六年,其中十二年都生活在黑衣组织里;这辈子他又占据着这具身体活了将近十年,掐指算来,也快四十岁了,没什么事能让他感到恐惧,即使是死。 毛利豹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一看就知道是不怀好意:“我只是个好心的、想要告诉您真相的横滨人。” “况且申老师,您也不想一直被申汉善和那个诸伏景光蒙在鼓里,到最后,代替这个世界的申贤硕去死吧,”他又道,“就算是数据体也会在漫长的生活里产生活下去的私心,更何况是拥有了原主80%的情感的您呢。” 申贤硕摘下了自己脸上的眼镜,将它放置在自己的袖袋中。 他注视着毛利豹一茶褐色的眼睛许久,像是就这样地把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鬼彻底看透。波涛的声音像是恶鬼的咆哮,海风吹起了男人留长的鬓发,或许是背对着光,申贤硕的棕发也如面前男人的头发那样,微微泛黑。 “好啊。” 他心里的湖水没被此人的言语激起波澜,就这样开口,用平静的声音,道:“那你说吧,所谓的真相。” 第150章 刀口撒盐痛彻心扉 太宰治也有落荒而逃的一天 只是在偶然的“阅读”里, 发现了这两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是一个父亲假死后,发现自己的儿子被利用、成为了一把用之即弃的枪后,追悔莫及, 在十几年后, 误打误撞唤醒了家族里的神像,获得时间回溯这一能力。 为了拯救自己的儿子,于是他不断地回溯——第一次、第二次,乃至第十二次, 再怎么样保护, 那孩子也会在二十七岁前死去。 就是这样一个俗套的故事。 与其说是深沉的父爱, 倒不如说是一种执念。如果,他的孩子消失不见,或者说诞生的那个灵魂不是他的孩子,这个父亲会变成什么样?是他的信念会崩塌,还是他会坚持寻找、直到找到自己孩子为止? 于是, 第十三次, “读者”在还未浮现出字的书页上, 写下了将那孩子送到横滨藏起来的建议。 字很快消失了,他没有在意, 直到下个故事来临。 而第二个故事,是死去又复活的男人跟在另一个命不久矣的男人身边, 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立足点时,他的锚点就这样离他远去。好巧不巧的, 这个男人的锚点, 是那个被送到横滨藏起来的孩子。 在这种情况下, “读者”就忍不住去想——如果他告诉这个人,轻小说家一直被困在二十七岁就会死亡的诅咒里, 会怎么样? 因此,他再一次写下,让那个男人见到所谓的“公式书”的字眼。 那个助理,会像那个父亲一样,去拯救那个轻小说家吗?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回答,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助理选择了“yes”。“读者”失去兴趣时,又发现,那个父亲找上了和他儿子有牵扯的某个人。 第165章 ……那个人是织田作之助。 而织田作之助对太宰治的意义,总是不一般。 申汉善,也就是那个愚蠢的、执着的父亲,通过了这种方式,向身为“读者”的太宰治抛出了一份合同。 「我会让他和孩子在那个世界平静地生活下去,也能让他安心地写小说,只是作为代价,你得告诉我,让我的儿子从命运的安排里活下来的办法。」 ………… “于是我给了他们一个建议,”湿漉漉的毛利豹一就这样,注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申贤硕,他像是一条等待狩猎的毒蛇,“我说,既然世界要求申贤硕在27岁死去,那么,为什么你们不创造一个认为自己是‘申贤硕’的替代品呢。” “而世界意识,要的恰好只是灵魂。” 这个男人将手一拍,笑得开心,似乎很乐意看见这种谁为了谁杀死一个无关人员的戏码——“又是好巧不巧,申老师,当所有人死后、来到列车上,所有的记忆都将回归,你厌倦了重复不断的轮回,于是用情感与列车员做了交易,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将您从列车上拉下来。” “那么现在,您猜猜,申老师,您在不知情的他们眼里,究竟是什么角色,是儿子和老师的替代品,还是、该活下去的正品?” 申贤硕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比起死不死和正不正品,我要更在意另一件事,”棕发的男人直白地开口,道,“你是在嫉妒吗?因为织田作之助选择站在了我、不,应该是申汉善这边。” 毛利豹一的笑容没有变化: “怎么会呢,申老师……我不会嫉妒你,毕竟您可是织田作走上轻小说家这条路的启蒙老师啊。” 虽然一直被称为老师,但他对自己教导过什么学生这件事毫无印象,也没有了解的兴趣。申贤硕就只是从袖袋里摸到自己的烟盒,取出根烟来,用中指与无名指夹住,点燃,等到烟气飘摇着上升,这才开口了; “你说这些事,想要得到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要,”花言巧语的男人如此道,他的好心就像是街边超市塞给购物者的奖品,希望能从申贤硕这个可能会成为消费者的人身上得到更多,“只是有些许好奇——您会选择什么样的路?” 毛利豹一的恶意在这一句话中显露无疑: “您想成为活下来的,还是成为被牺牲的……想来您也是不愿放手的吧,不管是家人,还是那些您无法放手的羁绊,人、不论是谁,都会有着这样的私心呀。” 他想要看见申贤硕杀死二色申司的可能性。 但他注定要失望了。 这个叼着烟的男人呼出一口白烟,嗤笑一声,又将没吸几口的烟取下,在毛利豹一的肩膀上碾压至熄灭,这才道: “你觉得我是什么?” 占据别人的身体活了不管多久,都改变不了申贤硕经历过死亡的这一真相。再者,只有故事里才会有真假之分,而这里是现实,毛利豹一让他猜测身份时,用的是别人视角下的前提。 “80%的感情,与20%的记忆,”他继续道,“想来在你眼里,我大概就是这样的个体,而那孩子,或许与我相反,是80%的记忆和20%的感情。” 现在就是一个哲学的命题,究竟是情感对人来说更重要,还是记忆对人更重要。 “如果情感对我来说重要,我又为什么要选择把这部分送出去?” 毛利豹一虚伪地摇了摇头,他“哎呀”“哎呀”地感叹了两声,这才回答了申贤硕的问题: “您如此想着,不代表旁人会这样想着。” “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不是吗,失去记忆的人最终还是会在情感的驱使下接近自己熟悉的人,”他循循善诱,比起说服申贤硕,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更何况,拥有着不完全的记忆和不完全的感情,最终感到痛苦的不是您自己吗?就像那本小说——外传里,49%的……不还是投入到了轮回里,成为了作家吗?” 申贤硕看着他,许久,道: “真正因为记忆痛苦的人,是你吧。” “怎么会呢?” “成为读者的条件是代入感,想来,你也读过关于另一个你的故事,于是故事里的织田作之助对你来说有着特殊意义。而你,被你自己世界里的织田作之助否定了,对他来说,你只是个陌生人、或许还是敌人,你的亲昵与好意该被全部否定。” 这个棕发的男人揭开了毛利豹一的伤疤:“于是,你开始觉得是这份记忆让你痛苦。” “……” 毛利豹一的笑容消失了。 然而申贤硕还是没放过他,和服男人的语气平静,在这种时候,就是这种平静才会让伤口更疼,因为他的话像是一把又一把的食盐撒下: “被否认的记忆让你痛苦,但你还是想要去接近织田作之助。你知道这里的织田作之助失忆,本以为自己能用相似的举止赢得他的友谊,却发现他被这里的二色唤起了所有记忆。于是你躲在这里,像是乌龟缩在壳子里,只敢怨恨着破坏你计划的二色申司。” 他看着毛利,像是在看一个物件,而不是在看一个人:“你想让我杀了他,就像你想要抹去你自己所有的记忆,装作是这个世界原住民,和织田作之助重新开始一样。” 申贤硕将手藏回了袖子下,烟盒也与火机也被放了回去,他们的谈话该到此为止了。 只是走之前,他回了头,又道: “你觉得他们分不出来吗?” “……什么?” “从来没有什么仿品和正品,”申贤硕道,“只是一个父亲在两个儿子里做了二选一,一个愚蠢的学生在他的两个老师里选择了更早亡故的那个,陪着他走至生命尽头而已。” ………… 申贤硕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灰幽灵双手抱胸、倚靠着块巨石站着,那人银灰色的长发在灯光照耀下,像是老头的白发。 “已经说完了?” “嗯。” “有被野狗咬到吗?” “没有。” 他们两个又是一前一后地走着,离开之前,灰幽灵望向沙滩边,失去笑容的野狗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其姿态过于狼狈,让他发笑。过去这几年,mimic在这家伙手里吃了不少亏,这还是他头一回看到这只野狗如此模样。 “申汉善最近的情况如何?”现在是少爷提问的时间了,“有来日本的打算吗?” “身体情况正常,至于出行,有个去若狭湾的安排,在夏天。” 如果申贤硕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么上辈子、申汉善死讯传来确实是在夏天,随后过半年,日本公安和fbi、以及cia的联合进攻会议召开,作为指挥官的某人在那个会议上,拜托身为fbi编外成员的他拖住朗姆。 ……算了。 “二色哥!——” 麻生妹妹在远处招手,她跑过来,像是小狗,眼睛在黑暗里发亮,语气欢快又充满幸福,因为他们两个男人的高大身形挡在面前,她没有看见站在沙滩上的毛利豹一,就只是高兴地传递着消息: “有人来找你诶!你要不要猜猜是谁?!” “猜不到。” 申贤硕道,他其实知道来的人是谁,毕竟那人是他喊来的,但看着孩子如此高兴,他干脆就装作不知道。他身后的灰幽灵双手插兜,不着痕迹地将毛利豹一遮得更严实一些。 “是odasakuman!”麻生妹妹真的很喜欢那部早古的动画片,“是织田先生来找你了诶!——二色哥居然认识演员本人吗?!我能跟他要签名吗?” “你去问问他。” “好诶!” 带路的她转身,走得匆匆忙忙,生怕那位儿童剧演员早早消失。申贤硕这时也回头了,那只本来站在原地不动的野狗失去了踪影,好像光是一个名字就让他感到了恐惧,于是落荒而逃。 “哇。” 灰幽灵感叹道:“胆小鬼诶!” 第151章 都说让他别惹狂攻了 这下好,赔了织田又折了书页 “申叔叔去了哪?” 江户川柯南问道, 申贤硕离开了大概三个小时,这段时间里,目暮警官要求所有人一齐去做笔录, 而现在还没有做笔录的人, 就只有他们两个男生,以及毛利兰和浅井医生这两个女生。 “去见了个人,”申贤硕答道,他身后跟着个红头发的男人, 不知为何, 江户川柯南觉得那人长得有些眼熟, “你有事吗?” “什么事都没有,我就只是有些好奇!” 没有了某人的干扰,剧本杀的剧情进展十分顺利——东京来的警察在听完麻生圭二的介绍以及月影岛本地警署的相关备案证明后,十分上道地保持了沉默,让被蒙在鼓里的侦探自行寻找真相。 “申先生!” 毛利兰喊道, 她也过来了:“没有遭到袭击吧?我听警察说, 犯人还没有寻到踪迹, 有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再次作案。” 第166章 “我的保镖在这里,不用担心。” 他身后的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 从姿态看起来确实有些保镖的感觉。这孩子看了看织田,又看了看站在面前的申贤硕, 最终还是没起疑心,只是旁边的毛利小五郎有些唏嘘。 “居然有保镖……”他道, “果然是个有钱人。” 多数情况下, 只有男士才会更懂男士的奢侈品。毛利小五郎刚见到这个姓申的男人就发现了, 这家伙身上穿的大多都是牌子货,比方说那眼镜、差不多就是他这次委托费的一半。 只是身后这人, 不知怎的,毛利小五郎觉得他有些面熟,像是在什么电视节目上见过一样。 “二……啊,申先生已经回来了吗?” 浅井回来了,看见被众人团团围住的申贤硕,如此道:“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已经到凌晨时分,今天的意外让你很累吧……后面的是、织田先生吗?真是好久不见啊!” 织田作之助的反应还是很平淡,他对浅井的印象还算深,毕竟之前当二色司机时,偶尔能见到他:“好久不见。” “浅井医生和申叔叔认识吗?”江户川柯南倒是“诶”了一下,问着,似乎他在这之前没有听见申贤硕托高木带给目暮警官的话,“也就是说,浅井医生就是邀请申叔叔到岛上来玩的那个朋友吗?” “嗯。” 申贤硕应了声,他看见这孩子的镜片反光,总觉得这个鼻嘎大点的小狗像是得到了一句解题思路的学霸,开始写这道难题的过程了。 “那个啊,申叔叔出去的时间有点长哦?” 小腊肠狗又试探地问了问:“是心情不好,于是在外面走了走吗?有在沙滩上看见不同寻常的痕迹吗?” “没注意。” 棕发的男人如此敷衍着这个未成年的侦探,说完话,他抬眼各看了麻生圭二和浅井成实一眼,又收回视线,往自己的临时住所方向去。他对接下来的剧情已经失去了兴趣。 “那、那织田叔叔呢?” 织田作之助听见了孩子的声音,于是也低下头来看,以前养过不少孩子的他对着小小的柯南有点爱屋及乌: “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刚到这个岛上没多久。” “诶——” 小侦探拖了长音,露出个失望的表情来。 ……其实织田作之助到这个岛上差不多有两个小时了。他收到申贤硕的消息时,恰巧在码头结束一个任务,他本来能再提前两个小时过来,可上一艘前往月影岛的船被警察租借,还停在海对面,开回来也需要时间。 至于少爷喊他到这来做什么。 织田作之助摸了摸自己的风衣口袋,那里面放着个被手帕包裹着的波洛领结——这是申贤硕给他的东西之一,而他尚未得知这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当时,在少爷的手里,这样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个战利品。 如果只是给东西这种小事,那么申贤硕也不会麻烦他刻意跑一遍这个偏僻小岛。他还问了几个问题,织田虽然有些奇怪,却还是一一解答,解答完后,少爷才说出了真正的要求。 他希望织田在待在岛上这几天充当他的保镖。 纪德、这个世界的纪德听见这话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这个法国人甚至不计较多年之前织田作之助对他展开的追杀,只是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着“保护少爷不被野狗咬伤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的话,欢快离场。 织田作之助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他同意了,这个岛上不是有危险的样子,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他的短暂度假。 ………… 月影岛的剧本杀,在第二天晚上,落下了帷幕。 不知道该说是江户川柯南这个小侦探太聪明,还是该说剧本出现了些许漏洞,总而言之,故事的真相在结局的大火到来时,被彻底揭露出来。不过月影岛的村民演技过于优秀,差点让这孩子把一切当成了真实发生的事。 “可是尸体……” 在公民馆门口,这个戴着眼镜的小侦探有些难以想象事实:“尸体摸起来的感觉很真实啊!怎么会是假的呢?!” “那是高价定制的。” 麻生圭二笑起来,他旁边站着的是满身烟灰的浅井成实。火势其实并不大,只是运用了投影和其他一些科技,让人感到无比真实,落幕的火场里也留下一条安全通道,方便演员逃出。 “那故事为什么听起来那么真实……” “哎呀,”也在剧本里扮演了重要角色的麻生太太笑起来,托了申氏的福,他们邀请到了最具盛名的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编写的剧本,“这都要多亏了善良的工藤太太和工藤先生啊。” 是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在最开始邀请的人是工藤新一。只是工藤新一迟迟不对他们的邀请进行回复,因此,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又向工藤夫妇询问是否有更改人选。 而他们推荐了毛利小五郎。 “我还记得工藤先生说的话哦,”浅井道,他还穿着女装,虽然声音变回了本音,却因为过于中性,导致大家还觉得他应该是个女生,“当时工藤先生认为日本的侦探只是在享受探案的乐趣,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会把犯人往绝境上逼,因此,他想要借这样的剧本,让侦探们了解、并把这件事铭记于心。”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工藤优作还真是了解自己的儿子。 江户川柯南觉得自己被诈骗了,但他确确实实地记住了自己爸爸通过这个剧本告诉他的道理。想生气,却不知道该生谁的气,最终只能露出不爽的表情,像个真正的孩子那样,双手抱胸,不自觉地用脚前掌反复踩地板。 随后,他看见了站在旁边的申贤硕。 此时,这个棕发的男人已经换下了那套和服,穿回了登岛时的风衣衬衫套装。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没有戴眼镜,也就导致他嘴角边的痣变得引人注意了起来,脸看起来平庸了不少。 “申叔叔你知道这件事吗?” 他如此问。 分明两个人还没有相处多长时间,可柯南却像是认定了他是个好人那样,很快地与他亲近了起来。听到这孩子的声音,申贤硕低头,看着这孩子大脸盘子,发出疑惑的气音。 “申叔叔、知道这里其实是剧本杀吗?”小腊肠狗像是要他做主那样,扯着他的裤腿,“是剧本杀的话,把一个无辜人员扯进来当成犯人,这是很让人生气的,对吧?” “我只是出了点意外。” 申贤硕直白地、根本不顾及孩子感受地开口,道:“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我拿到一点我想要的东西作为补偿了,所以,这件事没让我生气。” 江户川柯南的表情变得十分搞笑。 跟在申贤硕后面的织田作之助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于是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只是那里村民扎堆,在一堆或黑或棕的头发里,他没找到什么可疑人物,不到24个小时,这种感觉出现了三次、四次乃至更多次,这让他怀疑自家少爷是不是被鬼盯上了。 船到岸,开始鸣笛,催促着乘客们快快上船,江户川柯南再怎么不甘也得离开这里了。 他被毛利兰拽着手,往登船口走,只是非常偶然地回头,发现申贤硕和他那姓织田的保镖还站在那儿,他们两个没有要离开这座岛的意思。这让他感到一些奇怪,勉强拉停了青梅,跑回他们面前。 “申叔叔不走吗?” “我还有点东西落在这儿没找到,”申贤硕平静道,“打算之后再回去,反正我回去也不会有什么事。” “是什么东西呀?” “很难说的东西,有点重要,但要是找不到也没关系。” 船第二次鸣笛了。 毛利小五郎在远方催促着他们两个快快上船,想要帮忙的毛利兰在听见申贤硕的形容后,迟疑地问了一声“找不到真的没关系吗”。她大有一副只要申贤硕发话,就会留下来帮忙一起找的表情。 “没关系。” 申贤硕的平静不似作假,那东西好像真的没有那么重要,或许,他的表情也可以被解读为他觉得自己一定能把那件东西找回来,因为他的下一句就是: “只要有织田在,那样东西就一定会被找到的。” 第152章 条子只是他的副业 ●道教父才是他接下来的正业 在月影岛的第四天, 浅井成实捡到申贤硕的某个证件,不多时,便表情呆滞地将套着黑色卡套的fbi证件送了过来。 “二色君, 原来加入了fbi吗……” “嗯。” 申贤硕当时坐在长椅上, 和他的保镖一起抽烟,听到浅井的问题就只是简单地应了声,倒是他旁边的织田先生抬起了头,看一眼少爷, 又看了一眼浅井手里的证件——这还是浅井第一次从他没什么表情波动的脸也能感受出诧异来。 “……真的是fbi?” 等恍惚的浅井离开后, 织田作之助又问了。 第167章 没什么架子的少爷在一边垃圾桶的铁盒边压灭烟头, 对于织田的问题,只是简单地回复一声“没错”。他将fbi警员证打开,把里面不论从那个角度看都正得不能再正的工作证展示给织田看。 织田不敢多看,身为黑衣组织杀手的他,从来没有勇气去和条子坐在一起抽烟, 他怕看见条子那双忧郁的眼睛……不对, 串台了。 “申董事知道这件事吗?” 这是第三个如此问他的人了。 申贤硕将这莫名其妙遗失的证件收回风衣的口袋, 只是给织田一个“你说呢”意思的眼神。申氏有着收集这个世界90%情报的能力,自始至终, 他成为fbi这件事,都是在申汉善的默许下进行的。 于是织田接受了:“这倒也是。” 风吹草叶的声音、潮涨潮落的声音, 构成了大家对月影岛这片土地的记忆。证件与卡套之间的隔层多出一张5*3厘米的纸片,上面的空间、正常书写, 也只能挤下一首川柳。只此一眼, 申贤硕便知道, 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真是小气呢。” 他说。 “谁?” 织田作之助问,时至今日, 他还是未能与那人见面。视线落在身上的感觉,有些许熟悉,但更多的还是陌生。 “你小说的男主角,”申贤硕道,“一个被伤透了心的浪子。” 红头发的男人陷入了沉思,他吸了口烟,又吐出,孤蓝色的眼睛看向远处。这个男人可能知道了什么,也可能还没理解他的暗示——最终,织田掐灭了烟。 “回去吧。” 申贤硕说,他指的是回东京。 ………… 在帮忙照看办公室的宫野明美刚关上吸尘器,便听见了后边传来的开锁声。她回头,就看见一身黑色长款大衣、没什么表情的申贤硕——这差点把她给吓了一跳。 毕竟一身黑色、与一个相似款式的帽子,加上周身冰冷冷的气场,不论是谁看了,都会觉得他和琴酒十分相似。 “……教授已经结束休假了吗?” 她呼出一口气,安心下来,这才问。 “嗯。” 申贤硕脱下了帽子和风衣,挂在衣帽架上。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办公室,不出所料地发现这里干净得像是他从没离开过一样。宫野总是很好心,即使是他未嘱咐过的事也做得很好,只是…… “你最近没睡好吗,”棕发的男人问,他手里提着的袋子是伴手礼,“还是说你遭遇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啊。” 宫野摇了摇头:“可能只是换季,没有睡好而已……教授带的这是什么,是点心吗?” 打开盒子后,她才发现里面装着的是小猫形状的酸奶蛋挞与麻薯点心,这种充满少女心的点心和申贤硕实在是不搭,让她看见时便愣了下,难以相信这是申贤硕会带的伴手礼。 “我问了人。” 申贤硕不用抬头就知道她是什么反应,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便坐到了办公桌前:“上面的要尽早解决,下面的保质期要长一些,你能拿给你妹妹,之前你说你妹妹很忙,没时间和你见面吧,那下次见面你带过去给她尝尝。” “啊,说得也是呢!” 宫野像是被这一句点醒了,她变回正常状态下的自己。只是她还是没有吃点心,反而抬头,看向了坐在那边的棕发男人。 “二色教授。” “嗯。”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宫野明美就这样注视着申贤硕,目光从迟疑、变到坚定,“您……”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申贤硕便打断了。 他用来打断她话的方法,只是从笔筒中抽出一支笔,是按动款式的普通黑笔,然后按下笔头,“咔哒”的清脆一声,明明很清,却又很重,落在宫野的耳朵里,就像菜刀落在砧板上,把什么东西一切两断。 “你要说什么?” 这个冷淡的男人这样问。 “……不,没什么。” 刚刚还想要说话的宫野闭上了嘴,她大概意识到了,那句话就算真的说出来也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只是问题总得问出来,不然他们之间实在有些尴尬。 “一直以来都没有看见过教授和人发展过关系,总是一个人的样子……教授不会觉得孤单吗?” “不会。” 从上辈子开始,他就一直是这么过的。 恋爱也好,发展暧昧关系也好,不管哪个,申贤硕都没兴趣。组织里和他走得近的女性只有贝尔摩德,她眼里的申贤硕只是一只不解风情的工作犬,显然,她那无所不能的魅力对眼里只有工作的情报员来说,等于空气。 “那教授有理想型吗?”宫野又问,“或者,有过喜欢的人吗?女生、或者男生也行?” “没有。” 申贤硕打开自己的办公本子,在上面划了几道,便又开口,说了那句熟悉的台词:“我对男人和女人都没兴趣。” “竟然……连一次心动都没有吗?” “没兴趣。” 每天忙着上班、好不容易休假还会碰见组织下放任务的生活也不允许他把心思放在那种事上,即使这是上辈子的事,但这辈子和上辈子的情况也没有两样,申贤硕甚至怀疑自己只要活着就会被工作折磨。 宫野明美对这样守男德的男人简直叹为观止,毕竟这个土地上能找到没谈过恋爱的高材生已经是超高难度,没谈过恋爱、会穿衣打扮、家里有钱还尊重女孩子的高材生更是难上加难——有一种在白菜地里看见老伯在种一块翡翠的巨大玉石白菜的不可置信感。 这白菜注定了没猪能拱。 “听起来实在是让人无法相信呢,”她这么说,态度却像是放松了下来,“不过,教授还记得吗,之前和我交往过的大君?” “去美国继承家业了的那个?” “是的。他之前说,如果我遇见了困难,务必找他,他会帮我的——教授知道这个的,是吧?毕竟我有跟教授说过才对,但其实,后面还有一句……” 她深吸了一口气,复述起那人两年前说的话:“‘如果信不过我,那么去找申也可以’,他是这么说的。” 申贤硕手里的笔停下了。 “你遇见问题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一点称得上是担心的情绪,如往常一样,宫野明美在里面什么也听不出来。只是这样的平静,在这种时候才能给她安全感,所有人都会认同她的感觉的——在焦急的时候,只要申贤硕坐在那儿,就让人心安。 “嗯……” 她低下了头,声音也低了下来:“我想要从我现在待的组织里离开,和我妹妹志保一起。” ……在之前就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二色教授与大君、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秀一哥的关系。如果不是经常见面的人,根本不会了解对方在口味上的偏好,也不会知道对方有什么样的作息。 那两个人的穿衣风格偶尔也会出现对方的影子。 更不用说某天突然出现在赤井身上的真丝衬衫,以及偶尔他开的、属于申贤硕的车…… 如果不是宫野明美能确定赤井秀一是个直男,而申贤硕也对恋爱没兴趣,她或许真的会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隐秘关系,毕竟一个是从美国过来的,一个是在美国留过学,性取向不太正常,也是正常的。 ……好像偏题了。 “教授和大君、不,秀一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对吧,”她问着,像是寻求人类帮助的猫咪那样,声音有些颤抖,“那教授,也是‘公司’里的人,对吗?” “嗯。” 申贤硕回头,看向了她。警察这种身份用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用了第二次就会有无数次,早知道当年在人家墨西哥餐馆里就不露出伪造的fbi证件了,现在真的上岸成为条子了。 “男人说只需要十亿日元,就能让我和志保离开组织,”宫野明美抬头,她的眼睛里有着亮光,“我知道这不是真的……但是……” 但是她想要相信。 “在骗你的。” 申贤硕道,他的直白总是很伤人,更不用说上辈子他就知道宫野明美死亡的真相:“你的妹妹在组织里担任着重要的科研人员角色,对吧,她现在已经成年,用你来威胁她为组织办事,意义已经不大了,上头已经认为,她已经不会有机会脱离组织了。” “……” 宫野沉默了。 “我确实是有办法。”棕发的男人又道,“但你大概率得在鬼门关走一遭,而你妹妹……她自有办法逃脱,fbi会派遣人员过来,保证她以后生活的安全。” “志保会遭遇很多危险吗?” “这是必然的,她的身份不一般,但应该不至于威胁生命。” 他从一边的抽屉里摸出来某份文件,两年前,赤井秀一就把它放在了这儿。那个针织帽的冷淡酷哥大概猜到这个场景迟早会到来,专门将证人保护计划塞在了最底下。 第168章 “签了它。” 申贤硕说,他的语气不像是个警察,更像是教父。 第153章 朗姆说为我花生 又有把狙击枪瞄准他了 宫野在一个星期后, 辞去了银行柜员的工作,给自己取了个广田雅美的假名。她还是要去干抢劫银行的大事,只是在知道自己结局一定会失败, 放松了不少, 这两天睡了个好觉,写了个抢劫银行的可行性研究报告后,交给申贤硕审批。 如果申贤硕还是她的教授,或者这真是份正经作业, 它能拿a+, 但研究对象是银行抢劫案而不是建房子, 所以最终等级是e。 这时候就有人要问了,为什么申贤硕不能直接拿出十亿来帮她,而是让宫野明美去抢银行? 首先,答应帮宫野明美的是身为fbi的申贤硕,不是身为申氏继承人的申贤硕, fbi那儿也不至于为一个普通、没什么特殊点的证人拿出那么多钱。 其次, 申氏最开始是极道组织, 现在虽然洗白上岸,但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为了帮人就掏出自己流动资金的慈善机构。 作为申氏的继承人, 申贤硕自然也要为申氏考虑一下,而他考虑的结果就是, 把宫野明美抢劫来的十亿元以其他借口私吞下来,既不归还银行、也不上报警察, 全部用在申氏发展上。即使这些钱和他的私产相比确实是个小数目, 然而对日本这边新据点的发展来说, 是笔不错的启动资金。 而听说了他们之间的计划,某个可恨的fbi一下子抓到了重点, 那就是宫野明美抢劫后的十亿元的去向。 「你要把那笔钱当做意外遗失吗?」 电话那边的赤井秀一如此问,此时是东京晚上九点多,纽约七八点左右。长头发、不,剪掉了长头发的男人大概正在买早餐,那家伙喝了口热咖啡,他很清楚地知道申贤硕的家庭情况,再加上之前在黑衣组织卧底的时候也遇上过这些事,没什么惊讶,只是问:「那么,詹姆斯这边的报告,你打算怎么办?」 “交辞职报告。” 「……不是每次都能这么蒙混过关的。」 “准确来说,我不用交报告,”坐在申氏据点里视察经营情况的太子爷如此道,他在抽烟,对面坐着的是黑衣组织送来的、姓绿川的卧底,在帮他烤肉,“我可不是以正规途径进去的。” 烤肉在铁板上滋滋作响。 等到挂断了电话,绿川、不,诸伏景光有其他的动作,他将多数烤好的肉夹到申贤硕盘中,又将铺的油纸更换成新的,这才试探地开了口: “宫野小姐……是打算移居到美国吗?” “看她本人有没有这个打算。” 申贤硕掐灭了烟,看了眼自己盘子里卖相不错的烤肉,却没有下筷。他本就对肉没有太多兴趣,抽完烟后更是如此,诸伏景光很快觉察到这点,为他倒了杯清酒。 “那么,宫野小姐要做的事,”他斟酌起了自己的用词,“需要我们公安、施以援手吗?” “公安管好自己的手就可以了。” 男人道,他接过诸伏景光递来的酒杯,那只手比狙击手的手还要大上一圈,小时候小小的、走路也不稳的孩子,如今却长成了一只冷淡的大型工作犬。 这件事总让诸伏景光感到荒谬,他甚至有想过要是二色一直是个孩子就好了这种话,毕竟这样,就没有难搞且冷酷的申贤硕了。 “只是这样吗?” “就算是想插手,也不会给你们的。”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不要从狗碗里抢饭了,这狗护食。闻言,诸伏景光只是露出个意义不明的微笑,胡茬猫眼男打着哈哈说自己当然知道,意思就是狗碗里的饭是一定会抢的。 “……不过,据说这件事是朗姆授权的,”猫眼男道,“之前有听过朗姆的传闻,他总是藏起来,觉得有什么威胁到自己和组织的时候,就会派人去处理……这次居然是让琴酒做这种事吗?未免有点大材小用了吧?” “大概是他最近手里没什么人了吧。” 棕发的少爷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拿起筷子,在盘子里挑挑拣拣,只挑出了培根和其他一些油没那么大的吃了。 这样的动作,如果是松田阵平在这儿,大概已经开始惊讶了。毕竟申贤硕和二色习惯的差异最大点就在饮食上,前者一般来者不拒,后者才会挑挑拣拣。 “组织似乎在最近,杀了个小有名气的孩子。” 吃到一半,诸伏景光道,他晃了晃清酒的瓶子,里面空了,基本都是申贤硕喝的,这是个不错的征兆,代表今天的谈话他大概率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礼盒装的苏格兰被打开来,放上桌,胡茬狙击手又问了: “是、真的死了吗,工藤新一?” “没有。” “那么,是被他的父母藏起来了?”公安又问,只是他很快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应该不是,工藤优作先生和有希子小姐都在国外,前天才刚买机票,今天才刚刚登机。” “他不就在你们眼前吗。” 申贤硕将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手拿着张生菜叶,啃了口,可能是因为气质吧,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吃的是生菜叶而不是昂贵点心。 “什么?” “我记得你们应该有句话,”棕发的男人道,“叫什么来着……我们既是上帝也是魔鬼,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死者复生?*” “……我们还没有听说过这句话。” 比他更熟悉组织的情报员少爷听见诸伏景光这话,没有解释什么,就只是把空了的酒杯推过去。黑发的猫眼男看了一眼原来装过清酒的小杯,又看看自己手里的苏格兰,只是起身,去要了个装了冰球的威士忌杯,倒上,递过来。 少爷对他那莫名其妙的原则没什么反应,就只是接过了酒杯。 “不同部门之间的信息是不互通的,”申贤硕喝了口,便将杯子放下了,“你不知道这件事,才是正常,琴酒还不知道研发组的研发的药物究竟是要用到什么方面上的呢。” 诸伏景光沉思许久,像是懂了什么,很快解决完自己盘子里的肉,又给没来的安室透打包了一份,便打算离开。 他拉开门,又忍不住回头。 “……申老师,最近有做梦吗?” “什么梦?” “有点奇怪的梦,大概就是写小说什么的……”诸伏景光摇了摇头,只当做这是自己压力太大才出现的不真实的幻想,“不,当我没问吧,下次见,申老师。” 等包厢的门被关上,系统这才冒了出来。 「好过分,」电子猫抱怨起来,申贤硕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好抱怨的,「明明老师和他没有这么亲近吧,为什么要和他共处一室?而且,老师这个称呼一直以来只有我在叫诶,他之前叫就算了,怎么现在还叫?」 以为自己没多少时间的老年猫变得过分幼稚,无理取闹的程度堪比松田阵平那只奶牛猫。 申贤硕将桌上的烟盒和火机揣回衣服的口袋,指尖碰见了那本证件的外壳,他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装作无事地将手抽了出来。那张纸还没有写下任何字,就算有什么变故,也不该在这种时候出现。 他站了起来,风衣的腰带也从米色的木地板上离开。 「哦对了!」 系统又道:「老师的轻小说写得怎么样了?」 ——没写。 如此回答的申贤硕摸出了自己手机,根本没看屏幕键盘,就能敲出一句顺畅、无语病和错字的话。如果系统能看见他手机屏幕,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个普通的文档。 可惜,他看不见。 ………… 「主线任务:葬礼的白玫瑰8 任务内容: 你曾亲手抱起过某人失去体温的身体,将她从血泊中带走,你曾埋葬过她,如今,你将生机带给了她——再次将她带走吧。 …… 任务时限:24h 备注:无。」 那天到来时,申贤硕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任务。 他又点了根烟,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吐出白色的烟气。烟雾里,他的五官模糊不清,只有嘴角的痣格外明显。手机在一边的圆桌上振动两下,是宫野明美发来的短信,不用看,也知道她是在说自己今天要和琴酒见面。 「老师。」 发布完任务的系统似乎很在意上面的介绍词——就好像这不是他写的一样:「所以、果然还是……不对,宫野小姐……」 男人没有回答,就只是抽烟,他只抽了半支就感到索然无味,将它掐灭。系统有些没办法思考,如果申贤硕能听见,那绝对会听见哗啦啦的翻书声响。 把世界调成静音,估计也能听见电子单推猫男破防的声音: 「设定书里根本没写过这种事啊……等等,总不会是角落的这个问答吧?“有没有给贤硕xi设定官配的想法”……不是,一定要配平吗?不能让老师一辈子单身当魔法师吗?!」 第169章 ——是不是有点冒昧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想当魔法师的棕发男揉了揉眉心,感到淡淡的荒谬。不过放心好了,屏幕前的大家都还记得这里是衍生无cp专区,故事完全不会朝着任何暧昧的方向发展的…… 除了某个出场即麦麸、不出场也卖的红色男子。 「等一下,这也不对吧,」系统又翻了翻书,如果设定书是实体,或许他已经翻烂了也说不准,「……太好了,原来是废稿,不然老师你和莱伊上演狗血雄竞修罗场这种事实在是太恐怖了。」 是啊。 那确实太恐怖了。 申贤硕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和褶皱,他从沙发底下,摸出了沙发底下的某把麦克米兰。这个穿着皮夹克的冷酷情报员将自己的棕发藏到了针织帽底下,从远方、或者背影看起来,他简直就是翻版的赤井秀一。 「……老师你要干什么?」 ——有点不爽。 「老师你要去狙击谁?!」如果猫能尖叫,现在已经尖叫起来了,「冷静一点啊!不要随便动武力啊琴酒今天还要出场不能狙啊……狙朗姆的没关系。」 第154章 狗不栓绳会暴击老人 朗姆还不知道自己将失去他的玉米 江户川柯南正在思考。 距离他和失血过多的宫野明美被某辆常见的白面包车带到这间私人诊所, 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而之前在月影岛见过的棕发男人就坐在他的旁边,手指一刻不停地按着手机屏幕,手速有些快, 像是大洋彼岸的某些职业电竞选手。 “申叔叔, ”他伸手去扯申贤硕的衣袖,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和广田小姐又是什么关系?” “工作需要。” 申贤硕道,他给手下传递了最后一条消息, 确保这笔钱会在三天后能合法地出现在账面上, 才将手机熄屏。 他看向身侧的孩子, 对上那双探究的眼睛,也面不改色。 没什么可心虚的,作为fbi,他需要确保证人的安全;作为申氏的继承人,他也要确定这笔钱不会被无关人员或其他组织私吞, 琴酒也干过这事, 甚至那个银色长发的男人交易的地点还是游乐场。 “诶?” 江户川柯南记忆力好得过分, 这只眼镜腊肠狗还记得之前在船上,申贤硕说自己是无业游民的事,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比如说,那些经常在影视剧和小说里出现的特工。 只是这个男人身上并没有什么训练的痕迹, 手上也很干净。他的手更符合伏案工作的文职人员的印象,和他爸爸工藤优作类似。 “你还不需要知道。” 男人宽大的手盖在了孩子的脑袋上, 揉了一把。柯南能闻到这人身上淡淡的烟味, 至少这烟味里, 混杂着奇怪的火药气味,比烟味更淡几分, 如果不是他嗅觉灵敏,加上申贤硕和他离得近,或许他根本闻不到。 这个小学生迟疑了片刻,问道:“……那,申叔叔的工作,是和那个组织有关吗?” “有一些。” 申贤硕没问他是从谁口中知道的那个组织的消息,也不觉得一个小学生知道组织这件事有哪里奇怪的。他上辈子早就知道江户川柯南是工藤新一,这辈子,就算露出点马脚,也能用自己的情报能力或是其他背景蒙混过去。 这孩子刚想开口,便被身边的男人打断了刚出口的话。这个男人脸上戴着个黑色全框眼镜,透过镜片,能看见下面那双红色的眼睛,像是冰冷冷的无机物宝石。 “我和公安那边的人没什么关系。” “那样的话,不就是跨国执行了吗——”毕竟申贤硕这个名字不管怎么听都不是日本人的名字,加上之前提到过的美国留学经历,“……会是cia吗?” “不是。” “总不可能是fbi吧?” 棕发的男人没正面回答,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代表子弹的取出和宫野明美脱离危险状态这两条消息的到来。 这是早有预料的,毕竟她情况从最开始就不算太危险,出血量扣减掉血包后还算是安全,能救回来。他站了起来,在皮夹克的内搭衬衫上,宫野的血已经干涸发暗了,只是块巨大的污渍。 这个男人只是道:“别猜下去了。” 江户川柯南也跳下椅子,趁医生和男人说话的时候,推开了病房的门,病床上躺着的宫野明美合着眼,大概是在麻醉剂的作用下睡了过去。 ……这孩子没有告诉申贤硕,其实宫野明美在车和人到来之前,曾经说了些什么。 当时的她或许真的觉得自己要因为失血过多死去了,这才对他这个孩子吐露了关于黑衣组织的情报,在那些虚弱的话里,不知为何,夹杂了一句喃喃自语般、轻不可闻的话——让他和某个被称为“教授”一起追查下去什么的。 ………… 而同样在今天遭受了枪击的朗姆,感觉就没有那么好了。 不知为何,他今天早上开始就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只是不管怎么去寻找,都无法找到视线的源头,又不能因为这种感觉,放弃自己拉面师傅的伪装,因此,只能一直待在店里,直到饭点过后,才溜出来,刚打算给自己的心腹发去消息,让他去调查视线的来源。 下一刻,子弹直直地射中了他之前受过伤的肩膀。 只此一颗,朗姆就认出了这个瞄准他的狙击手和几年前、他在酒店中伪装时,针对着他的狙击手是同一人。 人的直觉总是很奇妙,但现在奇妙也没用,因为下一刻子弹擦着他的耳朵过去了,像是在警告他的分神。 周围的监控里,也只找到这个狙击手的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 朗姆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什么不知道的时候招惹到麻烦了,以至于这个麻烦时隔多年还送他一份大礼。 “这个背影,看起来像那个fbi。” 宾加道,他就守在旁边,那个墨镜让朗姆怎么看怎么烦,脑袋上金黄色的脏辫也是,像是烧烤签上的玉米。麻药的效果过去了,伤口又开始疼,这个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看着屏幕上的人,眉头紧锁,完好的那只眼睛就这样死死盯着这个背影。 “……我没办法确定是不是。” 朗姆道。 这个回答还真是让人惊讶,毕竟他可是靠记忆和情报出名的朗姆,怎么会认不出自己见过的那个fbi的“银色子弹”。 再加上,世界上能做到如此远距离的狙击,也只有赤井秀一了。 ……不,还有一个,那就是组织里的琴酒,可琴酒没理由对同为组织成员的他下手,那家伙今天要帮他处理宫野明美,不会空闲地出现在这儿。 琴酒又没有徒弟。 那么这人真的是赤井秀一吗? 不是。 即使这个身影和那人有八分像、走路姿势和其他行为也确实与其相似,可朗姆就是觉得,此人不是那个fbi。 “如果不是赤井秀一,那还能是谁?” 宾加已经下了定论,他和朗姆一样,是个急性子,“子弹也指向了美国军方,这么多人里,就只有赤井秀一有着军队背景,难道你不想要报仇吗?就这么把这个可恶的狙击手轻轻放过了?” “当然不是!” 朗姆极力否认着。 见鬼的,他当然想要处理掉这个狙击手,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是为了组织的发展,也是为了能让boss更好地追求自己的远大理想: “我们现在的敌人是那个该死的申汉善,处理掉那家伙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 “他要来日本了?” “对。” 秃头的中年男人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他在申氏据点里这么多天不是白干的,即使出了这个意外,但总归有些收获:“他过半个月要到若狭海湾去……这件事交给你,能做到吗,宾加?” “要让他体验什么死法?” 宾加也勉强将注意力转移了过来,申汉善这个名字,朗姆派的人都不会陌生。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想来自己手底下也不会只有宾加这个蠢货能用,库拉索、那个刚培养到能用的工具就这样被那个混蛋炸得尸骨无存。 