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渡》 野渡 第1节 《野渡》作者:春风榴火 文案 姜宝梨是孤儿,自幼被沈家领养。 小时候,每每被欺负,她都会攥着褪色全家福,蜷在梨花木衣柜里。 直到沈毓楼找到她,把她牵出来。 他们以兄妹之名,厮混了很多年,姜宝梨被他如珍如宝地呵护长大。 十年光阴,滋养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疯狂生长的爱意。 直到十九岁潮湿的盛夏,房间里。 沈毓楼杵灭烟头,亲手替她戴上一条星星颈链,呼吸湿热—— “梨宝,帮我个忙。 …… 他让姜宝梨去勾引司氏集团继承人——司渡。 破坏他的联姻,让他娶不成乔家大小姐。 姜宝梨同意了。 人人都说这位司家掌权人是淬毒的荆棘,心思深沉,手段狠辣,又阴又坏。 游轮酒宴上,少女提着裙,踉踉跄跄撞进他的房间…… 司渡将她压在床头,指尖勾起她锁骨间的星星链:“沈毓楼送的这份礼物,要拆几层包装?” 后来,他亲自拆开这份“礼物”。 日夜沉沦,不可自拔。 …… 不久后,司渡宣布订婚,全港哗然! 一向不近女色.只沉迷研究人类碎片(解剖学).甚至连父辈定下的联姻都可以毁约的超级“寡王”... 居然...要结婚了? 订婚礼上,司渡扯掉沈毓楼送她的星星链,随手扔了,将一枚graff粉钻项链戴在了姜宝梨颈上—— “扔了,心疼吗?” 姜宝梨没有回答,拉着司渡的领带,踮脚吻了上去。 宾客尖叫,记者狂拍。 姜宝梨眼尾上挑,偏头望向宾客席—— 人群中,“得偿所愿”的沈毓楼,手紧紧攥着酒杯。 黑眸...冷得快要结冰了。 …… 腹黑坏种vs装乖美人 男主司渡,双c 后来,姜宝梨才知道,要勾引恶魔, 就是要把诱饵扎进他的心脏。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甜文 正剧 主角视角姜宝梨司渡配角沈毓楼 一句话简介:亲手把她送给男主后,他后悔了 立意:退一步海阔天空 第1章 诬陷 姜宝梨打开储物柜门,一条澄澈的蓝宝石手链滑出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立刻有女生惊呼道—— “乔沐恩的手链,竟然是被你偷的!” “……” 不过一上午的时间,姜宝梨偷窃手链的流言,迅速传遍了全学院。 这条星空之泪手链,是乔沐恩的父亲前不久送给她的十八岁成年礼物。 斯顿拍卖行以三千六百万成交价,引得港媒竞相报道,成为一时热闻。 如此贵重的物件儿被窃,罪名落实,恐怕姜宝梨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都得在牢里度过了。 好在,休顿学院顾及着沈毓楼的面子,还没有通知警署。 毕竟姜宝梨在沈家长大,哪怕只是沈家的资助生,但她跟在沈家少爷——沈毓楼身边八年之久…… 谁都知道,沈毓楼有多疼他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妹妹”。 教务处一群老师,主任,董事……。盘问了姜宝梨一上午。 任她嘴皮子都解释干了,也没人相信她的清白。 教务主任一向擅长和稀泥—— “姜宝梨啊,女更衣室没有监控,我们虽然相信你的人品。” “但大庭广众之下,每个人都看到东西从你的橱柜里掉出来,事情很难解释得清楚。” “没关系,既然东西都已经找到了,我不想追究姜宝梨同学的责任了,请老师们不要再为难她。”失主乔沐恩,倒是端庄大度,“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只是一念之差,没必要惊动警署了,让她道个歉,事情就算了了。” 众人望向了角落里的姜宝梨。 她孤零零站在门边,穿着和乔沐恩同样的小制服,学院风西装外套,内里是白衬衫。 浓稠的一把乌青发随意扎了个小丸子,发尾带了点俏皮的微卷。 脸色淡淡的。 这样大的阵仗,换别人,恐怕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她倒是处变不惊。 心理素质未免太强了吧。 …… 其实,要说姜宝梨心里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从始至终,这都是一场单方面的审判,她解释没人相信。 不调查,直接摁头道歉。 姜宝梨很清醒地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他们和了稀泥。 如此巨额的失窃案,惊动警署,就会惊动新闻媒体,沈家的面子挂不住。 道歉等同于承认了偷窃的事实,她很有可能会被沈家扫地出门。 姜宝梨不想离开沈家,不想回到曾经那个贫穷罪恶的小渔村,不想被一群散发着腥臭味的老光棍儿整天觊觎着,一入夜便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她不能低头认错。 “我没有偷窃。”她环顾四下,镇定地望着他们,“我不为没有做过的事情道歉。” 这种时候,不能露怯,否则一定会被欺负死。 “还嘴硬,东西就是从你橱柜里掉出来的,你怎么证明自己没偷?” 姜宝梨望向乔沐恩身边的闺蜜团:“我没有办法证明,所以我们应该报警,让警察来调查。” 校领导们面面相觑,他们可不想报警。 闹大了会影响校方声誉,也会影响乔家和沈家的关系。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教务主任为难地看向失主乔沐恩。 乔沐恩不想得罪沈毓楼,立刻说:“这只是一件小事,不必惊动警署了。既然姜宝梨坚持没有偷窃,我也愿意相信她,可能这条手链是她捡的呢。行了,找回来就好,大家散了吧。” 在乔沐恩宽容的体谅之下,这件事总算有了个粗糙的台阶。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同学们,仍旧说着风凉话—— “这年头,犯了错连道歉都不需要了吗?” “沈大少爷那么宠她,要什么给什么,看她一身名牌,她为什么还要偷东西啊?” “眼皮子浅呗。” “她运气真是好,遇到乔沐恩这么善良的失主。要是换成别人……铁定让她吃牢饭了。” 姜宝梨冷冷地看向周围人,心里很清楚—— 在这里,她得不到任何公正的对待。 野渡 第2节 人群散去之后,辅导员告诉姜宝梨,学校会对她进行处分。 休顿学院是港市第一大贵族学院——无数企业家、知名政客和世界级艺术家的摇篮。 这样的顶级学府,绝对不会容许一颗老鼠屎就坏了一锅汤。 如果处分下达前,她还不能证明清白,就要接受处分,勒令退学。 姜宝梨知道自证清白很难,但总要试试看。 这件事,恰好就发生在沈毓楼出国期间,且学校知道姜宝梨和沈毓楼的关系,仍旧不愿意深入调查真相,就这么顺水推舟地“处分”了她。 这件事必定有背后推手,无所不用其极地诬陷她,想把她赶走。 任人宰割可不是她的性格。 …… 姜宝梨在崇明楼大厅追上了乔沐恩,脸上堆了笑—— “沐恩,刚刚谢谢了,如果不是你如此大度,我可能已经被抓进警署了。” 闺蜜们还挺佩服,刚刚她在教务处,还如同窦娥冤一般,一口咬定了没偷东西、要证明清白。 这会儿,对乔沐恩却像救命恩人般……一秒 变脸也没她这么快吧。 乔沐恩一向乐于笑纳别人的感恩戴德。 “没关系。”她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事情过了就算了,当它没有发生吧。” “嗯,我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发现星空之泪丢失的?” “你不要明知故问了吧。”乔沐恩身边闺蜜讽刺道,“就是你偷走了沐恩的手链,还问人家怎么丢的,还想狡辩是吗。” 姜宝梨直接无视了身边的npc们,只诚恳地望着乔沐恩—— “沐恩,拜托你,我一定得弄清楚。” 乔沐恩想了想,说道:“因为是舞蹈课,我将手链摘下来放进了衣兜里,后来回教室,它就已经不见了。” “有没有可能……是它掉出来被人捡到了?” “我也跟老师们解释过了,就算被你捡到,不想归还,也没关系,我不追究这件事。”乔沐恩用一种慈悲的眼神,望着她,“但是做人呢,应该懂得见好就收,对吗,姜宝梨同学。” 捡到东西不归还,和偷窃,的确是两码事。 但姜宝梨从来不懂什么是“见好就收”。 没做,就是没做。 “沐恩,从你将手链放进衣兜里,到发现丢失期间,你去过什么地方?” 见她还是冥顽不灵地“装蒜”,乔沐恩脸色也冷了几分—— “舞蹈教室,还有美心糖水店。” “知道了,谢谢。” 姜宝梨离开之后,乔沐恩身边有女生碎嘴道:“沐恩,她偷了你的珠宝,你怎么还跟她说这么多啊?” 乔沐恩抚着手腕上细细的宝蓝色链:“一失足成千古恨,到现在这么固执,不肯悔过,也是怪可怜的。” “社会会教她做人。”闺蜜嘲讽道,“真想不通,沈毓楼那样的人,怎么会把她留在身边。 …… 美国,华盛顿。 会议结束,沈毓楼摸出手机,看到哥们徐沣给他发来的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少女,孤立无援地站在教务处墙边,偏瘦,肌肤无暇,五官清绝,颈上偏生了一颗纯欲诱人的红痣。 尤物如斯。 这些年沈毓楼如养花般,还真把她给养出来了。 徐沣的语音消息带了点调侃:“楼哥,你小跟班出事了,还不快回来。” “早就知道了。”沈毓楼淡定地回道。 “居然还坐得住?以前她被人搞,你不总是第一时间从天而降当她的守护神吗?” “要不你第一时间从天而降一个给我看看。”沈毓楼望了远处云霞雾霭中的五角大楼,淡声说,“如果这点小事都不能自行解决,她也没资格留在我身边。” …… 黄昏有雨,街道暗沉沉,雨星子飘在空中又被风吹散了。 像极了当年姜宝梨跟着沈毓楼来港时的气候。 一个贫穷渔岛上的女孩,如何摇身一变,成了财阀沈家唯一养在家里的资助生。 全靠沈毓楼的怜悯。 在她最落魄无助的时候,遇到了最心软的神明。 她没多少时间,如果不洗清偷窃罪名,她可能会被送回去,回到那个贫穷的小渔岛,前途尽毁。 姜宝梨来到了「美心糖水店」门口。 猜测诬陷她的人,应该没这个胆子直接去乔沐恩衣兜里扒拉。 必定是手链掉出来,恰好被那人捡了,顺势栽赃到姜宝梨身上。 想来,不是什么精明的局。 不过一切碰巧,顺势而为。 之前,姜宝梨已经去过监控室,要求调取教室的监控,但被拒绝了。 没有人会冒着得罪休顿学院其他富二代同学的风险,来为她这么个贫穷资助生洗清嫌疑。 美心糖水店的监控,或许会拍到蛛丝马迹。 她去到店里,借口说自己重要的考试资料遗落在了糖水店,请求调取店内监控。 但店员拒绝了她。 姜宝梨甚至开价开到了五万港币……店员仍旧不为所动,好像跟钱有仇似的。 再多的钱,都收买不了一个小小的甜水店店员,这很反常。 调取店内监控不算什么大事情,不过行个方便罢了。 没有money行不了的方便。 如果有,那一定是给的不够。 或者,有人用了更高的价格,买通了对方。 姜宝梨存款不多,都是她自己辛辛苦苦一分一块攒下来的。 沈毓楼会给她买名牌衣服包包,不过零花钱,却给的不多。 钱多了就会让她生出别的想法,用度方面,她自然比不上其他富二代少爷小姐们。 所以,她没钱去和陷害她的人竞价。 走出美心糖水店,姜宝梨没有马上离开,环顾了一眼四野。 薄雨纷纷,行人三两成群,撑着透明色的雨伞。 时不时有人用奇怪的眼神望她一眼,她没撑伞,雨润湿了她额前几缕碎发。 或许是因为从小受欺负,她身上自带某种易摧的柔弱感,且人畜无害,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有几个男生甚至跑过来,问她是否需要用伞。 姜宝梨拒绝了。 她先在需要的……不是伞。 她怀疑陷害她的人,会跟踪她,见她从糖水店走出来,必定会去店里再确认一遍店员的“忠心”。 只需,守株待兔。 姜宝梨淋着雨,走到街对面的公园,抬腿跨进郁郁葱葱的灌木丛中,寻找合适观察的“狙击位”。 刚蹲下,转头看到两米远的灌木林旁,有个女生拿着刀子,锋薄的刃贴着她手腕的动脉。 战战兢兢……颤抖着。 选在这儿自杀?挺会选位置。 两人鬼使神差地对视了一眼。 那女生本以为姜宝梨会阻止她,但事实上,姜宝梨只是平静地眨了眨眼,然后偏过了头。 “……” 有点尴尬。 姜宝梨没搭理她,捞着裙子蹲下来,丝毫不介意雨水弄湿裙摆,泥土弄脏小皮鞋。 过了两分钟,她又警惕地看了那女生一眼。 好像在催她,赶紧的,别耽误她做事。 女生咬了咬牙,当然狠不下心割腕,摸出手机,打了个视频出去—— “司渡,如果你不删掉那些视频,我……我马上死给你看!” 视频里,几乎看不到那人的存在。 实验室的冷白光,很刺眼。 倏尔,一道淡漠不屑的嗓音传来,男人轻嗤道:“我在看。” …… 第2章 恶魔过时,不候 野渡 第3节 在女生呜呜痛哭恳求的时候,姜宝梨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小的个头,自然卷齐肩发,戴了个玫瑰红hermes贝雷帽,鬼鬼祟祟地钻进了美心糖水店。 沈真真——沈毓楼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果然是她。 也只能是她了,从姜宝梨迈进沈家大门的那一刻起,沈真真就开始恨她了。 愚蠢,易怒,嫉妒……浑然天成地糅杂在了她小小的生命体中。 娇俏可爱的外表也因为这些情绪的影响,变成了尖牙利嘴的刻薄相。 姜宝梨发誓自己真的没惹她。 她很清楚,她的一切都是沈家恩赐的,不可能如此没眼色到去挑衅沈家大小姐。 但沈真真就是恨她,恨她分走哥哥的宠爱,恨沈毓楼总是包庇她,也恨她日益被沈家丰厚水土滋养得如此惊艳的美貌。 总之,在休顿学院,最想赶走她的人,非沈真真莫属了。 姜宝梨拍下了沈真真走进美心糖水店和店员交谈的照片。 不过,没什么用。 这些都不能构成沈真真诬陷她的证据。 身旁的女生终于被对方不耐烦地挂断了视频通话,看到姜宝梨蹲在灌木草垛里,目不转睛望着美心糖水店。 顺着她的视线,她也跟着望了过去,看到了沈真真。 “我知道你,偷项链被全院通报批评。”她气息不稳,“你是姜宝梨,沈毓楼的妹妹。” 姜宝梨在休顿学院,不算寂寂无名。 毕竟,整个休顿学院为数不多的平民阶层,她算一个。 但牛就牛在……她坐在沈毓楼的肩膀上,生活条件胜过了全院百分八十富家女。 “捞女”这个标签,钉死在了她身上。 “不是项链,是手链。”姜宝梨漫不经心地纠正她,“我也没有偷。” “我知道你没偷,是沈真真捡了她的项链。” 姜宝梨猛地望向她。 她眼角还缀着泪痕,一双单眼 皮很像韩国人。 她摸出手机,将一张美颜高清自拍照递到姜宝梨面前:“当时甜水店人不多,无意中拍到的。” 她的自拍照里,恰好拍到路人甲沈真真捡起星空之泪手链、发愣的样子。 证据不要太确凿了! 以前渔岛的留阿婆总叨叨“瞌睡撞上枕头”,姜宝梨这一刻才真正get到这句话,惊喜来得太是时候了吧! 姜宝梨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忍住,不要抱着那女的猛亲一口的冲动,淡定地问:“你叫什么?” “舒欣彤。”她说,“你可别指望我帮你,我惹不起沈真真,也不想多管闲事。” 说完,她便要离开了。 姜宝梨追上她,不动声色地说:“我哥是沈毓楼,你知道吧。” “谁不知道这件事。”舒欣彤说,“那又怎样。” “沈毓楼和司渡关系很好,我也认识司渡。” 舒欣彤蓦地顿住了脚步,脸上一瞬间划过许多精彩的表情。 质疑,犹豫,纠结…… “你……和司渡熟吗?学校里怎么没见过你们说话。” “他在研究生院那边,平时学校里接触机会本来就少,但他经常来家里。”姜宝梨骗人的话也是张口即来。 沈毓楼认识司渡是真的,但他从来没有带姜宝梨认识过他。 事实上,她对司渡的了解,绝对不会多于身边随便一个路人甲同学。 听说他少年天才,十四岁便以全港最高分考入了休顿学院,现在已经是生科院的博士后了。 高智商,顶级颜值,港城财阀巨擘司家的独苗,政商背景,黑白通吃。 却是个十足的坏种。 听说他身边那些女生,都被他折磨过……他对“疼痛”这件事,似乎有着病态的迷恋。 而且他生物解剖学专业,每天沉迷研究“人类碎片”。 没有一个女生能在他身边坚持一周。 纵然如此,追他的女孩仍旧络绎不绝,上至豪门名媛,下至普通女生。 他拥有极顶配的皮囊,和如此优渥的家世,没几个女生顶得住这样的诱惑。 这些……都是传言。 可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姜宝梨一无所知。 “你真的认识司渡吗?”舒欣彤犹疑地问。 姜宝梨云淡风轻地“嗯”了声,舒欣彤犹豫再三,终于道:“我可以把这张照片给你,打上马赛克之后……” 姜宝梨挑了挑眉。 舒欣彤立刻说:“你去找司渡,让他删掉我的视频。” “是什么视频?” 舒欣彤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脸部肌肉轻微地抽搐着……“这你就别管了,你让他答应删掉就行。” “如果他表面答应,实际上存有备份,我也无法判断。”姜宝梨做事一向严谨缜密,从不拖泥带水,“除非我亲眼看他删除一切相关痕迹,那你就必须告诉我,视频的内容。” “不会。”舒欣彤说,“司渡那人……只要他答应的事,就不会出尔反尔。但首先,你要让他松口答应。” 这很难,很难…… 虽然她也不信任姜宝梨可以说服司渡删除有关的视频,但别无它法。 她和她,都走投无路了。 …… 姜宝梨和舒欣彤达成了“交易”—— 她帮舒欣彤处理视频,舒欣彤将唯一能证明她清白的照片交给她。 全校都知道,姜宝梨是沈毓楼的“妹妹”,沈毓楼认识司渡,如果她通过这层关系去司渡帮忙,总还有一线生机。 姜宝梨来到了休顿大学东南区,这里是硕博研究生学习活动区域。 没有头绪,都不知道该怎么找人。 偏巧,遇到了几个熟面孔的男生走出图书馆,都是沈毓楼以前的朋友。 豪门基因代代筛选,都不差。 他们身边也陪伴有几个女孩,俊男靓女,有说有笑,成了校园里吸睛亮眼的一处风景线。 “唷,小梨子。”有男生率先看到姜宝梨,唤了她一声,“好久没见啊,越发漂亮了。” 姜宝梨本来想假装没看见,赶紧闪人,却被认出来了,只能脸上堆了笑,上前寒暄:“欧文哥。” 戴鸭舌帽、满身潮牌的钟欧文笑着说:“你哥都出国了,你来这儿找谁啊?” 他身边一个女生喃了声:“她不是偷东西吗,怎么还没被清退?” 话音未落,钟欧文很没耐心地瞪了女生一眼,烦躁地说:“我在跟小梨子说话,轮得到你嘴碎?” 女生挨了骂,又不敢对钟少爷发脾气,悻悻闭了嘴。 这些个公子哥,看在沈毓楼的面子上,对姜宝梨都挺好的,拿她当小妹。 但她很清楚他们私底下都是什么德行。 从不真心待他们。 这世界上,能让她真心以待的人,只有一个——沈毓楼。 “小梨子,别太担心了,欧文哥相信你肯定没偷东西。”钟欧文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关痛痒地安慰了两句,便要离开了。 姜宝梨忽然问他:“欧文哥,你知道司渡现在在哪儿吗?” 此言一出,钟欧文瞬间皱了眉,转头问她:“你找他……干什么?” “有点儿私事儿。” “私事儿?”钟欧文来了兴趣,“小梨子,警告你,你可千万别跟那家伙有什么私事儿……否则,有你的苦头吃。” 如果校园传说可能有失偏颇,那么从认识司渡的富家公子口中听到的警告……便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怎么了,他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么?”姜宝梨故意开玩笑说,“我都不能认识他啦。” “他不是怪物。”钟欧文冷冷一笑,“他是……恶魔。” 他薄唇念出这两个字,姜宝梨的心跟着凛了凛。 “怎、怎么,他还能把我吃了么。” “他不会吃你,他只会玩你,玩够了便扔了。”钟欧文抬起了下颌,“小梨子,你可千万别对他感兴趣。否则,沈毓楼也救不了你。” “我只是找他问点事,仅此而已。”姜宝梨说,“我朋友托我的事儿。” 钟欧文的警告已经给到了,听不听,就是她自己的判断了。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生科实验楼,3楼,解剖室,自己去找他吧。” “谢谢欧文哥。” 姜宝梨道了谢,忙不迭朝着生科实验楼跑去。 钟欧文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想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沈毓楼。 野渡 第4节 犹豫再三还是放下了手机。 算了,他不知道姜宝梨和司渡到底什么关系,还是不要掺和这些事。 惹恼了司渡…… 想想他都汗毛倒竖。 …… 生科楼近两年翻修过一遍。 以前鬼泣森森的欧式老楼,在司氏集团旗下莫森生物科技公司的赞助之下,翻修成了一栋充满科技感的现代玻璃楼。 姜宝梨走进生科楼,径直上了三楼。 回字形通道,现在没多少学生,教室都熄了灯,只有安全通道的绿色标牌闪着幽幽的绿光。 姜宝梨拐过回形转角,便看到远处透明玻璃窗内,有强烈的白光透出来。 她走了过去,在门边看到了“解剖室”三个字。 窗帘并未拉上,透过玻璃窗,姜宝梨看到一个高个儿少年,持着锋薄小巧的手术刀。 他手指修瘦冷白,指骨随着他持刀的动作,脉络突出。 指尖修剪得洁净平整。 他戴着口罩,但侧脸线条凌厉,有深刻的骨相感,眸子匿于优秀的眉骨之下,漆黑狭长。 刀子划过苍白的皮肤,他动作优雅熟练,从容不迫。 姜宝梨拜托一位穿白大褂正要进解剖室的男同学,让他帮忙带话给司渡,说她找他。 男同学本来不想搭理她,每天找司渡的女生多如牛毛。 抬头看到她的脸,眼前一亮。 谁能忍心拒绝大美女。 他点点头,消杀之后走进了解剖室,在司渡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司渡头也没抬,慢条斯理继续切割。 男同学没有等到回应,于是站到门口对讲机旁,对姜宝梨说—— “司渡学长的事情没做完,不会理任何人,你可以等,也可以走。” “好的,谢谢,我会等。” 男生想了想,又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以前有个女生等了他六个小时,结果也没见着他。” 姜宝梨点了点头,靠墙站着,等了约莫两小时。 直到看见他将脑从人体中剥离出来,放 进福尔马林液体中。 那解剖物骤然暴露出来的腥红血色,瞬间让她肠胃翻涌,忙不迭冲进了洗手间。 扶在水台边好一会儿,才算总算缓和过来。 等她重新回到解剖室窗边,只看到几个穿白大褂的医学生正在整理解剖体。 司渡不见踪影。 姜宝梨慌了,四处寻找,回字形走廊兜了一圈,没找到他的身影。 她忍不住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喊了几声“司渡”的名字。 没有回应。 正如那男生所说,就算等了,他也不是谁都见的。 姜宝梨失望地转过拐角,却在走廊尽头,看到了心心念念要找的人。 黄昏深蓝色的天际,即将拉开长夜的序幕。 他看起来不像个长了三头六臂的怪物,也不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个儿少年。 拥有极其不普通的完美皮囊,好看得让人……不敢呼吸。 忽然,背后乌鸦聒噪起飞,嘎嘎乱叫,构成了他晦暗阴沉的背景色。 他走过来,温和地向姜宝梨递来纸巾—— “不要对大体老师不敬。” “大体老师?” “医学界对遗体捐赠者的敬称。” 姜宝梨迟疑几秒,说了声抱歉。 他语气平静,嗓音偏低,“找我有事?” “司渡,舒欣彤拜托我来找你,她希望你能删掉她的视频。”姜宝梨开门见山说。 “我问的是,你有什么事?” 欺骗往往会适得其反,尤其是第一次接触的时候…… “因为她手里有可以证明我清白的证据,如果我不能证明自己没有偷东西,可能被处分退学。” “那我为什么帮你?”他声线从始至终维持在一条平静的直线上,没有丝毫变化。 “你认识沈毓楼,他是我哥哥。” “哥哥?”忽然,他的音色有了一道突兀的峰波,“我听过关于你们兄妹不少的绯闻。” 咬重了“兄妹”两个字。 时常有人会开她和沈毓楼的玩笑,甚至带点荤段子的调侃,但事实上,沈毓楼从来没碰过她。 姜宝梨也不甘示弱地说:“我也听过不少关于你的谣言。” 司渡笑了。 他笑起来,有点阴,有点冷,像深渊里吹来一阵崖风。 他缓缓靠近姜宝梨,贴在她耳边,轻喃了声:“你怎么知道,那些是谣言?” 清淡的乌木香,漫在空中,倏而又消散了 他错身离开了她。 姜宝梨不想就此放弃,追了上去,锲而不舍地问他:“要怎么样,你才肯删掉视频?” 司渡偏头望了她一眼。 少女纯白衣领有点乱,身上一股子清清冷冷的气质,偏五官生得明艳,特别欲。 不是那种想勾引他的女人的故作媚态。 她只是站在那里,便会勾引人,让男人生出亵渎欲。 没有人可以怀疑沈毓楼的品味。 “如果你让我高兴,我可以考虑。”司渡说。 姜宝梨想到关于他的传言,后背冒了一层冷汗,小声地问:“那我要怎么做?” 司渡抬起下颌,睨着她那张纯欲十足的脸蛋—— “今晚八点,山月庐别墅。” “过时,不候。” 第3章 取悦“司渡学长,我让你高兴了吗?”…… 姜宝梨去食堂吃晚饭,身后总能听到一些絮絮的碎语。 高敏感人格总能察觉到人群中的异样气氛。 她回过头,与那些人坦坦荡荡地对视,他们会率先胆怯地抽回视线,仿佛他们才是犯错的人。 食堂的餐饮多为西式餐点,蘑菇鸡蛋卷、苹果干酪焗法棍、意面焗饭、战斧羊排…… 姜宝梨不爱吃这些,但她更不爱小鱼岛腥馊的咸鱼拌饭…… 相比起来,焗饭更好。 所以……今天晚上,不想去也不行了。 姜宝梨想过一些别的途径,比如告诉舒欣彤事情解决了,骗她把照片发给她。 如果舒欣彤的智商和沈真真不相上下,大概率会信她,但如果她稍稍留个心眼,联系司渡确认此事。 姜宝梨再也别想得到她的信任了。 不、不能冒险。 走出食堂,沈真真打电话过来,得意洋洋地告知她—— “今晚你别回来了,我跟我爸说了,我爸很生气,以后你休想再踏进沈家的大门!” 姜宝梨挂断电话,冷风中站了很久。 她翻开了微信置顶的对话框,指尖在落在沈毓楼的名字上。 犹豫了很久,始终没有按下去。 沈毓楼没有主动联系她,意思很明显,这件事,让她自己解决。 姜宝梨想了想,给沈家叔叔——沈亭山发了很长一段小作文短信。 写完之后,没有发送,又一字一字删掉了。 最后,她只发了几个字—— “沈叔叔,我没有偷东西,我会证明我是无辜的。” 野渡 第5节 过了会儿,沈亭山回她—— “不要影响集团慈善基金会的名声。” 多年前,沈毓楼说服父亲沈亭山,将孤苦无依的她从小渔岛带回来。 她成了沈氏集团的资助生,寄养在沈家。同时,也成为了沈氏集团慈善基金会成立资助的第一个贫困学生,是基金会树立的模范典型。 沈亭山的态度,让姜宝梨下定了决心。 她不想这么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她要留在沈家,不顾一切地留下来。 留在沈毓楼身边。 …… 市中心云岭山腰,西面有很多明星的别墅。 而南面的房屋较少,坐山观海湾,是港市有头有脸的权贵豪门居住的地方。 山月庐别墅,便坐落于此。 别墅内部的宾利接驳车载着姜宝梨驶入内部环山路时,山雨浥浥扬扬,从车窗溢入,压在眼睫上。 山间的温度,比山下更低。 倏而,接驳车停在了一栋庄园别墅之前。 纵然姜宝梨见多了港市有钱人的大宅子,也还是被眼前这栋欧式城堡一样的别墅给惊住了。 这里可是寸土寸金的港市,是天价富人区的云岭山…… 这庄园,真他妈大。 下车之后,雨也小了些。 西装革履的英俊男管家似乎等候多时了。 他撑着一柄肃穆的黑伞,恭敬地引姜宝梨进入了庄园,来到了宛如绿色迷宫一般的后花园。 遥遥地,姜宝梨看到了司渡。 截然不同于今天下午见他时穿白大褂的精英而专业的模样。 他穿着件暖白色居家衫,静静地坐在檐下,慵懒随意地摇晃着郁金香水晶杯,杯里摇曳着猩红的液体。 在她被管家领进来的时候,他不疾不徐地抬起头。 姜宝梨看到他身边的笼子里,有三条黑色的短毛猛犬,体格不大,但凶恶异常,且身体的肌肉线条感明显。 她对犬类了解不深,不知道那是什么名字的狗,但坚固的铁笼锁着它们,绝对不会是什么金毛哈士奇一类的温顺狗狗。 果然,在她走近之后,三只猛兽开始焦躁地围着笼子绕圈。 大概是畏惧主人,不敢轻易吠叫,只能发出呜呜低沉的威胁声。 姜宝梨走上台阶,忽然,一只黑犬猛冲过来,撞在了笼子上,笼子稀里哗啦作响。 姜宝梨心一惊,趔趄着,险些摔倒在阶梯边。 “当心。”司渡嘴角提了提,友善地提醒她,“它们很饿了。” 姜宝梨注意到,它们的食盆,空荡荡。 管家拿着新鲜的牛肉,放进了狗食盆里,三条狗疯狂地争夺牛肉,撕咬了起来。 就在这时,司渡忽然喝了声:“停下。” 三条狗急忙停住了撕咬,一动不动地乖乖坐下来,再不多看那牛肉一眼。 “训得挺好。”姜宝梨心里想。 沈家后院也养了一条拉布拉多,姜宝梨还挺喜欢那条狗,试过拒食训练,但总是失败,因为它实在太贪吃了。 就在这时,管家端着盛了更多牛肉的托盘走过来,三条黑犬忽然集体转向他,湿润的鼻尖不断抽动着。 “这是今早空运过来的和牛。”司渡指尖轻点扶手。 管家将和牛放进了迷宫花园的灌木林中,打开了狗笼子,狗仍旧乖乖坐着,直到司渡一声令下—— “hunt。” 三条狗如暗夜的幻影般……嗖地一下蹿了出去。 很快,他们便在灌木林里找到了食物,开始了疯狂的撕扯…… 姜 宝梨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对这样的画面,她会生理不适,捂着胸,忍住干呕的冲动。 而司渡不动如山地望着她。 狭长的黑眸,带着金属的锋利感。 三条狗美餐了一顿,管家牵着它们走回来。 显然,和牛并不能喂饱它们,巴巴地望着司渡。 司渡对姜宝梨说:“怕狗吗?” 姜宝梨望向了那三条跃跃欲试的猛犬,点了点头。 “我们来玩个游戏。”司渡打了个响指,管家将盛着新鲜和牛的托盘,递给她,“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你去花园里将它们藏好,如果我的狗找不到,算你赢。” 姜宝梨连忙问:“我赢了,你就删视频,是吗!” “对。” 姜宝梨毫不犹豫接过了管家手里的托盘,朝着花园的迷宫森林走去。 笼子里的黑狗们……已经跃跃欲试地躁动了起来。 她走到了迷宫花园里,这里四处都是修剪得当的绿色灌木树桩,一排排半人高,很容易在里面迷路。 姜宝梨看到近旁有铁锹,于是准备在草地上挖个坑,将这些新鲜和牛肉埋进土里。 大概挖了五分钟的样子,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面前出现了一个深坑。 司渡看着她,眼底露出了讽意:“刚刚忘了说,如果你输了。 姜宝梨望向椅子上气定神闲的男人。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一字一顿,“我就……用你喂狗。” 姜宝梨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毛毛的。 还不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转过头,看着面前的深坑。 有点拿不准了。 她想起以前看的法制节目,训练有素的警犬,甚至可以从深埋几十米的坑洞里,嗅出尸体的味道。 不,会被发现的。 一定会! 管家友情提醒:“姜小姐,还有两分钟。” 她不能输。 她要留下来,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姜宝梨看着托盘里的新鲜和牛肉,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她抓起那团和牛肉,一口一口地……吃进了肚子里! 管家瞪大了眼,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这么拼! 司渡站了起来,看着少女如此拼命的样子……眼底终于不再如死水般沉寂。 他笑了,阴阴的。 管家看着变态少爷这神情,便知道,他对这女孩的兴趣,不小。 姜宝梨生吃和牛,几番差点吃吐了! 终于,在计时的最后一秒,她将全部和牛吞了进去。 胃部全是生肉,恶心感阵阵上涌。 忍住,忍住…… 与此同时,笼子打开,一条黑狗冲了出来,跑进迷宫森林里四处嗅闻着。 来到了姜宝梨身边,嗅着空空如也的托盘。 姜宝梨害怕地挪到了一旁,黑狗闻了闻托盘,又凑到了她面前。 从来没有情况发生,管家也有点担心。 黑狗缓慢地凑近了她,她衣服上滴滴答答都是和牛血。 看着越来越近的黑狗,姜宝梨连连后退,抓起了手上的铁锹…… 忽然,它朝她猛冲而来,管家吓得冲过来要拉住狗链,可哪里拉得住,狗向前猛冲,直接把管家带摔在了花圃中。 危急时刻,司渡一个箭步上前,勒住了猎犬的脖子,硬生生凭着手臂的力量把猎犬向后拖开了一米。 等他松开手臂时,刚才还狂暴的猎犬讨好的趴在地上,丝毫不敢反抗。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姜宝梨这才睁开眼。 却见司渡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狗听话地蹲在他身边,摇尾巴。 …… 管家松了一口气,又觉得不可思议。 少爷少有心软的时候,没想到居然愿意救她? 不过这女孩……委实聪明啊! 而他一个没设防,姜宝梨拿着铁锹,愤然地朝着阶梯上的少年走过去。 铁锹在地面拖出尖锐的金属摩擦声。 野渡 第6节 看出了少女眼底的愤怒,管家赶忙起身想要阻止她—— “姜小姐!” 司渡扬了扬手指头,制止了他。 姜宝梨抄着铁锹,气势汹汹地走到他面前,眼底的怒火几乎是不可遏制。 司渡平静地和她对视,等着她下一步的举动…… 然而,姜宝梨想要一铁锹敲碎他脑袋的想法,只维持了不过十秒时间,便放弃了。 有求于人。 生死线上都走了一遭,前功尽弃,实在不明智。 她将铁锹重重地扔在了司渡面前,脸上挂起了明艳灼灼的笑意。 嘴角带了血,让她的笑容看起来妖冶又风情。 “司渡学长,我让你高兴了吗?” 嗓音细细软软,酥骨头。 司渡看着少女不过十几秒,眼底情绪的翻覆变化,忽然感觉…… 有点儿意思。 “还行。”他说,“你觉得开心吗?” “跟司渡学长玩游戏,我觉得很开心啊。” 听到姜宝梨的话,管家肃然起敬。 果然,没点儿变态精神,是吸引不到他的变态少爷的。 司渡偏头问管家:“谁把铁锹放那儿的?” “可能是园丁,下午处理完花圃,没有把东西带回园艺房。”管家直接一个甩锅三连,“我一定好好批评他!” “不用了。”司渡淡淡道,“明天让他不用来了。” 管家咽了口唾沫。 这时,司渡手机响了。 他转身接听之后,沉沉应了几句:“现在过来。” 说完,他转身回房间换衣服,对管家说:“叫司机。” 姜宝梨见他要走,连忙追上去—— “司渡学长!” “我现在有事,你先回去。” “如果你不删掉视频,我是不会走的!”姜宝梨今天是铁了心要赖在这儿了,抱着雕花廊柱说,“删了我才走!” 司渡停下脚步,抬眸睨了她一眼。 她衣衫湿透,包裹着瘦削却丰润的身躯,发丝湿漉,唇瓣轻微地哆嗦。 有种狼狈而残破的美感。 抱柱子的姿势……莫名还有点可爱。 “不想走?” 司渡挑眉,对安静立于一旁的管家说—— “带她去洗澡。” 说完,他不再理她,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黑沉沉的背影消失在微雨的夜色里。 第4章 视频“我弄疼你了吗?” 管家将姜宝梨引入了别墅里。 这别墅,真跟城堡一样大。 从客厅到卧房,穿过了一段漫长的回廊路。 回廊上挂了许多画作,其中有一副莫奈的《弗特伊》,姜宝梨记得,沈亭山书房里有一副仿作,他很喜欢莫奈的作品,不过运气不大好,搜集来的都是仿作,真迹难寻。 回廊尽头,有一架纯黑色顶级斯坦威钢琴,优雅地矗立在窗边,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因为对音乐的热爱,姜宝梨忍不住问了句:“司渡会弹钢琴?” 管家回答:“少爷会很多乐器,不过不常演奏,他偶尔会写谱子。” 姜宝梨嘲讽地想,这样的家伙,不知道会创作出多么阴暗变态的作品。 这些豪门世家的少爷小姐,多少都有那么些艺术的熏陶或修养,哪怕天分一般,但用钱砸出来的名师训导,多多少少能补足天赋的缺失。 沈真真那样的平庸之辈……学了十年小提琴,也能包下海边的strawberry演奏厅,开个人演奏会。 …… 这段路上,管家拐了180个心眼子,揣测姜宝梨和司渡少爷的关系。 大部分想要攀上他的女孩,连别墅大门都进不来,在迷宫花园里就被那几条凶恶的猛犬吓得落荒而逃。 即便有进家门的朋友,无论是party还是会客,也仅限于在一楼二楼活动。 三楼有浴室和卧房,却是少爷单独的私密空间,连佣人上楼的时间都是受限制的。 所以,对于少爷留宿她的动机,管家细细琢磨,揣测圣意。 原话是“带她去洗澡”,这不就是带她上三楼吗? 因为只有三楼才有浴室。 他偷偷望向姜宝梨。 虽然瘦削,却是玲珑有致,肌肤如瓷白的玉脂,五官有种说出上来的靡丽感。 美人如斯。 最终,管家做出了一个大胆且创新的决定…… 带她去少爷的卧室。 “姜小姐,您等会儿在房间稍事休息。”他按住电梯开门键,迎姜 宝梨走进去,看了眼她身上带血的裙子,“卧室的浴室您可以使用,佣人已经准备好了您合身的换洗衣物。” 姜宝梨连忙问他:“司渡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好,但少爷作息一向稳定,相信不会回来太晚。” “他对所有人都这样?” “您指的是?” “用他的狗欺负女生,吓够了,带进屋,睡一觉。”对管家,姜宝梨没有忌惮,口无遮拦,“或者拍点色|情视频,威胁女孩做更过分的事。” 连珠炮似的一番话,带着竭力压制的怒气。 管家沉吟两秒,体面地回应道:“您误会了,您是第一个被他邀请上楼的女孩。” 姜宝梨皱眉,还想问清楚,管家已经为她按下三楼按键,并退出了电梯。 电梯门丝滑无声地打开,是一间房,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 空旷。 黑白灰色调,没有多余的家具,只有一张深灰色大床,床头连柜子都没有,也没有衣柜,甚至没有办公桌。 姜宝梨忍不住想,司家的庄园这么大,客房却这么简单么? 不过他这么变态的家伙,应该没几个朋友吧,客房常年空置,都没人住,简陋点也无可厚非。 走进房间之后,她才发现,根本不需要衣柜。 房间里有专门的衣帽间,衣帽间有一间教室的大小了! 衣帽间正对面便是浴室,步入式,一个几乎可以容纳四五人的下沉式浴缸,还有整面大镜子,没有任何洗漱用品。 姜宝梨猜测这些东西都有专门的佣人收捡,房间可以永远保持一尘不染,井井有条。 至少,沈家就是这样的。 她本来只想小坐休息一下,等死变态回来,亲眼看着他删掉视频,然后离开这里。 永远,永远不要再和他发生任何交集。 但衣服又润又湿,贴在皮肤上痒痒得难受,衣服上还有大滩的狗血,血腥气熏得她直犯呕。 看着这偌大的高级浴室,旁边置物架上已经贴心地为她准备好了干净的居家衫。 不用白不用,她可不是那种没苦硬吃的人。 她要穿漂亮的裙子,吃可口的美食,享受她够得着的一切。 她将浴池放满了水,开了最大的波浪按摩,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澡…… 洗完澡之后,感觉滞重的身体瞬间清爽了,洁净了。 吹干净头发之后,她走回房间。 光脚踩在松软的羊羔绒地毯上,脚丫子深深地陷入了软毛之中,每一步都像踩在绵密的泥浆里。 小时候姜宝梨趁着退潮去小渔岛西面的滩涂沙地抓沙虫卖钱,那沙子,就和这羊绒地毯一样绵软。 洗过澡,睡意便涌了上来。 房间里可以休息的地方,一是落地窗边的木质单人沙发,二是正中间的深灰色大床。 姜宝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躺进床里,瞬间便凹陷了进去,仿佛跌入了棉花糖做的云朵之中。 真舒服啊。 野渡 第7节 做个有钱人,真好,时时处处都能感受到的极致身体享受。 她在沈家虽然住不上这么好的大房子,但总算有自己的房间,房间也很漂亮,午后会有大片阳光透进来。 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以前的贫穷生活了。 所以无论如何,姜宝梨都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留下来。 在司渡这个死变态的家里,她不敢真的睡觉。 告诉自己,只是闭上眼,养养神,休息一下。 没多久,便一去不复返地陷入了深度睡眠。 深夜一点,司渡困倦地回了别墅。 刚刚实验室样本出了问题,和舅舅一起从生科楼出来,轿车经过梵因道十字路口,一辆酒驾大货车撞了过来。 车撞在左侧,右侧的司渡轻伤,去医院简单处理了一下膝盖关节擦伤和左胸口的玻璃刺伤。 而他舅舅还在抢救,没有脱离危险。 司渡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去回形酒柜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杯澄黄的伏特加。 一饮而下。 酒精刺得他喉咙辛辣。 他胸腔里翻涌着兴奋,但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感觉。 做完这件事,他以为自己会开心,但实际上,并没有。 快乐,悲伤,痛苦……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觉得自己就像铁笼子里的狗,除了低级的身体感官享受,什么,都感觉不到。 因为受伤的缘故,不能碰水,他进负一层的实验室工作间简单给自己消了个毒,然后回三楼洗漱。 习惯了luo睡,司渡掀开被子躺进去。 