大概也是这个回忆,给了如此想着的他启示,于是,这个中年男人道: “用炸弹吧。” ………… “你留下。” 他听见了赤井秀一的声音。 那是总进攻之前的会议室,公安的人、fbi的人、cia的人以及mi6的特工们几乎都离开了,只剩下赤井秀一、江户川柯南以及他这个黑衣组织成员。申贤硕的手在口袋里动了动,确认自己能掌控梦里自己的身体后,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了他们。 “……我有件事需要你做。”赤井道,这么长时间以来,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商量了,“你愿意去做吗?” 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事,再来梦里体验一次,他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第170章 “没兴趣。” “我知道你在接受治疗,申。” 这个黑发绿眼的男人又说,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就好像这件事只有申贤硕能做到一样……不,准确来说,能做这件事的唯一人选只有申贤硕。 基尔已经暴露,波本生命垂危,还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中,等待情况稳定——几个卧底中,只有申贤硕还受到组织的信任、能见到身为高层人员的朗姆。 “我们已经从灰原那里确定你摆脱服从性药物的控制,那种药物造成的情感缺失症状应该也已经消失了。” 药物。 也是,确实是有这一回事。似乎是制作aptx-4869时的额外产物,只用在了申贤硕的那个基地的人身上。除了把组织当家把教练当爸外,没有什么别的效果……大概吧。 柯南从椅子上下来,左手还打着蓝色的石膏,脑袋上缠着绷带,他看着申贤硕的脸,道;“……贤硕先生,你最近没有睡好吧?” “我本来也没有睡好过。” 申贤硕平静回复,他知道这群人希望他做的是什么事——不过是拖住朗姆,让那个家伙无法及时向琴酒或boss通风报信。他已经做过一次了,只是那次,手段过激,像是寻仇人士。 这样想的时侯,柯南来到了他面前,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这件事只有贤硕先生能做到,”他如此说,“但是,如果贤硕先生不愿意,我们不会强求的。” “如果我不答应,你们打算怎么做?” 棕发的男人问。 “那就由我来代替你。” 赤井秀一总是这样,仿佛什么事都能做到,他像是随便的一句话,却找不到半分玩笑的意思。如果申贤硕真的不愿意做这件事,这个男人会让工藤有希子给自己做一个面具,顶替他的身份去牵制朗姆。 申贤硕拒绝了:“这倒是不需要。” 其实从最开始就没想过要拒绝这一任务,他说出这种话的目的,不过是以退为进,先在他们心里树立一个不会乖张行事的形象而已。 ……毕竟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如果被这群警察知道,会很麻烦,甚至会被阻拦、导致失败。 “你有条件,是吗。” 赤井用陈述的语气问,他的绿眸就这样注视着申贤硕,像是看穿了他的一切想法。 “是。” 棕发的男人面不改色,他如此平静地说出了自己唯一的要求:“在这件事上,一切按照我的方式来。” 如此漫长的时间过去了,那家伙才点了点头,道: “好。” 第155章 猫说我不要回家 狂攻说你给我回去 ……吧台上的水壶刚烧好一壶热水时, 万泰明的一通电话打进了申贤硕的手机,希望申贤硕作为申氏集团代表人,出席杯户大餐厅某位著名导演的追悼会。 “为什么是我?” 棕发的男人问了, 他在镜子前擦着头发, 一抬眼,就和另一个自己对上眼。 那场梦的感觉不真,却让他睁眼时,发现自己的后背发出一片冷汗。车祸加上炸弹的滋味总是不太好受, 只是再次看见朗姆那震撼的表情让他感觉物有所值。 只是。 梦里, 是他掌握的身体主权。 ……二色申司呢? 他擦头发的动作停下, 而手机那边也传来了万泰明的解释——据说是申汉善有一笔其他的重大生意要到若狭海湾洽谈,抽不身前来,又认为申贤硕作为他的继承人,也该正式地出现在公众视野里,故指定他来参加这场宴会。 「您可是我们未来的新大哥, 」万泰明似乎对申贤硕将来会继承申氏这件事深信不疑,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看着二色长大的, 「自然是由您出面才对。」 “我知道了。” 申贤硕说了句“时间和地点发过来”后,挂断了电话。擦头的毛巾随手放在了台面上, 他光着走出浴室,从那个该死的证件后取出了那张白纸, 对着手机的手电筒观察上面是否被那个毛利豹一做了什么手脚。 ……果不其然。 透过光,上面那浅薄的字迹就变得能看清了。那个故事里, 他曾说过写下的字成为事实的话, 而书页离开书本将导致什么结果, 他确实是没说,只是在言语中往实现愿望这一方向引导。 『申贤硕和二色申司, 是两个人。』 写着这句话的书页被裁了下来。 被那个记仇的家伙摆了一道,感觉真是有些不爽。 「老师在看什么?」系统问,他似乎看不到这张纸上的字,不然也不会问出这么一句话,「这张纸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申贤硕没有回应,只是从一边的杂物里摸出支钢笔来,在上面写下一句“诸伏景光和系统不是同一个人”的话。字迹停在上边,几秒钟后,墨汁终于开始渗入纸片。 只是渗入的速度,比蜗牛进食的速度更慢。 「……这是什么?」 电子猫觉察到了异常,问。如果他是货真价实的猫,可能现在脑袋上的耳朵已经飞到耳后去,生怕自己被饲主丢下那样,小心翼翼地伸爪子来扒拉申贤硕:「老师不想见到我吗?」 如果。 如果系统真的消失不见,那就证明了他的想法。 ——不会有事的。 申贤硕这样回复他,表现得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把握中。系统只给他发出六个点来,每个点都代表着他无法说出口的控诉。猫消失了,十分钟之后,发出了个句号,代表自己还好好的。 而棕发的男人吹干了头发,脱下浴袍,换上了准备好的衣服,晚宴开始在下午时分,他还有几个小时的空闲时间。 【织田作之助:朗姆要杀申汉善。】 对方发来这么一条消息,证明朗姆将计划隐瞒得不错。申贤硕看着这条消息,许久,这才敲了敲键盘,发去了自己的回答: 【申贤硕:他死不了。】 申汉善一向命大,上辈子即使真的遭受了袭击,也福大,被日本公安送进了军警医院抢救,捡回来一条命,只是明面上死了。只是朗姆在针对完他之后…… 棕发的男人又发去了一条消息。 【申贤硕:帮我留意一下妈妈那儿的情况,朗姆可能就会查到她身上。】 【织田作之助:好。】 【织田作之助:我会让苏格兰实时关注的。】 ………… 在门口登记时,他被发到了红色的手帕。 “您是……” 会场上的人不太认得申贤硕,毕竟棕色的头发过于常见,这张脸又与申汉善没多少相似。有人试探地上前攀谈,说了几句后,这才抛出这个问题——周围有些人也看向了这边。 “我是申贤硕,”申贤硕从递了张自己的名牌,这还是万泰明送来的,上面刻着申氏的家纹,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极道组织还要有自己的logo,但在这种场合确实有用,对方看了一眼就知道了他的出身,“幸会。” “原来您是那个申氏的少爷。” 对方瞬间陪笑起来,好像申氏这个外国企业很有来头般。申贤硕点了点头,与他碰了碰杯,喝了口,又说了两句,这就离开,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 周围的人在听到身份后,一个又一个地冲了过来,好像他成了香馍馍。 系统还没消气,每隔十分钟,发来一个句号表示自己还活着,就算看见了申贤硕被一群人围着,也不愿意说些什么帮助自己的老师摆脱围攻。这只猫只是拿着屁股对他。 他刚歇下来没多久,就感受到自己的西装裤被人扯了扯。 “申叔叔。” 熟悉的天才眼镜狗冒出来,他很矮,只超过申贤硕膝盖没多少,不过这次,他没有戴眼镜,露出了那张缩小版的、属于工藤新一的脸;他旁边那孩子倒是戴着眼镜,茶色的卷发,对申贤硕来说有些过于熟悉。 那孩子跳起来:“你为什么在这里呀?” “这话我应该问你才对,”申贤硕将手帕盖在手上,这才从侍者的托盘里拿来一杯香槟,“你怎么带着朋友混进这里来了?” “因为……” 江户川柯南示意申贤硕蹲下来,而这个棕发、戴着眼镜的男人也确实蹲了下来,听他在自己耳边嘀嘀咕咕。什么自己监听了黑衣组织成员,什么这场宴会上要死人的事,就这么告诉了这个第三次见面的男人。 毕竟他从宫野明美那里,已经知道了申贤硕的fbi身份。 “工藤。” 他身边的小女孩喊了柯南的真实姓氏,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安全:“你什么事都说出去,就不怕面前的人是什么人假扮的吗?” “申叔叔的话没关系的,他又不是别人,”柯南又小声地告诉她申贤硕的职业,“他就是之前、我说的那个救了你姐姐的fbi探员啦,灰原,你姐姐没给你看过申叔叔的照片吗?” “没有哦。” 这只茶色的猫双手抱胸,她语气冷淡,和申贤硕记忆里那孩子没有区别。也不可能有什么区别,她们两个是同一个人不是吗。 第171章 “我姐姐只给我看过那个抛弃她的fbi的照片,”她表情恹恹,大概身体不舒服,鼻圈有些泛红,那就是感冒,“托那个fbi的福,我姐姐可是差点被组织处理掉了呢,我怎么可能会对同样是fbi的人……” 有好感。 她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睁大了眼,看向申贤硕的脸。 正式的西装外套明面上只有一个方巾口袋,解开扣子才能发现两三个用于置物的内侧口袋,也一样装不了太多东西。申贤硕只带了钱包、手机以及钢笔和名片,没带自己的fbi证件,谁来参加宴会还带那种晦气的东西。 男人没打算向她证明自己fbi身份的真实性,只是站了起来。 “我会尽量保护那个议员,”申贤硕说,不过这只是他敷衍的说辞,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都没干过这种事,“你们两个先出去吧,不然这之后,也会有人让你们俩出去的。” “不可以待在这里面吗?” 柯南露出个可怜的表情,他已经对装可爱这件事习以为常了,甚至把那张和他妈妈一样可爱的脸当做了一种武器。 “不怕被组织的人抓走,那就待在这。” 棕色头发的眼镜男人喝了口香槟,遥遥地看了一眼那边被黑衣组织盯上的吞口议员。如果他的记忆没错,想来,这次的任务里皮斯科是打算通过那个艺术吊灯实现所谓的“意外杀人”,可不知为何,暴露了,之后被琴酒在着火的仓库里处理掉。 “……你别过去,”女孩子在他刚走两步,就伸出了猫爪子,勾住他的衣服,“没准你也会有危险。” 申贤硕看了一眼她头顶的发旋,道: “你保护好你自己就行。” 也恰巧在此时,一直不说话的系统发布了任务,好像这两个孩子变成了任务的触发者一样。 「主线任务:死神的倒计时9 任务内容: 有人委托你救下劣迹斑斑的议员,像是某句大家都知道的话,“杀一个人或许有理由,但救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那么,在倒计时结束之前,救下将被吊灯砸死的那家伙吧。 …… 任务时限:60s 备注:无。」 申贤硕抬头看了一眼脑袋上的吊灯。 可能是因为知道这玩意重得能把人砸成肉泥,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脖子有点重,便又往旁边走了走。柯南和灰原见拦不住他,只能跑到餐桌后,希望别人不要关注到他们两个孩子。 而那个吞口议员,恰好和申贤硕之间的距离只有一米不到。 倒计时的第二十秒,灯熄灭了,即将开始播放幻灯片时,吞口议员就像是被嘱咐了一样,往吊灯下走——申贤硕掐着时间,在黑暗里,伸手,一拉。 追悼会上响起了杀猪般的尖叫。 灯很快打开了,看见的便是被吊灯压住了腿、依然嚎叫着的吞口议员,和另一边,被吊灯上的装饰伤到了手的申贤硕。前不久刚认识的几个权贵喊着“申先生”“没事吧”,就这样上前来。 警视厅的警察也在此时出现了。 「任务状态:已完成。」 「任务……」 「任务状态:……」 「……已完成。」 他好像听见了「滋——」的一声响,而下一秒,系统弹窗彻底关闭,消失不见。在警察这边人员的帮助下,他的手臂做了紧急处理,大概十分钟后,系统没有发来报平安的句号。 申贤硕抬头,看了眼追悼会里的一群人。 那个外国女人、也就是伪装状态下的贝尔摩德,正在看他。 第156章 太宰说这不是他的错 天杀的作者我要报警抓你 出了这样的事, 追悼会怎么样都得提前结束。 “很抱歉,让您收到了这种程度的伤害,”这是追悼会的主办人员第三遍道歉了, 生怕申氏会因为这件事追究他们的责任, “请务必让我们送您前往医院,负责相关的治疗费用!” “不用。” 申贤硕拒绝了。 他的胳膊没什么大事——确实被砸了,但里面的骨头一点伤都没受,甚至这只手还能自由活动。江户川柯南和灰原这两个孩子出去了, 其中一个又很快回来。 鼻嘎大的孩子又来扯他的衣服, 小声对他说: “灰原不见了。” “……警察在你面前, ”申贤硕道,他觉得今天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跟他们说去。” 在江户川柯南到来时,贝尔摩德就将视线从他身上移走。她认出了申贤硕是当年那个在天台上和她打赌过的孩子,可这不代表什么, 组织没给她下达杀死此人的任务, 工藤新一又和这家伙关系不错, 她没理由对他动手。 “……” 柯南小声地在他耳边嘀咕着什么。 申贤硕瞥了一眼会场中还留下的人,其中确实没有皮斯科的身影。他跟一边的警员说了自己要离开的事, 这才起身,跟着这个孩子出去, 先到酒店门口的甲壳虫车上等着。 喊了半天灰原也没收到答复的柯南回头,看见那个棕发的男人被手机屏幕上的光照亮脸时, 差点被吓一跳。 他身量小, 钻过狭窄的车座间缝隙, 探头、看着他的手机屏幕问: “申叔叔在看什么?” “餐厅的设计图,”申贤硕头也不抬, 看着手机上的几十张工图,这些东西他自有门路,搞到它比拿某些情报更简单,“如果按你说的,是组织成员把你朋友带走,那么想来他要带到一个隐蔽无人的地方去。” “那有头绪了吗?” “可能是被带到某个仓库去了——毕竟为了防止孩子逃脱,不会带到什么适合逃脱的地方,没有窗的仓库有五个,其中两个放着酒,另外三个放着杂物。”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柯南才收到了那孩子的回应。 “……确实是酒窖!” 说了一番推理的孩子回过头,道,他刚打算下车,就被申贤硕拦住。棕发的男人示意他看向前方,一辆保时捷缓缓驶来,停在了他们前面。很快,就从上方下来一个大家都熟悉的某个男人。 天才眼镜狗瞪圆了眼。 柯南看见这男人的反应就像是小狗看见了给他绝育的兽医,申贤硕虽然拦了,但因为知道自己拦不住,很快放了手。脱缰的野狗“呲溜——”一下,下了车。 “诶,新一!”阿笠博士想要制止他送人头的行为,但孩子已经没影了,“……这孩子怎么这样啊。” “介意我在车里抽烟吗?” 申贤硕问。 “噢,如果是开窗,那抽烟没事。” 棕发的男人摇下车窗,这才从自己的西装内袋子里取出打火机和烟来,点燃一根。大概抽了半支,他就掐灭,随后拉开车门,下车,在寒风里回到了杯户饭店。 ……大概一个小时后,他背着陷入昏迷的灰原哀,用胳肢窝夹着江户川柯南回来了。 即使手受伤了,也扛起了这个世界两个智慧锦囊的情报员面不改色,阿笠博士看着场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拉开车门把这两个孩子安置好。 “这两个孩子没事吧?” 这个胖胖的老年人道。 “她发烧了,”本来包扎着他胳膊的三角巾消失不见,仔细一看,它被撕成了类似绷带形状,“你们那里能处理枪伤吗?” 灰原本想要说话,申贤硕直接掐了下她的伤口,让这孩子倒吸一口凉气。棕发的男人翘起腿,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在收到博士和柯南的否认后,报出一个据点。 “……我得消失才行。” 不死心的猫又道,她的眼睛半眯起来,像是要睡着了,却很快睁开。情报员伸出自己的手,盖住了这孩子的眼睛,江户川柯南想说话劝阻她别这么想,看到这一幕,愣了下。 五分钟后,这只猫、不,这孩子在自己的呢喃里闭上了眼。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没了响动,只剩下平稳的呼吸。 “申叔叔之前和灰原认识吗?” 柯南小声问。 “我认识她全家人,”申贤硕没什么表情,他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送给某个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还是算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以后是要和她父母一样给申氏打工的。 车平稳地驶向了申氏的据点,还有段距离,就能看见穿着黑色西装的一群人等在门口。这还是申贤硕第一次以受伤的情况过来,看得出来,这件事对他们来说称得上是无比重大。 光是看人家的体型,就知道人家绝非等闲之辈,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还会发现这群黑衣人基本全员配枪。 柯南的表情一变再变,颇有种自己刚出狼窝又进虎穴的悲壮。 “申叔叔你不是fbi吗?” 申贤硕用湿巾擦了擦自己的手,平静地回答了这孩子的问题:“那是副业。” “主业和副业再怎么无关也不能一个是极道一个是警察吧?!” 第172章 ………… “老师!——” 诸伏景光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他发出的大叫把一边拿着冰水和药的降谷零吓了一跳。 “……你还好吗,”降谷把手上的杯子和药放到床头柜上,看着明显是做了噩梦的幼驯染,语气担忧,他尝试去触碰诸伏景光,只是手刚搭上朋友的肩膀,就感受到这个男人的身体猛然一抖,“hiro?” 而黑发的男人只是看着自己的手,呆愣愣地,像是失了魂。 “hiro,”降谷又推了推他,“你没事吧,hiro?hiro、hiro!——” 诸伏景光、或者说系统……不对,他现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了。总而言之,这个男人就这样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有着深刻的掌纹和刚处理干净的茧。他握起拳头,指甲压着掌心的肉,那是活着的感觉。 “……zero。” 他试探性地张开了口,喊了许久未见的、专属于金毛幼驯染的称呼。降谷没有迟疑,爽快利落地回应了,简单的一句“我在”远比任何招魂仪式更管用。 “你做噩梦了吗?” 降谷又问了。 “不,”诸伏景光摇了摇头,他掀开被子,下床,没去管自己身上布满褶皱的衬衫,只是急急忙忙,好像要去见什么人,“zero,等会我在和你解释,总之我现在……” 他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昏迷之前的诸伏景光没有给它静音,短信的提示音就这样告诉了他,发信人的身份。 是织田作之助。 也就是,这个时间线里的桑布卡。 ……这句话的意思不需要质疑,是的,之前时间线里也有桑布卡。十二条已经结束的时间线里,自然有着申贤硕成为桑布卡的一种可能,诸伏景光看在申贤硕、不,申老师的面子上,在穿完外套后,抓起手机看了一眼。 【织田作之助:保护好二色友惠。】 不用想,他就知道这是申老师的决定,不管是哪一位申老师都是一样的,相比于申汉善,更重视二色女士的存在,即使是在申汉善身边长大的那条时间线也一样。 但。 这也能理解。 只是不管怎么说,不久之前才刚看到申老师受伤,他得过去看看伤势才行,而且老师一直都是头脑派,唯一能自保的手段只有枪击,如果手受伤,那岂不是…… 手机又振动了两下,这次换了一种提示音。 【申贤硕:。】 诸伏景光一愣。 就像是他曾用这个符号向申贤硕报平安那样,申贤硕也用这种方式回应了他的担心。即使没有了记忆,老师仍然是那个随时觉察到他想法的老师没错。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我知道了。】 【诸伏景光:只是……】 【申贤硕:。】 老师不想他问下去,于是直接打断。他一向如此任性,不过此时,与其说是任性,不如说是在他计划之中。诸伏景光忍不住思考起来——切片的两份灵魂为什么会融合?老师、和另一个老师……准确来说他看着长大的申司,现在是否也是和他一样的情况? ……那张纸。 那张纸上写着的东西,呈现出来的、是截然不同的事实。 诸伏景光在玄关处,握紧了自己的手机。降谷对他今天的奇怪摸不着头脑,金发的幼驯染探出脑袋,看着他的表情几经变化,最终定格在一个深沉的、属于苏格兰的表情时,起了鸡皮疙瘩。 金毛迟疑半晌,还是问了: “……有人惹了你吗,hiro?” “不。” 穿着蓝色卫衣的男人扯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来,拥有全部记忆的他自然清楚,那张纸究竟是什么东西,毕竟他是亲眼看着某人在类似的东西上写下了所谓的“事实”。 这张纸能出现在这个世界,就代表着,那个家伙也出现在了这里。 “没人惹我,”他微笑道,莫名有些咬牙切齿在里面,之前时不时的被屏蔽,估计也是那个家伙的手笔,只是为了让他在月影岛上被屏蔽时不起疑心,“我只是想到了一件高兴的事。” 是啊。 比如说挑拨离间一下,野狗和他想见面的、想认识的那个人类之间的关系。 29岁、但在亲友面前还是个单纯大猩猩的降谷摸了摸自己胳膊耸立的汗毛,他还没来记得说什么,下一秒,他也接到了上司贝尔摩德的任务,于是从单纯的大猩猩变成了脸黑、心更黑的暹罗猫情报员波本。 但在看到那张照片时,波本还是不可避免地愣住了。 “……苏格兰。” 他称呼着自己朋友的代号,语气平静地不像话:“朗姆的人,好像成功地杀死了申氏的申汉善董事。” “我知道了。” 诸伏景光、不,苏格兰面无表情。 第157章 人生就是大肠包小肠 世事无常 申汉善的死讯, 于周一在新闻上公布。 日历本上的日期也从冬天变为了夏天,申贤硕拿起笔,在上边打了个叉, 他的手好得彻底, 像是从来没被砸到过一样。 「……小申。」 妈妈打来了电话,大概她也看见电视上的新闻,于是过来问问他的情况。她的语气很平静,好像申汉善与她只是认识了几天的人、不是有过一段感情的前夫妻:「你知道了吗?」 “是的, ”申贤硕点了点头, “我看到新闻了。” 准确来说, 申汉善是假死,二色友惠对此毫不知情,却也没难过到哪去。她转头和身边的松田丈太郎说了什么,得到了回应,这才又和自己的儿子说了下去。 「你想继承他的钱吗?」妈妈问, 她的语气听起来就像经历过类似的事, 「我是尊重小申你的意见的啦, 但是最好想清楚哦,如果真的打算继承, 就避免不了会在公众场合露面的,可能还会被狗仔或者记者关注……你需要保镖吗?」 “继承的话, 我要去上班吗?” 「那种事聘请职业代理人就行了。」 “那就继承吧,”申贤硕拉开了窗帘, 今天是个晴天, “说起来, 妈妈,你更喜欢我用哪个名字?” 「那当然是我取的名字!」 妈妈不明所以, 但还是给出了答案,「那家伙的名字起得太草率了,见到你两秒钟就取好的名字,我怎么会喜欢呢?妈妈我也不希望你变成石头那样坚硬的人,那未免太冷冰冰了诶。」 “好。” 申贤硕又说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上午十点钟,申汉善的律师带着做过公证的遗嘱,敲响了他公寓的门。高薪聘请的律师三言两语讲清楚了相关事项,接下来便是漫长的财产清单过程,不动产和动产与其他杂七杂八的私产,折合美元下来至少也有一千亿往上—— 棕发的男人只是听着,面无表情看着窗外,对这些财产完全没什么概念,也毫无兴趣。 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两个人,前脚一个刚打电话问候完,后脚另一个就打过来;赤井大半夜不睡觉,也打电话过来问候,语气平静,声音冷淡只说一句“节哀”和半句“也有可能……”没死。 随后,才是关于申汉善的葬礼致辞。 因为是在日本死的,所以日本这边办一场,火化之后,送到韩国去,再办一场。按理来说,作为儿子的他两场都得发言,但申汉善又没真死,他致辞一场就行,两场的话,到时候这人复活,明面上有点不好看。 “……所以我没空过去。” 他对着电话那边的松田阵平道。松田阵平大概忙得没时间看电视,米花町三天一小爆五天一大爆的,他们队全员都给自己买了人身意外险。申贤硕就只是这么冷静地、像是在说冷笑话般,开口说:“我忙着我爸的葬礼。” 「臭老爸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是。” 「那你为什么……噢噢、」他说到一半,这才想通了,声音低下了,有些尴尬和愧疚,「那、你需要帮忙就直说……直接给我打电话也行,我立马过来。」 “嗯。” 「你知道的……别太难过,你爸没了,咱爸还在呢……不是,诶、怎么说呢……总之、哎呀!你要难过直接回家——唔!」 说到一半,对面就被某人捂住了嘴。 「二色君要是感觉很有压力的话,」萩原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了,「或者愿意的话,就来找我们两个吧,最近我们这里没什么事,请假也方便……什么?新炸弹?!」 ……这叫没什么事吗? 不会承认这其实有些好笑的申贤硕挂断了电话,看着仍旧摆在自己桌上的遗嘱和财产清单,揉了揉额头。这次的钱相比于上辈子他收到的多了太多,多得像是某人的买命钱一样。 他拿起自己的烟盒,在窗台边上,抽掉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 ………… 不出所料,申汉善葬礼一结束,申贤硕的照片就被刊登上了各大报刊上。近年来日本逐渐流行起了淡颜系,再加上遗传父母的肩宽腿长,互联网上竟然也出现了夸他长相帅气的声音。 第173章 这点,申贤硕本来是没关注的。 他上辈子长得不差,这种夸奖时常听见,反倒是二色的脸,和他一模一样,却总是被人觉得长得不好看。这很正常,世界上总有长相相似却给人感觉截然不同的情况存在,想要让脸更好看的最快办法就只有易容、或者整容手术。 但当第四个人跟他说“你好像变好看了”,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这个晚上,松田阵平和萩原好不容易不需要加班,于是一合计,就这么把申贤硕拉到了居酒屋喝酒。棕发的眼镜男被夹在这两人中间,左边夹来一筷子海藻,右边扒出半分毛豆,随后就是同步的两道视线,盯着他的侧脸看。 “二色君,”萩原深吸了口气,他聪明的脑袋瓜有点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道,“你看起来、好像变得更帅了。” “简直就像是做了整容手术一样。” 松田阵平也如此说。 申贤硕的反应是摘下了眼镜。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人还是坚持着自己的看法,认为申贤硕真的遇见了迟来的颜值生长期——从街边的普通高个子男变成了不仅个子高、颜值也完美继承妈妈的优质冷酷美型男。 他们这话说的就好像申贤硕是什么饱受磋磨的灰姑娘在继母死后,太高兴,直接花着继母的遗产去美容院给自己做了全套保养。 再怎么没有良心,再怎么没有感情,他也不会干出这种事吧。 这样想的申贤硕喝了口杯子里的洋酒,脑子里划过一个荒谬的想法,他知道这不可能,所以只是想想: 总不可能活着的申汉善是他的颜值屏蔽器吧。 ……等等。 活着的申汉善确实不可能。 但是,某个死了又活的猫眼男好像可以。 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是放在这个有魔法又有奇怪柯学定律的世界似乎又很正常。申贤硕喝掉杯子里的酒,刚想让这两个别给自己夹菜,就听见门被打开,之前见过面的毛利小五郎走进了这间居酒屋。 “喝吧。” 申贤硕道:“再不喝完,等某个小学生来,就要发生命案了。” 松田和萩原只当他是在开玩笑,然而一个半小时之后,当一群劫匪闯进这家居酒屋,实施抢劫时,这两个现役警察看了看喝得烂醉如泥的毛利小五郎,再看看刚进门的小学生,最后再看看他们中间那个平静喝酒的棕毛男。 “你上吗?” 小学生松田问。 “你上我就上,”小学生萩原道,他看了看身形高大的申贤硕,又说了,“二色君不用上,因为二色君不会打架。” 其实除了射击也会几招防身术的情报员将杯子放了下来: “你们要不要猜猜这家店里有几个保镖?” ………… 答案是三个。 天才眼镜狗爬上了椅子,一边推着自己借住家庭里的不靠谱顶梁柱,一边叫着“叔叔”“叔叔”,最终等到了女高中生毛利兰对亲父的正义制裁。 喝得半醉的两个警察压着绑匪直到同事出现,松田在看到高木涉时,脸上明显划过了不自然,只是外头天色黑,他又戴着墨镜,所以对面的小巡查部长没发现。 申贤硕结了账,走出来。 好了,现在这个场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变得有些尴尬了——松田阵平血缘关系上的亲弟弟,松田阵平户籍关系上的养弟弟,如果换个性别,这简直就是妹系轻小说的取材现场。 “……松田先生?” 高木喊了声,他合上了自己的手册,提醒面前这个卷毛,只是说着说着声音小了起来,视线也看向了另一边:“如果明天有空,请到我们的这边做一下笔录……” “我知道了。” 松田刚应声,就觉察到有些不对的地方,回头,恰巧看见了路灯下的佐藤美和子。与此同时,那里还站着另一个熟悉的人,也就是申贤硕,这两位似乎相谈甚欢。 卷毛眉毛一挑,刚想说调侃的话,又想到自己这个尴尬的身份。他其实没和高木说自己和他有血缘关系,最终,他干巴巴地问: “……你喜欢佐藤?” “啊、什么——”高木这话吓了一跳,很快红了脸和耳朵,这家伙看起来真的很老实,和松田阵平是截然不同类型的男人,“不不不!我只是觉得,那边那位棕色头发的先生看起来有些眼熟……” “噢,那是我弟弟。” 高木露出惊讶的表情:“不是姓申吗?” “现在也姓申,”松田又道,他从口袋里取出烟盒,刚打算抽烟,就注意到在一群警察里,有个穿着厨师制服的人正在做笔录,那人的距离离他们不远,正常说话的音量,对方会模模糊糊地听到一些,便没有多说,“……总之是各种各样原因的,你是独生子?” “对,我确实是独生子。” 看得出来,高木夫人并没有告诉他,他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当做同事来对待就行。 “不过,申先生看起来和松田君你长得不像诶,”高木又道,他的视力意外地出众,记忆力似乎也不错,只看了一眼就能判断出面前的松田阵平和申贤硕长相无半分相似,“是长得像母亲吗?” “嗯,他长得和妈妈一模一样。” 视线再往那边看去,那个厨师已经做完笔录,打算离开了。松田阵平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又看了一眼那边站着的申贤硕,把萩原扯了过来。 他直白地问了:“你还有没有假?” “有,但是怎么了?” “能请多久请多久,”松田道,“你的工作和队伍我帮你带着,你最近待在nisi身边——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萩原研二在注意到他的声音低下来时,就变得认真起来,听见这话,更是连笑容都从脸上消失了。中长发的男人看了周围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但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幼驯染。 “好。” 第158章 织田说这和自己没关系 为什么朋友的事要他扛? 「去若狭湾。」 某通电话就这样冒昧地打进来他的手机, 对面的人用了变声器,从声音中分不清男女,可申贤硕就是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因此他没说话, 只是静静听着。 「和侦探们去若狭湾。」那头的人重复了一遍, 不知为何让申贤硕想到那家伙带他去游乐园玩解密游戏的事,「拿到人鱼之箭。」 ……上辈子的申汉善好像也是这么做的。 那时,申氏那边的葬礼办得匆匆忙忙,而他的手下、亲属, 乃至黑衣组织的人都过来分一份遗产。那时的他也有所预料, 在登上若狭湾的第一天, 便将最重要的遗产交付给了神社的巫女,希望对方转交给申贤硕。 这份遗产,多也不多,恰恰好能让失去人质作用的申贤硕在无才能的情况下也不至于被黑衣组织杀死。 而现在。 他要交给申贤硕的东西,是什么? 这个问题, 身为故事另一方主人公的申贤硕想不通。电话挂断, 只剩下“嘟——”“嘟——”的忙音。棕发的男人看了眼手机界面, 某只邪恶的暹罗猫在此时,发来几条不妙的消息。 【波本:朗姆在调查你。】 【波本:苏格兰最近没什么任务, 会以搬家和伪装为由保护二色女士,但朗姆迟早会查到你们的母子关系。】 【波本:我会尽量阻挠他。】 【申贤硕:我知道了。】 手机的屏幕很快黑了, 他看了眼屏幕,上面的时间显示着下午三点。他拿起了笔, 打开自己的笔记本, 看着纸上被划掉的话, 陷入了新的思考——那张只能写反话的纸片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他得尽早想出一个最优解的答案, 写上。 『交易。』 笔在纸上停了许久,申贤硕注视着逐渐晕染的墨点,这才继续写下去: 『……全部作废。』 那么它的反语,就是『交易正常进行』。 申贤硕看了这句话半晌,合上了笔记本,将太宰治给他的纸从fbi的证件后夹层抽了出来。上次写下的话只剩下浅薄的、难以觉察的灰色痕迹,原来就在纸上有着的、在光下才显现出来的字迹也浅得看不出来。 他用钢笔写下来这句话。 最后一个字收尾,点下一个作为结局的点时,异变突生。纸片角落窜出一簇火焰,迅速蔓延,将这张本就小的纸片烧成了灰烬。桌面没有灼烧的痕迹,接触到火焰的手也没感受到高温。 ……这个垃圾回收还挺环保的。 申贤硕看着桌面的灰烬,面无表情地抽张纸清灰,再用湿纸巾擦了两遍。至于这个火焰代表的意思是执行,还是程序错误,这有待商榷,但想来,绝对不是不执行。 ………… 在开往若狭湾的船上,江户川柯南再次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棕发、身形高大的男人靠在甲板的栏杆上,他只是靠着,没抽烟,视线落在远处的陆地,从表情上看不出他在思考些什么。依旧是风衣衬衫的打扮,却莫名的,给人一种他在服丧的错觉。 第174章 ……也可能不是错觉。 侦探的基本要求就是要对外界的消息了如指掌,各大社交媒体、新闻报纸都是他们获取信息的重要媒介。 前几天,毛利小五郎看报纸的时候感叹了一句“有钱人最近死得真早啊”,柯南凑过去,看见的就是申汉善的死讯;下一期报纸送来,这个喝酒的大叔看着首页版面上的棕毛眼镜男只是撇撇嘴,说着“大众的眼光还真是差”就把报纸一扔,看起了赛马,柯南突发奇想瞥了一眼,发现照片里的人是他们遇见了好几次的申贤硕。 “——申叔叔。” 江户川柯南凑过来,扯了扯他的风衣下摆,这只天才眼镜狗没说什么“你不要太难过”“你还好吗”的无用废话,反而将自己手里的果汁递了过来:“可以帮我打开吗?” 申贤硕看了眼他,拿过饮料瓶,稍微一用力拧开瓶盖。 “谢谢!——” 这孩子拖长了音道谢,也就是在这种时候,他的年龄倒退、变得与外表同步了起来。毛利兰很快找来了,她先是看见了乱跑的柯南,之后才看见了站在柯南身边的申贤硕。 女孩子脸上的表情甚是惊讶:“是申先生吗?” “嗯。” “您是有事要到岛上去吗,”她刚问,身后的朋友们就过来了,是个扎马尾的女孩和一个黑皮男生,“还是说、和上次一样是收到邀请……啊、柯南,怎么了?” 柯南小声道:“不要问了啦。” 申贤硕倒是反应平淡,他点了点头,道:“我确实是有事才过来的。” “是因为人鱼吗?” 那个马尾女孩眼睛亮了下,又问了。 她身边那个深肤色的男生不说话,只是看了申贤硕的脸,只是几秒,就知道了申贤硕的真实身份——他“啊”了一声,也拦住那个孩子继续说下去,声音压得低了些:“人家才不是因为人鱼的事过来的啦……你这家伙稍微动脑筋思考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也算是吧。” 情报员看了眼这四个未成年,里面的两个侦探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就用诧异的眼神看他,而那诧异又很快变为了探究。侦探们的好奇心向来如此,拿水泼也浇不灭。 “有人让我到这里拿一样东西,”申贤硕道,“想来应该和我生父有关,我就过来了。” 远山和叶有些疑惑:“你的父亲?” “前不久在这座岛上死掉的一个企业家。” 这句话出来,两个原本不知道情况的女孩瞬间理解了侦探们为何阻拦。毛利兰的视线落在男人的领带夹上,被上面的纹路吸引了注意,柯南顺着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的是“银色子弹”。 “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找我。” 服部平次扯了一下自己的帽子,他对着申贤硕自我介绍道,他的大阪口音过于正宗,如果申贤硕真是外籍人士,没准会听不懂这口音下的日语: “我是一名侦探——” “谢谢。” 申贤硕点了点头。 船很快到岸,带着烟臭的毛利小五郎也在这种时候过来了。他是这一群人中唯一的成年人,得负起监护人的责任,孩子们的乱跑让他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他们下船,江户川柯南又一次回头了。 在要下船的人群里,他没看见申贤硕的影子。 ………… 有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申贤硕没被吓到,上辈子在组织里,琴酒和贝尔摩德也时不时整这死出,前者出现在怀疑他要背叛组织的时候,后者出现在又有情报和活要他干的时候。 而且这辈子…… “你怎么没有被吓到?” 库拉索如此问。 “这又不是你第一次干了,”申贤硕平静地将她的手打下自己肩膀,他回头,看见的是披着灰色披肩、戴着帽子与珍珠饰品的优雅老年贵妇,“好久不见。” “嗯。” 库拉索没因为他的冷淡生气,只是咳嗽了两声,将声音从年轻的女性变成了苍老的贵妇音:“其实你不来也可以。” “我知道。” 等到侦探们的身影在岸边消失,申贤硕这才回答。他走在前面,库拉索拄着拐杖、慢吞吞走在后面,之间的对话没有灵敏的耳朵是无法听清的。 “那你过来,是想要和那个人见一面吗?” 她又问,手杖敲在铁制的台阶踏步上,发出吵闹的响动。这个老妇步履蹒跚,走路时的背影看着也摇摇欲坠,好像推一把,就会跌落楼梯死掉一样,想来她待在这样的老人身边真的模仿了许久,才学到精髓。 “不是,”棕色头发的年轻人率先上岸,他的声音听起来和7年前一样,毫无变化,“我只是想知道他要给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噢。” 白貂应道,她在最后一个台阶上停下,抬头,仔细看了申贤硕的背影。毫无由来的,库拉索觉得现在的申贤硕有些变回失忆之前的样子了,原本充沛的感情似乎少了许多。 “今天晚上有庆典,”她没多想,又道,“人鱼之箭会在庆典上抽奖送给观众,凭你的运气应该拿不到。” “是吗。” 男人将手插进了口袋:“那我买一支?” “不是。你要拿的东西和他们的都不一样,申……他说,你晚上去瀑布那里就会搞懂他的意思。” 库拉索到这里来似乎只是为了交代这些,她下来,继续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另一边走开了。申贤硕感受到一阵莫名的注视,于是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 最后,他的目光回到了船上,已经失去乘客的轮船停在岸口,在甲板上,站着个普通的黑发男人,那家伙戴着个鸭舌帽,让申贤硕看不清这人的五官。 两个男人只是遥遥地对望,没有人说话,因为说了对方也不会听见;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因为这不是告别,也不是久别重逢。 申贤硕就这么冷淡地收回视线,他继续向着自己要去的地方前进。 “你看起来好像很后悔?” 如果申贤硕站在这里,就会听出这道声音属于谁——那个穿着沙色风衣的男人、也就是月影岛上的毛利豹一,更准确来说,太宰治,就站在这儿,他笑眯眯地看着栏杆边的男人,道。 申汉善没有因为他的声音回头。 这个正处于假死状态的男人只是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直到它消失不见,这才将注意力分给了让他们的计划出现纰漏的罪魁祸首。 “我没什么可后悔的。” 男人道:“如果计划再出现任何差错,如果我的儿子再受到任何计划之外的伤害,你知道你会有什么后果的,不,你知道织田作之助会代你承受什么后果的。” “……真是可怕。” 太宰治耸了耸肩。 第159章 话不能说一半留一半 青少年好像想太多了 随着参加庆典的人群来到瀑布下时, 申贤硕就注意到了,被吊在瀑布上,随着水流偶尔晃动的、模糊的影子。 “打电话给警察。” 这是他跟身边站着的人说的第一件事。 而恰巧在他另一边站着的服部平次听见这句, 诧异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就到了颁发儒艮之箭的时刻,远山和叶与另外两人上前领这个奖品。 申贤硕身边的保镖确实报了警。 只是电话响了两声,刚被接通,此地的警察就因为听见庆典的喧闹声, 选择了挂断, 大概以为这只是民众电话的误触。 等到烟花绽放的一瞬, 大家都看见瀑布上挂着的尸体后,服部平次的诧异这才消失。庆典因为凶杀案的出现而被喊停,警察、侦探以及相关人员纷纷赶往瀑布上游。 棕发的男人没去,他还待在瀑布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能是天色太过昏暗, 申贤硕并未发现任何与“人鱼之箭”这个称号扯得上关系的物件, 神社的巫女离开之前也没有回头寻找他的身影, 这就证明他要找的那支人鱼之箭不是从她那拿。 库拉索又悄然出现在他的身边,问道: “找到了吗?” 她换了个伪装, 现在变成了陈特助的模样,和当年申贤硕醒来时见到的差不多。至于真正的陈特助, 他在南韩那边负责申氏的正常运转,申汉善这家伙借假死的名义摆脱了工作, 正逍遥着呢。 “还没有。” 申贤硕身上并没有嘴硬这种属性存在, 他就这样看着尸体被人们拉了上去, 视线落在直流而下的瀑布上,不曾偏移。 “需要提示吗。” 库拉索又问, 她顶着这个精英男的外壳,啃了口冰激凌的蛋筒。 “不用。” 棕毛眼镜男摇了摇头,在库拉索出现在他身边时,他就知道申汉善要给他的提示是什么了。虽然是早年玩的一种游戏,但很显然,申贤硕还是记住了规则,他将手插回口袋里,转身打算离开: 第175章 “今天是不会找到的。” 而他旁边的助理就只是“咔嚓”“咔嚓”地啃着蛋筒,听见这句话,只是“哦”了一声。 ………… “你会找到它的,”那个男人将手搭在了申贤硕的肩膀上,如此问,那时,男人还年轻,申贤硕也不超过十岁,“对吧,贤硕?” “那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算是吧。” 申汉善半蹲下来,与他对视着。那时他和现在那些照片的冷酷男人还有些差别,至少笑起来的时候看着不太值钱。那双手捧着申贤硕的脸,小心地没有碰到上面的腊肠狗彩绘:“爸爸送你的礼物,难道不重要吗?” “不喜欢。” 天生的逆子简单一句话就会让父亲破防,但申汉善属于越挫越勇的那种父亲。不管是哪个时间线、哪个世界里都一样,申氏父子之间的父子情都毫无道理可言。 而第二天的申贤硕,在游乐园里找到的—— 是财产转让证明书。 ………… 申贤硕睁开了眼,感到一阵头疼。 以及喉咙火燎一般的难受。前者是普通的老毛病,正差人都会有的偏头痛;后者,似乎是胃酸反流,导致的急性咽喉炎或者其他什么。测量了体温,位于正常值,因此,只是让库拉索送来了消炎药,吃了几片。 “……在举办葬礼。” 库拉索忽然道:“不去看看吗?” 男人没说话,他在旅馆这边一直待到了下午,这才出了门。他换了身暗棕色的风衣和一双旧马丁靴,毕竟普通的皮鞋并不支持他走崎岖的山路。 顺着瀑布上流往下走了一段,没发现任何线索。 打算离开时,灵敏的耳朵听见了悬崖边、树枝掉落的声音。申贤硕顺着声音看去,就发现那对苦命的情侣跌落谷底的那一幕——被紧紧护着的远山和叶看得出来没受多少伤,而服部平次、他身上有不少伤口,正在往外冒血。 ……小狗叠叠乐吗? 还是没学会把人当人看的申贤硕看了眼周围,他从居民们凿出的、某条河道边的台阶下去。 ………… “可恶……” 服部平次觉得他的伤口疼得要命。 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紧紧抱着远山和叶这个笨蛋,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也没积攒起力气,只能躺在不平的河岸碎石边。他聪明的脑子意识到这是个少有人路过的地方,就算他大喊大叫也不会有人过来……不如省省,没准还能赶上工藤新一侦探秀的结尾。 “醒醒啊!”他拍了拍远山和叶的后肩膀,“你这家伙,别睡死啦!” 远山和叶没应答。 黑皮男子高中生想要叹气,但最终没这么做,只是用一只手贴着石头,尝试坐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有人正往他们这赶。 ——不是错觉。 当他回头,看见的就是昨天的那个棕发的、死去外国企业家的儿子。那家伙手里拿着掉落的儒艮之箭……如果服部没看错,那他手里的箭其实是两支,两支都沾着血。 “……要帮忙吗?” 服部平次听见了此人的声音,干涩而沉闷,那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了,另一支箭真正的主人是谁。只是生活从没留给人思考的时间,对于申贤硕的问题,男子高中生也很快地作出了回答。 “拜托了。” ………… 申贤硕在拿到手时,就感受到了两支箭的不同。 有着沉旧血迹的那支箭相比于情侣的那支,要重上不少,箭尾的尾羽、以及箭头,都是可以拔下来的零部件,内部中空,装着个透明的药瓶,药瓶里又放着颗红白相见的药丸。 用组织的叫法,应该称呼它aptx-4869;而用宫野夫妇的说法,它应该被叫做“银色子弹”。 系统的那一连串任务,最后的奖励,似乎就是完成版的它。 那么,出现在这里的意思,就是申贤硕已经完成了所有任务,来到了最终阶段,是吗? 听起来就像是轻小说的烂尾前奏。 库拉索捧着盒人鱼形状的馅饼,正在吃,简直是在美食荒漠里待了许久刚放出来一样。她打算去拿第三个点心,下一秒,申贤硕就把那个装着红白药丸的玻璃瓶扔到了她的盒子里。 “送你了。” “……” 沉默的雪貂看看药丸,又看看前面的少爷。她合上了盒子,就这样收下了这个用途不太好说的药——毕竟它最终只会被塞到申贤硕的嘴里,现在放在她手上,也只是短时间的保管。 开始登船时,库拉索才说话了,她在说话之前,先把馅饼咽下去,因此口齿清晰: “小心朗姆。” 申贤硕的脚步一停,回了头。库拉索还是披着一层假面,头发变成金色的玉米脏辫,今天的她在扮演一个厚嘴唇的外国人。他记得这幅模样属于谁,宾加、朗姆的那个心腹,一个为了任务能女装的狠人。 “好。” 棕发的男人点了点头。 他上船的第一时间,就被服部平次注意到了。或许是年纪轻,这家伙身上的伤口好得快,一天不到就能跑能动,这个戴帽子的男子高中生对着申贤硕挥了挥手,希望他过来这儿。 “申叔叔!——” 江户川柯南又跳起来喊他:“之前说的那个、人鱼之箭,你有找到吗?” “找到了。” 申贤硕回答了他。今天的嗓子已经恢复正常,脸上也是老样子,一张扑克脸,看不出情绪波动。服部平次只当是作为成年人的他调理好了情绪,没提什么伤心事,反倒是故意说起了这个岛上的来客登记。 “对了,”这个黑皮青少年演技实在拙劣,“你知道吗,申,这座岛可是有好多高官和名人归来呢——” “喂,你这家伙直接就这么喊上别人不太礼貌吧?” “那有什么关系嘛,”服部摆了摆手,又说了下去,“反正他本人也不在意……总之,这只是笑话,在这一群人里,没准会有什么犯罪组织的首领派的属下呢。” “正常。” 棕发的男人回复了:“如果是那种老派的犯罪集团、或者是首领年纪较大的组织,确实会追求所谓的长生不老,毕竟活得越久,人越怕死——每个人都想时间倒流。” 柯南听见这话时,眼镜似乎在反光。 他很快就结束了自己的思考,打算从主业是极道首领的申贤硕这里得到点消息。天才眼镜狗拖长了音,扯着棕发男人的裤脚,撒娇一样喊着: “申叔叔——” “一边玩去。” 申贤硕道,为了更合理地拒绝这孩子,他从口袋中摸出了烟盒,装模作样地要去抽烟,江户川柯南知道他在抽烟时,不喜欢身边有人,只得不情不愿地放弃了。 只是柯南临走前,还是抬头,用着恳切的目光看着申贤硕。 “只是一句话!——”他抓着申贤硕的裤腿晃来晃去,像是狗咬着玩具玩,“一句话!” 情报员给他的回应是一个脑瓜崩,但看着这孩子执着的样子,最终,申贤硕还是告诉了他半句: “……我们既是上帝也是恶魔。” “后面呢、后面呢?” “没有了。” 申贤硕抬腿就走,全然不管这个行为对一个好奇心爆棚的侦探来说究竟有多坏。他单只手打开了烟盒,却发现里面不知何时变成锡纸包裹的薄荷糖。 第160章 替●使者之间会相互吸引 但这里是名侦探柯南啊! 朱蒂、赤井以及詹姆斯·布莱克, 将在这几天陆陆续续到达日本,似乎上边终于批复了他们的出境调查申请,盖了同意章——这件事, 在詹姆斯说之前, 申贤硕已经知道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 “你是工作签证?” “是,”朱蒂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口,这才继续道, “接下来, 我会在帝丹中学当一段时间的英语老师——如果出现计划外的情况, 到时候辞职也方便,至于秀和詹姆斯,他们都是旅游签证。” “假身份?” “过了审批的合法身份,”她微微一笑,“除非有人查到美国那边, 不然, 这个身份都是合理的。” 申贤硕有一种兔子长大了的感慨, 只是面上不显。这个棕发的男人看了眼刚刚振动的手机,是诸伏景光对保护任务的日常汇报, 朗姆今日还没查到二色友惠头上,估计是被安室透干出来的什么事绊住了手脚。 “我以为你回到日本后会过得更舒服些, ”朱蒂又说,她的视线落在了申贤硕眼底的黑眼圈上, “但你看起来不太好。” “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 比如说黑衣组织那边的人往申氏派的卧底, 他一抓就抓了三个, 一个潜伏七年、一个潜伏三年还有一个刚加入,虽然审问的事不归他管, 但抓了卧底后工作量总是成倍增长的,他能休息好才是怪事。 第176章 “你的黑眼圈都和秀一样了。” “……好了,我会注意休息的。” 申贤硕没打算在将话题转移到那个恐怖的男人身上,他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习惯性地翘起了腿——然后放下,咖啡店的桌子不支持他露出谈判时的王霸之气: “在朗姆的事上,你们是有新线索了?” 朱蒂摇了摇头: “没有。但是秀认为,申氏董事长的死亡应当与朗姆有关系,我们看了报纸和相关报道,在一些地方,我们发现了申氏董事长留下来的线索……就比如说这个,如果用相关加密方法解码,出来的就是rum。” “嗯。” “以及,我们认为,朗姆会对申氏新的掌权人动手。” 她将杯子放了下来,那双眼睛就这样注视着申贤硕,这个漂亮、受欢迎、而且工作能力强的fbi警花说出了让人听着充满安全感的话:“也就是说,我们除去调查黑衣组织,还有个任务,就是保护你,申。” “……用不着保护我。” “我们得确保同事的安全才行,”朱蒂又道,“不管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财团继承人还是什么犯罪集团的掌权者,只有加入了fbi,我们都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棕发的情报员没再说什么,杯子里的咖啡他一口未动,即使褐色的液体从温热变到了恰好入口的凉度,也毫不在意。 “顺带一提,我们都给你带了特产。” 朱蒂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拿出了装饰着红色绸带花的礼盒,递了过来。申贤硕接过,感受到重量时,便对里面的东西有所猜测。果不其然,打开它后,就看见了某个不应该出现的危险物品。 ……真不愧是自由美利坚。 这样想的他还是收下了这把配置普通的左轮,今天出门时确实没有带什么防身用的武器。 倒也不是要这么快就用上的意思。 一个小时后,举着枪对准人家车胎的申贤硕如此想。 ……申氏的人员构成十多年也没有多少改变,副手、也就是第二负责人万泰明,他和自己手下的小弟都是拖家带口来的日本,只是他妻子实在忍受不了在日本这样的环境里当全职主妇,离了婚后干脆在美国做彩妆美甲美发等生意。 按道理说,他的女儿一般不会出现在日本这边。 但前不久在据点包扎伤口,申贤硕有看到那孩子蹲在花园拔草玩的背影,万泰明喊她过来,于是他就看见了这孩子的脸。方才汽车还停在那儿,廉价车的车玻璃让申贤硕看到了车里。 那孩子躺在里面,似乎是昏迷了。 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车辆已经启动,驾驶人员一脚油门踩到底,时间紧得仿佛迟一步都会被上司骂个狗血淋头,比起绑架,更像是急得要投胎。 申贤硕反应极快,半分钟不到摸出了枪,十秒装弹校准,便干脆利落地清空气缸。 他今天穿着一身夹克配卫衣,棕色的头发藏在卫衣帽子底下,身体又背对着监控——所有特征都被隐藏起来时,夹克、开枪姿势以及手枪型号就成了判断他归属势力的线索。 “嗨嗨!——” 车辆迫停在路边的时候,某个意想不到的家伙冒了出来。 萩原研二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上甩着个**。这只狗穿着身休闲装,别人都在上班的工作日,他倒是休起假来。歹徒下车想逃,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咔嚓一下,就给主谋和共犯手拉手拷在一起。 “于下午两点十四分,逮捕成功,”他看了眼表,随后对着赶来的刑事科同事挥了挥手,“哎呀,好巧呀,二色君!” 也不算巧合。 申贤硕将枪塞至后腰,打算在警察到来之前,尽早离开这里时,就发现自己的手里被这家伙塞了瓶水。金毛犬眨巴眨巴,扯出个哄女孩子的笑来,他小声问道:“帮我拧开一下?” 不解风情的直男的回复是滋了他一脸水。 萩原的笑容是真的在脸上凝固了,抹了一把脸,再睁开眼,穿着夹克的男人就像从未出现过那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刚拧开的水也被悄无声息地带走了。 这个黑色中长发的下垂眼男子看了看身后想逃却被人一起拷上脚的两名男子,又看了看大开的后座车门。 里面的女孩子,和申贤硕一起消失了。 “好过分啊。” 他抱怨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条手帕擦了擦自己依旧湿着的头发。刑事科的刑警匆匆赶来,看见他湿了的脑袋和身后伏地不起正在匍匐前进的两个嫌疑人,一时语塞。 “不是说有绑架案吗?” 身形高大的刑警从车副驾驶下来,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萩原?” “是这样没错……只是、稍微有一点意外。” 伊达航叼着牙签,闻言,没做出什么反应,只是检查起周围环境来,在轮胎上看见弹孔时,刚想要喊人,就被萩原拦住了。这小子的如此行径让伊达皱起眉,他看着同样身为警察而阻拦办案的这家伙,表情严肃得吓人。 “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问。 “这里的情况有些复杂,”萩原瞥了眼他身后带着的警察,他很快想出了借口,“……这件事和消失的那两个有关啦,现在那孩子已经被带走了。” 这倒是让伊达一怔。 可能是同期之间的信任让他没问太多,萩原见班长相信,这才松了口气,但过了半小时,当公安的人真的过来接手时,他的表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萩原喃喃自语:“来真的啊?” “嗯,什么?” 伊达回头问,他没听清萩原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 ………… “情况如何?” 诸伏景光来到公安部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绑架案的相关情况,身为他同伴的降谷、不,此时还是假名称呼为好,总之,安室透委托他去看一下情况,这个金毛男此时还抽不出身: “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很难说。” 粗眉毛的公安推了推眼镜,从他不断吞咽口水的行为能看出在上司面前发言这件事让他很紧张:“那条路上的监控被删除了,我们尝试从附近的其他监控中调去相关人员的影响,却只能找到一个穿着皮夹克、身形较高的男人的背影。” “对轮胎上的弹孔做弹道分析了吗?” “有的,”这家伙匆匆忙忙去翻桌上的文件,却因为摆得太乱,拿文件时碰倒了其他的东西,“是左轮手枪,但大概是日本这边不常见的colt python,再加上现场的相关人员的口供,能确定对方是连续射击——能确定的是,此人至少经历过长时间的专业射击训练。” 黑色头发的胡茬男思考了片刻,他看完鉴定文件后把它放回下属手里,又从另一边接过了相关的人员资料,随后大步流星,往审讯室的方向去了,只留下一句鼓励下属的话: “下次记得保持这样的水准,风见。” “……啊,好。” ……最近和朗姆有关的事,多到连知道剧情的诸伏景光都觉得过分了。如果世界是一部巨大的轻小说,那么不用想也知道,作者是懒得安排什么反派了,于是把朗姆这个老登就这么拉出来溜了一圈又一圈,生怕自己无事可写,读者没剧情能看。 而这件绑架案,虽然并不是朗姆吩咐这两人做的,却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毕竟那个老头给自己手下派来的任务是“让申贤硕在申氏失去民心”,于是他那大脑皮层光滑的手下就想到绑架申氏副手的女儿,让万泰明先体会丧子之痛。 随后,在这个男人消沉的这几天里,由组织安排在申氏里的卧底掀起混乱,在逐渐离间申氏高层与继任首领之间的关系。 听起来是拙劣的计划。 但他们运气好,还被他们真找到机会,绑到了那孩子。 诸伏景光在外面越听这两人的计划,越觉得冒火和头疼,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开始觉得这个世界简直是无药可救的草台班子,不管是警察还是侦探还是组织成员,拔尖的偶尔降智,正常的和剩下的全是歪瓜裂枣,一棒槌打死都让人觉得棒槌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啊……”一洗。 说到一半,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某个假死的家伙传染了口癖。看了众多强取豪夺保温杯漫画的猫止住声响,安安静静地听完这一场审讯,这才冷着脸走了。 旁边的下属在他走之前都垂着眼睛看鞋尖。 “谁惹到诸伏先生了?” 好半晌,才有人在门外小声问:“怎么感觉他要和降谷先生一样,很快就要说出那句名言了?难道这是什么大猩猩上司之间的相似之处吗?” “别问了。” 另一人眼观鼻鼻观心:“不然你可能真被骂了,难道你想被诸伏先生质问那句吗,‘你就是这么当公安的’?” “……” “你怎么不说话了?” 第177章 “稍微想象了一下……好像、意外地给力啊,简直就像是主……” “停下来了啊这里是工作场合不要说这个话题!”并不想成为抖爱慕的同事大惊,伸手去捂嘴,“这里可是最禁忌的平台啊!谁会在绿江上喊**!” “……你刚刚不是喊了吗?” 离去的诸伏景光并不知道那两个说相声的下属是怎么想他的。他只是坐在车上,将从公安那知道的事编辑成了短信,给安室透发去,随后,他坐在车上,深深地呼出了口气。 申老师那边有两天没回复他的消息了。 虽然这么说,听起来就像他们两个不熟的大男人之间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但实际上,这永远都只是纯洁且友好的师生情与友情。 因为担心,所以心中有着挥之不去的心烦意乱,诸伏景光自置物处摸出半包烟来,点燃,只是抽了一口便被烟熏到眼睛——他没开窗,又低着头点烟,吹不散的烟直直扑向他的眼睛,没流泪已经很好了。 消息发过去没多久,对面回复了一条莫名其妙的消息。 【波本:fbi的“银色子弹”有几颗?】 这个称号对看过设定书和漫画的他来说还挺熟悉,赤井秀一一颗,江户川柯南一颗,还有宫野志保、现在应该叫灰原哀,她一颗。但安室将范围局限在fbi,那就只有那个男人。 【苏格兰:一颗。】 【波本:朗姆说有两颗。】 【波本:那个男人还在美国没过来,但日本这边却有一个开枪姿势、狙击枪型号乃至狙击成绩都与他极为相似的身份不明人士。】 ……这件事说的应该是申老师看朗姆不爽,时隔几年再次狙这个老登的事。也是,老师狙击时用的是莱伊留给他的麦克米兰,穿得也和赤井高度重叠,一没露头发二没露脸,朗姆怀疑他是莱伊替身也正常。 更何况外甥像舅,莱伊和琴酒的狙击跟二重身一样,那么琴酒教出来的老师的狙击像莱伊也正常。 【波本:他想要派人去调查。】 【波本:你觉得这件事最终会落在谁身上?】 虽然是这么问,但谁都知道答案只有那一个。 朗姆派了宾加前去处理申汉善,而宾加在线上通讯虽然一直有所回应,却没回到朗姆身边,光是这点,诸伏景光就能确定宾加已经落入了申汉善手里,要么死了,要么被关起来折磨着呢。 朗姆和贝尔摩德关系不行,所以贝尔摩德,pass;琴酒每天忙着出差,上次帮他处理掉宫野明美已经是仁至义尽,所以琴酒也pass。 唯一有空、而且适合调查的高层人员…… 只剩下桑布卡一人。 【苏格兰:听起来有些荒谬,他应该不能干出让后勤组的退休狙击手去干调查狙击手的情报工作。】 …… 应该不能,毕竟生活不是什么轻小说。 …… 好吧,生活真的是轻小说。 跨过次元看了眼标签的诸伏景光看着时隔几天桑布卡发来的消息,只感到眼前一黑。世界上确实有一个法则叫同类相吸,隔壁的超能mafia片场里也说过“替●使者之间是会相互吸引的”,但这玩意是能用在狙击手和狙击手身上的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最终只回复了个“好的收到”。 ………… 对此一无所知的申贤硕还在过他的平静生活。 其实也没平静到哪去,因为世界上有一句话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不对,这里是日本谁在说美漫台词。总之,与这句台词相对应的应该是“职位越高,要应酬的场合就越多”。 申氏那么大个摊子,想扔根本扔不掉,他偶尔在餐厅吃个饭,被人认出来都会演变为商业洽谈。 喜欢账户里的零吗? 拿安稳换的。 申贤硕坐在包厢里,听着外面的骚动纷纷,只是平静地吃着三文鱼。菜还是一道接一道地上,装菜的盘子很大,上面的菜好少,有钱人的饭菜里碳水含量真的很低——不过幸好的是他只是来吃个高兴。 侍者刚拉开门,就有道大黑狗一样的身影窜了进来。 再定睛一看,是几天没见的江户川柯南。 “申叔叔让我藏一下,”这孩子说完这句,嗖——地钻到了申贤硕的椅子底下,今天穿的风衣恰巧挂在椅子上,形成了挡住他那层屏障,确认安全后,这孩子才呼出一口气,“呼——” 随后有个凶神恶煞的家伙不顾阻拦,拉来了包厢的门。 “劳驾,”那家伙问道,听见了声音后,才认出这是毛利小五郎,他有点狼狈,脸上沾着章鱼的墨汁,语气也带着点咬牙切齿,“我想请问一下,你有没有看见一个臭小鬼的身影?” 申贤硕给了侍者一个眼神,布完菜的侍者将风衣一收,抱头蹲着的天才眼镜狗出现在火冒三丈酒鬼猫面前。 ……惨遭制裁的眼镜狗双手捂着脑袋上的包,坐在申贤硕的包厢里,可怜地接受着一杯健康不美味的芹菜汁惩罚;毛利小五郎带着女儿回来,也在这个包厢里坐下来。 “还真是巧呢!” 毛利兰道,她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在这里也遇见申贤硕,是件好事:“贤硕先生今天也到这里吃饭吗?” “算是吧,”申贤硕给腊肠狗夹了一筷子甜虾,“我来视察。” 店铺太多了就是这种后果。 有时候他都要怀疑申汉善那家伙是不是回归之前是个饿死鬼,这么多情报据点都设立在餐饮店里,他闲着没事来吃个饭,老板都面色一僵在他吃完饭后送来了营业收入相关的所有东西。 他是董事长。 不是该死的、上头派来的审计人员。 原来以前的申汉善过得是这种日子吗?那还是把这个位置还给他好了——申贤硕现在只想对当时决定继承遗产的自己说一句回家吧,回家吧孩子,上班不会使任何人任何狗快乐的,升职也只会获得无穷无尽的加班。 “申叔叔……” 柯南站起来,跑了过来,跟他说悄悄话:“我刚刚好像听见了穿着黑衣服的人,在那边说什么‘调查’、‘银色子弹’以及‘fbi’的字眼,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棕发的男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告诉我嘛,”这孩子拽着他的胳膊,如果忘记他的高中生年纪,而只把他这动作当成孩子的不依不挠,那很可爱了,“告诉我一点事嘛……” 申贤硕用左手夹起了一筷子章鱼肉拌生牛肉,在这孩子好像继续说下去的时候,送进了他嘴里,堵住了那些不想听的问题。 每当天才眼镜狗想要问问题,冷酷无情的工作犬就这样堵回去。 堵到最后,江户川柯南已经习惯性地在筷子来到面前时张口,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毛利兰感叹了声“贤硕先生还真是喜欢柯南呢”,随后便用自己的筷子去喂变成小孩的竹马,给刚想说话的侦探闹了个脸红。 侍者拿来了瓶意大利产的茴香酒,给申贤硕和毛利小五郎各倒了一杯。 只是后者很很显然无法接受这酒里浓重的茴香味: “这什么酒啊?!——” “是茴香味的利口酒,我们店里新到了一款市面上不常见的红色,老板让我送上来给贤硕先生享用,”即使被没礼貌地质问了,侍者恭敬地解答,他将烤过的三粒咖啡豆放进了杯里,“它叫桑布卡,产自意大利——茴香味比较重,因此可能不是受太多人欢迎。” “噢噢。” 毛利小五郎又喝了口,还是皱起了脸,无法接受。 “给毛利先生换一款酒吧。” 申贤硕道。 而江户川柯南若有所思,看着男人杯子里的酒,眼镜忽然寒光一闪,像是得到了重要线索。趁着毛利父女没注意他,他又跑到了申贤硕身边,小声问道: “桑布卡只有这一瓶吗?” 棕发的男人喝了口酒,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回答了这孩子,但这个答案给出来,还不如不回答: “谁知道呢。” 第161章 米花町特产八个蛋 和楼上阿美莉卡特产坐一桌 ……听见这件事, 只是个意外。 在下午放学时分的商店抽奖活动,女子高中生毛利兰就这样抽中了豪华餐厅家庭亲子互动套餐的奖券,三人同行一人免单, 凭此券套餐享受五折优惠, 更有捕捞章鱼鱿鱼螃蟹等趣味活动满足孩子的玩乐需求,面对这张怎么看怎么优惠的奖券,所有人都会选择用掉它。 这就是毛利父女与身为外人的江户川柯南到这里的起因。 而江户川柯南,在门口等待排位时, 凑巧地听见两个身穿黑衣的男人的对话——其中“fbi”这个最近经常出现的词, 吸引了他的注意。小狗就这么竖着耳朵听, 手上动作却是在玩女将送来的乌贼玩具。 “……真是搞不懂了,”某人如此说,“不管怎么看,那个身影都应该是fbi的那个‘银色子弹’才对,怎么会是另一个狙击手呢?” 第178章 “是啊, 姿势也好、子弹型号和穿衣打扮也好, 基本都和那家伙一模一样……怎么会是不同的人呢?”另一人苦恼地说, 他好像思考了许久,这才又问道, “你说会不会是赤井秀一那家伙有什么没对外宣布的双胞胎兄弟啊?” “应该不会吧?” “那还有什么情况会让狙击手看起来相似的,难道是师徒吗?” 那人思考了起来。 如果申贤硕在场, 就会看见他的天才眼镜狗、如同做贼一样,缓慢地向那两个危险人物靠近, 这孩子自以为隐蔽的视线,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明显得不得了,可能以前没做过这种事, 小动作很多,生怕对方注意到自己在偷听。 “有可能,”另一人道,“不过我们也不需要多想,这件事又不需要我们两个负责。朗姆先生一向只信任和他一样的高层以及自己的心腹,只不过这次,他那个心腹不是赶不回来嘛。” “那他会找谁调查这个狙击手?” “琴酒呗。” “琴酒不是说忙着呢,他全国各地跑着,哪有时间去调查这种小事……波本,那家伙资历还年轻,感觉朗姆也不会找他,贝尔摩德不是还在美国吗,那和日本的事估计扯不上关系。” “那就只有那个人了吧。” “哪个?” “那个茴香利口酒……叫什么来着?”对方思考了一会,又道,“桑布卡(sumbuca),那个琴酒以前的搭档,你知道的、那个谁也没见过真面目的那个杀手。” 这么多酒名就这样进入了小主角的脑袋,颇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江户川柯南用力一捏乌贼玩具,本想要继续听下去,可是黑暗的大手抓住了他命运的脖颈——毛利小五郎将他拎了起来。 “你乱跑什么啊,臭小子!” 小胡子叔叔给他一拳,而后拎着他进去了。 说到底这还是该怪那两个人,如果不是那两个家伙在这种餐厅场合谈这种重要的话题,他也不会竖着耳朵去听;如果不是因为这两个人的对话中蕴含了太多信息,他也不会一边思考、一边在女将的指导下学习处理章鱼。 毛利小五郎凑过来的时候,他恰巧在想那个要被派出来调查狙击手的代号成员。 可能是这个代号有什么魔力吧,总之一想到这个代号,江户川柯南就像条件反射那样,握着章鱼的墨囊用力一捏,小孩子的手劲也没大没小的,捏爆时,墨水像是被装在了尖叫瓶子里那样,直接滋到了刚想说话的毛利小五郎脸上。 ……这之后发生的事,大家就也都知道了。 江户川柯南被毛利小五郎追得满走廊乱窜,申贤硕包厢的门刚拉开,这孩子瞥一眼,看见熟悉的棕色头发与发型就猛地窜进来,钻进了他椅子底下。 “所以,”晚餐结束后,江户川柯南装出一副胡搅蛮缠的模样,顺利成章地留下来后,又问了,“申叔叔知道吗,fbi的银色子弹是谁?” “一个男人。” “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还有长什么样!” 申贤硕喝了口桑布卡,看着这得寸进尺的未成年腊肠狗,一时没控制住,在他面前揉了揉眉心。手掌挡住了这孩子的大半张脸,稍微郁结的心情也没能恢复,他开始思考起来为什么自己要在这辈子也招惹这个小瘟神。 “你自己猜猜吧,”情报员道,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高铁上给了孩子一包红豆绿豆要他挑玩的机智大家长,“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赤井秀一似乎过几天就来了。 从上辈子他们两个的相处来看,估计很快,这只腊肠狗侦探就会转移注意,不当这个十万个为什么了。 想到此处,棕毛男瞬间心平气和了起来。 江户川柯南没放弃,这只狗抓着申贤硕的手,拉到自己面前仔细观察,两只手都看了。他还记得在去若狭湾的船上看见的“银色子弹”字眼的领带夹—— 那个狙击手和申贤硕必然有着密切的关系。 然而他失败了。 这个棕发男人的手上没有握枪磨出的茧子,也没有任何经受训练的痕迹。他的手看起来就像是保养很好的文职人员的手,柯南眨了眨眼,又抬头问了: “申叔叔原来是文职吗?” “……你从哪看出能我是武职的。” 文职怎么了,文职又不是什么丢人的岗位——脑子好和武力值高,人通常是无法兼顾的,一米九的大高个难道一定要会打架吗?他身边跟着十多个保镖难道要聘来当摆设吗? 在申贤硕的死亡注视下,江户川柯南把自己本想说的答案咽回去。 ………… 这家店铺与二色女士工作的地方不远,但出于情况考虑,申贤硕在出店门后,直接带着柯南上了车,绕道往演奏厅的方向去,打算听场音乐会再回去。 只是柯南回头一看,便发现有辆白色马自达r7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 “申叔叔好像被跟踪了诶?” “不是跟踪,”申贤硕坐在副驾驶,看着手机,头也不抬,“他愿意跟着就让他跟着吧,反正也不会出什么事。” “是认识的人?” “嗯。” 等到车在演奏厅附近停下,司机拉开车门,让他们下车后,江户川柯南才看到了那辆马自达的主人。以貌取人导致推理出错这种事,一次就够了,不应该有第二次,但他还是觉得,那个头发中长的家伙看起来很是轻浮。 像牛郎。 “哎呀,”那牛郎扯开嘴角,露出了个无比真诚的笑脸,“我还以为你今天也会直接回家呢。” 申贤硕什么都没说,这个男人就主动凑了上来,不过在此之前,还没有身边人小腿高的江户川柯南似乎更让他在意。这个比申贤硕稍微一两公分的男人蹲下来,非常有特色的下垂眼像是注视新玩具那样,看着他。 这个男人露出那种绝对会受女孩子和小孩子欢迎的笑脸来,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呀,戴眼镜的小朋友?” “柯南,江户川柯南!” “……听起来真是充满侦探味道呢,”萩原听到这名字,就想到了联谊会上,刑事科的刑警们对此的抱怨,他顿了顿,这才又道,“我是萩原,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喊我萩原哥哥。” 柯南点了点头: “好的,萩原叔叔。” 萩原“哎呀”了一声,却没追着这孩子纠正,他二十九了,和十七岁差十二岁,和七岁差二十二岁,这么喊其实也没错。他站起来,对着站在一边的申贤硕问道: “还没有决定看什么吗?” “不。” 演奏厅这边的负责人匆匆出来了,将他们三人引起了二楼的包间。江户川柯南这一路上似乎被什么路人吸引了注意,眼睛总往那边看,似乎那里即将发生案件一样。 “申叔叔,我想去厕所!” 那孩子跳起来,负责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跑开了。申贤硕让他别在意,负责人虽然想说,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带他们到包间之后,便离开了,不久后,侍者送来了小食果盘与香槟——香槟刚上没多久,又撤了下去,换成了冰可乐。 “在这种高雅的场合,我居然在喝冰可乐……” 萩原拧开可乐的瓶盖,叹了口气,随后毫无顾虑地畅饮一口,道:“就是这个味!” 申贤硕没说话,他专心听着演奏,搭在椅子把手上的那只手、手指或轻或重地正敲着拍子。于是狗安静了一会儿,可那也只是一会儿,他很快又问了: “那孩子和你是什么关系呢,二色君?” “没关系。” “可他为什么又叫你申叔叔呢?”萩原看向了他,“难道说,二色君已经改名了吗?” “别问太多了。” 棕发的男人头也不回,似乎萩原研二问的这些问题根本不值得他耗费精力去回复,油盐不进的样子像是加了一个星期班回家的养胃社畜男应对自己那没有安全感的妻子。 “哎呀,”萩原就这么抱怨起来,“原来已经不被喜欢了吗,研二我这种解语花类型的人是退出大家的市场了吗……感觉自己好可怜……” 申贤硕敲了两下把手,示意他不要再这样装模作样了。 “好了好了。” 萩原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因为这件事真的很严肃,当时松田的预言还真是说中了,申贤硕确实是扯上了不少的麻烦,甚至这麻烦还有点致命:“二色君知道自己其实遭遇了很多次暗杀吗?” “猜到一点。” “我只是跟在二色君几天,已经看见了好多次厨师偷偷往二色君饭里加料了,除此之外,炸弹的数量也真是一骑绝尘呢。” 申贤硕听到最后才有些反应,他看了萩原一眼,道: “炸弹应该就和我没多大关系。” “……这倒也是,炸弹主要和米花町那边的风水有点关系,”萩原沉默一瞬,换了话,“说真的,当看见二色君开到这边来的时候,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休假的我也要加班一样。” 第179章 棕发的情报员没说话。 而下一秒,表面上是去卫生间,实际上是去追查可疑人员的江户川柯南一脸焦急地推门进来了。 “申叔叔!” 天才眼镜狗跑到申贤硕身边扯着人的衣袖,附在他耳边小声道:“这里被人装了炸弹,我已经报警了,你能不能让负责人组织一下人员疏散呢!” 萩原研二的表情复杂万分,就算是江户川柯南只想把事告诉申贤硕,但这个包间就他两个,而他还是每天都被上司当成警犬那样操练的排爆警,自然听得见。 “柯南君是找到了炸弹吗?” “……嗯!” “那带我过去吧,”这个下垂眼男人站了起来,他手里拿着车钥匙,“毕竟在处理炸弹这种东西上,我可算是个专家诶……我车上有专业的工具,现在距离爆炸还有几分钟?” 面对这个眼镜小孩怀疑的表情,萩原眨了眨眼,从常服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樱花警官证: “没骗你哦?” ………… 警犬和侦探速速地去,慢慢地回。 一大一小两只狗刚推开门,看见的便是申贤硕将烟在自己的便携式烟盒掐灭的情景。压轴的曲子接近尾声,就像今天一样,即将结束。棕发的男人瞥了他们一眼,这才让柯南发现,他把那个黑框眼镜摘了,红色的眼睛冰冷冷的,像是宝石。 “是因为我们不在感到寂寞了吗?” 萩原将柯南拎了起来,装作无事发生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他注意到室内除了烟味,还有一种其他的、浅淡的气味;他的凳子坐起来感觉也不太对,把手还有温度,这证明某人刚走没多久。 于是,这个下垂眼狗男思考片刻,问了:“……有小狗刚刚溜进来又溜走了吗?” “算是吧。” 申贤硕将烟与烟火盒放回口袋。刚刚确实有个熟人过来坐了一会儿,没说几句话就走了,进来到离开十分钟不到,就这样还抽了根烟,而烟这种东西,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就是社交用的,他便也习惯性地点了一根,不过还没吸就掐灭了。 “说起来,申叔叔之前有说过自己是在波士顿读的大学吧。” 江户川柯南带着什么目的,转移了话题:“萩原哥哥说你读大学的时候只回来过一次,是因为建筑学很忙吗?” “嗯。” 比如在图书馆的桌子上熬夜画工图。 “很忙的话,是不是就代表着没有时间玩了,”柯南道,“那岂不是没时间去交朋友了……申叔叔上大学的时候,难道是朋友很少的人吗?” 这家伙问出这种话,大概是从萩原那获得了什么情报,来这里核实的吧。 “挺少的。” 申贤硕坦然承认了,但托二色申司的福,朋友数不为零。至于在音乐学校进修大提琴的上辈子,那确实是没朋友,小组作业认识的人期末和他打招呼他都不记得人家的姓名。 “那就是有吗,”柯南跳下椅子,灵活地窜了过来,他必然是听到了萩原研二说的、当年二色申司被赤井秀一带回日本时发生的事,不然,也不能问出接下来的话,“申叔叔认识的不会是和自己一样,冷冷酷酷的、不苟言笑的乌漆嘛黑的大人吧?” 棕发的情报员从果盘里叉起一块水果,塞进这孩子的嘴里,最后一首曲子即将开始演奏了,他不想听见与条子有关的任何话题。 萩原见到这一幕也叫起来,出于江户川柯南一直喊的是另一个名字这件事的考虑,他干脆也将“二色君”这个一直喊着的称呼更改了: “我也要果切——贤硕君!” 第162章 异世界、如何成为顶级杀手 首先你得是织田作之助 “真是让我惊讶呢。” 回去的路上, 萩原道,他负起了将一大一小两个人送回家的责任:“贤硕君从小到大都是淡淡的,人际关系也基本都是淡淡的, 柯南君居然能和他搞好关系, 真的很厉害诶。” 申贤硕用自己的一只胳膊撑着脑袋,眼睛注视窗外掠过的风景,就只是听着他感慨,自己没说话;话里的另一个主人公, 也就是柯南, 他从跑车后座探出自己的大脑袋来, 就像小狗被叫到名字,于是伸头出来回应。 “申叔叔不是和浅井医生是朋友吗?” “那确实,”车停下了,因为前面是红灯,萩原回答这孩子的同时还给出了些细节, “不过浅井君和贤硕君当上朋友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初高中同校, 毕竟贤硕君比起和同龄人玩, 还是习惯和比他大一点的人相处……比如说织田先生?” “那是谁?” “一个演员,还有个轻小说家的兼职, 我之前还有个朋友是他的书粉来着。” 棕发的男人摇下了些车窗玻璃,风呼啸着灌进来, 吹着他的脑袋。他自然听见了这两个人的交谈,又想到刚刚在演奏厅里、某人送来的消息, 便也开口, 道: “是个好人。” “什么什么?”萩原把耳朵凑过来, “我刚刚没听清!” “那家伙是个好人。” 申贤硕重复了一遍,萩原车内的车载香薰并没有特别浓郁的气味, 但对他这具晕车的身体来说,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催吐剂。幸好车窗开了,透气,这让他感觉好许多。 他抬手扯了扯领带。 “这确实,织田先生的面相就很像个好人。不过这一点……怎么说呢,当时跟小阵平去看织田他演的电影,织田先生演的那个冷酷杀手一出场,虽然做得一直是坏事,但大家就是觉得他一定会被洗白的。” 萩原再次启动了车:“然而最后根本没有反转,织田先生演的杀手从头到尾都是大恶,我们两个人都被骗了。” 江户川柯南若有所思,不过仅凭这点,他大概没想到组织那边去,他妈妈也是演员,演坏人这种事,绝大部分演员都做过,这很正常,唯一值得他思考的是,为什么他的申叔叔会亲口盖章说他是个好人? “还有就是,”这个中长发男子又开口说话了,“那部电影真的很好看,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近几年出的轻小说改编的。” “织田先生演的那个杀手真的很冷酷、很神秘呢,我看了原著的轻小说,他演的gin先生几乎和书里写得一样帅气,当时一度让我和小阵平觉得他没准真的有杀手这一副业——啊,你应该会觉得比较无聊吧,柯南君,那个片子不是你喜欢的侦探片。” 他没看见这孩子在听到“gin”这一角色名字时,脸色的骤然变化。 这个眼镜小孩摇了摇,努力装出自己很喜欢的样子,来问这个电影的其他咨询:“没有没有!这部电影听起来好有趣啊,萩原哥哥!叫什么名字,我也想看!” “我想想……” 萩原作出思考的模样来。 一直到车辆停在申贤硕住的塔楼公寓的停车场时,萩原才想了起来,他在副驾驶的人解安全带时抢先上手帮忙了,一边帮忙打开车门,一边道: “好像是叫《转生到异世界的我不想杀人却成了顶级杀手》。” 江户川柯南沉默了一阵。 “还真是很轻小说呢。” “这可是当然的,”萩原点了点头,眼睛瞥见了停车场尽头、有一道身影,在申贤硕下车、露出自己棕色的脑袋时,消失在了转角,“毕竟这是善子老师的大作诶。” 棕发的男人似乎对轻小说的话题毫无兴趣,他对着临时司机点了点头,便关上车门,双手插着口袋离开了。 他的背影就和电影里的杀手背影一样,冷酷、且难以接近。 …………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申贤硕走进电梯,问道,站在他旁边的男人戴着纯黑色的鸭舌帽,穿得像个年轻的男大学生,“这里不是据点,没有情报给你。” “在你眼里,我就是只要情报的人吗?” 安室透、不,他现在还没上皮,更应该称呼他为降谷零,这个金发男拉了拉帽子,瞪了申贤硕一眼,这才又道: “hiro让我来看看你。” “嗯。” “他前不久好像做了个什么噩梦,”降谷零又道,他和诸伏景光好得穿同一条裤子,自然能觉察到好友近来的变化,“总之一直担心着你,生怕你被组织盯上无力还手什么的,所以,我替他过来看看。” “哦。” “你是在不满吗,就算不满也没有办法,毕竟hiro可是忙着保护你的家人诶。” 申贤硕转头去看他,声音平静,道: “不满的不是你吗?” 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平静的应答,毕竟于他而言,现实生活里的诸伏景光就像是隔壁突然跑过来吃了两口饭就又跑了的猫,至于消失的电子猫男,那是寄养到别人家里的猫。 “……啧。” 降谷零发出这样不耐烦的声音,电梯的空间沉默片刻,十一楼很快就到,电梯门打开,他们两人走出来。申贤硕握上门把手,智能门锁在识别了他的指纹后很快解开,他先进去,而降谷零,他落后片刻,帮忙擦去了门锁上的指纹印。 第180章 “我听说了,”他将门关上,这才道,“有几个fbi入境,其中一个和你进了同一家咖啡厅。” “然后呢。” 降谷零没把自己脑袋上的帽子摘下来,他只是站在门口,双手抱胸,像是要质问什么:“我一直很在意一件事,你知道吗?几年前、朗姆在宴会厅受袭击的事件。” 申贤硕给自己倒了杯水,看也没看这家伙一下,便道: “不知道。” “我刚刚发现了件奇怪的事,”降谷零就这样注视着他,说了下去,“那年,你背着大提琴,被警察怀疑了——随后,被hiro邀请、去了那家居酒屋,对吧?现在想起来,我真的很好奇,如果狙击枪不是装在大提琴的琴箱里,那会藏在哪里?” 情报员只是喝了口茶。 “……那家酒店也是申氏名下的,想来,当时的你只需要将用过的狙击枪交给下属,直接离去就行。” “你想说什么。” 申贤硕等他说完,这才道,他对自己是不是那个狙击手没作出正面的回应,面上没显示出什么情绪,细微的肢体动作也没有什么心虚和不自在。这个棕发的男人在单人沙发上像是谈判那样,翘起了腿,他的背靠上沙发软垫,另一只手撑着脑袋。 “为什么你要狙击朗姆?” 降谷零问:“他跟你大概没什么仇怨,虽然作为黑衣组织员工,他确实该死,但你为什么,要选择对他动手?又为什么,在之前要再次狙击他?”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我看他有点不爽,”申贤硕道,他喝了口水,“那家伙长得太丑,有点像是在侮辱我的眼睛。” “……那么假话呢?” “他动了我们申氏的人,申氏的规矩就是这样,冤有头债有主,血债血偿。” 这个娃娃脸假男大学生看了他许久,估计是把假话当成了真话,把真话当成了假话。最终他还是没有选择在朗姆这个问题上继续问下去,只是话题一转,到了申贤硕和fbi的关系上,这个金毛男又问: “所以,你就是那个fbi的底牌,他们的‘第二颗银色子弹’?” “不是。”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否认这件事——申贤硕偶尔确实会使用fbi的身份,但这不代表他做的每一件针对组织的事都与fbi有关、或者认为这都是fbi的工作,他在fbi内部的定位只是一个情报员,文职,有配枪,但是和狙击枪没关系,入职之后也没在总部上过一天班。 “那就是了。” 降谷道,他像是听不懂人话。 “随你怎么想吧。” 申贤硕如此回答,示意他别待在这里,而此男要问要说的事也说完了,自然有了离开的打算。只是他刚想转身,就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最后一件事,只能耐着脾气,又一次开口了: “朗姆最近在追查你。” 情报员又喝了一口水,他没说话,眼睛都不抬一下,降谷零只觉得这家伙像是警犬训练基地里某只下班了就不搭理训导员的狗,不,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这家伙就算上班了也不爱搭理人。 “最近少些出门,”他代替诸伏景光嘱咐这家伙,“就算要出门,也记得多带几个保镖,最好还是伪装起来,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申贤硕的回应还是如此气人: “我又不是卧底。” “……算了。” 降谷零感到一些心累。他开始觉得跟申贤硕说话和跟莱伊那家伙说话一样累了,果然他对fbi不会有任何好感,就算这个fbi和他的至亲好友有着深切的羁绊也一样。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申贤硕看了一眼手机。 【织田作之助:我的轻小说又要被改编成电影了。】 【织田作之助:你有兴趣来拍摄现场看一看吗,就当是视察工作?】 【织田作之助:如果你不想来,那也没关系。】 把调查“第二颗银色子弹”的任务交给这个男人就变成这样。大概是上班上久了,就连一向老实本分的织田也会在收到任务后回复句“好的收到”,便开始漫长时间的摸鱼或者去做自己明面上的另一份工作。 反正他可靠的下属苏格兰和他可靠的好友坂口安吾会帮他作出足以糊弄所有人的报告。 【申贤硕:有空的话,我会去的。】 【织田作之助:好,我等你。】 ……但是没人告诉他,要被改编成电影的小说是那一部《冷酷极道太子爷和杀手女仆》。 站在拍摄现场,被当成替身演员的申贤硕看着被塞到他手里的真枪,再抬头看了一眼围在他周围的人们。这个棕色头发的情报员表情冷漠,抬手就对着远处放了一枪,这一枪对靶子没造成太大伤害,毕竟里面装的是空包弹。 然而,放完枪,他再回头,就看见了人群之外站着的,某个穿着黑色皮夹克、戴针织帽的冷酷男人。 而在另一边,站着给演员们讲解剧本疑惑的是织田作之助。 第163章 三选二吗,有意思 请选出三个人里的唯一杀手 直到他差点被剧组人员拉去换装, 织田这才将他从毒手中拯救出来。红头发的中年男子喊了一声“申董事”,刚刚还琢磨着要如何给这位不知名男星化妆的化妆师手一抖,差点让粉饼和刷子落在地上。 “……怎么突然这么喊我?” 申贤硕问。 他们往这没有什么人的地方去, 通过楼梯、来到了二楼, 。射击训练馆已经被包场,除了剧组和原来会场的工作人员,通常无关人员不会被放入场内,至于那个冷酷美式男……算了, 那家伙想干什么就干去吧, 毕竟拦也拦不住。 “这么喊应该没什么错, ”织田道,“毕竟申汉善死了,是你继承他的位置,你不喜欢的话,我换回去。” “不。” 其实只是不适应而已, 毕竟两辈子的时光里, 这么喊他的人实在是少数。申贤硕从他手里接过了烟, 本打算点燃,但打火机刚摸出来, 就想起了自己戒烟的事,只得将烟别在耳后。 织田作之助本想要像在包厢里那样, 把烟点起来,只是火刚窜起来, 就记起家里的小狗, 之前他把它们都送到农场那边了, 所以抽烟没关系,但今天晚上它们就会回来…… 他也只得熄火, 作罢。 两个人都不是喜欢说话的人,撞到一起,一时竟让场面冷了下来。这也只得抱歉了,申贤硕和二色申司不一样,他跟织田并不是很熟,真的要说话也只会说工作上的事。 “关于之前我跟你说的……” 红色头发的那人刚开口,只说了个开头,就被打断了。