被窝里,有一丝不同寻常的白茶香,幽艳、热烈。 下一秒,便感觉到了被单的温度,一具温暖的身体就在他的身边。 她的体温,味道,触感……如同扑面而来的狂风骤雨,猝不及防地席卷了他的感官。 他猛地坐起身,掀开了被子。 少女如猫般趴在床上,发丝垂在她白皙半露削肩上,半睡半醒间,她发出一声慵懒的咛喃。 睁开眼,才看到身边坐了个影影绰绰的男人身影。 姜宝梨一个激灵,身体条件反射地一手臂挥了过去。 听到一声沉沉的闷哼。 姜宝梨连连后退,退到了床边,大喊道:“你谁啊!” “这是我的房间,你问我?” 这熟悉的低磁嗓音,姜宝梨皱眉,不确定地问,“大变态?” 问完才发现嘴巴漏了风,连忙改口,“司、司渡学长。” 司渡伸手过来,拧住了她的右边脸颊肉,顺时针一阵狂拧,疼得姜宝梨又骂又叫—— “放手!” “啊啊啊啊痛!” “大变态,放手啊!” 司渡发泄够了,这才松开手,冷道:“你也知道痛。” 她揉着脸颊,借着窗边幽冷的月光,这才注意到他胸口有包扎过的绷带,似乎浸了血。 而她手背上也有一点黏糊糊的血迹。 刚刚,碰到他的伤口了。 姜宝梨摸黑想去床头墙边开灯,摸到开关了,却听他说:“我没穿衣服。” 她没有按下去,不爽地说:“你也怕被人看吗?” “不怕,但为什么要给你看。” 说完,司渡站起身,朝着衣帽间走去。 借着皎洁的月光,姜宝梨看到他窄腰宽肩的双开门身材,肌肉线条流畅如文艺复兴的优雅的神明雕塑。 姜宝梨甚至看到了他的大柱子。 啊啊啊啊。 呸呸。 长针眼。 她立刻移开了视线,怪自己视力太好了。 倏而,灯光亮起来,不是一瞬间晃瞎人眼的亮。 缓缓地,有层次感地变得明亮…… 姜宝梨看到他从衣帽间回来,身上穿了件半开半敛的黑色睡袍,硕大的胸肌像两扇装甲门,贴在他身上。 不仅身材爆炸好,长得还特别妖。 就算姜宝梨知道他是个大变态,平心而论,也无法对他这么绝的身材和脸庞,产生半点厌恶情绪。 司渡走回来,坐在了单人沙发上,手里拎着拿着绷带碘酒和消毒水。 “管家让你睡这里?” “是啊。” 司渡盘算着家里的佣人体系是不是都该进行一次大换血了。 姜宝梨仍大大方方地坐在床边,白皙洁净的脚丫子踮着松软的地毯。 “别的房间,随便你挑。”他放下杯子—— “马上滚出去。” “我现在就可以走,离开你家。”姜宝梨不依不饶地说,“只要你删掉舒欣彤视频,并且保证不会有任何备份。” 司渡挑了笑:“不然?” 姜宝梨思考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他,想来想去,毫无头绪。 算了,还是得来软的。 “司渡学长,你答应过我的。”她软下来的调子,像在撒娇,不夹,但就是很好听,“只要我让你高兴,你就删掉视频。” “高兴?”司渡处理着自己左胸的伤口,动作专业,从容不迫,“你就是这么让我高兴的?” “你不也把我弄疼了吗!”她揉着脸,“一比一扯平了。” 司渡看着她鲜活灵动的一张脸,眼尾带了点邪性的笑意:“我弄疼你了吗?” “是啊。” “那你怎么还不哭。”? 喜欢看人哭的死变态吗!!! 姜宝梨立马酝酿眼泪。 开玩笑,开学军训的时候站军姿,眼睛都不让眨巴,她是眼泪最多的那一个!!! 就在泪珠子要滚出来的时候,司渡打了个呵欠:“没兴致了,改天再哭给我看。” 眼泪立马收回去,姜宝梨楚楚可怜地点头:“那视频……” “蓝牙打开。” 姜宝梨打开蓝牙,嘟的一声,司渡将一份546m的视频传给了她。 “视频已经删了,唯一的一份传给你。”他颀长的指尖扬了扬手机,“打开看看。” “啊……我对这类视频没什么兴趣。” 司渡斜倚在椅边,指尖拨弄着消毒水瓶,淡淡道:“我让你看。” 气势却不容拒绝。 “……” 姜宝梨心里暗忖,真是变态啊,还要逼人看这种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眯起一只眼,嫌弃地点开视频。 本来以为是什么色|情啊字母之类的不堪入目的内容,却没想到,视频里舒欣彤气势凌人地欺负一个女生。 剪了她的头发,还将灰色的颜料水倒在她身上,女生鼻青脸肿,无助地哭泣着…… 一群女生在旁边刺耳地大笑,舒欣彤是出镜最多的,有几个女生甚至都不想脏了手,伥鬼一样在旁边嘻嘻哈哈看热闹…… 短短两分钟的霸凌视频,姜宝梨看得血压都升高了。 她的手指,落到了【删除】的按键上,犹豫了…… 这份霸凌的证据,要删吗? 抬头望向司渡,看到他戏谑的表情。 姜宝梨忽然意识到,这……才是他想看的乐子。 第5章 哥哥软弱的人……无可救药。 次日清晨,薄雾弥漫。 美心甜水店门前,姜宝梨再度见到了舒欣彤。 野渡 第8节 她眼底有一圈很明显的黑眼圈,神态倦怠,昨晚应该没睡一个好觉。 姜宝梨比她好不到哪儿去。 昨晚半夜离开司家别墅,就近找了家酒店。云岭山附近的星级酒店规格很高,价格贵得要死。 姜宝梨入住之后,倒头就睡。 分明困倦得不行了,但躺下来却感觉大脑异常清醒。 羽毛枕不舒服,席梦思床垫也睡不习惯…… 总而言之,一直挨到了凌晨四点,起床上了个厕所,回来才浅浅地睡了一会儿。 早上七点多,又被舒欣彤的持续的消息震动声,弄醒了。 姜宝梨整个人就很烦躁,带着起床气。 “司渡怎么说?视频删了吗?”一见到她,舒欣彤就忙不迭地追问。 姜宝梨没有回答,沉默地审视着她的脸。 此刻,她脸上浮现的恐惧情绪,很难与视频里对别的女孩又扇巴掌、又吐口水的嚣张模样,联系在一起。 “视频,司渡已经删了。”姜宝梨回答。 “真的吗?” “嗯。” 舒欣彤明显松了一口气,但不敢彻底松懈,也不敢冒任何风险,连忙低头编辑消息,询问司渡。 “等他回我了,我就把照片发给你。” 姜宝梨同意了。 司渡显然不会立刻回复她的消息,甚至姜宝梨都不确定……他会不会回复她。 也许,他压根无视了舒欣彤,也说不准。 无论如何,姜宝梨和舒欣彤一样,都必须耐心等待他的回音。 两人去美心甜水店坐了一会儿,舒欣彤没什么食欲,姜宝梨点了一份杨枝甘露当早餐。 早上八点半,有早课的同学陆陆续续从宿舍区前往教学楼,三三两两,店里的人也多了起来。 舒欣彤很紧张,攥着手机,时不时地瞄一眼屏幕。 姜宝梨也很紧张,因为她不知道司渡会不会信守承诺。 她对这人的人品性格,一无所知。 只知道,他是个喜欢欺负人的浑球! 吃完了杨枝甘露,小勺子轻轻划拨着碗里剩余的汁液。 姜宝梨和舒欣彤一起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早上十点多,舒欣彤的手机总算震动了一下,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溢出屏幕。 司渡:“删了。” 舒欣彤顿时松了一口大气,捧着手机,画十字,谢天谢地谢基督。 姜宝梨说:“该你兑现诺言了。” 舒欣彤这会儿当然是兴高采烈,将自己的手机二维码递过来:“扫我吧,我把照片传给你。” 姜宝梨扫了她的微信,她低头p了一会儿图,将自己的脸用小兔子贴纸遮住,照片传给了姜宝梨。 “谢了。”姜宝梨起身离开。 腿都坐麻了。 正要走出美心甜水店,却听舒欣彤叫住她:“等一下!” 她回头,舒欣彤犹豫地问:“你没看过那段视频吧?” 姜宝梨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说—— “没。” …… 拿到证据的第一时间,姜宝梨便去了教务处,将自拍照的备份交给了教务主任。 这张的照片拍得非常清楚,路人甲沈真真捡起了星空之泪手链,正在低头审视。 而右下方有时间水印,恰好便是在乔沐恩丢失星空之泪手链期间。 证据相当确凿,容不得任何怀疑了。 教务主任讶异地望了姜宝梨一眼,不敢相信,她怎会如此碰巧、找到这样的铁证。 “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教务主任想了想,说道:“我们还需要请专业的人员鉴定照片的真假。” “没关系。”姜宝梨从容地说,“我还有人证。” 多半舒欣彤是不会冒着得罪沈家大小姐的风险,来洗清姜宝梨的清白。 她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但姜宝梨故意这样说,教务主任哪怕有心包庇沈真真,都不敢在照片的真假上面弄虚作假。 她在教务处门口等了两个小时,由传媒学院专业的老师鉴定了照片没有伪造p图的痕迹之后,教务主任再度将姜宝梨请回了办公室。 他的表情和善了许多,给姜宝梨倒了一杯水,告诉她,学院撤销了对她的开除处分,并且他代表学院,为之前对姜宝梨贸贸然的怀疑而道歉。 但这件事,学院希望姜宝梨能够不要再计较下去,更加不要报警署,以免伤及同学之间的和气。 姜宝梨很清楚,他们不会让沈真真成为诬陷他人的“罪魁祸首”。 “虽然你和沈真真同学有矛盾,但你要考虑到,你寄住在沈家,你的学费,生活费都是沈家出的,总不好撕破脸吧。”教务主任语重心长地劝道。 姜宝梨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当她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要不来真正的公平,也无法看到“真凶”受到应有的惩罚。 唯求自保。 她对教务主任说:“我要求学院联系沈亭山,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误会一场。并且公开通报此事,恢复我的名誉。” “那沈真真……” “怎么措辞,是你们的事。” 教务主任顿时松了一口气,又夸了姜宝梨几句,说她如何明事理,年底的休顿奖学金,她也可以申请试试。 姜宝梨走出了教务处,远远望见了沈真真。 她愤恨地望着她,眼神都快喷出火了。 很显然,校方已经找她谈过话。 姜宝梨经过她身边,淡淡说了句:“你哥快回来了,这段时间,最好消停点。” “别以为你仗着我哥哥就可以嚣张!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我哥养的一条狗!” 沈真真破口大骂,“我告诉你,这次你运气好,下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姜宝梨充耳不闻,任由她在背后破防大骂。 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这不算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还好,沈毓楼快回来了。 ……。 那段两分钟的视频,姜宝梨反复看了很久。 骗了舒欣彤。 司渡那边删了视频,但她手机里的,没有删。 两周前学校确实闹出了一起校园霸凌事件,有个女生上报教务处,说自己受到了欺负。 但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这件事究竟有哪些人参与。 哪怕女生指认了其中几人,但她们矢口否认,学校也不可能贸贸然处理这些人。 这些女生都是豪门富二代,学校要顾及她们的家庭背景。 舒欣彤家境稍弱,只不过是富二代女生懒得动手,驱使舒欣彤去干这件事儿,她不算主要霸凌者。 后来这事儿好像不了了之,被霸凌的女生也没有再发声了。 这段视频,应该能成为当时缺失的关键性证据。 但问题是,这关姜宝梨什么事? 她证明了自己 的清白,化解了偷窃事件的危机,一切就应该到此结束了。 天台边,狂风呼啸,带着自海湾吹来的腥咸味道。 那个女生就是在这里被一群人泼颜料,泼尿,扒光了衣服…… 姜宝梨再度打开了视频,听她绝望的哭声,哭声散在风里。 无人听见,无人在意。 删除的按键迟迟下不去手。 姜宝梨告诉自己,她不是罗宾汉,也不是神奇女侠,她没有超能力,也不想见义勇为…… 只想自保而已。 该死……删掉它啊! 她在天台来回踱步,想了很久,终究还是没能按下那个简单的删除键。 其实,早在她欺骗舒欣彤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有了计划。 野渡 第9节 反复思索之后,还是坚持之前的决定。 司渡想看她在“私利”和“正义”这两件事情上做选择。 成年人做什么选择,姜宝梨全都要。 她联系到了那个被霸凌的可怜女孩,在天台上见面。 女孩名叫陈嘉,是个高分考入休顿学院的底层贫困生,但绘画天赋卓绝,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绘画专业训练,却仅凭天赋便胜过了学院里一大半从小有最专业的私人教师教授的美术生富二代。 天赋这事儿,真是最惹人嫉妒的。 所以,她成了被霸凌的对象。 姜宝梨将视频传给了她,她惊讶又惊恐地望向她:“我以为……没人看见。” “只要做了,就会留下证据。” 就像沈真真那件事,一样。 反正,视频发给她了,要怎么做是她的事,与她无关了。 姜宝梨转身离开,不想再掺和这件事。 她太累了,只想回到家,一觉睡到天大亮。 身后,陈嘉却啜泣了起来:“没有用,拿到证据也没有用,学校根本不会处分她们,我已经提交休学申请了。” 姜宝梨听到这话,五脏六腑像被蚂蚁咬。 也不痛,但就是不舒服。 随便她,软弱的人……无可救药。 然而,走出十几米,姜宝梨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又不甘心地折返回来,告诉她—— “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有很多坏人,比视频里这帮女生坏一百倍,一千倍。” 陈嘉好奇地望向她。 “别人施舍给我的钱,他们要抢,好不容易抓到可以卖钱的沙虫,他们也要抢……再后来,除了抢东西,他们还摸我的脸,摸我的手,摸我的屁股……” 女生脸上浮现了惊恐的表情。 姜宝梨咬着牙,嗓音沉沉的,眼神如锐利的刀刃—— “后来,我在海港集市的一个废渔网里找到一把钝剪刀,当他们再来的时候,我用尽全身力气,将这把钝剪刀插进离我最近的那个人的肚子里面。” 陈嘉捂住了嘴。 “剪刀太钝了,根本要不了他的命,但是他流血了,流了很多血,那帮人赶紧把他送去了医院里。” “欺软怕硬的人,他们会选择爪牙锋利的猎物,和它斗得你死我活吗?”姜宝梨冷声说,“不,他们会换一个猎物,换一个更软弱可欺的……这是个动物世界,想要生存,就得铠甲锋利!” 陈嘉停止了哭泣,细细思考着姜宝梨这番话。 当她抬起头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门里。 …… 太累了,姜宝梨回家睡了个天翻地覆,哪怕下一秒世界末日,她都不想醒过来。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来。 姜宝梨迷糊地抓起手机,骂了声去死,想要丢出去…… 却看到屏幕上闪烁跳动的名字—— 沈毓楼。 她立刻清醒过来,接听了电话,故意夹声夹气地喊了声:“哥哥。” 听到她有点模糊不清的撒娇嗓音,电话那端的男人轻笑了声:“这么早就睡了?” 看看时间,这才晚上八点呢! 她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了。 “困死了,这两天给我累得够呛,现在你知道给我打电话了?”姜宝梨有点闷闷地生气,“差点就见不到了。” “没有我,你也能做的很好。”沈毓楼嗓音温润—— “我下飞机了,回来奖励你。” 第6章 礼盒“你要不要去泡澡,我给你放水。…… 姜宝梨接到电话之后,便起来给自己补了个淡淡的妆,然后托着腮帮子,等在窗边。 沈家别墅位于海边,观海却不坐山,档次虽然比不上山月庐别墅,但也属于寸土寸金的富人区。 姜宝梨的窗外看不见海,却可以看到花园出入的车辆。 等待的过程中,焦急又兴奋,她翻出了一柄小提琴。 随意地拉了几首不成调儿的小曲儿。 总得找点事情做,不然就会一直想着他。 这小提琴是她自己买的,背着沈真真。 以前沈真真学小提琴,姜宝梨偷听过几节课,学会了怎么去拉奏这样一门优雅的乐器,但她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 以前沈真真的小提琴老师听到过姜宝梨不看谱子拉小提琴,惊叹地说她是“绝对音感”,生来就应该是吃这碗饭的,甚至提议让姜宝梨跟着沈真真一起上提琴课。 姜宝梨不知道什么叫“绝对音感”,但她清楚地看见沈真真眼底不加掩藏的嫉妒。 学了十多年提琴,老师都没有夸过她,姜宝梨不过随便乱拉几首曲子,却被老师如此震惊又喜悦地夸赞了。 从此以后,沈真真绝不允许姜宝梨和她一起上小提琴课,甚至不准老师上门,她宁可自己出去上课。 姜宝梨以前攒钱买的小提琴,被沈真真搬起石头砸得稀巴烂。 后来,她就再也不敢让沈真真看到她碰小提琴,重新买了一架,也藏在衣柜里,只在沈真真不在家的时候,自己随便练练。 窗外有车灯光照进来。 一辆宾利车驶入后花园车库,姜宝梨连忙扔下小提琴,兴奋地奔出房间。 西装革履的司机提着沈毓楼的行李箱进了屋,交给了菲佣。 “毓楼哥!” 姜宝梨连电梯都等不及了,匆匆跑下旋转楼梯。 沈毓楼迎向她,从司机手中接过了一个dior的袋子,从中取出包装精美的礼盒。 窗边皎月照着少年冷白的脸庞,他五官不似司渡那般锐利,眉眼如同一阵淡淡风,似乎对谁都疏离而情薄。 身上有掩不住的清贵气质。 只在看到向他奔来的女孩那明艳艳的笑容时,他冷漠的瞳眸有了融雪的温润感。 姜宝梨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他身上有很洁净的木质气息,像阳光照在木窗棂上散发的味道。 沈毓楼摸了摸她的头,轻轻推开。 “等你好久了,事情都办完了吗?接下来会不会回学校待一段时间啊?还是沈叔叔要找你做事情?路上累不累,飞机上肯定没睡好……” “应该会回学校准备课题和论文,公司也要去。”他挑了一个问题回答,然后道,“爸在书房等我,我先上去了。” “哦,好的。”姜宝梨乖乖地点头。 这时,他却忽然伸手,温热的指腹蹭了蹭她左脸颊:“这里怎么了?” 她感觉一簇电流漫过皮肤,酥酥麻麻。 是那晚……司渡发狠拧了她的脸。 她皮肤白又敏感,现在还在发红呢! “没事儿,被虫咬了。”姜宝梨立刻转移了话题,“毓楼哥,你要不要去泡澡,我给你放水。” “先不用。”沈毓楼按住小姑娘的肩膀,将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她—— “去换了,穿给我看看。” 姜宝梨好奇地打开礼盒,看到那是一条dior高定秋冬裙,眼底有惊喜的光芒。 “谢谢哥,这就去!” …… 姜宝梨回房间试裙子,沈毓楼顾不得旅途的疲倦,径直上楼,去了书房。 书房里,父亲沈亭山戴着老花眼镜,皱眉看着一沓厚厚的招投标书。 “父亲。”他站直身体,站在厚重的红木办公桌前,“我回来了。” 沈亭山没有多看他一眼,摘下了眼镜,揉了揉眉角:“听说司莫城出车祸了,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现在司氏集团已经由司渡掌权了。” “路上听说了。” “你和司渡……是朋友?” “泛泛之交。” 沈亭山深吸一口气:“莫森生物科技公司研发的生物酶抗技术,公开招投,我们希望能够用好价竞到独家销售。这对我们仁瑞医疗来说,非常 重要,但很多竞争对手,现在形势不太明朗。” 沈毓楼想了想,说道:“爸,这件事交给我去办。给我一点资源,我去和他谈谈,我们沈氏集团旗下的仁瑞医疗比起其他竞争对手来说,至少,我能和司渡说上话,其他人想见他一面,大概很难。” 听到这话,沈亭山眼底有了喜色:“如果能竞到独家销售,我就把仁瑞医疗也交给你去管理。” 沈毓楼眼神笃定:“谢谢爸,我会全力以赴。” 沈亭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直很上进,家里偌大的集团企业,事务繁多,你帮了很多忙,辛苦你了。现在你弟弟还小,等到他再长大点,你可以多带带他,帮你分担点压力。” 沈毓楼深榛色的眸子,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倏而,他颔首微笑:“是。” 野渡 第10节 …… 姜宝梨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又一圈。 塔夫绸星空蓝连衣裙,仙气又时尚,适合各种场合日常穿,外搭一件大气的深蓝连帽罩衫,可穿可不穿。 恰好姜宝梨又是高挑利落的身材,穿上高定时装就跟t台走秀的模特似的。 气质拉满。 很开心,但又不是那么特别的开心。 细长纤瘦的指尖滑开衣柜,可以看到柜子里一排排的漂亮时装裙子,都是沈毓楼给她买的。 他像打扮洋娃娃一样,乐此不疲地让她穿上各种赏心悦目的衣裙。 姜宝梨是愿意在他面前展示裙子,展示身材,展示自己所拥有的最极致的美貌。 但有些时候,姜宝梨也会期待,收到除了裙子以外的其他礼物。 譬如一束盛开的忍冬花。 是真正取悦她,而不是让她穿上……以取悦他。 当然,姜宝梨是很愿意取悦沈毓楼的,她喜欢沈毓楼,这几乎不加掩饰的…… 他那么聪明,一定看得出来。 没有疏远她,还是一如既往对她好,像哥哥照顾妹妹一样关心。 姜宝梨感觉,可能他也是喜欢她的吧,如果一点感觉都没有,肯定不会搭理她。 不管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性,有多渺茫,姜宝梨都愿意去争取,去努力—— 穿他欣赏的漂亮裙子,学他爱看的芭蕾,帮他做很多事……竭尽全力地讨他的喜欢。 姜宝梨小心翼翼地拎着裙子走出房间,刚过转角,便撞上了和小姐妹聚餐回来的沈真真。 满身熏人的酒气,手里拎着一罐儿菠萝气泡饮料。 看到姜宝梨的新裙子,沈真真眼神顷刻变得怨毒,冷声冷气地说:“没见过这件儿,我哥送你的?” “嗯。” 姜宝梨不想搭理她,沈真真却一把揪住了她的裙子,险些将她绊倒:“穿上高定裙子,也还是土,土爆了你!” “我肯定比不上沈小姐。”姜宝梨按捺着,盈盈对她行了个复古的下蹲礼,“您才是沈家的公主。” “你知道就好!你就是我们家养的一条狗,哦不,狗都不如,你就是一只臭虫!” 姜宝梨对她毫无新意的辱骂全盘接收:“说完了吗,可以让我走了?” 沈真真因为诬陷事件落空,还让学校主任数落一通,心情本就糟透了,和闺蜜在酒吧喝了点酒,回来看到她穿新裙子的嚣张样儿,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手里的菠萝气泡饮料泼了她一身。 姜宝梨惊呼着连连后退。 身上这条裙子沾了可乐气泡,黏黏糊糊,已经不能看了。 沈真真这才稍稍舒畅了一点,挑起下颌,嚣张地说:“啊,不好意思,弄脏你的裙子了,我不是故意的呢。” 她当然是故意的,这么多年,她对她做的每一件恶劣的事情,都是故意的! 姜宝梨眼底充满怒意,不为她的羞辱和谩骂,只为这条心爱的裙子。 “你还敢瞪我?狗有什么资格瞪主人!” 姜宝梨知道,沈真真这会儿一定在想,她为什么还不哭,她应该哭,哭着跪在地上求她的原谅才对啊! 她才不哭,眼泪是留给爱的人,不是敌人。 沈真真被姜宝梨坚韧的眼神冒犯到了,扬起手便要打她。 便在这时,她的手被另一个人揪住了,挣了几下,没挣开。 回头看到沈毓楼站在她身后,紧紧攥着她的手腕。 沈真真眼神有了点怯意,一声“哥”还没喊出来,只听一声清脆的“啪”! 利落的巴掌,甩到了沈真真脸上。 沈真真左半边脸都麻了,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毓楼:“你……你打我?你居然为了这贱人打我?” 沈毓楼将姜宝梨拉到了身后,眼神冷刺刺地望向她—— “你自己做了什么,该不该挨打,你心里很清楚。” 此言一出,沈真真气势顿时减弱,她可不想让老爸知道诬陷事件是她主导的。 “你们在闹什么?”沈真真的母亲邝琳走了出来。 看到母亲,沈真真立马跑了过去,夸大其词地说姜宝梨欺负她,还打了她,让妈妈帮她主持公道。 邝琳也是个暴脾气,本来就不太瞧得上姜宝梨,听女儿说她竟然欺负她,抄起手边的花瓶砸向姜宝梨。 沈毓楼眼疾手快,将姜宝梨护在怀里,背过身去。 花瓶砸在了沈毓楼的后背,“哗啦”碎裂,碎片落了满地。 沈亭山听到动静,走出来,站在二楼怒斥道:“住手!” 邝琳怒气冲冲地说:“这两人联合起来欺负我女儿!该把他们都赶出去!” “闭嘴,你现在这样跟个泼妇有什么区别?” 姜宝梨看着邝琳不分青红皂白打人的样子,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 “我是泼妇?”邝琳被这两个字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毓楼,“那他妈是什么?你把这个野种带回来养在家里,就为了让他打我女儿的吗!” 沈毓楼不是邝琳的儿子。 早在沈亭山和邝琳豪门联姻之前,沈毓楼便已经出生了,他的母亲是个微不足道的外围陪酒女。 沈亭山并不想自己早年的风流韵事就这样在晚辈面前抖落,脸色沉了下来:“很晚了,都给我回房间休息。” 邝琳本来还想骂几句,看到沈亭山隐忍怒意的眼神,终于还是泄了气,安慰了女儿几句,便拉着她上楼了。 沈亭山遥遥望了沈毓楼一眼:“要不要叫医生?” 沈毓楼说:“不用,我没事。” 沈亭山点点头,转身回了书房。 姜宝梨看到沈毓楼后背已经有瓷器碎片划破的血迹,担忧地攥住了他的手:“去我的房间,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第7章 死猫想亲吻,想得到这个人 房间里,沈毓楼脱下了衣服。 后背被玻璃碎片划伤,好在不严重,只是一些皮外伤,如果玻璃再扎得深一点,恐怕就要请医生过来缝针了。 姜宝梨用碘酒和止血贴,小心翼翼地处理他的伤口。 常年规律的健身让他有一身优美而克制的肌肉,肤色很白,有种柔性的力量感。 姜宝梨不常有机会能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沈毓楼的身体,他在她眼底有一层神圣的滤镜,尽管平日里两人的亲近胜于旁人。 姜宝梨始终觉得自己不能得到他,不配得到他。 她一定要做得更好才行。 变得更漂亮,要聪明机灵,要能帮到他,无论是事业还是别的任何方面…… 姜宝梨近距离贪婪地望着他的后背,借着上药的契机,抚摸着他紧致的薄肌。 想贴上去,想亲吻,想得到这个人。 沈毓楼说:“这次沈真真做得实在过分,你受委屈了。” “是啊,好委屈。”姜宝梨抓住机会,使劲儿在他面前撒娇,“我最讨厌被人诬陷了,明明没有做。” 沈毓楼摸了摸她的头,直言不讳对她说:“姑且再忍耐几年,等我彻底掌控沈氏集团之后,我们就可以搬出去了。” 搬出去,有自己的家,自己的生活,那是姜宝梨想都不敢想的美好生活。 他们……会结婚吗?她有这个资格吗? 沈毓楼穿好了衬衫,姜宝梨给他系纽扣,一颗,再一颗,指尖会有意无意地碰到他结实的胸肌。 一直束到脉络分明的颈子,他身上这股子清冷禁欲的气质,总让姜宝梨心潮起伏。 大概她天 生就是个坏女孩,喜欢勾引这样的男人。 沈毓楼敛眸,看向身前的少女,这件星空裙仿佛为她量身定制,将她窈窕的腰肢完美勾勒。 可惜,胸口被泼了污渍。 沈毓楼皱眉说:“去换件衣服,这件扔了。” “洗了还可以穿。”姜宝梨觉得可惜。 “扔了,下次我再给你挑一件。” 姜宝梨知道他有完美主义倾向,哪怕能洗得干净如初,也不行了。 脏了,就是脏了。 她去衣柜旁边另外挑了件裙子换上。 换衣服并没有特别避开沈毓楼,只是背对着他。 她知道他在看,姜宝梨就想给他看,想让他看她已经初熟的身材,美好的锁骨,圆润的腰臀,挺翘的胸部…… 她觉得他们早就该做了,因为他们的关系并不只是单纯的“兄妹”,他们有暧昧,姜宝梨不会感觉错…… 但沈毓楼永远有强大的自控力,从来没有一次的失控,喝醉酒都没有过。 她能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宛如欣赏一件艺术品。 但他从不碰她。 …… 野渡 第11节 姜宝梨回想起十岁那年第一次见到沈毓楼的情形。 彼时,她在当地村委会的帮助下进了小渔岛唯一的一所小学念书。后来,港市有个大富豪来学校进行慈善捐赠。 那天全校的小朋友都仿佛过年了一般,得到了新衣服,新文具,新书包……甚至他们家长还拿到了不菲的助学金。 姜宝梨没有家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住在留阿嫂的米粉店里,帮着店里做点杂工。 她领到的这笔钱,可以买好多好多鱼干和馒头。 有记者想要采访小朋友,面对镜头,所有小朋友都显得害羞,慌忙躲避,好像那个黑乎乎圆滚滚的机器是什么要吃人的大怪兽。 姜宝梨却不害怕,她用那张脏兮兮的小脸面对镜头,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小渔岛口音很重,其他小朋友都自己说方言。 但姜宝梨却跟着电视机学了一口标准普通话,说得非常好。 面对有钱的大善人,她甚至还会一点跟着电视上学的拙劣的礼仪,虽然不标准,但看起来相当可爱,逗得记者都笑了。 捐赠仪式结束后,姜宝梨紧紧攥着厚厚的信封,欢天喜地跑回家。 没想到在路上就被一群无业老光棍流氓打劫了。 姜宝梨知道这笔钱可以够她吃一年,两年,甚至更久,所以死死抱着信封,不管他们如何对她拳打脚踢,不肯松手。 一辆黑色光泽的轿车停在路边,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冲过来,掀翻了这几个光棍男人。 姜宝梨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鲜血顺着她的鼻子淌下来,淌在泥泞腥臭的路上。 她感觉自己好像要断气了,要死了。 隐约间看到一个白皮肤的漂亮少年从车里走出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表情。 如神明般。 姜宝梨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腿,痛哭着,求他救她。 如果他走了,那帮光棍一定会再来抢她的钱。 她当时没有第二个想法,只觉得面前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能帮她,能救她。 后来,沈毓楼将她带了回来,将遇见她的经过告诉了父亲沈亭山,并且提议说,家族的慈善基金会恰好需要一个“典范”,作为宣传的材料。 “这个女孩很聪明,她可以成为基金会的形象代言人。” 沈亭山记得姜宝梨,记得她在捐赠会上毫不怯场的表现,也记得她会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有点可爱,且十分聪明! 沈亭山同意了沈毓楼的提议,可以将这个女孩带回去:“既然是你带回来的人,你自己管。” “我会的,父亲。” 后来,沈毓楼带着这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回了港市,让佣人帮她洗了澡,梳了辫子。 而他则亲自去店里挑选了一条很漂亮的白色连衣裙,让她换上。 她似乎成了沈毓楼的芭比洋娃娃,又或者,是他养的一朵玫瑰。 他精心浇水,施肥,呵护……让她慢慢长大。 不管他怎样看待她,在姜宝梨眼底,沈毓楼就是她的神明,是给她第二次生命的人。 …… 姜宝梨拿着药瓶绷带走出房间,恰看到楼梯转角处,有个穿蓝白小制服的男孩,探头探脑朝这边观望。 是刚从补习班回来的沈家小少爷——沈嘉青。 沈家主母邝琳生了两个孩子,大女儿沈真真,小儿子沈嘉青。 他今年小学三年级,是这个家里的开心果,心地善良,无论是对佣人还是对姜宝梨,都很好。 在姜宝梨被冤枉偷窃不能回沈家的那天晚上,沈嘉青好意地给她打语音安慰她,说自己相信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还怕她回不了家,手头没钱,特别好心给她转了十万块,让她应急。 哪怕沈嘉青还是个小学生,零花钱每个月也有大几十万。 姜宝梨不缺钱,但弟弟给她的,她也就收着了。 谁还能跟钱过不去。 “鬼鬼祟祟干什么?”姜宝梨弹了弹沈嘉青的额头。 “我有礼物要送给毓楼哥。” “什么礼物啊?” “就是上周你去学校陪我上陶艺课,我们一起做的那个小猫杯,已经烧制好了。” “难怪当时你做的这么认真。”姜宝梨戳了戳他的脑袋,“原来是为了送给你哥。” 小男孩吃吃一笑:“是啊。” “那还不快去。” “刚刚看到妈妈发脾气,怕毓楼哥生我的气。”他有点犹豫。 “他怎么会跟你一个小孩子生气。”姜宝梨让开了身,“他在我房间里,去找他吧。” “嗯!” 姜宝梨扔了带血的纱布,洗了手,走回房间,看到沈毓楼侍弄着她窗台几株铃兰花。 远远望去,他身高腿长,气质优雅矜贵。 沈嘉青正眉飞色舞、兴高采烈地和他说话:“上周陶艺课的手工作品,是给哥哥的礼物!” 陶瓷杯上有一只黑色小猫,猫尾巴很长,延伸弯曲成为了杯把手。 “谢谢嘉青,我很喜欢。” 沈毓楼接过了杯子,看向门口焦急催促他回房间的保姆,“你该睡觉了。” 沈嘉青还想多和哥哥说说话,告诉哥哥学校里的事情,又怕沈毓楼嫌他烦,只好跟着保姆回了房间。 他转身的刹那,沈毓楼脸上温和的笑容顷刻消失。 他回到书桌边坐下来,碍事的黑色小猫陶瓷杯被他扔进了垃圾桶,没有多看一眼。 回头,撞上了姜宝梨的视线。 姜宝梨说:“这杯子,他做了很多失败的尝试,很不容易才成功一个,送给你。” 沈毓楼没什么表情,捡起姜宝梨搁在床边的手机,随便翻阅她的微信聊天:“你知道我和他不太会有什么兄弟感情。” 感情,会影响今后的决断。 姜宝梨一直都知道沈毓楼的志向,他不甘心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只为沈嘉青这位“准继承人”铺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她是一样的人。 “对了,你能洗清清白,听说跟司渡有关?”沈毓楼问她。 “是啊。”姜宝梨没打算隐瞒,“也是机缘巧合,他是哥哥的朋友,所以我去求他帮忙了。” “我跟他不是特别熟,高中时的ctc数学竞赛上有过交手,仅此而已。”沈毓楼并没有问她十分具体的细节,只问道,“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变态一个。” 沈毓楼轻笑:“很多人都这么说。” “哥,你问他干什么?”姜宝梨压根不想谈这个人。 沈毓楼对她说了两家生意的事情,没说太细节,只说今后应该会有很多往来。 姜宝梨评价说:“希望他在生意场上不是个疯子。” …… 第二个周,学校里出了件大事。 一段校园霸凌的视频开始全网疯传,视频里的女生被泼油漆泼尿,被一群富二代欺辱。 迫于舆论的压力,学校也没办法再保护舒欣彤为首的几个女生,全部都被送去了警署。 后来,舒欣彤作为霸凌者的代表,公开在社交媒体上录视频发表道歉声明,而其他家境更好的女生则美美地隐身了。 听说她们被抓去警署呆了不过一天就放出来了。 这件事姜宝梨并没有过多地关注,直到那天,姜宝梨打开自己的储物柜。 这次又有东 西从里面掉出来。 不再是价值连城的珠宝手链,而是…… 一只血淋淋的死猫。 周围的女生吓得尖叫,姜宝梨也差点控制不住地叫出声。 好歹忍住了。 这只狸花猫,是她以前常常去学校的流茵花园投喂的猫咪。 它特别黏人,每次其他小猫吃完溜达离开了,它还黏着她,在她脚边蹭蹭。 现在,它被人虐待致死,眼珠子都没了。 姜宝梨的心颤抖着…… 怒火中烧。 而她的储物柜背面,写着血淋淋几个字—— “背信弃义,下地狱。” …… 黄昏时分,姜宝梨来到流茵花园的静寂冷清的湖畔,用小铲子挖了个坑,将小猫的尸体埋进去。 一声清脆的口哨传来。 她偏头,看到高处的山坡上坐了个少年。 他的长腿随意搁在青草地上,挑起冷感轻慢的下颌,望着她。 野渡 第12节 轮廓在似血的残阳下,愈显锋利,俨然一副游戏人间的轻薄姿态。 姜宝梨咬牙,对司渡说:“这就是你想看的乐子?” 司渡睨了眼湖边翻新的泥土,冷冷一笑:“我也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掀桌玩家。” 他想看她在私利和正义两者中二选一,猜她大概率选前者。 没想到她两个都要,背信弃义,一点儿协约精神都没有。 无可否认,这只小猫是因为姜宝梨,才丢掉了生命。 她觉得自己该后悔,但遗憾的是,一点儿也不后悔。 她这一生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很少做正确的事,但曝光舒欣彤这事儿,再来一遍还是会做。 好歹,沈毓楼回来了。 这帮人敢弄死猫,却不敢弄死她。 没什么怕的。 姜宝梨摘下了沾满泥土的塑料手套,扔进垃圾桶里,回头看到司渡已经走下了小山坡,溜达着离开了。 她想起沈毓楼之前说过有求于他的事情,连忙追了上去。 据说那些个企业高管和竞争对手,想见他一面至少提前半年预约,还不一定能见着。 “司渡学长,有时间吗?想请你吃饭,谢谢你帮我洗清冤屈。”她脸上挂了笑,想帮沈毓楼跟他套套近乎。 “没有。” “没时间吃饭,有时间来这儿看我给小猫办葬礼。” 司渡偏头:“下次你哥给你办葬礼,我一样会过来参加,其他商务局一律免谈。” “没想到你癖好这么独特,喜欢参加别人的葬礼。” “倒也不是,我只对你的尸体较为感兴趣,要不要考虑捐给我做研究。” “……” 姜宝梨想到他拿解剖刀的样子,心里一阵阵发毛。 不愧是顶级变态! 为了帮到沈毓楼,姜宝梨忍着不适,跟了他一路,一直跟到生物实验楼前。 司渡懒得搭理她,换上白大褂,走进无菌解剖室,忙自己的工作了。 姜宝梨便在落地玻璃窗外,看着他研究人类碎片。 等啊等,等到了晚上十一点,实验楼的学生都走光了,唯独他的实验室还亮着灯光。 她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撑不住睡着了。 司渡做完实验走出来,看到女孩如此锲而不舍地等着他。 瘦削的身体被生物楼阴嗖嗖的穿堂风吹得瑟瑟发抖。 欺负人,他会兴奋。 欺负她,这种感觉强了千万倍。 他踢了踢她的脚。 姜宝梨惊醒,嗅到像呼吸的味道,是被草木环绕的苦艾香。 司渡垂着眼,饶有意趣地睨着她—— “我跟你哥没那么熟,告诉他,想谈合作,先让我高兴了再说。” 听到这话,姜宝梨直接一个ptsd。 第8章 玫瑰“choose。” 两天后,沈毓楼接到了莫森生物科技公司的回复。 筛选之后,目前有四家医药公司综合实力较强,可以竞到生物酶抗技术的独家销售。 这四家公司,算是优中选优,给谁都行。 最后到底选谁,不过看司渡高兴罢了。 流程还是要走的,最后一轮的招投标,四方参与,莫森公司的人通知了他时间地点。 并不在公司或者酒店,而是在长夜会所——港市最顶级的会所。 仅限会员进入,而会员的资格则需要验资。 姜宝梨听沈毓楼说要去长夜会所赴约,很不放心。 “什么正经公司会约在会所招投标?” 衣帽间里,少女一边碎碎念,一边替沈毓楼系好领带,结绳上拉,紧缚着他脉络分明的颈子。 “毓楼哥,能不去吗。” “当然不行。”沈毓楼理了理衣领,“莫森医药有前沿的生物酶抗技术,只要拿下了,这必然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司渡就是个超级大变态,谁知道他会想出什么捉弄人的招数。”姜宝梨不爽地撇嘴,“说不定会让你们把脑袋伸进他的狗嘴里!” 沈毓楼被她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怪有想象力。” “这不是想象力,是事实。全世界还有人不知道他是个恶劣的混蛋吗?” “那晚,他对你做什么了?”沈毓楼忽然转身问她。 “他放狗追我!”姜宝梨连忙向他告状,“三条狗!特别凶!吓死我了。” “追到了吗?” 姜宝梨骄傲地说:“幸好我跑得快,不仅没追上,还弄死他了一条恶犬!” 沈毓楼看着她眉眼生动的样子,轻嗤:“所以,你不怕他。” “才不怕呢。” “这次跟我一起,保护我?” “当然。” 姜宝梨觉得这是不需要问的。 任何时候,她都会站在沈毓楼身边。 任何危险,她都会挡在他的前面,义无反顾。 姜宝梨跟沈毓楼去了长夜会所。 穿制服的服务生恭敬地引着沈毓楼穿过雕花繁复的回廊。 这里很安静,每间包厢相隔不近,都有极有效的隔音设备,走廊里几乎听不着声儿。 来到走廊尽头最大的包厢,服务生礼貌地说:“这里就是玫瑰厅,司先生在房间里等您。” 说完,替他打开了门。 姜宝梨随沈毓楼走了进去。 房间的审美趣味并没有清丽脱俗到哪里去,正中一盏巨大的水晶灯,晶莹剔透,悬垂而下,切割了无数璀璨的光斑,投影在墙面上。 正中间长形红木茶几上摆了各式各样的高档洋酒。 房间里有三个穿西装的男人,一个年轻的,两个中年人,沈毓楼自然认得他们—— 分别是蓝博生物的ceo,恒康制药和悦泰制药的老总,以前生意场上也都打过交道。 而视线穿过切割精美的水晶杯盏,在长桌尽头,姜宝梨看到了司渡。 他懒散地靠在沙发边,灯光照着他懒洋洋垂下的一双漂亮的眼,因为姜宝梨视野角度的原因,看到他侧影的下颚线,格外突出,锐利好看。 比起周围这些老总ceo,司渡的着装明显轻松且随意,很有少年感。 只是,他身上那股强大沉稳的气场,任谁都不会只将他当成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年对待。 沈毓楼走进来,和司渡打了个招呼。 司渡也对他抬眸一笑,随即视线落到了他身后的姜宝梨身上。 笑容,邪气横生。 不只是司渡,周围老总们看到姜宝梨,也难不被她黏住视线。 姜宝梨穿了件深灰贴身小裙,纤腰紧缚,曲线窈窕,有着贴合会所气氛的靡丽感,足够性感却不风尘。 沈毓楼的审美品味一向不差,给她买的裙子,总能恰到好处地将她的艳美,优雅地展示出来。 几个老总一起恭维沈毓楼,夸姜宝梨漂亮。 但沈毓楼并没有过多接招,只礼貌却疏懒地回应几句。 司渡也不过多寒暄,长腿交叠,笑着说:“诸位今天过来,是来竞争生物酶抗技术的产品独家销售。而我邀请诸位赴局的目的,想必诸位也很清楚,我就不多废话了,我们直接开始游戏。” 