有只狗、啊不是,有个孩子突然拉开了旁边的小门,探出了脑袋。是个女孩子,脑袋上戴着个粉色的发箍。 “啊!”那孩子叫起来,表情欣喜,“是织田作超人哒!——” “哪里哪里?!” 长得像吉他拨片的孩子冒出来,紧接着,长得像三角饭团的胖孩子也冒了出来,三个傻孩子只顾着看他们最喜欢的织田作超人真人版,根本没发现旁边的申贤硕,也没意识到自己打扰他们俩谈话。 不过傻孩子的身边通常都会跟着个大人,或者一个成熟点的孩子。江户川柯南双手插兜,皱着眉,给他们的冒昧喊了停: “喂!” “柯南不喜欢吗,”那个小女孩回过头,问了,“这可是织田作超人的真人演员诶!” “比起假面骑士什么的,我还是更喜欢福尔摩斯。” “诶,柯南君好没有品味。” “不要把这种问题上升到品味啊!” 孩子们吵吵闹闹的模样,让织田作之助想到了还没变成小狗那会的、他收养的孩子们。他对此并不觉得反感,只是感到怀念和新奇,只是身上还穿着风衣,不支持他完完全全蹲下来,只得弯腿弯腰、半蹲着,在孩子们吵完后,这才开口: “你们是来找人,然后迷路了吗?” “是的!” 名字叫吉田步美的小朋友应答了,她举起了自己的手,成为了本次事件前情提要的讲解员:“我们是陪柯南和柯南的妈妈来剧组玩的,但是柯南的妈妈因为接到电话提前离开了,灰原同学又不舒服,所以我们在这里休息!” “都说了那不是我妈妈。” 江户川柯南刚想要说些什么,就意识到申贤硕站在他旁边,还没出口的话收了回去,变成了孩子的稚嫩社交音:“啊,是申叔叔!” “好会撒娇啊,柯南君。” “就是说啊。” “简直比我们几个还要幼稚。” 刚刚还是个小夹子的腊肠狗脑袋上瞬间冒出火冒三丈的青筋符号,声音夹也夹不住的,变成了钳子。这个眼镜男孩双手叉腰,俨然是一副要对他们进行严厉训斥的模样。 “你们刚刚说有一个孩子不舒服,”织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那现在,那个叫灰原的孩子还在里面是吗?” 第181章 “对!” 圆谷光彦点头,他抬手指着室内:“灰原同学好像很冷的样子,但是里面没有毯子,也没有什么暖和的东西,所以我们把外套留给了它,打算出来找别人借一下!” “我知道了,需要医生吗?” 织田好歹也带过几年孩子,知道有些小孩子就是这样多病多灾。剧组里恰好有着医生,现在也没拍到那可能让人受伤的打戏,拉过来也没关系,他站起来,刚打算过去,就接受到了申贤硕的制止眼神。 “目前还不用,”江户川柯南蹦出来,如此说,灰原哀的症状就和她遇见黑衣组织成员时的症状一样,“可能是她今天穿得少了些!” “我车上应该有备用的外套,你去拿一下吧。” 申贤硕开口,他把钥匙给了织田,将这个黑衣组织成员支开了;至于剩下的傻孩子们,他只是瞥一眼,就给了江户川柯南一个眼神,让这个披着小孩皮的未成年大人带一下。 棕发情报员将门拉得更快,光钻进来,却没照到那孩子身上。 见到来者高大的身影,这孩子本就颤抖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申贤硕见状,没进去,只是在门口喊了她一声: “灰原。” ……男人的声音太过平静。 不知为何,那颗恐惧的心在这样的声音里,感受到了令她安心的东西。灰原哀将自己的脸埋进臂弯,像是猫睡觉的时候所做的那样,在角落蜷缩起来,只给别人看自己茶色、布满卷卷头发的猫脑袋。 “灰原同学!” 步美喊起来,她和光彦仗着身量小,又挤了进来,围在那孩子身边:“织田作超人去帮你拿外套了,很快就会暖和起来的!” 男人见状,便稍微后退几步,让小岛元太也进去了。孩子自然是和孩子玩的好,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稍微将门掩上,江户川柯南扯了扯他外套的下摆,示意他蹲下来,随后小声地问道: “这个剧组里,有黑衣组织的成员在吗?” ……有啊。 算上以前在黑衣组织待过的人的话,这里可是有三个呢。 申贤硕正打算说话,就觉察到了身后的视线,他回头,在二楼的远处,看见了叼着根烟、正打算点火的赤井。打算在封闭室内抽烟的男人也看着他,他看了烟,又看了眼站在远处的申贤硕。 赤井拉开楼梯的门,非常有自觉地去了另外的地方抽烟。 江户川柯南自然注意到申贤硕的注意在他说完话后,就转向了别的地方。这孩子伸长脖子,也看不见对面栏杆后站着的是谁,他爬上一边的杂物堆站高,最终只捉到那男人的背影。 一个穿着一身黑的男人的背影。 他瞪大了眼。 ………… 如果申贤硕拥有着二色的记忆,那他一定会知道江户川柯南这孩子的威力,然而可惜的是,他没有;不过上辈子的他也在柯南身边待过一段时间,知道一点他的事故体质。 因此,当楼下因为突然出现的尸体变得喧闹起来,站在楼上和织田打算继续谈话的他只有一种“啊,果然发生了”的平静。 “关于朗姆交给我的任务……” 刚开口的织田作之助就这样被楼下传来的尖叫声打断了。 室内那个不舒服的孩子在他离开时,似乎已经恢复了回来,于是被那几个活泼的朋友们带到楼下去围观演员们拍摄,织田作之助刚拿过来的外套没了用武之地,此刻就这么挂在他手臂上。 红头发的男人先闭上嘴,随后又张开,道:“我下去看看。” 这个世界的凶杀案数量明显超标,就连原先生活在横滨的织田作之助都觉得这多得几乎荒谬了,三天一小杀五天一爆炸,谈恋爱被杀、骂下属被杀、办个同学会参加个宴会都被杀,东京人居然还没有灭绝,果然还是生太多了。 申贤硕没拦他。 他就站在楼上,朝着下方投去一眼。死掉的人、围着尸体站的围观的人,以及有条不紊地拉着工作人员维护现场秩序的少年侦探团,其中,不知何时出现的赤井秀一越过人群,进入到现场,检查起了尸体。 “是射杀。” 楼下,江户川柯南听见了这个针织帽男子道:“远距离射杀,太阳穴一枪毙命的程度,凶手必然经历过长时间的射击训练,死亡时间预计在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前。” 东京警视厅的警察很快就到,检查结果与这个男人给出的结论没多少差别。 “你很厉害啊,”目暮警官问道,他大概把赤井当成了某种日本的特产、也就是所谓的侦探,毕竟这种判断力和推理能力不是普通人能有的,“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赤井,赤井秀一。” 就在戴着针织帽的男人报出自己姓氏时,织田作之助注意到了一边抖成筛子的小孩。红色头发的男人在心底叹了口气,将臂弯里、那件申贤硕的外套递了过去: “披上这个吧。” “……谢谢。” 灰原哀接过了衣服,她听出了这个男人的声音,知道他是之前站在杂物间外的另一个成年人,只是当她抬头,看见这个男人的红色头发时,不知为何,想起了某个组织里的传闻。 “红色的……” 她喃喃道。 “什么?” “……不!”她被吓了一跳,披着长长的外套就跑向了江户川柯南,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告诉她的伙伴似的,“什么都没有——谢谢!” 而本来在思考的江户川柯南被灰原哀猛地抓住了胳膊。 “你干什么——” 他本来要抱怨,但是看见来者煞白的脸色和那鬼一般的神情,只得将那些气话咽回肚子里。柯南皱起眉,对她复发的症状已经有所猜测了,只是还是开口问道: “你还好——”吗? 灰原哀焦急、却小声地打断了他要说的话,直接道:“红色的!” “什么?” 江户川柯南有些无法理解她在说什么。 “我说红色的!”这个茶色头发的女孩瞪圆了眼睛,抓着柯南胳膊的手越发用力,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大力气,“那个我没见过的、组织成员,被人称作‘红色的桑布卡’!” 而这个场面上,和“红色”这个形容词有关的,共有三个人。 一个是名字中带着红色的、正在协助东京警察破案的黑衣男人,赤井秀一。 一个是有着红色头发,穿着一身沙色风衣、面容平庸的老实男人,与某个有名作家同名的织田作之助。 ……而另一个。 是楼上站着的、有着一双红色眼睛的黑衣男人,出身极道世家却加入了fbi的申贤硕。 第164章 江户川柯南心脏骤停 fbi和黑衣组织成员勾结没问题吗 证明题需要什么? 条件。 推理需要什么? 线索和证据。 好了, 现在给出的前提条件如下:红色眼睛的男人是个fbi,名字中带红色的黑衣男子在协助警方破案,头发是红色的男人正在哄小孩远离限制级场景。 在这样的三个人里, 黑衣组织的成员最有可能是谁? 首先要排除的就是站在楼上、身份为fbi的申贤硕, 江户川柯南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在几次见面中,这个男人也向他展示了自己的能力和可靠程度。这也就导致这个问题从三选一变为了二选一,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男人和一个看着就不好惹的男人, 仅凭外貌和气质, 谁都会选后者。 但人不可貌相。 前几天萩原研二已经告诉他人不可貌相这一道理, 而他们乘车时,车上说过话题也让江户川柯南莫名在意。他还是工藤新一的时候,也接触过那样的凶手——明明长得是人畜无害或是老实本分的模样,却往往能想出最残酷的作案手法。 而且这种套路,放在小说和电影中也是十分常见的。 感谢他爸是个推理小说家, 在构思的剧情里, 偶尔会提出把案件的凶手设置成看起来最没有可能杀人的那个人这样的巧思。一些时候, 工藤优作甚至会写出凶手是侦探本人这样的脚本,不过最终结果是这个脚本太黑暗, 被他自己毙掉。 江户川柯南的视线,不断地在赤井秀一和织田作之助身上移动。 申贤硕说过, 织田作之助是个好人。 但是好人也有可能加入到黑衣组织中去,就像宫野明美…… 想到这里, 戴着眼镜的年幼侦探猛地回头, 灰原哀已经松开了手, 她还是很害怕的样子,但是有大衣的包裹感在, 看起来比刚才好多了。这个红茶色头发的女孩抬头就能对上申贤硕的视线,不知为何有种奇妙的感觉,好像只要她一直待在那个人的眼皮子底下,就不会遭到袭击。 “喂,灰原,”这孩子还是把声音压得很低,这才问道,“除了‘红色的’这个形容词外,你还知不知道和桑布卡有关的其他消息啊?” 灰原哀扯了扯衣服,把自己包得更紧了:“组织里,各个部门的代号成员信息是不互通的。” 第182章 “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知道。” 江户川柯南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那样瘪了下去,而灰原哀,她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无事发生,不过,这件事确实和她没关系,她是科研人员,之前都待在美国,回国时间一年不到,对待在日本的代号成员不熟悉才是正常的。 “你之前不是听到了很多消息吗,”灰原哀又问,“其中不是说,桑布卡是派来调查fbi的银色子弹嘛,那个银色子弹的名字,你难道没有听清吗?” “那群人说得太小声了。” 江户川柯南道,他揉乱了自己的头发:“而且过去了那么久,我现在还记得他们说的关键信息已经很厉害了,‘fbi的第二颗银色子弹’‘从未在别人面前露面的桑布卡’以及……” 这个孩子揉脑袋的动作停了下来。 “以及什么?” “……银色子弹是个狙击手。” “可是行动组的人基本都是杀手,”灰原哀淡淡道,“想要单凭狙击方面的知识,去区分一个杀手和警察中的狙击手,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琴酒是组织中成绩最好的狙击手,但他成为第一杀手并不是完全依靠自己的狙击技术。” “但也是可以分辨的,对吧?” 戴着眼镜的侦探看向了那两个人,警察那边似乎找到了凶器,是剧组刚刚收起来的道具里的一把手枪:“……对了,灰原,黑衣组织的代号成员里,会有像你姐姐那样的人吗?” “……你这是什么话?” “我只是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你就当我没问过吧。” 江户川柯南又抬头看了看楼上的申贤硕,天才眼镜狗对着棕色头发的男人笑了笑,随后才将目光投回警察那边,参与到破案第一线去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早点找出凶手,而不是一直在那边思考黑衣组织代号成员到底是谁。 ………… “也就是说犯人的身高在6英尺左右,”赤井秀一道,他的话刚说出口就意识到了不对,立刻修正了回来,“不,我的意思是,犯人的身高至少是1米8以上——我指的是净身高。” “英尺是什么国家的计量单位?” 江户川柯南抬头,扯着此人的裤子问,他装得天真无邪,好像是个真的小孩一样。然而少年侦探团此时却跳出来打断了他,圆谷光彦其实也是好心,张口就告诉了少年侦探团里最聪明的假小孩: “这个是欧美国家的长度和高度的计量单位哦!” “柯南君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吉田步美疑惑,但很快又想到了其他事,又道,“果然柯南君和我们一样还是小孩子,也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呢!” ……我真是谢谢了。 眼镜小孩有些无力,他很想要大喊说“谁问你了”或者“别纠结我是不是小孩这个问题了好不好”,但面前这群傻孩子是他自己带过来的,不管怎么说他都得守受着,因此,最终他得在心里叹口气,打算继续去找其他话题试探。 只是此时,他发现人群里的织田作之助消失不见了。 射击训练场就这么大,楼下的人员都集中在警察的周围,挨个挨个地做着笔录,厕所那边采用的是声控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灯光没有亮起,两个楼梯口的门,一个虚虚地掩着,另一个留着一条明显的缝,楼道的灯亮着。 江户川柯南再次抬头,看向楼上的申贤硕,果不其然,在他身边发现了那个红发男人的身影。 那两个人似乎在谈论什么事。 工藤优作在夏威夷教过他的技能虽然多,却没有关于读口型这类技能,而且就算教了,江户川柯南一时也无法分辨他们在说什么。织田先生侧着身子同申贤硕说话,而申贤硕面容冷淡,所说的话想来也不过是对身边人的话与问题的简单应答。 “是的,”赤井道,他将手覆盖到江户川柯南的脑袋上,拉回了他的思绪,“这确实是欧美那边常用的计量单位,你们很聪明。” “诶嘿嘿。” 圆谷光彦不好意思了起来:“其实我也只是以前在书上看到过,所以知道一点。” “习惯用这个计量单位的话,叔叔你是从国外回来的吗?”小岛元太此刻也长了脑子,于是问了,“是海归的留学生吗,还是说,是混血儿?” “嘛。” 赤井在这个话题上避而不答,他看向江户川柯南。其实从刚才开始他就注意到了这孩子,一是这孩子刚才似乎跟在申贤硕的身边,二是这孩子长得像沙滩边某个喊他伤心小丑的“福尔摩斯的弟子”。 “男孩,”这个戴针织帽的男人忽然问道,“你对案件有什么见解吗?” “诶?” 江户川柯南指着自己:“我吗?” 这个有着黑眼圈、戴着针织帽的冷酷男人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江户川柯南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男人的穿衣风格,和当时仓库里忽然出现的申贤硕有着九分、乃至十分的相像。柯南试探性地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他尝试和这个男人拉进距离—— 没准能像当时看申贤硕手那样,抓着这个人的手看看呢。 ………… “朗姆让我调查的第二个银色子弹的事,”织田作之助平静地问,“他发给了我一段监控影像,而里面的人,是你吧,申司?” “嗯。” “你想要我怎么上报这件事?” 织田已经是个老员工了,他手下心腹就三人,卧底含量百分之一百——公安卧底的诸伏景光,cia卧底的伊森·亨特(准确来说人家叫本堂伊森)以及伊森的女儿、同为cia的水无怜奈。 每次后两位卧底身份即将暴露的时候,都是他打的补丁。 “你有什么解决办法,”申贤硕反问了,他看着楼下的少年侦探团和fbi疑似相谈甚欢的场面,只觉得自己未来一片光明,即将摆脱被腊肠狗纠缠的命运,“说来听听?” “我直接说赤井秀一来日本了。” 这个老实的男人已经学会如何把锅甩到别人身上了,他看过照片和资料,认得出来楼下那个家伙就是脱离了组织还活得好好的赤井秀一。赤井秀一在日本,而朗姆要他追查银色子弹。 这两件事这么凑到一起,最简单的糊弄方式就是上报说“没有第二个银色子弹,出现在东京的就是正主,没有替身”。 “朗姆不会觉得自己认错人的,”申贤硕道,他将别在耳后的烟取了下来,夹在手里,没抽,只是单纯夹着,“你这样上报只会让他怀疑,他之后还会找其他人来继续调查。” “那我换一个方法。” 织田作之助对他为什么会了解朗姆这件事没有过多询问,就只是陈述自己的想法:“我拿一个假身份顶上去——你还记得‘三条一’这个名字吗?” “这个名字怎么了?” “没什么,”织田摇了摇头,他看了申贤硕一眼,似乎是有什么想问的,但最终没问,装作无事发生地继续说了,“我把这个身份报上去,里面要添一些细节,设定成轻小说家可以吗?” “……随便你。” 申贤硕只是这样道,过了好半晌,他才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发送了什么东西。织田能感受到自己口袋中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也拿出来,看了一眼,脸上竟然流露出了所谓的诧异。 “……” 申贤硕没说话。 织田点开了文件。 这个男人沉默了好半晌,这才终于开口,打算说话。然而申贤硕打断了他,这个棕色头发的男人将打火机从口袋中取了出来,像是要给自己点烟,只是打了几下,火都没打着。 “你有什么想说的话都憋回去。” “……我没什么想说的,”织田作之助诚恳地道,“不过我倒是在想,它的成品或许会很好看。” 楼下的少年侦探团、fbi和日本废物警方终于侦破了这起案件,凶手一下跪二道歉三忏悔,随后就被警察戴上了手铐,带出片场,送去警局。江户川柯南也意识到了身边这个戴着针织帽的男人绝对不可能是坏人—— 那么现在,唯一有可能是桑布卡的男人,就只是和申贤硕站在一起的、那个红色头发的中年演员。 因此,这孩子猛地冲上了二楼。 可惜他到的时候,织田作之助已经从另一条楼梯离开了。申贤硕刚点上香烟,就看着那个气喘吁吁的腊肠狗跑到面前,还没来得及吸一口的烟被他手动掐灭。 天才眼镜狗面色严肃,抓着申贤硕的手,便道: “那个人……” “你说谁?” “那个人是黑衣组织的成员,”他做了两个深呼吸平复心情,接着说,“织田先生,他是黑衣组织的成员——他就是桑布卡!” 申贤硕没说话。 幸好江户川柯南并不在回归的人员当中,自然也不清楚上一辈子的申贤硕也差点拿到“桑布卡”这一代号。棕发的情报员只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第183章 等到戴眼镜的小侦探终于缓回来气时,他才开口: “我知道。” 他抬眼,看着楼梯口处出现的那道黑色的身影,那个刚以游客身份协助日本警方破了凶杀案的赤井站在那,就像是一个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连环案凶手。 “好久不见。” 赤井道,他说出了那个该死的称呼:“我们的新底牌。” “……” 申贤硕的回应只有沉默。 第165章 狗把冰箱歘一下拆了 猫说快跑啊前面是雪崩 ……赤井秀一费那么老大劲, 结果只是打个招呼就走。 甚至连特产都没给申贤硕带。 忽略上面的话吧,总而言之,那场三选一的闹剧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对于侦探和fbi即将发生的事, 申贤硕一点兴趣也没有,他自己这边还有事要忙,詹姆斯绑架案还是公交车抢劫案他都一点兴趣没有。 「……你最近有空没有?」 而松田阵平的电话在某天打了过来。 不知从何时起,这只不靠谱的奶牛猫就承担起了家庭长男的责任, 具体表现在每个周五晚上都打电话过来, 喊他回家聚餐, 而背景音乐千篇一律,炸药的werwer大叫和萩原毫无形象的恳求——“不要再叫了要扰民了要被投诉涨房租了啊!” “没空。” 而申贤硕的回答还是和往常一样。 「你不是无业游民吗?」松田阵平发出了致命的一问,他很难理解申贤硕为什么会忙成这样,「继承遗产的意思难道不是你拿钱去花就好了吗,你本来也没班要上——总不可能是你们f、算了那个词说出来好古怪, 总不可能是那边要求你干活?」 “不是, ”申贤硕将咖啡杯往旁边一搁, 看着屏幕上的行程安排,只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应酬。” 「……搞不懂你们富二代。」 并不承认自己也算是富二代中一员的松田阵平感到无语,不过他确定了申贤硕这次聚餐也不来, 便随意嘱咐了两句,把电话挂断。只是他没想到的是, 这次聚餐还有另一个人到不了场。 周六晚上, 他看着只剩下他老爸的餐桌以及桌上十分敷衍的晚餐, 从他即将年过五十的老爸身上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孤寡老人感。 “我妈呢?” “上班,”松田丈太郎不冷不热地拿起筷子, “吃饭吧,吃完你也滚回去上班。” 松田阵平突然有点可怜他老爸了,只是他刚举起筷子,就听见手机振动的声音。刚刚还臭着脸的松田丈太郎看一眼消息,变脸速度堪比炸药出门。 “咋了这是?” “让我去给她送饭,”松田丈太郎就这样离开了餐桌,一头钻进了厨房,只留下一句,“你吃你的吧,我去你妈妈公司那边和她一起吃。” 奶牛猫应答一声,埋头吃饭打算吃完就走,只是饭扒到一半,就闻见厨房里传出浓烈的肉香气。 ……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多余。 而隔几天,在同事看的报纸上,看见了二色友惠身穿西装、接受记者采访发照片时,松田阵平又忍不住产生了“啊,这个家难道就自己没上过报纸”这一想法。 “把报纸给我看一下。” 松田道,他直接伸手过去,同事还没反应过来,灰色的油墨纸已经到了这个卷毛前辈手里。 他摸出手机,对着这个报纸就是咔嚓一张,再点开家族群,点击照片发送——这套流程后,才将注意力放回报纸上,草草扫过,上面文绉绉的话让他看得有些头疼。 文章大概是在描述这位图书编辑女王的传奇人生。 “松田队长认识这上面的女人吗,”路过的队员问,他瞥了一眼,不知为何,觉得报纸上这位女士和谁长得有些相似,“是什么远方亲戚吗?” 松田阵平想也不想地回答了: “她是我妈。” “诶——”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叫了起来,坐在桌子前的几个也猛地站起来,来看这份报纸。四十九岁的二色友惠看起来比她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妆容和打扮给人一种女强人感。 和警视厅刑事科的警花佐藤美和子有着微妙的相似。 “你们松田家的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强硬类型的女生啊,”没大没小的后辈如此感叹道,他挨了一拳头,不过下一秒,就有人发现了盲点,“可你们不是同一个姓氏、噢噢噢……” 他们尴尬地挠了挠头,可能以为这是人家家里的私事。 松田本想解释,但他刚开口,就又来了一个新问题,世界上有些人就是在一些小事上记得清楚,就比如说,他的一个同事记得这之前某个同样登上了报纸首页的年轻男人的长相: “可是你妈妈、为什么会和申氏那个继承人长得那么像?” “申氏继承人长什么样来着?” “我找找,”那人拿出手机,搜索了以前的新闻,只是好半天,也没找着一张所谓的申氏继承人的照片,他皱起眉,发出了疑惑的声音,“诶?怎么没了呢……”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他别多想:“估计是被删了吧,有钱人就这样。” “别多想。” 松田阵平知道申贤硕现在的情况,休假的萩原经常发来消息,吐槽说如果这个商务男精英身边没有保镖的话,走出去不到一百米就会被绑架,吃顿饭没准还会被下药,因此,他只是道: “这个世界长得像的人也是很多的。” “也是,那个经常和刑事科合作的工藤新一不也是嘛,和大阪那位公子爷服部平次、还有那个剑道高手不是长得很像嘛。” 同事和队员如鸟雀般散去了,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家族群聊里,松田丈太郎率先对二色友惠的照片作出了评价,这个中年老头发了个大拇指赞赏表情,不像日本典型大男人那样认为女友的成功让他丢脸。 紧接着是申贤硕,他发来狗撒娇的表情,和他那大体格子完全不符——但这是妈妈宠的,所以不多做评价。 只是。 这张照片就这么刊登出来,不会闹出什么事吗? 直觉系生物从桌上拿起便利店饭团,咬了一口,手指戳着屏幕键盘给自己那个不靠谱的棕毛大型狗老弟发去消息询问,得到的回复说「妈妈身边跟着保镖」后也还是感觉不太妙。 他刚收起手机,就发现嘴巴里的味道不太对。 “——谁往我饭团里塞芥末了,”松田阵平看着饭团上的绿色芥末膏,皱起脸来,他刚想抬头环视一圈,就发现自己肩膀上落了只手,一回头,春风满面的萩原扯出魔鬼般的微笑看着他,“……你、呕!” “我塞的。” 萩原道,他看着不断干呕的幼驯染只觉得心情畅快,毕竟这几天他白天不是在阻拦绑架案就是在跟人家保镖一起阻拦暗杀,晚上还要拉着松田炸药出门跑三公里,根本没休上假甚至连睡都没睡好:“我休假太长时间了,所以回警视厅看看,小阵平来——我们俩谈一谈。” 这个有着中长发的男人姿态亲昵但语气强硬地带走了松田,只留目瞪口呆的爆处小队左看右看。 “你这是要干什么?” 来到没人的天台,松田皱着眉,问道。 萩原瞬间收起了自己的笑脸,他的严肃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山雨欲来风满楼,天台的大风吹得松田的卷毛像随风飘扬的海带苗,而穿着便服的男人靠着栏杆、点了支烟,吸了口后,这才道: “他的保镖让我不要再跟下去了。” “什么意思,”松田糊涂了,“我记得你说前不久已经和他们搞好关系了,按道理,他们不会把你赶走才对,难道说,这件事是那家伙指使的吗?” 他摇了摇头:“和二色君没关系。” “那这是……” “据他们的态度来看,是另一个上司给他们的指令,”萩原又吸了口烟,惆怅吐出,阴沉沉的天像是要下雨,他看着天,半晌,这才继续道,“小阵平,你说有没有可能……” “什么?” “……不,没什么。” 这个男人深深吸了口气,又呼出:“我之前感觉,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结果有段时间,他们看起来又像了——而现在,他停在了像和不像的中间地带,好像在让我们做选择一样。” “你究竟是想说什么?” “我只是在想,”萩原没有抽完这支烟,他说这句话时,将它掐灭了,“会不会是有人要杀了这个二色君,让以前我们认识的那个二色君回来?” ………… 申贤硕将这份报纸扔在了桌上。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想要缓解突然出现的头疼,但这一动作此时毫无用处,那种疼是另一个次元的疼。此时,他坐在申氏总据点的办公室里,旁边有几个管理层的员工,见他这样,他们齐刷刷站直了,低着头等待斥责。 ——看得出来,申汉善以前没少骂他们。 第184章 然而父子两个的区别还挺大,木已成舟的情况下,申汉善选择先骂吃白饭的一顿,再让人解决;申贤硕只是平静地放下手,往后一仰,双手抱胸看着这群人,语气平静,问道: “现在,你们说说吧,该怎么办?” “大哥。” 出头鸟鼓起勇气说话了:“虽然情报泄露了出去,但是我觉得我们只需要多派点保镖过去就……” 申贤硕面无表情。 对方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是蚊子叫一般的音量。这个粗壮的男人甚至不敢对上申贤硕的视线,只敢把头埋下去,欣赏岩板地板的艺术性。 “你觉得我想要的是这种答案吗?” 棕发的男人用毫无波澜的声音说话,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万泰明在一边,低着头不说话——这个中年男人没去阻止少爷、不,现在的申董事发脾气,因为他清楚申贤硕不是那种暴虐的性格,少爷对处罚什么,毫无兴趣可言。 ……办公室的空气如此压抑。 不管怎么说,纸质的报刊已经在市面上流通超过一个上午,现在去追回,实在是件难上天的事。像出头鸟那样愚蠢的家伙被训斥一通,提出了稍微有用的建议的家伙和没说话的人带着笨蛋走了,办公室里最终只剩下申贤硕和万泰明两个人。 “那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申贤硕再次、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问,而万泰明没说话,因为他不确定少爷是不是在问他。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振动了两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发信人是守在二色友惠身边的诸伏景光。对方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因此,发来一条【绝对会保护好二色阿姨】的保证。 可那有什么用呢? 申贤硕将脸埋进手里,他上下揉搓着脸,随后呼出长长的一口气。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好,该发生的事、最后都发生了,只是结局出了些变故。 【诸伏景光:别担心。】 【诸伏景光:老师。】 这种话倒是说得轻巧。 还没来得及多想,手机又振动了两下。申贤硕没什么心情去看谁又发了什么,他就只是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十地放空了思绪,上辈子的事总是在眼前反复上演。 ……冰箱里的女人。 看过《绿灯侠》中凯尔·雷纳故事的读者基本都知道这个名词指的是什么——想要让具有英雄特质的主角在悲情因素驱动下做出一番事业,就少不了这样的角色,母亲、女友乃至于姊妹,随便谁,只要是对主人公来说意义深刻的女性,都必须遭遇苦难或是被残忍杀害。 情节俗套,但总是有效。 但是,谁想要自己的亲人去成为这样的角色?谁能忍受这种事? 申贤硕去看桌上的文件,里面不重要的那份被放在一边,打算等会扔进该死的碎纸机中。于是他伸手去拿,不厚不薄的一沓——恰巧是适合撕开的厚度。 所有的一切像是安排好的一样。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而他愣了一下。 在万泰明的视角里,就是刚刚拿起文件的少爷看着文件上的油墨字迹,似乎发现了什么漏洞,脸色变得更加糟糕。或许是东西实在做得不行,少爷将文件一扔,站起来,连身上的褶皱都没处理,就黑着脸,匆匆离开了。 ………… 「你们在哪里?」 诸伏景光刚接通电话,本想要先打个招呼问问老师过得好不好,却被这么一句打断。他的大脑有些宕机,嘴却比脑子快,看了一眼周围的地标,便回复了:“我们在银座。” 虽然用的是复数的自称,但实际上,车上就他一个。 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二色友惠女士开的豪车驶入了附近商城的停车场。今日,二色女士休假,她独自一人出门,看穿着打扮,他就知道对方来这地方绝对是购物。 电话那边的申贤硕沉默半晌,回复了一句: 「……我很快过来。」 说罢,他将电话挂断了。 半小时不到,申贤硕匆匆忙忙,来到了二色女士面前。 “妈妈……” 棕发的男人刚开口,就看见自己妈妈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因此他只能把刚想说的话憋回去,任由妈妈揽着自己的胳膊,往店里去了。 在外边找了个咖啡店、买了杯咖啡的诸伏景光不知为何,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现在是东京时间,上午十点十一分,而日期是…… 十一月二十三日。 诸伏景光的瞳孔瞬间收缩,仿佛猫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第166章 韩剧三件套之车祸 没准再睁眼他就又失忆了 “小申怎么会在这里?” 妈妈在挑选领带夹和领带的时候, 如此问了。她头也不抬,一只手挽着申贤硕的胳膊,明明视线一直落在领带夹上, 却能发现自己儿子的情况不同寻常——“难道是在担心妈妈我被绑架吗?” “……嗯。” “不用这么担心的, ”二色女士说完这句,随后又看向一边等待着的柜姐,让她找一些其他的、和自己指的领带夹类似的款式,这才又道, “妈妈我啊, 一直都有在跟你丈太郎爸爸学拳击诶, 从力量和力气方面,可是比小申你要厉害许多哦。” “嗯。” 申贤硕只是这样简单地应答着,他冷着的脸看起来像是生气的狗,导购本想给他也推荐些什么,却因为这个男人的压迫感, 歇了心思, 护卫犬这种狗只有饲主和训犬员才不怕, 旁人基本看一眼就退避三舍,长得漂亮的狗龇起牙, 也是一样的情况。 “来,低头。” 她将选好的领带往儿子的脖子上一套, 像是给小狗套新的牵引绳。红底白条纹的领带对申贤硕而言显得有些花哨,只适合搭在他的休闲西装上;墨绿色的领带搭配衣服不错, 只是不知为何, 让他看着像上个世界的吸血鬼—— 二色女士皱起了眉毛来:“最近一直待在室内, 没有出去晒太阳吗?” “忙。” “阿西,那个该死的申汉善, ”妈妈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把错安到了申汉善脑袋上,“死了还给我儿子留一堆烂摊子,改天我就去把他骨灰挖出来做个陶瓷罐子砸了。” 不管哪辈子都跟申汉善只有塑料父子情的亲儿子没说话,他任由妈妈把自己脖子上的狗绳、不对,领带取走,换成新的。导购很快带着几款相似又不同的胸针过来了,它们排成一排,展示在这对母子面前,二色女士一眼便相中了中间那个。 “小申,”妈妈的视线在胸针和领带里反复移动着,话却没停,“你知道的吧,妈妈之前告诉过你的事?” 申贤硕再次“嗯”了一声。 妈妈又道,她把自己以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要是他留下的东西,让你很苦恼,你干脆就扔掉好了。” “没有很苦恼。” “但是它让你很忙,不是吗,而且你一点都不喜欢吧——不管是坐在办公桌前面一坐就是一下午,还是笨蛋到连牛都学会弹琴了他还不会的下属,和一群自作聪明钻漏洞、或者不知道自己出卖机密了的傻员工。” 真上过班的妈妈说到这种事时,竟然有些怨气在的。 论当领导的资历,申贤硕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二色女士的,毕竟她在正规企业当高管,而他上辈子管的组织的情报站,情报站那玩意见不得光,管理方式自然和正规企业不同,靠得更多的还是未成年止步的暴力和道上的规矩。 “……我知道了。” 很上道的儿子点了点头,明面上看起来是听进去了,至于背地里他做什么,那就不是妈妈会知道的事了。 “还有一件事,”妈妈在选定了胸针款式后,终于抬眼,看向了他,“小申最近几次的家庭聚餐都没有回来吧?今天、还有明天,都必须陪着妈妈,这件事,能做到吗?” “能。” 申贤硕主动将头低了下来,而二色女士一抬手,就将他的棕发揉成一团鸡窝。年轻人没生气,只是在她移开手后,往这家门店外瞥了一眼,外面路过的蓝卫衣的男人拉起了自己的兜帽,匆匆离开了。 ……不知为何,他还感觉到了另一道视线。 那道视线光是落在他身上,就让他觉得有些恶心反胃。棕发的男人皱眉,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视线的来源。街边的监控器定时移动角度,看向了别处,视线也没有消失。 “怎么了,小申?” “没什么。” 他摇头,将注意放回了陪妈妈购物这件事上。插在口袋中的手解锁屏幕,凭借自己盲打时的手感和记忆,申贤硕给外面等待着的某人发去了消息。 【申贤硕:有人在盯着我们。】 手机在口袋中振动两下,是对方的回复,然而他没拿出手机看,因为回信的内容就算他不看都知道。申贤硕随意地从一边拿起了一枚小熊胸针,他看了好半会,这在妈妈的翻领上比划。 第185章 妈妈诧异了一下,她以为申贤硕会更喜欢单边黑眼圈狗的:“喜欢这个吗?” “……算是喜欢吧。” 申贤硕将小熊和黑眼圈狗一同挑出来,递给了导购。 只是。 事情为什么会又变成这样? 坐在驾驶位上的申贤硕面无表情地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如此想,妈妈刚想说话,就被他拉了一把,低下头,躲过了身后飞来的子弹。敞篷跑车的速度确实适合逃跑,但又因为敞篷,有些难以躲避流弹和狙击。 他记得他们只是买完了东西,去停车场将车开了出来,仅此而已。二色女士逛街逛累了,于是由申贤硕开车,只是在开出停车场时,他便发现有陌生人的车一直跟在他们的车尾,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有着强烈警惕心的狗将车开到了无人区,而下一刻,车内就有人探出手和枪,以及脑袋,对着他们进行射击,车也像是能有丝分裂一样,逐渐增多了。 “这是怎么回事!——” 妈妈喊起来,她的手抚上心口,尝试让自己的心脏放慢一点调动的速度。她没想到自己快五十岁了,还要和儿子在东京公路上演《疾速追杀》,早上用卷发棒做好的卷发发型扛不住风吹,于是,二色女士干脆把自己的头发扎了起来,再爬起来,怒骂道: “申汉善你个**!得罪了人死了还要老娘给你兜底!——” 申贤硕猛打方向盘,一个转弯,让前面冲来的车与他们擦着边过去,而它将后边追着的一辆车压停在桥边。只是没了一辆,还有剩下的几辆。追着他们两个的人似乎觉得打那么多枪总会有一枪击中的,便一直在持续不断地开着枪,车尾不用看也知道布满了弹孔和无数划痕。 “有枪没有,小申?!” “我就带了一把。” 这还是申贤硕第一次这么大声和妈妈说话,他很少这么开车,因此空不出手去拔枪,还有就是,他带的是朱蒂送他的那把左轮,精度和射程暂且不提,子弹数量就远远不及追兵们带的。 “先打了再说,”妈妈将枪从他的后腰拔出来,她宝刀未老,仍旧有当年申氏副手的风范,“小申开稳点!” 申贤硕的表情几经变化,最终定格在最开始的面无表情。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在高速开车时怎么保证车开得稳,他两辈子都不是经常开车的人,就算开车也是慢慢开。 但妈妈都这么吩咐了,他努努力吧。 ………… 而在另一边,很显然,诸伏景光也遇上了难题。 他本想跟在申贤硕与二色友惠身后,继续自己保护任务的,只是刚打算进到停车场,他就在马路中间,被人撞了一下——如果那只是普通的走路不长眼,情况不会如此严峻,他也不会被枪抵着脑袋,手被捆在身后,还被蒙住了眼睛,接受组织成员的拷问。 他的手臂在这一撞里,被扎入一记稀释过的麻醉剂,直到他走过马路,药效才逐渐弥漫全身。虽然他及时咬破了舌尖让自己清醒,单对方很显然也有另一手准备。 ……再次睁眼,他就在这里了。 “你为什么出现在银座?” 那个绑架他的代号成员如此问着,他用了变声器,语气也作了伪装,似乎生怕别人从话里得知他的任何信息:“苏格兰威士忌,我记得桑布卡没有派给你任务。” 但诸伏景光还是知道他是谁。 ——朗姆。 也只有可能是这人了。 “……听起来您对我们这种狙击手的动态了若指掌,”诸伏景光扯了扯嘴角,切换成了苏格兰的状态,用嘲讽的语气说话了,“就算是上级的代号成员,也不应该随意动其他人的心腹手下吧,不担心我上头那人向那位大人告状吗?” “你搞错了,苏格兰威士忌,我不是在挑衅桑布卡。” 朗姆道,他实际上离苏格兰很远,声音听起来清晰也不过是用了扩声器:“我只是以老员工的身份来问候你们这些年轻员工而已,哪里会动身为桑布卡心腹的你呢?” “这可不算问候。” 苏格兰扯出来的微笑消失了,像是被冒犯到了一般。他稍微一挣扎,便发现了这是个难以解开的绳结,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除非他愿意牺牲自己的两根大拇指,不然就只能乖乖坐着,等人解开。 而邪恶老登则不依不挠,他像是抓住了某人的把柄,对诸伏景光在银座出现的理由刨根问底: “只需要你告诉我你出现在这儿的目的,我自然就会放了你。” “怎么,组织连人的私生活都要关注?” “如果你只是路过那儿,我自然不会关注你,”朗姆继续道,“然而,我却看见你跟着申氏的继承人身边——你见到了组织的敌人,却没有上报,这是为什么,苏格兰,你该给我一个理由。” 他还是那样自言自语,如此着急。 诸伏景光一边摸索着绳结了解其结构,一边思考着如何解开它,嘴上还要回答朗姆这个致命的问题。或许该庆幸,他在忽悠敌人这门课上的成绩是优秀,而且过去的他也经常一心三用: “我不觉得我该告诉你,朗姆。” “是啊,你当然可以不告诉我,”朗姆没着急,现在还不是急的时候,“不过无所谓,当我告诉琴酒和桑布卡,你可能是卧底后,你自然而然就愿意告诉我了——我记得你,苏格兰,之前有段时间你被当成卧底,差点被波本那小子处理了,是吧?” “亏您还记得我呀。” 苏格兰威士忌稍微露出了些杀气:“当时明明是您手下出了卧底,却要我过了一段不安生的日子,这笔账我还没跟您算呢。” 虽然这个年轻男人一直都在用着敬语,但光是看表情就知道,他其实已经被惹恼了。“卧底”这一词在当年的乌龙事件之后,就成了这个狙击手的禁词,这也是能理解的,毕竟没有人会比受过苦难的他更恨让他受苦的卧底。 “如果你想要找我算账,那就告诉我吧。” 朗姆始终不忘初心,还在试探着诸伏景光,然而他试探的方法就是直接给人打上标签,看人会不会为了洗清标签而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究竟为什么你要放过组织的敌人,苏格兰?” ……这话听起来就好像他要和这个死秃头麦麸啊。 最终还是没能摆脱轻小说荼毒的诸伏景光痛苦地想,但凡把这个死秃头换成他幼驯染或者他老师都不会让他这么难受——实在不行,身为fbi的莱伊也行,反正不要秃头丑男。 不。 诸伏景光在心里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吐出,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手机还在身上,只是没法确定朗姆是否拿它出来检查过。不过就算检查了也大概率查不出什么,这部手机是经过特殊加密的,要输入密码后再锁屏,再输入密码再锁屏这样连续三次才会进入手机的第三分身。 虽然听起来很繁琐,但有用就行,管他呢。 “……好吧。” 苏格兰威士忌终于松口了,早在当时,织田作之助让他去保护二色女士时,就对过了口供:“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申氏的继承人身边跟着的保镖的真实身份,对吗?” 朗姆因为这个回答愣了一瞬。 “申汉善有个底牌,”诸伏景光缓缓道,“二十九年前,中东那边,有个著名的雇佣兵团,里面的雇佣兵基本都是法国籍的外裔人士——在杀手榜单上,他们的人曾经排过第一,那个时候,国际犯罪组织都知道这个雇佣兵团的名字。” “……mimic。” 这个被蒙着眼睛的狙击手扯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对他动手吗,那就是原因——mimic、那群不死不休的灰幽灵,是申氏新首领的保镖。” 朗姆手下的人因为他们这些年明里暗里的牵制,数量已经少了不少。听见此话,他先是不可置信,正当他想反驳什么,却接到了来自自己手下的电话。这个邪恶的秃头掐断了扩声器的电源,接通电话后听见的是奄奄一息的手下在向他汇报结果。 而结果是。 失败。 追击申氏新首领的人被突然窜出来的一群裹着灰色破布斗篷的家伙打得落花流水嘁呲咔嚓,伤亡惨重;安排好的、作为最后手段的大货车上路,瞄准那辆跑车冲去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辆马自达rx7以常人所不能及的技术把货车创得偏离了轨迹。 “别说这些无用的话,”朗姆皱眉,语气有些凶恶,“我要的是结果,不是让你阐述过程!申氏的情况首领如何?” 「我有些无法确定。」 电话那边的人磕磕绊绊地说着:「跑车确实是被撞得面目全非了,但是救护车刚刚出现,医护人员将申氏的首领带走——我这边距离比较远,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人已经失去意识……」 说到一半,那边失去了人声。 电话传来了“滋滋”的电磁干扰声——朗姆本想要挂断电话,可手迟了一些,那边已经传来了另一道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 第186章 「初次见面……」 “什么?” 「感谢你之前送给我的一份大礼……」对面的人还在说着奇怪的话,「所以,我也打算送你一份回礼……朗姆……抬头……」 朗姆没有抬头,他只感到背后发凉。