听到这话,姜宝梨心里“咯噔”一下。 知道他喜欢捉弄人,喜欢看人受罪,不知道会玩什么变态恶心的游戏呢! 这时,几个制服服务生推门而入。 一位服务生在茶几上摆放了一个巨大的水晶玻璃杯。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玻璃缸,就体积来说,目测装得下一个篮球。 另几个服务生则将 一瓶一瓶xo白兰地摆放在茶几上。 再一个服务生站在桌前,开始洗扑克牌,娓娓说道—— “游戏规则很简单,每轮打扑克定输赢,输家喝酒,最后留在桌面上的人,赢。” 这游戏,听起来还算温和,至少不用看到他那几条凶神恶煞的烈犬。 野渡 第13节 但姜宝梨却心里一沉,望了沈毓楼一眼。 沈毓楼不动声色,没有提出异议。 他有酒精过敏,滴酒不沾。 因为听说司渡也很少酗酒,任何酒局聚会,没人敢灌他的酒,他也从不喝醉。 还以为……他不会玩与酒相关的游戏。 姜宝梨立马说:“我代我老板喝酒,可以吗?” 沈毓楼酒精过敏这事儿,圈子里的都知道,任何生意场合,他都是不喝酒。 姜宝梨跟着沈毓楼出来,身份自然不是他妹妹,而是他的下属,下属代领导喝酒,属实常见。 司渡望向姜宝梨,扬了扬颀长的手指,同意了。 周围几个老总面面相觑,突然有点后悔:今天没有多带个人跟过来。 他们都知道司渡不酗酒,本来以为只是聚会里谈笑风生,谁能把他哄好哄高兴,谁就拿下独家销售权。 没想到要把他哄高兴,是这么个“哄法”。 看着桌上密密麻麻的洋酒瓶,几个老板咽了唾沫,今天肯定是要喝大了。 好在,他们不觉得自己会比沈毓楼的女人喝得少,一早就把她排出在了竞争对手的范围之内。 游戏开始,服务生熟练地发牌。 姜宝梨不大会玩扑克游戏,只能让沈毓楼来玩。 显然,这几个老总也不太擅长,每个人都或多或少输过牌。 偏偏,这种极考验智力和记忆力的扑克游戏,恰撞到了极有数学天赋的沈毓楼的舒适区。 几番下来,老总们肚子多少都装了酒。 沈毓楼一次也没有输过牌,因此,姜宝梨滴酒未沾,走了七八轮之后,几位老总已经快喝麻了。 姜宝梨崇拜地望了眼沈毓楼。 他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边,匀称修瘦的指节捏着牌,顶灯光照得他五官精致立体。 任何与智商相关的游戏,沈毓楼都不会输。 司渡突然瞥向姜宝梨。 小姑娘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毓楼,那种渴望倾慕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司渡摩挲着手里嶙峋的水晶杯,突然有点不耐烦,“嘭”的一声放下杯子,懒声道—— “没意思了,换个游戏玩。” 服务生想了想,重新设定规则:“一次定胜负,同时一起倒酒,最后停手的人喝,喝完算赢,喝不完就淘汰,剩下的人重来。” 同时往玻璃缸里加酒,不存在先后顺序,也就不存在谁更有优势了。 比的,就是心理素质。 沈毓楼率先拿起了xo酒瓶子,其他几个老总也都拿起酒瓶,在服务生一声令下,一起朝着缸里倒酒。 澄黄的液体流速缓慢,每个人都以每秒最少的量往缸里倒酒,同时观察着对手的醉态。 蓝博生物的ceo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刚刚玩牌的时候,输得最多,喝也喝得最多,看着缸里澄黄的液体越来越多,再要喝下去,怕是要喝死了。 他率先举了白旗,停止了倒酒,无奈地说了句:“这局,我退出。” 剩下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而沈毓楼没有任何表情,只管往缸里倒酒,深榛色的眸子里带着一股子狠劲儿,似不拿下这一局誓不罢休。 年轻的那位总裁,也喝了不少,看出了沈毓楼的决心,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赢的希望,也跟着停手了—— “祝沈总生意兴隆。” 最后,只剩一个最年长、五十来岁的老头,和沈毓楼做最后的竞争。 他看出沈毓楼一定会allin这一局。 而他只要干掉沈毓楼,剩下两个人明显喝不过他。 所以他发了狠地往缸里加酒,眼看着水位线越来越高,也已经超出他能喝下去的极限了。 那小姑娘弱质纤纤的,肯定喝不完这满满一大缸。 他不禁望向沈毓楼,他眼底流露的宛如觅食的野兽一般的贪婪,顿时给了他信心。 “还不够。”男人心想,“沈毓楼不会停手的,那就再来一点,再给她来一点……” 就在玻璃缸里的液体即将溢出来的刹那间,沈毓楼忽然…… 停手了。 而男人也赶紧停手,可惜,慢了半拍。 “这……” 不是要allin吗!怎么……怎么停了!!! 他惊诧地望向沈毓楼,沈毓楼对他耸耸肩,礼貌克制地微笑—— “您请。” 才突然反应过来,被这小子算计了! 他做出要allin的势头,就是为了套路他! 这满满一大缸琥珀色的白兰地,只要是正常人,都喝不完。 他后悔不迭,却已经晚了。 杯子里的酒太多了,他实在不想喝,有了点耍赖的心思,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对司渡说—— “小司总,我和你舅舅司莫城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你应该认识我吧。咱们两家马上就要结成亲家了,你舅舅应该跟你说过,让我女儿乔沐恩跟你……嘿……”他露出了一抹讪笑,“这酒……我确实喝不了,你给我个面子,让我退出吧。” 司渡缓缓道:“哦,原来是乔叔?” “是啊是啊,咱们以前接触少,将来多的是机会。” 此言一出,在座的老总们面面相觑,心说都成亲家了,这还比个毛啊。 他们同时望向了沈毓楼,包括姜宝梨,也下意识地看了看他。 不过,和老总们的想法不同,姜宝梨只是有点惊讶,没想到乔沐恩竟然和司渡有联姻。 这么一来,沈毓楼还能拿到这个项目吗? 沈毓楼听到这个消息,似乎没什么表情,指尖把玩着一个空荡荡的水晶酒杯。 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姜宝梨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但无疑,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利好的事儿。 在乔沐恩她爸期待的眼神里,司渡缓慢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说道:“我和沐恩是同学,以前学生会共事过,乔叔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女儿,想必定有过人之处。” “哪里哪里……” 男人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正要说点场面话,就把事情糊弄过去,却不想,司渡对他遥遥地扬了扬杯子,话音一转—— “今天这酒,我的准岳父大人,您还必须得喝,一则为我们联姻顺利。二则,贵公司去年跟我舅舅合资开发的西港湾娱乐城项目,现在由我接手了。您也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对吗。” 男人愣了几秒,顿时哑口了。 他话语里潜藏的威胁,在座都能听得出来。 这就是明目张胆地强迫! 常听人说这位小司总心狠手辣,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讲情面,连未来的岳父大人,都不放在眼底。 姜宝梨忍不住又一次望向了沈毓楼。 他眼底多出了几分玩味,似乎在盘算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及这段联姻。 “小司总,我敬您!”乔沐恩她爸为了应付场面,只得勉强一笑,端起了杯子,喝了不到五分之一,便倒地了。 醉的不省人事。 剩下的三个人,继续游戏。 服务生换了个崭新的玻璃缸。 有了前一次的闹剧,这一次,两位竞争者心里也很清楚,他们争不过沈毓楼,没必要交恶。 不如卖他个人情,将来还有合作的机会,于是早早地停手了。 沈毓楼是最后一个停止倒酒。 按照规则,该姜宝梨喝了。 然而,这次玻璃缸里的酒,加起来200毫升都不到。 姜宝梨望向沈毓楼,用眼神让他放心。 他已经为她争取到了最少的量,喝完这些,肯定没问题。 另外两个老总泄了气,恹恹地坐在沙发上。 没戏了,这一局,沈毓楼必赢。 便在姜宝梨要端起杯子喝酒的时候,忽然,一双冷白的手按住了酒杯,指骨修瘦有劲。 姜宝梨抬头望去,却见司渡慢悠悠地单手叩开一瓶酒,毫不留情地倒在了缸里。 一瓶,又一瓶。 姜宝梨连忙问他:“你干什么?!” “给我看无聊了。” 司渡嗓音拖长,“让游戏变得更有意思。” “你这样做,前面还有什么比的必要吗?这根本不公平!” 司渡不可思议地笑了:“你居然会觉得,这是个公平的游戏?” “……” 是,他组的局,所有人都有求于他。 野渡 第14节 规则由他来制定。 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在他眼底,他们什么都不是。 姜宝梨的手攥紧了拳头,身体轻微地颤抖了起来,看他的眼神都快喷出毒液了。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司渡居然还挺享受被她这样怨毒地瞪着,心里有种自虐的快感。 扔了酒瓶,回头望向沈毓楼,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的笑—— “要不要用这些烈酒来浇灌你的小玫瑰,choose。” 第9章 医院“不要伤害他,你想玩什么,我陪…… 沈毓楼是个野心家,姜宝梨一直都知道。 虽然他是沈亭山的大儿子,可他妈妈的出身实在太低微了,是沈亭山年轻时在外面一夜风流的高级外围女。 沈亭山有自己门当户对要婚娶的夫人,已经订婚了。 沈毓楼实在是一个意外,当初他妈妈怀上他之后,并未声张,偷偷去英国将孩子生下来,养到两岁才带回来送到沈家。 本意是想获得一个终身保障和每个月高昂的抚养费。 可那时候,沈亭山刚结婚,娶了邝家的大小姐,他们的世纪婚礼铺张奢华程度,全港媒体都热切关注,大肆报道。 所以沈毓楼的出现,无疑给这段豪门联姻增添了一抹根本擦不掉的污点。 其实这些风流韵事,港市豪门圈屡见不鲜,有私生子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问题,甚至还有富豪娶二奶三奶呢。 偏偏邝家大小姐是个眼底不揉渣滓的爆炭脾气。 为了这事儿,闹翻天了。 沈家为了不让沈毓楼妈妈继续对媒体胡乱说话,给了她一大笔封口费,并承诺每个月给予巨额抚养费。 但前提是,他们母子俩不能在国内生活。 为了安抚邝家,沈家绝对不能承认这孩子。 沈毓楼的妈妈满口答应,说自己会带着孩子在国外生活,不会再回来打扰他们。 她还做着她的豪门梦,想用儿子为自己大捞一笔,过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人上人生活。 谁知道不过五年,她便在一次马尔代夫豪华旅游中,因跳伞意外而命丧大海。 当时伞包出了故障,没有打开。 母亲的死本引发了港媒的广泛关注,媒体纷纷猜测,这起意外是否与沈邝两家有关。 舆论风起云涌,两家的集团的股价都在狂跌…… 而这时候,沈毓楼站出来,沉着地面对媒体,该哭的时候哭,该回答问题的时候,一系列的发言都有条不紊,逻辑清晰。 他说母亲个性极端,喜欢玩极限运动,出事前也曾有当地人提醒她,现在的天气不适合进行跳伞运动。 同时,母亲还喜欢酗酒,跳伞之前并不是特别清醒的状态。 简单的一席话,平息了沈邝两家的舆论风波。 孩童的话语没人怀疑,更何况他是她的亲生儿子。 那时候,沈毓楼刚满八岁。 媒体曝光了她的朋友圈,发现全是她和儿子的照片,他们的母子关系似乎非常亲密。 全港人民都在关心和担忧着这个八岁孩子的未来,沈亭山终于亲自出国去马尔代夫,将沈毓楼接回了沈家。 一则是迫于舆论的压力,二则沈毓楼在媒体前的表现着实不错,为沈家解决了一个大危机。 于情于理于法,这个孩子都应该回到沈家。 回来之后,可以想见,夫人邝琳何等憎恶他,动辄打骂羞辱。 虽然衣食富足,但日子并不比以前更轻松。 沈毓楼年纪小,心思却深沉稳重,能够很好的应对邝琳这位豪门夫人的火爆脾气。 这些都是姜宝梨从家里的佣人那里听来的闲言碎语。 不过,自她来到沈家所看到的,是沈毓楼日益被沈亭山所重视。 十六岁那年,他就开始接触沈家的生意,沈亭山交代他办的事,他也能漂漂亮亮地完成。 他极力向沈亭山证明着自己存在的价值,对他而言,事业大过天。 所以,姜宝梨并不想让沈毓楼为难,更不想他成为司渡的乐子。 在沈毓楼开口之前,她毫不犹豫地端起了杯子。 服务生用银勺将水晶缸里的酒一杯一杯地斟好,摆在她面前,姜宝梨便一杯一杯地喝,喝到缸里还剩三分之一的时候,连服务生都犹豫了。 再这么喝下去,可是要死人的啊! 可这个女孩丝毫没有停下来求饶或者服软的意思…… 他下意识地望向了司渡。 司渡脸上的笑散了许多,脸色沉沉地看着姜宝梨。 似乎没有平日里玩弄别人的那种快意。 他心情并不算好。 “司先生,还要继续吗?”他小声问。 司渡睨着对面那个明显已经两颊浮了红晕的女孩痛苦的样子。 她差点吐出来了,又被生生地忍了回去,拿着酒杯,喘息着……又喝了一杯…… 她还不愿停手,甚至不肯向他认输求饶。 就这么想帮他吗! 沈毓楼缓慢地俯身,轻拍女孩的背,柔声说:“梨宝,不喝了,够了。” 姜宝梨几乎已经神志不清了,但她的手还是机械地拿起了杯子,将最后的几杯酒,饮尽了…… 杯子脱了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与此同时,姜宝梨也昏死了过去。 沈毓楼见势不对,立马将她横抱而起,对司渡说:“司总,酒已经喝完了,接下来的项目,合作愉快。” 说完,他抱着姜宝梨冲出了包厢,赶去医院。 …… 喝酒喝到医院这种事,姜宝梨以前见过,但从来没有亲身感受过。 沈毓楼跟她一起上了救护车,她能听见呼啦呼啦的警鸣,也能听到护士在她耳边说话,让她手指比1,比2。 她知道自己喝多了,也知道沈毓楼叫了救护车,她甚至能对护士比出手指。 可除此之外,全身麻木,她控制不了除手指之外的任何部位。 护士给她挂上了输液瓶,针尖刺破皮肤也完全没有感觉,全身发麻。 但她能迷糊地看见沈毓楼的轮廓,他一直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她能看到他皱了眉,眼神里有担忧之色。 沈毓楼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别人,至少,在姜宝梨认识他的这十几年里,从没有过。 她很想问他,项目拿下了没。 她听不清自己囫囵地说了什么,但沈毓楼似乎能明白她的意思,对她说:“放心,在场那么多人,司渡不会食言。谢谢你,梨宝,你帮我拿到了生物酶抗技术。” 姜宝梨松了一口气。 能帮他得偿所愿,真好。 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 司渡坐进了迈巴赫黑色轿车里,给韩洛打了个电话:“生物酶抗的独家销售,给仁瑞医疗。” 韩洛笑着说:“行啊,早就听说沈家那私生子有两把刷子,没想到真让他拿下了。” 司渡轻蔑地哼了声:“靠女人,算什么本事。” “那他也得有女人可以靠,当初靠着他妈的死,死皮白赖爬回了沈家,现在靠女人事业更进一步。”韩洛话锋一转,“不过司渡,你怎么回事,居然真给他了?” 韩洛是司渡的手下,实验室的得力助手,同时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只有他,敢对司渡嬉皮笑脸开玩笑了。 司渡懒得搭理他,挂了电话,扔了手机。 前排驾驶位的司机跟了司渡很多年,透过后视镜,打量着他阴沉的脸色,没敢多问他去哪儿,径直将车开回了山月庐别墅。 车停在别墅门口,但司渡迟迟没有下车。 司机有点如坐针毡了,时而看看后视镜,揣度着这个喜怒阴晴不定的大少爷到底想干嘛。 想到管家之前跟他八卦的那个女孩的事情,司机试探地开了口:“那个,我刚刚看到救护车过来,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应该是莫森医院,是咱们集团旗下的私立医院,也是您舅舅入住的……” 话音未落,司渡冷叱了声:“你是不是也不想干了。” 男人立刻噤声闭嘴。 几分钟后,司渡忽然沉沉地笑了,说道:“该去医院看看舅舅了。” 他一笑,司机感觉浑 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不知道他脑子里又在酝酿什么坏点子。 他踩下油门,将车驶了出去。 野渡 第15节 …… 姜宝梨醒来之后,没特别的不适感,不渴也不饿,就像睡了个漫长的觉,什么梦都没做。 护士小姐姐很温柔地告诉她:“公司有急事,沈先生已经离开了,特别吩咐如果您醒过来,问您想吃点什么,我马上让人去买。” 姜宝梨摇了摇头。 其实心里有点小失落,她想醒过来第一眼看到沈毓楼,想听他说一些关心或夸奖的话,虽然醉酒的时候他说了很多,可她一句都不记得了。 她真想沈毓楼能永远待在她身边。 可这……怎么可能呢。 姜宝梨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打开手机发现沈毓楼给她调了休息模式,谁都打不进来。 刚关闭休息模式,便看到闺蜜发来的问候,问她今天为什么没来上芭蕾课。 毕竟姜宝梨十年如一日从不缺课,就算生理期最难受的时候,她都能咬牙强撑。 不过今天她确实打不起精神来,让闺蜜帮她跟老师请个假。 “放心放心,我跟老师说了,你今天生理期实在难受,来不了了,这点默契必须有。” “谢谢宝!【爱你】” 放下手机,姜宝梨心里又把司渡骂了一百八十遍。 想到昨晚那些酒,她现在还有点反胃。 那家伙,连他未来的岳父大人的面子都不给,当真是心狠手辣。 不过,司家是港城首富,现在司渡已经掌权,成了家族话事人,确实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 那家伙虽然脑子不太正常,疯狂又残忍,但他真是不可多得的生物学天才。 司氏集团这几年能有如此浩大的声势,全靠旗下的莫森生物科技公司不断有新的技术突破,赚的盆满钵满。 而莫森生物科技公司实验室领头人,就是司渡。 姜宝梨想到第一次见他时,看到他在实验室心无旁骛地解剖那血淋淋的人脑的样子,不禁打了个深深的寒战。 这种疯狂的天才,她可惹不起,以后还是远离为好。 她还是很珍惜她这条小命的。 傍晚,姜宝梨接到了弟弟沈嘉青的电话,他很急切地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老刘叔接我放学的时候说你住院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清楚,让我问我哥,我哥又总不接电话,梨子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昨晚应酬,有点喝高了。”姜宝梨安抚他道,“你哥忙起来,谁的电话都不会接,我刚刚在睡觉,手机也关了休眠模式。” 沈嘉青叹了口气,心疼地说:“喝酒对身体不好,以后你不要喝那么多酒了!” “嗯!”姜宝梨用哄小孩的语气应付道,“我都听小嘉青的,好不好?” “我刚放学呢,让老刘叔带我来医院看你,你在哪间病房啊?” 姜宝梨抬眸,看到房门号,说道:“在5楼vip04间。” “马上到!你要吃什么吗?我给你带。” “忽然有点想吃咖喱鱼蛋,就你学校门口那家。” “遵命!” 姜宝梨挂断了电话,心里暖烘烘的。 在沈家,除了将她带回来、给她第二次生命的沈毓楼,就只有沈嘉青这个心无城府的小屁孩对她最好了。 她也拿他当自己亲弟弟对待,虽然知道,人家金尊玉贵小少爷,她没这个资格。 但架不住他就是暖洋洋的小太阳性格,温暖着周围人。 躺下去,又浅浅地睡了会儿,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响,还有沈嘉青哭闹大叫“放手”的声音。 姜宝梨惊醒,连忙穿上拖鞋走出房门,赫然看到司渡那英俊却邪恶的面庞。 走廊里,他单手拎着沈嘉青,就像拎着一只小兔崽子似的。 窗户敞开着,呼啦呼啦地吹着风。 “放开!放开我!”沈嘉青在他手里拼命挣扎,但挣脱不开。 姜宝梨毫不怀疑下一秒,他是不是就要把他扔出窗外了! “司渡!”她疾色地喊了声,“你别伤害他!” 司渡置若罔闻,那双邪恶的眸子,扣着沈嘉青:“小野狗,弄脏我的衣服,你要怎么赔?” 姜宝梨看到他身上那件很少年感的浅灰潮牌卫衣衣襟上,的确沾了鱼蛋的油污。 沈嘉青咕哝着说:“你放开我,我赔你钱就是了。” 司渡说:“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沈嘉青疑惑了:“那你想怎样?” 司渡慢条斯理的说:“我把你从这儿扔出去,你还能活着,这事就这么算了。” 说着作势就把小男孩拎到了窗边。 沈嘉青“哇”的一声吓哭了。 姜宝梨吓的脸色铁青,急忙道:“不要伤害他,你想玩什么,我陪你。” 司渡偏头睨了她一眼,绽开恶魔般的微笑—— “你过来,我放他。” 姜宝梨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司渡果然放开了沈嘉青,反手揪住了她病号服的宽松衣领,将她拉进怀里。 他的手劲,很大! 姜宝梨感觉自己在他手里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如羊入虎口,无处逃离。 他的身体很硬,像钢筋铁骨,推不开。 她很少和沈毓楼如此近距离接触,所以不知道男人的身体是可以硬成这个样子的。 她屏住呼吸,看着他逐渐放大的英俊面庞。 堪比天使的美貌,只是那双眸子,散发着冷飕飕的邪气,比恶魔更恶魔。 他攥着姜宝梨的手,拉着她朝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姜宝梨踉跄地跟着,不敢反抗,毕竟生物酶抗的合同还没有签订,她不想坏了沈毓楼的事。 身后,沈嘉青很不放心地追上来:“你要带我姐去哪儿!你放开!大坏蛋!” 姜宝梨回头对沈嘉青说:“这个哥哥是我的朋友,没事儿,嘉青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沈嘉青知道姜宝梨是在保护他。 他不想让她担忧,听话地站定了,目送他们走进电梯里。 电梯门缓缓阖上。 他赶紧摸出手机,给沈毓楼打了一个电话。 第10章 难追“给我吃吗?” 姜宝梨被司渡拉入电梯。 电梯径直上了莫森私立医院的最顶层,门打开,她才发现,顶层是一间舒适豪华的起居套房。 司渡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入房间,扔在了沙发上。 姜宝梨还没坐稳,便看到,司渡在她面前果断利落地脱下了衣服。 以前不是没见过他的上半身,只是那时候光线昏惑,看到的只是轮廓。 现在如此近距离看到他接近于完美比例的身材,薄薄的一层皮肤覆盖着肌肉,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克制感,优雅,优美。 漂亮的八块腹肌,腰侧有鲨鱼线…… 姜宝梨咽了口唾沫。 她不是没吃过好的,见过沈毓楼的身材之后,很难得再有人能入她的眼。 哪怕是讨厌如司渡这样的浑球,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他身材真的……爆炸好! 姜宝梨以为他要对她做什么,紧张地一个劲儿往后挪。 直到司渡将身上那件弄脏的卫衣扔她身上,冷淡地说:“给我洗干净。” “嗯……就这?” 司渡嘴角微挑:“你还在期待什么?” “……” 没什么,没什么。 弄脏了他的衣服,帮他洗干净,合情合理。 姜宝梨没拒绝,接过了衣服,朝着洗衣房走去,将衣服直接扔进洗衣机。 偏头,看到他已经换好另一件居家杉,倚在门边,双手环抱,慢条斯理说—— “手洗。” 姜宝梨已经好多年没有手洗过衣服了,而且像司渡这样的豪门少爷,再昂贵的衣服从来都是只穿一次。 她不信他还会再穿第二次。 让她手洗,不就是故意要找她的茬么。 不过,比起放狗咬她,或者再要灌她酒…… 区区洗衣服,轻而易举的事情。 野渡 第16节 姜宝梨笑嘻嘻说:“学长放心,我肯定给您洗得干干净净。” “比起你这一脸谄媚的样子,我还是更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 姜宝梨白眼一翻,将衣服狠狠扔进了洗衣台。 司渡已经离开了,她敷衍地将衣服搓了一遍,胸口的 油污已经快看不见了,不过想要完全洗干净也不太可能,仔细看,还是会看到一点浅浅的痕迹。 姜宝梨想着,反正这件衣服他也不会再穿了,随便洗洗完成任务呗。 她拧干了衣服就想扔进烘干机,转念又怕他借着由头继续找茬,反正洗都洗了,还是洗干净吧。 姜宝梨将衣服拿出来,摊开油污的那一块,在洗衣台上找到了一瓶油污专用的洗衣液。 大力出奇迹,将衣服上的油污想象成他的脸,狠狠搓洗几次,总算将最后一点儿污迹也洗干净了。 她松了一口气,将衣服丢进烘干机,擦干了手,就准备离开了。 如同小老鼠一般,将脑袋探出洗衣房,环顾了一圈,起居室空荡荡没有人。 “司渡学长,衣服洗好啦,没事我先走咯!” 没人回应,走了吗? 走了正好。 姜宝梨收敛了小心翼翼,走出了洗衣房,径直朝着电梯间走去。 却在经过一间半掩的房门前,看到了房间的病床上躺着一个鬓边霜白的中年男人。 男人插着鼻管,睁着眼,却一动不动。 他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死死地扣着姜宝梨,似乎想说什么。 姜宝梨认出他了,司莫城。 司氏集团原本的掌权话事人——司渡的舅舅。 她以前听沈毓楼提起过,司渡很小的时候便没了父亲,母亲因为精神疾病在疗养院安养。 司渡有两个舅舅,二舅舅是位高权重的议员,大舅舅便是集团总裁。 这位大舅舅司莫城可是位风云人物,他一手将司氏集团推向了鼎盛时期。 可这样一位人物,却始终没有婚娶,没有孩子,这不免引得外界传言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不管怎样,司渡成了他的钦定接班人。 前不久,一场车祸,这位大舅舅全身瘫痪住进了医院里。 “抱歉,打扰了。”姜宝梨对司莫城礼貌地点点头,便要离开。 “唔、唔唔……” 姜宝梨听到男人发出声音,好奇地望过去:“您想说什么吗?” “唔、唔唔……唔唔唔……” 他说不出话来,但眼神紧扣着她,明显是想对她讲话。 姜宝梨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别的人,她又朝房间里走了两步:“您是想叫护士吗?” 男人仍囫囵不清地发出声音:“呜呜呜,唔唔……” “舅舅他生病住院,很少见到陌生人。”一道低沉冷静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姜宝梨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司渡端着热腾腾的燕窝粥,走进了房间。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这就走。”姜宝梨说完便想开溜。 司渡却说:“坐。” 姜宝梨不想坐!干嘛让她坐! 她只想回自己的病房啊啊啊! 但司渡的话,她不敢不听,只好坐在了离自己最近的沙发边,如坐针毡。 司渡端着燕窝粥,走到了司莫城的床边。 司莫城全身瘫痪动不了,瞪大眼看他,那眼神……似有恐惧。 “小时候我生病了,舅舅也是这样寸步不离地照顾我。”司渡嗓音温柔。 可姜宝梨一点儿也感觉不到他的温柔。 只觉得可怕。 他舀起一勺滚烫的燕窝粥,喂到了男人嘴里。 她看到碗里冒着白烟,很想说,那碗燕窝粥对病人来说是不是太烫了! 司渡不可能注意不到,他仍旧一勺一勺地将滚烫的燕窝粥喂进男人嘴里,慢条斯理地说—— “家人,不就应该是这样么?不管对方有多痛苦,多想结束掉自己腐烂罪恶的生命,作为家人,都不能放弃,一定要竭尽全力地让对方……好好活着。” 他阴沉沉的嗓音,让姜宝梨不寒而栗。 他喂完燕窝粥,又用纸巾贴心地给司莫城擦拭过嘴巴,看起来,真是个体贴懂事的好外甥。 但姜宝梨心里却一阵阵恶寒。 尤其是司莫城看向司渡那恐惧的眼神…… “司渡学长,衣服已经洗好了,我……想回自己的病房了。” “我送你。”司渡用消毒的湿纸巾擦拭了他修瘦漂亮的指尖,陪姜宝梨一起走进了电梯间。 “叮”的一声,电梯门关上。 姜宝梨只觉得背后一阵阴风。 “为了沈毓楼,你连命都不要。可他让你喝酒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呢。” 语气似带着嘲讽。 她呼吸沉了沉,咬牙道:“是我自己要喝的,跟他没关系。” 司渡冷笑:“是吗,你连choose的机会都不给他,不就是怕自己成为不被选择的那一个,到时候心态崩了,无法自处。其实,你也不相信他会选你。” “……” 他好像有种能看穿人心的本事,然后找到别人心理最薄弱处,狠狠地往上面捅刀子。 别人的痛苦就是他快乐的来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家伙! 叮!电梯门打开。 姜宝梨加快步伐走了出去,冲进病房,用力关上了门。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转身,赫然看到沈毓楼坐在窗边沙发椅上。 手里的水果刀,正削着苹果。 他穿着深色的西装,白衬衣紧束领口,气质清贵。 “回来了。”沈毓楼似乎并不好奇她去了哪里,只问道,“感觉好些了?” 姜宝梨脸上立刻堆了笑,走到沈毓楼身边沙发上坐下来,小鸟依人地靠着他:“毓楼哥终于忙完有时间过来了。” “嗯,嘉青给我打电话,说有个大魔王把你抓走了,我过来看看怎么一回事。” 他将一块苹果片喂进她嘴里。 清甜在舌尖漫开。 但姜宝梨想到司渡刚刚那番话,又望望他。 他明知道是司渡把她带上楼了,明知道司渡是怎样一个变态,但他只是在病房等她,没有上楼找她。 姜宝梨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酸涩的感觉。 不期望,就不会失望。 可是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期望啊。 她时时刻刻都期盼着能得到他的回应,因为……他从来没有明确拒绝过她热烈的示爱。 姜宝梨觉得,沈毓楼应该是喜欢她的。 只是,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想帮他去做,想看他站在顶峰的样子…… 那样,他才会开心。 “还说呢,落到司渡那个死变态手里,吓都吓死了,毓楼哥你都不来救我。” 姜宝梨看似玩笑撒娇的口吻,但实际上,这一招可不好接。 不管沈毓楼怎么回答,都必须是要给一个回应了。 既然不好接,他索性便不接招,将半个苹果放进餐盘里,说道:“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他讨厌油污,很少亲身下厨做饭。 姜宝梨知道自己应该知足,可她就是不满足,她想要他的回应,随便什么都可以。 “下面。” 她就说了两个字,猫咪一样依偎在他身边,一双妩媚的狐狸眸直盯着他,几乎是纯纯的勾引了,“给我吃吗,毓楼哥,我好想吃。” “……” 沈毓楼感觉身体紧了紧,燥热的火苗蹿入了五脏六腑。 在他身边,她总在勾引他。 而他也不是什么禁欲系真君子。 如此尤物,且是他一手浇灌出来的小玫瑰,怎么可能完全不动心、不采撷。 但沈毓楼不想碰她,因为知道自己将来不会娶她。 他私生子的身份,想要在沈家站稳脚跟,得到一切,必定需要一场体面的联姻,成为他坚实的后背。 野渡 第17节 果断拒绝她,沈毓楼又不太愿意。 从来没有人如此依赖过他,他的举手投足都能成为她情绪的导线,这种掌控感让他满足。 沈毓楼轻笑了下,伸手拧了拧她的脸颊,似惩罚一般。 “哎哎,痛!毓楼哥,拧痛了!” 他这才松开手,指腹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她的脸,起身道:“我去给你做面条。” “好吧。” 姜宝梨泄气地叠着腿坐在沙发边,看着男人走进厨房的清瘦背影。 他永远不接她的招。 好难追。 …… 沈毓楼的手艺很好,做了两碗香喷喷的番茄鸡蛋打卤面,他陪她一起吃。 姜宝梨吃得很香,一脸幸福的满足:“唔,好好吃!” “我妈妈会做这个,小时候,她也经常做给我吃。” 这是姜宝梨第一次听沈毓楼提起他妈妈,不由得放下了筷子,好奇地望向他。 “那 个女人,但我已经快不记得她的样子了,只记得她自私,贪财,享乐……” 沈毓楼平静地说着,“她很爱钱,我是她的摇钱树。即便这样,我依旧很爱她,我们有一段很亲密的母子关系,在她死之前。” 姜宝梨心里有点难过,鼓起勇气问:“所以,真的是意外吗?” 沈毓楼抬头:“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很多人都说,可能是……” 姜宝梨谨慎地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说,“可能是邝琳。” 第11章 偷听vengeance 这么些年,豪门不少流言蜚语,都说那起意外事件,有可能是邝琳主导的。 当年沈毓楼的妈妈带着孩子回港,恰好撞上了邝琳的世纪婚礼。 这对于她来说,绝对是巨大的羞辱。 一般人都咽不下这口气,更何况脾气爆炸的邝家大小姐。 沈毓楼没有回应,转移了话题:“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说这个,刚刚在楼上,司渡让你做什么?” “你终于知道关心这个了,偏不告诉你。”姜宝梨任性地撇撇嘴。 她不说,沈毓楼倒也不问了,陪她一起吃面条。 姜宝梨等着他追问呢,结果他不问,她只好泄气地说:“没什么,他让我给他洗衣服,嘉青把他衣服弄脏了。” 沈毓楼倒是有些惊讶,“只是洗衣服?” “你觉得会怎样?”姜宝梨想到司渡最后的那番话,忽然有点冒火了,“抱歉让你失望了,他对我没兴趣。” 面对少女的怒火,沈毓楼停下了筷子,淡定道:“休息一会儿吧,我先回公司了。” 他从不接她的招,姜宝梨也不敢直白地去问他。 她怕把话说得太明了,反而会失去所有。 不,不能冒进,不能着急。 慢慢来。 在沈毓楼离开的时候,姜宝梨攥住了他的袖子:“毓楼哥,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 “除了洗衣服,刚刚我还看到司莫城了。” 姜宝梨希望能留他多待一会儿,“他全身瘫痪不能动,但意识是清楚的,看起来好像有话要说,但说不出口,我感觉他在求救。” 沈毓楼果然停下了脚步,皱眉问:“你为什么得出这个判断?” “司渡对他不好啊。”姜宝梨赶紧说,“那么滚烫的粥,他一勺一勺往他嘴里灌,不知道他是真的不会照顾人,还是故意的。如果是故意的,那也太残忍了,那可是他的亲舅舅。” 沈毓楼沉吟片刻,对姜宝梨说:“别人家的事,不要多置喙,也不要对任何人提及。” “我不会乱讲,现在正是和莫森生物科技谋求合作的时机。”姜宝梨乖觉地说,“放心吧,哥哥。” 沈毓楼摸了摸她的头:“不打扰你休息了。” “哎,毓楼哥,我可不可以出院了啊,待在医院好无聊。” “不行,明天早上做完身体检查,医生说没问题了,才可以办理出院。” 姜宝梨叹了一口气,有点失望。 沈毓楼看她这样子,于心不忍,又说道:“你需要什么消遣,我让人给你带过来,游戏机,或者电脑?” 姜宝梨对打游戏的兴趣不太大,她想了想,说道:“我柜子里的小提琴,能让人带过来吗,但是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让沈真真看到了,不然这把琴也保不住了!” 沈毓楼无奈又宠溺地说:“这么喜欢,当初怎么不报小提琴专业?” 姜宝梨不是不想,一则,沈毓楼喜欢看芭蕾剧,她想讨他的喜欢。 二则,沈真真嫉妒她的绝对音感,她要选了小提琴,以后的生活不知道多鸡飞狗跳。 “随便玩玩,兴趣要是变成职业,就没意思了。”姜宝梨一再叮嘱,“千万那要小心啊,别让沈真真看到了!” “看到了也没事,我不会让她动你的琴。” 在沈毓楼身边,姜宝梨有绝对安全感。 当初,他从小渔村那帮混蛋手底下把她救出来,给了她全新的生命;他可以为了她,甩给大小姐沈真真一巴掌…… 姜宝梨需要这样一份安定的保护。 不过半个小时,家里的佣人便将姜宝梨的小提琴送了过来。 小提琴用的是冷杉木的面板,暗红色,琴面的木纹,均匀浅淡。 姜宝梨拿到琴,挑了挑琴弦,随意地拉了一串调子。 小提琴的音色细腻丰富,不管是欢快还是忧伤的情绪,都能够精准地传达出来。 姜宝梨的绝对音感不仅限于小提琴,哪怕是家里的钢琴,她只看沈毓楼弹过几次,自己上手就能弹出非常好听的调子了。 但沈真真在,钢琴她是更加不能碰的,小提琴倒是更方便藏匿。 佣人只拿了琴过来,没拿谱本。 这倒无所谓。 她用手机登陆了一个名叫melodie的小众音乐社区,里面不仅有很多古典音乐的谱子,还有音乐发烧友上传的原创曲谱。 姜宝梨闲来无事喜欢逛melodie社区,古典乐谱早已经烂熟于心,她很喜欢去看网友们上传的原创谱子,偶尔会遇见让她眼前一亮的“惊喜”。 挂在首页近期最热门的帖子,是一个名叫“d”的大神网友上传的一段琴谱,底下有上万条评论。 在如此小众的音乐网站,能有万条评论,足以说明那段曲谱的优质。 琴谱名叫《vengeance》,图片里是蝌蚪纹五线谱,虽然是全手绘,但线条粗细和间隔极严谨。 蝌蚪文笔锋独特,有种哥特式的风格美感。 vengeance,复仇。 姜宝梨好奇地点开大图,只看了那谱子一眼,便惊为天人了。 好久,好久没看到如此让她眼前一亮的作品! 迫不及待地用小提琴沉浸演奏了一遍。 这支曲子的风格,十分多变跳跃,感情也激荡强烈。 演奏的时候,姜宝梨仿佛听到悬崖之上吹来那一阵猎猎呼啸的狂风…… 放下琴弓,她的心脏狂跳着,沉浸在曲子的浩荡感情里,久久,不能抽离。 真是酣畅淋漓。 这段旋律,和任何古典名家的音乐相比起来,都毫不逊色! 甚至,她能感受到,创作这支曲子的时候,那个人心里翻涌的强烈仇恨! 他在恨着一个人,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姜宝梨颤抖地点开那个名叫d的上传者的后台页面,发现他只上传了这一张谱子,背景页空空荡荡。 是个新人,或者是某个乐圈的大佬开了新号! 谱子下面,自然也有不少识货的爱好者,纷纷上传了自己演奏这段曲谱的视频或音频。 图标显示,贴主d一一点开倾听过,但没有一句回复,哪怕有的演奏贴下面都筑起高楼,希望与贴主寻求商务合作,甚至开出了高价想买这支曲子,亦或者……希望认识他。 他谁都没搭理。 显然,还没有找到让他满意的演奏者。 姜宝梨记下了谱子,打开手机录音,沉浸地演奏了一遍,将自己这段演奏传到了帖子里。 心脏扑通地狂跳,她有点兴奋地等待着贴主的回复,想听听大佬的点评。 隔一会儿,便刷新一下页面。 倒是有不少同好者的留言点赞,大佬d却始终没有回复。 是她演奏得不够好吗? 姜宝梨觉得自己这段演奏,已经超过了贴子里其他所有人的演奏,如果他觉得不好,那是他不识货。 在自己格外擅长的领域,她一向骄傲。 野渡 第18节 等到了大半夜,没刷到d的回复,姜宝梨心里有点儿失落,索性不再等了,关掉手机,睡觉去! …… 深夜,司渡回到了山月庐别墅。 手里的浅灰色卫衣,顺手扔给了管家,淡声道:“熨烫了。” 管家看着那件已经穿过一次的衣服,有点惊讶。 他的衣服从来只穿一次。 看这衣服似乎被清洗过,而且是手洗,都皱成这样了。 “少爷,这件衣服,还要穿吗?” “明天穿。” 说完,便坐到了那架黑色斯坦威钢琴前,弹奏自己刚刚谱成的曲子。 他演奏音乐时,管家不敢打扰,默默地退出了房间,摸出手机,在【山月庐特种部队】的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内务大总管:“@全体成员,【图片】谁知道这件衣服的瓜!快出来唠唠!!!” 司机老黄:“不知道。【鸭鸭摇头】” 内务大总管:“@全体成员@全体成员,没人知道吗?【绝望】” 陪护大姐mm:“你别太八卦了。【斜眼】” 内务大总管:“看样子,你知道内情。” 陪护大姐mm:“就不告诉你。” 内务大总管:“【乞求】【乞求】【乞求】” …… 司渡停下钢琴演奏,打开了melodie社区,扫了眼帖子下面的跟帖。 大部分跟帖的视频或音频,他听几秒钟就会关掉,污染耳朵。 不过,2个小时前,倒是有个名叫【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跟帖的演奏曲子,让他完完整整地听了一遍。 节奏,情绪,音感……都是他想要的。 司渡难得涌起一点儿兴趣,戳开了那人的背景页。 她的演奏跟帖不多,挑来演奏的原创帖子,都算是很不错的水平了。 审美,也可以。 司渡点击了回复,想说点什么。 不过,看到她那个【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的名字。 gay里gay气的。 这社区的确有不少“同”,毕竟,在艺术造诣方面,某些“同”确实有异于常人的天赋。 瞬间没有回复的欲望了。 司渡扔了手机。 …… 次日清晨,姜宝梨打开melodie社区,仍旧没能等到大佬d的回复点评,有点受挫。 难道真的是她自我感觉太良好,却不入大佬的法耳? 姜宝梨自信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垂头丧气地回了休顿学院。 然而经过艺术楼的提琴教室的时候,她听到了同一支曲子旋律。 只不过,这一曲的演奏被改编过,复仇的情绪弱了很多,变得昂扬欢快了不少。 改得离谱。 好奇地走过去,透过落地玻璃窗,朝琴房望去。 她看到乔家大小姐——乔沐恩坐在椅子上,拉奏这一支曲子。 她的琴价值连城,诺瓦蒂的品牌。 无疑,这把琴为乔沐恩的演奏增色了不少。 但《vengeance》演奏难度极大。 哪怕乔沐恩由名师指导多年,但依旧拉得一言难尽。 身旁,乔沐恩的闺蜜陆丽思好奇地问她:“这两天一直听到你在练这支曲子,这曲子好听吗?我感觉有点可怕,听起来很嘈杂的感觉。” “确实有点乱,有点阴森,所以我想把这支曲子改得欢快治愈一点。” “这曲子又不好听,你还要改啊,干嘛浪费时间?” 乔沐恩神秘兮兮地笑着,对她说:“这支曲子,是司渡写的。” “真的?你怎么知道?” “想知道,当然有办法啦。下周司渡的游轮生日趴,我要演奏这支曲子,让他听到我的改编。” 陆丽思知道乔沐恩一直很喜欢司渡,尤其是乔家和司家有了联姻默契之后,她几乎就已经成为了司渡的准未婚妻。 不过,司渡十四岁上大学,硕博连读,如今已经是休顿学院的在读博士后。 在校的大多数时间,他都在生科实验室那边,和乔沐恩很少有接触。 “他一定会喜欢你的改编!”陆丽思夸张地说,“想想看,这么阴暗的曲调,被你这么一改编,变得治愈多了,肯定能戳中他的心!这不就是现实版救赎文的男女主了吗!” 乔沐恩笑着,继续演奏。 这时,陆丽思回头看到了窗外的姜宝梨。 虽然知道音乐教室隔音效果很好,她不可能听到她们刚刚小声说话。 但她看起来……的确是在听曲子。 陆丽思伸手拉了拉乔沐恩,努努眼,暗示有人在偷听。 第12章 天台谁干的? 姜宝梨见乔沐恩望过来,对她礼貌地笑了下,迈步离开了。 走了没两步,乔沐恩却追了上来,叫住她—— “姜宝梨,你等一下。” 姜宝梨其实很不喜欢乔沐恩,虽然她没有沈真真那么恶劣,但她装,非常非常之虚伪。 不过,有时候姜宝梨也会自我反省—— 是不是她脾气太坏…… 总之,整个休顿学院里,她不讨厌的人没几个。 姜宝梨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脸上盈了笑,对乔沐恩说:“刚刚路过听到你拉奏小提琴,所以停下来多听了会儿,你别介意啊。” “怎么会,我很高兴你听我演奏,你觉得我拉得怎么样?” “我对音乐了解不深。” 乔沐恩不觉得“门外汉”姜宝梨有资格点评自己,只是想听她夸两句。 这是基本的社交礼仪。 姜宝梨却吝啬极了,嘴里一句溢美之词都没有。 乔沐恩心想,这小地方来的女孩,大概有点扭曲的仇富心理。 她一直很想感化她。 “听真真说,你以前偷练过小提琴,如果感兴趣,欢迎来找我啊,我可以教你。” “嗯,谢谢,我还是学好自己的芭蕾专业课吧。”姜宝梨并不接招,也不感恩戴德。 乔沐恩看她这副淡淡的死样,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姜宝梨知道她不舒服。 学校里那么多女孩都想认识乔沐恩,想和她成为朋友,现在她愿意给姜宝梨一个机会,她还不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真是不识好歹啊。 姜宝梨就是不识好歹,她行事的原则就是内耗别人,舒服自己。 尤其是像乔沐恩这样的,想通过和她交朋友来展现自己是多么的善良,不嫌弃她这个底层贫民,愿意为她低下高贵的头颅。 这是多么“美好”的品质啊。 姜宝梨都懒得搭理她,朝前走去,乔沐恩追上来,问道:“你还记得陈嘉吗?” “谁?” “你帮过的那个女孩。” 姜宝梨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上次舒欣彤视频里霸凌的那个女孩,好像就是叫陈嘉。 “你觉得自己是帮了她,但实际上,你根本就是害了她。舒欣彤那帮坏女生,她害她们警署一日游,最严重的惩罚也不过就是被批评教育一顿,网上被人骂几句,现在舆论风波过去了,她们照样嚣张,没人管得了她们,并且因为这件事,她们变本加厉地欺负陈嘉了。” 乔沐恩叹了口气,“她真的很可怜,我都撞见几次了。” 姜宝梨皱了眉,看着乔沐恩假惺惺的样子,问道:“既然觉得可怜,为什么不阻止?” 不是营销的善良美好大小姐人设吗? 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 忍住,忍住…… 乔沐恩说:“因为我知道,阻止这一切,不会改变任何事。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她们对她腻味了,就不会欺负她了。” 姜宝梨还挺奇怪,乔沐恩为什么忽然跟她提到陈嘉被霸凌的事情。 野渡 第19节 敢情,是想通过这件事,指摘她当初鼓励陈嘉反抗这件事。 “你想融入我们的圈子,就必须遵守规则。”乔沐恩大义凛然地告诉她,“你以为自己做了好事,实际上,是好心办了坏事。说实话,这些人本来就是三分钟热度,欺负过了,没意思了,自然就散了。现在,你又激起了她们对陈嘉的兴趣。” 姜宝梨自嘲地笑了下:“看来,是我做错了。” 乔沐恩走过来,牵起了她的手:“我知道你是出于好心,只是好心做了坏事。我跟你一样,都不愿意看到陈嘉被欺负,但事情不是这样办的,你明白吗。” 她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明白了,谢谢你,沐恩。”姜宝梨说出了她期待的话语,“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是我不懂事了。” “嗯,知错就改,这是很好的。”乔沐恩温暖地笑了。 “不过,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舒欣彤还在霸凌陈嘉这件事吗?” “天台呗,那是她们课后最喜欢去的地方。” …… 在姜宝梨向乔沐恩“服了软”的第二天,芭蕾音乐赏析课上,姜宝梨收到乔沐恩的微信消息—— “舒欣彤她们今天课后又会找陈嘉‘开会’。” 课程结束之后,姜宝梨径直上了天台。 去之前,还到花园里撇了一根指头粗的树枝,将树叶子全部摘掉,留下光秃秃的树干。 挥舞了几下,树枝和空气摩擦,发出哗哗的 细响。 空荡荡的天台,狂风呼啸,姜宝梨一脚踹开门,便看到舒欣彤正揪着陈嘉的衣领,掌掴她。 女孩衣服上有脏污的痕迹,不知道被泼了什么,头发也散乱不堪。 她咬着牙,一言不发地忍耐着。 不管周围女生如何辱骂,如何欺凌,她都不反抗,只希望这场噩梦能尽快过去…… 姜宝梨全身的血液直冲头顶。 说实话,她真的很讨厌暴力,极其地讨厌…… 因为她小时候见过太多的欺凌和暴力,欺负弱小似乎是人类的某种无法抹去的劣根性。 欺负过她的人,每一张面目可憎的脸,都会在午夜梦回时浮现在她的眼前,交织成噩梦般的罗网。 看着眼前被欺负得不成人样的陈嘉,还有那只无辜被弄死的小猫…… 也许乔沐恩说得对,不去理会,只要她们失去兴趣了,霸凌和暴力就会结束。 越反抗,越要命。 但姜宝梨从来都不是一个等待别人对自己失去兴趣才停止暴力的人,她会反抗。 每一次被欺负,她都会激烈地反抗。 当一个人不要命的时候,怕的,就是别人了。 她冲上前,一把揪过舒欣彤的肩膀,用木枝狠狠地抽打在了她身上。 “啊!”舒欣彤惨叫一声,制服裙子都让她抽得裂开了。 白皙的肌肤落下一道清晰可见的红痕。 舒欣彤看到她,脸色骤变,变得狰狞扭曲:“好啊,我没来找你,你倒是主动找上门来了!” 姜宝梨根本不和她废话,给了陈嘉一个眼神,让她快跑。 陈嘉脸上泪痕满布,勉强支撑起身体,如受惊的小兔子般、躲到了姜宝梨身后。 她不敢跑,她怕姜宝梨一个人遭受同样的暴力。 几个作壁上观看热闹的女生,见她们的“打手”舒欣彤被人揍了,一哄而上,要抓住姜宝梨,其中还有两个男生。 姜宝梨一个人自然赢不了他们这么多人,但她身上似乎有一股子蛮劲儿,飞起一脚,踢中了其中一个男生的下三路。 那男生痛得倒在地上翻滚,扭曲如虫,脸色青紫。 另一个男生吓得连连护住自己的裆部。 姜宝梨和那帮女生厮打起来,她们抓她的头发,有人的指甲划伤她的脸。 尖锐刺痛传来,那女生的尖指甲,差点伤着她右眼。 姜宝梨抄起木枝抽过去。 这木枝是极趁手的“武器”,无法造成严重的伤害,但抽人那叫一个“贴肉疼”! 不只是舒欣彤,另外几个女生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 舒欣彤最惨,让她抽得快“衣不蔽体”了,身上全是红痕。 但人多终究是有优势的,两个女生反应过来,一人一边地扣住了姜宝梨的手,让她不能再打人了。 舒欣彤气得发狂,冲过来对着她肚子猛猛锤了两拳。 陈嘉本来瑟缩着,看到姜宝梨为了她被揍,顾不得恐惧,尖叫着也冲过来,冲散了她们。 一场混战。 姜宝梨挨了不少揍,但那几个女生也没人幸免,都被她伤得够呛。 尤其其中一个名叫张仪书的女生,她是这帮人里地位最高的大小姐,也是这帮人里血量最薄的。 姜宝梨认出她之后,就抵着她一个人揍,抽得她哭爹喊娘,率先叫停了“战斗”,举了白旗,认了输。 姜宝梨喘着粗气,手里仍旧紧紧攥着她的“武器”——那根已经快抽断了的木枝。 另一只手,牵着陈嘉。 没跟她们废话,喘着粗气,拉着陈嘉离开了天台。 背影勇猛决绝,没有回头看“爆炸”。 陈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儿问她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姜宝梨头昏脑胀,耳朵里嗡嗡的,刚刚被划烂的右脸,淌着血,淋淋漓漓滴到衣服上。 她握住了陈嘉的肩膀,疾言厉色地对她说:“这帮富家女,她们没见过什么是真正的暴力,我不能保证以后她们不会再欺负你了。但我要你每一次……都要像今天一样,抱着哪怕死也要带走一个的决心,去反抗!直到她们再也不敢欺负你为止,听到了吗?” 陈嘉仍旧哭,哭着用力地点了头:“我会记住你的话。” 陈嘉离开之后,姜宝梨一个人在晦暗的楼道间缓了一口气,摸了摸右脸。 手上全是血。 希望别落疤啊,她知道自己有多漂亮,还是很珍惜她自己这张脸的。 今天这次,绝对不是她受伤最严重的一次。 这点暴力算什么,小时候她曾被猥亵过,没人保护,单打独斗,那才是真正的叫天不灵的人间炼狱。 撞上了晚修课的时间,有一群穿白大褂的少年走上阶梯,看到姜宝梨满脸淌血的样子,吓了一跳,还以为见女鬼了。 姜宝梨不想被人当猴看,低下头匆匆下楼。 没想到,在楼梯拐角处撞了人。 坚硬高大的躯体,一阵淡而凛冽的乌木香…… 闻到这个味道,姜宝梨一个激灵。 一抬头,便撞进了司渡那双乌黑深邃的瞳眸里。 那一眼,仿佛要将她钉死了。 司渡有种难以言喻的英俊,一身纯白的褂子,像她不久前刷到的那座最接近蓝天的雅拉雪山。 出云之上,若非跋山涉水,不可邂逅。 姜宝梨下意识地后退,司渡却伸手端起了她的下颌。 准确来说,是扣住。 他微微皱了眉,看到了她右脸颊眼尾的那一抹指甲印残留的血痕。 血都浸润了他的白大褂。 衣服脏得像在煤灰里扒拉过。 “谁干的?”司渡嗓音带了点冷意。 姜宝梨怕他、又讨厌他…… 但她今天挨揍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多添点儿,于是克制地说:“没谁,自己摔了。” 姜宝梨挣脱他,步履慌急又踉跄,三两步跨下楼梯。 而司渡抬头,恰好便望见了舒欣彤和张仪书这几个同样被揍得简直没人样儿的女生,走下楼梯。 她们还商量着,要怎么报复姜宝梨,直到看见司渡和她说话。 不需要多说什么。 男人一个威胁拉满的冰冷眼神,便足以让她们明白。 今天这顿打,白挨了。 第13章 水母“那,你要怎么谢我?” 弧线流畅的黑色宾利,停在了街边。 沈毓楼下车后,用力摔上了车门。 司机都不由得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一向温和,喜怒不形于色,很少见他发脾气。 沈毓楼确实带了气,在接到姜宝梨电话,得知她跟人打架之后。 街边花园椅上,小姑娘可怜兮兮地抬起头。 闪烁的霓虹照着她的脸,脸上有淤青,右眼角明显一块很深的血痕,快风干了。 野渡 第20节 她双手揣兜,无辜得很。 但沈毓楼知道,她惯会装。 只要出事,肯定是她牵的头,以她的倔强的性格,不可能平白受欺负。 更何况,有他沈毓楼明目张胆的庇护,这学校少有人能欺负得了她。 “毓楼哥……” 小姑娘正要开口解释,沈毓楼捏着她的下巴,看了看,皱眉说:“伤口有点深,先去医院。” 姜宝梨听话地闭了嘴,跟沈毓楼上了车。 车上,她叽叽喳喳地讲了事情发展的经过,不过删繁就简,避重就轻,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那几个欺负人的女生身上,说自己是无辜中的大无辜,不过就是浅浅地……路见不平了一下。 没提陈嘉的名字,说自己主要是为了帮那只枉死的小猫咪。 她不说,沈毓楼也知道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忙嘛……” “学院有学院的规则。”沈毓楼沉了一口气,“以暴制暴解决不了问题。” 这意思,乔沐恩也说过,他们的圈子有自己的规则。 但姜宝梨就是做不到袖手旁观,她倔强地说:“我只是为了那只猫。” “你揍过的那些女生,有些家里势力背景不小,他们可能会成为沈氏集团的敌人。” 这话说出来,姜宝梨的心沉了沉。 说到底,她能有今天,全靠沈毓楼。 他们的关系有点暧昧,但并不是男女朋友,她必须证明自己对他有帮助,而不是……总给他找麻烦。 “我现在就去给她们道歉。”她推门便要下车,沈毓楼却一把将她的手攥住,用力拉了回来。 “坐好!”他语气鲜少有愠怒。 “我自己闯的祸,自己承担,不会给你和 家里添麻烦!明天我就挨个去道歉!” 听着小姑娘委屈又置气的嗓音,沈毓楼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被绞着,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有时候他也会想,是不是太惯她了。 她现在的脾气,比沈真真还大,都是被他一手宠出来的。 沈毓楼很少思考和她的关系定位,毕竟当初带她回来,不过就是随手救了只小猫小狗,当宠物一样留在身边。 只要她足够听话、足够依赖、信任和爱他,他就可以没有底线地宠她。 在这个世界上,沈毓楼真正可以信赖的人,屈指可数。 他叹了口气,只说道:“算了,这件事我来摆平,下不为例。” 他给台阶了,姜宝梨自然懂得拾阶而下,立马乖觉地说:“我知道了,哥哥,以后不会了。” “还疼吗?” “疼!疼死了!”姜宝梨见他脸色缓和,立马开始撒娇,“好疼好疼!” “活该。” “呜……” …… 仁瑞医院的伤口处理室里,医生检查了姜宝梨脸上的剜痕,担忧地对沈毓楼说:“小沈总,别的淤青没大问题,但右眼下这一块伤口太深了。” 沈毓楼立刻问:“会感染吗?” “不用担心感染,主要是,这伤口痊愈后留疤的可能性很大。” 此言一出,姜宝梨急了:“医生,有什么办法吗?我不想留疤!” 她比谁都更爱惜自己的容颜,也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喜欢的人都还没追上呢,就要毁容了吗! 宽厚有力的手掌落到了姜宝梨肩上,沈毓楼柔声安慰道:“不要急,痊愈之后还可以做医美,我不会让你留疤。” “是的。”医生说,“我现在帮你处理伤口,等痊愈之后,如果留疤,医美也可以解决。” “那会等很久吧……”姜宝梨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早知道,她就死死护着脸了。 那帮女的,下手确实狠,狠劲儿全往脸上招呼。 等她落疤回到学校,她都能想象到她们会怎么嘲笑她。 医生忽然说:“小沈总,如果想要消除隐患,前段时间莫森生物科技公司发布了一项新技术,从灯塔水母中提取了细胞外基质,可以调控细胞外基质的重塑,做到百分之百的皮肤修复。” “我也听过这项技术。”沈毓楼说道,“不过,还在研发阶段。” “但技术发布会已经开过了。”医生看向沈毓楼,“仁瑞医疗和莫森生物科技最近有项目合作,如果向他们开口,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的确,如果两家公司有合作,一般都会乐于相助。 但司渡却是个很难预测的不定因素。 “这倒是小事,我问问司渡。”沈毓楼说着,便要拿起手机。 姜宝梨不想让沈毓楼为难,连忙拉住他:“毓楼哥,如果你去问,那就是公对公,合作还没开始就欠他个人情,没必要。我自己去找他,私对私,如果他不愿意,你就装作不知道,就算了。” 沈毓楼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哪怕身上脏兮兮,狼狈不堪的模样,依旧挡不住她明艳艳的美貌。 其实,自她从司渡家里平安出来,还拿到视频那件事之后,沈毓楼心里就有了疑惑。 包厢灌酒事件之后,他更加怀疑司渡对姜宝梨,是不是…… 很想验证他心里的猜想。 现在,正是时机。 “好,你先问问他,如果需要我出面,再告诉我。” …… 伤口痊愈速度很快,姜宝梨没有耽搁,第二天便去生科实验楼找司渡。 依旧是上次帮她带话的那个学长,告诉她,司渡在体育馆打篮球。 她特意转去了糖水店,给他买了杯冰镇柠檬薄荷水。 到了喧嚣热闹的体育馆,姜宝梨才发现,她这杯水想送出去,委实不容易。 篮球场线外站满了围观司渡打篮球的女生,别说送水了,姜宝梨想要挤进去见到他,都得费点儿功夫。 伴随着篮球“扑通”落网的声音,女生们激动地喊着他的名字,躁动不已。 姜宝梨拼命往里挤,差点儿都不能呼吸了。 好歹她是个争强好胜的性格,不顾女孩们的抱怨,死命地挤到了前排,终于见到了场内的情况。 司渡穿黑球衫,戴黑护额,正控球进攻,好几个男生都在着力防守他。 他动作迅猛又强势,几个假动作连招,分分钟便越过了对手包围圈,来到篮板下,起跳灌篮。 哪怕有两个男生盖帽阻挡,但他190的身高优势,加上绝对力量压制,“嘭”的一声巨响,篮板都被他的大灌篮震得嗡嗡颤抖。 进球,得分! 全场欢呼,姜宝梨耳朵都要被他的名字震聋了! 他长腿膝盖弯曲,稳稳落地。 笑得桀骜。 这一场,司渡这边的队伍以绝对碾压的优势赢了比赛。 结束后,不少女生都围了上去,给司渡送水。 姜宝梨见状,也不甘示弱地拼命挤进人群里,生怕错过这次机会。 “司渡,好帅啊。” “司渡学长,请你喝!” “学长,喝我的!” …… 司渡接过了队友递来的毛巾,擦了擦额间的汗,没有看周围女生一眼,径直朝后场更衣室走去。 “司渡学长!学长!超级帅,帅炸了!” 姜宝梨淹没于人群中,冲他大喊道,“学长,我给你买了水!哎!看我看我看我!” 司渡的步履忽然顿了下,漂亮的眉眼不经意地扫向了人群之中,看到小姑娘拼命招手的样子。 跟之前爱答不理的模样,判若两人。 姜宝梨终于挤进去了,甜水也递到了司渡的面前,那双小狐狸般狡黠的眸子,期待地望着他。 司渡颀长漂亮的指尖朝她伸了过去,却在碰到她水杯的时候,轻轻一挥,姜宝梨手里的甜水瓶被他挡开了。 他接过了她身边另一个女孩的水。 那一瞬间的幸福来得太突然,那女生脸颊瞬间胀红,开心得几乎要原地晕厥了,终于鼓起勇气,对他告白道—— “司渡,我、我我喜欢你。” 仿佛没听到一般,司渡与她错身而过。 半点反应都没给,冷得像西伯利亚飘来一阵寒流…… 天堂坠落地狱,周围人都能听到女孩心碎的声音。 篮球赛结束,司渡离开,人群散去。 姜宝梨懒懒地走出了体育馆。 野渡 第21节 不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这家伙的恶意……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欺负和玩弄别人的感觉。 姜宝梨摸了摸自己右边脸颊上的药贴,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您好,请带我去山月庐别墅。” …… 赵管家今天又做了件风险极大、但赌赢了就会一跃成为“山月庐第一内务大总管”的事。 在没有少爷同意的前提下,去大门口亲自将姜宝梨以及她带来的……特殊“小礼物”,一起接进了别墅。 而他甘愿冒风险的依据,就是那件被她手洗过的灰色潮流卫衣。 一周内,少爷已经……穿第三遍了!!! …… 晚上九点,司渡回到了山月庐别墅。 管家候在门边,迎着他走进院子里。 刚进来,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便滚了过来,司渡顷刻皱了眉,看着面前这条黑棕色德牧小奶狗。 不用等他询问,管家连忙解释道:“姜小姐在会客茶室等您,等了两个多小时了,这条狗也是她带过来的。” 对面狗笼子里的那两条卡斯罗猛犬,对着小奶狗德牧嗡嗡狂吠,仿佛只要把它们放出来,这条小德牧可能会立马被五马分尸。 司渡走回了房间,在茶室见到了姜宝梨。 小姑娘听到脚步声,自然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脸上挂着春风盈面的笑意:“司渡学长,你回来了。” 司渡在她面前的沙发边优雅地坐下来:“找我,有事?” 姜宝梨陪笑着说:“上次害学长没了一条狗,这不,我特意去店里选了一条赔给学长,是网上很多人喜欢的德牧品种,长大了也很威风凛凛。” 司渡看都没看那条狗,目光如钩索,只钉着她:“我问的是,你找我有什么事?” 姜宝梨知道他的性格,一向单刀直入,不会和她寒暄客套什么。 她舔了舔下唇,说道:“听说莫森生物科技最新研发 的那个灯塔水母的修复凝胶……可以让伤口痊愈如初,我想向你……借一下这个药。” “借?” 姜宝梨立刻换了一种说法:“如果学长愿意把这个药给我用,我可以给学长免费当实验小白鼠。” 虽然她知道,修复凝胶临床试验已经完成,即将面世了。 “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你了?”司渡靠在沙发边,锋利的眉挑了挑。 姜宝梨见他不吃这一套,只能放低了姿态:“学长,能帮帮我吗?” 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真的不想留疤。” 司渡对她的态度稍稍满意了,用命令的口吻说—— “过来。” 姜宝梨犹豫几秒,挪了过去,司渡伸出手,直接撕掉了她右脸颊的药贴。 “嘶……” 姜宝梨疼得一个哆嗦,脱口而出的“问候”,被她生生挡在了舌尖。 司渡揪着她的下颌,将她拉到了他眼前,一滴鲜血,如同蜿蜒的蚯蚓,顺着白皙的脸颊流淌…… “药,我可以给你。” 姜宝梨紧绷的心脏忽地一松,笑逐颜开对他道:“谢谢学长!” 忽然,感觉他粗砺的指腹在她脸上一划,鲜血被涂抹在了她的唇瓣上。 腥咸。 少年捏着她的下颌,嘴角缓缓提起一抹邪恶的笑—— “那,你要怎么谢我?” 第14章 要他以后也不知道还“要”不“要”得…… 姜宝梨看着他漆黑瞳仁里的自己,如同待宰的羔羊…… 打了个冷战,遍体生寒。 知道司渡不会平白给任何人免费的午餐吃,既然他这么问,他心里必定已经有了答案。 姜宝梨索性直言问:“司渡学长,想要我怎么谢呀?” “你酒量不错,给我挡一次酒。” 姜宝梨有点困惑。 倒是从来没见他喝醉过酒。 难道他也不能多喝? 不能喝酒,还热衷于灌别人的酒,什么人呐…… “你不会又想把我喝到医院去吧?” “灌不灌酒,是我的事。”司渡拿乔道,“答不答应,是你的事。” 姜宝梨是真的不想再喝那么多酒了,但比起胃,还是脸更重要! “行!”姜宝梨一口答应了下来,“什么时候?” “下周三,我生日。” 这段时间,姜宝梨是听不少人说起过司渡马上就要过生日了,乔沐恩还要在他的生日趴上展露才艺,为他高歌一曲…… 她听那些女生聊及司渡的生日,那极致奢华的场景,仿佛她们亲眼所见似的。 说去年司家包下了港城丽兹酒店123层宴会厅,为司渡庆成年礼。 那是全港最奢华的酒店,123层的玻璃,被全部置换改造成了单向透视玻璃——宾客可以站在全景落地窗边,俯瞰整个港城海湾夜景。 零点整,海港上空升起八架直升机,完成了一场盛大的“星空瀑布”烟花秀。 全港围观。 说实话,姜宝梨也很想去见识见识这等大世面,但她真是没想到,司渡居然会让她在他的生日上当差。 生日的话……应该不会喝太多酒吧。 毕竟,全港可没人敢让这位爷多喝。 姜宝梨同意了,司渡起身,说道:“跟我来。” 走了两步,见姜宝梨仍像脚底生根一样待在原地,寸步不挪,不耐烦地补了句:“你来不来?” 姜宝梨极不情愿跟他进房间,却也不敢违抗他,只能乖乖听话,跟了进去。 地下负一层,是极其明亮宽敞的医药实验室,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司渡已经换上了白大褂,戴上口罩和白手套,利落地从冷冻箱里取出了几管药剂,调配成某种混合凝胶的质感。 他走到姜宝梨面前,将凝胶涂在她的脸上。 等等,什么情况! 姜宝梨不明所以,下意识地躲了躲。 “新药还没有量产,成分需要保密。” 哦,原来,是怕她泄露商业机密,不让她自己弄。 她乖乖地坐好。 凝胶沾染伤口,有种轻微的刺痛感。 很快,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冰凉凉的感觉。 姜宝梨看着面前的男人。 口罩被他锋利的侧脸撑起弧度,黑眸沉静。 没有了之前的邪性,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严谨与冷静的极致反差。 太近了。 第一次这么近地看他,看他那双深渊般的眸子。 还是……很有压迫感。 姜宝梨难以喘息,连心跳都漏拍了。 结束之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山月庐别墅的,只觉得恍恍惚惚。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太真实。 那个死变态,真的给她涂的是可以治愈疤痕的新药么,还是什么十香软筋散,或者含笑半步癫,会让她死状极其悲惨可怖…… 应该不会这么过分吧?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 …… 姜宝梨离开之后,司渡走出实验室,摘下白色胶质手套扔进生化垃圾桶里。 赵管家笔直地候在门边。 院子里,奶呼呼的小德牧吐着舌头,眼巴巴地望着他。 另外两条卡斯罗还在狂吠,看来对新朋友很不友好。 赵管家试探地问:“少爷,这条狗,养吗?” “这么小,还不够它俩塞牙缝。” 赵管家看了眼那两条恶犬:“是是,那我立刻让人把这小家伙带走。” 说完,便用对讲机招呼佣人,想办法处理这条德牧。 野渡 第22节 等男佣拿着牵引绳走过来时,司渡却说:“这两条卡斯罗,送到其他别墅,去看家。” “啊?”赵管家愣住了,“您是说……” 司渡睨了眼那条耷拉着一只耳的小德牧,扔下一句—— “它不关笼子,找人定做狗屋。” …… 姜宝梨告诉沈毓楼,司渡答应帮她,但前提是她必须要去他的生日趴,帮他挡酒。 “不用太担心。”书房里,沈毓楼从核桃木书架楼梯上下来,拿着一本厚厚的名人传记—— “司渡是很要体面的人,他不会让你在他的生日party上喝得不省人事。” “最好是!”姜宝梨趴在他床上,翻着少女漫绘本,说道,“上次那种事,他想都别想了!” “这件事,算他给了我一个大的人情。”沈毓楼走到窗边,顺手拨出电话。 姜宝梨一边装作翻书,一边偷听他讲电话,才知道他竟然把“深海璨星号”游轮,借给了司渡举办生日趴。 这艘“深海璨星号”是港市最大最豪华的游轮,归属沈家所有。 在沈毓楼十八岁生日时,沈亭山将游轮赠予了他,奖励他这些年为沈家的生意所做的贡献。 姜宝梨特别喜欢这艘游轮,因为沈毓楼曾经答应过,要用“深海璨星号”带她去周游世界。 在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沈毓楼将“深海璨星号”借给司渡举办生日趴,一则为答谢司渡愿意出手帮助姜宝梨。 二则,也为两家公司的项目合作,在媒体面前造势宣传。 三则,莫森生物科技的灯塔水母皮肤修复新药还在研发之中,如果能拿到独家销售权,沈氏集团必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周二前一晚,姜宝梨登船前,收到了司渡派人送过来的eliesaab当季高定礼裙。 远看,这礼裙是浓稠的墨黑色,外罩一层玻璃纱,做成了裂痕状的花纹。 内衬却是猩红的真丝。 后腰凹陷处,嵌着一枚鸽血红宝石,用磁吸扣固定 镜子前,她像一只黑天鹅。 然而,一旦行走时,玻璃纱裂缝便有内衬的血色流光,如同溃烂的伤口般。 如此撕裂的美感,不愧是司渡那个变态选出来的衣服。 出门前,沈毓楼站在衣帽间门口,审视着姜宝梨,第一次见她穿着如此成熟。 在他印象中,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倔强,狡黠,俏皮,可爱…… 她的衣柜里全是他给她买的时尚衣裙,可现在,她却穿着符合其他男人审美的一条裙子,绽放得如此极致。 莫名的……沈毓楼心口有点不舒服。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任由姜宝梨挽着他的手,一起上了宾利车。 车上,他叮嘱了很多,让她留意司渡和其他政商扼要之间的交流,回来汇报给他。 其实不需要沈毓楼特别叮嘱,姜宝梨也会这样做。 看他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姜宝梨心里……有点不舒服。 她告诉沈毓楼,司渡要她喝酒的时候,沈毓楼那是一点要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上次喝到医院去的事情,过了还没两周呢! 现在,哪怕是问她一句,她愿不愿意…… 都没有。 他真的喜欢她吗? 姜宝梨无数次产生这种疑问,又无数次自行压制了下去…… 不愿去想。 浓稠的夜色里,轿车驶向了卡里私人港湾,月光为“深海璨星号”游轮镀上一层冷冰冰的银色。 宾客约莫有两百余人,皆是政商名流,也有不少顶流明星和国际超模来为这场盛宴party增色。 甲板上有许多保加利亚玫瑰,而船头中央竖起12米高水晶雕,雕的是司渡童年时骑过的纯血赛马——“流星”。 这些,都是沈毓楼迎合他的心思。 船上,姜宝梨见到了司渡。 那件量身定做的高定西装,被他穿出了与众不同的矜贵感,他正与一个男人讲话。 听见姜宝梨礼貌地唤他“学长”,他不疾不徐的偏头,望过去。 裙子是他亲自挑选的,穿在这个女人身上,美到了极致。 他薄唇微抿,笑了,看看四周:“沈毓楼送了我这么多玫瑰,但有一株,他送得好像并不甘愿。” 姜宝梨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笑着说:“怎么会,毓楼哥为了您的生日,准备了很多天。” 赵管家走过来,告诉司渡,他的议员舅舅到了。 司渡看到姜宝梨还在发呆,提醒道:“做好你的工作本分。” “什么本分?”姜宝梨没见过他生日这种世面,不知道给他挡酒该怎么挡。 “那天酒局上,你怎么忠心耿耿对他,现在就怎么服侍我。” 他贴在她耳畔,说了这句。 …… party全程,姜宝梨都寸步不离地跟在司渡身边。 不少认识姜宝梨的人都有些好奇,分明是沈毓楼常年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的女人。 怎么现在,跟着司渡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艘“深海璨星号”游轮,都是沈毓楼献给他的。 两家在生物科技领域的生物酶抗技术项目合作,已经让沈毓楼在沈氏集团彻底站稳脚跟了,他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巴结司渡。 游轮有各种娱乐安排,第二层是**桌,有大佬们在里面一掷千金。 而三楼则是泳池电音派对,请来国外知名dj——martin打碟。 每位宾客无论男女,胸口都挂着一枚黑色钛金的铭牌,标识了身份。 很少有豪门宴会,会有这种操作,毕竟知名人物有头有脸,不需要靠铭牌来分辨。 司渡见姜宝梨盯着黑色铭牌,便顺嘴问了句:“想什么?” “我在想,你还挺贴心,给每个人发了铭牌,方便他们的人脉社交。” 能够格被司渡邀请进入宴会的人物,身份都不会平凡。 相互熟悉,强强联合,所以政商界大佬其实很乐衷于参加此类高规格宴会。 然而,司渡却伸出了手,修长洁净的指尖触到她胸口。 姜宝梨心头一惊,连忙后退,却见他摘下了她的铭牌,撕开后背一层薄薄的黑膜,赫然看到一枚小型录音监听设备。 “我靠!”她惊得差点叫出来! 司渡冷笑一声,将铭牌扔进了垃圾桶了里:“我从不给人做免费午餐,他们想要到我这儿来结识人脉,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姜宝梨恍然明白了。 每个人的社交,酒桌之上,所有的利益交换和人脉流动,都正在被监听着…… 司渡掌权不过三个月。 她一直以为,他不过就是个生物学方面的变态天才,一般在实验室沉浸研究的人都很少有什么商业手腕。 但司渡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甚至有点不讲武德的做法…… 真是狠!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被监听着,还会来参加party吗。 答案是肯定的。 这种宴会千载难逢,不会有人愿意错过。 …… 姜宝梨尽心跟在司渡身后。 但凡是需要交际的场合,不需要司渡开口,她会自动开启社交模式,笑脸迎人,用漂亮的言辞委婉表达司渡今日不宜饮酒,然后举杯,替他饮尽。 姜宝梨喝了很多,司渡偏头观察她,不是上次那种不情不愿的样子…… 这次她喝得倒是很主动,眼底醉态明显。 有点……故意想把自己喝醉的意思。 “今天酒兴很高?”他问了句。 “学长的生日,我当然开心啊,而且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司渡轻嗤一声。 知道她有心事,但他不想多问,只喃了句—— “不用喝了。” 接下来,司渡果然不再让她喝酒,自己倒是喝了几杯。 姜宝梨心想,差事儿应该结束了? 遥遥地,她望见了乔沐恩。 乔沐恩穿着一条带点灰调的浅粉色礼裙,有点婚纱的质感,戴着一串绝美的白钻宝石项链。 大多数人都知道司乔两家联姻的事情,也默认她就是司渡的未婚妻。 她穿这条礼裙,倒是相得益彰。 野渡 第23节 乔沐恩拿走了djmartin的话筒,说道—— “今天,我为司渡学长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祝他十九岁生日快乐。” 说罢,她拿起了小提琴,“这是一位天才作曲家d先生的作品,我很喜欢,送给司渡学长,以及在座所有的宾客。”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乔沐恩开始演奏曲子——《vengeance》。 就是姜宝梨那天在音乐教室听到她练习的版本。 原曲中的暗潮汹涌和让人紧绷的颤栗感,被她改成了积极向上的活泼曲调。 她一边演奏,一边瞥向司渡,观察他的表情。 司渡摇晃着baccarat水晶高脚杯里的液体,偏头望见身边的姜宝梨似在认真听,他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觉得好听吗?” 姜宝梨摇了摇头,坦率地说:“一般。” “你懂音乐?” 姜宝梨收敛地说:“不懂,难道一定要懂音乐才能觉得不好听吗?” 司渡听出来她语气里的不耐,倒也不生气:“不用,我也不太懂音乐,但跟你感觉一样。” 结束演奏之后,司渡脸上挂了笑,放下baccarat水晶杯,率先鼓掌,带起了众人如雷的掌声。 乔沐恩提着裙子,向四方下蹲谢礼,看着司渡朝自己走过来,她脸颊浮了粉红—— “这支曲子,我很喜欢,送给司渡学长,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这支《vengeance》是我写的。”。 乔沐恩故作惊讶:“是吗,我都不知道!我第一次演奏出来就被惊艳到了……我觉得……” 话音未落,司渡忽然贴近了她,在她耳畔缓慢地碾出几个字—— “再让我听到你演奏它,我剁了你的手。” 乔沐恩猛地瞪大了眼,泛红的脸颊瞬间变得惨白…… 周围人却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旁人看来,他们仍是一对郎才女貌的壁人。 …… 姜宝梨趁着司渡去和乔沐恩说话的间隙,又去寻找沈毓楼。 远远望见,甲板上,他正和几个中年男人聊天,嘴角带着礼貌克制的微笑。 因为那次霸凌事件,她和舒欣彤张仪书她们大打出手……借着这次机会,沈毓楼需要向她们的父亲寻求和解,避免两家因此结仇。 几个中年男人倒是给他面子,算是一笑泯恩仇。 毕竟,沈氏集团如今和司氏集团合作,也算是势大了,没人想得罪他。 既然他亲自道歉,他们也都接受了,只让他喝了三杯酒。 姜宝梨偷偷盯了他很久,怕他多喝。 沈毓楼不能多喝,以前体检时,医生说他的肝脏解酒功能不好,很容易醉。 半小时后,姜宝梨看着他上了楼,以为他有点醉了,走路有轻微的不稳。 过了约莫一刻钟,她也晕晕乎乎地走进了电梯,上了顶层的私人区域。 游轮最顶层的总统套房,是沈毓楼的房间,房间门录下了姜宝梨的指纹,她可以随意出入。 而门旁的液晶显示屏上有红色图标亮起,示意—— 房间里有人。 肯定是醉过去的沈毓楼。 姜宝梨站在房门边,手指甲轻微地陷入了掌心肉中。 混乱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 要他。 这是唯一的机会,趁他现在不清醒,以后也不知道还“要”不“要”得到。 她将颤抖的指尖……轻轻贴在指纹识别屏上。 咔嚓一声,房门打开了。 …… 而此刻。 二楼的船舱的走廊里,某个安静的角落—— 她以为应该在房间里休息的那个人,正温柔地安慰着被未婚夫的威胁吓哭了的乔沐恩。 第15章 染指引诱他? 月光透过舷窗淌进房间。 房间里漫着一股并不陌生的乌木香,但太淡了,酒精也麻痹了五感。 姜宝梨没有察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怕沈毓楼醒过来,她进屋便脱了鞋子,赤着脚丫,踩在光滑的实木地板上。 每走一步,地上便掉落一件衣衫。 褶皱的玻璃裙,冰凉的内丝,缎带从肩头滑落,她指勾一扔,飘落在了床沿边…… 姜宝梨望着床上隆起的不太清晰的轮廓。 就赌这一次。 不管能不能得到他的心,她要先得到他的人。 并且要确保他不会拒绝。 难以……拒绝。 姜宝梨看不清床上人的容貌,食指不经意擦过他的腕骨,那里的皮肤也在发烫。 好在,他没有醒过来。 姜宝梨索性掀开了蚕丝被,侧身躺了进去。 被窝里过于炽热的体温,仿佛站在火山口。 奇怪,印象中沈毓楼体温没这么高,他的手常年都是冷冷冰冰的。 姜宝梨记得三年前那场高烧,在山上露营时,后半夜被沈真真扎破了帐篷,吹了一夜的冷风。 后来发了两天的高烧,把她视线都烧出重影了,看周围的家具,仿佛都是张牙舞爪要伤害她的怪物。 在沈真真的授意之下,家里的佣人对她置之不理,甚至连医生都没有叫。 两天后,沈毓楼从澳门查完账目匆匆赶回来,推开门,带着冬日里的雪气。 看到脸蛋烧得通红的小姑娘,床上连被子都没有,瑟瑟发抖地昏迷着。 沈毓楼吩咐佣人立刻叫医生,解开了衣扣将她裹进怀里。 姜宝梨又冷又热,烧得几乎口齿不清,但还叫着他“哥哥”。 她的额头抵着他锁骨的凹陷处,分明全身发烫,可她只觉得好冷,直往他怀里钻。 冷冷的沉香木气息,钻入她的鼻腔。 丝丝缕缕,弥漫全世界。 迷迷糊糊的,姜宝梨感觉到他在喂她吃药。 几颗苦涩的药丸喂下去,她皱起了眉头,想吐。 最讨厌吃药了。 随即,枇杷膏的蜜甜味便在舌尖漫开了。 一口糖一口药,他哄着他吃下去。 那晚,沈毓楼抱着姜宝梨,照顾了一整夜,第二天醒过来,高烧才总算退下去。 她记得当时汗津津的手紧攥着他的领带,灰色的料子褶皱不堪。 此时此刻,近旁这具身体的感觉,和那时截然不同。 更炽烈,更灼烫…… 借着酒劲儿,姜宝梨压根不想那么多。 既然干了这事儿,那必定是要一举成功的! 她径直摸索到了关键处,如同品尝甜点般。 当初,沈毓楼喂她吃枇杷糖,那是她最喜欢的小零食。 现在,她也如同吃糖一般,舌尖绞动着硬糖,从舌心到舌背,将那颗糖一点点地融化殆尽,蜜甜刺激着味蕾,也刺激着眼前这颗“枇杷糖”。 几乎是一瞬间,枇杷糖撑满她的嘴,仿佛爆炸开来的前一瞬,无限捧丈…… 姜宝梨根本没办法再吞下去,只有一小小小口能韩得住。 而枇杷糖的主人惊觉被偷吃,猛然醒来。 抬起头,看到隆起的被子。 偏过头,看到那件熟悉的礼裙,鸽血红宝石,夜色里泛着幽异的光芒。 她在干什么? 引诱他?谁派她来的?沈毓楼? 思路只清晰了0.001秒,便立刻被无序与混乱代替。 从来没有的放松感,瞬间盈满他全身的每一寸皮肤,每一粒细胞。 可是他的皮肤却绷得很紧! 野渡 第24节 闭上眼,微微地抬起了下颌。 极致的愉悦几乎吞噬了思想,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拒绝这样的“款待”。 姜宝梨感受到这颗枇杷糖已经逐渐变成了某个恐怖的俱误。 她开始怀疑,自己能否招架得了。 进去,会不会死啊。 胡思乱想之际,身下的人忽然翻身压来。 乌木香混着淡淡的一丝酒气,压顶而来。 一双粗砺的手扣住了她的腰窝,指节似乎有茧,他开始“审问”她了,每一个问题都带着不堪忍耐的力道,她甚至感觉他快把她的如透都咬下来了。 