这个男人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看了一眼监控,却发现本来监控里被捆着的苏格兰威士忌、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我都说了……」 电话对面的人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话,「抬头……」 于是这个中年男人终于抬头,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下一秒,有把枪抵住他的头顶,从那个房间逃脱的“苏格兰威士忌”穿着一身黑衣服,站在他身后,扯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他道: “现在我来算账了。” 第167章 你哥说妈妈不要你了 那是哥哥吗你就喊 “书”, 能将写在书页上的东西变为现实。 而离开书的书页,却有着截然相反的作用,它能将已经发生的事抹消——如果用电脑程序来做比喻, 那么, 书就是输入指令和条件后,顺利执行的程序本体,而书页,就是负责记载条件的一个承载器。 申贤硕在书页上书写文字, 这一举动, 可以当成删除条件。 “申贤硕与二色申司不是同一个人”和“诸伏景光与系统不是同一个人”, 两个条件都无关紧要,就算删了,程序也能自行运行下去,不至于出错;然而,第三个删除的条件是“交易”。 交易的内容十分复杂——它确实是让申贤硕和二色申司分裂成为了两个人, 同时, 也让系统脱离诸伏景光的躯体成为一个半独立的个体, 然而,这两件事只是这个交易的初步成果。对接下来的交易内容来说, 它们又成为了交易达成的、新的必要前提。 程序出错的时候,处理的办法默认是暂停程序, 而不是硬着头皮运行下去。 于是申贤硕和二色申司的融合进度就这样搁置,既没有倒退、也没有增长, 行为举止虽然有了些许变化, 但思考方式和记忆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申贤硕还是申贤硕,而二色申司…… 那孩子没再醒过。 而这一切, 都在太宰治的预计之内。 虽然在月影岛上,他所展露出来的意思确实是想看申贤硕就这样夺走二色的身体,让申汉善和系统余生就这样面对着糟糕而无法改变的现实,但他最终没选择这么做,一是申汉善在当年和他做交易时定下来了不可违背的约定,二是—— 二色申司对织田作之助来说的意义。 如果一个孩子是你看着长大的,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算是你的孩子,这个道理自然适用在织田作之助和二色申司身上。 一个失去了自己孩子的父亲,即使在没有记忆的时候,也会对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幼崽多作照顾;而一个从未见过父亲的孩子,就算他感情确实稀缺得可怜,却也还是会将父亲这一身份安到自己身边的大人身上。 变成小狗的孩子们,和真正是个孩子的二色,在织田心里有着同样的重量。 可能有人要问了,既然这样,那太宰治为什么又要让申贤硕受那么多苦,而不是直接用书将二色换回来,让他度过所谓的平静而幸福、漫长而无遗憾的一生呢? 那当然是因为…… “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太宰治还记得自己说出这种话时,申汉善脸上的表情,他将会永远记得那个难看至极的黑着脸的男人,“所有人的命运都是一条自己走的路,你去插手改变,不管付出多少都是徒劳,甚至只会让他遭遇更多苦难。” “也就是说。” 他当时笑得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开心:“之所以,你重来那么多次都救不下你的儿子,甚至让他死得越来越早,都是因为你那无用的、累赘一般的父爱啊。” 那时,一只眼睛上缠着绷带的port mafia首领还未从**的大厦顶端一跃而下,也没有真切地见过那个男人真切爱护着的孩子,他甚至没想到未来的自己会被那个男人的儿子用事实刺穿心脏,以至于一时流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来。 ——可能这也是一种风水轮流转吧。 太宰治、不,现在应该叫他毛利豹一的男人看着手机上推送的新闻,只是扯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来,只是笑还没挂在脸上多久,就被双手叉腰的麻生家的女儿质问说“为什么要干活干一半偷懒”。 “哎呀,”毛利豹一眨了眨眼,正打算牵起这女孩的手时,就被浅井医生打断了,“我也只是犯了一点错……诶,就这样收走了吗?” 浅井成实将手机从他手中一抽,将锄头往他手里一塞,扯出一个比主世界里的中岛敦那孩子还要温良的笑脸来,然而他的性格却比那只老虎要强硬多了,中岛敦根本管不了太宰治的翘班,但浅井成实管得了毛利豹一: “如果毛利先生实在干不了重建工作的话,申董事那边的意思是送您去幼儿园当幼师来着——我是说,隔壁岛上新建的那个幼儿园。” “……我错了。” 毛利豹一能伸能屈,主要是他不想教那群和熟人长着一样脸的笨蛋小孩。 ………… 这是萩原第二次看着申贤硕、不,二色申司被救护车抬走。 上次的情况和这次完全没法比。上一次至少人是走出家门后,才倒下,手就算昏迷的时候也抓着小阵平的胳膊,进手术室之前才好不容易掰开——力气大到在卷毛男手上留下一个青手印,半个月才消下去;而这次,在二色友惠的怀里,申贤硕的手是全然放松的状态,像是电视剧里演的“撒手人寰”那般。 “……” 即使到了医院,他也还是没法从那种视觉冲击里缓回来。 二色女士就在他身边,医护人员正在帮她处理脸上和手臂上的伤。她那小香风的外套和内搭都变得有些破破烂烂,幸运的是人没什么像手术室里的那家伙一样受重伤,连脑震荡都没有。 “研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在包扎结束后,问道。萩原回头去看,发现一直以来都待人和善的邻家阿姨就这样冷下了脸来,也就是在这种时候,才惊觉,她儿子简直是按照她这个原件复刻出来的,冷着脸的时候,几乎可以说一模一样,而且他现在能感受到—— 二色阿姨,现在超级、无敌,愤怒啊。 “呃,”萩原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就算是他这个饱受大家喜欢的、别人家的孩子,在面对别人家暴怒的妈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啊,“小阵平之前担心二色君遭遇什么事,所以托我这几天请假,稍微跟在二色君身边看看情况……” “总之这次我必须谢谢你啊,研二。” 她又道。 而萩原看着她的手掌张开,又握紧,像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连指甲都狠狠地扎进了肉里,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拳头下一秒就会出现在某个人脸上,年轻人忍不住咽了口不安的口水。 不过二色友惠说的确实是实话。 如果这次没有萩原研二的突然出现,那辆货车只会将他们两个坐的跑车创得更厉害,没有他,现在进手术室的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了。 “二色阿姨,”萩原犹豫半天,还是问了,“你知道……” 两个二色君的事吗? 二色友惠根本不需要他继续说下去,她本想将外套上别着的小熊胸针取下来,却很快停下了。这个厉害的妈妈头也不抬,将手伸了过去,开口,道: “我知道——研二,有打火机吗?” “……啊?” “打火机,”她重复了一遍,医院走廊的尽头传来了脚步声,萩原研二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如果现在不把打火机给她,在之后就会导致什么事的结局不尽人意,“我知道你和小阵都在抽烟,现在,接我用一下。” 萩原匆匆把打火机从裤袋中摸了出来,放到二色友惠手里。 他看着二色阿姨接过了打火机,没有用它来点烟,只是握着,然后站起来。走廊的尽头走来几个人,带头的那个,是十年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棕发中年男人——他出现在这儿实在让人诧异,毕竟就报纸上刊登的消息来说,他应该是死了。 那现在是…… 听见儿子被人袭击所以挖坟跑出来了是吗? 他的幽默还没来得及全部展示,下一秒,就看见二色阿姨抬手,作出要扇人的举动。萩原一愣,遂大惊,刚站起来想要拦住,下一秒,就听见拳头重重打到人脸上的闷响。 这声音和松田打人时一样。 如果这里是拳击大赛,想来对面那个扛了一记重拳的家伙应该是站也站不稳;然而这里是医院,而站在二色女士面前的是一个疑似极道老大的练家子,挨了这一拳的申汉善嘴角很快流血,他还没说话,下一秒,一记耳光就从另一边扇了过来。 当二色女士打算伸手去扯这个男人头发时,萩原研二才反应过来。 第187章 他站到了侧边伸手去拦暴怒的女人,可是情绪上头的二色女士力量熊一样大大的有,一巴掌拍到他胳膊的麻筋上让他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被戳开了。简单来说就是他拦了,没拦住。 “我*你*的申汉善!——” “冷静点。” 棕发的男人道,他钳住了二色友惠的一只手腕,但没抓住另一只。刚说话,他头皮就传来一阵强力拉扯的疼痛感。 这熟悉的场景和对话,不可避免地让萩原研二想起了当年的医院,他现在捂着手,坐也不是,站着又尴尬,只能看看天花板又看看瓷砖地板,别人家的家事他这个外人在这里实在不合适,可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这是在做什么啊!” 不知何时跑过来的松田阵平惊诧起来,他急忙了冲进这两个人的纠缠里大喊“停手”。奶牛猫、不对,黑猫警长在这种时刻总是可靠无比,他紧紧抱着杀红了眼的妈妈后退两三步,与狼狈不堪的申汉善拉开来了距离。 “先冷静一点,”他刚说完就看着妈妈把打火机重重砸到了那个人的眼眶上,“nisi的情况!——现在nisi更要紧!”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妈妈的动作停下来了。松田阵平本以为自己终于靠好大儿的呼唤唤回了妈妈的理智与母爱,然而下一秒,就听见妈妈大喊了一声他听不懂但大概能猜到意思的韩语,一脚踹上了这男人的腰腹处。 母爱的力量,真是伟大呢。 ………… 手术室外的父母混战,申贤硕并不知情。 他只觉得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再一睁眼,映入他眼帘的便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之所以陌生,是因为上面印着他并不熟悉的卡通人物;之所以熟悉,是因为除了那个卡通人物外,其他的一切都和他印象里的、那个长野的家一样。 想要动一动手指,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压住了。 ……鬼压床吗? 毫无由来的不情愿让申贤硕就这么看着天花板,不将脑袋转过去,看将头压在他胳膊上的生物是人是狗。这种不情愿和社畜每天早上不愿意睁眼的心情是一样,都是一种针对残酷现实的逃避。 社畜知道自己起床后就要度过毫无改变、也根本没有希望的普通一天,所以不愿意睁眼。 而申贤硕。 他只是知道躺在自己手臂上的、那个抱着狗玩具睡觉的孩子是谁而已。 “起来。” 冷酷无情的大人如此道,他分明没有回头,手却能精准地找到这孩子的脸,然后稍微用力地去拉。孩子毫无反应,依旧双眼紧闭,睡得过于香甜了,像是被溜了八个小时后的炸药。 “醒醒。” 喊了第二声,那孩子也没醒。申贤硕这才将头转过去,结果看见了一张和自己截然不同的、长得像申汉善的脸,他停了一瞬,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大了一点,把孩子的脸掐红了,反应过来后,松手,又道: “……你狗没了,醒醒。” 这个长得挺讨人厌的小孩子还是没醒。 申贤硕眉头一皱,使出了自己最后的绝招,他平静地说出了对幼生期人类来说杀伤力最大的话: “妈妈嫌你长得丑,不要你了。” 第168章 问题的难度不亚于 选择柳炳宰还是选择车银优? ……就算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也没让这孩子醒来。 本以为这孩子只是装睡,如今看来,大概是中了什么类似于沉睡魔咒的东西, 这才沉沉睡去, 醒不过来。申贤硕用两根手指扒开他的眼皮,看着和他如出一辙的红色眼睛条件反射追逐光源,看向了自己,这才放下心来。 幸好他眼睛没遗传申汉善。 这么想着的棕发男人从旁边扯来团成一坨的毯子, 垫到这孩子脑袋下充当枕头。他坐起来, 环顾四周, 企图在这个随意摆放毛绒玩具和益智玩具的房间里得到一些消息,但最终,他失败了。 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和普通的儿童玩具房一模一样。 它普通到什么地步呢? 大概就是申贤硕一抓,便能用自己的大手抓到一只腊肠狗和一只警察帽小熊。再一捏, 腊肠狗里装着的简易发声装置便发出了尖叫鸡一样的尖促叫声;警察小熊有着深棕色的卷毛, 戴着个墨镜, 表情看起来莫名欠扁,像刚当上警察的松田阵平。 他看了玩具半晌, 最终往后一扔,让它俩躺在不知道哪里的地板上去。 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窗户紧紧关着, 通往外界的门却只是虚虚地掩着,走过去一拉, 大概就开了, 可是申贤硕不知道门后是否是和长野旧宅一样的走廊。 他的直觉告诉他, 他得走过去,打开那扇门。 那么, 就去打开吧。 可想要站起来时他才发现,自己的一条腿似乎失去了知觉,成为了摆设,而它恰巧是上辈子他被炸伤的那条腿,同时,也正好是他来到这里前、被钢筋扎穿的那条腿。 废了吗? 应该没有。 世界上有运气好的人,自然会有运气不好的,申贤硕的倒霉大概处于中等偏上的程度,他上辈子被炸伤了腿,没瘸,但留下了阴雨天会痛的后遗症;他上辈子出了一次车祸,没死……啊,不是,死了又活了,但是只活了一半,和身体原主人勉强算是和平共处。 按照他的运气来看,腿应该也只废了一半。 要是猜错了,那当他没说。 玩具房里没有拐杖的存在,但只是一条腿没有知觉,并不影响他的起身。申贤硕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灰,而后,一瘸一拐地、缓慢地走向这个房间唯一的出口,也就是那扇关闭的、米白色的门。 在推开门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仍在睡觉的孩子。 曾经有一个流行的说法,说孩子们的睡觉姿势能反映出他们的性格,就比如说,缺乏安全感的人睡觉会蜷缩起来,似乎是模拟胎儿时期,想象自己仍在妈妈的子宫里待着。 这些网络流行的说法听起来总是很荒谬,却又莫名很对。 然而,这个孩子、也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缩小的二色申司,他没有蜷缩着睡觉,他就只是侧躺着,怀里虚虚地抱着他的小狗玩具,大人们只需要伸手一拿,就能将小狗从他怀里拿走,而他还能安心地睡着。 明明按那个说法来说,这样睡姿的人总是很难看透。 闲下来的人总容易胡思乱想,申贤硕也不例外,他盯着那孩子看了许久,最终还是走过去,夹着那孩子腋下,一用力抱起来,再生疏地抱进怀里,将他带走了。 三四岁左右的孩子和一只中型犬一样重。 “你长得真的好丑。” 申贤硕如此道,即使他清楚,孩子正在睡觉,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却还是说出了这么伤人的话,好像这样就能否认二色和他是同一个人的事实。 而说完这句话,他推开了这扇门。 有一阵刺眼的光就此亮起,闪得申贤硕睁不开眼,不过就算这样,他也抱紧了二色没松手。等到光逐渐变弱,他才缓慢地睁开眼,看着周围骤然一新的环境,内心的惊涛骇浪无人知晓,也根本没掀起过。 玩具房的门外并不是长野旧宅的走廊。 而是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地铁站,和现实世界的地铁唯一的区别,在于现实世界的地铁人满为患,而这里的地铁空空如也。 除了他、和他怀里的二色申司,这里一个生物的影子也没有。 ………… 流血的伤口被再次包扎好了。 二色友惠伤得不重,但在殴打申汉善的过程里,本来已经止完血的伤口再次裂开,导致现在的她稍微有些失血过多的头晕目眩以及手脚发冷;申汉善坐在她对面,另一名护士正在帮他处理伤,二色友惠下手没留情,他的脸已经肿了起来。 “……现在闹够了吗?” 棕发的中年男人如此问,医护人员将冰袋贴在他脸上,也让他的声音出现任何颤抖。这个男人就算变得如此狼狈,也有一种首领的气质,让人足以忽略他身上的一切伤口。 “我闹?”二色友惠冷笑一声,“我养的儿子躺在里面快死了,我打了罪魁祸首怎么就是闹事了?” “他不会死。” “他快死了!” 申汉善不说话,但不是因为心虚,而是觉得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离婚的前夫妻见一面就打一架这种事,不管在哪里都有些少见过头了,站在二色友惠身边的两个条子无声地用眼神交流,像是猫和狗在秘密讨论着人类所说的话的意思。 空气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也就是在这时候,走廊的尽头传来了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松田阵平侧过头,便看见了一个意外的来客。穿着蓝色卫衣的胡茬男人面色焦急地朝着这里跑来,他似乎是从下车开始就一路狂奔,只为了更快地赶到这里。 第188章 很快,他在病房门口停下了。 就算是手压在膝盖上、正在喘气,诸伏景光也还是要抬头,直接看向自己的同期和以前邻居家的阿姨。这只猫就这样气喘吁吁,声音嘶哑地问道: “申、申司——他情况怎么样了?” “刚进去,”这还是松田和萩原第一次见到诸伏景光这样焦急的模样,而萩原反应更快一点,指着手术室说了,“医生没出来,不过看医生的样子,伤情应该比较严重。” 诸伏景光接过了松田递来的纸巾,擦了擦额头和脸上的汗。他本来要说些什么,却注意到这里还有别人在,张开的口很快闭上,当他看见待在这里的人是申汉善时,表情便严肃了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申汉善已经瞥了他一眼。 “你过来做什么?” 男人问道,语气没那么好。 身为系统,诸伏景光自然熟悉这个语气代表什么意思,无非是在不满于自己的手下不按照他计划行事。然而他既不是申汉善的手下,也根本不用在意这个男人是否不满,毕竟15%的他只是为了申贤硕而存在的,如果他是狗的话,也只会听从申贤硕的命令、而不是申汉善的。 “波本已经负责了接下来的捉捕计划,”诸伏景光用了公事公办的语气道,“我自然能抽出时间过来,难道你想让我就这样硬生生等着,等到我死也见不到他一面吗?” 【……这究竟是个什么场面?】 松田用眼神如此询问旁边的萩原,他拿胳膊肘捅了长毛男一下,却没成想,用力过头了,捅到了这人上臂的淤青上,差点让萩原痛呼出声。 【不知道。】 萩原一边揉着胳膊、一边也用眼神如此回复。他现在听得也有些云里雾里,唯一能确定的大概是导致申贤硕躺进病房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人模狗样的大衣男。 这件事真的很奇怪啊。 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爸爸设计出事故,把儿子送进手术室的?听二色阿姨的意思,也不是要从他儿子身上拿走什么器官或者其他什么的…… 思考到一半,萩原给自己揉淤青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眼看向了叉着腿坐着,低着头、将脸埋在双手中的二色阿姨,又看了看侧对着他们的诸伏景光和被诸伏景光挡了一半的申汉善。最终,摇了摇头,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松田阵平注意到了,这个卷毛男皱起眉,又用眼神问了: 【你叹什么气?】 而他的幼驯染没回答,只是像扛起来什么重担一样,挂上了社交的假面,上前两步,把诸伏景光从即将出现的、合作伙伴之间的对峙中拉走了,他用故作轻松的声音说话,但动作却带着一些强硬—— “嗨嗨,”他揽着诸伏景光的肩膀,往楼梯那儿去了,“稍微过来一下,我有一些重要的话要跟你说哦,小诸伏!” 还站在原地的松田阵平看了看妈妈和妈妈前夫哥之间的僵持,他思考了半晌,还是没有选择跟上去,他将手搭在了妈妈的肩膀上,想要用这种方法给处于担忧情绪中的二色友惠一点安心。 实在不行,他之后去给nisi那家伙求个保佑生活顺遂的御守吧。 卷毛男叹了口气,刚想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就想起妈妈不喜欢烟味,打算放回去,就听见了二色女士的声音。她抬头了,脸上的妆有些花了,声音也低得有些不像她: “给我一根。” “什么?” “烟。” 松田愣愣地将烟盒递了过去,二色友惠从里面抽了一根,用萩原的打火机点燃了。她的动作十分熟练,不像是第一次抽烟的人,更像是个老烟枪——他印象里,妈妈从没抽过烟。 ……在另一边,萩原带着诸伏景光到了楼层某个无人的地方。 “这是要做什么?” 诸伏景光问,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思并不在萩原身上,即使是远离了病房,他也总是要回头看,好像这样就能提前知道申贤硕的情况,早所有人一步给申贤硕的病危通知书签字一样。 “只是有些问题要问而已,”萩原研二回头了,他表情严肃,“小诸伏应该能猜到的吧,我要问些什么。” “……” 蓝色卫衣的男人没有说话。 萩原研二注视着同期的眼睛,他无比认真地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们打算选择谁?”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可我已经知道了,其实我们都知道,有两个二色君这种事。我不知道也不想在意你和那位申先生到底是怎么达成的合作,反正我已经猜到这次袭击出现的真正原因——我知道,你们想要让其中一个二色君活下来。” 这个有着中长发、下垂眼的男人,用着无比严肃的表情,以往那些轻浮全部消失殆尽: “你们选择了哪一个二色君?” 而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你们又抛弃了哪一个二色君?” 第169章 人,熊很想你 一定要二选一吗,不能三选一吗 车站大屏显示着列车的到站时间, 他刚过来时是五分钟,现在变成三分钟了;大屏上的起始站与终点站不明,因为那俩栏的字像是出了什么差错, 糊成一团,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有用信息。 挡门玻璃上印出了他的脸,没有任何变化,还是棕发红眼, 嘴角有颗痣, 五官长得像妈妈。 可能是因为抱的姿势不对, 申贤硕的手臂很快发酸。他再次确定了这个睡死的孩子睁不开眼后,干脆像拎袋子一样,抓着人家的上衣和裤子交叠的部分,让这孩子手脚和脑袋自然下落,成为一只被放进礼品袋里腊肠狗后, 换了个姿势, 更为放松地站着, 等车开来。 三分钟很快过去。 列车的车头很快开来,呼啸的风钻过无人在意的缝隙, 吹得他有些冷。玻璃里倒映着的男人只穿了单薄的红绸面衬衫和黑色长裤——比起休闲装,看起来更像是睡衣。 车门打开来。 申贤硕抓着地铁的门, 拖着自己的伤腿、拎着昏迷不醒的小狗少爷,走了进去。 “贤硕xi!——” 他听见了孩子的声音。 棕发的男人顺着声音回头看去, 却不曾看见声音的主人。地铁上空荡荡, 前面车厢的座位上倒是坐着一堆昏睡的乘客。乘客们或是低着头、或者仰着头, 他们的共同点是都在睡觉,以及看不清五官。 而这里面没有醒着的人, 也没有孩子。 “不在那里啦!”那道稚嫩的声音如此说,地铁拉杆的上方窜出一道小小的米白色身影,它扑向了申贤硕,“窝在这里!” 而申贤硕也接住了它。 穿着地铁乘务员衣服的卷毛小熊挥舞着自己软绵绵的爪子,待在申贤硕单手构建的臂弯里,明明熊脸上没有变化,却还是让男人感觉出来它很高兴。小熊把自己脑袋上的帽子拿了下来,抱在自己小小的怀里,用那孩子一样软软的声音问了: “贤硕xi,你去买炸酱面回来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要去买炸酱面了,”其实是想说你怎么会认识我——心里的话和想说的话就这么搞反的申贤硕停顿一下,总感觉自己像是走错了片场,“……你先下来。” “不要!” 小熊叫起来:“如果我下来的话就不会有机会再被贤硕xi抱了!我才不要和怪力小熊抢,根本抢不过一点!” ……什么怪力小熊? 还没来得及思考,就看见列车前面跑来了三五只与这炸酱面熊大小相似的玩具小熊,它们叫起来,左边刚喊完“贤硕xi”,右边又开始喊“老师”,孩子的叫声此起彼伏,本来安安静静的地铁瞬间变成了幼儿园。 你以为这就完了嘛? 他们还没跑过来,申贤硕就感受到有人从后面扯着自己的裤腿,像是猫那样,轻松而快速地就从他的腿爬到了他的背上,最后停在他肩膀上。灰色的小熊看着占据男人怀抱的炸酱面熊,发出了开水壶一般的叫声—— “那是我的宝座!——” 灰毛熊叫起来。 而申贤硕只感觉自己的耳朵受到了一点伤害,他居然有些后悔上这趟车了,没人跟他说坐个车还要当小熊们的幼儿园园长兼职饲养员。想要把它们两个都赶下去,下一秒,前面的小熊们也扑到了他身上。 这是树上长了熊还是熊上长了树? 不对,他是人。 左边棕色的小熊扯着他的鬓发,右边灰色的小熊哇哇大哭,脑袋上的蛋黄酥、呸,蛋黄小熊用全力抱着他脑袋防止自己掉下去,这么怕掉下去的话就不要跑到他脑袋上啊。 申贤硕从始至终无动于衷,他语气平静、不像面对现实世界的人那样冷淡,这个被熊扒着的高个子男人面无表情地说话了: “下去。” “不要!” 乘务员小熊们异口同声地回答了。 第189章 灰毛小熊哭得抽抽搭搭,声音闷闷地,也说了“不要”,它扯着蛋黄酥的制服给自己擦眼泪,即使它作为玩具小熊根本没有眼泪。蛋黄小熊被扯得尖叫一声,它告起状来: “水泥拿我衣服擦鼻涕,贤硕xi!” 玩具小熊哪来的鼻涕? 不对,谁给玩具小熊取名叫水泥啊? “水泥把它衣服放开,”申贤硕感觉有些头疼,他开口,如此说了,在解决小朋友的矛盾之后,他接着说话了,“然后,你们都从我身上下去,我手里拎着的人没看到吗?” “拎着什么?” 怀里的奶油小熊抬头问了。 “人。” 申贤硕重复了一遍那个词。 小熊们一致停下来自己的动作,蛋黄酥亦是如此,它没抓牢,滋溜一下从申贤硕脑袋上滑下来,落到地上摔了个屁股蹲。不过它是棉花小熊,不会痛。下一刻,不知道谁先开始说的“哇哦”,左边说完右边说,右边说完上面说,只让被它们扒拉着的男人听取哇声一片。 “列车上不可以有人的,”顺毛的白色小熊松开了申贤硕的小腿,他去看被申贤硕拎着的二色,“而且他不是人诶!” “那他是什么?” “他也是小熊。” 顺毛奶油说,它戳了戳低着脑袋睡觉的二色,似乎感觉很奇怪,不过很快想通了,先发出了“啊”的短促感叹声,然后才道:“只有一半的小熊!” “没有一半。” 拿铁色的小熊也松手了,它来和顺毛奶油一起看二色。它没戳,但好像闻了闻,然后一脸严肃(虽然事实是那张熊脸上根本做不出除了 o▽o以外的任何表情)地又道:“只有一点点,他不是小熊!” 小熊们听见这话,纷纷跳下来围观,看起来比较呆的小熊扯着申贤硕的裤脚,示意他跟自己过来。车厢内的位置没有满,他们找到了一整排无人的座位。他把二色放到椅子上,躺着睡的姿势让他感到些许微妙,好像这只狗是什么祭品一样。 小熊们爬上座椅,对着安稳睡觉的孩子看来看去,戳来戳去,好像很稀奇的样子。 不过这不重要,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你们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申贤硕将即将掉下来的卷毛奶油接住,放回椅子上,这才开口问道。这群熊孩子说的话不难懂,但基础设定不说明的情况下,人的悟性再怎么好,都不能将这些陌生的东西搞得彻底清楚。 “什么什么!” 水泥跳起来:“贤硕xi问什么——小熊吗?” “老师、”呆呆小熊坐在一边,它笨笨的,说话也慢慢的、断断续续的,如果它真是孩子的话,想来绝对是那种,鼻子前挂着超长鼻涕的呆小孩,“把我们都、忘掉了吗?” “忘掉才是正常的吧,毕竟老师下车过诶。” “对啊对啊。” “那全部都忘掉了吗?!” 拿铁色小熊惊恐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它似乎想要大叫,但是被旁边的水泥一脚踹了下去。物理制止总是意外地有用,拿铁拍了拍屁股,看起来像是被一脚踹到恢复神智的奶牛猫。 孩子们……啊,不是,小熊们,最终,它们用自己贫瘠而混乱的语言能力,把和列车有关的一切都讲了一遍。 列车并不是正经列车。 从本质上来说,应该把这辆列车叫做货车才对,因为它的责任是把死去的人的灵魂都送到世界意识面前,让世界意识吃掉这些人类灵魂,让这个世界线得以继续发展。 而小熊,自然也不是真的小熊。 真要说的话,小熊其实只是世界意识不想吃、或者不喜欢吃的灵魂,它们本来是专门载孩子的另一辆列车上的乘客,只是反复乘坐了好几次,世界意识也不愿意吃它们。 于是,就被它们那辆列车上的乘务员拉去培训,教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后,就放到这辆列车上数数,每数满一百万个灵魂就请他们吃炸酱面。 而申贤硕、准确来说,是那个申老师,之前是这辆车上的播报员。 估计还兼任了给他们讲故事的幼儿园老师一职。 “之前我们还帮过贤硕xi忙呢!”水泥双手叉腰,它是小熊里的老大,也就是之前卷毛奶油口中的那个大力小熊,“如果没有我们的话,贤硕xi在第十三次坐车的时候,就要被世界吃掉了,所以作为代价,一半的贤硕xi要陪着我们一起上班!” “但是一半的贤硕xi被拉走了。” 卷毛奶油补充道,它抓着二色的黑头发在编辫子,它的胖手每每编到一半,辫子就散掉了:“不过我们都知道贤硕xi会回来的!” “原来如此。” 申贤硕挨个搓了搓它们的脑袋,小熊们因此“嘿嘿”地笑起来。列车进了新的站点,停下来,开了门。只是既没有人上车,也没有人下车,反倒是乘客,他们似乎变年轻了一些。 “可是,贤硕xi带着剩下的一半自己上车了诶……” 只有一只小熊发现了盲点,它看看申贤硕,又看看躺着睡觉的二色。如果能皱眉,它或许狠狠皱起来了,好半晌,这才继续说话,语气中带着真情实感的担心: “要是被世界发现的话,这次一定会吃掉的吧,我是说这个很快要变成小熊的贤硕xi……等等?” 拿铁再一次看看二色,看看申贤硕。 “怎么不是一半一半了?” “——怎么变成四分之一和四分之三了!” 小熊们又一起发出了尖锐的开水壶烧水叫声,它们齐齐抱头,像是小脑袋瓜的思考能力欠了费。申贤硕挑了挑眉,他开始理解那个没失忆的自己为什么会同意留在这里当小熊饲养员了。 只是…… 他看着还在睡觉的二色申司,莫名在意起来拿铁刚才说的、这个四分之一的自己要被吃掉的事。 ………… “你们要抛弃哪一个二色君?” 诸伏景光听见了萩原的最后一句话。 明明是普通的楼顶的空气,不知为何,让他有些喘不过来气。这种话不管由谁来说都带着一种冷冰冰的意味,像是共用一颗心脏的连体婴儿出生后,医生站在保温箱之前,问身为孩子父母的你保哪个。 “……我不知道。” 穿着蓝色卫衣的男人说。 他自己都惊诧于话中的平静,像是冬天结了冰的湖面,冰层厚重得连人都能在上面行走——这种情绪解离的状态与他而言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诸伏景光垂下眼,看向水泥地面。 “我不知道,”他重复了一遍,“我们想让两个他都活下来,但是我们根本找不到办法。” “因为‘申贤硕’注定会在27岁之前死。” 看过‘命运之书’的家伙只是深吸一口气,再呼出,他强装冷静地再次说道: “我们只能赌,谁会活下来。” 第170章 世界意识长得像主角 这件事没有任何不对 空气中的沉重, 很快被萩原驱散了。他听见了诸伏景光地回答后,表情几经变化,最终定格在一个谁也看不懂、像极了无计可施而有些无可奈何的模样——他低声说了句什么, 诸伏景光听不清, 口型也看不清。 “……还真是。” “什么?” “不,”萩原摇了摇头,他的表情恢复了正常,这个人呼出一口浊气, “没什么。” 有些话总是要说出来才后知后觉, 让人感到不自在。诸伏景光拉了拉兜帽, 将自己的黑发藏起帽子底下。现在还是下午,身后传来普通人的脚步声,大概是到这里抽烟或休息的探视家属或医护人员。 “走吧。” 萩原主动说,他将手插进口袋里,变回了平时那个给人轻浮错觉的大人:“二色阿姨该担心我们两个打起来了。” “说的也是呢。” 诸伏景光和他并排走, 打算拉开门时, 他像是感受到什么, 动作停了下来。萩原回头,恰巧看见他取出手机、点亮屏幕的动作, 似乎是收到什么不妙的消息,这个猫眼胡茬男子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 “怎么了, 小诸伏?” 男人并不回答,他的目光久久地盯在屏幕上弹出的那条信息上, 不知是何原因, 一向稳的手这一刻竟有些颤抖, 幸好也只有一些。当他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时,就调整了回来, 连同情绪一起。 “之前制定的计划出了一些差错。” 他平静道,但这种平静给人的感觉与刚才并不相似,更像是……凶手在说自己要去杀个人。 “什么计划,”萩原研二刚问出口,就意识到这个计划同他没什么关系,应当是公安内部人员才能参与知晓的部分,于是他换了种问法,从正在抢救的申贤硕角度,发问了,“和二色君有关吗?” “算是有关系吧。” 诸伏景光的脸上一丝笑意也不存在,冷着脸,很符合电影里那些冷酷杀手的形象。可能是因为前不久跟着申贤硕进了影院,坐在后排看了织田作之助的新电影,萩原才觉得他如今给人的感觉有一些像生气时的那个棕发男人。 第190章 不过他很快又补充了:“不过现在没有了,就算有,我也不允许那种事发生的。” “难道是什么潜逃的犯人要对二色君下手吗?” 卧底中的公安不再回复了,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回话,根据敲击的时间和手速、以及大概方位,萩原大概知道他回复的是什么了,不是“好的”就是“收到”。 他凑过去看,在那句不出所料的“我知道了”上面,是一个头像昵称不明的人。 【■■:任务失败。】 【绿川宏:我知道了。】 因为头像和昵称不明,因此萩原有些无法确定这个向诸伏汇报进度的人是谁。他刚想说问这个问题,就看到了新消息,一个长句,语气和用词很像是另一个消失已久的家伙。 【■■(降谷零):贝尔摩德近期在米花町追查宫野志保,朗姆在养伤期间或许会将这件事告诉那个女人。】 【■■(降谷零):我们得赶在事情发展到桑布卡暴露这一地步之前,找到朗姆,我之后会试试自己调查。之前你有说过,贝尔摩德似乎对毛利侦探事务所里的侦探感兴趣,我会从那方面着手的。】 【绿川宏:好。】 【绿川宏:万事小心,zero。】 诸伏景光发完回复,收起了手机,他对着萩原点了点头,又道:“我先离开了,如果二色阿姨问起的话……不,她应该不会问,总之,我很快就会再过来。” “今天以内回来?” 萩原下意识问了,他刚问完,才意识到这一句的杀伤力。十二点之后,不管离开的是哪个二色君,对现在这个诸伏景光来说都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伤害性极大的事。 ……这种感觉是玄而玄之的。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萩原就是莫名知道,现在的诸伏景光把申贤硕当成了对自己来说意义重大的人,可以说是那种,如果申贤硕死了,他也无法好好生活的程度。 “嗯。” 诸伏景光应道。 ………… 小熊们商讨了半天也没讨论出结果。 它们一个个都泄气了,手牵手地排排坐,只有水泥还是那样大胆,它坐在二色的身上,像是脑袋上生虱子那样挠着自己的脑袋。挠到一半,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抬脚就踹向了旁边的卷毛奶油。 “你为什么踹我?!” 卷毛奶油小熊捂着脑袋站起来了,想要讨个说法。 “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完,”水泥从水豚身上爬了下来,它简直敬业得有点可怕,“就算是因为见到贤硕xi很高兴也不能忘记这件事,要是漏掉灵魂的话,世界就吃不饱了,它吃不饱会很生气的!” “啊!” 所有的小熊都站起来,爬的爬,跳的跳,全部从椅子上下来,排成一排后给申贤硕鞠了个躬,由拿铁喊话,喊完后挥挥,跑开了,只剩下刚落地的那只呆呆的小熊: “贤硕xi等会再见!” “……” 申贤硕低头去看这只小熊。 小熊呆呆地抬头看他。 “不去数吗?”申贤硕问,他蹲下来,省得这小熊看见他高大的身形感到害怕,即使他清楚这群小熊没一个怕他的,他还是这样做了,“他们都去了,你不去吗?” “要去。” 小熊慢吞吞地说:“但是,有话要和老师说。” “你想说什么?” 男人问,只是他问完,好半晌,小熊都只是看着他不说话。这只呆呆小熊有着这黑豆一样的眼睛,光线落在上面,都被吸了进去,没有被反射的可能性,因此,就连高光都没有。 “老师,”小熊开口了,它说出了有些奇怪的话,“一直以来,都谢谢你的故事。” “故事、很好听。” 它很艰难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接着说下去:“我们都很喜欢。” “嗯。” 申贤硕对它说的东西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应答了。小熊仰着头,身上穿着的制服皱皱巴巴的,男人伸手,一边听它说话,一边帮它把制服理平整,当最后给它戴好帽子的时候,听见了它的最后一句话: “……但老师以后不给我们讲故事,也没有关系。” “这是什么意思?” 棕发的男人有些无法理解,但这只小熊也没有回复的意思,它给申贤硕鞠了个躬,就笨笨地跑开了,它和别的小熊差别真的很大,说不好话,也不能用自己毛绒绒的身体走好路。 ……如果诸伏景光、或者诸伏高明在这里,大概就会知道这只小熊和谁很像。 只是可惜,他们没一个在这里。 列车又驾驶过了几个站点,座位上的乘客变得越来越年轻,只有申贤硕和睡着的二色申司除外,他们还维持着上车的样子。棕发的男人没有一直站着,他在二色身边坐下了,他朝着这孩子伸手,本来是为了防止这孩子因为列车的颠簸落到地上,结果被熟睡的孩子抓住了手,不得动弹。 车程有些过于漫长了。 乘客们一个接一个地变小,在终点站之前,一个一个变成了漂浮在半空中的光球。乘务员小熊摘下自己的帽子,充当做容器,爬上椅子,跳起来把光球捞进帽子里装着,直到所有的光球都被捞进了帽子里,它们这才回到申贤硕面前。 “我有三十个!” “二十个!” “二十三个!” 小熊们凑在一起数数,光球在帽子里,像是鸡蛋装在框里。申贤硕伸手,本想拿起一个看看,结果他的手刚碰到其中一个白色的小球,就有颜色从他的指尖蔓延出去。 而他撤走手指,漂亮的颜色很快就从小球上褪去了。 “这是什么?” 他问。 “刚刚的情况吗,”水泥把小球从帽子里拿出来一个,捧在手里,“贤硕xi不用担心啦,那个颜色是才能的意思啦!有才能的人,灵魂就会有颜色!白色的就是普通人的!” 顺毛奶油也从自己的帽子里摸出了一个有颜色的球,它泛着淡淡的粉色:“我今天有遇到哦,是钢琴家的!” “我也有我也有!” 有颜色的小球们被小熊从帽子里扒拉出来,给什么都不知道的申贤硕看。大多都是浅浅的单色,偶尔会有颜色深的,颜色多的也有,只是都不常见,方才被申贤硕染上的彩色,在这些小球上完全看不见。 “贤硕xi很厉害的!” 蛋黄酥说:“就算被分成了两半,也有好多颜色,也难怪世界一直想要吃掉贤硕xi。” “啊,说到吃!” 小熊们一熊一句接着话,它们宁可让球落到地上,也不让话落到地上:“贤硕xi等会不可以下车,小熊贤硕xi也不可以下车!只要待在列车里,世界就不会发现你的——” “那要是它发现我了呢?” 申贤硕还坐着,他的手被二色抓着,像是带弟弟的怨种哥哥。 “我们会一起哭,”水泥说,这时候申贤硕才发现它身上的制服和别的小熊不太一样,像是裙子,“哼哼,每次大家一起哭,不管什么犯了什么错,世界可都会放过我们!” 这句话听起来不是很妙的样子。 车到站,车门在它们六熊两人面前打开来。一样的月台,长得一样的另一辆列车也开了车门,走下来一堆抱着相似小球的大熊们——它们是专门负责孩子乘坐列车的乘务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和小熊一样的制服。 小熊们端着菜,往楼梯的方向去了,透过玻璃,申贤硕勉强看见了坐在桌子上,戴着半框眼镜、长得像江户川柯南的棕黑色腊肠狗。 ……世界意识为什么会是一只眼镜腊肠狗? 第171章 怎么也飞不出条子的世界 原来你是一只,受伤的朗姆 灵魂变成的珠子像是狗粮一样, 倒进了腊肠狗面前的碗里。 每当熊们把狗粮倒进这个碗里,世界就会张嘴叫一声,大概是在报数, 然后再开动, 吃完一碗后,下一个熊给它续上。一碗又一碗,它的肚子以微妙的程度变圆,当最后的呆呆小熊给它续上饭, 而它又吃完后, 那狗肚子鼓得像是吃撑了。 小熊们看着它吃完, 然后欢呼一声,就打算跑回车里,然而,令它们想不到的事,就这样发生了。 腊肠犬张开嘴, 严肃地说了: “少一个。” “……” 小熊们面面相觑, 它们显得很慌张, 水泥在里面算是镇定的那个,但它的语气也飘忽不定:“什、什么少一个!你不可以乱说哦!这都是我们一个一个数出来的!才不会少一个呢——” “少一个, ”眼镜腊肠狗重复了一遍,“你们里面那个数了二十三个的, 把藏的那个拿出来。” “没有耶。” 拿铁掏了掏自己浑身上下的口袋,只摸出半个士●架。 “那就是在车上。” 腊肠狗道, 它跳下了自己的桌子, 迈着短腿就要往它们的车上去看。小熊赶忙拦住它, 不让它上车,生怕这个站起来还没申贤硕小腿高的狗把一米九的巨人吞了。 第191章 “你不可以上去的!” “那就把那个交出来, ”腊肠狗说,“我闻到了,那个味道很香,和之前老是被别人掏走的那个灵魂一样,我要吃。” “不可以!——” 小熊们一个个都叫起来,水泥往地上一趴,就开始像个熊孩子那样大哭大叫,喊着“不可以进去”,旁边的小熊也依样画葫芦,场面乱得像个多胎家庭,老大哭老二闹老三上吊老四叫。 世界意识看了它们好半晌。 它们哭了好半晌。 世界意识又抬头,看着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站在门前的小熊。面前根本没有障碍,它四腿一迈,就从熊与熊之间的缝隙过去了。呆熊没拦它,估计也拦不住。 腊肠狗就这样到了申贤硕面前,它想皱眉,但因为是狗,所以皱的是脸,这只狗又问了: “怎么还是你?” 申贤硕面无表情,他的手指刚动,就被睡着的二色申司抓得更紧。这孩子睡觉时呼出的气扑在他小臂下方,痒痒的。面对腊肠狗的质问,他竟然有些熟悉,好像这种事发生过很多次一样。 男人没说话,狗也没说话。 可能对这只腊肠狗来说,申贤硕实在是有些过于香了,于是,狗悄悄地咽了口口水。 “你想吃我?” 申贤硕问。 腊肠狗不语,只是趴下来,用湿漉漉的小狗眼睛看他。 过了好久,它才开口,眼睛在申贤硕和睡着的二色申司身上看来看去,最终道:“大块的你不能吃的话,给我那个小块的也行。” “小块不行。” “那大块的。” “大块的也不行。” 一人一狗你来我往地拉扯着,腊肠狗像是上过学,被训犬师教得很好,即使真的很想吃也没有直接上嘴,反倒征求起了食物本人的意见。申贤硕拍了拍二色的脑袋,随后将手从这孩子怀里抽出来。 他俯下身,把这只趴着的眼镜腊肠狗抱到了腿上,手指甲轻轻挠着狗的耳朵根。 “你说过要给我吃的,”腊肠狗说,它眯起眼睛,先是哼哼唧唧,随后又继续说下去,它的声音也和较真的小孩子一样,“不可以出尔反尔——我们签过协议了!” 申贤硕没应,反而说起了另外的事:“在说这件事之前,我得问你个问题。” “嗯嗯。” “维护世界正常运行的最主要部分,是灵魂还是灵魂的才能?” 腊肠狗眯着的眼睛睁开了,它侧过头,看着申贤硕,不知道这个棕色头发的男人为什么会问这个。不过,世界意识很仁慈,它想也没想就回答了: “才能。” “就算是再普通不过的人,也会拥有名为才能的东西,”它打了个哈欠,“只是很多人没能走上那条路相互,导致才能白白浪费,这就是白色的灵魂;很多人将才能变为了自己的兴趣,偶尔去碰,这是浅色的灵魂;有些人将才能发挥到极致,走上了那条最适合自己的路,这就是深色的灵魂,也是最好吃的灵魂。” “而你,每次来,都是不一样的颜色混在一起。” 世界意识伸了个懒腰,踩了踩申贤硕的大腿:“现在你分成两个人了,但是颜色还是很多,我不能吃吗?反正这么多,吃掉一点你也不是不能上班——啊,说到班。” “你什么时候回来管这群熊?” “不知道,”申贤硕如此道,他觉得自己的才能可能是上班,这个才能不要也行吧,“……你不能只吃才能吗?” “才能需要灵魂作为载体……等等,你愿意让我吃掉了?” 眼镜腊肠狗从他腿上跳下来,尾巴摇得飞快:“真的吗,从脚开始还是从头开始,我吃很快的!你不用担心痛的,等你被我吃完我就把旁边那个你送回去,保证下次他过来的时候我不吃他!” 棕发的男人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吃一半也行!” 