沈毓楼从来不会对她用这样的力道。 但姜宝梨没有吭声。 她受得了这个,不,准确来说,她喜欢这个。 沈毓楼对她从来都是淡淡的,而这样的力道,让她感觉到了某种真实的东西。 不管是爱,还是别的什么。 甚至可以更用力点。 “毓楼哥……” 她光洁的手臂拥着他的颈子,趴在他耳畔,呼吸急促地轻唤了他的名字,“咁我。” 明显感觉到对方动作……猛地一滞。 姜宝梨睁开了眼,借着仅有的一缕溜进房间的月光,她才看清男人桀骜锋利的眉骨。 看清他的那一刻,姜宝梨只觉眼前一黑。 如果身边有个洞,哪怕是通往无尽深渊的黑洞,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 救命,这是什么噩梦场景,快醒过来啊! 姜宝梨咬了咬自己的舌头,有痛感,提醒着她这真实的一切。 司渡扣住了她的手腕,掐得很深。 一开始,本以为沈毓楼下作,献祭美人来讨好他。 没想到……只是美人认错了人。 “滚出去。”男人喑哑的嗓音里,带着滔天的怒意。 但是,他粗砺的手掌却违背了他的意志,掐得更深了。 姜宝梨感觉他是不是要将她的手臂都拧下来了。 “放开我,司渡!好痛啊!” 他没有松手,反而拧得更紧了,几乎快脱臼。 姜宝梨知道他吃软不吃硬,不,可能软的也不吃,但她别无他法了。 放软了声调,呜咽说自己认错了人,真的很对不起,今天只是个误会,以后再也不会了。 求他高抬贵手,放过她。 说了一堆好话。 司渡烦躁地扯开了碍事的蚕丝被,借着月光,他看到她锁骨上那一颗痣,是诱人的殷红色。 她是沈毓楼精心豢养的红玫瑰,这么多年,呵护在身边,不让别的男人有一丝一毫染指的机会。 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酒意,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心脏,让他恨不得碾碎眼前这朵柔弱的玫瑰…… 片刻后,司渡终究还是松开了她,喃了一个字—— “滚。” 姜宝梨能听出他的烦躁,不再耽误,下床之后,匆匆忙忙给自己穿上裙子,逃之夭夭…… 混乱之后,房间里只剩一室空寂。 司渡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 他的酒量,恐怕还不如沈毓楼,不过多喝了两杯便有点醉了,上楼休息,房间是沈毓楼精心为他准备的。 还以为人……也是。 该死! 司渡的手攥了拳头,仿佛被侮辱了一般,心里涌起了翻天的恨意。 无处派遣。 床头玻璃杯中,插了两株鲜嫩的保加利亚玫瑰,司渡修长的指尖拎起它,放到了眼前。 身体的充盈和紧绷感,仍在持续…… 他摘下了一瓣玫瑰,放在了唇边。 淡淡的清香,如同沾染了她的味道,他缓慢地咀嚼,品尝,舌尖漾起了苦涩。 他吃掉了那朵玫瑰,还是无法排遣愤怒。 和……欲望。 …… 姜宝梨跌跌撞撞地进了电梯,赶紧按下一楼的按键。 没有其他任何念头,只想逃离这场盛宴,逃得远远的。 真是作大死了! 电梯在二楼停了一下,门打开,有宾客进来。 而就在这开门的间隙,姜宝梨遥遥望见了沈毓楼。 一身高定西装,气质清贵。 他脸上却洋溢着少见的温柔笑意。 而他面前站的是乔沐恩,她也捂嘴笑着, 像听了什么俏皮话。 沈毓楼用手巾替她擦拭了脸上未干的泪痕,两人相谈甚欢,颇有些一见如故的味道。 而在此之前,他和她,从无交集。 姜宝梨感觉自己眼睛仿佛被蜜蜂的尾针给刺了一下。 电梯门缓缓阖上,痛感,却没有消失。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去,上了小艇回港口,坐进了宾利车。 司机望了她一眼。 “先送我回家。” “可是少爷他还没……” “他应该还要呆一会儿,先把我送回去。” “好。” 司机启动了引擎,驶离了港口。 背后几百家无人机腾空而起,如同蜂群般,在湛蓝的夜空中悬停,组成了“happybirthday19”这几个闪耀的字母。 十二点,压轴烟花秀开始了。 萤光映着车上少女的侧脸轮廓,而此时此刻,她只想赶紧逃离这份热闹。 …… 0点一过,游轮上的欢宴正式开始了。 宾客们纷纷向司渡送上了昂贵的礼物—— 澳江赌王送了一枚诞生宝石,石上刻的是「逢赌必赢」。 当司渡拿起石头赏玩时,看到石下压了一张黑卡——里面是澳江新赌场五千万的筹码额度。 司渡指尖拎着黑卡,扫了眼,对赌王道:“多谢傅先生,我平时不爱玩牌,心领了。不过家里有人喜欢玩这个,我会把额度转赠,不辜负傅先生的好意。” 赌王笑着说:“一份薄礼,不成敬意,小司总随意处理。” 中东的朋友送来一只训养的白化猎鸟,其他人也纷纷送上各自的礼物,有百达翡丽表,也有古玩字画等。 司渡一一笑纳。 然而,沈毓楼将这艘「深海璨星号」游轮,当作礼物奉送给司渡,司渡却并未接受。 他漆黑的眸子扫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推辞道—— “君子,不夺人所爱。” 这下子,周围人的表情变得丰富了起来,私底下窃声议论。 这场生日趴是沈毓楼一手操办,方方面面无不妥帖,讨好逢迎之意,藏都藏不住。 本来以为司沈两家关系处于亲密期,谁能想到,司渡居然当众拂了他的面! 说难听点,这不就是热脸贴人家的热屁股了吗? 沈毓楼修养还不错,礼貌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并没有失态,依旧风度翩翩。 但谁都看得出来,之后的宴会上,他脸色不怎么好看。 宴会里,司渡的议员二舅舅司莫池,与乔家倒是走得近,和乔沐恩的父亲谈笑风生。 于是很多人猜测,两家或许好事将近。 黎明微光在海平线亮起,喧闹整夜的狂欢盛宴进入了尾声,有种半昏半醒的恹恹感。 野渡 第25节 沈毓楼一人站在空寂的甲板上,吹着冷风,看着长夜将尽时的最后的一点晦暗。 在国外谈生意的沈亭山电话打了进来,告诉他,莫森生物科技公司的ceo说,如果两家要继续合作生物酶抗技术,那么对接的负责人,绝不能是沈毓楼。 所以,他承诺要给他的仁瑞医疗,不能给他了。 “既然如此,你先回学校,公司的产业等毕业之后……再说。” 父亲一句话,否定了他这几个月以来的全部努力。 忙到最后,终究……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沈毓楼拿着手机的手背骨节……隐隐泛白。 他沉沉地呼吸着,控制着情绪,说了一句:“好的,父亲。” 第16章 蚕食“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好,我…… 姜宝梨一夜没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只要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便是黑暗中那滚烫的大口口。 她当时只求成功,几乎使尽了浑身解数,对那个大口口为所欲为。 现在想起来,姜宝梨真的恨不得抹脖子吊死算了! 她脑袋跟个锤子似的,使劲儿砸枕头。 “蠢啊蠢啊蠢啊!” 之前就听沈毓楼提过一句,说要把「深海璨星号」游轮送给司渡,顶层最好的总统套房当然也应该是司渡的房间。 她怎么就……犯了这么愚蠢的错误。 司渡当时看着是真的动了气,脸上青筋都暴起了。 他肯定以为是沈毓楼让她来勾引他的。 完了,希望别影响接下来的项目合作啊。 姜宝梨半点睡意都没了,披上一件单薄的真丝披风,走到窗边。 天还没有亮,空中飘着雨,路灯在雨里晕成毛茸茸的光团。 姜宝梨恍然看到路灯下似乎站了一个人,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连忙推开窗。 冷雨裹着院里栀子的香,扑在脸上凉丝丝的。 姜宝梨看清楚了,沈毓楼站在雨里,一身西装被淋透。 她心头一紧,抓起伞,赤脚便往楼下跑。 伞骨被风吹得歪斜,沈毓楼整个人浸在雨里。 领带被拉扯过,歪斜地卡在衬衣上,头发湿漉漉,黏在额上。 “毓楼哥!”伞面堪堪遮住他发顶,“怎么站在外面淋雨?” 沈毓楼迟缓地抬头,脸色惨白,雨滴顺着锋利的下颌流淌。 想到他之前在party上端着香槟游刃有余的样子。 此刻,却像被暴雨打蔫儿的玫瑰花枝。 姜宝梨握住了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凉得像冰块。 “怎么了啊?”话出口,才发觉带了哭腔,姜宝梨心疼极了。 沈毓楼怔怔的,望她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 眼底破碎。 姜宝梨心疼麻了,也不再多问了,只说道:“先回去,我放水给你泡个澡。” 她拉着沈毓楼回了他的房间,进浴室将下沉式浴缸放了水。 哗啦啦的水声中,热雾逐渐弥漫了整个浴室。 沈毓楼颓唐地靠在墙边。 衬衫吸饱了雨水,紧贴着他的胸膛,透出了底下紧致的肌肉轮廓。 “毓楼哥,先泡一会儿。”姜宝梨不看他,手指尖却替他一颗一颗地解开了纽扣。 沈毓楼忽然背过身,说道:“我自己来。” 姜宝梨很听话地退后了一步,沈毓楼解开了衣服。 知道她不会离开,倒也不避她,褪去衣裤之后,径直坐进了浴缸里。 起泡球掩盖了他比例完美的腰身,姜宝梨拿起毛巾,轻轻替他擦拭肩颈,帮他放松肌肉。 很快,他冷白的皮肤就被热雾给熏红了。 姜宝梨指尖轻抚着他紧致的薄肌,心想,如果今天不出错,可能……他已经是她的了。 念及至此,被窝里那个男人滚烫的皮肤触感,瞬间袭击了她。 姜宝梨的手如触电般、蓦然抬了起来。 沈毓楼也注意到她的异常,问了句:“怎么了?” “没、没事。” “你今天呆在司渡身边,情况怎么样?” 姜宝梨心脏仍旧怦怦跳,故作镇定说:“他没有跟谁表现出特别的亲密,倒是乔家,他二舅舅司莫池和乔家走得很近。” “这些,我知道。” “别的就没什么了,后面我喝了一点酒,感觉有点晕,就没有跟着他了。” 沈毓楼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姜宝梨把话题引到了他身上:“我刚刚看到你和乔沐恩说话。” “嗯。” “你们……说什么啊?”她小心翼翼地望向他。 沈毓楼闭着眼,神情很放松:“司渡的确是个混蛋,连未婚妻都能胡来,他心里一点忌惮都没有。” 姜宝梨想起在乔沐恩演奏之后,司渡上前与她耳语了几句,之后乔沐恩便失态离场了。 绝对强大的人,是不需要任何忌惮的。 司家是港市首富,乔家和他联姻都算是高攀了,是借着司渡的大舅舅司莫城,才敲定了这桩联姻。 这桩婚事,有利的是乔家。 “她在跟你诉苦吗?”姜宝梨语气里有了一点点吃味,“你在安慰她?” “嗯。”沈毓楼毫不掩饰地坦白。 没有下文了,他并不打算将他和乔沐恩究竟说了什么话,一五一十告诉姜宝梨。 她也 没有知晓的权利。 姜宝梨越来越别扭。 嫉妒像毒蛇,盘踞在她的心上。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扔掉了手里的浴花。 浴花砸进水里,溅起泡沫。 沈毓楼微微偏头:“你在闹什么情绪?” “你会不知道我在闹什么情绪?” 这句话,就像点燃导线的火星,顷刻间点燃了沈毓楼一再压抑的情绪。 他攥住了她的手腕。 姜宝梨顷刻便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指头紧紧陷入了她的肉里。 只听“噗通”一声,他生生将她拉进了浴缸里。 姜宝梨全身湿透,脑袋钻了水面,呛了水,拼命地咳嗽了起来。 背抵着浴缸边缘,被他压得有点儿疼,沈毓楼一忍再忍,现在真的不想忍了,扯烂了她的衣服,一口便咬在了她肩头,如野兽般啃噬起来—— “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好啊,我给你。” “啊。”姜宝梨疼得轻轻抽搐了一下。 他的动作,他的行为……如此反常,即便是亲吻,也带着强烈的暴戾气息。 沈毓楼从来没对她这样过。 在她印象里,他一向温柔敦厚,像个理想中的完美兄长,像上帝的恩赐,像命运馈赠的礼物。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 哪怕费尽心机地引诱,她要的从来不是这种单方面的……施暴。 “疼……!” “毓楼哥,弄疼了!” 他没有停下来,直到姜宝梨忍无可忍的一巴掌,用力扇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相当清脆。 “沈毓楼,你也要欺负我吗!” 两个人凌乱的呼吸交织,姜宝梨的衣服已经被他扯得无法蔽体。 他抬起黑眸,看到她眼底有泪痕,忍耐着,全身都在抖,气得发抖…… 姜宝梨很少哭,哪怕小时候被人欺负,她也只会愤怒,不会掉眼泪。 野渡 第26节 眼泪是被爱者的武器,不是她的。 他在对她发泄,所有的压抑和愤懑,心有不甘,他对着她一个人发泄…… 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他没有办法对任何人敞开心扉,表现最真实的自己。 人都是这样,对着爱自己的人,才能够展露最不堪的自己。 可是……他最不该欺负的人,也是她啊! 沈毓楼立刻放开了她。 她忙不迭从浴缸里爬起来,用浴巾裹住身体,跌跌撞撞地迈步要离开。 沈毓楼忽然开口,嗓音嘶哑—— “他拒绝了我的礼物,今天,所有人都在看我笑话,笑我不知好歹,笑我热脸上赶着贴人家的冷屁股。” 姜宝梨脚步滞住。 他扯了扯嘴角,自嘲地说,“他一句话,就可以剥夺我的所有,我努力了这么久!” 姜宝梨五脏六腑都被拧碎了。 是她,是她闯祸了。 但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片刻后,沈毓楼深深地呼吸,闭上了眼:“梨宝,我今天心情不好,对不起。” “司渡他……做了什么?” “他让父亲剥夺了我在仁瑞医疗的ceo职务。” 姜宝梨知道,他一直以来的渴望,就是站在高处。 不再被人看不起,想像司渡一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今晚之后,一切……化为泡影。 “毓楼哥……” “一夜没睡,你回去休息吧。”沈毓楼偏头,对姜宝梨说,“我们……都忘了今晚的事。” 姜宝梨知道分寸,不敢再激怒他。 “好。” 她起身离开了。 沈毓楼从浴缸出来,打开了莲蓬淋浴,冲掉了身上的沫子。 擦干了身体,换上深色睡袍,径直走出房间。 坐在书桌边,开了一盏黯淡的灯,双手交叠撑着鼻翼。 想了很久。 他很确定在宴会上半程,司渡对他的态度都属于正常阈值之内,甚至和他聊了几句以后项目合作的事情。 聊天的内容也没有问题,整场生日party没有丝毫的怠慢。 那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是他和乔沐恩在二楼的寒暄,被他看到了,所以心里不舒服,要故意搞他? 不不不,从乔沐恩对他诉苦的话里,沈毓楼能感觉到,司渡并不是很在乎她,喜欢就更谈不上了。 沈毓楼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想,都想不通。 司渡虽然喜怒无常,但他不可能睡一觉起来就从“友好”变成了“敌对”。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念及至此,沈毓楼立刻打开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连接了“深海璨星号”上的监控系统,看他整场party究竟和谁说过话,聊过天,看他去过哪里…… 很快,沈毓楼便发现了端倪。 中途司渡叫停了姜宝梨的工作,没有再让她帮自己喝酒了,他多喝了两杯,有点不胜酒力,进入电梯。 沈毓楼立刻按下空格键,切换电梯的监控,司渡去了游轮第三层,进入了总统套房。 应该是进去休息了。 沈毓楼将画面定格在了总统套房正对面的走廊监控上,没有开快进,而是一分一秒地等待着。 约莫一刻钟后,穿着褶皱玻璃裙的女孩,瞻前顾后地出现在了监控镜头中。 沈毓楼凑近了电脑,放大了姜宝梨的表情,逐帧观察着。 他将她一手带大,她所有的小心思,小情绪,都瞒不过他这双眼。 姜宝梨似下定了决心,在屏幕上按下自己的指纹,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 沈毓楼蓦地按下暂停键,靠在了松软的椅背上,心脏似跳空了几秒。 某种窒息感,压上胸腔。 她和他……做了什么! 沈毓楼的拳头攥紧了,就像自己亲手养大的玫瑰,一夕之间风雨凋零。 那种恶心感…… 不不不,不对。 姜宝梨不会做这种事,他很清楚她的心意,一直以来都很清楚。 等等,她不会是想…… 沈毓楼微抖的指尖重新按下了播放键,不过十分钟,女孩跌跌撞撞地从房间跑出来,头发很是凌乱。 边跑边慌张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松了一口气,跑进了电梯里。 沈毓楼又重新把姜宝梨的视频调出来,看她的行踪轨迹,确定她是跟着自己进了电梯。 只可惜,阴差阳错,他在二楼便下了,而她去了三楼。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把总统套房让给了司渡的事情。 沈毓楼反复观看了这几分钟的视频,心里大概有了数。 十分钟,不足以发生太多的事情。 但沈毓楼了解姜宝梨的性格,她如果想要引诱他,必定破釜沉舟,一击必胜…… 司渡是被她的“行为”激怒了吗? 他讨厌她? 不,如果司渡讨厌一个人,将她直接打包了扔进海里都是有可能的。 而不是将怒火迁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还有最后一种可能性—— 嫉妒。 ……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已经大亮了,雨后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泥土气。 沈毓楼忽然推了推桌子,旋转椅向后弹射,他丝滑地转身来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老槐树。 树叶坠着雨滴,滴答,滴答…… 沈毓楼忽然笑出了声。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只要司渡有了爱欲,就像无知无觉的动物的皮肤上有了溃烂的伤口。 病毒会无孔不入地蚕食血肉,直至消亡。 他一定要利用这次机会。 …… 第17章 鲨鱼你要怎么报复我都可以。 第二天,姜宝梨醒过来,洗漱之后拎着书包下楼。 很难得,沈家三兄妹竟然都醒过来了,坐在饭厅吃早餐。 三兄妹虽然都是一个父亲生的,但长相却完全不同。 沈真真和沈嘉青的眉眼,都随了邝琳,浓眉大眼,但眼间距很窄。 沈毓楼则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也是邝琳嘴里说的,一双会勾人的狐媚子眼睛。 沈真真远远望见姜宝梨,冷声说:“走远点,别影响我的食欲。” 姜宝梨端起餐盘,准备去别的地方吃早餐。 沈毓楼却说:“梨宝,坐下。” 不容反抗的命令口吻。 沈真真气不过,又不好多说什么,咬牙切齿地嚼着三明治。 姜宝梨默不作声地坐下了,沈嘉青对她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他将一颗剥好的鸽子蛋递到了姜宝梨餐盘里。 她也对他笑,小声说:“谢谢。” 沈真真骂道:“胳膊肘往外拐的小白眼狼。” 沈嘉青冲她吐了吐舌头,她索性拧住他的耳朵,使劲儿揪住。 野渡 第27节 “啊啊啊好疼啊!” “我讨厌你,沈真真!” “说的谁不讨厌你似的!小白眼狼!” 姐弟俩打了起来。 邝琳听到动静,下了楼,叉腰对这俩姐弟说:“你们两个,就知道内斗,你们可是亲姐弟,再这样斗下去,让外人占了便宜,就等着死吧你们!” 在佣人的拉扯下,姐弟俩才算停下“战斗”。 沈毓楼给姜宝梨递了个眼色,让她吃快点。 姜宝梨会意:“毓楼哥,今天要去哪边?” “去学校。” 不等姜宝梨提议,沈毓楼便说,“一起走吧。” “好!” 小姑娘狼吞虎咽地将餐盘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沈毓楼则将牛奶递到了她面前,怕她噎着。 吃过饭后,姜宝梨跟着沈毓楼一起出门,坐上了宾利轿车,朝着休顿学院的方向驶去。 路上,沈毓楼看书,姜宝梨则刷着手机,看宠物搞笑视频,音量调到最低。 过了会儿,姜宝梨偷瞥了沈毓楼一眼。 阳光照着他霁月风清的脸庞,一副清清冷冷的调子。 “毓楼哥。”她试探地喊了声。 “嗯。”他没抬头。 “这段时间你都会呆在学校吗?” “应该是,直到毕业。” 姜宝梨抿了抿唇,心里有点高兴,这样见他的时间又变多了。 下车后,她跟沈毓楼道了别,说下课后再来找他,一起吃晚饭。 “梨宝。”他叫住了她,“昨天晚上的事,抱歉了。” “哥哥,不是说忘了吗?” “是我欺负了你,我应该对你说声对不起。” “闻得出来,你昨天喝了点酒。”姜宝梨为他找补道,“而且,也是我不懂事,先跟你闹脾气,以后我们都不提这个事了,我没放在心上。” 沈毓楼点了点头。 姜宝梨笑着对他摆摆手,在路边扫了辆共享单车,朝着艺术楼骑去。 她从来没见沈毓楼如此失态的样子…… 昨晚,他是真的很受挫,被踩在脚下无力反抗是什么滋味,姜宝梨亲身感受过。 …… 下课后,姜宝梨来到学校的恒温游泳室,找司渡。 在此之前,她从没来过这恒温泳池,因为怕水。 但听朋友说,这泳池是司家砸钱修的,特别高档,每次司渡要过去,都会提前一天换上干净的池水。 走进游泳馆,姜宝梨还以为自己进的是什么高级会所。 泳池有三个篮球馆的面积,湛蓝的水面倒映着穹顶阳光,水波荡漾。 姜宝梨停在泳池边,恰好看到了游泳的司渡。 自由泳,如游鲨般,朝着泳池另一端游去。 姜宝梨也不急,走到岸边,耐心地等着。 直到他跃出水面。 腰间有隐现的鲨鱼肌。 司渡已经注意到了姜宝梨,但他无视了她,径直坐到了躺椅边。 姜宝梨鼓起勇气,朝他走了过去。 “司渡,那天的事情,我再次跟你道歉,真的真的对不起,冒犯了。”姜宝梨对他深深鞠了一躬,“那天我多喝了几杯,脑子不清醒,请你原谅我。” 司渡头都没抬,拿起矿泉水瓶,仰头喝水。 喝了半瓶,才懒散地睨她一眼:“你要怎么跟我道歉?” “怎样都行!”姜宝梨急切地说,“只要你放过沈毓楼,别因为这事迁怒他,你要怎么报复我都可以。” “我对你没兴趣。” “我知道。” 司渡嗓音冰冷,掐住了她的下颌:“姜宝梨,你少自以为是,我要怎么搞沈毓楼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敢说自己不是因为那件事,迁怒他吗?” 司渡笑了,笑得像个浑球:“来,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迁怒?那晚的事,你让我舒服得很。” “……” 想起那晚的事,姜宝梨都快羞愤死了。 “既然这样,你就更……更不该那样对他,生物酶抗的事他忙了半年多……” “沈毓楼的小玫瑰,轮不到你来告诉我,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司渡很不客气地甩开了她的脸,语气又狠又轻佻,“管好你自己。” 姜宝梨想到昨天沈毓楼受挫的样子,仍旧不愿放弃。 “只要你把项目还给他,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她不依不饶地说,“任何事。” 司渡已经有点烦了,转头看到不远处的深水区泳池。 忽然,他唇角提了起来—— “会游泳吗?” 姜宝梨警觉地摇头:“不会。” 他捡起了小桌边的一颗橘子,掂了掂,扔进了游泳池里:“去给我捡回来,我考虑,要不要把项目还给他。” 第18章 回家人工呼吸 姜宝梨看向泳池。 这里是深水区,少说有五六米深,橘子就漂浮在了水面上。 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姜宝梨从小最怕水了…… 如果能让沈毓楼重新回到仁瑞医疗,她愿意试试看。 小姑娘一转头,“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伴随着清脆的落水声,司渡头也没抬。 眼尾的肌肉,却不自觉地扯了扯。 四面八方的水浪,灌入了她的世界。 姜宝梨睁不开眼,呼吸也全然被堵住了,就像……活埋的感觉。 佣人看着逐渐平静的水面,又望望司渡,忍不住提醒道:“少爷,怕是……要出人命啊。” 司渡脸色阴沉,太阳穴有青筋暴起—— “不管她。” “可是……” “我说了,不管。” 佣人不敢再说话了,担忧地看着水面。 …… 自幼在小渔岛长大,但姜宝梨不会游泳,甚至可以说,相当怕水。 小时候被一群小孩扔进过海里,漫无边际的大海,永无尽头的绝望,她真真切切地感受过近在咫尺的死亡…… 后来被大人救上来,姜宝梨就再也不敢靠近大海了,甚至从不去海岸线边玩耍。 就连菜市场打渔的腥臭味,都会让她恶心泛呕。 她讨厌水,畏惧水,仿佛来自于本能。 所以,恐惧感涌上心头,她连闭气都做不到,猛猛灌了几口水,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力气。 会死吧。 可她不想死,她好不容易从地狱里爬出来,她还想赚很多钱,想住城堡一样的大房子,想好好学小提琴,想和沈毓楼永远在一起…… 就在她将要失去意识的刹那,一双手猛地拉住了她。 顷刻间,跌入了一个坚实的胸膛里。 那双手抓她很紧,像被猎鹰的爪子扣住了。 终于钻出了水面,她很努力地想要呼吸,可她没有力气了。 胸口被重压了几下,柔软的唇瓣覆住了她。 接着,呼吸渡入了她的嘴里。 猛地呛了一口水。 姜宝梨才终于喘上了气,感觉自己的肺就像呼啦呼啦的破风箱,竭尽全力地汲取氧气。 恢复意识的刹那间,便感觉被人丢开了。 野渡 第28节 她艰难地坐起身,看到司渡如神明般、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他脸色冷得可怕:“你果然是条好狗,为了主人,命都可以不要。” 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姜宝梨攥住了他的裤子,拉出了褶皱:“仁瑞医疗的项目,可以还……还给沈毓楼了吧。” 说完,她将捡回来的那颗橘子……颤颤地递了过去。 刚刚溺水昏迷的时候,她都紧紧地攥着它。 为了他,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司渡看着那颗湿漉漉的橘子,倏而,他脸上绽开冷笑。 拍了拍她的脸—— “我只说考虑一下, 现在我考虑好了,我不想还。” 说完,丢开她,拂袖离开。 看着男人冷酷的背影,姜宝梨用力地呛咳了几下,破口大骂—— “混蛋!” “司渡你妈的!” …… 姜宝梨全身湿透地走出了游泳馆,风一吹,冷得直哆嗦。 是夜,她便感觉全身软绵。 发烧了。 休顿的女生宿舍是双人间。 不过,她室友和她一样,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自己家里,只有学院有晚课的时候才会在寝室留宿。 姜宝梨烧得迷迷糊糊,跌入一个又一个的梦境,很想醒过来,可是被梦魇住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但姜宝梨实在没力气去开门了。 过了会儿,宿管阿姨拿着钥匙开了门,沈毓楼大步流星走进来,轻轻拍了拍她昏迷的脸庞:“梨宝……” 摸到她滚烫的额头,没有反应。 沈毓楼从六点就给她打电话,没人接听,他便一直打一直打。 姜宝梨手机里,已经几十通未接来电了。 后来听人说,她又去找了司渡,沈毓楼的心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 就算是养了这么多年的猫儿,出点儿事,他也会心如刀绞。 更何况她是活生生的人,是唯一对他真心以待的人…… 沈毓楼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柔声唤她的名字:“梨宝……听得到吗?” 如果姜宝梨能听见他的呼唤,大概心都会融化了吧,可惜她烧得快昏厥了,什么都听不见。 沈毓楼立刻打横抱起了她,对宿管阿姨说:“我先带她去医院了。” 宿管阿姨连忙点头:“好好,快去吧。” 沈毓楼抱着姜宝梨,心急火燎地冲下女生宿舍,上了车,对司机吼道:“去医院!快点!” 不远处,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一棵大槐树的阴影里,司机回头看向那个脸色低沉的少年:“少爷……要跟上去吗?” 司渡没有回应。 片刻之后,等沈毓楼的车开远了,他才淡淡道—— “回家。” 第19章 度假“别怕,我带着你。” 沈毓楼的手,很凉。 姜宝梨感觉有人在轻抚她的脸庞,像羽毛掠过。 她努力睁开眼,看到沈毓楼清隽的面庞。 他睫毛低垂,眼神极致温柔。 “醒了?我给你打电话没人接,去你宿舍,你烧得没意识了。” 他看起来有点憔悴,眼角有血丝。 姜宝梨坐起来,感觉身上软软的:“昨天回来,是感觉有点冷,冲了个热水澡,钻进被窝里,一睡就没了知觉。” “我知道你昨天做什么去了。” 沈毓楼脸色沉了沉,揪着她的脸蛋,语气严肃,“姜宝梨,没有我的允许,以后不许私自去找司渡。” “我只是想求他,让你重新……哎哎,疼!”她推开了他的手。 “我不需要你帮我求任何事。”沈毓楼正色说。 姜宝梨乖觉地点了点头:“哦,好吧。” 其实,她才不想去找司渡呢! 离他越远越好。 沈毓楼不让她去找他,高兴的很! 她偷笑了一下,吸了吸气:“好香啊。” 沈毓楼舀起一勺鱼片粥:“早就给你煲好了。” “你亲手做的?”姜宝梨眼底有惊喜。 沈毓楼没好气地说:“反正我现在时间多。” 他时间多起来,以后就能朝夕相处了。 姜宝梨心里想,这样……好像也不错? 舀起一碗粥,纸巾在碗边轻刮几下,沈毓楼有洁癖,连喂饭都要刮去碗边多余的汤水。 他坐过来,将碗递到她面前:“吃吧。” 姜宝梨故意说:“手没力哎。” 沈毓楼知道她在装,但也没拆穿,瓷勺舀起粥,自己吹了吹,喂给她。 姜宝梨舌尖卷走鱼片粥,却故意叼着勺子不放,一双狐狸眸勾着他。 沈毓楼用勺子敲她鼻头,小姑娘吓得慌忙躲开:“我是病人!” “那还闹。” 她嘻嘻笑着,就喜欢逗他玩。 看她还笑得出来,沈毓楼却是心有余悸。 别看她这汹汹的气势,但身体一向不怎么好。 大概是小时候营养不良,养了这么多年也没养起来,受点儿凉就会感冒发烧。 烧起来也很吓人,小时候,烧过三天三夜,沈毓楼真是怕她死了,寸步不离地照顾她。 自己捡回来的猫儿狗儿,自然要好好照顾。 所以每次她生病,沈毓楼都要亲力亲为地管着她,看着她,详细地询问医生,学习怎么煲营养汤,怎么做饭煮粥。 他在沈家这么多年,活得像个没有感情的工具,对谁都要戴上面具。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只有照顾姜宝梨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有了感情,有了温度,有了血肉。 所以,哪怕世间玫瑰千千万,只有那朵被他精心照顾过,呵护过的玫瑰,才是确定无疑,属于他的。 …… 过了会儿,护士拿着水银体温计走过来,给姜宝梨量体温。 沈毓楼接过了护士手里的体温计,让她放在腋下,姜宝梨等护士走了后,故意一颗一颗地解开病号服纽扣,扯开衣领:“你帮我量。” 领口里的风光,若隐若现。 沈毓楼移开了视线,不接她的招,将体温计扔给她:“自己量。” 姜宝梨撇撇嘴,将体温计放进去。 鬼使神差的……又想到了那晚在游轮总统套房里的情形。 那时候,如果没有走错房,不知道这座冰山会不会像司渡那样有反应。 那晚,她是孤注一掷,所以使尽浑身解数。 即便是冰山,她也能将他融化了。 真可惜。 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姜宝梨怔怔地坐着,盘算着,下一次的机会…… 沈毓楼却将体温计从她腋下快速抽走了,对着顶灯看水银柱:“38.3,还是有点烧。” 他又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深夜了。 “睡会儿吧。” “你别走啊。” 野渡 第29节 “我不走。” 姜宝梨躺了下来,搂着沈毓楼的手臂装睡,时不时睁开眼,偷看他。 沈毓楼手腕有点酸,动了动,没有抽走。 姜宝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凉丝丝的退烧贴,贴在了额头上。 等她再一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沈毓楼。 沈毓楼背靠着椅,闭目养神,脸上有倦意,衬衣领口松散,露出他修长的颈子。 姜宝梨偷偷伸手去捏他鼻子,立刻被他反手握住。 他睁开眼:“我没睡着。” 嗓音里带着沙哑的倦意。 “这一觉睡得好好。”小姑娘伸了个懒腰,“身上也有力气了。” 护士走过来帮她量了体温,已经退烧了。 “沈先生照顾了您一夜,果然好得快。”护士打趣地说。 姜宝梨偷瞥沈毓楼,心里甜丝丝、美滋滋的。 她觉得自己不算自作多情,沈毓楼是在乎她,甚至喜欢她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生病之后能让他彻夜守护。 如果他不喜欢她,怎么会对她这么好。 …… 那段时间,司渡的心情不佳。 一直觉得,报复沈毓楼会让自己对那晚的羞辱,有所释怀。 但遗憾的是,并没有。 他仍旧感觉胸口闷沉沉的,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压着,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等待实验结果的间隙,他去了艺术楼。 脑子里有了新的旋律,艺术楼四楼有他专属的音乐教室和他专属的bechstein.c白钢琴。 司渡很有音乐天赋。 小时候,便有钢琴老师断言,他一定会成为钢琴家,他的 绝对音感仿佛天赐的礼物。 但司渡从来不觉得,上天会赐予他什么礼物。 他的出生,便带着罪恶的基因。 他没有成为钢琴家,反而热衷于研究生物基因,痴迷于人类肢解的残躯,他想弄明白人为什么为人,他为什么是他…… 不过,这音乐天赋的确不曾辜负他,只要他触碰到琴键,便会有扣人心弦的曲调流淌出来。 他用笔名d创作的古典曲谱,也得到了许多艺术名家的认可。 音乐,能让他时常混乱无序的脑子,清醒过来。 他指尖落在琴键上,但不太专注。 隔壁断断续续传来别人演奏的《月光曲》第三乐章——那人总在降b调的地方,弹错音,活像被掐了脖子的猫。 吵死了。 司渡心情烦躁到了极点,撕掉了纸上新写的部分变奏和弦。 就在这时,一缕小提琴声,飘入了琴房,是《vengeance》的第四乐章。 司渡一怔。 和那晚在网上听到的那段打动他的演奏,一模一样。 这么久以来,从没有人真正演奏出让他满意的《vengeance》,大多数人如跳梁小丑,譬如那晚的乔沐恩。 没人能真正地理解和懂得,这段乐章的汹涌情感。 现在,弹奏那人也对《vengeance》作了改编。 在十六分音符的地方,改用了跳弓。 司渡感觉尾椎窜上一阵酥麻的电流感。 他起身出门,带翻了琴凳,有点想见见那人。 走廊里,此起彼伏的乐器声,相当刺耳。 但那段小提琴的旋律却清晰地指引着他。 越往走廊尽头,琴声越清晰,他能听见琴弓在e弦上碾出的颤音。 改得……很好。 忽然,琴声戛然而止。 司渡的步履也停了下来。 周围荒腔走板的钢琴,提琴,甚至还有大合唱,交织混响…… 可他想要寻找的旋律,就像一缕燃尽的烟,再无踪迹可循。 司渡经过一个又一个音乐教室,教室里有一人或多人在演奏,有女孩看到了他,连忙拉扯同伴快看! 司渡抽回了冷淡的视线,顿觉无趣,转身便进了电梯,离开艺术大楼。 却在出门的时候,在艺术楼旁边的小花园望见了沈毓楼和姜宝梨。 沈毓楼接过了她的提琴盒,背在自己左肩上。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姜宝梨捂嘴轻笑,看他的眼神里,藏不住的爱意。 沈毓楼伸手拂去她发间的鹅黄碎花。 转头的时候,也看到了司渡,对他遥遥地点头致意。 司渡读出了他眼神里某些报复的意味。 他牵着姜宝梨的手,离开了。 司渡冷冰冰地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不知不觉,舌尖咬破了。 一阵铁锈味,在舌尖漫开。 …… 那段时间,姜宝梨整天跟沈毓楼腻在一起。 在旁人看来,两人就像恋爱了一般。 姜宝梨成天脑子也是晕晕乎乎的,身体荷尔蒙处于高速分泌状态,做什么都很兴奋,看什么都很美好…… 她几乎已经将沈毓楼当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寒假到来,沈毓楼甚至带她去了巴哈马旅游,住哈勃岛粉红海滩边上。 姜宝梨看着那一片梦幻粉红,还以为海滩上绽放了不少粉色的花朵,走近了才看到,竟然是沙滩的颜色。 沈毓楼告诉她:“这里的红珊瑚,常年被海水冲击,变成粉末堆积在沙滩上,所以变成了红色沙滩。” 姜宝梨这会儿专心致志看沈毓楼的八块儿腹肌,压根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沈毓楼戳了戳她的脑门:“想什么?” 小姑娘抿嘴,藏住快要溢出的笑容,对他说:“真希望可以永远这么开心。” “这有什么难的。”沈毓楼回头,望向了海岸线一排高档酒店和别墅,“如果我现在还有公司,有项目,我可以带你住更高档的酒店,甚至包下一个私人岛屿,随便玩。” 姜宝梨觉得这一趟出来,头等舱,五星酒店,私驾接送,豪华套房……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享受了。 但奢侈这事儿,是没有上限的。 “毓楼哥,你没懂我的意思,其实只要跟你一起出来玩,就算报一个廉价旅游团,我都会觉得很开心。” 这句话,是真心的。 虽然姜宝梨渴望奢侈的物质,但这些和沈毓楼比起来,不值一提。 他才是她心里最最最最珍贵的。 沈毓楼却摇了摇头,他并不认同姜宝梨的话,也不觉得她真的吃得了困窘生活的苦。 她一贫如洗过,而他给了她富裕优渥的生活。 已经回不去了。 “梨宝,别说这种话。”他深榛色的眸子望向姜宝梨,“我不满足,你也不应该满足,明白吗?” 姜宝梨能感受到沈毓楼心里的不甘…… 蛰伏这么多年,浅滩困蛟,他还没有遇水化龙,深渊一般的权力欲壑没有被填满,怎么可能满足。 姜宝梨听话地点了点头。 …… 第二天,沈毓楼包了一艘游艇,带姜宝梨出海游玩。 在帕莎海岛东南面有一处红色珊瑚,特别适合潜水。 游艇上,沈毓楼换好了潜水服,让姜宝梨也换上:“我带你去看看下面的珊瑚,很美的。” 姜宝梨死死抱着游艇杆子,坚决不肯跟沈毓楼下水—— “你去吧,我……我我我我对珊瑚没兴趣。” “别怕,我带着你。” “谁说我害怕了,我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姜宝梨嘴硬说。 野渡 第30节 沈毓楼轻笑了下,也不勉强她:“我去玩了,让noah带你去玩玩摩托艇。” 说完,便用当地语言对一个穿背心的精瘦黑人小伙noah交代了两句,给了他许多小费,叮嘱他一定照顾好她。 noah欢天喜地地收了钱,带着姜宝梨去玩。 其实姜宝梨对摩托艇也不大感兴趣,她只想乖乖呆在船舱里,远离水,远离大海。 不过……好不容易跟沈毓楼出海玩一次,如果表现得兴致缺缺,似乎也有点扫兴。 noah已经上了摩托艇,用听不懂的当地语对姜宝梨叽里呱啦说了几句。 听不懂,但她知道,他是让她坐上来,带她去玩儿。 姜宝梨看看周围,海面上有不少游艇漂浮着,玩浮潜的,深潜的,还有摩托艇拉着香蕉船兜风的…… 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姜宝梨坐上了noah的摩托艇,正要叫他slowdown一点儿。 没想到这黑人小伙儿玩的就是心跳,“嗖”的一下,摩托艇如火箭筒一般,飞蹿出去,姜宝梨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儿,只能紧紧攥着noah的衣服。 摩托艇在空旷的海域兜了好几圈儿,姜宝梨眼睛都不敢睁开。 就在这时,noah突然减了速。 姜宝梨看到不远处游艇边,好像有人浮潜出了问题,另外一个黑人小伙儿不住地冲着noah招手。 人命耽误不得,noah叽里呱啦对姜宝梨说了一通,示意她抓住摩托艇的方向手柄,自己则跳下了水,如游鱼般朝着事故游艇游过去。 “哎!!喂!!” 姜宝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孤零零地一个人呆在了摩托艇上。 一道又一道海浪冲击着摩托艇,姜宝梨心里害怕极了,死死地攥着方向手柄。 没想到,手柄竟然就是启动引擎,跟摩托车一样,右手柄向下一翻,摩托艇猛地蹿了出去! “我靠!!!” “啊啊啊啊!!!” 分分钟,姜宝梨的摩托艇就蹿出去老远,一路狂奔,一路尖叫…… …… “珍珠号”游艇上,韩洛拿着望远镜,远远望见海面上一艘摩托艇以时速200的速度在海面上飞蹿。 摩托艇上的女孩疯狂尖叫。 “司渡。” 他回头望了望一旁用科学杂志盖着脸小憩的男人,“看你最近心情不好,才约你出来度假,别这么扫兴啊。快来看看,有个不要命的傻逼开着摩托艇玩极限。” 司渡眼皮都没抬一下。 直到听见由远及近喊“救命”的声音,司渡才慵懒 地抬起头。 一眼便望见了坐在摩托艇上吓得魂飞魄散的姜宝梨。 来不及多想什么。 司渡从游艇上一跃而下,跳上了一艘空余的摩托艇,朝她追去。 第20章 海岛娇得让人心痒。 姜宝梨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 noah这会儿反应过来,想救她,都来不及了。 她的摩托艇驶离了海岛游玩的区域,一路风驰电掣,朝着浩瀚无人的深海狂飙而去。 路过的当地小哥,都忍不住对她竖起大拇指。 汹涌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摩托艇。 姜宝梨只能死死攥着方向手柄。 艇上的对讲机里传来叽里呱啦的语言,姜宝梨根本听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操作,才能让摩托艇停下来。 这下,真的完蛋了。 腥咸的海风吹着她的眼睛,刺激得泪腺疯狂分泌眼泪。 她都快睁不开眼了,一边尖叫,一边放声大哭。 黑云压顶,海上的天气变幻莫测。 一场暴风雨即将袭来。 姜宝梨感觉这次自己凶多吉少了。 妈的,还没变成超级富婆,还没有享受人生,还没有成为小提琴女王,还没有拿下沈毓楼…… 就要这样……命丧大海了吗? 无边恐惧袭来。 她乞求着老天爷,如果这时候有谁能救她,谁都行,她一定当牛做马报答! 这时,身后传来了另一艘摩托艇轰隆隆的声响。 一艘黑红相间色的摩托艇,追上了她,与她并行。 当姜宝梨转头看到摩托艇上的男人,顿时两眼一黑。 人快死的时候,是不是都会看见死神? 死神怎么有张和司渡一模一样的脸? 司渡摘了墨镜,扔进海里,对她喊道:“姜宝梨,松开油门手柄。” 姜宝梨只当他是幻觉,压根不搭理他。 直到司渡的摩托艇开到了她前面,她看清了面前这个英俊的少年,并非是她死前臆想出来的幻象。 他真真实实地存在。 “别哭了。” 本来司渡还想骂她几句,或者嘲笑她几句,但看她这梨花带雨的样子…… 心里某处……牵着疼。 “马上要起浪了!快松开油门手柄!” 海上已经有了狂风,姜宝梨知道前路必定死路一条,她带着哭腔,对他喊道:“我没有踩油门啊!” “你右手的方向手柄,别死死攥着,松开它。” “松开,我会掉下去的!” “不是让你放手。”司渡加速追着她,“你把油门都按死了,怎么可能停得下来。” 姜宝梨这才注意到,因为过分紧张,她用力地握着方向手柄。 可是右边的手柄是灵活翻动的。 按照司渡所说,她缓缓松了油门手柄。 果然,摩托艇的速度马上降了下来。 “我要怎么刹车啊?” “摩托艇没有刹车。”司渡解释道,“等它自己减速停下来。” 果不其然,只要她不再加速,摩托艇很快便停了下来,如浮萍般漂浮在海面上。 司渡也停在了她身边,对她伸出了手:“过来,我带你回去。” 姜宝梨环顾四周,她已经远离了游玩海岛的范围,四周除了茫茫一片的浩瀚深海,再无其他。 姜宝梨有点犹豫。 “这艘摩托艇怎么办?” “怎么,你还想骑回去?”他语调戏谑。 姜宝梨才不想再碰油门手柄了,她以前看过摩托艇相撞的事故视频,现场画面那叫一个惨烈。 侥幸保住一条命,还管这玩意儿干什么。 “你能接住我吗?我不想掉进海里,我害怕。” “废话这么多,我走了。” “别别,司渡,别走,我害怕!” 司渡心软了,对她伸出手,“别怕,我不会让你掉下去。” 姜宝梨握住了司渡的手,借着他的力,一跃坐上了他的后座。 司渡启动引擎,将摩托艇驶了出去。 海面上已经起浪了,姜宝梨被颠得东倒西歪,感觉自己下一刻就会掉进水里:“司渡!不行,坐不稳!” “别掉下去。”司渡嘴角冷冷提了提,“一个浪头拍过来,东海龙王都救不了你。” 姜宝梨无奈,只能紧紧地搂住了他劲瘦的腰,这是她唯一可以攀住的。 他腰间紧致有力的鲨鱼肌,触感明显。 鲜少有男人能练出这玩意儿,沈毓楼虽然也是八块腹肌,有人鱼线,但侧腰却没有练出鲨鱼肌…… 司渡似乎酷爱游泳。 “你怎么在这里?”她闷闷地说,“像在跟踪我似的。” 男人鼻息间发出一声轻嗤:“我跟踪你?请问你算什么东西。” “……” 野渡 第31节 的确,在他眼里,她什么都不是,甚至可能不如他手底下的一条狗有意思。 “对了,我送你那条德牧,还好吧?” “宰了,不够我的卡斯罗塞牙缝。” 姜宝梨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早就知道他性格极端又残忍,就不该送他活物! 她咬着牙,一言不发,只想赶紧回岸边。 驶了约莫二十分钟,眼见着一座小岛浮现在了眼前。 可是姜宝梨并没有看到随处游艇香蕉船的热闹海湾。 眼前这座岛屿和海湾,很陌生,不像是帕莎海岛和红色珊瑚礁群。 司渡的摩托艇停在沙滩边,立刻有两位穿着休闲的佣人走上前来,帮他停好摩托艇,将姜宝梨扶下来。 大雨稀里哗啦地落了下来,佣人为司渡撑起了黑伞,迎着他朝着不远处的欧式庄园走去。 “司渡,这是哪里?”姜宝梨狼狈地追上他。 “这是我的私人岛屿。”司渡淡淡道。 “不是……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我要回去!” 沈毓楼肯定在到处找她。 司渡不耐烦地睨她一眼:“暴风雨就要来了,你想送死,自己去,别拉上我。” 姜宝梨望了眼海面,乌云压顶。 远处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岛上也在飘小雨。 看起来,也只能在这里暂做逗留。 …… 姜宝梨跟着司渡去了他的庄园。 庄园背靠悬崖,丝毫不比山月庐别墅小到哪儿去。 身上的泳衣已经湿透了,滴滴答答淌着水,佣人为她准备了热水和干净衣物。 她却先用流利的英文询问佣人:“家里有没有电话?” 佣人看了司渡一眼,得到司渡的眼神默许之后,他才将她领到了座机电话旁边,告诉她:“这台电话可以使用。” 姜宝梨拨通了沈毓楼的号码。 沈毓楼听起来也很着急,得知她没事,才松了一口气:“你现在在哪里?” “我……遇到司渡了,他救了我,现在我在他的私人岛屿上。” 沈毓楼默了几秒,说道:“我知道了,等暴风雨停下来,我就来找你。” “好。”姜宝梨捏着电话,对他撒娇,“刚刚吓死了,你还让我去玩摩托艇。” “以后不会了,是我的错,我也被吓到了。” 如愿听到了想听的话,姜宝梨嘴角上扬,偷笑着,说道:“原谅你,记得雨一停就过来接我啊。” “好。” 姜宝梨挂断电话,回头瞥见了司渡。 眉目沉沉。 偷听人讲电话…… 姜宝梨走过去,笑吟吟地说—— “刚刚你救了我,谢了。” 司渡抱着手臂,拉长调子:“不想道谢,不必勉强。” “绝对真心。” 司渡轻嗤一声,抱着手臂走上了老旧的木质楼梯,回了自己房间。 夜幕降临,佣人带姜宝梨去了她的房间,她冲了个热水澡,早早地上床休息。 希望明天一睁眼,便看到沈毓楼来接她了。 楼下不知道在搞什么,砰砰砰的,吵得她睡不着。 姜宝梨本来打算忍一忍,毕竟是在人家的家里面。 扯过羽绒被,蒙住了头,忍了小一刻钟,外面的枪声还是没有停。 她终于忍无可 忍,打开房门,走下旋转楼梯,循着枪声,来到了后花园。 远处,涨潮的海水一浪一浪地扑上沙滩。 夜色里,司渡端着猎枪,腰身挺拔。 他穿着度假风格的休闲t,小臂肌肉胀鼓鼓的,正在偏头装填子弹。 听到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冷笑:“终于舍得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你吵死了!”姜宝梨不满地说。 “这里是我家,嫌吵可以滚。”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姜宝梨绽开一抹假笑:“其实……也没有很吵啦。” 她故意踩重了脚步,走过去,仔细端详他手里那柄猎枪,“哇!你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司渡突然转身,带着温度的枪口,抵住了她的额头。 “……” 顿时,姜宝梨吓得一动不敢动—— “真的真的,行了吧!” 倏而,他移开了枪口,恶劣地笑了:“怕了?” 姜宝梨不想在他面前露怯:“谁怕了!” “敢不敢试试真家伙?” “怎么不敢。”姜宝梨夺过了猎枪,一上手,就感觉到了它的重量。 沉甸甸的金属,握得她手腕都酸了。 扳机,冰冰的。 姜宝梨压根不会玩,学着刚刚司渡上膛的样子,按下扳机,后坐力抵着她的肩窝。 子弹弹射而出,飞向了天空。 姜宝梨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手腕绷直。” 忽然,他粗砺的掌心握住了她的手,她嗅到他身上淡淡的乌木香,混合着火药味。 司渡硬实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 说话时,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心脏的跳动…… “屏住呼吸三秒,再按下扳机——” 砰的一声,第二发子弹,稳稳地穿透靶心。 姜宝梨瞪大了眼,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命中,而且还能稳中靶心。 这可是她第一次摸枪! 她转头,她的耳垂蹭过他凉凉的唇。 心里泛起涟漪…… 姜宝梨扔掉了发烫的猎枪,退后了几步,防备地远离了他。 怀里一空,司渡竟有点不适应。 猎枪重新上膛,砰砰砰。 打没了剩下的三颗子弹后,他将猎枪扔给了候在一旁的佣人—— “去睡吧,不吵你清梦了。” 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目睹了一切的韩洛,倚在落地窗边,笑着对司渡说:“我说你怎么忽然骑着摩托艇跑没了影,原来是英雄救美去了,这小美人是谁啊?” 司渡坐到吧台边,给自己调了一杯bloodymary:“沈毓楼的女人。” “沈毓楼?”韩洛有点讶异,“你搞沈毓楼,不会是为了跟他抢女人吧?” “你想象力未免太丰富。”司渡喝了一口腥辣的鸡尾酒,“玩玩而已。” “能让你提起兴趣玩玩的女人,也委实不多了。”韩洛转身,看着花园里穿着睡裙的女孩。 确实,娇得让人心痒。 只是,被司渡这样的恶魔看上,该说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呢? ……。 次日清晨,阳光很好。 姜宝梨被司渡强行带上了游艇,韩洛也在,她听他们说,是要出海深潜。 司渡已经换上了潜水服,韩诺看到姜宝梨,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借口自己肚子痛,让人用摩托艇载他回岛,将小艇留给了姜宝梨司渡两人。 司渡已经换上了潜水服,指了指旁边的另一套灰色潜水服:“穿上,跟我一起下水。” “疯了!我才不去!”姜宝梨最怕水了。 野渡 第32节 “真的不去?” “说不去就不去!” 司渡将氧气瓶挂在背上,欣赏着女孩脸上的恐惧,哼笑:“不去,我就让沈毓楼……一无所有。” 他一字一顿,威胁道。 第21章 礼物玩得起就玩,玩不起就滚 在船员的帮助下,姜宝梨心不甘情不愿地穿上了潜水服。 看司渡的眼神,真是恨不得活剐了他。 船员叽里呱啦地用英文对姜宝梨讲解了一堆水底下的基本交流手势,不过,姜宝梨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司渡看出了她叛逆的心理,摆摆手,让船员让开:“如果你不认真学,水底下出了意外……” “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会天天晚上来找你!”姜宝梨愤恨地打断。 司渡笑了。 他笑起来,有种莫名的艳色,像盛开的殷红曼珠沙华。 “好啊,我等你。” 既然她不学,司渡也懒得教,穿上了潜水服,挂上氧气瓶,踊入了水中。 姜宝梨身上的绳子和他相扣,他已经下了水,她再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跳了下去。 一入水便紧张了起来,手足无措地在水里沉浮着,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在,身上的潜水装备是最新的,不管是压力还是氧气,都十分充足。 司渡已经往深水里潜去了,绳子拉直,回头看到姜宝梨跟条死鱼似的,在水里随波逐流地乱飘。 看得出来,她已经紧张到全身僵硬了。 她跟沈毓楼在一起的时候,连死都不怕,这会儿跟他,就怂的像受惊的猫儿似的。 司渡冷冷地瞥了她几秒,终究还是游了回去。 姜宝梨怕死了,哪怕呼吸瓶里氧气充足,她也还是觉得喘不过气来,手紧紧攥着那条绳子,指节都发白了。 司渡游了回来,手指有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将她往深处带。 姜宝梨知道挣扎是没有用的,她只能跟着他,这是唯一的生机。 重新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跟着他,朝黑暗的最深处游去。 渐渐地,周围光线明显变弱了,开始有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 她耳边只剩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 好在,司渡紧攥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哪怕他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了,她仍旧觉得有一丝安心。 透过模糊的潜水镜,姜宝梨看到司渡冷峻的脸。 他眉心微蹙,眼神里有不耐。 越往深处走,姜宝梨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死死盯着司渡的背影,生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 司渡好像对这下面的一切,都很熟悉,他带她穿过了一个洞穴,朝洞穴深处游去。 洞穴仿佛一个甬道,出去之后,原本漆黑的海底,突然亮起萤火的光芒。 像是夜空中的星星,一瞬间全部坠落海底似的。 姜宝梨看到成群的发光水母,游弋在身边。 它们白色的透明身体,泛着幽蓝的光。 借着这些水母的光,姜宝梨看到了五彩斑斓的珊瑚丛。 各种她叫不出名字的鱼,穿梭其间。 她甚至看到了以前在视频up主的海底视频里才能看到的花纹斑驳的大龙虾。 姜宝梨睁大了眼,忘记了呼吸。 她对海洋……从来都只有恐惧。 可是,在这令她恐惧的深海之中,竟然藏着如此梦幻的风景。 若非身临其境,根本想象不到这地方有多美! 司渡仍旧攥着她的手。 她抬眸去找他,发现他好像也在看她。 潜水面镜之后的那双眼,好像,没那么冷了。 两人眼神甫一接触,司渡率先移开了视线。 姜宝梨摸出了相机,是船员之前塞她手里的,她想将这一切拍下来。 可惜,这种高端的防水相机,她不太会用,一个人笨拙地捣鼓了半晌。 司渡有点不耐烦地接过了相机,帮她开了机,示意她快门键的位置。 姜宝梨拿到相机,对着司渡的脸,“咔嚓”一声按下了快门。 司渡下意识地伸手挡脸,为时已晚,姜宝梨怕他夺走相机,转身想游走。 然而,他一拉绳子,她被迫游了回来,撞进他怀里。 这时候,一只发光水母游过来,和他们距离非常近。 幽蓝的光芒映着司渡的潜水镜,让他冷硬的轮廓,柔和了几分。 这一瞬间,姜宝梨忽然感觉,这个男人,似乎…… 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两人在水底一直呆到氧气瓶告 急,司渡才拉着她上浮。 却不是原路返回。 司渡带着她走了另外一条路,浮上水面时,竟然是岛上的一处湖泊。 湖泊周围绿树环绕,吱吱喳喳的鸟叫声,不绝如缕。 远处还有个天然大瀑布,白雾升腾。 有佣人早已等候在岸边,替他们脱下了潜水服,穿上了浴袍。 有专门的医生替他们检测心率血压,确保这次潜水的万无一失。 此时此刻,姜宝梨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沈毓楼所说的,奢侈旅游的上限…… 他们今天所看到的风景,很多人穷尽一生都无法看到,甚至无法想象。 坐观光越野回去的路上,司渡对她说:“你刚刚看到海底的水母了?” 姜宝梨回想海底那些发光的水母,点头说:“它们好漂亮。” “那是灯塔水母,英文名turritopsisdohrnii。”司渡一反常态,挺有兴致地对她解释道,“从里面可以提取出水母特异性的金属蛋白酶,可以修复皮肤。如果进展顺利,过了这个夏天,就会有产品发布会。” 姜宝梨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知道司渡为什么跟她说这些。 她听也听不懂,也不感兴趣。 “就是我上次擦的那个药吗?” “嗯。”司渡还怕她听不懂,用通俗易懂的话语对她解释道,“灯塔水母遇到恶劣环境的时候,会退化回幼年体,等到环境适宜时,重获新生。这就是新药的依托理论。” “所以,这个药,是你发明的吗?”姜宝梨好奇地问他。 “是我提供的理论依据,解决了技术难题。” 姜宝梨看着男人没什么表情的英俊脸庞,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要在她面前炫耀。 看着……又不太像。 不懂他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 这技术宅是没朋友吗?! 算了,懒得猜。 姜宝梨假笑着,顺水推舟夸了句:“哇,司渡学长好棒棒啊!” 司渡睨她一眼,看着她一眼假的敷衍笑容,眼神冷了下来—— “想被我丢进水里喂鲨鱼了?” 姜宝梨立刻收敛笑容,转过头去,不理他了。 喜怒无常,真难伺候。 …… 下午,沈毓楼登岛了。 上岛之后,看到的第一处“景致”,便是在海边捡贝壳的姜宝梨。 她身上穿了一件奶白色的真丝吊带裙,在她弯腰拾贝的时候,裙摆微微上移,露出一截白皙的腿。 皮肤像是被海浪打磨过的贝壳内壁,透着淡淡的蜜粉色。 这不是他给她买的裙子,不是他熟悉的打扮。 沈毓楼对她升起一股子陌生感,这种陌生感,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他一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触碰。 小时候,有佣人碰过他的玩具,他都会直接扔了。 野渡 第33节 他没有惊动姜宝梨,而是在管家的带领下,径直去了庄园,拜访这座岛屿的主人。 漫长的走廊尽头,便是司渡的书房。 进屋之前,沈毓楼整理了一下西装,理了理领带。 与他这一丝不苟的正装相比,司渡则随意自在得多。 他正倚在真皮沙发上看书,穿着度假风的亚麻衬衫,袖子随意挽着。 沈毓楼进屋时,他才意态从容地抬起头,指尖轻叩沙发扶手—— “沈总,好久不见。” “托司渡学长的福,我已经不是沈总了。” 他甫一开口,司渡便感觉到了他话里的锋芒,再不复当初费尽心思讨好他的谨慎小心。 有备而来? 司渡不是拐弯抹角的人,阖上书,直说道:“沈毓楼,你找我有什么事?” 沈毓楼将手里的平板打开,递给了司渡:“想请您看看这个。” 手机里,是“深海璨星号”游轮的走廊,姜宝梨惊慌失措地从总统套房里跑出来,手里提着凌乱的裙子。 过了会儿,司渡也从套房里走了出来,径直走向对面的电梯间。 短短不过五分钟的视频内容,也没有特别露骨勾人的画面,仅仅是这一男一女从套房出来的场景。 却已经……足够引人联想了。 司渡放下交叠的长腿,身体微微前倾:“沈毓楼,你在威胁我?” 简短的几个字,声线平静,却带着静水流深的危险。 “不。”沈毓楼将平板递到司渡面前:“司渡学长,您不妨将它视作一份礼物。” “礼物?” “对,这是一份礼物。如果您笑纳,我还会有一份更大的礼物,送给您。” 书房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海浪声,透过落地窗传来。 “你今天,只是来给我送礼的?”司渡问。 “当然,也为了感谢您,救了我们家梨宝。” 沈毓楼望向海滩上拾贝的少女。 她穿着白裙子,像极了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少女,未经雕琢的纯真,便是对男人最致命的吸引力。 “她从小就是我在带,我很宠爱她。所以很多人都说我和她之间有什么。但事实上,我只拿她当妹妹,从来没有碰过她,她也没有交往过其他男朋友,干干净净。” “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无聊的话?”司渡抬起下颌,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可能是我不开窍,这些年,不管她再怎么跟我表示,我都没什么感觉。”沈毓楼整理了一下袖口,笑着说,“她也知道,在我心里,终究是事业大过一切。司渡学长,仁瑞医疗是我的心血,为了它,我什么都可以舍弃。” 话说到这里,便已经足够了。 司渡看着桌上的电脑,画面定格在少女提着裙,狼狈地奔出房间的片段。 画面中的少女,便是沈毓楼送给他的……“礼物”。 但司渡又岂是如此轻易就能被人算计和拿捏的? 想到姜宝梨对沈毓楼的一腔深情,司渡忽然很有兴趣,如果她知道自己就这样被卖了,会作何感想呢? 越想,越觉得有意思了。 司渡端起桌上的威士忌,澄黄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着:“为了事业,你什么都可以舍弃?” “是。” 司渡当然知道,对于沈毓楼来说,女人不是最重要的。 这么多年寄人篱下的私生子,他太了解像他这样的人,什么东西是最看重的。 “跪下来,证明给我看。” 此言一出,沈毓楼的手指在膝盖上收紧,指节泛白。 司渡如恶鬼修罗一般,笑得很邪—— “用你的尊严,跟我换前途。玩得起就玩,玩不起,就滚。” 沈毓楼站起身,走到司渡面前,没有任何的迟疑,双膝一曲,跪在了地上。 跪在……他面前。 背脊依然挺直,西装裤在膝盖处绷出褶皱。 司渡指尖抬起了沈毓楼的下颌,想从他眼底找到屈辱,不甘,愤怒…… 什么,都没有。 除了野心。 果然,为了前途,他尊严都可以不要,女人……更加不看在眼底了。 “你这份礼,我收下了,仁瑞医疗的项目,仍旧由你来对接。” 沈毓楼攥紧的拳头,蓦地一松。 …… 而此时此刻,沙滩边拾贝的少女,遥遥地望见落地窗里,忍着屈辱、双膝跪地的沈毓楼。 手里的蜜色贝壳,落了一地。 第22章 听话“来我房里睡。” 姜宝梨一股气血,直冲头顶,顾不上那些捡来的贝壳了。 一路小跑,气势汹汹地冲进别墅。 沈毓楼正好从书房里走出来。 走廊尽头,他远远望见了姜宝梨。 小姑娘身形单薄,肩膀轻微地颤抖着。 沈毓楼知道她的脾气,大步流星走过去,想把她拉走。 但她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手攥紧了他的衣袖。 用力得指背泛白,拉出深深的褶痕。 “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她嗓音尽管带着哭腔,却有种沉甸甸的咬牙切齿感。 “没事。”沈毓楼嗓音很平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像是真的没发生什么事一样,“路上我再跟你说。” 他想拉她走,但姜宝梨纹丝不动。 他一向擅长情绪管理,要不是刚才看到他下跪,她就真信了 无事发生。 “那个混蛋,凭什么!”姜宝梨想冲进书房找他算账。 “梨宝!”沈毓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很凉,力道却很重,“听话,别去。” 姜宝梨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今天,他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但她仍血气翻涌,太阳穴突突地乱跳,胸腔里那一股子闷气无处发泄。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可以这般肆意欺辱别人! 别人……就算了。 沈毓楼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啊! 一想到方才他下跪的情形,姜宝梨快要爆炸了。 她歇斯底里地推倒了周围的雕塑,砸烂了瓷器花瓶,发疯地尖叫着。 如果不是沈毓楼紧攥着她,她真的会冲进去和司渡同归于尽! “死变态!” “一辈子没人爱!” “司渡,你怎么不去死!” “冷静下来!”沈毓楼仍旧紧紧攥着她,在她耳边说,“项目已经拿回来了,不要让我功亏一篑。” 听到这句话,姜宝梨才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终于…… 不挣扎了。 她知道沈毓楼内心最深的渴望。 可是…… 她真的好恨呐! 无能为力的恨…… 姜宝梨眼泪流淌着,全身抖得像筛糠似的。 直到沈毓楼将她搂入了怀中,用自己的身体力量压制着她。 “梨宝,没事了,没事了。”他轻抚她的背,不断地安抚着,让她平静下来。 姜宝梨抱着他,号啕大哭,她的悲伤和心碎……毫无保留地向他宣泄着。 她宁可自己死一百次一千次,也不想沈毓楼对着那个男人跪下一次。 沈毓楼搂着她颤抖的身体,闭上了眼,压制着跌宕的情绪。 野渡 第34节 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刻……感觉到自己被人那样地深爱着。 就是铁石心肠,也不可能没有一丁点的动容。 更何况他不是铁石心肠,他亲手将她养大,是她唯一的依附和信任。 姜宝梨被沈毓楼带着走出了别墅。 花园里,姜宝梨感受到背后似乎有目光注视,忍不住回头。 司渡倚在书房落地窗边,手里端着一杯酒。 看到姜宝梨回眸,他举起酒杯,遥遥致意。 嘴角,挂着一抹笑。 姜宝梨眼底布满血丝,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凌迟。 …… 回程的游艇上,姜宝梨一直在啜泣,小桌上的揉成团的纸,都堆成了小山高。 沈毓楼让人切了新鲜的水果盘,里面有她最喜欢的山竹。 他亲手帮她剥了壳,将白皙水嫩的果肉喂到姜宝梨嘴里。 哭是哭,山竹一点儿也没少吃。 沈毓楼的手指甲都快被山竹壳浸红了。 “行了,我都还没哭,你哭什么。”沈毓楼替她擦了眼泪。 姜宝梨就是心痛。 她受不了沈毓楼在任何人面前下跪,这样的情感冲击,无异于五脏六腑发生八级大地震。 “他就是在侮辱你,他根本就是个混蛋!是恶魔!他心里一点儿美好的东西都没有,还喜欢撕裂别人心里美好的东西!” 沈毓楼一言不发,微抬着下颌,目不转睛地睨着她。 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鼻尖儿也是红的,如同被风雨摧残过的路边小野花。 她在他面前从不作伪,从不掩饰,一向真情真性。 这个世界上,除了姜宝梨,恐怕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心疼他至此。 是啊,就算豢养一只流浪小猫,也能在他失意伤心的时候,蜷在他的怀里,舔舔他的手掌心。 何况她不是小猫,是活生生的人,是满心满眼装着他、爱慕他的女人。 沈毓楼心里泛起了一丝丝的懊悔。 ……有点舍不得了。 养了这么多年,就这样拱手相让。 “所以,他让你给他下跪,就把项目重新还给你了吗?”姜宝梨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毓楼将山竹果肉喂到姜宝梨嘴里,平静地说:“还答应了一些其他的事,不过,都不值一提。项目重新拿回来,就是最重要的事。” 姜宝梨知道,自从被沈亭山剥夺了仁瑞医疗的管理权之后,沈毓楼这段时间过得有多失意。 项目拿回来,就好。 被强迫下跪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姜宝梨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再去多想。 她共情沈毓楼,知道他心里一定不会比她更好过。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他一起在巴哈马的海边开开心心地放个假,不要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 从司渡的私人岛屿回来之后,沈毓楼对姜宝梨几乎是寸步不离。 怕类似摩托艇事件再度发生。 那天noah弄丢了她,沈毓楼生了气,一怒之下,noah丢了工作。 他甚至迁怒了他的家人。 这些,都没有告诉姜宝梨。 他自己心里清楚,对她,绝非兄妹之情。 但有别的什么感情……沈毓楼也不愿意多想,尤其是在他和司渡达成了“默契”之后。 多想,也无益了。 陪他共度余生的女人,必然与他门当户对,不可能是他带回来的这只流浪小野猫。 大概是出于愧疚,这两天,沈毓楼对姜宝梨也是言听计从,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满足她旅游的全部心愿。 竭尽全力地……对她好。 傍晚时分,粉红沙滩边的自助烛光晚餐。 姜宝梨穿着沈毓楼给她新买的白色贝壳抹胸纱裙,赤脚踩在温热的沙滩上。 她端着餐盘,在自助餐台前挑选着食物,时不时回头问沈毓楼,要吃什么。 沈毓楼坐在白色遮阳伞下,玩着红酒杯,对她说都可以。 他相当英俊,无论是在中国女人眼里,还是外国女人眼里……都是焦点。 一个白色头发的女人走向沈毓楼。 那女人穿着黑色吊带裙,带点斯拉夫血统,皮肤白得发光,像是从童话里走出的洋娃娃。 她俯身和沈毓楼说话时,纯白的长发垂落在他肩头。 姜宝梨擅妒,看到这一幕,恨不得冲过去揪住那女人的长头发,将她从他身边强行拉开,“宣誓主权”。 不过,沈毓楼礼貌地站起身,与对方拉开距离。 即使隔着这么远,她也能看清他脸上疏离客气的微笑。 那女人想和他调情,但沈毓楼矜持地摇摇头,指了指姜宝梨的方向。 女人顺着他的目光望过来,姜宝梨立刻转过头,假装挑选食物。 内心戏多的很,但真要行动了,怂得一匹。 她感觉到那女人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 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正牌“准女友”就在这里! 等她再次回头偷瞥时,女人已经离开了。 姜宝梨松了一口气,端着餐盘走回去,沈毓楼正在整理被海风吹乱的桌布。 他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餐盘。 “那个漂亮姐姐,跟你说什么啊?”姜宝梨有点吃醋地问。 “她问我,今晚有没有空,约我去酒吧。” “那你怎么说!” “我说,要先问问我女朋友,看她是否同意。”沈毓楼玩笑地说。 姜宝梨知道他惯常拿她当桃花“挡箭牌”。 不过,“女朋友”三个字,还是让她心花怒放。 姜宝梨压着唇角,在他对面坐下,吃着刚切好的和牛。 这些年,她见过太多女人对沈毓楼投怀送抱,有豪门千金,有校花网红,有三线明星…… 但他总是这样,对谁都礼貌,对谁都冷淡,从不给任何女人机会。 姜宝梨对沈毓楼同样一腔深情,他也从不回应。 她知道沈毓楼在吊着自己,故意不把话说透。 可那又怎样呢? 至少,在他身边,她是特别的。 学校里所有人都在传姜宝梨和沈毓楼“兄妹俩”的“绯闻”。 沈毓楼疼她、宠她、保护她,这就已经够了。 只要能一直这样留在他身边,就算永远等不到他开口。 她也心甘情愿。 …… 深夜,房门被轻轻叩响。 沈毓楼睁开眼,喃了声:“没锁门。” “吱呀”一声,房间门被打开。 小姑娘软软的嗓音传来:“毓楼哥,那什么……我房间好像有点不对劲。” 沈毓楼用脚丫子想,也能想到她在搞什么鬼。 但他 还是耐着性子坐起身:“怎么了?” “我听到卫生间里有声音,滴答,滴答……”姜宝梨穿着很性感的黑色真丝吊带睡裙,抱着枕头走进来,“吓得我不敢睡觉。” “可能是水声。”沈毓楼穿上了拖鞋,“我去看看。” 姜宝梨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去了她的房间。 沈毓楼打开灯,走进卫生间检查了一番,说道:“没有漏水的地方。” “可我就是听到有动静啊,一闭上眼,就有,不敢睡觉了。” “那我明天带你去看看精神科,看你是不是脑子里有声音。”沈毓楼嗓音里带着戏谑。 姜宝梨坐到床边上,撇嘴说:“等我被鬼抓走了,就没人一天到晚烦着你了。” 沈毓楼替她关上灯,拉开门准备离开。 野渡 第35节 回头看她一眼。 小姑娘爬上床,用枕头蒙住自己的脑袋,似乎真的很害怕的样子。 他对她的怜惜之情,因为她在司渡别墅里那一阵歇斯底里的摔砸哭闹,越发强烈了许多。 算了,反正以后……这样一起出来玩的机会,也不会再有了。 沈毓楼叹了口气,还是屈服了—— “来我房里睡吧。” 第23章 大饼赌上一切 姜宝梨抱着枕头,跟在他身后,嘴角压都压不住地上翘。 沈毓楼瞥她一眼,她立马收敛笑容,轻咳一声,装作害怕的样子:“这家酒店,不会有鬼吧。” “少刷点灵异短视频。”沈毓楼知道她平时最喜欢看这些神啊鬼啊的东西。 又菜又爱看。 “我才不想看呢!大数据强行推给我的嘛。” “你不去点,它就不会推给你。”沈毓楼坐在床边,无奈地说,“沈真真手机里就全是美妆视频。” “哦,我不是正常女生。” 姜宝梨就不爱看美妆穿搭。 她望望床边的沈毓楼,坐到他身边,用肩膀支了支他:“你喜欢我化妆吗?喜欢什么妆?性感的,还是清纯的?” 沈毓楼看着小姑娘脸上清清淡淡、脂粉未施的样子。 她有上天赠予的美貌,就算不化妆,也已经胜过大部分精心雕琢的女孩了。 她这张脸……恶魔都会觊觎。 想到司渡,沈毓楼心里有点刺痛。 他精心养大的玫瑰,他凭什么觊觎,他有什么资格! 然而,司渡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碾死他。 打一巴掌,给颗甜枣,把夺走的一切还给他,让他跪在地上……感恩戴德。 沈毓楼真的很讨厌这种任人摆布的感觉, 迟早有一天,他会将他踩在脚下,将今天所受的屈辱,尽数奉还…… “问你话呢!”姜宝梨不满他走神,“你又没听我说。” “困了,睡吧。” 一听要睡觉了,姜宝梨就来劲儿了,很自觉地爬上他的床,钻进了还带有他体温的被窝。 “沙发上去睡。” “太无情了,居然让我一个女孩子睡沙发。” “你也知道自己是女孩子?” 姜宝梨死死攥着被子,盖着脸,只露出一双明亮大眼睛,盯着他:“我要睡床。” 沈毓楼索性自己拿了枕头去睡沙发。 姜宝梨抓住他的枕头:“一起睡嘛。”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沈毓楼扯开了她的手,警告地说,“乖一点。” “毓楼哥。”姜宝梨几乎整个人都吊在了他的枕头上,就是不让他离开,“就一次,什么都不做,就睡觉!我保证!你本来睡眠就不好,睡沙发可能会整夜失眠哦!” 沈毓楼看着她这死皮白赖的样子,真是很无奈。 “边上去。” “好好好!”姜宝梨立马乖乖地爬到大床的另一边,夸张地让自己真的睡在了床沿边上,“我就只占这么一小点点的地方,大床都给你!” 沈毓楼关了灯,掀开被子躺了上去,很矜持地和她隔了一个“楚河汉界”的距离。 但,终究是同一个被窝。 她的体温,身体弥漫的若有似无的少女香,缓慢轻柔的呼吸……仍旧浪潮般冲击着他的神经。 沈毓楼侧过了身,背对着她。 强迫自己快些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一条光洁柔滑的手臂,搭在他的腰间。 如蛇一般,蜿蜒而下。 沈毓楼身体瞬间绷紧,就在她要碰到握住的刹那间,他忽然开口—— “那晚,你和司渡在游轮总统套房里,发生了什么?” 她的手触电般、猛缩了回去。 “没发生什么呀。”姜宝梨的嗓音明显紧张,“你……都知道了?” 黑暗中,沈毓楼缓缓睁开了眼:“我看过走廊视频,你进了他的房间。” “就是走错了。”姜宝梨打着马虎眼,“知道他在房间里,我赶忙又退了出来,就这样……” “是吗?” 沈毓楼记得从她进门,到匆匆跑出来,间隔了十多分钟。 她在撒谎。 那十分钟……必定发生了什么。 沈毓楼感觉心脏仿佛缠绕了什么丝线,绷得紧紧的,发了疯地想知道,又怕知道。 只能强迫自己去相信她,不要多想,不能多想…… 良久,他呼出一口气,说道:“睡吧。” 姜宝梨一身冷汗,自然不敢再对他有任何挑逗,转过了身去,平复紧张的心绪—— “晚安,毓楼哥。” “晚安。” …… 次日清晨,沈毓楼醒来时,发现自己紧紧地搂着姜宝梨。 姜宝梨的手搭在他腰间,直往他怀里钻。 她的脸颊贴着他坚实的胸膛,贴在离他心脏最近的位置,呼吸轻柔如絮。 沈毓楼盯着她,看了许久。 鼻尖微翘,唇色是最自然的浅粉,黑发散落在他心口的位置,枕着他的手臂。 沈毓楼想起自己的过去。 那些年,沈家的人都畏惧他这个沉默寡言的私生子,对他避之不及,仆人更因为害怕得罪邝琳,对他的态度很糟糕。 只有姜宝梨喜欢他,每每看到他,会第一时间迎过来,小脸上挂着真挚热情的笑,偷偷把从沈真真那里偷来的糖果,塞进他手心。 “毓楼哥哥,给你吃,别让人知道了,我偷的。” 她总是这样,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他。 一转眼,她都长这么大了。 沈毓楼的指尖,细细描摹着她的轮廓。 这些年,他精心浇灌这株名贵的玫瑰,看着她从青涩的花苞,绽放成如今的模样。 她的任性是他宠出来的,她的才情和审美,也是他一手培养的。 可现在,他却要亲手将她拱手相让。 真是……舍不得。 想到司渡那双恶魔般的瞳眸,沈毓楼的手臂就不自觉地收紧。 睡梦中,姜宝梨轻轻哼了一声,往他怀里蹭了蹭。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沈毓楼的心,揪得更紧。 如果她没有这张脸,或许,他还能将她留在身边,更久一点。 没有如果。 好歹项目是重新回到他手里了,沈毓楼必须好好经营,让自己变得更强,站得更高…… 也许有一天,他还能将她抢回来,给她想要的生活。 念及至此,沈毓楼眼尾肌肉轻颤了颤。 …… 整个假期,沈毓楼放下项目工作,和姜宝梨环游欧洲。 每一天,姜宝梨都在笑,感觉全世界的幸福都环绕在她周围,甚至有点儿不真实。 假期末,她才和沈毓楼一起回到了港市。 沈毓楼重新回到了仁瑞医疗,着手莫森生物科技公司的生物酶抗项目的推进。 三月底,莫森生物科技公司重磅推出灯塔水母修复凝胶技术。 这项技术一经推出,顷刻间引爆全行业。 铺天盖地的学术论文和专业研究,都预言,这项技术具有里程碑的变革意义。 姜宝梨也在电视上看到了这项技术的研究发布会。 作为实验室的主研负责人,司渡上台对这项技术进行宣 野渡 第36节 讲。 姜宝梨鲜少看他西装革履的样子,大部分时候,他穿着都比较轻松随性。 聚光灯下,他一身高定黑西装,肩线凌厉。 手里握着激光笔,转身面向大屏幕,用专业的术语讲解灯塔水母修复凝胶的种种特性。 此时此刻,姜宝梨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他邪恶的笑……。 太割裂了。 如此精英的天才,如此变态的恶魔…… 这样的割裂感,让姜宝梨越发地怵他。 电视的镜头扫过台下,台下的专家,投资人,ceo,行业精英……他们专注地仰望着台上的男人。 虽然姜宝梨听不懂司渡嘴里那些复杂的专业术语,但从台下这些人的表情里,她能感受到这项技术的震撼性。 毋庸置疑,这个生物学天才,势必将司氏集团推向财富的巅峰。 当天晚上,沈亭山便将沈毓楼叫到了书房里。 开门见山对他说,“灯塔水母”项目,仁瑞医疗势在必得! “这个项目的技术突破,有里程碑意义。”沈亭山语气激动,“不仅仅是修复凝胶,还有灯塔水母的细胞再生技术,如果用在护肤品方面,让人返老还童,重获青春!你想想,这片蓝海会为我们仁瑞医疗赚多少钱!所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项目必须拿到手!” 沈毓楼并没有父亲这般的激动,他只是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发布会都开了,但莫森生物科技仍然没有任何招标竞标的风声。司渡的二舅舅司莫池最近和乔氏集团走得很近,媒体那边也在传,两家联姻的消息很快就会公开,灯塔水母项目,可能就是司家送给乔家的一份聘礼。” 沈亭山轻哼了一声:“这份聘礼,未免分量太重了吧!” 沈毓楼没有应声,这些都是传闻。 但他的议员舅舅司莫池和乔家走得近,却是事实。 “我们恐怕很难和乔家竞争。”沈毓楼说,“毕竟,他们都要结成亲家了。” 沈亭山坐在桌边,手里把玩着一个貔貅印章摆件儿,思忖着什么。 沈毓楼耐心地等待父亲的指示。 “我听说,司渡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实验室,没怎么跟乔家那女孩约会过。”沈亭山望向沈毓楼,“他跟她关系,到底好不好?” “不好。”沈毓楼如实说,“游轮生日会上,我和乔沐恩聊过几句,她说司渡对她很凶,她挺怕他的。” 沈亭山闻言,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睛,落到了沈毓楼身上:“毓楼啊,爸这段时间忙于生意,很少关心你的学业生活,说起来,你和乔沐恩……关系怎么样?” “那晚之后,我和她成了朋友。”沈毓楼也不觉得沈亭山是真的关心他,含蓄地说,“偶尔,会请她吃个饭,微信上也聊两句,但交集不深,毕竟她是司渡的未婚妻。” “是吗。”