它生怕申贤硕这还不同意,又说出了另一句话:“一条腿也行,反正你们人类有假肢和轮椅,吃掉一条腿也不会对生活造成多大影响!” 这个提议让申贤硕沉思片刻。 ………… “谁是……” 医护人员出来了,手里是病危通知书,他的话还未说完,长相凶恶的卷毛墨镜男就接过了单子,他本想龙飞凤舞签上自己的大名,但是一没注意,它就被申汉善的助理拿走,交由人家亲生父亲签字。 卷毛男本想说话,但当他注意到那个棕发的中年男人签字时稍微颤抖的手时,最终没说,只是问了: “里面情况怎么样?” “很显然不好,”医生本想说更多一些,就接到站在那边的申氏助理的眼神,刚想说的详细情况被他咽回去,“……我们会尽全力抢救的。” 松田阵平本想要问更多,但是对方接过单子便转身进去了。 也是这时,萩原研二独自一个人回来,看见这一幕,他过去,站回松田阵平身边,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二色君情况怎么样?” “……” 松田只是摇头,他没说话,萩原便知道情况不太好,这个中长发男人沉默一阵,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离开了,不过这次回来的很快,他带了几瓶饮料,给二色友惠和松田阵平各塞一瓶热的,至于冷到冻手的,他塞给了对面。 申汉善不接,他的助理也只是拿着两瓶饮料,看起来估计也是不会喝的样子。 距离申贤硕被送进手术室,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半小时。萩原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是东京时间下午六点,距离11月24号还剩下几个小时。诸伏景光的话还在他耳边萦绕,让他的脸色轻松不起来。 二色友惠在此时掐灭了烟。 ………… 在另一边,诸伏景光正在前往与公安人员接头的路上。 即使是情绪明显不对的情况下,他也注意着躲避监控这件事。他换上了和降谷所穿的那套一样的款式的黑衣,戴上鸭舌帽和口罩,基本能将自己的面容特征遮个七七八八。 然而就算这样,当到达接头地点,与对方顺利对接情报时,他还是觉得不对劲。 “请不要担心。” 看出对方焦虑的公安后辈如此道,他还是个年轻人,不过在各项公安培训中都取得了好成绩:“即使是那个潜逃的黑衣组织成员出现,我们也会有方法应对的。”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他拉了拉帽子,刚想要接过对方寄来的u盘,就在感受到u盘时,猛地收回了手。 u盘落到了地上。 “怎么了?” 后辈看着骤然警觉起来的诸伏景光,也四处搜寻着可疑人员的身影,然而没有。这个时间段没有人路过这个街口,就算是出租车也不会在此处停留——他们站在街巷深处,暴露在出租车司机或乘客眼中的时间不超过两秒。 “……去查。” 诸伏景光的表情十分恐怖,他有一种直觉,朗姆就在刚刚从这个巷口经过,并且看到了他们。这还是公安后辈入职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好脾气的男人露出这种表情,他愣了一瞬。 “快去查,”猫眼男人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他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里,“宁可搞错,也不能放过一点可能!” “是!” 在车上的朗姆只感到背后发凉。 他只觉得今天的自己差点死在那个隐秘的拷问地,苏格兰威士忌、那个邪恶的男人,就像是知道他的弱点一般,招招直取他的项上人头,甚至在他刚回头时,便一下击中了他的义眼,让他根本无法用义眼记录任何有关那个男人的情报。 而方才,在短暂的路过里,他确实发现了站在巷口中的一袭黑衣的苏格兰正在与谁接头。 “该死的……” 这个男人低声骂道,他本想要通过手机向琴酒报告这件事,然而手机也在打斗的过程被那人顺走。这次任务是他性急,在还没确保计划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就贸然动手,谁会知道申汉善那家伙根本没死,甚至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拿出来当挡箭牌。 他得赶紧把事情告诉琴酒,组织里出了卧底,苏格兰威士忌……不,甚至是桑布卡那一派的所有代号成员,都有可能是卧底。 ……不对。 琴酒近期又去处理北欧那边的事了,现在距离他最近的、只有贝尔摩德。 那就告诉那个女人。 朗姆刚如此决定了接下来的计划,下一秒,就感受到在一声奇怪的响动后,行驶中的汽车忽然严重地晃动起来,凭借过往经验,他很快就确定了这是有人击穿了汽车轮胎,导致轮胎漏气。 “奇怪,”司机皱起眉来,他头也没回,道,“很抱歉,乘客,我或许需要……”把车停在路边,下去检查一下情况。 然而下一刻,有一把刀就抵在了他脖子处。 “继续开!” 第192章 焦急的、长相凶恶的乘客如此道,他的一只眼睛还在流血,看起来如此渗人,像是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 第172章 赤井秀一说那我问你 半斤跟八两能比吗? 【赤井秀一:我猜你需要我。】 这是当时申贤硕坐在办公室里, 收到的消息。他急匆匆坐着电梯下楼,没忘记分给手机屏幕一点注意,于是刚把消息发出去的赤井很快收到了回复。 【申贤硕:……】 【申贤硕:跟着苏格兰。】 组织里的人打算对他或者他妈妈下手, 必然会注意到他们身边的苏格兰威士忌。不管是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 看见苏格兰跟在他们身边只会觉得这个人是在保护他们——对组织的人来说,这就很有背叛的嫌疑。 不过,申贤硕没那么多时间解释。 幸好赤井这么多年跟他积累起来的默契还没消失,在他不解释的情况下, 就猜对了他的用意, 并成功地执行他的命令——这个世界第一狙击手跟着另一个狙击手, 且没有被发现,就这么从始至终地跟着。 直到那个捂着眼睛的中年男人跌跌撞撞、神态焦急地坐上出租车离开。 ……是朗姆。 赤井很快便判断出了此人的真实身份。 日本公安制定的、所谓“万无一失”的计划终究是出现了意外,这便让他捡了漏。朗姆的急躁性格人尽皆知,被子弹击穿四个轮胎还要逃跑。赤井在他怒骂着下车逃亡时,直接击中他的两条腿, 这才抓住了他, 麻醉剂一针没用, 那就再补一针—— 肌肉松弛剂、镇静剂也轮番上阵。 ……希望这个中年人抗住吧。 总之现在,赤井看着落在自己手上的这个中年男人, 一时也拿不定如何处理这家伙的注意。 告诉申贤硕,他把朗姆抓住了? 消息发过去至少有十分钟, 那家伙毫无回应,不知道是没看手机还是出了什么事导致的彻底失联。 放着不管? 那没准一个没看住, 鱼又跑了。 有人或许会说既然这样就把朗姆移交给日本公安, 反正fbi和日本公安都进行了合作, 有什么不能信任的?那他要问了,fbi和公安哪个好?fbi虽然人员蠢, 但怎么样都还有值得信任的,比如说人精一样的詹姆斯·布莱克;公安虽然聪明人多,但嫌疑犯窜逃这种事发生了几次?他们卧底名单还明晃晃地放在资料室。 现在你觉得他能把朗姆送过去吗? 能吗? 要是送过去,朗姆一旦窜逃,顺带把人家公安部门卧底名单这份资料掏走,那一直以来的卧底任务不就完了吗? 【赤井秀一:大鱼落网了。】 【赤井秀一:别让任何人知道。】 【詹姆斯·布莱克:任何人?】 【赤井秀一:嗯。】 【詹姆斯·布莱克:我知道了。】 这件事很快落下帷幕,朗姆也被詹姆斯接手,这个两条腿都受伤的男会被转移到改造成监狱的申贤硕私人安全屋中去。 “……你看到消息了吗?” 詹姆斯忽地又问。 赤井秀一正拿出烟盒与火柴盒,打算去给自己点支烟犒劳下。 当他听见詹姆斯的这句话,莫名有些不妙的预感。黑色针织帽的男人抬眼去看自己的老年上司,看见的并不是这家伙以往的狐狸爷爷模样的笑脸,而是一脸凝重。 “什么消息?” 他问。 “申氏继承人疑似出车祸,被送往医院抢救,”这个头发花白的英国老人道,“下午五点出来的新闻,申……时间至少过去了五个小时,你没看新闻,是吗?” 黑发男人点烟的动作一滞,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他的手没有颤抖,一点也没有。 他又问了:“……情况如何?” “申氏的人堵着了整个医院,我们没法派人进去查看,但是从现场痕迹来看,不太好,至少坐在主驾驶位上的那个人九死一生,生还几率渺茫。” “他车技不好,”赤井道,“一般来说不会坐在驾驶位。” “但副驾驶坐的是他母亲。” 刚点燃的烟被掐灭了。 ………… “这个不行。” 腊肠狗非常严肃地拒绝了申贤硕给出的条件,它是不去计较,又不是和小熊一样笨:“就算你把才能全部给我,我也不会同意的,你们两个早就分裂了,大家也都把你们当成两个个体不是嘛——想要用一条腿和才能换两个灵魂和平共处在一个身体里,不可能的。” “那就让我们变回一个人。” “做不到,”眼镜腊肠狗又道,“你们两个都有意识,根本没办法融合,就算强硬地融合了,也会很快分离,两块磁铁的同级难道能一直贴在一起吗?” “你没有胶水吗?” “就算是有胶水也做不到!” 小熊们本来站在腊肠狗后面,听到“胶水”这个词时,面面相觑,最终它们看向了呆小熊。申贤硕自然发现了这群傻孩子的动作,于是他也看向了那个呆呆。 呆呆挠了挠脑袋。 “我、之前——”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哦。” 呆呆小熊闭上了嘴。 世界意识又看向了申贤硕,它深吸了口气,又道:“如果你想要改变你的命运的话,我当然可以拿走你的才能和腿做代价,但那只能救一个人,救了你就没办法救只剩下四分之一的那个你;救四分之一的你,就没有办法救你。” “意思就是,我们两个只有一个能以‘申贤硕’的身份活下去?” “不是。” 腊肠狗纠正了他:“是以‘二色申司’的身份活下去。” “就算是我也不能随意改动设定书里的东西,”腊肠狗挠了挠地板,发泄自己的不满,“我只能找到漏洞,像当时判定申贤硕和二色申司不是同一个人那样,判定申贤硕已经死亡,不影响二色申司的存活。” “……” 申贤硕再次陷入了思考。 呆呆小熊看着他们两个,犹豫了片刻,还是站出来,他翻找着自己的口袋,拿出一个和拿铁一样的士●架,它弱弱地开口了,说着: “如果,加上这个呢?……” “不够。” 世界意识斩钉截铁。 拿铁也把它的半截士●架拿了出来。说真的,为什么重要道具会长着士●架外形,难道说这个牌子给这篇文打钱了吗? 它也问了:“加上我的呢?” “救不了,”腊肠狗道,“最多能把他俩粘起来一会儿。” 申贤硕看了眼旁边睡觉的二色申司,那孩子又把他的手抓住了,像是狗睡觉时抱着自己的陪睡玩偶。只剩下四分之一的灵魂很小,外表是小孩子,内心……不确定,但也有可能是孩子。 只把他送回去的话。 大人的身体里装着小孩的灵魂,丢不丢人? 世界意识看看献出士●架的小熊们,又看看垂着眼、带孩子的申贤硕,最终腊肠狗还是退步了,这是看在小熊的面子上,而不是对申贤硕有任何恻隐之心。 “好吧。” 眼镜腊肠狗又一次磨了磨爪子:“如果你们愿意把记忆也给我,那我就同意。” “什么记忆?” “所有的记忆。如果你们愿意给我这个,那我会放宽你回来工作的时间,至少在结局到来之前,你能一直待在那具身体里。” “那么我们两个人……” “在你回来之前,”世界意识用自己的后腿,踹了胳膊肘往外拐的小熊一脚,“世界上只有‘二色申司’。” 像是谜语一样的话,对申贤硕来说,解读起来还算容易。腊肠狗的意思就是,将才能、记忆以及一条腿给它,它会将已经分裂的两个个体缝回去,变成一个人,等待这部玄幻推理漫进入大结局再把申贤硕那部分叫回来上班。 ……怎么残疾人也要上班? 看得出来,这只眼镜腊肠狗已经退无可退了,它的表情和肢体动作都在说“不要得寸进尺”,相比于他之前代表申氏去进行的谈判,和世界意识的谈话简直是过分轻松直白了。 “好。” 申贤硕道。 腊肠狗满意地点头了,它转身就走,四条腿一迈,小狗屁股一颠一颠,看得出来吃得很胖。申贤硕看着它的背影,就知道自己绝对是亏了,只是呆呆小熊这时候过来了。 “老师。” 呆呆小熊扯了扯他的裤脚。 后面的话,小熊没说,但申贤硕不知为何,理解它的意思。这只小熊让他不要担心——好像它在,就不会让申贤硕吃太多亏。 “……交给你了。” 鬼使神差地,申贤硕如此道,他又一次揉了揉这只小熊的脑袋。他抓着一边的栏杆站起来,拎着熟睡的人形幼年犬、一瘸一拐地跟在了腊肠狗身后。 ——当他出车门时,不知为何,听见了医院仪器的滴答声,以及吵闹的嘈杂。 第193章 「病人……心跳……」 「停止……」 「起搏器……」 「……静脉注推……」 “让我们速战速决吧。” 腊肠狗道,它张开口,在申贤硕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跳起来,一口咬住了男人的小腿。 ……被狗咬了之后,是不是应该打个狂犬疫苗? 在疼到有些神志不清的情况下,申贤硕还不忘如此想。记忆和才能被抽取的过程,就像是血液的大量流失,困意如潮水般袭来,毫无由来的,那像是死亡。 他闭上眼的那一刻,感受到了一个温暖的、毛茸茸的怀抱。 ………… 黑棕色的大熊抱着他和另一个孩子,就像是在抱着世界的珍宝。大熊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但不知为何,所有人都能看出它的不高兴。呆呆的小熊跑了过来,它差点摔了一跤。 “我要给老师,”呆小熊爬起来,手里举着彩色的小球,它冥思苦想,最终说出了一个词,“……续费!” “……” 世界意识的表情像是无语: “你当我是nhk呢。” 第173章 生前何必久睡 死后自会长眠 ……他偶尔会因为环境的亮光而睁眼。 重症监护室来来往往的基本是穿着白衣服的医护人员, 那些探视的人基本站在病房外,隔着那扇窗户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他。他本想看那些人的脸,可不知是不是睡了太久, 稍微地偏头都成了问题, 光是眨眼都能耗尽他全身的力气。 “你感觉怎么样?” 医生总会在他清醒的时候过来问这种话,从头问到脚,每个部位都问一遍,生怕他有任何位置恢复状况不佳, 正常情况就松一口气, 非正常情况就冷汗直流, 再去给他做细致检查,好像他要是有任何问题,医生的脑袋就得从脖子上离开,掉进东京湾一样。 可他只关注一件事。 “小申先生。” 那群医护人员是这么称呼他的。 而他们用的是日语。 日语中的单姓十分少见,而发音与“申”同音的姓氏——似乎不存在, 那么他可能不是日本人, 游客、海外求职者, 乃至跨国转院的病患,这些身份都有可能;他能听懂这些医护人员的所有对话, 这就代表他的日语水平在母语或半母语的程度,要达到这种程度, 那么他就必须在日本待非常长的一段时间。 混血儿? ……不清楚。 一旦思考起问题,他的大脑就疼得厉害。自己的身份, 还没想明白就被迫停止思考;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为什么会出车祸, 还没来得及去想, 又因为疲惫睡了过去。 直到半个月后,在高级单人病房醒来时, 这种情况才好一点。 一睁眼,看见一群穿黑衣服的人站在身边的感觉,微妙到他觉得自己不是好转了,而是死了,现场的人也不是来探视病人的,他们来参加他的葬礼,顺带兼职个死神。 “……你没变傻吧?” 在这种严肃的场合,那个戴着墨镜的卷毛男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想开口说话,嗓子却莫名发不出声音,以至于他无法回答这个欠扁的问题。 “这种问题不回答也是可以的。” 另一边的中长发、下垂眼男人如此说,他注意到病人张嘴半天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的事实,视线落在病人的嘴唇半秒,又道: “或者实在想回答的话,二色君做口型就好了,我们也是稍微懂一点的,读口型这件事。” 「二色君。」 一个新称呼,从姓氏听起来倒像是日本人了。 “嗓子疼吗?” 那个下垂眼男人又问,他主动凑过来,帮忙调整病人身上的被子,并调高了床,方便病人更好地看清围在周围的人。 棕发的病号没有摇头,他只是做了个口型: 「不。」 “那身体上有哪里疼的地方吗,渴了吗、还是饿了?想上厕所吗?” 和医疗犬一样的男人抛出一连串的问题,他的声音落进病号耳朵里,嗡嗡的,像是蚊子叫。病号微微皱起眉,那人注意到,就将语速放慢,重复了一遍。 「不。」 听清话的病号给出了和刚才一样的回答。 “1+1等于几,”卷毛男又凑过来,他把墨镜摘下了,露出那双蓝色眼睛,眼底下的青黑浓重得就像半个月没睡,“3+3等于几?世界上最伟大的侦探小说主角叫什么名字?” 「……」 病号注视着他,眼神里似乎有着鄙夷。 或许是病号没有回答给了他错觉,这个卷毛侧过头就同坐在椅子上、双手握着病号左手的女士说话,他语气惋惜,像是医生一样: “完蛋了,妈,nisi傻了。” 被喊“妈妈”的女士对此没有回应,她就只是握着病号的一只手。当病号的视线移到她身上时,这位女士扯出了一个让他莫名感到熟悉的笑脸来——她没化妆,烫卷的头发似乎有段时日没好好打理了,眼底下的青黑和卷毛男一样重。 【我不认识她。】 他先是如此想。 【但是我很在意她。】 当她露出笑容时,他又这样想。 “你不会是真傻了吧?”卷毛男道,他在病号眼前挥了挥手,将棕发男人的视线吸引回自己身上,“还记得我们都是谁吗?” 本以为这个问题也会得到和上面那个问题一样的嫌弃眼神,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棕发的男人在片刻的迟疑后,开了口,用口型说出了那一句谁也没想到的回答: 「不记得。」 他的脸上什么也没有,诧异、茫然与无措,这些都看不出来。这个病号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各异的脸色,红色的目光如宝石般澄澈,他又开口了,没人从他的话里感受到谎言存在的痕迹: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 那个黑色头发的女士将自己的脸贴在他有些凉的手上,她呼吸时的气息落在他的手背上,像是蚂蚁在上面爬过,连痒意也不存在,她没有因为这种事生气,反而很庆幸: “你还活着,这件事就已经很好了——不记得我们、把过去什么的都忘了,这种事完全没有关系。” 【她很爱我。】 这是他能感受到的唯一一件事。 “我是妈妈,”女人道,她眼角的细纹像是鱼尾,而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像是透过玻璃的阳光,直直照到他的心上,这个女人喊出了他的名字,“申司。” ………… 那孩子总是在睡觉。 或许是伤得太重触发了什么身体的修复机制,他一天的睡眠时间保底在十二个小时,只会睡得更久,而不会少睡。织田作之助拉开门,看见的便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睡觉的年轻人,这是他第二次过来了,还是没赶上这位病人的清醒时刻。 “申司。” 织田轻声地喊了他的名字。 这个孩子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他就这样躺在床上,闭着眼,像是一具尸体,只是幸好,胸口还有呼吸的起伏,旁边心电检测仪上的检测结果也不是一条直线——这些证明他还活着。 红色头发的中年男人这么远远地看着他,过了片刻,他将门拉得更开了些,看着等在外面的下属,男人最终道; “……进来吧。” “不了。” 那个留着胡子的蓝色卫衣男摇了摇头。 “进来吧,”织田道,他一向是体贴、善解人意的上司,“他睡着了,不会有你担心的那种事出现的。” 听见这话,诸伏景光明显犹豫了。 但他还是没有同意,猫倔强起来的时候,远比狗更加难说动。这个看起来比半个月之前瘦了许多的黑发猫眼男再次摇了摇头,他的声音里有种奇怪的苦涩: “我还没抓到朗姆呢。” “那种事这时候没那么急……你真的不打算去见他一面吗?” “嗯。” 织田看着他手里的花,又问了:“这个也不打算给他了?” “还是托护士转交吧,”诸伏景光道,怀里那束代表庆祝新生的花让他有些不自在,他那种浓烈的愧疚总是让织田作之助摸不着头脑,“我现在,还没有资格去和老师见面……连导致他重伤的凶手都抓不到,果然还是……” 他声音轻下去,听起来就像是把接下来的字词吞掉了。织田见他如此,便不再多说,他又进去了。 这个养了许多狗的演员将几个狗毛毡的玩具放到了病床边的柜上,这不是最主要的礼物,但却脱不了多少干系,因为下一刻,他便将一个巨大的、看起来莫名眼熟的陪睡小狗玩偶,放到了这个病号的床头。 只是刚放下,他就在枕头旁边,看见了个御守。 就算他把这个莫名出现的御守拿起,细致地检查一遍,再放回去,这孩子也没醒。 第194章 ……他睡得真的很熟。 织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二色的模样,不知为何,想起很早之前的事。 那时他们都还在长野住着,小狗们只花了一年不到,就长成了大狗,他们喜欢挤在一起睡,于是他就买了许多超大型的狗窝,放任小狗们在狗窝里挤来挤去。 还是个孩子的二色总是玩着玩着,就和小狗们一起睡着了。 准确来说,不是一起,是他睡着了,霸占着柔软的狗窝,小狗们守在他身边,把他的头发舔得乱糟糟。 那个孩子。 那个总是需要他看着的孩子。 就算是知道了二色和横滨那个早逝的轻小说家是同一个人,在织田心里,也无法改变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事实。 ……他到底为什么要经历这些坎坷呢? 无法明白这些事的织田作之助看着这个年轻人的脸,什么话也没说,他只是伸手,去揉了揉这个睡着的、大型犬一样的孩子的脑袋。 直至梳好的头发变得乱糟糟,他才停手,站起来,离开了。 门关上的那个瞬间,在织田作之助风衣外套口袋里装着的手机稍微振动一下,他摸出手机,只看了一眼,那张一直以来没什么表情的脸就变了神色。 “这是怎么了?” 诸伏景光问,他手里的花已经交给负责这间病房的专门护士,现在手上空无一物。 “……是boss的消息,”织田作之助道,他将信息展示给诸伏景光看了,“朗姆这一个月没有和那位大人联系过——让那位大人觉得他可能是遇到了棘手的困难,要我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黑发的猫眼男皱起眉来。 他们两个就这样离开了这间病房,一前一后,以不引人注意的方式从医院脱身。普通的家庭轿车离开停车场时,恰巧有一辆红色的野马驶入——如此张扬的颜色,让坐在驾驶位上的诸伏景光难免想到某个名字里有红色的男人。 诸伏景光忽然问了:“上次基尔是不是……” “是什么?” “……不,没什么。” 男人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似乎要进入红与黑的对决篇了。” 没有听懂他意思的织田看着手机上满满当当的演员的行程安排,没说话。 第174章 侦探和赛亚人的关系 人类进化是不是没带他 “今天天气不错。” 那个粉色头发的眼镜眯眯眼在病床边的椅子坐下, 用这话作为今天他俩聊天的开场白。前几天,他突然出现,说自己叫冲矢昴, 是东都大学化学系的研究生, 现在在这间医院里当志愿者——二色没信这哄小孩的话,却没拆穿。 “嗯。” 躺在病床上的棕发男人就只是这么应一声。 “要出去走走吗?”这个志愿者问出了会被医生打出去的一个问题,他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袖口翻过来, “你醒过来有半个月了吧, 一直都没出去过, 不觉得无聊吗?” 二色的视线还落在自己面前的平板上,但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他的问题,用一个反问: “你打算把我连人带床推出去吗?” “只要你想。” 冲矢昴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话,但不知为何,二色感到一种认真——没准, 他答应了, 这家伙真的会这么做。 男人从床头的果篮子里摸出根本不需要削皮的青枣, 又从柜子里摸出水果刀,莫名其妙就给这些枣削起皮来, 他的这一动作毫无意义,其无意义的程度堪比鱼骑自行车。 “今天也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削皮削到第二个时,冲矢昴问了, “一点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 二色道, 他的视线终于从电子阅读器上移开, 落到这个男人身上。那道目光先是落在他的头发上,随后向下, 落在男人眯起来的眼睛、无边框的眼镜,最终停在脖子处,过了一会,棕发的病号开口,问: “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 “你脖子上的,和项圈一样的东西。” 和前几次见面相比,今天的男人穿的上衣有很大不同,因为他少见地、套上了有拉链的半高领,并且这个拉链拉开一部分,这就露出了脖子上黑色项圈形装饰的一部分。 “那是choker,”冲矢昴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像是没脾气的好人,“只不过是我造型的一部分罢了。” 这种造型虽然确实很受欢迎没错,但落在一个穿着保守的研究生身上,总给二色一种“这个人表面正经,背地里没准在酒吧举着酒瓶子蹦迪”的感觉,再准确一点,那就是一种不流露在表面的烧包感。 这家伙应该是个闷骚。 “……看起来少个狗牌。” 二色如是说,他又把脑袋偏回去,继续看自己的书去——因为他的手不方便移动,某个卷毛男贡献出了自己的switch手柄,他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实现翻页;除此之外,不知道是谁在他的平板里下载了某不知名韩国回归系网文,让最近的他看得有点过于沉醉、不知天地为何物。 以前的他究竟是为什么只在平板里看严肃文学的? 目的是什么?装逼吗? 那可真装啊。 只是听见他说这话的冲矢昴不知为何,愣了一下,随后哑然失笑。他的笑不再是那种装模作样的客套笑脸了,但这和二色完全没关系,因为棕毛**本没关注他。 “你还真是一点变化也没有,”这个男人道,只是说完这一句,他停了停,又改口了,“……不,还是有点变化的。” “什么变化?” 他不说话,只是笑。 而二色既不好奇也不追问,就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平板上的小说,男人将剥了皮还切了块的青枣用叉子插上,一个接一个递到少爷嘴边,像是在拿火腿肠喂狗。 等待本就没多少的青枣喂完,冲矢昴就从旁边抽了张湿巾,擦干净手,起身,打算走了。 “我之后有空会再来的。” 离开时,这个家伙如此说,他睁开了一直眯着的眼睛,那双绿色的眼睛让二色感到些许熟悉。 “再来做什么?” 冲矢昴似乎觉得自己这一回答很幽默:“来带你私奔。” ……这里是衍生无cp,对吧? 即使失去了记忆也完全不想麦麸的棕发男人面无表情按下了手里的switch左手柄,屏幕上的小说恰好翻到了这一次事件中的精彩桥段,某翻车鱼在主角母亲面前冷酷喊道: 「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这个话题再说下去有点儿那个了,切了吧。 ………… 江户川柯南来医院,只是一场意外。 不管是日本还是哪个国家,生个小病,一般都是在家吃点药糊弄糊弄身体,实在好不了才会找医生来看,但很显然,骨折并不被归为小病这一类里。别误会,受伤骨折了的并不是他,而是毛利小五郎。 ……然后就像是触发了npc的特殊剧情一样,江户川柯南就这么听到了护士们谈论的、顶楼病房里住着的那位病人。 “小申先生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吧?” “不是呀,你没有看新闻吗?他是之前上过热搜的那一个申氏继承人啦,难道说你没有发现他的脸和新闻上的一模一样吗?嘴角的痣都在同一个位置诶。” 申氏继承人。 上过新闻。 嘴角有痣。 三个特征,光是拎出来一条都会让江户川柯南联想到那个棕色头发的男人身上,仔细想来,他也确实是很长时间没看见申贤硕了。戴着眼镜的孩子在墙角蹲着,继续听着护士们的谈话。 “不过真是可怜呢。” “是呀……” “明明年纪那么轻,就这么因为车祸,以后都要拄着拐杖走路了,而且还完全地失忆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什么都没想起来,之前佐藤医生是怎么说来着?” “说他这可能是永远都想不起来了。” “真可怜呐。” 听到这些话,江户川柯南的心脏在胸膛中猛然一跳。他完全没想到,在这段时间里,申贤硕的身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车祸的新闻出来没多久就消失不见,大概是申氏的人为了防止泄露更多情报而把它们都封锁起来、删除了。 ……顶楼的病房。 如果没记错,这家医院的顶楼需要乘坐另一辆不对外公开的电梯上去,而且因为顶楼是给那些富豪以及身份需要重大的人用的,电梯门口基本都有安保人员守着。 他要想溜上去的话,实在是不太可能。 “——在想什么呢?” 有一道声音幽幽地传来,从他的背后,柯南本想直接回答说“在想去医院顶楼的办法”,但下一秒就意识到声音的主人的身份,他回头,果不其然对上了世良真纯的卡姿兰大绿眼。 孩子气的卷毛侦探扯出一个小狗般的笑容来,她又问道: 第195章 “是在想去顶楼的办法吗?” “啊哈哈……怎么会呢……”江户川柯南尴尬一笑,“世良姐姐怎么会在这里呢?” 世良真纯大手一挥,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个墨镜给自己带上,她咧嘴一笑,自信的光芒就像是暖气灯:“我怎么会在这里这件事,你暂时先不用管,你就说吧,是不是在找怎么上顶楼的办法?” 面对那双和她哥一样能把人看穿的眼睛,内里也是个高中生侦探的江户川柯南只得无奈地承认了。 ……但是啊。 为什么上去的办法是直接爬室外立管? 就算是江户川柯南也被这个办法吓了一大跳,上一次毛利小五郎为了救妃英理徒手爬水管爬到2楼,已经让人十分惊讶,而这一次,他的大脑袋暴露在楼顶的大风中,刘海飞舞时,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让赤井秀一赶紧把他妹带走。 这群人是人类吗,还是说人类进化了没有带他,赛亚人入侵地球的时候没有通知他这个头脑派的侦探吗? “别在意这种事情啦,”从厕所窗户爬进来的世良真纯从他手里接过自己托付给他的帽子,再次戴上,“快去见你想见的人吧,顺带我想问一问,那个人可不可以让我也见一见?” “我说不好诶。” 江户川柯南其实也是一只狡猾的眼镜腊肠犬,他扯出一个笑来:“毕竟申叔叔也不一定会愿意见我诶?” “诶——” 世良真纯拖长音,脸上露出了被背叛的表情来。 而在病房里,看完了今日份小说的二色正躺在床上、看着落地窗外的医院风景发呆时,才合上没多久的门,被两个不速之客从外面打开了,有着一头黑色卷发和绿色眼睛的高中生将脑袋探进来,往下看,还有个戴着眼镜的黑头发小鬼也将自己的脑袋探进来。 就像一大一小的两只狗,隔着远远的距离,观察着躺在床上的人。 “申叔叔……” 江户川柯南看起来有些局促,他犹豫着,没敢往里面走,就只是在门口喊人。 相比于他的反应,那个高中生的反应倒是更大些,她完全可以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二色,本就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这个戴着帽子的高中生几乎是喃喃自语地喊出了那个许久没出现过的称呼: “二色哥哥?……” 二色申司就只是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不管是哪个人,对他来说,都是极其陌生的存在。只是这两个人站在门口,实在有些碍眼,要是有护士前来,也容易挡人的路。 因此,棕发的男人开口: “先进来吧。” 他的声音虚弱无力,脸色也依旧苍白,凭谁看了,都清楚这一次事件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不需要去找新闻或是别人求证了,江户川柯南能明显判断出,二色申司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只是即使如此,他的语气还是平静得不像话。 “进来吧,”二色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他的嗓子忽地干了,让他咳嗽起来,“……你们、有事找我吗?” 第175章 这里有个好心横滨人 黑衣人不骗黑衣人 那个黑色卷发、看起来精神很好的高中生, 是个女孩子。 二色是在听见这孩子自我介绍后,这才发现对方真实性别的。如果放在以前他还是个天才的时候,或者还有记忆的时候, 他在看见这孩子的脸时, 就会知道这当年海边的小女孩,可惜世上没如果,他既没有了才能、也没有了记忆。 “二色哥怎么会出这么严重的车祸?” 这孩子的嘴一刻也停不下来,她的目光中有几分担忧, 但同时, 也有几分试探:“秀哥呢、秀哥没陪着你吗?他是有自己的事要忙所以没过来吗?” “那是谁?” 二色问。 世良真纯大概没想到自己会从哥哥好友口中得到这样的回复, 她本来流畅无比的话卡住,因为太过惊讶,甚至变成了豆豆眼。她好半天,只发出反应不过来时才有的感叹声音: “诶?” “那是谁?” 躺在病床上的棕发男人问道,他的表情看不出一点撒谎时的异样, 因为他确实没撒谎, 江户川柯南又想到在楼下偷听到的护士之间的对话, 如此想来,那些话没有夸大其词的成分, 毕竟他们进门时,申贤硕也问了他们的名字。 “……骗人的吧, ”世良真纯不可置信,“是秀哥啊, 赤井秀一, 你们几年前之前还说要一起加入fbi的?就是一个黑色头发、戴着针织帽的高个子男人啦, 眼睛和我一样都是绿色的。” 病号摇了摇头:“没见过。” 他说的自然是真话,黑色头发、戴着针织帽的赤井秀一从他醒来到现在就没有出现过哪怕一次, 不过粉色头发、穿着高领的闷骚眼镜男倒是出现了许多次。 “真的没见过?” 世良真纯不死心,又问了。 可是她只会得到一样的回复,二色点头,他醒来后见过的人屈指可数,除去护士医生,就只有卷毛的松田阵平、下垂眼的萩原研二、妈妈以及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谜语人冲矢昴。 四个人里没一个符合世良真纯所说的形容。 卷毛狗就这样泄了气,江户川柯南抓着二色病床的边栏,踮着脚,让自己的脑袋暴露在男人的视野里,这个孩子在许久的观察后,终于开始了自己的提问: “申叔叔,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二色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么多天以来每个人都会问他一遍这个问题,他张口,反问道: “我表现得不像是失忆的人?” “不是的,”柯南伸手,去握他的手,但是手有点小,只握住了他的手指,“我能看出来啦,申叔叔确实是不记得我了……我只是想知道,申叔叔不担心吗?如果一直想不起来过去的事,里面会不会有很重要的约定之类的啊?电视和漫画里经常写这种情节诶。” 这倒是个好问题。 只是。 “我不觉得我是会和别人做这种约定的人,”二色道,孩子的手热得像是烤肉炉里的炭,“就算真的有……那和不记得的我也没有关系,爽约的惩罚和补偿、得让恢复记忆的我来付才对。” 腊肠犬一样的孩子眨了眨眼,对这番不符合日漫价值观的发言没表示反对,也没表达赞同。 ………… 走出病房后,世良真纯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世良姐姐,”江户川柯南看见她这幅模样,就知道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至少申贤硕和赤井秀一的关系不像是简单同事那么简单,“你在病房里面说的,他们要一起加入fbi的话,是什么意思?” “啊,我有这么说吗?” 可能是因为二色申司失忆、并且忘记了她哥的这件事的冲击力有些大,世良真纯竟有些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不过这不打紧,因为这种事本身都要透露出来的,她反而坦坦荡荡的,给这年龄存疑的孩子讲起了他们以前的事: “是好几年前啦、大概是十年之前了吧……当时妈妈带我和二哥去海水浴场玩,顺道去见我那个在美国留学的哥哥、也就是秀哥,那时候因为二色哥长得太漂亮了,所以我晚上要去找他们玩来着。” 说到这件事,她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结果我在他们两个的房间睡着了,半夜起夜的时候才发现回到妈妈房间里面了,第二天二哥说我以后不能晚上去打扰别人的。” “这和fbi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我不服嘛,”世良又道,“就去问为什么,然后二哥说我这样影响他们两个晚上准备fbi的考试。” 唬小孩的吧。 江户川柯南并没有想到哪里去,首先他是直男,直男不会对好友同住一间房这种事感到任何惊讶,他每天晚上还和毛利小五郎一个睡床一个睡地呢;其次,这个世界没有多少同性恋情,真挚兄弟情倒是一抓一大把。 世良真纯自己倒是说到一半停住了,表情越变越精彩。 ……这也难怪她多想,毕竟英国的大环境如此,大英腐国这次不是白叫的,你走在街上,采访十个人,不说八个了,至少一半人觉得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是一对,当然这个cp也不是这么磕的,因为剩下一半觉得福尔摩斯和助手华生是一对。 大环境如此。 不知道说什么理由的话,就说大环境,这总会是最好的借口。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世良道,她还没来得及向江户川柯南说些其他什么话的时候,就看见了走廊前面站着的粉发男人,也就是那个住在工藤宅里的东都大学研究生,于是,卷毛高中生皱起了眉,“他怎么会在这里?” “谁?” 江户川柯南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恰巧看见了提着一篮水果的冲矢昴,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粉毛和他认识的那个男人很不一样——就比如说,这个男人的眯眯眼有点像重度近视,而不是那种自然地眯眼。 第196章 “冲矢先生!——” 孩子挥了挥手,而大人回应了。 “冲矢先生怎么会来这里?”世良真纯皱着的眉毛没放下,她还是觉得这个男人很可疑,“你不会是想说,你是二色哥认识的人吧?” “……我不能是吗?” 这个男人迟疑了一下,反问道:“倒是世良小姐……你和柯南君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来看看申叔叔!” 江户川柯南抢先回答了,他扯了扯世良的袖子,让她先别说话。冲矢昴、至少这个冲矢昴,他对于江户川柯南为什么到这里这件事没有寻根问底,这个男人点了点头,随意敷衍了几句,就急着去看病房里的二色。 “……啊,对了!”柯南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像是想起什么,开口说了,“申叔叔说他想要睡觉,现在过去的话,冲矢先生可能会打搅到他午睡诶?” “我知道了。” 冲矢昴只是点点头,在那一瞬间,这个男人似乎放松了下来。 ………… 这还是诸伏景光第一次借用别人的皮套。 扮演一个人这种事很困难,就像当年他加入组织时,因为扮演不好赌鬼,所以选择了沉默寡言的打手这一角色,而如今,他要扮演一个脾气很好的眯眯眼——出电梯之前他反复不断地照着扭曲的抛光铁门,想要确定上面的人是否别扭。 他今天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毕竟当时逃脱他们追捕的朗姆还未抓到,随时都会有再对二色下手的风险;而且他是导致二色躺在病床上、导致这个男人失去腿和记忆的凶手之一,不管怎么说,身为加害者的他都没有颜面去见受害者。 只是,诸伏景光还是过来了。 ……结果刚出来,就遇见了主角,以及皮套原中之人的亲妹。 他不该在今天出现的。 看见的那一瞬间,就算是诸伏景光也没忍住,冒出了这个想法。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当他听到江户川柯南说二色午睡的事,心中悬挂的那块巨石稍稍落了地,变得安稳了些。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松懈,让这个未成年侦探的眼镜反了光,这种时刻,诸伏景光暗感不妙,因为这意味着,江户川柯南已经发现了他不是赤井秀一的事实,诸伏景光不用想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比如说案件、再比如说案件,总归是逃脱不了的,毕竟这里是推理漫画。 果不其然,等他下楼,就在出口处,遇到了等着他的两个高中生侦探。 江户川柯南想要探查他的真实身份,确认他到底是敌方还是被赤井透露计划的友方;世良真纯想要探察平时冲矢昴壳子下的人的真实身份,想知道那人是谁。 在他刚想开口、说明自己真实身份的那一瞬间,身后传来了让在场说有人都耳膜一痛的尖叫声。 ……挺好的。 诸伏景光如此想。 要是这个案子能顺带给他一点朗姆的线索,就更好了。 然而片刻之后,当他真的从这起案件中得到朗姆的线索时,就算是看过的他也觉得有些荒谬了——全身瘫痪的病人为什么会在病房里用自己的脚玩将棋?玩将棋就算了,为什么这又涉及到一点围棋? 围棋也就算了。 为什么下个棋还能悟出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这不是双人棋吗?谁是螳螂谁是蝉?黄雀又是哪冒出来的?这个棋盘真的存在能参与的第三个人吗? “冲矢先生?” 江户川柯南喊了他一声,而诸伏景光有些不适应地推了推自己鼻架上的眼镜,眯着眼看他,回了一句“怎么了”。 “之前你想和我们说的话是什么呀?” “……啊,那个啊。” 根本没有编好应对话术的诸伏景光扯出一个尴尬的笑,他的手插在口袋里,刚摸到自己的手机,嘴巴闭上、再张开打算说话时,这部手机振动了一下,这给了他推脱解释的机会:“——抱歉,柯南君,我导师那边可能有事找我,我得先行离开了。” “诶?——等等啊!” 背过身去时,诸伏景光将手机从口袋中摸了出来,屏幕亮起,上面的赫然是他组织这边的上司桑布卡给他发来的讯息。 【桑布卡(织田作之助):有情报说朗姆落入了fbi手中。】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半晌,这才敲了敲键盘: 【苏格兰(诸伏景光):谁给的消息?】 【桑布卡(织田作之助):……】 【桑布卡(织田作之助):一个好心的横滨人。】 第176章 恶毒女配复仇回归 二色说顶楼风好凉 “……今天的恢复状态也不太理想, ”当时,给他做完了每日检查的医生正在与电话那边的某人打电话,语气沉重, “小申先生的伤腿、时至今日还是没有半点感觉, 有很大可能是神经系统出现了差错——也许这辈子,这条腿都会维持原状。” 哦。 腿瘸了。 二色坐在轮椅上,隔着一道门,听着门外的医生应对着那边询问病情的家属, 负责照顾他的女士握紧了轮椅的推手, 又很快松开, 她本想捂住他的耳朵,让他别听,却被他本人制止。 “是的,还是没有找到其他的原因……除了神经系统,我们也找不到更多的可能性了。” 医生像是在叹息, 都不用思考, 二色就知道外面的他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这种事在所有医院里都很常见,不管是多厉害的医生, 也不能百分百保证治好病人的绝症:“我们会尽力而为的,可是结果、我们说不准。”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治不好。 瘸腿的二色本人听见这话, 倒是没有什么难过的心情。这主要还是他自车祸到现在就没有下地走过路,而在他都快习惯躺在病床上生活的时候, 告诉他, 他的一条腿估计这辈子都好不了。 他会伤心吗? 他不会啊。 只可惜他的心情并不与别人相通, 他身后那个姓世良的女孩见他面无表情,比起相信二色不难过, 更相信他是因为听见了这样的话心中郁结。她将头稍微凑近了些,手搭在了二色的肩膀上——她想说话,可是嘴唇嗫嚅了几下,对上二色的眼睛,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我没事,”二色道,他很平静,但就是这样的平静让人唏嘘不已,“推我出去吧,不是说要带我去晒太阳吗。” 和那个卷发高中生同姓的世良小姐稍微红了眼圈,她这个人似乎有些多愁善感,容易落泪,不过此时她忍住了。虽然声音颤抖,可她、也就是世良明美,还是勉强扯出个让人安心的笑容来: “我知道了。” 门外的医生一边叹气一边迈开步子,从病房门口离开。