沈亭山脸上绽开了笑容,满意地看着自己这一表人才的大儿子,“如果,司家和乔家结不成这个亲家,灯塔水母项目,还能落到乔家吗?” 他看向沈亭山:“父亲,您的意思是……” “我看你比那个司渡,也不差到哪里去嘛!再说,咱们和乔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她要是嫁给了司渡,才是高攀呢!要是跟咱们家成了,两家联合起来,未尝不能和司氏集团抗衡。” 沈亭山站起身,走到沈毓楼身边,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直没什么安全感,当父亲的怎么会不知道,但我也要考虑邝家的面子,不能在明面上对你太好。” “我理解。” “如果你能有一段分量重的联姻,我再把仁瑞医疗交给你,邝家那边,也没话说。” 沈毓楼蓦地抬头,望向沈亭山:“您说的交给我,指的是……” 沈亭山一字一顿地说:“全部股份,都划到你的名下。” 沈毓楼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 仁瑞医疗是沈氏集团旗下最重量级的医疗产业,如果他能拿到手,就算是真正有了实权,而非仰人鼻息地过生活…… “拿下灯塔水母项目,拿下乔家的联姻,仁瑞医疗就是你的了。” 画了大饼,沈亭山也没忘给他上压力—— “但是,如果拿不到项目,沈家的一切,你都别想染指了,我什么都不会留给你。” 第24章 难堪“梨宝,帮我个忙。”…… 长夜难眠,沈毓楼独自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 睡袍松松地系着。 他指尖燃着一根烟,烟缸里已经积了三四根烟头了。 “如果拿不到沈家项目,沈家的一切,你都别想染指了。” 父亲的话,言犹在耳。 沈毓楼忽然冷笑了一声。 这么多年,在沈家,他从未有过归属感,一直把自己当外人。 其他人对他的态度糟糕,包括邝琳,几乎到了恶劣的地步。 但沈毓楼都不在乎,因为他们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 但他是沈亭山的亲生儿子,他们血脉相连! 沈亭山没有爱过他。 从始至终,他都只是在利用他。 小时候,利用他挽回沈家的名誉,在公众媒体前作秀;长大了,便利用他的聪明智谋,让他为集团卖命。 哪怕沈亭山知道,自己母亲那一场所谓的跳伞“意外”,和邝琳有脱不了的关系,但他根本不在乎。 这么多年,在仇人的眼皮子底下隐忍长大,每天对着那个害死自己母亲的女人笑,沈毓楼真是忍够了! 拿到仁瑞医疗的全部股份,一步一步地吞噬沈家,站在权力的最高峰。 迟早有一天,血债,是要血偿的。 沈毓楼将烟头狠狠摁进烟灰缸里,眼底蓄着厚重的阴霾。 忽然,记忆回溯,想到了小时候的姜宝梨。 那时候,他问姜宝梨有什么兴趣,喜欢唱歌还是跳舞。 姜宝梨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他:“哥哥喜欢什么?” 沈毓楼说他喜欢芭蕾,因为他母亲会跳芭蕾。 于是姜宝梨说:“我也最喜欢跳芭蕾了!” 哪怕她根本不知道芭蕾是什么。 沈毓楼一直都很清楚,姜宝梨有天生的绝对音感,她其实更喜欢小提琴。 但她选了他喜欢的,八九岁的年龄,学芭蕾已经算晚了,她也没有特别的天赋,只能勤加练习。 脚趾都磨出血泡,累得小腿酸软站不起来,她也从没想过放弃。 沈毓楼端起装了威士忌的高脚杯,一饮而尽。 喉咙有灼烧的痛感。 她为他练了这么多年的芭蕾,可他竟从来没有认真地看她跳过。 …… 次日,沈毓楼约了姜宝梨,黄昏时分去学校后山一座废弃的小礼堂见面,他想看她跳芭蕾。 姜宝梨为此兴奋了一整天,一下课忙不迭跑回宿舍,换上了她的黑天鹅芭蕾裙。 废弃礼堂的彩绘玻璃窗,有斜阳透入,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尘埃。 这里几乎没有人烟。 吱呀一声,姜宝梨推开木门。 便看到沈毓楼坐在前排的位置上,穿了一件清隽简单的白衬衫,宛如邻家少年。 “梨宝,突然想看你跳舞了。”他嗓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姜宝梨走到了舞台上,脱下外套,露出了身上的黑天鹅芭蕾裙,踮起脚尖,展翅欲飞。 沈毓楼的心都揪紧了,眸光紧扣着少女的每一个旋转,每一次起跳。 仿佛,她真的要飞远了。 他从来没有这般认真地打量过她,她有修长的脖颈,优雅的锁骨…… 斜阳笼罩着她,生动得如同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少女。 当姜宝梨完成最后一个挥鞭转时,沈毓楼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他结实的手臂,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搂入怀中。 她能感觉到他湿热的呼吸,轻拍耳垂。 也能嗅到他身上很洁净的木质气息。 姜宝梨的心跳得厉害,双颊绯红,小胸脯轻微地起伏着。 有种美梦成真的不真实感。 是在做梦吧? 一定是在做梦。 妈呀!这样的场景,她已经梦过无数遍了。 接下来,他是不是要跟她告白? 然后吻她? 反正梦里已经演练过千百遍…… 以后他们的孩子……要叫 什么名字呢?希望是个女孩…… 野渡 第37节 就在这时,颈上有一阵冰凉的触感。 沈毓楼的手拨开她后颈的发丝,将什么东西戴在了她两锁骨中间。 她低头看去,发现那是一条铂金锁骨链,切割完美的碎钻石,闪耀如星辰。 “毓楼哥,这是……”她的声音有点抖。 “礼物。”沈毓楼的下颌,抵在她肩上,“你跳得很好。” 姜宝梨感觉眼眶有些发热。 以前沈毓楼送她礼物,都是送衣服包包,姜宝梨多么希望,他能送一些别的,哪怕是一束花,或者一套项链。 更用心,更有意。 这么多年,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她想等他告白,想听他接下来说的那一句—— “我喜欢你。” 但沈毓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从后面紧紧地拥着她。 姜宝梨反而有点等不及了,那一句“沈毓楼,我喜欢你”还没有说出口,却听他说—— “梨宝,帮我个忙。” …… 一瞬间,从天堂跌落到地狱是什么感觉,姜宝梨可算……尝到了。 她跑回宿舍,脱下了那条黑天鹅芭蕾舞裙,抄起剪刀,将它们剪了个稀巴烂! 黑蕾丝舞裙碎片,散了一地,像她破碎的真心。 姜宝梨狼狈地坐在地上,用力地呼吸着,仍旧逃不脱窒息的感觉。 她用力摁住了胸口的星星链,手背骨节绷紧泛白…… 耳畔仍旧回想沈毓楼温柔的嗓音,如同最残忍的刀子,一刀插进她的心脏—— “去勾引司渡,破坏他的联姻,让他娶不成乔沐恩。” 他跟她讲了很多大道理,告诉她:灯塔水母项目对于沈家有多重要,司乔两家如果达成深度联结,对沈氏集团有多么不利。 姜宝梨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甚至他贴着她的耳朵,说出的那一句—— “只要我得到沈氏集团,我就自由了……”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们可以买一个海岛,想度假的时候就一起过去,岛上只有我们两个,与世隔绝,不会有任何人打扰我们,我们会过上最奢侈富裕的生活。” 和沈毓楼永远在一起,是她梦寐以求的心愿。 可是在此之前,他竟然要将她送到司渡身边去! 沈毓楼不是不知道她有多讨厌司渡,也不是不知道,司渡是个什么样的变态! 可他,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锥心刺骨是什么感觉,姜宝梨在他开口的那一刹那,便体会到了。 他给她画大饼,说将来会娶她这件事,姜宝梨其实都听不见了…… 她的脑子混乱了很久。 她忍住五脏六腑的绞痛,哑着嗓子,问他:“要做到……什么程度。” “让他足够爱你,爱到可以为你背弃承诺,取消联姻。” 她忽然失笑。 他说得……可真轻松啊。 “我没那个本事。” 沈毓楼盯着她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你有。” 姜宝梨忽然很想问他,这么些年,他真的如外界传闻的那样,养花一般地养着她,浇灌她,就是为了最终将她当成礼物一般,拱手送人吗?! 如果她没有生这一副好皮囊,又或者,她和舒欣彤那帮女的打架毁了容,他是不是也会弃如敝履地对她! 姜宝梨不敢问。 她怕听到让自己承受不了的回答。 她爱了沈毓楼这么多年啊! 以前对他倾注了多少爱意,此刻……心就有多痛。 姜宝梨没有被他画的大饼所打动,她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 一把推开了沈毓楼,骂他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骂他没有心,说自己不可能答应这种事! 沈毓楼没有反驳一个字,只静静地等她情绪平静下来,才缓缓开口—— “害死我妈妈的人,是邝琳。” 姜宝梨蓦地抬头,错愕地望向他。 “当初,为了回沈家,我在媒体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沈毓楼沉着嗓子,“我说我妈妈酷爱极限运动,说她跳伞之前喝了酒……都是假的,她有恐高症,她根本不可能去跳伞,也从来不酗酒。” 这是第一次,姜宝梨从沈毓楼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看到如此深切的痛苦。 “她是被人强行带上飞机,她……她是被人谋杀的。”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身体的颤抖,“这些年,我一直在偷偷调查真相,已经可以确定凶手,只是……即便知道了真相,我仍旧什么都做不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赤手空拳,一无所有!” 姜宝梨的心脏像被一双大掌扼住,从小被欺负长大的她,能够深切地共情沈毓楼的痛苦。 “现在,谁都可以摆布我,司渡一句话,就可以让沈亭山剥夺我的所有,我不想永远这么没出息!” 沈毓楼双手捧着姜宝梨单薄的肩膀,“梨宝,你以为我把你送出去,我心里就好过吗!那次司渡灌你酒,我也恨,恨不得杀了他!可是我做得到吗?” 姜宝梨侧开脸,看着彩绘玻璃窗。 最后一抹斜阳,也散去了。 阵阵酸涩涌上喉头。 “我想翻身,我想保护我在意的人,我想带着你一起翻身!只要我得到了沈氏集团,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了!梨宝,你能明白吗!” 姜宝梨能明白,当然能,这些年沈毓楼的隐忍,她也是看在眼底的。 可她还是受不了,沈毓楼将她送给别人…… 姜宝梨踉跄后退了几步:“我要考虑一下。” 沈毓楼几番上前抓住她,几乎就要跪下来求她了:“梨宝,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姜宝梨已经快哽咽了,看着面前这张被她放在心里细细描摹了很多年的脸庞。 她不想让这张脸……变得面目可憎。 沈毓楼的手如鹰爪般,死死攥着她:“你一定要答应我,这是我翻身的最好机会,哥哥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事,只这一件……求你了。” 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姜宝梨五脏六腑都被他拧碎了,颤声说:“你明知道我讨厌那个人,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 听到这句话,沈毓楼的心像被一条无形锁链缚住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他绝不能松口。 走上前,沈毓楼想要拥住她,姜宝梨却推开了他,哭着哭着就笑了。 真是……难堪啊! 她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转过身,逃一般地跑出了后山的废弃礼堂。 …… 宿舍里,看着满地黑色芭蕾裙碎片。 心想,她再也不用跳芭蕾了吧。 对沈毓楼,除了失望,依旧会有心痛…… 她能体谅他自幼在杀母仇人的家里长大,如何隐忍,如何贪恋金钱和权力,又如何渴望变强。 也气自己在听到他这么过分的请求之后,居然还会心疼他。 情绪冷静下来,姜宝梨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如果沈毓楼在沈家站不稳脚跟,拿不到实权,迟早有一天,她依旧会被打回原形,沈真真随便一个拙劣的计谋,就能让她被赶出沈家。 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已经不再奢望沈毓楼说的什么“永远在一起”了,姜宝梨现在只想给自己挣一个灿烂的前程。 深夜,她虚弱无力的手,拿起了手机。 给微信里聊天置顶的那个人,发出消息—— “我答应你,去追司渡。”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说完,她取消了他的聊天置顶。 第25章 探病她对他,到底有多死心塌地!…… 收到姜宝梨松口答应的消息,沈毓楼立刻给她打了几条语音,叮嘱她注意事项。 首先,她不能够再回沈家了,暂时先住在学校里。 另外,学校里也有不少他们“兄妹”间的绯闻,所以他们最好不要线下见面,有事手机联系。 最后,他叮嘱她,控制自己 的脾气,不要动辄对司渡甩脸子。 他脾气阴晴难定,要是真动怒了,恐怕没她好果子吃。 姜宝梨看着他刷刷刷连发的语音消息,心里觉得很讽刺。 野渡 第38节 她还沉浸在被“背叛”的悲伤中,他已经收拾好情绪,开始筹谋接下来的计划了。 甚至,还教她怎么去勾引男人。 她的感情,就像个笑话。 不过,姜宝梨一直都知道,在沈毓楼心里,权势地位永远胜过一切。 情情爱爱,不值一提。 姜宝梨不想再去想他了,只回了一个字—— “好。” 沈毓楼:“晚安。” 姜宝梨关机睡觉。 不过,沈毓楼却失眠到了半夜,时不时便拿起手机看一眼。 以前他和姜宝梨的对话,永远以她的结束作为结束,他回她晚安,她一定也会回一句:“哥哥晚安。” 这一次,姜宝梨没有回他。 他知道,她再也不会对他说晚安了。 …… 前几周,姜宝梨一直消极怠工,看起来,没一点儿要去攻略司渡的意思。 不是不想做,是她委实不知道该怎么做。 姜宝梨以前费劲心思勾引沈毓楼,在学校里想方设法创造偶遇,在他面前撒娇碰瓷,半夜爬床……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沈毓楼照单全收,从不拒绝。 要是她去司渡面前搞这一套,用脚丫子都能想到他的反应。 放狗咬她都算轻了。 最可怕的后果,把她麻布口袋一蒙头,直接丢公海里喂鲨鱼,尸骨无存。 姜宝梨打了个寒噤…… 算了,姑且拖着吧。 反正沈毓楼很清楚,她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不情愿”三个字。 入秋之后,气温降了下来。 姜宝梨住回学院宿舍,倒也逍遥自在,不必每天在家里看沈真真的脸色。 很久没有联系的沈毓楼,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司渡生病了,去看看他。” 课堂上,看到这条消息,姜宝梨头皮发麻。 看来,拖延战术行不通,她答应了要做的事情,迟早要做…… 下课后,姜宝梨去了生科实验楼,穿白大褂的学长都已经认识她了,告诉她:“司渡学长啊,他有两天没来实验室了,这段时间甲流嘛,听说他中招了,在家休养。” 姜宝梨向学长道了谢,去生鲜超市买了一堆东西,什么燕窝阿胶脑白金,滋补养颜的,增肌壮骨的,甚至还买了根大人参,准备给他炖一锅鸡汤喝。 打车来到山月庐别墅,空中飘小雨了。 赵管家撑着伞,匆匆迎出来,看着姜宝梨手里的大包小包—— “姜小姐,您这是……?” 姜宝梨脸上挂了回娘家一般的灿烂笑容:“听说司渡学长生病了,我来探探病。上次在巴哈马,他救了我的命,这不,投桃报李,来看望他老人家。” 赵管家面露难色:“少爷一早就吩咐过,不让探病,这段时间过来的客人,都没进过门。” 姜宝梨一想,他这种宁愿伤害别人也绝不内耗自己的家伙,抱病了还想他社交,那是不可能的。 寡得不行。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先走啦!” 她巴不得被拒绝,反正这事儿做得心不甘、情不愿,“麻烦赵管家帮我转告,就说我来过啦!特别特别担忧学长的病情,祝他早日康复,福如东海不老松,寿比乌龟王八蛋!” 她半个身子都钻进接驳车里了,赵管家却忽然改口:“不过,如果是姜小姐的话,应该没问题,您跟我来吧。” 说完,他为她撑起了伞。 不是,等等,怎么她就没问题了? 姜宝梨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摆手拒绝啊! 奈何赵管家微笑着,做出了“请”的手势。 姜宝梨只好勉为其难地跟着赵管家,走向庄园,好奇地问:“赵管家,是司渡说,我来探病可以进来吗?” “没有,少爷没有这么说。”赵管家回头微笑,“是我自作主张,放您进去。” 姜宝梨嘴角抽抽了一下。 司渡是拖欠你工资了吗? 不想干啦?! 走进花园,一只大狼狗吐着舌头、摇着尾巴朝她跑来。 姜宝梨吓了一大跳,连忙躲到了赵管家身后。 上次被狗追的后遗症,还没好呢! 赵管家对着屋檐下的佣人喊道:“还不快把pearl带回屋子,让它淋了雨,仔细少爷扒你一层皮!” 佣人连忙上前,牵住了这条热情的小狗。 注意到它疯狂摇尾巴,好像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吐着舌头绕圈圈,似乎很想和她玩耍。 “哎?”姜宝梨这才认出来,“这不会是我带过来那条小狗吧?” “是啊。”赵管家笑着说,“是您送给少爷的礼物,少爷把它养的很好,宝贝着呢!” 姜宝梨委实没想到,半年不见,这条狗居然能长这么大! 她去犬舍选狗的时候,它还只是绒绒的一团黑色毛球呢。 现在站起来,估摸着不会比她矮太多。 看见故狗,姜宝梨当然开心,上前摸了摸狗头,笑着说:“你还记得我吗?” 德牧舔了舔她的手背,咧着嘴,吐着红色的大舌头。 滴滴答答流口水。 姜宝梨问管家:“它叫什么名字啊?” “少爷叫它珍珠。” “珍珠,小珍珠。”她用逗小孩的语气,轻轻叫它。 德牧听到她唤它名字,更加激动地原地转圈圈。 “你真的记得我啊?” 管家看她笑得这么开心,顺势说道:“怕大狗欺负它,那两条卡斯罗都被少爷送到其他宅子里去看家了。” 姜宝梨略感惊讶。 司渡如此善待这条狗? 管家适时地说:“少爷很喜欢珍珠,每天回来都要和它玩一会儿。” 她点点头,心想果然送礼还得投其所好啊。 进屋之后,管家礼貌地说:“厨房您可以随意使用,我上楼去告知少爷一声。” 姜宝梨低头看着自己拎着的那只冰冻老母鸡,想说她只是来送食材,没有想过要亲手给他煲鸡汤啊! 家里没佣人吗! 管家已经上了楼,佣人们似乎也完全不打算插手,笑眯眯地带着姜宝梨去了厨房,告诉她炊具该怎么怎么用。 姜宝梨无奈,也只能撸起袖子亲手煲汤了。 其实,心里还是有对沈毓楼的怨气,事情做得不怎么甘愿。 又想到那条德牧珍珠。 算了,就冲司渡善待它……姜宝梨心里的气便散了几分。 系上了围裙,认真地备菜。 过了会儿,司渡踩着楼梯缓步走下来,黑睡袍松垮地系着。 嗅到空气中飘着诱人的香气,他微微蹙眉。 看到厨房里少女忙碌的身影,他冷声问:“谁让你进来的?” 嗓音带了点病态的沙哑。 管家连忙上前解释:“少爷,姜小姐是来探病的。这不,在厨房忙活大半天了,说要给您炖鸡汤。” 司渡望向她,清爽的碎花围裙系着她纤瘦的腰肢,头发松松地挽起,碎发垂落耳边。 她放下汤勺,对他嘻嘻笑。 不像是来探病,倒像是不怀好意来看他笑话的。 “谁让她进来的?”他调子一冷。 赵管家直接一个甩锅三连:“是……是姜小姐在门口哭着喊着要来看看您,不让她进来,她就跪在门口给您祷告,我……我看雨挺大的,只能让她进来。” 姜宝梨:? 尼玛…… 司渡似乎没有计较,望向了姜宝梨。 姜宝梨叹了口气,用温柔的调子说:“司渡学长,听说你病了,我特意来给你炖些鸡汤。” “趁机下药毒死我?” 野渡 第39节 “你真会开玩笑。”小姑娘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毒死你,未免让你死的太痛快了。 她心里这样想。 司渡靠在门框上,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诮。 他知道姜宝梨笑得有多假,也知道她看他的眼底,藏着多少厌恶。 上次沈毓楼说要送他一份“礼物”。 大概,“礼物”自动送上门了。 亏她笑得出来。 为了沈毓楼的事业,来讨厌 的人面前献殷勤,她对他的这份爱,可真是沉甸甸啊。 他走到沙发边,慵懒地坐下。 病中的他,脸色比平日里更苍白,整个人透着某种病弱的美感。 “你在炖鸡?” “是啊,马上就好了。” 他轻嗤一声:“没人告诉你,我只吃现杀的鸡?” 姜宝梨眨巴着眼,回头道:“这就是现杀的啊。” “你所说的现杀,和我说的,有点出入。” 司渡望向了管家,管家咽了口唾沫,一而再跟他确定眼神。 看司渡似乎铁了心要这么做,赵管家只好吩咐佣人,将后山养的活鸡逮了一只送过来。 姜宝梨看到佣人手里那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敢情……是这么个“现杀”? “不是……司渡学长,我这鸡都已经炖好了,人参鸡汤,很补的……”姜宝梨为难地说,“再杀一只,您也吃不了了啊。” 司渡懒懒说:“你想要炖鸡给我吃,就得合我的口味。” 姜宝梨看了眼那只威风凛凛的红冠大公鸡,血压都升高了。 不管他是想玩她,还是想逼退她…… 姜宝梨都接招。 既然已经做了,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没有退路。 她接过了大公鸡,礼貌地问管家:“这鸡,该去哪里杀?” 管家让厨房佣人带姜宝梨去院子里。 而司渡自然不想错过这一幕,走到了回廊边,佣人端来藤条椅,他意态从容地坐了下来。 姜宝梨接过了佣人递来的刀,手心沁出冷汗。 最怕血了,光是想到要抹脖子杀鸡,鸡血喷溅出来的画面,就觉得头晕目眩。 抬头,压着愤恨望了司渡一眼。 他就坐在不远处的藤椅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这边。 姜宝梨想到沈毓楼对她说的那些话。 他有出路,她才会不被欺负…… 从他将她从那个贫穷的小渔村捞出来的那一天起,他们的命运就被绳索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姜宝梨心一横,蹲下来,手指有力地抓住鸡的翅膀。 鸡死命尖叫着,似乎预感到了自己死亡的命运,疯狂挣扎着,就像她当初拼命挣脱那些恶棍不堪的手一般。 她能感觉到它的心跳,那么快,那么慌乱,就像她现在的心跳。 “对不起……” 姜宝梨举起刀,快速割下鸡脖子。 刀锋切过的一瞬间,温热的血液溅在她的手上。 那么烫! 过了一会儿,放了血,等鸡不动了,姜宝梨松开手,后退几步,脸色煞白。 她感觉喉咙发紧,一阵恶心涌上来,却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转过身,看到司渡正在吃橘子,一瓣一瓣地剥开,慢条斯理。 夜色里,他看起来像个优雅的恶魔。 姜宝梨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沈毓楼真是……高估她了啊。 她能追到他? 这辈子都不可能! 姜宝梨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司渡学长,还满意吗?” 司渡:“是场好戏。” “你满意就好。”她说,声音有些抖,“我去给你炖汤。” 她围裙上沾了血,甚至血都溅到了她的裙子上,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起来狼狈极了。 一个看他解剖都会忍不住呕吐的女人,居然能徒手放血杀鸡。 司渡心里更加确定,她是带着任务来的。 分明有心上人,为了取悦他,可以做自己反感的事,接近自己讨厌的人。 就这么喜欢他! “站住。”司渡忽然冷声说:“没胃口了,你走吧。” 姜宝梨脸上的笑容顷刻僵住。 她刚刚忍着强烈的恶心,费了大劲儿搞定了这只鸡。 他说不吃就不吃了! 不就是遛她玩儿吗! 她手里提着鸡,一动不动地望着司渡…… 男人脸色苍白,黑眸幽深。 “怎么,听不懂话?要我说滚,你才听得懂。” 他心情烦躁至极了,只想她马上消失在他眼前! 姜宝梨实在忍无可忍,却不能发作。 她转身将那杀好的大公鸡放在了水槽里,洗了手,也整理好情绪,回头对司渡笑了笑:“那我先不打扰学长休息了,再见。” 说完,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司家别墅,脸上的笑容也顷刻间消失无踪。 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姜宝梨前脚刚走出去,管家便对司渡说:“我让司机去送送姜小姐吧。” 司渡冷声说:“让她自己走。” 赵管家有些为难,却又不敢违背少爷的意思。 他走到厨房,看着砂锅里已经炖好的鲜鸡汤,空气中弥漫着油香味。 管家试探性地问:“少爷,这锅汤……” “喂狗。” 他没有多看一眼,转身走回了客厅,坐在沙发边看书。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发扶手。 目光,时不时瞥向窗外的大雨。 那个蠢女人,身体差得要命,游个泳都能发烧。 不过,这关他什么事。 是她自己要过来献殷勤,而且还是装的,为了取悦别的男人。 “少爷……”管家欲言又止。 司渡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实木椅子重重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他冷冷地看了管家一眼,眼神凌厉得像刀子—— “外面雨有多大,看不见?” 管家忙不迭跑出去,跑得比狗快:“我这就叫司机去接姜小姐,她应该还没走远!” 司渡转身走向落地窗,背脊绷得笔直。 镜面的影子模糊不清。 她对沈毓楼,到底是有多死心塌地,才会答应来勾引自己? 想到这里,他的手指甲陷入掌心肉中。 …… 司机在山路边接到了姜宝梨,让她上了车。 小姑娘缩在车后座,浑身湿透。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默默打开了车里的暖气。 “谢谢你啊。” “不用不用,是赵管家让我来接你的。”司机连忙说,“绝对不是少爷让我来的。” 野渡 第40节 姜宝梨脑子突突的,一点也没听出司机是在故意漏话,只说道:“那请你代我谢谢赵管家。” “呃。” 司机还想多解释一句,但想到少爷那恐怖的脾气。 算了,闭嘴。 第26章 刺痛我会让你哭个够。 那晚淋了雨,沈毓楼让外卖送了感冒药到宿舍,姜宝梨收了。 她没感冒,药扔那儿,都没拆封。 总之,姜宝梨又消极怠工了。 半个月没去找司渡,他的病已经好了,回了学校。 听说前两天在篮球馆跟人打比赛,大获全胜,校园论坛上不少迷妹po他的帅照。 她兴致缺缺地扫了两眼。 黑色篮球衫,360度无死角的帅,自带清新阳光美少年滤镜。 可惜,人是个阴暗爬行潮湿男。 姜宝梨想,长这么一张天使脸孔,骗骗单纯无知小女生罢了。 两天后,姜宝梨在校外的路边餐厅吃鱼蛋面,一位和当前环境格格不入的西装男,戴着白手套,拿着礼盒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躬身,优雅地行礼。 她嘴里还嗦着面条。 男人款款将礼盒打开,里面是一款崭新的cucci包包。 孔雀蓝的皮革表面,手柄处镶嵌着碎碎的水晶。 “姜小姐,今年的秋冬新款,沈先生特意为您预定的。” 沈毓楼喜欢用名牌衣服鞋子包包来装扮她。 每年有当季新款,他都会从诸多品牌里挑选出最满意的,填充她的衣橱。 以前姜宝梨是很喜欢这些东西,她臭美爱打扮,每天都要穿不重样儿的裙子,拎不同款的包包。 沈毓楼供得起这些。 但现在,姜宝梨手指拂过孔雀蓝皮革,冰冰凉凉的触感。 她心里一丁点喜悦都没有。 无感。 回宿舍,包包扔进了柜子里,连外包装都没有拆。 晚上,她便接到了沈毓楼的电话,关心她的近况。 以前每每看到他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姜宝梨的心都会涌上喜悦。 这一次,喜悦淡了不少。 虽然身体还是会下意识地分泌多巴胺。 但那不过是条件反射罢了,很快就能消淡。 “包包还喜欢吗?” “还行。”姜宝 梨语气淡淡的。 “看到有喜欢的款,发给我。” “不用了吧,我一边追别的男人,一边跟你要这要那,多没道德。” 沈毓楼听得出她阴阳怪气的腔调:“我是你哥哥,你问我要什么,我都会满足。” “你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还是装不知道。” “……” 让人难堪的沉默。 姜宝梨顿觉没意思。 人家沈毓楼都已经开始跟她谈生意了,她还谈什么感情。 真可笑。 “你打电话过来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会再想办法,去接近他。”姜宝梨呼出了一口气,“挂了。” “梨宝。”沈毓楼的嗓音沉了几分,“我打过来不是为了……” 砰砰砰,电话被挂断了。 沈毓楼独自站在仁瑞医疗空荡荡的走廊里,拿着手机,心里一阵莫名的失落。 以前姜宝梨迎合他的时候,他不觉得这有什么珍贵的。 现在她冷淡他了,沈毓楼才觉得格外不适。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能顺利推动和莫森生物科技的合作,拿到灯塔水母项目,才是眼下第一大事情。 他稳了稳心绪,走进了办公室。 …… 晚上,姜宝梨来到生物实验楼,请求已经非常眼熟的学长,帮忙给司渡递个话,告诉他,自己会等他。 这次,穿白大褂的学长居然一反常态地邀请姜宝梨,进入实验室—— “入秋降温了,司渡学长说走廊冷。如果姜学妹过来的话,就到实验室里面等他吧。” “确定?” 姜宝梨愣了下,觉得这不太像司渡能说得出来的话。 他有这么好心? 良心发现啦? 不不,他那种人,怎么可能有良心。 不会是请君入瓮的戏码吧。 “我还是……就在走廊里等吧。”她防备地说,“就不进去了。” “司渡学长说,如果你冷感冒了,他会心疼的。” “不是,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话。” 姜宝梨后脊骨发麻,“怪吓人的。” 白大褂学长无奈地看着姜宝梨,也一起哆嗦着、小声说:“您要是不进去,司渡学长会扒了我的皮。” “……”这倒像是他干得出来的事。 “所以他到底有什么阴谋?是要把我解剖了吗?” “司渡学长从不解剖活人。”白大褂学长一本正经地说,“他是真的怕你冷着。” “才怪。” “我对天发誓。”学长伸出三根手指头,指着天花板,“绝不骗人。” 姜宝梨半信半疑地说:“你们的实验室,我能进吗?” “别担心,不是无菌实验室,只是普通的实验教室而已。”学长说,“里面会暖和些。” “行吧。” 兵来将挡呗。 追变态,就得胆子肥。 而且,姜宝梨考虑实验室那么多人,司渡应该也不会当众行凶这么嚣张。 于是她跟着学长走进了实验室。 推开门,嗅到一阵生涩的消毒水气味。 的确只是普通的实验教室,都不需要进出消毒。 但又不是普通常规的教室,因为只有几个桌椅凳子,还有各种实验架子,上面放着玻璃器皿和各类试管仪器。 “姜学妹,你就在这里等吧。” “噢,好!” 姜宝梨刚坐下,就被摆在墙边的人体骨架给吓了一跳。 白骨森森,骨架空洞洞的骨头眼眶,正对着她。 姜宝梨赶紧往旁边挪了挪,移开了视线。 怪瘆人的。 她心里毛毛的,不想东张西望,于是低着头玩手机游戏消磨时间。 没一会儿,居然靠着椅子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脑袋一沉,猛地惊醒过来。 睁开眼,却发现周遭一片黑。 只有墙角的安全通道标识牌,散发冷绿的光。 什么情况! 姜宝梨连忙站起身,环顾空荡荡的实验室。 野渡 第41节 “有……有人吗?” 没人应声。 姜宝梨想要立马跑出去,妈呀!谁想一个人呆在这种地方! 慌乱中,不小心膝盖撞到了实验台,疼得她微躬起了身,抱住了膝盖,缓了好一会儿。 抬头,安全通道的绿光,照着对面的人体骨架,像极了恐怖片场景。 姜宝梨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想跑出去。 回头又看到架子上的福尔马林标本。 那里面,飘着各种人体器官…… 姜宝梨喜欢在视频网站上刷恐怖灵异视频,但实际上,她胆子小得一匹。 属于又菜又爱看的类型。 现在一个人呆在全是“人类碎片”的实验室里,姜宝梨脑子都麻了,慌忙地朝大门跑去。 但门根本推不开,有人从外面反锁了大门! “外面有人吗!”她发了疯似的转动着门把手,“开门!开门啊!” 门依然纹丝不动。 她心脏狂跳,慌忙摸手机。 手机却黑屏了,按下开机键,毫无反应。 姜宝梨才想起,自己睡着前在玩游戏,睡着了就忘了锁屏,这会儿手机早就耗没电了。 “不是,别搞啊!” 姜宝梨死命按着开机键,可是手机毫无反应。 她背靠着门,整个人都不好了。 …… 会所里,几个富家公子哥儿在玩牌。 也有几个身材姣好的模特靓女,陪坐在他们身边,温言软语,给他们倒酒。 只有司渡身边,空空如也。 他捏着筹码牌,目光却时不时扫向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表。 “渡爷,该你出了。”韩洛用手肘戳了戳他,提醒他。 司渡扔出一张牌。 这张牌,恰好让对面一个叼着雪茄的公子哥儿赢了钱。 他开心得扬手欢呼—— “哈哈哈,难得从渡爷手里赢到钱,太爽了!” 韩洛眯眼打量身边的司渡。 他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胡乱敞着,露出冷白的长颈,端的一副高冷姿态。 不止他在看他,周围女人都在看他呢。 只可惜,要让她们伤心了,这种场合,渡爷从来不玩女人。 他手指轻叩着水晶玻璃酒杯。 ……心不在焉。 “你今天怎么回事?以前赢我们,不是轻轻松松吗?” 司渡扔出一张牌:“少废话,继续。” 烟雾缭绕中,另几个公子哥相互交换了眼神。 司渡今晚明显不在状态,已经连输了好几把,就这……还不得趁机狂宰他一波啊。 难得这位能算牌记牌、脑子的精密构造简直跟计算机似的天才,状态这么差。 “再来再来!哈哈哈。” “今天晚上玩通宵。”有公子哥儿提议。 司渡看了眼时间,现在九点四十五了。 他离开的时候,才七点。 已经两个多小时了,不知道她醒没。 “不玩了。”司渡扔了牌,玩不下去了。 “这么早?”韩洛诧异地说,“你攒的局,这才玩了两个小时不到,就要走了?” 司渡心里装着事,没搭理他,大步流星走出包厢。 司机倚在迈巴赫车边玩手机,见他出来,连忙打开了车门,迎着他上了车:“少爷,回家吗?” “嗯。” 司渡上了车,靠在皮座椅上,单手揉了揉眼角。 司机将车驶了出去,飞速掠过这繁华的不夜城街道。 司渡看着窗外的霓虹夜景,脑子里全是那女人。 听说,她挺怕鬼的。 是想吓唬吓唬她,让她知难而退。 只是……这一晚上,他烦躁得不行。 就在轿车将要驶上山路,返回山月庐别墅的时候,司渡忽然开口—— “去学校。” 司机愣了愣,没有多问,照做了。 生物实验楼前,司渡推开车门,猛冲了出去。 一路狂奔,跑进实验楼。 …… 司渡跑回实验室,刷卡打开了门,一巴掌拍墙上,“咔哒”一声。 瞬间,头顶日光灯亮起,将漆黑的实验室照得通明。 房间里,却没有人。 “姜宝梨!” 他沉声叫出她的名字,“姜宝梨!出来!” 仍然没人应他。 司渡将房间的角角落落都找了个遍。 终于,在实验柜底下的一处狭小空间,找到了她。 她如同受惊的小鹿,抱着膝盖,蜷缩在这个安全的狭窄空间里。 脑袋埋进了膝盖。 单薄的身子仍轻微地颤栗着,瑟瑟发抖。 司渡伸手去抓她冰凉的手腕,一碰到,姜宝梨便像触电般,猛地挥开了他的手。 抬起头,他才看到,小姑娘泪眼婆娑,脸蛋哭红了一大片。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司渡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心如刀绞的滋味。 他皱了眉。 对这种陌生的感觉,很不适应。 他将她从柜子底下拉出来,谑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这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把你吓成这样?” 姜宝梨这才像缓过神来,看着面前冷着脸的男人。 他虽然不是鬼,但姜宝梨觉得,差不远了。 他比鬼更可怕。 姜宝梨倔强地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扯出来,捡起自己的书包,紧紧抱住:“司渡,你的快乐就是从别人的恐惧中获得,是吗?强迫我去潜水,让我杀鸡,把我关在一堆人体碎片的实验室里……” 她歇斯底里地望着他,“你还想做什么,你做啊,我人就在这里,有什么你就来!” 看着女孩因为恐惧而苍白的脸色,司渡感觉喉咙里像卡了一千根刺。 强迫她去潜水,不过是想带她去看看水底下的世界。 想给她看灯塔水母,想把自己的研究和发现,跟她分享,想听她说一句你好厉害…… 把她关在实验室里,也不过…… 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别他妈傻兮兮的就成了沈毓楼不顾一切往上爬的人肉台阶! 这些,司渡都不想说。 她对他已经有了偏见,懒得解释了。 由着她一顿发泄之后,他才冷冷道:“姜宝梨,不要再来烦我了,不然,我会让你哭个够。” 说完,他忍着心脏强烈的刺痛,转身离开。 姜宝梨不甘示弱地追了上去,质问道:“我就这么招你讨厌?” “对,你就是很讨厌,我看到你就烦,你要是再来惹我……” 司渡横了心,齿间一字一顿地碾出四个字,“我宰了你。” 说完,他拂袖离开,实验室大门被撞得哐啷响。 野渡 第42节 第27章 rose人淡如菊 姜宝梨全身像被抽干了力气,狼狈地跌坐在地。 好难,真的好难…… 这样一个魔鬼,她真的不觉得自己做得到。 他恨她恨得牙痒痒,再有下一次,估计真的会活剐了她。 …… 司渡对姜宝梨放了狠话,没想到,整夜失眠的却是他自己。 烦躁。 三点,他从床上坐起来,热得不行。 抓起一件黑色睡袍,披上,懒得系结绳。 走出房间,夜风从敞开的衣襟灌入,带着秋凉。 他如同幽灵般,行走在空荡荡的别墅里,走到回形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仰头饮尽。 房间里没有人,连只蚊子叫都听不到。 这么多年,司渡习惯一个人住在这里,也习惯了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长大。 他从不觉得自己需要陪伴。 可……为什么会失眠? 廊边,那条憨厚的德牧听到动静,隔着落地玻璃窗,歪着头望向他。 尾巴轻轻摇起来。 他走出门,来到回廊边。 狗狗立刻迎过来,摇尾巴,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他的手。 他脑海里再一次浮现送狗那女人美艳又“可憎”的脸。 想起她对他每一次笑,没一次真心。 蠢女人,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活该。 司渡索性直接坐在了回廊边上。 夜风吹过,带了玫瑰园里大片保加利亚玫瑰的花香。 生日之后,他便让园丁铲除了以前用来捉弄人的迷宫花园,种下了空运过来的大片保加利亚玫瑰嫩芽。 现在,玫瑰已经开花了。 他希望这女人别再来他眼前晃悠了。 烦死了。 …… 姜宝梨发誓,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去见那个恶魔了。 不管沈毓楼如何重视灯塔水母项目,如何给她卖惨,如何画大饼…… 她都不想再去找司渡了。 受够了! 次日醒来,melodie音乐社区的app,发来一条系统消息,提醒她,她所关注的用户d,又发布了新的曲谱。 姜宝梨好奇地划开屏幕,戳进去,看到继上一次《vengeance》之后,昨晚凌晨4点,他上传了一支新曲子—— 《rose》。 姜宝梨点开谱子,甚至不需要乐器立刻演奏出来。 她的绝对音感,可以让她在看到蝌蚪文的时候,脑海里迅速浮现与之对应的旋律。 眼前一亮,睡意全无。 好浪漫的曲子! 好……悲伤的曲子。 匆忙爬起来,连洗漱都顾不上,从柜子里翻出小提琴,试着拉奏了一段。 第一乐章,柔美含蓄,她脑海里浮现了大片无垠的玫瑰园,优雅的保加利亚玫瑰花苞,在风中轻颤。 第二乐章则渐渐地热烈了起来,阳光穿透压顶的乌云,玫瑰次第盛开,芳香萦绕。 旋律开始急促,姜宝梨右手拉弓,左手快速在琴弦上跳跃,轻微的痛感,仿佛玫瑰刺扎进手指尖。 而琴弓蓦地一跳,转入第三乐章。 