世良明美快速地擦了擦眼角,这才继续和二色说些有的没的,就像是东京哪家店好吃、又比如说东都大学那边的建筑学出了些什么新规定,如果不是这些,那就是以前她旅游的事。 她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女孩,现在最大的爱好是越野攀岩,据说是在美国那边的背包客朋友给带成这样的。 二色只是沉默听着,偶尔给她些回应。他其实搞不懂,这位世良女士为什么会放置美国的学业,专程飞回来看一个卧床不能动的前选修课教授,除非是…… 他以前救过人家命? “……教授不为自己的腿感到难过吗,”她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样的问题,“不、我的意思是,教授不在意这条腿吗?就是那种,不打算追究罪魁祸首的责任吗?” “什么?” 二色方才在看麻雀,没听见她的话。 “就是,腿的事。” 明美重复了一遍,他们两个在医院顶楼,这边做了绿化,适合病人散心,此时,除了他们俩,没有别人:“教授醒来到现在,不是都没有人和教授说关于车祸的事后处理吗,我还以为是你不打算追究呢。” “我是这么圣母心的人吗?” 二色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事实上,他有点觉得以前的自己是难以理喻的人了。之前他被那两个活宝一样的排弹警察逗笑,收获的是他们见鬼一样的表情;他还在来看他的某个长头发男医生面前开了玩笑,结果得到的反应令他大失所望,人家根本没懂他的笑话。 为了装逼,硬生生维持二十多年的冷酷是吗? 那真是有点太装了。 “那,如果能做到的话,教授希望对面收到什么样的惩罚呢?” “让他断两条腿,”二色不假思索地说了,“如果能做到的话,让他下半辈子中风躺在病床上去,再给他找个黑心护工,每天扇他嘴巴子。” 听起来好恶毒啊? “就这么简单吗?” 明美莫名其妙问出了这么一句,二色抬头去看,发现她注视着花坛里的花,之前娴静女子的气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酷、无情与危险感,要比喻的话…… 第197章 她就像那些轻小说里的恶毒回归女配一样,要干掉本文里的最大反派。 “世良。” 二色喊了她一声,于是世良明美转过头来看他,这个女孩子瞬间恢复了刚才的态度,应道:“怎么了,教授?” “去帮我拿件外套吧,”棕发的男人没说什么,他那柔顺的头发被风吹起来,相比于之前,长了很多,隐隐有些披肩发的趋势,“给你自己也拿一件,明天天气应该会凉,你多穿点。” “好的。” 她下去之前,还频频回头,担心二色独自一个人在顶层待着安全不安全,会不会出事。 “我很快就回来!” 明美说,她也做到了,只是下去之前这一句话,简直就透露出了她现在对二色的真实态度是什么样的。这家伙把他一个二十六岁的成年人当狗,远远地下指令呢: “教授,请务必待在原地别动!” 而被下指令的二色很想说自己其实也不太能动。 ………… 那位粉色头发的眯眯眼男子站在了病房门前。 不知为何,世良明美觉得他有些熟悉。只是,在日本,身形高大的男人不多见,帅哥更是少,粉色头发也是个鲜明特征,她能确定自己没见过这张脸。 那个男人转头过来,看向她,很有礼貌地问了: “请问,您知道病房里的那个病人去哪了吗?” 明美忍不住皱起了眉,她总觉得这个男人的身上带着不妙的气息,有点像警察,又有点像组织成员,上次给她这种感觉的还是刚死没多久的赤井秀一。 “教授的话……” 她迟疑了一瞬,这才答道:“在楼下散步,请问您有什么事吗,这位先生?” “我只是来看看他,”这个粉色头发的男人点了点头,他自我介绍了一番,随后才道出自己的目的,“我是东都大学的研究生冲矢昴……是这样的,我之前和二色先生约定了这时候见面,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会面,但因为他没提前说,人也没在病房,我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在这里等一下。” 黑色长发的女士在听完他的自我介绍后,表情瞬间从礼貌微笑变成了面对亲属的无语,她还不知道赤井为什么假死,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小事,因此,她省略了那个表兄妹之间称呼,直接问: “你这是在干什么?” “……您认错人了吧?” “能来找教授、身高将近一米九的礼貌系男人,”明美面无表情,“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你真的装得很好脾气,和原来的你反差很大,但是在知道你是闷骚的人面前只会暴露得更快。” “你认错人了,小姐。” “而且日本大学生基本不会直接说自己是东都大学的,这有点炫耀的嫌疑,就算说也会在前面加自谦……你待在日本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适应这个敬语环境嘛?” “……” 冲矢昴的礼貌假面这下真成假面了。 “我需要给教授送衣服,他还在楼上等着我呢,所以,我们直说吧,有个问题我要问你,答案只能说是或不是,看在教授的面子上,给我一个准确回答而不是模糊其词。” 明美难得严肃了起来,她问道:“朗姆、那个男人,他是不是在你那里?” 披着年轻人外皮的赤井秀一,在她的注视下,最终不情不愿地,缓慢点了点头。他眯着的眼睛睁开了,那双因为偷懒而没有做伪装的绿色眼睛暴露在他表妹面前。身为表哥的男人回答了她的问题,那么,现在,她也得回答表哥的问题了。 赤井秀一开口,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 “申董事从那天起一直在追查朗姆,”明美道,她拉开病房的门,从里面取了件厚大衣,很快出来,“他前不久似乎是忙着别的事,于是按兵不动,现在教授的情况稳定了,这才打算出手、讨债。” “这句话意味着……” “我加入申氏了。” 世良明美道,她不再是过去那个有些软弱的女大学生:“申氏现在并不负责那些事,所以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进监狱的,但是在朗姆这件事上,我不可能退步,申氏也不可能——而且最近的公安似乎也收到了风声,他们怀疑上fbi,你的同事们可能会受点苦头。” 赤井秀一恢复了以往的冷酷,他很快就猜到了明美这番话的意思是什么。 “你想和我达成合作?” “是这样。” 他从口袋中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在没点燃之前,问了: “那么,你要什么?” “我们只是要从那个人身上收点利息,”明美将大衣叠一下,挂在自己的手臂上,“具体的东西,我想我不该告诉你,但是我能保证,他的脑子和命,都是你们fbi的。” “……” 男人沉默了一阵,似乎是在思考这件事值不值得做。他看了一眼二色的病房,又看了一眼满脸严肃的世良明美——申贤硕在过去的几年里一直在为fbi工作,说实话,他们能与组织对抗到现在,其中必然有大半功劳归属于这个世界第一的情报员。 “可以,”他最终点头了,“但是你们打算怎么做?” 朗姆是块硬骨头,被詹姆斯和他联手囚禁的这些天里,这个黑衣组织成员简直是一个情报也不往外吐,他的嘴巴就像是被塞了棉花的死人,张开又闭上吐出的全是含义不清的废话。 “我们有我们的办法。” 明美只是这样说,她带着这件大衣离开了。 赤井看着她进了电梯,好半晌,这才擦了根火柴,在室外走廊处,将自己的平价香烟点燃了。他一边吸烟,一边走到了电梯前,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 他的表妹撒了个无关紧要的慌。 第177章 是暹罗猫还是大猩猩 二色说他自有分辨 虽然世良明美说出了要来照顾他这话, 但最终,他还是用回了之前的护工,一是他俩男女有别, 平时她来说说话就行了, 喂饭和洗澡这两件事一旦提起,二色誓死不从;二是,她干的第三天,就被二色看出来她有心事、不, 准确来说是, 她有其他要忙的正经事。 于是, 第四天,二色在她来的时候就开口,直白地说了: “你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吧?” “……没有啊,”世良明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的演技怪好的, “教授怎么会这么想?” 二色只是看着她, 既没有询问、也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他就只是看了她许久, 这才转过头去,语气冷淡地说了句“随便你吧”, 而房间里有淡淡的一股香水味,男士香水, 有些刺鼻。 “有人跟教授说了什么吗?” “……” 棕发的男人并不回答。 “是个粉色头发的男人说的吧,”世良明美很快就猜到了是谁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 “教授怎么能相信那个家伙呢, 眯眯眼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吧。”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但他就是感觉自己好像中了一箭,难道他也是眯眯眼吗?不应该, 他眼睛挺大的,还有天然无割双眼皮呢。 并没有猜到二色心思的明美继续说下去,她在坑哥这方面总是专业的,毕竟妹妹就是这样的存在,即使是表妹:“那种戴眼镜的男人很邪恶的啊,教授你可不能被他骗了,有些人表面看上去很正经,背地里不知道玩得有多花呢,没准人家私底下还干过摇滚乐队主唱兼主音吉他呢。” “……你好像对他意见很大?” 二色问。 而明美依旧是那文静小女孩的笑容,她简直是最让老师喜欢的那种孩子,这个女孩语气无辜: “怎么会呢。” 不过一个星期后,世良明美确实去做自己的正事去了,病房里少了个人影,让二色难免感觉有些空落,只是还没空落几天,房间里就又自动刷新出一个新的npc。 比如说金发黑皮的男人。 这个男人扯出了一个非常受女孩子们欢迎的笑容,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和朋友说话,似乎他们在二色失忆前是很好的关系。他开口,便是一句: “你看起来过得不错?” 是很不错。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简直就像是皇帝一样,见到的每个人在知道他失忆并且对过去的事毫不在意的情况后,也就对以前的事绝口不提——二色对过去的自己的了解目前只停留在“很装的一男的”和“疑似当上美国条子”这两点。 “你有事?” 二色如此问。 鬼知道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很辣妹的男人给二色一种邪恶暹罗猫的错觉。棕发的男人先将视线落在他的黑脸上,再落在这人的灰色西装与白衬衫上。男人忍了他的打量许久,可他还未停止,就变得稍微有些生气起来了: “我是有事没错……你这家伙还没看够吗?” 于是,没什么礼貌的病号二色收回视线,又道: 第198章 “那你有事直说。” “朗姆在哪里,”降谷零问,他双手抱胸,面无表情,“自从你出车祸之后,我们再也没找到朗姆的踪迹——你伙同fbi,把朗姆藏到哪去了?” “你是哪边的人?” “现在的我是以公安的身份向你问话。” 降谷零从口袋中摸出了证件,上面的证件照和名字都是二色的,这一招莫名其妙有些熟悉,好像以前有人用过一样,你说是吧,阿美莉卡联邦调查局: “作为下属,你得回答我的问题。” “……” 二色沉默了一阵,因为他想起了那个女子高中生的话:“你们公安还允许自己下属兼职?” “特殊情况下允许。” “那也做不到一边在公安上班,一边到fbi上班吧。” 如果他耳朵没问题的话,那他刚刚听见这只暹罗猫发出的“啧”声应该不是错觉。双手抱胸的男人脸上闪过计划失败的懊恼,完全就像是那种诈骗分子。 “你真的失忆了?” 降谷零拉来椅子,坐下,他自顾自地从一边的果篮里找到香蕉,给自己剥了一根:“hiro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完全没法相信呢,你居然会因为车祸失忆……你是电视剧男主角吗?” 二色不知道他是谁,但听起来这人和他确实很熟,因此,他回答了这个人的玩笑: “如果我是的话,我现在应该在异世界。” “……咳!咳咳、咳——”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接话,降谷零吓得呛住,没吃完的香蕉被他捏成香蕉浆糊,流淌在手心黏黏的。二色面无表情地和这件事撇清了关系,他开口,道: “你知道这件事是你自作自受吧?” 因为都是三条腿的男人,所以降谷零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的意思。只是这真的很让人惊讶啊,一个冷漠的男人失忆后,居然会变成这样一个一本正经开玩笑的家伙……简直就像翻版的赤井秀一一样。 啊,说到赤井秀一。 “你还真是恶趣味,”降谷零不动声色地话题一转,转到了另一件事上,“那个男人是不是没死?” “哪个男人?” “赤井秀一,你fbi那边的同事,一个大热天戴针织帽、穿着一身黑四处晃骗女人的男人。” 二色沉思了片刻:“我该认识这样的人吗?” “你认识的,”降谷零的嘴巴很毒,遇上赤井秀一时更是毒中翘楚,他舔一下嘴没准能把自己毒死,“因为你也是个大热天穿一身黑色正装踩着尖头亮面皮鞋的冷面傻帽。” 真的有这么装吗? 如此想的二色回复了:“我没见过这种男的,穿一身黑来见我的只有没头脑和不高兴。” “……没头脑和不高兴是谁?” “警视厅的两个条子。” 降谷零面无表情,他的嘴角微微地在颤抖,好像在压抑自己的笑意;二色同样面无表情,实际上内心在想自己的幽默简直是浑然天成,可惜无人能懂,实在是有些太寂寞了。 “总之,如果遇见了一个大热天戴针织帽的黑色卷毛男的,你告诉我,”降谷零道,“然后我们再说回到第一个问题,我再问一遍,朗姆这个代号你还记不记得?” “我连你叫什么都不记得。” “你本来也不记得……我叫安室透。” 二色点了点头:“好的,足立零。” “……” 降谷零的脑袋上几乎要冒青筋了,他的脸本来就黑,被惹恼了后,黑得更像是吹了一夜寒风的暹罗猫,时隔多年,这个棕发男人还是没放过他:“我姓降谷。” “我知道了,足立透。” 还没来得及为重新返场的梗生气,手机就收到了来自幼驯染的信息,降谷零摸出手机低头一看,就看见了上面的【不要惹老师生气】,这句话让他成为了被踩尾巴的狗。 【降谷零:我惹他生气吗?】 【降谷零:我吗?】 【诸伏景光:先别在意这种事了,zero。】 【诸伏景光:刚刚我收到消息,新干线车站出现了疑似朗姆的身影,他似乎刚从什么地方逃出来。】 【降谷零:拦住了吗?】 【诸伏景光:没有。】 【诸伏景光:目前来说,他可能去了爱知、长野和群马三个县中的一个。】 他盯着上面的话看了好半晌,又抬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二色。空气中的轻松一扫而空,只剩下些许沉重。降谷零深吸了口气,从自己明明什么也没有的背后拿出了一份文件夹和一支笔。 这个邪恶暹罗猫问: “手断了吗?” “断了。” 直觉告诉二色,自己最好还是别签这份文件为妙。然而柔弱的病号并不能反抗怪力男——直到这时,他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水果中,这个邪恶暹罗猫会挑中香蕉。 “……你是猩猩吗?” 降谷零眉毛一挑,签好字盖好章的文件一收,就准备离开:“谢谢夸奖。” “根本没在夸你。” ………… 而在另一边,追查朗姆情况的诸伏景光将疲惫的脸埋进了自己的掌心。 “休息一下吧。” 坂口安吾递来一杯咖啡,这个圆框眼镜、有痣青年眼底下的黑青从七年前降谷零入职到现在,完全没有消下去的迹象。他三十几,却和黑田兵卫坐在同一个职位上,简直比降谷零还要有为一点。 “谢谢您。” 诸伏景光没接,但是道谢了,他的眼睛闭上、不到三分钟又睁开,去盯着屏幕了。 “这件事没有那么急,”坂口安慰道,“黑衣组织已经盘踞在世界各地几十年了,能查到高层的信息已经是大功一件,一时追踪不到,这没什么的。” “……我只是在担心。” 诸伏景光的手不自觉地敲着桌子,无数个屏幕都播放着车站的监控视频,模糊的视频中找出一个伪装过的人,向来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我知道有些事不会再发生,但是我就是……” 背头眼镜男本想安慰,视线却落在了一遍纸上写着的几个关键地名上了。 他忽然问了: “我记得你哥哥、是长野县警察本部的诸伏警部吧?” “是的。” “他当年似乎也是有被公安部门招揽过……”坂口安吾喃喃自语,随后,推了推眼镜,又道,“让他负责长野那边调查如何,而你去隔壁的群马,爱知这个地方、我记得降谷君那边有相关的调查任务,让他负责为好?” “zero的话,有点……” 诸伏景光的话还未说完,手机便振动了两下,很快,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备注正是他们刚要讨论的人。 「hiro,」电话那边的降谷零语气严肃,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情报,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答案,背景的吵闹有些熟悉,像是申氏的情报总据点,「是长野。」 “什么?” 「申汉善回归后不是删除了公安的权限吗,我刚刚从二色申司那里拿到了指纹和签名,潜进来试了一下,虽然很快就被那边的技术员发现、剥夺了浏览权利,但是我看到了。」 降谷零那边沉默了一会,随后传来杂乱的声音,不过很快恢复了,他又把手机贴在自己的耳边,道: 「申汉善派了手底下的灰幽灵去追捕朗姆了。」 「那个灰幽灵、是曾经的朗姆心腹,」说这句话时,那边传来了玻璃破碎和呼啸的风声,「她以前的代号叫做库拉索!——」 “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 “什么?” 「我去见二色申司时,发现他过几天将要转院,从目前的医院转到长野那边的市立医院,」降谷零道,「我不知道这两者有没有关联,但是我猜有,因此,我建议你最好跟过去,以免出现任何意外。」 “……” 电话这边的诸伏景光只是沉默。 第178章 猛捏瘸子那条好腿 诸伏景光把三国翻烂了找出这两句 “情况差不多稳定了, ”隔了几天,医生道,他和之前做检查、在门口说他的腿可能治不好的医生不是一个人, 他更老、更权威些, “如果小申先生不喜欢待在医院里,也可以在家里人的陪同下出去走走……只是这个腿……” “腿怎么了?” 萩原研二赶忙问,相比之下,松田阵平显得镇定多了, 他还跟着他名义上的弟弟联机打游戏, 只是这也就是看起来, 实际上,这个卷毛男竖着耳朵,听得十分专心,连游戏也没顾上呢。 “没什么,”医生看了眼脸上没什么感情波动的二色, 这才继续, “小申先生可能……以后行走会受些影响, 等一年后看看吧。” “我知道了。” 萩原深吸了口气,没呼出来, 医生走后,他这才看向病床上的二色, 却发现二色对此并不是特别难过。 “……二色君不在意吗?” 第199章 他忍不住问了:“这可是你的腿诶?要是残疾了,可是你下半辈子的事诶?” “我现在和残疾人也没区别。” 棕发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说, 失去一条腿和高位截瘫的区别他还是分得清的, 只是在说这种话之前, 他更希望萩原管一管这个没有边界感的卷毛男:“你问这话的时候能不能把他的手打了,他现在在大力捏我的好腿。” 萩原看着松田的手钻进人家被子里, 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了高中女生那种嫌弃的声音: “咦惹——” “你发出那种声音是干什么,”松田阵平也面无表情,他不觉得自己这件事干得有多不对,“我只是在检查他的腿部肌肉有没有萎缩而已,要是萎缩了以后不好复健。” “那情况如何?” “有点太软了,摸不出来。” 二色很想摸起手边的东西就砸过去说“那你还捏”,但一是这不符合他装逼男的人设,二是这玩意砸了他就没得玩了。因此,他只能扯着嘴角,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鄙夷表情,“呵”了一声。 松田把手从他被子底下拿出来了,他没让萩原把瘸腿的话题说下去,转到了另一件事上。 “家里最近在讨论搬家的事——臭老爸把拳击馆关了,打算跟着你和妈妈去长野生活,说是那边空气清新、环境也适合你养身体……你怎么这副表情,不知道你要转院去长野吗?” 病号本人还真不知道,不过很快,他抓住了要点,皱起眉,问: “你不去?” 卷毛条子墨镜一戴,好像世间的情爱与他沾染不了半分,这家伙正经起来也能当个冷酷帅哥:“我要上班,警视厅没我不行。” “但休假的时候还是会去长野的。” 萩原补充道:“不过这句话也说的没错,就目前警视厅爆处队里,没有小阵平是真的不行哦,啊,当然,没有我也不行。不是我们吹,二色君,我们两个可是爆处班的王牌诶——” 有人在意这种事吗? 没有。 “主要是我养的狗在东京,”松田又说,“她不习惯乡下生活……与其说是不习惯,倒不如说是我心善。要是我带着她跟过去,估计整个家底都得被她赔光。你知道的,比格犬的战斗力不亚于一支拆迁队。” ……比格犬搭配奶牛猫。 “辛苦了。” 二色对着萩原如此说。 “不辛苦,”萩原扯了扯嘴角,也露出一个笑容来,只是这个笑容中略带苦涩,“命苦。” “我本人就在这里,好吗?” 松田阵平大叫起来:“你们有点冒昧了吧?” ………… 转院的那一天,冲矢昴来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手里甚至提着所谓的“搬家礼物”,也就是一束花,二色接过来时,发现它有些沉得过分了,伸手一捏,隐隐约约摸到了饮料的外壳。 “一点礼物。” 他不明说里面是什么饮料,但总之,是饮料就对了,比冰水有味就算他有心了。 然而二色接过花束,只是看了他良久,棕色头发的男人刚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吐出了一个字,就没声了,像是他把字句咽了回去,又像是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你……” 冲矢昴只是这么看着他。 “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二色终于问出了口,这个问题有些暧昧了,但他不是那种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在床上躺太久,把脑子躺坏了,他竟然又加了一句,“你是我什么人?” 粉色头发的研究生笑了笑,没说话,他走到了二色身后,帮他推轮椅。二色女士开了辆以舒适度为主的家庭轿车,松田丈太郎也在车后座等着,他做好了将不太能动的二色抱上车的准备。 “……应该算是朋友关系。” 即将走到他父母面前时,冲矢昴才说:“但是你喊我爸爸也行。” 二色的表情瞬间冷若冰霜,但通过这句话,他能确定,这个冲矢昴确实是他朋友。男人之间的友情就是这样,要么共轭父子,要么直男麦麸,只要对方能说出这一句话,那就是真朋友无疑——好兄弟嘛,就这样,有事时为兄弟两肋插刀,无事时捅兄弟两肋各一刀。 “我可没骗你。” 这个眯眯眼道,轮椅停在了松田丈太郎面前,卷头发的中年拳击手拉开了车门,正打算将二色扛起来,搬进去,就被冲矢昴制止了。长相文弱但体格高壮的研究生稍微一挽袖,下一刻,就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将二色打横抱起。 “路上小心,”他将比他还高一些的二色装进了车后座,这才开口道,说话的时候,还睁开了眼,“……我很快就过去看你。”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有些意味深长。 ……还让直男有些毛骨悚然。 在后面的松田丈太郎没有多想,他五十几了,各式各样的友情都见过;倒是妈妈透过后视镜,捕捉到了冲矢昴的口型,她的眼神锐利了一瞬,在二色和冲矢昴注意到之前,就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那个人是小申的好朋友吗?” 在冲矢昴离开后,二色友惠问道。而松田丈太郎收了轮椅,放到后备箱,坐上车来,他听见了女友的问话,却没有对冲矢昴的身份起疑,随口就帮忙圆了回来: “看起来就像是阵平和萩原家那小子一样的关系,应该是吧?” “……” 二色过了好半晌,这才道:“不清楚。” 冲矢昴从始至终没说过他们以前发生过什么,就连关系也是到这种时候才说,这给人的感觉就很摸不着头脑啊,简直就是谜语人……这么说来,他醒来后,好像身边围着的基本都是谜语人。 他想到什么,忽然问了: “我为什么要转院到长野去?” “啊,这个啊,”二色女士目视前方,她脸上的表情和刚才没什么两样,但就是给人一种咬牙切齿的生气感觉,“要是一直待在东京的话,某个人就会找上门,把你从日本带走……小申,你不想见不到妈妈的,对吧?” 这个某个人、指的谁? 没有过去记忆的二色虽然疑惑,却没问出口,他点了点头,摇下一点车窗透气。 ………… 距离诸伏一家搬回长野,已经过了七年。 按道理来说,在见证过东京的繁华后,基本没人愿意留在乡下,但那基本针对年轻人而言;中年人更追求生活安稳,在东京定居还得买房、再背二十年房贷,这种事对只是个普通小学老师的诸伏爸爸来说,有点过分了。 而长野的房子,租客正好不打算租下去了。 诸伏高明和他的幼驯染去了警察本部当县警,诸伏景光发来一封“爸爸妈妈哥哥我不做警察了”的邮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据大儿子说应该是去公安部任了职。 老俩口一商量,干脆搬回长野这个乡下,省得留在大城市给保密身份的儿子惹麻烦。 收到二色友惠的联络短信,诸伏妈妈显得尤其高兴,只是在知道二色的情况后,那种高兴就转变成了担忧。两家人逢年过节都有书信和礼物往来,只是阴差阳错地,他们在东京时就是见不上面——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关系很好的两家。 “高明,”因此,昨天晚上,收到他们要回来的消息后,诸伏女士就喊了自己刚回家的大儿子一声,“明天有空吗?” “有什么事吗?” 坐在玄关处脱鞋的35岁单身刑警诸伏高明应声,他本来不该在这个年纪还和父母住一起,奈何前不久,警察宿舍因为过于老旧,整栋楼都出现了问题,水淹坏了地板,住不了人,这个年轻有为的刑警只能回家。 “还记得之前住我们家隔壁的二色阿姨和她的儿子吗?” “……申司吗?” 诸伏妈妈连连点头:“对对,就是那孩子!她们两个就要搬回隔壁来了,只是那孩子生了比较严重的病,需要先送去市立医院办理住院手续……但她们要下午到,如果去办理住院手续,隔壁的房子或许就收拾不完了,你明天有空吗?” “……”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妈妈打断了:“别说那些文绉绉的句子了。” “我请个假。” 过了而立之年还能被妈妈这么唠叨的诸伏警部面不改色,点了点头,如此道,他摸出手机,给自己的竞争对手兼职幼驯染的大和敢助发去了换班消息,收到“你这家伙别太过分”的回复时,本想熄屏,下一秒,却看见了跳出来的一封新邮件。 「智术浅短,遂用猖獗,然志犹未已。*」 ……君谓计将安出? “是请假请不了吗?” 妈妈露出了苦恼的表情,诸伏高明摇头,否认了她的猜想:“无关紧要,只是同事的求助信而已。” 他已然猜到了,这封邮件的发件人,是他那位在公安部上了七年班的亲弟弟,诸伏景光,而要诸伏高明帮忙的事,想来,是件事态严峻的大案件。 第200章 “我会去的。” 诸伏高明道。 第179章 异瞳白貂假扮坏玉米 二色说你先别走给我开个电视 「到长野来。」 这是库拉索收到的消息, 不,准确来说,这是宾加的手机收到的消息。 出于真面目保密的考虑, 朗姆下达任务多半通过邮件联络, 他本人从不出面、或者出面了也不将真实身份告诉别人——这也就给了申氏的人可乘之机。 或许会有人问,这个可乘之机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就是让库拉索抢走了宾加的身份,从申汉善假死那刻, 就以“确定这人摔下山崖、尸体面目全非, 但我也受重伤需要休养”的借口, 长时间待在若狭海湾不出来,直到朗姆因为性急,主动要求与其见面,也就是所谓的“引蛇出洞”。 这是申汉善那边的人说的。 库拉索不知道那个棕发的中年男人、不,那个黑卷发的黑泥精究竟是哪来的自信, 觉得朗姆会遇上逼得他不得不亲自出现的大事, 不过她还是听从了命令, 一直待在岛上。 而这段时间,她也没闲着, 一直和宾加隔着单项玻璃待在一起,把这个继承自己位置的人的行为习惯彻底摸透了。 只是令库拉索没想到的是, 真的如那位“毛利豹一”所说,朗姆会主动要求和宾加见面。 「是。」 于是她回复了。 然而, 更令她想不到的事出现了。 当她看见车站里乘坐着轮椅、脸色苍白的病人时, 库拉索的第一反应是“疯了吧”。 【库拉索:他出现在长野了。】 人群里的她极其快速地敲打着手机键盘, 将消息发给那边掌控大局的男人,如果她的性格变得和她那位养母一样, 大概现在就不是公事公办的汇报语气、而是用极其暴躁的口吻质问了。 而申汉善那边也很快回复。 【申汉善:不必关注。】 【库拉索:朗姆。】 【申汉善:只关注你的任务。】 库拉索想问的是,如果朗姆再次发现申贤硕、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甚至站都站不起来的少爷下手该怎么办;然而申汉善直接把这个话题略过去,只要求她做好自己的任务……就好像是,笃定申贤硕不会再被朗姆发现一样。 为什么? 她这么想,同时,也这么问了。没法搞懂的事就直接去问,这个办法还是申贤硕教纵容她的,这么多年也毫无改变: 【库拉索:为什么?】 【申汉善:……】 【申汉善:你不必知道。】 库拉索看着这个回答半晌,这才抬头,看向了背对着她、即将离开的棕发病人。申贤硕、不,二色,他的头微微歪着,靠着旁边人的手臂,估计是车程太过漫长,让他感到了疲惫和困倦。 之前库拉索有听宫野明美、不,世良明美提过这件事。 那个和她即将搭档的女孩字说二色总是在睡觉,即使止痛药失效导致浑身都在疼,也睡得很沉,像是在弥补以前缺少的睡眠一样。 ……从狗变成树懒了吗? 不对。 就头发颜色来说,应该是水豚能符合一点。 这个想法刚划过脑子,下一刻,库拉索就感觉到了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其中能确认来源的那道,来自于那个八字胡的男人,他身上有着条子的气味,估计是警察,而另一道…… 她搜寻半天,最终锁定在二色友惠身上。 库拉索的潜行能力不是摆设,她在灰幽灵这群人里,也不算垫底。那个条子虽然注意到了她,但看表情完全没多想;而二色友惠,这个黑色头发的女人若无其事地同一边的普通人交流,手抓着另一只手的胳膊,轻轻地敲出了一串摩斯密码。 「别来打扰他。」 申汉善放心的原因,是这个女人吗? ………… 二色睁眼时,他整个人已经换上新的病号服、躺进了新的病房里。 名叫诸伏高明的男人已经站起身,看模样,像是要离开,只是当他发现二色醒来这件事后,那种意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又在椅子上坐下,刚想开口,又像是想到什么,只是喊了他一声: “申司。” “……嗯。” 病房在这之后,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对现在的二色来说,诸伏高明和他还没有亲近到能喊名字的地步——毕竟他们只见了一面,算上他醒来再见的这一次,也不过是两面,他本不应该同意这人对他直呼其名的,可这么多天以来,来看他的人基本都是他过去的熟人,这种行为实在过于常见,他已经习惯了。 而对诸伏高明而言,二色申司,这个曾经的、邻居家的弟弟,看他的眼神实在是有些过于陌生了。 他自然是看过了那封介绍信,对这个年轻人受到的身体上的伤害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诸伏高明明白这孩子失去的是全部的记忆,也清楚这孩子大概是永远想不起来了,过去认识的所有人对现在的二色来说都是陌生人。 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形,就成为了再正常不过的事。 “你可以喊我高明哥。” 过了好半晌,诸伏高明如此说:“以前、你也是这么喊我的,当然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你这么做。” “……” 棕发的男人听见了这话,就只是注视着他。 他们之间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这么多年没见,再怎么熟的人也会变得陌生起来——更何况,从两个人的性格来看,即使二色没失忆,这个场子也不可能热闹起来。 “你有什么事要忙吗?” 二色忽然问了。 “……不是什么大事。” 这个有着八字胡的男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就只是随便一句话,打算就这么糊弄过去。 然而二色似乎不想与他多相处。 ……准确来说,这孩子是觉得这个场面有一些难以应对。 病人的脸上划过一丝类似于“尴尬”的情绪,诸伏高明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就发现他恢复到了那副冷淡的模样。二色的语气无比平静,他开口,只道: “你可以去忙你自己的事。” 他变得容易读懂了。 就像是被剪掉尾巴的柯基又长出了新的尾巴,高兴或者不高兴、难过或者做错了事,都能通过狗尾巴的状态看出端倪,对于狗的主人来说,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只是,用这么一场病痛来换,又实在是难以接受。 就算是曾看着他长大的高明,一时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是在为二色遗憾还是高兴。 ………… 那个奇怪的男人又在他的病房里待了半个多小时,才离开。 如果不是因为收到一封邮件,想来这个名叫诸伏高明的男人还能再坐上至少一个小时,用那难以理解的古文和谜语人一般、只说一半就不说下去的白话折磨他为数不多的脑细胞。 门彻底关上后,二色呼出口长长的气,转头,看向了高级私人病房的落地窗外。 从天色来看,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这就证明他又睡了一个下午。 只要是个人,基本上都会有这样的烦恼。下午睡得太多,到了晚上,不管是对着天花板干瞪眼,还是闭着眼睛数绵羊,都没法在前半夜安稳睡着。到了后半夜,困意终于袭来,结果稍微一想其他事,它消散得比没有物质的爱情还快。 ……稀奇吗? 正常吧,他又不是眼睛闭上就睁不开的死人。 市立医院的探视时间基本在下午一点到四点,诸伏高明走的时候,窗外的太阳泛着橙色,而床头的电子日历上气温低于十度,日期在十一月初,也就是冬季,他是踩着探视时间的边离开的,那么接下来除了医师与护士,他的房间里不会出现任何外来人。 他只能这么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躺一整个晚上。 想到这一点,二色有些追悔莫及。 好吧,主要那时的空气实在太尴尬,他既不敢与那个男人多说些什么,也没空去想自己晚上能不能睡着、会不会一整晚都得这么躺着看天花板。要是当时能想到,他怎么说都会让诸伏高明在走之前,先帮他把电视打开了。 晚餐时,护士过来了。 他没有说。 夜间查房时,医生和护士又一次过来了。 二色还是没有说。 ……这能怪他吗? 这肯定不能怪他,这得怪之前的二色申司为什么一定要当这个冷酷帅哥。冷酷帅哥是不可以看电视的,也不可以伸手跟护士说“请帮我把电视调到搞笑综艺频道”,更不可以接受别人的帮忙……啊,不接受帮忙这件事还是算了,他现在翻身都费劲,没有人帮忙根本活不下去。 总之。 二色成功维护了自己冷酷帅哥的假面,以没有平板也没有电视手机当消遣作为代价。 护士查完房后,帮忙熄了病房的灯,走之前特意说了句如果有事找他就按床边的呼叫铃。二色自然不会按,他晚上要干的事屈指可数,除了叹气和数羊,就只有无穷无尽的发呆。 第201章 ……现在多了一件。 棕发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向门口,在只拉开一条缝的房门口,一道背着光的人影悄无声息地进来了。从形状可以看出,这个家伙带了个兜帽,不然解释不了他脑袋上的尖角;从身手可以看出,要么他是个技能娴熟的小偷,要么他是个幽灵。 不对。 一个刚住人的病房有什么可偷的? “有事吗?” 在那人刚进来,停在原地,松了口气的时候,二色开口,问道,与之同时,他的手正在摸索床边的呼叫铃,但凡这个人展露出一点恶意,他就摇护士过来,虽然没什么用,但至少能报个警。 那个人身体僵直,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猫。 “……” 他一句话没留下,落荒而逃地从来时的门出去了,只留下门缝里透出的、走廊的光。 第180章 卧底就像是□□ 你发现一个,实际上已经有很多个了 不知道是止疼药失效, 还是这次的药里根本没有,总之,隔天, 二色浑身都疼。 二色女士过来探视时, 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疼得难受,她把医生喊过来询问情况,得到的却是“我们需要停药一段时间来观察情况”这一回复,她眉毛一扬, 正要说出些什么话来, 就被二色拉住了衣袖。 “需要停药多久?” 棕发的男人问, 他的脸色和停药前相比要差上许多,毕竟谁在疼到要死的时候,都不会给别人好脸色。 “大概一周?” 医生给出了不确定的回答,他看了一眼病例上的内容,很快又换了个答案:“如果能确认恢复情况良好的话, 大概三天就够……疼其实是件好事, 这证明小申先生恢复得很好。所以, 后天应该就继续服用止疼药了,只是为了防止药效减弱, 所以之后还需要时不时停药。” 妈妈紧锁的眉头这才舒展开,因为这是个好消息。 出了严重车祸的病人住院时间都在半年以上, 前面几个月留在大医院里确认恢复情况,后几个月才根据情况选择转院, 到离家近、或者疗养康复设施好的医院去, 像二色这种, 醒来不到两个月就转院的病人,不能说没有吧, 但也确实少见。 这才需要停药观察。 停药就停药吧,疼得要死又不是真的会死,二色面无表情发个“能睡睡,不能睡硬抗”的誓,然后两眼一闭,躺在床上,像是死了。 ……半天不到就扛不住了。 在护士来查房的时候,二色最终还是问了,他面不改色,语气平静,像是在说给他一杯水那样询问了: “电视,能看吗?” “那个吗?” 护士指了指电视屏幕,她迟疑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这个早古的液晶电视还能否运行。长野市立医院的私人病房还停留在十几年前,那时候的电影和动画播放未完全脱离录像带的形式;最主要的是,也没多少个人会要求护士打开这个电视,之前病人住了几天就走,根本没有看电视的机会。 “应该是可以的,”护士最终道,“只是,它大概只能用观看录像,小申先生如果想看的话,我需要去找找医院这边是否有录像带的存货,这样可以吗?” “可以的。” 二色礼貌地点了点头:“麻烦您了。” 然而医院里能翻到的录像带和cd,基本都是孩子们喜欢的假面骑士、以及年代久远的高达。 “您要看哪个?” 护士左手假面骑士右手高达地问了,她贴心地提醒了一句:“除了这两个外,我还发现了织田作超人的假面骑士录像带,如果小申先生想看的话,我等会再拿过来。” “……高达吧。” 护士贴心地拉起窗帘、关了灯,给尊贵的vip病房客户一个最完美的观影体验,而二色手握遥控器,调低音量后就这么躺着听。他发现自己转移注意力之后,身体感受到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然而他今晚还是没睡着。 ……有电视吸引注意时,门的打开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二色闭着眼,他听见门打开的声音也没有多想,只当是那位好心的护士来帮他换碟片。 可他等了好半晌,等到高达的片尾曲结束,等到整个空间陷入一片长久的寂静,都没能听到换碟时的“咔哒”声,而且,因为环境太过安静,二色能听见一道浅浅的、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 被子底下的手抓紧遥控器,二色骤然睁眼,对上了站在自己床头的男人的视线。 “……” 他们谁也没说话。 这个出现在二色床边的不速之客,手里既没有拿刀,也没带着什么不该带的危险物品。他两手空空,穿的是普通的运动服外套配一件配高领内搭,脑袋上虽然没有了尖尖,但还是能看出来,他戴着运动服外套的兜帽。 当意识到二色还醒着这件事时,不速之客的表现很…… 慌乱? 按照正常小偷的逻辑,被屋主看到他的盗窃行为时,一般都会选择先下手为强杀了屋主,或是疯狂下跪解释、求屋主放自己一马,当然,也有逃跑的可能。如果说是第一次,那么他的逃跑情有可原,然而,要是二色没记错,这分明是第二次了。 前天,出现在他房间里的,也是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再一次像是被吓到的猫一样往门口窜去的时候,病房的主人开口,道: “坐下来吧。” “……” 听见他的声音,猫一样灵活的男人就像是被捏住了后颈,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来坐吧,”二色又说了一遍,他没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虽然这种说法不太靠谱,但还是相信一下吧,自己的直觉应该不会骗自己,“如果你接下来没什么事的话。” 房间实在太过昏暗,电视散发的光源又太过微弱,导致二色无法看清这个男人的身形、样貌,甚至是运动服外套的确切颜色。但这些都无关紧要,他本来也不在意这些,喊住这家伙的唯一原因,只是想找个人帮他换碟片。 那个家伙静静地听着二色说话,还是一动也不动。 二色没管他,就只是躺着,眼睛盯着看不清花纹的天花板。棕发的男人不再说话,两道呼吸声占据着这整个空间,其中更为平稳的那道,来自于这个不速之客,而不是躺在床上的病人。 “……很疼吗?” 这位身份不明的来客忽然问。 “还好。” 秉持着冷酷帅哥的假面,二色如此道,其实真的很疼,疼得他感觉自己快晕过去了——不知道失忆以前他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都这样了居然还能忍,根本晕不过去。 不再说话的男人终于动了,他往电视那边去,将已经播放完的cd盘从读盘器中取出,又从旁边的一堆cd中找到了《机动战士高达00》的光盘,装进槽中。 机器花了十几秒来读取光盘里的刻画内容。 某知名的《破晓之钟》就这样在病房内响起。 那只巨大的黑猫换完碟片,终于在二色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只是他将椅子稍微拉远一些,似乎是害怕病人看见自己的脸、认出他是谁。二色申司不说话,他也不说,两个人这么安静地、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就只是看高达。 ……隔天早上,二色申司睁开眼,看见的是病房那白色的天花板。 旁边的椅子上已经失去那个男人的影子,电视也被关上,护士在旁边更换着今天要打的药水,见他醒来,也只是打了个招呼,又自顾自的忙起了自己的事。 那个男人就像是他的幻觉一样。 ………… 对朗姆来说,他今年简直就像水逆了一样,人生处处碰壁。 先是在暗杀申汉善这件事上,他的心腹出现了纰漏,让那个男人得以假死逃脱;其次是在对申氏的新继承人进行斩草除根的行动上,因为申汉善那男人留下的、不为人知的底牌而惨遭失败,不仅没能成功杀死申贤硕,还被fbi那个该死的银色子弹捉到,被囚禁在无法逃脱的密室一个多月。 他逃到长野的这一路上,悬着的心就没有放下来过。 fbi、日本公安、cia以及mi6,这些组织派出的猎犬们就像是某种不可明说、刚出现就要被拖鞋拍死的双马尾生物,你们知道那句话的,当你在明面上看见一只**,实际上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们已经繁衍生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野火烧不尽,热水泼不完,杀虫剂也杀不完全。 如果这个老登知道这一切都是作者的恶意,就算是他也会对着老天爷比一对恶俗无比的中指。 网吧的单间里,可悲的黑衣组织高层管理员正手捧杯面,表情严肃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组织情报暗网消息,东京遍地都是条子和侦探,他不敢冒险,只得到现在才壮起胆子,联系自己那个蠢蛋如猪的下属宾加。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朗姆急忙将暗网关闭,露出了从他进来开始一直都在播放着的后街女孩的官方摄像舞台。有人从外边敲了敲门,朗声道: 第202章 “你好,请问您是否能抽出时间来配合我们工作?” “请稍等一下!” 假装自己是一个中年偶像宅总比暴露身份被警察抓到好……拜托,难道有人想真的进去吃牢饭吗,炸猪排而已,进去只能吃一顿,出来混可是能天天吃啊。 他迟了一会儿才开门,像是个不愿暴露自己属性的中年死宅那样在掩藏自己的周边海报。 巡警只是问了他几个问题。 似乎是附近出现了一起情节严重的盗窃案件,导致这家网吧的所有人员都要接受相关询问。巡警小哥问完,收了录音仪器和装备往前走了,没对朗姆起任何疑心。 但朗姆注视着巡警的背影,皱起了眉。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要是不准的话,也不能在这个位置上待这么多年,也没法在这个世界里活到这个能称之为老年人的年纪。就这次他感觉来说,好像是有人已经查到长野来——甚至可能,已经与长野的警方达成了合作。 那么,这个人是谁? 他被囚禁前见到的可疑人员只有两人,一个是生了气、招招直取他命门的苏格兰威士忌;另一个是和他在公路上上演大逃杀的fbi探员赤井秀一 长野警方合作的对象,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是跨国执法的同业者。 那么就是苏格兰威士忌?他是日本公安的卧底? “……该死的!” 坐在单间里,越想越觉得这很有可能的朗姆没忍住,骂了这么一句,而下一刻,这个独眼的家伙拿出手机,给自己某个做事不靠谱、赶路也慢得像蜗牛的心腹发去了信息。 「赶快过来!」 第181章 秋刀鱼的美味 是死了一个也不会觉察到的程度 “把那个药给我。” 这是朗姆见到宾加后, 说的第一句话。 蠢蛋一样的宾加一时懂不了他的意思,发出了“哈”的一声,他脑袋上的玉米状脏辫简直是掩盖他没有脑子这一真相的重要道具, 每次见他都这样。朗姆瞪了他一眼, 还是怀念当年那个对他言听计从人也聪明的库拉索。 “我说aptx-4869,”朗姆明说了,他伸出手,“我跟你说过的吧, 不管什么时候都得带着它, 现在, 把你的那份给我。” 宾加耸了耸肩,他吊儿郎当地将手伸进棒球服的内口袋里,摸出那装在玻璃瓶里的红白药丸,慢吞吞地正想递过来,就被朗姆一把夺走。这个独眼男人特地拔开了玻璃瓶的瓶塞, 对着光检查胶囊内部是否空洞, 确认里面装着货真价实的、那个叛逃研究员研发出的毒药后, 这才满意了。 “算你还有点用处。” 宾加皱起了眉:“你打算亲自出动?什么人啊,竟然需要你去做这件事?” “还不是你们这群蠢蛋!” 听见这话, 朗姆气急,这么骂了句:“该死的, 杀个申汉善都不成功,让他逃了后回来报复我, 杀个什么也不会的年轻人还能失手, 没一个废物靠得住, 我不自己出手难道让你再给申氏的人放一马吗?” “骂这么凶做什么,谁知道那家伙掉下那么高的山崖还死不了, 甚至和底下刚死的游客换了衣服啊!” “……” 中老年人被气得一噎,但很快,老登就泄了气,摆了摆手,示意这个没用的心腹下去吧:“你走吧,要是闲着没事你就去骗个警察玩玩,我去把那个申氏的继承人干掉。” “申氏继承人在长野?” “是。” “你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滚蛋。” 其实,这件事还要从早上说起,那时朗姆在网吧睡了一晚,精神状态说坏不坏、说好也没那么好,说好吧,他睡了八小时,远远超出之前被囚禁时每天的平均睡眠;说不好吧,梦里十八个条子追在他身后跑,他死命逃,以为自己逃出生天时脑袋“嘭——”一下磕到墙上砸出洞来。 最后赔了网吧三万日元。 出来打算去街头地点,却在人潮中,看见了某个穿着黑色皮夹克、靠着路灯杆子,站着抽烟的男人。 那张属于赤井秀一的脸,真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也难怪朗姆犹如看见黄瓜的猫那样猛地逃窜,绕过七歪八扭的道,进了人来人往的商业街,直到确认后面没人跟着这才松了口气,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停在某家鱼店前。 有个莫名眼熟的男人站在了他旁边,正在买鱼。 “有秋刀鱼吗?” 那个中年男人如此问道。 “有的有的,”店老板道,只是他抬头,眯起眼,瞅了这个男人半晌,迟疑地问了,“……您不是本地的吧?” “前两天刚从东京搬来。” “果然,看着就有些眼生呢!只要一条秋刀鱼吗?这个季节不是吃秋刀鱼的好时候吧?” “三条。” 卷毛男人顿了顿,这才又开口了,他不是善与人交流的那种外向型人格,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在买菜的时候回答店长的问题:“我妻子和儿子爱吃,买给她们的。” “您妻子是长野人?” “对。” “她姓什么、我是说原来的姓氏,”老板过来帮他挑拣秋刀鱼,随口问道,“看您的样子,应该住得不远,方圆十里的住客基本都在我家买过鱼,就算是搬家十多年的人我都记得的!” “她姓二色。” 东京、长野,姓二色的女人。 仅凭这三点,朗姆就能确定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份,之前那篇报道他也还记得内容,上面确实提到过,那个姓二色的女人目前与自己的事实丈夫同居生活。 只有一只眼睛的朗姆装模做样地也在这个摊位买菜,他买了半斤虾,将松田丈太郎无意中透露出来的情报整理汇总,这才慢悠悠离去,躲着监控,他带着那半斤虾往接头地点走去,一边走着一边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哦对,说到虾。 这个秃头男人刚回头,正想要让自己的下属帮忙处理了这没用的食材时,就发现刚刚还站在那的玉米男孩消失不见。 怎么? 一个月不见,他还去进修了飞雷神之术吗? ………… 【毛利豹一:如果朗姆向你讨要aptx-4869,就把那个药给他。】 这条消息是在昨天夜里发来的。 如今来看,这个毛利豹一或许是有什么预言能力在身上的,朗姆的行动轨迹就算是他的心腹也无法顺利推测出来,而这个男人不仅能准确地知道,甚至确定相关的细节,即使这件事尚未发生。 【库拉索:他一定会毒杀少爷吗?】 【毛利豹一: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那个男人并未正面回答,只是语意不清地如此说,库拉索退出消息记录,往前翻去,看到世良明美的聊天框时,停了一下。今天早上,这个素未谋面的搭档发来消息,说自己已经按照计划,顺利地以赤井秀一的模样见到了人群中的朗姆。 后来她又撤回了消息,说是发错人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消息必定是发给毛利豹一的,好像从朗姆给她发消息那一刻起,这场行动的指挥权就被申汉善移交给了这个男人。 【库拉索:药给他了。】 【库拉索:接下来该做什么?】 她等了好半天,对面的男人也没说话,聊天框顶的状态栏里他选的是自定义状态——有个游泳的图标,旁边配着一行小字。 「入水中,勿扰。」 直到晚上八点多,库拉索的手机才接到了一条匿名短信,命令的口吻也好、简洁的话也好,都能看出是毛利豹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用自己的手机发消息,难道说他是遭遇了什么事,手机坏了吗? 【毛利豹一:你去接应他。】 【毛利豹一:带他去山上,记得在车里放个定时炸弹。】 【库拉索:我知道了。】 ………… 在医院里,二色仍旧躺着,他看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思考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来打发时间,今天要打三瓶药水,就目前来说,已经空了一瓶半,负责他这间病房的护士被楼下的科室拉去帮忙,走之前说她很快就会回来,要是她回不来,就按床边的呼叫铃,会有另外的护士过来帮忙换药。 “今天没有睡觉吗?” 松田丈太郎提着保温便当盒进来时,就注意到了他睁开的眼睛。卷毛的爸爸先是把便当放在床头柜上,随后帮他放好床上桌,再调整病床的抬高程度,以便进食时,食物不会掉落到病人的身上:“我带了秋刀鱼……友惠说你喜欢吃这个,现在,你愿意吃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二色总觉得自己名义上的爸爸似乎把他看得过于重了。 电视剧里不是经常有演吗,那种年轻的继母嫁入豪门,与年上有孩子的男人结婚后,对继子继女百般讨好却惨遭厌恶的情节,只不过现在,这个剧情好像安到了这位前拳击手男身上。 第203章 难道他是影视剧里的恶毒继子吗? 不应该吧。 “不合胃口吗?” 松田丈太郎又问,他小心翼翼的态度让二色感到一些不自在。 棕发的病号摇了摇头,他看一眼摆好的秋刀鱼以及一些其他的小菜,犹豫片刻后,才问道: “有叉子吗?” “什么?” 松田丈太郎是货真价实地感到疑惑了,在此之前,他也送过几次便当,那时候二色躺在床上,连床头的呼叫铃都无法去按,所以饭基本是护士喂的,现在他的手已经能小范围活动了,按道理来说,应该也用不上叉子和勺子。 等到他的视线落在二色颤抖不已的手上时,这个中年男人才恍然大悟。 医生确实有说过这一件事,只是和腿相比,手的颤抖程度虽然严重,却不至于影响日常生活,当时大家的关注都在很有可能永远没有知觉的腿上,所以基本无人记得这件事。 “抱歉。” 松田丈太郎站起身,他去找了护士,很快就带着儿童餐叉回来了,说话时,这个卷毛男人还有些不好意思,这毕竟是他的过错:“你先用这个吧……如果不介意的话。” “嗯。” 只是他虽然用了叉子,结果却不尽人意。 今天的止疼药还是没有恢复供给,浑身上下疼得要死,但又因为秋刀鱼太过美味,所以他吃一会,停一下,吃一会,再停一下。一条秋刀鱼吃了至少有一个小时。 二色感觉自己像是刚做完绝育手术的狗,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拦他吃鱼。 虽然是便当,但菜量并不大,除了秋刀鱼外没有其他肉类食物,都是方便消化的蔬菜,拿来当下午茶吃,虽然菜式不太对,但是量对了也不是不行。 吊水瓶里的药在他吃到一半的时候,就被走进来的护士换了。 “中午的药,小申先生还没吃呢,”护士提醒道,这么两天相处下来,三十多岁的她把二十六的二色当儿童患者对待,于是,用着商量的语气,她又问了,“吃完饭后,刚好一并吃了吧?” 二色没说话,他的表情很显然在说“不要”。 父子的温情时刻在吃完饭后很快结束,松田丈太郎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站起了身,带走了便当盒,说他下次再过来。二色闻言,点头,他左手捧着一堆药片,右手拿着一杯清水,表情已经从抗拒变成了视死如归。 结果吃完没三个小时,刚过晚饭时间,护士又带着药过来了。 “……” 病号就这么和护士大眼瞪小眼,护士笑眯眯,手里的药片宛若兽医绝育的手术刀,只会让狗绝望。白色的小药片一次十片起,白色大药片一次五片,蓝白色胶囊、红白色胶囊,蓝绿色小胶囊…… “下次还是在饭前拿给我吧。” 二色说。吃完药,他都不需要吃饭了,嘴巴里苦得要命,让他感觉人生都已经没有希望了。 “虽然我也想,但是里面绝大多数药都是要饭后吃诶?” 护士姐姐把药垫在纸上,旁边放了杯水,她清楚二色刚吃完饭是绝对不会吃的,便也只是在离开前,提醒了他:“如果我跟着医生来查房,你还没有吃的话,我就会告诉你妈妈哦?” “……” 棕毛狗忍辱负重:“我会吃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二色根本就不是个会老老实实吃药的好人,他知道这个护士姐姐今天晚上根本不会值班,值班的是另一位。那位对病人不太负责,但给他的逃药提供了机会。 这也就是为什么诸伏景光这次过来时,桌上有一杯水和一堆药了。 昏暗的病房里什么光也没有,直到打开电视,播放起《机动战士高达》后,这里才显得不那么吓人,诸伏景光在看到那堆药时,就知道了二色的想法。 他好歹当过申老师几年助理,清楚这一情况只出现在药片实在太苦和药片数量实在太多的时刻。 “不吃药吗?” 男人问。 “放着吧。” 二色道,他还是更关注高达的剧情。 “如果你不吃药的话,”这种时候,猫和医生还有护士站在一边,他手里掌握着遥控器,而这小玩意儿掌握了二色这个男青年的生杀大权,“那么今天晚上,我是不会给你放高达的。” “……” 棕发的男人闭上了眼,他倔强地将头侧了过去。 “我是说真的。” 在这种时候,即使是愧疚也不好使了,愧疚不能治好二色的身体,但是药可以,所以头可断,血可流,药不能不吃。诸伏景光将纸上的药片数了数,最后停在了红白色胶囊那儿。 这个颜色,对于卧底来说,有些熟悉过头了。 “……今天怎么多了一片?” 他试探性地问了。 “止疼药吧,”二色想也不想地回答了,“三天的观察期已经过了。” “既然是止疼药,那你为什么不吃呢?” 棕发的男人头也不回: “吃了太多,不想吃。” 不知道是想到申氏的安保情况,还是想到别的什么,诸伏景光的脸色由阴转晴,他暂且对这颗胶囊放下警惕,也是他放下警惕之后,才发现胶囊的颜色要比组织所使用的胶囊的外壳颜色更深一些。 “请不要任性。” 诸伏景光说完了这一句,拍了拍棕发病号的床边,示意他将脑袋转回来:“就当是为了高达,最后吃这一次,好吗?” 二色申司好半晌没说话。 在卫衣男几乎要放弃了的时候,他终于回过头了。 第182章 不是所有红白胶囊 都叫aptx-4869 ……怀里的孩子如火球般滚烫。 诸伏景光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死死抱着这孩子,从二楼的窗户一跃而下,双膝落地时弯曲, 减缓落在车顶时的冲力, 身后的一众灰幽灵也随着他跳下来。不知道申汉善究竟下了什么命令,mimic像鬼一样追着他们俩,让他连回头看情况的时间都没有。 男人的心脏激烈地跳动着,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着急, 他的喉咙里冒上些许铁锈味, 只是他来不及在意, 就只是 他不该让二色吃药的。 大脑恢复思考能力时,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个,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诸伏景光必定要控诉一下这个世界意识,不是所有的牛奶都叫特●苏, 也不是所有的红白胶囊都得是aptx-4869, 难道所有柯同主角最终都逃不过磕胶囊变小的命运吗? “停下来!” 身后的灰幽灵用着法语大喊着, 诸伏景光当系统时学的东西还没忘全,自然听得懂, 可是听懂了也没用,在被一堆枪指着的情况下, 他放不下戒心。 他落地的时候,直直奔向自己的车。 打开车门, 诸伏景光抱着孩子坐进去, 他急得来不及关门, 唯一能用的手将钥匙一拨,就握紧方向盘, 脚一勾车门,关上时发出的巨大声响似乎把孩子吓一跳,他的手将诸伏景光的衣服抓得更紧了。 司机将人质的耳朵捂上,随后狠狠地一脚踩下了油门。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狙击手将方向盘猛地往左转向,这才抽出时间去思考这件事。一刻钟前,这群人破窗而入,来势汹汹地要将床上的孩子带走,当时他还因为看见二色缩小的情况而无法思考,下意识地就保护了这孩子,将二色从病房中带离了。 灰幽灵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申汉善的命令。 那申汉善下了什么命令? ——将服下a药的二色带走。 这么多年的合作足以让诸伏景光明白这家伙的偏执程度,他的疯从很大程度上来说不是假的,只是在涉及到自己儿子的世上收敛得很好。今夜让灰幽灵行动的目的…… 大概是要宣布申贤硕的死讯,再把二色带到国外,用新名字过所谓的“安稳生活”。 只是。 为什么要让二色服下a药? 如果是单单的改头换面,易容或是整容都可以做到,出于保险考虑,让二色变小,这件事说得过去,却不像是申汉善会做的事。当年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只有太宰治那个家伙提及了a药的存在,也在之前以任务的由头,把药物给了申贤硕。 那个黑泥圣杯人间体想做什么? 诸伏景光瞥了一眼后视镜,后方的车与他这辆车之间的距离称不上安全,他先不在这点上深入思考下去,只是提起速度,以免这群训练有素的雇佣兵追上。 “……我们。” 他怀里的二色发出了弱不可闻的声音。 “怎么了?”诸伏景光耳尖,捕捉到了,于是他低下头,去仔细听二色的话,“你想要问什么,老、不,申司?” “我们、要去哪里?” 二色刚刚说完,就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因为是直接从病床上打铺盖卷走的,很多细节根本来不及在意,就比如说留置针还扎着,却因为方才的一系列行动,导致针头狠狠地在肉里搅了一圈。 第204章 而且虽然他的身体缩小了,但车祸受到的伤再怎么说,也无法违抗科学,从有变到无。 “我们哪儿也不去。” 诸伏景光道,他流露出来类似于歉意的表情,可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变成了这样,就连他这个曾经参与计划的人都搞不懂这次奇怪的发展意欲何为,因此,他只能将这个话题敷衍过去: “老师,稍微忍耐一下吧……很快就会结束的。” 二色没再说话。 车辆驶出市区,身后的车灯这才渐渐远离,直至看不见。远处的山顶覆盖一层雪色,若是打开窗户,就有冬夜的寒风刮入车内,让人清楚如今的气温有多不适宜在夜间出门。 前方道路无人,他开了远光灯。 大概在半小时的车程后,诸伏景光才确信了身后不会突然冒出灰幽灵来,刚刚还在疾驰的车辆终于降下了车速。男人果断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怀里的孩子身上。 他这才注意到,二色的身形比一般的七岁孩子要小上一些、不,小上许多。 “……” 小小的棕发孩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和诸伏景光印象里相比,最大的差别似乎只是现在的他不是眯眯眼。二色抬起来手,上面固定住的留置针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血一直在往外冒,他的衣袖上有一条长而长的红色河流。 诸伏接收到他的意思,打算停车,找个地方帮他先止血。 也就是在这一刻。 有一辆再普通不过的白色面包车从上层的山崖横冲直撞地冲了出来,在半空中呈现了九分完美的抛物线落体。 就连脸色苍白的二色申司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车辆的飞行轨迹,好像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车辆驾驶位的车门大开,有个穿着男装的长发女人拉着一个高壮中年男人的后衣领,从车内窜出来,落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她满身狼藉,头发像是被狠狠地扯过,半边脸肿了起来,似乎挨了一拳,嘴角的血迹被她自己随意擦去了。 诸伏景光猛踩油门,单手护着二色的脑袋,停了车。 “库拉索!——” 他先是帮二色拔掉了手上的留置针,原本抱孩子的那只手拉开车门,另一只手在帮棕发的孩子按压出血点,这个黑色头发的男人抱着孩子下车,面色严肃。 现在的事态没有最开始那么简单了,涉及到黑衣组织的事时,诸伏景光还是那个尽职尽责的公安。 “什么事?” 库拉索问。 “我希望你把朗姆移交给我们公安,”诸伏景光道,他摸出了公安证件,“这里是公安管辖的区域,就算你是极道人员,也得配合我们工作,所以,现在,把朗姆松开,这样我能在警察赶来之前为你善后。” 银发女人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她将糊住自己眼睛的血也擦了擦,这才面无表情地回应了: “我拒绝。”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有,”库拉索的视线停在了诸伏景光的怀里,那个棕色头发的小孩后脑勺不知为何越看越熟悉,“你们来迟了一步,朗姆现在仍旧归申氏所有,等到我们的报复结束,就会移交至fbi,你们得怪自己发现得太迟。” 诸伏景光皱眉,他认真的表情凶得可怕:“这里是日本。” 然而库拉索对此毫无感觉,她的视线只落在二色脑袋上。朗姆有要挣扎的迹象,她用力地一脚踢了过去,正中男人要害,让这个中年老登白眼一翻,再度昏死。 “你怀里的那孩子。” 她说话了:“给我看看。” 二色将头转向了她,那张和原先没什么区别的脸就这样暴露在库拉索眼中。仍旧虚弱无比的孩子只有眼睛明亮,嘴唇毫无血色可言,像是虚弱的小吸血鬼。 女人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没冒出来,就被手机的振动打断了。 【毛利豹一:朗姆随便你怎么处置都可以。】 “我可以给你朗姆,”库拉索看了眼手机后,道,她也就在这种时候最能理解人的言外之意,女人再度抬头,看着诸伏景光,“但你得把那孩子给我。” “不。” 这次轮到诸伏景光拒绝了。 棕发的孩子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无辜的、在大冷天一不小心掉进了冷水里的狗,现在得生一个几十万治疗费的病了。 “……我能回医院了吗?” 他冷静地问道。 诸伏景光闻声,低头,忽然发现自己是卫衣不知何时沾上了大片的血块。他的身体僵在原地,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抱着个出车祸后治疗不到两个月的病人在上演《疾速追杀》。 二色又道:“我感觉有点冷。” ………… 第三次亮起的抢救室灯光外,诸伏景光靠墙站着。 “情况怎么样?” 申汉善赶来时,问道。他这次看起来没那么匆忙,甚至可以说有些悠闲,好像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诸伏景光在他出声的那一瞬间,抬起眼,看着他。 “……你不都知道吗?” 黑发蓝眼的男人道,他声音有些轻,给人一种他很疲惫的错觉:“这不都在你和太宰治的预料之中吗?” 合作了这么久,对方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申汉善比他本人更清楚。棕发的中年男人既没有皱眉,也没有让表情冷得更加可怕,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被质问的这一天,因此,他只是开口,道: “世界上总有谁也猜不到的意外。” 这句话简直像狗屁一样。 一切都在他和太宰治的预料之中、不,准确来说,只有太宰治一个。那个从异世界来的男人将所有人变成了棋子,所发生的一切事都只是他为了拿到报酬而下的好棋。 是太宰治安排了二色友惠信息的暴露。 也是太宰治安排灰幽灵,在二色吃下药后,假模假样装出了一副要抢走二色的戏码,只为了让诸伏景光将主角带到舞台,去目睹上一辈子的同一时间、发生过的类似戏码。 其实从很早以前就有预告了。 故事可以推迟发生,但它最终会在同一个地点发生;故事也可以不在同一个地点发生,但他会在同一时间发生。两种情况择其一,只要发生一遍,命运就会判定这个节点过去了,不再追究。 就像诸伏景光生活在长野时,发生的外守一事件,以及那辆突然闯入诸伏家的货车。 “你就不怕他会不受控制、杀了老师吗?” 如果可以的话,诸伏景光很想抓住申汉善的衣领质问,然而他太疲劳了,真正失血过多的人是躺在里面的二色申司,但他却感同身受一般,体会到了难以驱逐的寒冷。 “他想要的东西还在我手里,”申汉善只是道,“为了那个东西、为了那个人,他不会这么做的。” 他想要的东西是……织田作之助? “我答应过他。” 这个男人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孩子即将脱离那该死的结局,于是大发善心,把秘密告诉了诸伏景光,他不急不忙地双手抱胸,也站在了一边:“只要他能救下贤硕,我就会放织田自由。” “这是什么意思?” “药物。” 申汉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改良过的,一次服药,终身受益——只要是我的命令、或者是贤硕的命令,他就会顺从地执行,你以为我会不做任何准备就把一个从别的地方买来的杀手派去我儿子身边吗?” 诸伏景光的呼吸一瞬间凝滞,他想起来原著中有提及过这种药物,申贤硕也是因为那种药物,才会一直对组织生不出背叛的心思。 “而且宫野家最顶级的三个研究员,有两个在我手下。” 他又道,语气平静得可怕。 这也是为什么,所有的手下都会对他言听计从,是吗? “……” 过了许久,诸伏景光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张开嘴,想问,却不知道自己应该问些什么,想发表意见,却不知道自己对这件事又有什么意见能说。 “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申汉善只是这么说,他再次看向了手术灯,红色的灯光在几十秒之后,转变成了安全的绿色,“你没有用了,诸伏景光,你的任务结束了,现在就让我们来谈谈报酬,你要朗姆、还是即将落马的琴酒?”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年轻的男人终于开口,问了:“你要带着老师去哪儿?” “带他去适合他生活的地方,韩国、或者意大利,他想在哪里生活,我们就去哪里,”申汉善答着,“我会让他再忘记这一切的,他永远都不会记起自己在日本生活的这段时间,也永远不会记起他和这边的人有过什么样的交情,受到过什么伤害。” “他不会愿意的。” 诸伏景光抬头,声音还是那么轻,但是语气坚定:“申司他是绝对不会跟你走的。” 第205章 “孩子的事总是由大人说了算。” 他盯着这个男人良久,想要从这个男人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而后才后知后觉,那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申汉善这里,从来都没有计划失败的可能,就算是绑,他也会把二色绑走。 “……你还真是傲慢啊。” 黑发的男人如此说,他也只能这么说。 第183章 这种事听起来不正常 但在柯学世界很正常 十一月二十四日, 早晨十点,申氏在各大平台上公布了申贤硕的死讯。当时安室透已经在波洛咖啡厅工作了,电视开着, 他在做客人点的意面, 电视新闻的声音就这样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他一时呆怔在原地,螺旋意面在锅里滋滋作响。 “怎么了?” 榎本梓问,她很快就觉察到了安室透的异样:“是又想到什么没做的事了吗?” “不。” 安室透摇了摇头,他和申贤硕没熟到会为对方的死流泪的地步, 况且, 有假死的赤井在前, 他很难确定这个男人是不是真死,再加上他现在是在伪装搜查当中,没有那个精力去探察事情的真相如何。 戴着墨镜的卷毛男人推门而入。 “一份三明治和一杯拿铁,外带,谢谢。” 松田阵平语速极快地说, 他面无表情, 脸色差得过分, 像是一夜没睡,小梓帮他收银时, 被他这气势吓了一跳。从过去开始就是这样,如果不掏出警官证, 所有人都会在看到松田的第一眼因为他是极道成员。 金发服务生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他对着同事点了点头, 道: “我来吧。” 松田没说话, 只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身上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西装, 像是接到了什么消息就急匆匆地从工位上跑出来,这个点、这个时间, 也只有他弟弟的事。 即使安室透想得到,但他却不能直接说节哀,或是其他什么安慰的话——毕竟明面上,服务生安室透和警察并不熟。 因此,他只能问道: “松田警官,今天是出了什么急事吗?” “我家的狗丢了。” 松田答道。 他确实是有养狗,但是那只狗年纪大了,十二三岁,脖子上还有松田和萩原亲手制作的定位器,丢不了;松田家的狗……哦,指的是申贤硕,确实挺像狗的。 “跑丢了很久吗,”安室故作关切地问了,方才松田的这句话表明了申贤硕多半是假死,虽然有些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松田警官可以联系我,毕竟找猫找狗这种事,就是侦探最擅长做的呢。” “你最擅长的不是谋杀案吗?” 松田如此问。 三明治和拿铁很快做好,这个卷毛没等安室透答复,便拎着袋子走出了咖啡厅,坐上跑车,一脚油门,只给店门口留下车尾气。 安室本想跟上去瞧瞧,只是下一刻,放在案台上的手机振动几下。 是织田作之助的消息。 【织田作之助:朗姆被申氏抓捕,不日将移交fbi处理。】 【织田作之助:苏格兰传来的情报。】 一句苏格兰传来的就足以打安室透的不满,然而这还是说不过去,为什么抓到朗姆后,反而是申贤硕需要假死? 【降谷零:那么,那家伙为什么要死?】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可能是之后要发动对黑衣组织的总攻,怕他被牵连受伤吧。】 也只是可能。 就算是以前在他那边干过的织田作之助也说不明白申汉善究竟是怎么想的,疯子无需理喻,他们的逻辑自成一套,外人既无法插足也没办法改变。 【织田作之助:还有一件事。】 【织田作之助:我已经和安吾说过了,再过几天,就会进行抓捕琴酒的行动,苏格兰那边也和申氏说好,这次行动,申氏会无偿提供帮助。】 安室透眉毛一皱,说真的,他还是不太喜欢合作,“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永远有道理,比如说当年的fbi,又比如说如今的申氏,可公安那边又确实没有多少人有能参与到这次行动的智力水平和能力水平,苏格兰还在长野呢。 以及。 抓了这两个高层,却不抓剩下的贝尔摩德,这合适吗? ………… 赤井秀一收到消息的时候,人刚刚来到长野。 他前不久刚在fbi同事面前暴露了假死的事,脸上的防水面具还是没卸,今日凌晨,他收到了诸伏景光的消息,这个家伙似乎是代替申贤硕和申氏在通知他,过来把朗姆领走。 也是在车载收音机上,赤井秀一知道了申贤硕的死讯。 可能是因为他的情况,这两个人都保持着对这件事的怀疑。车内沉默了许久,路过服务站时,他们下车休息,卡梅隆这才犹豫地开口,问了: “关于申先生的事……” 他瞥了一眼赤井,确定对方不介意,这才问下去:“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是说,刚刚的新闻……” 还披着冲矢昴外皮的赤井秀一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最近在戒烟,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破戒,没有拿出烟盒和打火机,视线、如果有的话,应该是一直落在手机上。 过了好半晌,他才回答了: “我不确定。” 他从昨夜开始,就给申贤硕发现消息,是私人的联络号,按道理来说,不管怎么样,在看见消息后,申贤硕都会给他回复——失忆前也好,失忆后也好,那家伙都不至于对他的消息已读不回,甚至连未读都不一定出现。 朱蒂凑过来看,屏幕上一切消息都是未读。 ………… 从十一月二十四日开始,没有人再看见二色的身影。 一个车祸重伤的病人哪也去不了,可是找了医院,医院里没有,准确来说,所有医院里都没有;去找私人的疗养院或者康复院,里面也找不到二色的身影。 琴酒落网了。 二色申司没找到。 诸伏景光因为朗姆的事,被申氏困在长野,他不是没想过要将二色藏身的地点告诉周围与二色有关的人,可每到这种时候,他传递的信息就会被拦截,即使是以暗号传递,也会被申氏的人破解——在这方面,他们看得死紧,如果这里是监狱,那么一只苍蝇都不会被从这里放出去。 公安的上层在知道自己的下属被申氏囚禁时,也并未过多在意,因为付出一个诸伏景光换来的帮助,远比他们过去几年派出卧底得到的,要更多。 只有坂口安吾。 这个戴眼镜的疲倦上司还没有放弃他的想法,每次过来对接,都试图将他捞出来。 只有他能帮忙传递情报。 诸伏景光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然而他只能想想,做却做不到,每次与坂口安吾见面时,申氏的人都在一边看着他,但凡他想要通过话或者行动,甚至是暗示来告诉坂口任何与二色有关的情报,都会被打断。 再一次被打断后,就算是好脾气的人,也终于是生气起来了。 诸伏景光将手里的茶杯一砸,他绝不是没脾气的人,干脆一捋袖子,就站起来,直接和看管他的人动起了手来。 坂口安吾愣了一瞬,急忙冲上去拉架。 只是架没捞着,反而被两个肌肉大汉波及到,下巴挨了一拳,模样凄惨地回去后,被叛逆的下属安室透以为他是因为太想把诸伏景光捞回来被申氏的人打了一顿。 “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坂口安吾吐槽道:“因为打我的人就是那家伙,他一拳打掉了我的后槽牙……我倒不是不能理解他的生气,只是这家伙看见我在旁边拉,居然也能狠下心来打我。” 织田作之助坐在旁边,他看着坂口安吾放到桌上的牙齿,沉思片刻,最终道: “大人补牙的话,贵吗?” “很贵的好吗。” 安室透、不,应该说降谷零,他愣了一下。 “掉的是哪几颗牙?” 坂口安吾:? 公安的上司捂着嘴,思考了半晌,而后大惊失色,这种想法虽然离谱,但意外地合理,当然是针对这个世界的柯学而言: “怎么我的牙也是你们幼驯染传递情报的一部分吗?” 降谷零挑眉,他将手机的手电筒打开,意思是但凡上司不愿意配合,他就直接干脆地上手掰来看了。没有武力值的可悲文职上司思考了片刻,这才道: “应该是一和三十,那块的智齿我拔了,所以只掉了三十号。” 金发深肤色的男人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这就摸出了手机,给远在长野找狗的爆处班二人发去了消息。 【降谷零:一月三十号。】 【萩原研二:?】 【降谷零:hiro给的消息,他的意思应该是让你们留意一下那天的飞机,申汉善可能会在那天带着你们要找的狗走。】 第206章 【降谷零:不。】 【降谷零:你们最好搜寻一下一月一整个月的航班,省得出现提前或推迟的情况。】 【萩原研二:谢啦!】 谢我上司的牙吧。 降谷零从手机里找到了当年去过的牙科诊所的联系方式,给坂口安吾发了过去,这个叛逆下属的过去也有着一段不羁的青春,如果不是当年他和松田阵平见面先打架,如今也不会知道牙齿都有自己的编号,更不会知道幼驯染究竟想通过这一拳表达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 坂口安吾捂着嘴看着手机上的消息,问。 “这家补牙便宜,”降谷零道,他很真诚,“十几年也没坏,至少我用是这样。” “这是不打算出补牙费的意思。” 织田作之助如此解读。 针对于组织的进攻计划在几个月内迅速推进,fbi方在和公安、cia以及mi6召开作战会议后,决定改向阵地,回到美国领土抓捕潜逃中的贝尔摩德。他们尚未商定离去日期,能确定的是,他们会带着朗姆走。 而在一月二十九日那天,被囚禁已久的诸伏景光终于加入回了计划。他瘦了许多,像是在申氏没被好好对待。 “但是我得请个假。” 诸伏景光刚回来时,直接地说了:“目前的计划还没进展到需要我的地步,我按道理来说,我是能请假的,麻烦你给我批个假。” “你要上哪去?” 坂口安吾问了。 “我要去抢个人回来。” 黑色头发的猫回答道。 第184章 你怎么敢假定他的性别 【正文完】 赤井秀一是在机场卫生间遇到的那两人。 一个有些面熟的中年男人——他对于此人的五官还残留些许印象, 这意味着他们在更早的时候见过,年龄约莫在五十岁以上,他两鬓斑白, 灰白色的头发很有特点, 几乎是想了一会,赤井秀一就想起他是谁。 马克,那个每年暑假用直升机接送申贤硕往返纽约和波士顿的私人司机,他看起来比当年老了不少。 一个黑色长发的孩子——因为被马克抱着, 赤井看不清他的脸, 只是莫名其妙的, 这个孩子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上次给赤井这种感觉的还是江户川柯南、不,准确来说是工藤新一,后来他发现他们曾在十年前见过,那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要自己走。” 那孩子用法语说。 “你只有一条腿, ”马克回复着, “如果你在厕所摔倒了——你爸爸会杀了我的, 我发誓。” 那孩子摇了摇头,他的声音相比于同年龄段的孩子要轻很多, 头发也是,如果不是这里是男厕, 马克同他说话时用的也是阳性词,或许就连赤井秀一也会把他当成个女孩子, 他又说了: “我不会摔倒的。” “那你额头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 孩子不说话, 但他像条叛逆的小狗一样挣扎起来, 表达自己被男人抱的抗拒。于是马克只得将他放到了地上,大手勾着他外套兜帽的边, 以免孩子摔倒,或许是孩子实在太小,没超过四岁,男人不得不半弯着腰来抓他帽子。 那孩子从他身边路过,只让赤井看到一瞬间的侧脸。 但那够了。 他面不改色地抽出擦手纸,擦干手上的水时,这才将裤子口袋中的手机拿了出来。 【赤井秀一:到男厕所来一趟。】 【朱蒂:?】 【朱蒂:我没那种兴趣。】 【赤井秀一:某人的私生子在这。】 【朱蒂:……你说的应该不是?】 【赤井秀一:是。】 【朱蒂:马上到。】 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赤井回头,恰巧对上马克的视线。那个孩子自己进了隔间,门的关上本该代表一场大战的即将开始——只是他刚将这个法国人逼到门口,下一秒,悄然出现的朱蒂“滋”一下,用电击器怼上了人家的后颈皮肤。 “这招不错。” 赤井道。 “和崔学的,”朱蒂道,比起同事的夸奖,她更在意的还是刚刚短信中提及的事,“你说的某人的私生子,在哪?” 黑发、嘴角有痣的孩子刚拉开门,就看见了在隔间门前、似乎在等他的一男一女。他左看右看,没有看见那个带他来厕所的保镖叔叔,刚张嘴要问的下一秒—— 那个金色头发的女人伸手,把他直接抱起来。 ……fbi人员都在休息室中待着,技术人员处理之前没解析完的加密文档与数据,情报人员和本部的人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用电脑对接,至于前线警员,他们没什么事,喝着汽水或者啤酒,用着非常大的声音说话,只是,当赤井和朱蒂带着孩子进来时,他们再也大声不下去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那孩子的脸上。 或许是因为同事之间没什么八卦,又或许是在欧美人眼里亚洲人都一个长相,见到朱蒂怀里那孩子的那瞬间,许多人直接把那孩子当成了赤井秀一的私生子,并且有人问了: “也就是说、你们花十分钟生了个女儿?” 哄堂大笑。 朱蒂没有生气,她跟这孩子讲法语,让他去看那些大人的脸,这才抽空回复了:“仔细看看这孩子的脸,你们觉得和谁比较像?” “这需要仔细看吗?” “赤井。” “我也投赤井,”同事说,他过来,想要伸手来捏这孩子的脸,但被他躲开了,即使如此,他也依旧夸奖着,“说真的,她真漂亮,和她爸爸完全不一样。” “……” 黑色头发的小孩往朱蒂怀里缩了缩,他叽里咕噜地小声说什么。 于是同事转头问赤井:“她说的啥话?” “他说你怎么敢假定他的性别,”赤井平静道,他回头把孩子从朱蒂怀里像拎猫一样拎起来,自己抱着,“我说认真的,你觉得这孩子长得像谁?” “申?” 詹姆斯·布莱克喝了口咖啡,他将脑袋凑了过来,孩子一边不怕白胡子的老爷爷,因为这种老爷爷一般代表肯德基,因此,他问道:“你好,小狗,你叫什么?” 即使是面善如他,也没有得到这孩子的一句回复。 孩子这种生物只要不是自己的,人类都会对其表现出绝大的兴趣,男同事女同事一个个地都围上来,各种口音的英语在不知姓名的孩子身边响起,不善言辞的孩子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意大利语,旁边的人都能接上去。 也是在这时候,才发现这孩子有着奇特的语言系统。 可能是口音太多元,给这孩子没发育完全的脑细胞烧了,和他说英语,他回复人法语;和他说法语,他又回复人意大利语;倘若再和他说日语,他的语言系统就会变得更加混乱,英法意三语混用,其中夹杂了一点类似韩语的发音。 出乎意料的是,不管这孩子说的话有多混乱,赤井秀一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你们从哪里骗来的这孩子?” 詹姆斯又问了,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好像每次自己的下属创下大祸,老人的眼皮跳呀跳,感觉下一秒就会有人从门外破门而入,大喊“你们这群人贩子”。 “怎么能说骗呢,”朱蒂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刻意地在‘一点事’上加重了读音,“他的监护人出了一点事,托我们照顾的,你说对吧,秀?” 抱着孩子的赤井点了点头,而孩子手里攥着fbi人员给他的橘子礼物,又叽里咕噜说了什么,这个王牌特工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了。 “这里没有番茄。” 这个长相酷似申贤硕的孩子大概是说了这样的话。 “你要吃番茄?” 王牌特工沉思了片刻,就这么单手抱着孩子又从fbi的休息室出去了,打算去给小狗找找机场有没有店卖小番茄的。 饮品店里,没有。 蛋糕店里,没有。 水果店,没有,更主要的是谁闲着没事在机场里开水果店? 实在不行去安检处看看吧,那边的工作犬比格查收的食物众多,没准看在同样是狗的面子上,它会分这孩子一点,也算是工作犬之间的惺惺相惜了。 “没有番茄。” 赤井如是说,他抱着孩子在机场候机处转了一圈半,没找到任何能吃的小番茄,番茄味饮料倒是有,哦对,还有番茄酱:“你想不想吃份薯条,薯条会附赠番茄酱?” “不要。” 但最终,赤井带他坐进了肯德基,成年人吃,小孩子看着。这种行为光是听起来都觉得倒反天罡——然而只要不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这一切都不是事。 孩子坐在座位上,脑袋一点一点,像是要睡着了。 “要睡觉了?” “……不。” “你可以睡觉,”赤井说,但动作却是把沾着番茄酱的薯条往他嘴里塞,“你爸爸在哪间休息室,我给你送回去。” 第207章 他嚼嚼:“……不知道。” “他人怎么不陪你出来,在忙吗?” “在开会。” 孩子的眼睛半合起来,像是出错了的机器人,停了十几秒后,整个头往前一栽,把脸埋进了赤井的掌心。只是刚埋进去不久,他又强撑着清醒过来,赤井再给他塞了根薯条,他嚼啊嚼,含糊不清地回答着男人的问题。 店里的某人瞥了他们这边一眼,低头去给什么人发消息。 大概在七八分钟后,那个穿着昂贵高定西装的棕发男人就过来,而孩子也彻底睡着了。 赤井还在慢条斯理地单手吃汉堡,他吃得面无表情,不像是很开心的样子。申汉善的保镖想过来,把那孩子带走,只是刚走近一步,就发现这个fbi把座椅上的孩子捞过来,又抱在自己怀里。 摆明了就是不打算把孩子给出去。 棕发的男人、也就是申汉善,他的表情冷得可怕,尤其是看见自己儿子在别人怀里睡得正香的时候,脸色简直沉得能滴出墨水来;赤井却不管不顾,他在惹人生气这一方面永远是专业的大师,孩子睁眼,想去看站在他们面前的人,男人轻轻拍了拍,他就又睡了过去。 “……你想死吗?” 申汉善说了这样简短的话。 肯德基的客人一个接一个被请出去,保镖在外边围成墙来防止记者或是普通人的拍照摄像,有钱人就这样任性。 赤井秀一擦了擦嘴和手,这才抬头看他,他眉毛一挑,完全没把这个男人的威胁当一回事。在厕所袭击那个叫马克的男人时,他就知道这个场景迟早会到来,为此,他提早做了许多准备。 “我觉得你会先死。” fbi的王牌说。 话音刚刚落下,门口就传来了人群的骚动,只要他们去看,就会发现有个穿着西装、脖子上挂牌的黑发加胡茬工作人员带着两个卷毛在和训练有素的保镖自由搏击,另一位女士找准时机痛击男人要害,冲入店内,在看见站着的申汉善时,脸上的表情完全是动画片里的反派。 “你这家伙……!” 似乎是手边没有趁手的武器,女士干脆将脚上的一双高跟鞋握在手里,她冲上来,直截了当就把它往申汉善脑袋上砸: “给老娘去死啊,混蛋!” 赤井捂住了孩子的耳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的吵闹,孩子睡得并不安稳,他想醒,但是眼睛像涂了胶水一样睁不开;他想从这个皮夹克男的怀抱里出去,但挣扎了许久,还是一动不动。 孩子下意识地踹了他两脚,左右脚各踹一下的那种。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