旋律逐渐缠绵,却又充斥着悲伤。 热烈昂扬的氛围消失了。 不,这不是一支歌颂浪漫爱情的曲子,这是一支对孤独的吟唱。 天地万物,蜉蝣众生。 孤独是永恒的。 姜宝梨能够体会到曲子那强烈的情绪震荡。 放下小提琴,她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心弦仍旧紧绷。 高山流水遇知音,她真的很想很想很想……认识这个名字叫d的作曲家。 她想听他演奏曲子的现场版,也想和他交流这一首《rose》,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感觉到了他创作的情感。 他一定是个音乐圈的大神,可能不会搭理她。 不过,姜宝梨还是激动地编辑评论消息,表达自己听到这首歌时的喜悦和悲伤,表达自己想要见见他的渴望。 一整个上午,她都在刷d的评论区。 关于这首《rose》,评论都破万了。 有“啊啊啊啊好好听”这类没啥营养的评论,也有千字的长篇大论,从各个角度剖析这支曲子。 姜宝梨的评论迅速被淹没在了人潮汹涌中,大概率……他是看不到的。 即便看到了,估计也不会搭理吧。 那段时间,姜宝梨沉浸在这首《rose》的美妙旋律之中,连走路都在哼唱。 陈嘉约她去糖水店,她也忍不住向她安利这支曲子。 那次互殴事件之后,舒欣彤再也没来找过陈嘉麻烦了,这让她对姜宝梨格外感谢。 她成了她的小迷妹,请她吃过几次饭。 一来二去,两人便熟悉了起来。 姜宝梨跟她吐槽了很多司渡的不好。 陈嘉看看周围,小声告诉姜宝梨:“我以前听别人说,司渡他家里……很乱。” “很乱?哪方面很乱?” “豪门之家,总有些不可告人的秘闻。反正,听说他爸死了,他妈疯了,所以他从小脾气才会那么暴戾……又是个孤僻天才……” 这些,姜宝梨倒是不太清楚,但她听沈毓楼说过,司渡是被他的大舅舅司莫城抚养长大的。 她上次喝酒喝进医院,在医院的vip病房见过司渡“那样子”对他舅舅。 姜宝梨打了个寒噤。 不管他们家有些什么问题,她都没兴趣知道,转移了话题,又兴致勃勃跟陈嘉说了网络上那位神秘的作曲家d的事情。 陈嘉是学绘画的,对音乐一无所知。 但人类的情感是共通的。 听姜宝梨哼了一段《rose》的旋律,她便一口断 定:“这个d,是不是恋爱了?” “我也感觉像。”姜宝梨说,“但像他这种音乐造诣,说不定都几十岁了,少说四十往上,可能还不止。” “得了吧,你以为音乐天才就你一个呢?一山还有一山高。” 姜宝梨从来不谦虚自己在音乐方面的才华:“反正,音乐学院那边,我也没见过几个真正厉害的。” “我感觉这个大神d,应该很年轻,说不定是个情感丰富的帅哥呢!”陈嘉托着腮帮子,花痴地幻想着。 姜宝梨笑了笑:“他有这样的才华,颜值不值一提啦。” 陈嘉撇撇嘴,盯着姜宝梨那张神级美颜:“就你们这些颜值顶配的人,才会说出颜值不重要这种话!哼!” 说话间,舒欣彤和张仪书并几个女生走进糖水店。 仇人见面,自然眼红。 姜宝梨不想再给沈毓楼找麻烦,上次打架事件,全靠他去帮忙交际善后,才没有影响沈家的生意。 姜宝梨和陈嘉使了个眼色,俩人一起离开的糖水店。 舒欣彤自然也没有搭理她们,因为父母叮嘱了,不要再和她起冲突。 她们离开糖水店后,舒欣彤回头瞥了姜宝梨一眼,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迟早,要让她付出代价。 …… 姜宝梨每天都会给d的评论区留言,不过从来没有被回复过。 翻遍了评论区,大神d从没回过任何一个粉丝。 野渡 第43节 包括评论区演奏他曲子的高赞视频。 真是高冷啊。 她忽然想起,那天乔沐恩在司渡的生日party上,演奏了大神d的《vengeance》。 像她这种小提琴专业的顶级豪门富二代,人脉通天,音乐圈的牛逼人物,她父母应该都会带她认识,为她将来的音乐事业铺路。 乔沐恩很有可能……认识d。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姜宝梨给乔沐恩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沐恩,那天听到你改编了《vengeance》,觉得好好听。请问你认识这首《vengeance》的作曲家吗?” 乔沐恩接到姜宝梨消息的时候,正和几个名媛闺蜜在别墅开下午茶话会。 舒欣彤恰好也在,看到乔沐恩低头回消息,好奇地问了句:“沐恩,是谁啊?” “姜宝梨。” “你……跟她很熟吗?” “一般吧,一直都认识,不过那次手链的事情,我误会她了,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乔沐恩淡淡回应。 “你真是太善良了,手链那次……谁让她自己人缘差,不知道得罪了谁,才这样搞她,还害得沐恩你丢了这么贵重的宝石。她该来向你赔罪道歉才是。”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不想再提了。”乔沐恩拿起一枚糖果色马卡龙,放进嘴里,咬下一小口。 “那她这次找你,是干嘛?” “喏。”乔沐恩将手机递给舒欣彤,“找我打听人呢。” 舒欣彤接过手机,看了看:“d?d是谁?” “司渡呗,还能有谁。” 舒欣彤眼底透出几分深长的意味:“那她也太不了脸了吧,司渡是沐恩你的未婚夫,她算个什么东西,还想跟你打听司渡的消息!” 乔沐恩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却说道:“她不知道d是谁啦,所以才来找我问。” “谁知道呢,她最会装了,我看她就是故意来你面前示威的!” 舒欣彤继续拱火道,“我听说,上次司渡感冒,她提着大包小包就往人家别墅里去了,还给司渡炖了一锅鸡汤呢!上赶着往人家跟前凑,结果怎么着,人家司渡还是对她爱答不理,真是不要脸。” 此言一出,乔沐恩脸色却变了变。 上次司渡感冒,她也去探过病,但是被管家挡住了。 人都没见到,连门都没进,说养病期间谁都不见。 姜宝梨居然给他炖鸡汤? 乔沐恩想起老爸最近一直在催她,想办法跟司渡拉近关系,最好是立刻官宣恋爱,这样才能宣布两家联姻订婚的消息。 但她给司渡发消息,司渡都不回,平时找他也总见不到人影。 姜宝梨难道……也在追他吗? “姜宝梨不是跟沈毓楼……有暧昧吗?”乔沐恩依旧端着高姿态,不在意地笑笑,“她和司渡不会的。” “你还不知道么,我听沈真真说,沈毓楼跟她闹翻了,她有一个多月没回沈家了。” “是吗?” 上一次被姜宝梨暴揍过的张仪书,也适时拱火道:“像她那种捞女,丢了一个金主,肯定想办法傍上另一个呗,不然谁给她拿学费生活费,谁给她买名牌包包衣服。” 乔沐恩仍旧矜持地说:“你们不要这么说啦,这样不好,她为了生存,也无可厚非。” “沐恩,你真是太善良了,不知道人心险恶。像她那种底层女,肯定是逮住机会拼命往上爬的。之前是沈毓楼,现在又去缠着司渡,真不要脸!” “就是,我还听说,上次她跟沈毓楼去巴哈马旅游,结果还去司渡的私人海岛上过了夜!” 乔沐恩蓦地望向舒欣彤:“真的?她在司渡家里过夜了?” “不知道,反正都在传呗,你看她这段时间,对司渡疯狂献殷勤的样儿,他们两个肯定有点什么。” 张仪书又道:“沐恩,不管怎么说,司渡是你的未婚夫,这全校都知道,姜宝梨这样做,不就是公开打你的脸吗!” “对啊对啊,还装作不知道d是谁,跑来你面前示威,真是太嚣张了。” 舒欣彤看到乔沐恩的手,捏紧了…… 她趁热打铁:“沐恩,你把手机给我,让我来回她。” “你要干什么?” “跟她玩玩,谁让她这样欺负你。” 乔沐恩也是越想越气。 不过,还是维持着人淡如菊的优雅姿态,将手机递给了舒欣彤—— “那要注意分寸喔!” 第28章 月光“她在哪里?” 姜宝梨收到了乔沐恩的消息—— “今晚九点,在zenithclub的6号包厢里,我正好约了d一起唱歌。” “你要来玩吗,介绍你们认识。” 姜宝梨听到乔沐恩这样说,脑子一热,没多想,一口答应下来。 本来挺谨慎的性格,但在音乐这件事上,姜宝梨很容易多巴胺上头,可能比狂热的爱豆粉更疯狂。 一整个下午,她都在准备想要和d交流的问题,有关《vengeance》和《rose》,她也想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过着什么样的人生。 她粉他好久了,能见到他本人,真是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啊。 晚上九点,姜宝梨给自己化好妆,穿上最满意的一条白色长袖裙,外搭一件枯黄落叶色的风衣,带着一身秋色,走进zenithclub。 这是一个人头攒动的蹦迪酒吧,大厅舞池里有男男女女在摇头晃脑地跳着舞。 重低音金属乐和鼓点声,震得姜宝梨耳膜发疼。 有点奇怪。 d会来这样的场合吗? 和她脑海里描摹的偶像的性格形象,不太一样呢。 她感觉他性格可能冷冷的,甚至孤僻,不喜欢与人社交,但他有极其丰富的内心世界,以及……强大的人格。 不过,说到底,她也不了解d是什么样的人。 只有见了面才知道。 姜宝梨坐上电梯,如约来到了酒吧三楼的6号包厢里。 推开门的刹那间,姜宝梨便预感到了不对劲。 房间里没有乔沐恩,围着长方形茶几 的沙发边,坐着五六个中年男人。 烟雾缭绕,刺鼻熏人。 脑子里快速闪过的第一念头—— 不,这里面没有d,他们都不是。 姜宝梨抬头,瞥见了6号门牌,顿时警觉,连忙退出去—— “抱歉,走错了。”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便跑,等电梯来不及了,索性朝着楼梯间跑去。 身后几个中年男人已经追了出来。 姜宝梨不用回头,也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听到他们大喊:“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她摸出手机,本能地按下了紧急呼叫的0号。 0号设置的是沈毓楼的电话。 在她按下号码的瞬间,几个彪形大汉已经追上了她,抓住她的胳膊和肩膀,将她拖回到6号包厢门口。 任凭姜宝梨如何挣扎,但她是不可能挣得过这几个五大三粗的雄性生物的力气。 叫救命也没有用了,这时候的zenithclub3楼,所有包厢都大门紧闭,连服务生的影子都见不到一个。 就像一场精心布置的陷阱,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姜宝梨的手机被摔飞了出去,她眼睁睁看着屏幕上“沈毓楼”的名字跳动着…… “哥哥,求你了。” “接电话啊!” 姜宝梨绝望地看着手机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被人拖进了包厢。 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 维罗纳西餐厅,乔沐恩优雅地走进来。 穿着一件蕾丝衬衫,胸口系了一朵粉紫蝴蝶结,下身是浅紫色长裙,发丝盘在头顶,几缕碎发旋在耳边。 沈毓楼绅士地替她拉开了椅子,打了个响指,让服务生过来点单。 乔沐恩笑着说:“让学长久等啦。” “我也刚到不久。” “学长,这次我请你呗。”乔沐恩用平板点了餐,“谢谢你上次帮我申请音乐礼堂的事情。” 沈毓楼唇角抿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你的感谢我心领了,不过,吃饭让女孩买单,不是我的作风。” “那好吧。”乔沐恩也不跟他客气。 野渡 第44节 这段时间,沈毓楼时常和她有交集,无论是学生会的工作,还是课后的偶遇。 听闺蜜说,有一次还看到沈毓楼在音乐教室外听她拉小提琴呢。 乔沐恩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和司渡比起来,他骨相不够深邃,没那么凌厉,不过,自有一种皮相的清秀隽美。 气质冷淡淡的,深榛色的眸子格外好看。 司渡总对她爱答不理的,明明不是冰山,却显得那么高不可攀。 沈毓楼就不同了,他明明气质清冷,也不怎么和女孩子说话。 但他对乔沐恩,相当温柔…… 闺蜜几个早就开始怀疑,沈毓楼是不是喜欢她了。 乔沐恩让她们不要乱讲,传出去不好。 但她心里是有点窃喜的。 沈毓楼也算是学校里顶配的男神了,虽然家世比不上司家。 但对乔沐恩来说,家世算个屁啊,只要能把她当成小公主一样宠爱,就够了。 不不不,还是想多了,可能人家没这方面想法呢。 乔沐恩好奇地问沈毓楼:“最近怎么没见你和姜宝梨在一起呀,以前她不是总缠着你么?” 沈毓楼捏着银质刀叉的手,顿了顿,随即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块和牛:“我一直拿她当妹妹,她兴许有喜欢的人了,最近回家也少了。” 他撇清了和姜宝梨的关系,乔沐恩心里却“咯噔”一下。 看来舒欣彤所说的那些事,并非空穴来风了。 沈毓楼望向她,如好友般与她聊天:“你呢,你和司渡的关系有进展吗?” 乔沐恩烦躁地扔了刀叉,撇嘴道:“我爸让我多和他说话接触,但他好不近人情,也不爱说话。” “你之前不是挺喜欢他?” “以前不了解他,只觉得他帅,那次生日party之后,我就感觉他不太温柔。” 不太温柔? 不,司渡的字典里根本没有“温柔”这两个字。 沈毓楼那双漂亮的眸子,扣着她的眼,提了提调子:“怎么,你喜欢温柔的男生?” “是啊,温柔,正直,还要懂得给我情绪价值。”乔沐恩说完这话,感觉沈毓楼的眸子似乎带了温度。 “你说得对,情绪价值很重要。如果我有女朋友了,一定会将她放在手心里宠爱的。” 气氛,忽然变得有点暧昧了。 乔沐恩忽然有点不敢触碰他的视线。 脸颊也开始发热。 沈毓楼扫了眼叩着的手机屏幕,发现五分钟前,手机里有一条未接来电—— “梨宝”。 他刚刚开了静音,没听到。 她很久没有主动给他来电了。 “抱歉,我打一个电话。”沈毓楼对她说完这句话,便匆匆离席,大步流星地走出去,给姜宝梨回电话。 嘟嘟,嘟嘟嘟…… 电话一直没有人接。 沈毓楼皱了皱眉。 不过,转念想到,这段时间给她打电话,也总有不接的时候。 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秒接他电话,秒回他短信息了。 回头,看着落地窗边拿着粉饼盒偷偷补妆的乔沐恩。 今天晚上,他们的关系有不错的进展,沈毓楼不想轻易放弃这次机会。 他重新走回了餐厅,坐下来,乔沐恩问他:“谁找你啊?” “工作上的事。” “那你要去处理吗?” “不走。”沈毓楼用餐巾擦了擦手,“再大的事,都比不上今晚这顿饭。” 乔沐恩努力压着唇角,不动声色地低头切牛肉吃。 她的手机倒是响起来了,看到是“舒欣彤”打过来的,她连忙说:“学长,那我也出去接个电话喔。” “我不走,你倒是要走么?” “不会啦,闺蜜打来的,一点儿小事。”乔沐恩娇俏一笑。 “去吧。”沈毓楼温柔地望着她。 乔沐恩走出老远,来到花园里,这才接听了电话,急忙问道—— “情况怎么样?” 咖啡店落地窗边,舒欣彤坐在软软的毛绒沙发里,点了一杯卡布奇诺,笑着说:“zenithclub是我家的,沐恩,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不会有人发现。” “说到底,她是沈毓楼的妹妹,我不想得罪沈毓楼,你可不要太欺负她噢!” “我让我表哥带他几个手下,去会会她而已啦。” “靠谱吗?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绝对靠谱,你就别管了,左右闹不出人命,就是给点儿颜色尝尝,姜宝梨害我警署一日游,还被我爸狠批一顿,这个仇我非报不可!好啦,你就安心约会吧,一切交给我,拜拜啦,祝约会愉快!” 舒欣彤挂掉了乔沐恩的电话,又给自己表哥打了个电话过去—— “人抓到了吗?可别让她跑了。” “怎么处理?还用问我?” 舒欣彤眼尾肌肉轻颤着,咬牙切齿道,“弄脏她!” 而舒欣彤身后的卡座间,绿竹掩映之下,有位衣着朴素的美术生,正在为一位贵妇绘水彩肖像。 陈嘉手里捏着水彩笔,轻微地颤栗着…… 她听得出舒欣彤的声音,虽然听不到和她讲电话的人说了什么话,但她透露的这些信息,已经足够她推断出事件的粗略轮廓了。 她向对面的妇人道了声歉,说今天有急事,没有办法完成肖像画作了,改日再约。 贵妇倒也好说话,和她另约了时间。 她离开后,陈嘉慌忙摸出手机,给姜宝梨打电话。 快接电话啊! 一定不要是她想的那样……不要啊…… 可惜,一连打了十几通,电话里都是嘟嘟嘟的忙音。 陈嘉一颗心沉到了底,走出咖啡厅的时候,只感觉头重脚轻,看着黑沉沉的天空。 云霾挡住了月光。 姜宝梨是因为她,才得罪了舒欣彤。 被霸凌了那么久,没有人帮她,没有人救她,只有姜宝梨站出来,告诉她—— 这是个动物世界,只有铠甲锋利,才会不被人欺负! 后来她为了她,跟舒欣彤张仪书她们打架,差点损害了几家的生意合作。 刚刚听到舒欣彤说着什么“zenithclub”,立刻在街边招了辆出租车,想要赶去zenithclub救她。 上车之后,司机问她去哪里,陈嘉却犹豫了。 要去吗? 去了会不会死路一条。 她一个人赤手空拳,怎么可能救得出姜宝梨? 对了,报警署! 不不不,舒欣彤张仪书她们家族势力庞大,校园霸凌事件都不了了之了,这次能救得出姜宝梨? 被霸凌了这么久的陈嘉,已经不再信任警署了。 她恍然想起前段时间,姜宝梨跟她聊起过几次去生物楼找司渡的事…… 虽然她嘴里全是骂他的,但这时候,陈嘉已经无路可走了。 她又不知道沈毓楼在哪儿,这会儿除了司渡,恐怕没人能救得出她! 她立马对司机道:“去休顿学院!麻烦师傅开快点!有急事!” 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休顿学院的生物科学楼前,陈嘉连扑带爬地跑出去,直冲三楼的实验室。 隔着玻璃窗,陈嘉看到司渡做实验的背影,长身玉立,修瘦挺拔。 她死命地拍着落地玻璃窗,挥手,叫着司渡的名字,想引起他的注意,奈何司渡专注地调试溶液,头都不抬一下。 “哎!”学长从实验室出来,“你干什么呢!唷,怎么哭成这样?” “我我……我找司渡学长!” “找司渡的女孩多了去了。”学长笑着说,“他做实验的时候,不见任何人,你别在这扰乱秩序了,回去吧。” 说完,他转身入门,陈嘉却直接扑到了他后面,一把攥住了他的白大褂。 “哎!你这姑娘!放手放手,拉拉扯扯干什么!” “你帮我传个话。”陈嘉腿都软了,扑倒在了学长的脚边,“你帮我求求他,我最好的朋友出事了,被坏人绑架了,你帮我求他,救命……” “不是,你朋友,你找司渡干什么?” 野渡 第45节 “我朋友叫姜宝梨,司渡学长也认识她的,她以前多有得罪,但是如果司渡学长愿意救命,我……” 陈嘉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可以许诺的,只好说道—— “如果司渡学长愿意救她,我……我死了之后,可以给学长捐献器官。” 学长听到这话,又急又有点想笑,看着面前这少女梨花带雨的样子,看来是真着急啊。 “放心,我这就去说,司渡学长看起来……挺在乎她的。” 说完,他转身进了实验室。 透过落地玻璃窗,陈嘉看到他在他身旁附耳说了几句。 司渡的手蓦地一顿,没有犹豫,摘了白色的胶质手套走出实验室。 “她在哪里?”他问她。 “我听到说,好像在zenithclub。” 司渡没有多问,大步流星走向电梯,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没两分钟,黑色迈巴赫时速120冲进校园,刺耳的回旋漂移刹,停在实验大楼门前。 司渡边走边脱下了白大褂,坐进车里。 第29章 借火“别怕,我来了。” 姜宝梨被那帮男的攥着头发,拖进了六号包厢里。 接下来的十分钟,于她而言,便如炼狱一般。 脸颊像有火在炙烤,辣辣地疼。 几个男人围在她身边,粗鄙地大笑着,她鼻息间全是男人的汗臭味,还有酒和烟混合的味道。 让她一阵阵地泛呕。 她攥着拳,指甲陷入掌心。 但已经没有知觉,感觉不到疼了。 “脾气够硬的啊。”一个绿毛纹身男走过来,扯起她的头发,“懂不懂圈子里混的规矩?” 姜宝梨死咬着牙,眼神倔强,嗓音压得很沉:“什么,规矩……” “舒大小姐是什么人,你又算什么东西,敢欺负她,你就等着死吧!” 原来,是她…… “我哥哥是沈……”姜宝梨话音未落,男人的膝盖撞到了她的小腹,疼得她蜷缩起了身体。 喉咙里一阵腥咸,吐出一口血。 他们下的是狠手。 恍惚间,她又回到了曾经那个噩梦般的小渔村。 那里的空气终年潮湿,弥漫着鱼腥味。 那些人将她死死按在充满腥臭味的泥里,拳头如雨,落在她身上。 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任人宰割。 港市,小渔村,没有区别。 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 姜宝梨不是俎上鱼肉的软弱性格,她的手摸索着,摸到了桌上的酒瓶,企图反抗。 然而,她刚抓住酒瓶,手腕就被人用力地拧住了。 她身边有六个男人,个个都是彪形大汉。 姜宝梨手脚被抓住,她感觉衣服……被扯烂了。 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响,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有个男人单枪匹马地闯了进来。 白衬衫紧束着他挺拔的腰身,眼神比冰还冷,下颌线紧绷,浑身散发着极致的压迫感。 “我靠,你谁啊你!”绿毛纹身男以为他是走错包厢了,凶狠地威胁,“快给老子滚出去!没见我们忙着吗!” “不好意思,借个火。”司渡嘴角提了提,一抹阴阴的笑。 “借你妈啊,活腻了来这里借火!” “不借?”司渡缓缓蹲下身,打量被男人按在地上的姜宝梨,“地上那位小姐,有火吗?” “有。”她沉沉地说,仿佛琴弓拉出的颤音。 司渡慢条斯理站起来,锐利的眼锋,扫向绿毛纹身男:“她说,有。” “我靠!你他妈真的活腻了!” 纹身男朝司渡走来,靠近的刹那间,被他攥住了拳头。 下一秒,他膝盖顶在了纹身男腹部,骨头碎裂的闷响传来。 绿毛重重摔在了墙上,倒在角落里呻吟。 几个男人见势不对,一起上,司渡动作干净利落,分分钟就将他们给揍趴下了。 姜宝梨侧过头,望着从天而降如同神明般的男人。 她眼底有刻骨的恨意,却不再是对他。 司渡走到她面前,看到少女脸上的伤,看到她被扯烂的衣服,肌肤上有数不清的淤青和红痕。 他太阳穴突突的,立刻用自己的西装将她严严实实地裹起来,抱到沙发边坐下。 他指头上已经沾染了血。 姜宝梨已经无力思索他的行为,他的动机。 唯一的知觉,就是他衣服上那股淡淡的乌木香。 她抬起眸,掠过了司渡,愤恨的眼神扫向了包厢里一个又一个男人。 司渡知道她心里有恨,用了姜宝梨这辈子都不敢相信的温柔嗓音,贴着她耳边道—— “别怕,我来了。” 说完,拉了拉她的衣领,遮住她身体裸露的部分,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姜宝梨身体已经止住了颤栗,在他慢条斯理说出“别怕”两个字的时候。 她觉得很吊诡,被变态保护,好像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事。 就在这时,zenithclub酒吧的经理——陈轩,也就是舒欣彤的表哥,带着一帮安保,火急火燎地闯进来:“谁在闹事!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迎头便看到坐在沙发边的司渡,顿时三魂去了两魂半。 这位爷,这位爷怎么会突然大驾光临啊! 倒在地上的绿毛纹身男,以为自己的靠山到了,爬过来对陈轩道:“就……就是他,坏了 哥几个的好事!” 陈轩一脚给绿毛纹身男踹过去:“妈的,长没长眼睛!这位爷,你也敢还手!” 说罢,他殷勤地来到司渡面前,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小司总,对不起啊,手底下的人没见过世面,您多多包涵,我们实在不知道……” 司渡抄起手边的酒瓶,一瓶子给陈轩敲过去,直接给他脑袋开了瓢。 显然,他压根懒得和他多说什么。 陈轩摔地上,司渡一脚踩在他脑袋上,狠狠碾了碾—— “这里,你管事?” 陈轩手底下的人见经理受伤了,一个个气势汹汹想上前帮忙。 却不想,陈轩被他踩着,另一只手使劲儿挥着,示意这帮人赶紧后退:“不、不许对小司总……不敬。” 看着,挺滑稽。 手底下这帮人面面相觑,推出了门去。 就在这时,一个约莫五十岁、鬓边泛白的西装男人,带着一群手下快速走进了包厢,正是这个娱乐城总商会的会长—— 唐寺。 这家伙黑白两道通吃,是个千年成了精的老狐狸。 而舒欣彤的老爸,zenithclub的老板舒恒昌,就唯唯诺诺地跟在他身后,脸色惨白。 司渡冷冷睨着他们。 一个个,耳报神倒是快。 唐寺进屋之后,首先来到司渡面前,脸上带着讪笑,恭敬地对司渡说:“小司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怠慢了。” 司渡这次倒没有直接动手,平静说道:“唐会长,我的人,在你的地盘出了事。” 唐寺望向了被司渡护在身后的少女,女孩脸上明显有淤伤,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眼底有泪痕…… 被欺负得不轻。 他心头一凛,立刻对手下使了个眼色,沉声道:“先把zenithclub封了。” 手下十几个男人立刻行动,将包厢里、大厅里的所有客人都驱走了。 他望向司渡,没有在他冷冰冰的脸上看到缓和的神色,又吩咐手底下的人—— “给我砸!砸到小司总满意为止!” 他身边的老板舒恒昌,那是半句话都不敢多说,眼睁睁看着自己经营半生的娱乐会所被人给砸得稀巴烂。 酒瓶玻璃碎了一地,墙上的电视,吊灯,也全部被打烂了。 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给他剩下。 野渡 第46节 周围乱糟糟一团,半晌之后,司渡才缓缓开口道—— “砸这些玩意儿,能解个什么气。” 商会会长唐寺立刻会意,怒目望向舒恒昌:“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说罢,他立刻转向了陈轩,沉声质问道,“谁给了你这熊心豹子胆,让你动司先生的人!” 陈轩捂着头上咕噜冒血的伤口,结结巴巴地说:“是……是舒欣彤,这都是她的主意,让我把人扣住,打……打一顿,然后……” “然后怎样?” 司渡倚在沙发边,有种不怒自威的冷静,“说说看。” 陈轩第一次面对如此让人毛骨悚然的问询,看看舒恒昌,又看看唐寺。 唐寺是生怕被姓舒的这家人连累,胁迫道:“小司总问你话,你直说就是了,看什么看!” “舒欣彤说……说打一顿,再找人lunjian她,完了扒光衣服,丢到街上去……” 司渡冷笑了一下,全场都不敢说话了。 他缓缓道:“把人,带过来。” 此言一出,舒恒昌立刻跪在了司渡面前,疯狂地磕头求饶:“小司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女儿不是故意的,求您放过她吧!求您了!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是我把她宠坏了,我一定严加管教。” 司渡身形微微前倾,捏着他的下颌,每个字都像被齿碾出来的:“你的严加管教,对于我来说,一文不值。” 说完,甩开他的脸。 二十分钟,舒欣彤瑟瑟发抖地走进了6号包厢里。 刚进zenithclub,便看到自家会所被砸了个稀巴烂。 她被吓蒙了。 此刻进来,看到老爸跪在地上,表哥陈轩也跪在角落里,那些被叫来搞姜宝梨的男人,这会儿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被揍得跟死狗一样。 她已经预感到了不妙,反而没那么害怕了,看着躲在司渡身后“楚楚可怜”的姜宝梨,挑起了下颌,轻蔑地说—— “果然是个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勾引不到沈毓楼,又转移对象来勾引司渡。” “你真让我恶心!” 说完这话,她爸已经一脸绝望了。 表哥陈轩也是抽抽着嘴角,知道整个舒家,可能都要被她给毁了! 这时候,裹着黑西装的姜宝梨,缓缓站起身,来到了舒欣彤面前。 舒欣彤抬着下颌,没有认输的意思。 但她的气势,明显比姜宝梨弱了一大截,眼神里也有了恐惧感,只是强撑罢了。 姜宝梨嗓音喑哑,说了两个字—— “跪下。” “跪你妈,你算什么东西!”舒欣彤破口大骂,“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话音未落,商会会长唐寺的手下走过来,一棍子敲在舒欣彤的膝盖上。 舒欣彤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另外两个男人一人一边抓住她的手臂,强迫地将她拉起来,跪在姜宝梨面前。 姜宝梨眼神冰冷,扬起手,噼里啪啦,连甩了她十几个巴掌。 舒欣彤的脸颊都红肿了,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再也没有了刚刚盛气凌人的气势。 “前面那些,为这些年被你欺负过的女生。” 说罢,姜宝梨又狠狠甩了她几巴掌,“剩下的,为刚刚你对我做的一切。” 舒欣彤倒在地上,身形颤抖着,鼻血都被她打出来了,鲜血淌满脸…… 商会会长唐寺见被欺负的女孩也算解了气,但司渡的气,似乎不容易解啊。 这位爷的脾气,港城商圈儿无人不知。 他试探性地问司渡:“小司总,请问这几个人……怎么处理?” 舒恒昌连忙求饶:“小司总啊,您看打也打了,您消消气。” 司渡环扫七横八竖倒在地上那几个男人,冷声说:“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掸邦那边的矿区正好缺人手。” “我马上安排,那舒家……” “一起送过去。” 此言一出,陈轩立马跪着爬过来,向他磕头求饶。 他可不想去掸邦那地方啊,去了那里,这辈子就算完了! 舒欣彤也赶忙爬过去求她爸:“爸,什么意思,要去哪里?我还要念书呢!我……我的学业怎么办?我还要继续学画呢!” 舒恒昌一把推开了舒欣彤,他很清楚司渡杀伐果断的性格。 他触到了他的逆鳞,这件事……恐怕再无挽回的余地了。 唐寺看着舒恒昌,这位……也算是**的老商户了,跟他几十年的交情。 一把老骨头送到金三角那边去,又是惹了司渡…… 怕是活不长。 “小司总……”他斟酌着,劝道,“小司总,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呐……” 司渡冰冷如刃的眼神,扫过唐寺,只淡淡问了句—— “唐会长也想一起去?” 唐寺立刻噤声,一句求情的话都不敢再说了。 姜宝梨却将唐寺的话听进去了。 今天晚上这件事,闹得够大了,只怕明天港媒新闻会大肆报道…… 姜宝梨抬头瞥了司渡一眼。 男人轮廓锋利,眼神淬冰。 他不在乎声誉风评,但姜宝梨却不想欠他这样一份天大的人情。 毕竟,她只是被沈毓楼派到他身边的一枚棋子。 人情欠多了,就不知道该怎么去还了。 “司渡,我想报警……”姜宝梨忽然开口,“让警署来处理吧。” 她一出声,会长唐寺瞬间松了一口气,眼巴巴地望向了司渡。 司渡偏头睨向姜宝梨。 姜宝梨敛着眸,只说了一句:“我不想你把事情做得太绝,多少留点余地。” 不管 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司渡照单全收,对唐寺说:“让警署的人过来。” 唐寺心头一松,然后讶异地望了望姜宝梨。 他跟舒恒昌一起求了这么久,居然抵不上这小姑娘轻飘飘一句话,就让他改变了主意。 他连忙打电话报警。 跪在地上的舒恒昌,跟着泄了一口气,舒欣彤更是被抽空全身的力气,倒在了地上,哽咽啜泣。 没多久,警署的探长过来,问清楚了情况,看了眼周围被砸的稀巴烂的店—— “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司渡开口,舒恒昌连忙说:“是是……是我们自己弄的,不打算继续开店了,该砸的也都砸了,倒地上那几个,也是他们自己斗殴。” 探长看了眼沙发边脸色低沉、沉默不语的司渡,又看看他身后狼狈的少女,心里很清楚怎么回事。 “既然如此,那就请舒老板到我们警署喝杯茶吧。” 说完,几个警员过来,给舒恒昌和舒欣彤戴上了手铐。 临走前,探长试探性地问司渡:“司先生,您看这事情,该怎么个处理法?” 司渡面无表情地喃道—— “公事公办。” 探长会意,说了三个字:“您放心。” 姜宝梨想离开这里了,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司渡看不惯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惨相,没多的废话,一个打横的公主抱,将她抱起来,大步流星走出包厢。 姜宝梨心头一惊,有点不好意思,推了推他,压低声音说:“司渡,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司渡沉着脸,没有回应,却将她抱得更紧了。 第30章 上药“你能不能进来帮我一下。”…… 上了车,姜宝梨才感觉撑着的那一口气忽然泄了,全身虚脱无力。 她不是象牙塔里纯白无暇的女孩,经历了这种事,除了恐惧之外,她还要还手,要复仇,对伤害自己的人、百倍千倍地奉还…… 想到舒欣彤,还觉得刚刚打少了,不过这次进警署,她应该不容易出来了。 手机里,乔沐恩的消息飞快地溜了进来—— 沐:“对不起宝梨,探长刚刚联系我,我才知道舒欣彤拿我的手机做了伤害你的事!她真的太过分了!” 沐:“当时大家一起喝下午茶,我的手机没设密码,放在桌上,刚巧我去洗手间了,她用我的手机给你发了消息,删掉了聊天记录,我现在才知道。” 沐:“你没事吧?” 姜宝梨不信她,也懒得理她。 野渡 第47节 放下了手机,蜷缩在迈巴赫松软的皮椅上,她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那些男人豺狼般贪婪的眼神,顷刻间,只觉得恶心涌上喉头,差点吐出来。 司渡也在闭目养神,见她要吐,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帮她顺气。 姜宝梨望过来,眨巴眼,悬在半空中的手立刻抽回来,凶狠地说:“你敢吐在我车里,我把你丢出去……” 下一秒,姜宝梨呕出来了。 她没吃晚饭,但那帮男的,刚刚灌了她不少酒…… 现在满车都是酒精味,司渡的腿上……也被她呕得不像样子。 司机魂飞魄散地将车靠边停下了。 姜宝梨拉开车门爬出去,在街边干呕了一阵,眼底泛着水光,鼻子也是红红的,回头说—— “对、对不起。” “就停在这里就可以了,我……打车回去。” 不知道是对司机说,还是对司渡说。 司机反正是被吓懵了。 这还是第一个敢吐司渡车里,还tm吐他一身的女人。 依少爷的脾气,还不得把她皮都扒了啊! 他连忙拿了消毒湿纸巾过来,帮司渡处理裤子上的脏污。 司渡接了纸巾,胡乱地擦了下,偏头说:“愣着干什么?” “啊?” “水。” 司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让他给姜宝梨拿水。 嗯? 居然不生气? 司机从后备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司渡接过,拧开了盖子,递到了姜宝梨面前。 姜宝梨单薄的身体有点轻微的痉挛,深深地呼吸着,缓了好一会儿,才算缓过一口气。 接了水,咕噜咕噜地灌下去。 “谢谢,你们把我放在这里就……” 话音未落,司渡已经攥着她的衣领,将她拉回了车里。 “哎!” 司机一脚油门,将迈巴赫开了出去。 姜宝梨后脑勺靠着窗,讪讪地看司渡一遍一遍地用湿纸巾,清理他裤腿上的湿润。 微皱着眉,一脸嫌弃的表情。 姜宝梨讪讪的。 她可没想吐到他身上,实在没忍住。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司渡闭上眼,一句话都不想说。 姜宝梨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说什么,好像都挺尴尬的。 她偏过头,看着窗外迷蒙的霓虹灯光。 恍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沈毓楼的情形,那时候她被人抢了刚拿到的一笔贫困生救济金,她不肯松手,被人压在身下狠狠地揍。 沈毓楼救了她。 他比她大不了几岁,可姜宝梨看到的他,那样高大,那样可靠。 那一瞬间她便确定了,这个男人将来会保护她一生。 恍惚间,她脑海里浮现刚刚司渡踹门而入的情形。 他将她护在身后,那坚实挺拔的背影,似乎和那时候的沈毓楼……渐渐重合了。 姜宝梨差点睡着,被一个急刹给晃醒了,摇了摇头,驱逐脑海里的重影。 司渡是司渡,沈毓楼是沈毓楼…… 他们,不一样。 过了会儿,她脑袋偏向了另一边,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脑袋压在司渡的肩头。 他下意识地就想弄开她,脸上端的是嫌弃的表情,耳边传来少女均匀的呼吸,呼吸如羽毛般,柔柔地抚着他的耳垂。 等了很久,司机甚至秉着呼吸,偷偷观察着后视镜里的他。 终究,没看到他有所动作。 甚至,他往她这边靠了靠,让她坐的舒服点。 今天的太阳,真是打冥王星出来了! 她吐在车里,司渡不难受是不可能的,他是个极致洁癖。 但看到她难受呕吐的样子,他好像忘掉了难受,一种更大的疼痛感,揪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以前没有这种情绪。对任何事,他都像隔着一层玻璃,共情不了一点。 无论是动物的痛苦,还是人的痛苦,濒死的悲哀,复仇的快感……什么,都体会不到。 现在这种情绪被牵着,心脏一揪一揪地发疼的非病理性感觉。 真是奇怪。 姜宝梨困极了,不管车碾过减速带如何颠簸,都没有醒过来。 后视镜里,司机表情精彩极了,恨不得马上摸出手机,在【山月庐特种部队】的小群里狠狠爆料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直到司渡对他说—— “开慢点。” …… 半个小时后,迈巴赫停在了山月庐别墅大门前。 姜宝梨醒过来,茫然地瞅瞅身边的司渡。 司渡右手的手臂都让她压麻了,冷冷道:“凑这么近,想死?” 姜宝梨连忙挪开身子,和他保持距离。 凶死了。 看到远处熟悉的庄园,她诧异地问:“怎么来这里?” 以为他会送她回沈家,或是回学校,怎么到他家了? 司渡漫不经心道:“今晚这事闹得不小,这段时间港媒必定会大肆宣传,你会成为那帮狗仔记者追着访问的对象。不管你说什么,都会影响集团。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山月庐别墅,哪儿都别去。” 姜宝梨懂这些。 的确,舆论是很可怕的东西。 他今晚料理了舒家,黑白两道都动了人,媒 体必定追着扒拉这件事的原委。 她说错一句话,甚至可能会影响涉事集团的股价。 而且姜宝梨经历了今晚这么可怕的事情,恐怕也需要一段时间的心理疗愈和恢复,能有地方让她“与世隔绝”,是最好不过了。 双腿还有些发软,下车的时候,不小心趔趄了一下。 司渡反应迅速地伸出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臂,扶住她。 姜宝梨诧异地望向他。 他又矜持地抽回手:“看路。” “腿有点软。” 姜宝梨说完这话,便想到他刚刚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公主抱、抱出了zenithclub…… 恶魔的怀抱,也不是寒霜冰雪之地。 相反,挺温暖的。 她望了司渡一眼。 两人视线交汇,司渡秒懂她脑子里在想什么,瞬间表情变得不自然。 “你可以用腿走,也可以在地上爬。实在不行,我让珍珠出来拖你一段。” 说完,他吹了声口哨。 德牧珍珠一蹦一跳地跑出来迎接,欢脱得很。 “那倒是不必麻烦珍珠了。”姜宝梨连忙摆手,“我没事,可以自己走。” 说完,撑着腿,一瘸一拐地跟着司渡进了屋。 猜测刚刚在zenithclub里,他可能是鬼上身了。 …… 管家非常乖觉地给姜宝梨安排了三楼的房间。 房间里所有的配置,户型,家具……都和司渡的房间一模一样,更重要的是,和司渡的卧房,仅一步之遥。 做这样的安排,也是因为司机刚刚在【山月庐特种部队】群里发大疯—— 司机老黄:“他们要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野渡 第48节 司机老黄:“真tmd磕死我啦!” 司机老黄:“刚刚在车里,啧啧啧,人心黄黄……” 内务大总管:“细说在车里。” 山月庐护草大臣:“细说+1。” …… 姜宝梨皱着眉头,看司渡戴上口罩和白手套,站在医药箱边弄了很久。 总之,没有离开她房间的意思。 衬衫勾勒着他挺拔的后背,轮廓线条清劲有力。 袖子半挽,小臂修长,双手戴着医用白色胶质手套。 姜宝梨看到他手上的棉签和桌上的配药,有点紧张地问:“干什么?” “衣服脱了。”司渡面上没有表情,鼻梁骨撑起了口罩。 “脱衣服干嘛?”姜宝梨抱住了自己。 她穿的还是司渡刚刚给她披上的那件西装外套,“你又不是医生。” “我比医生更专业。”司渡耐心地回答,“药也更好,确保你身上没有一处伤痕会留疤。” 姜宝梨看到那药,应该就是沈毓楼十分渴望拿到的灯塔水母修复凝胶。 她之前用过那药,她脸颊那么深的伤口,一点儿瘢痕都没留下,恢复得超级快。 可见,是有点来头的。 “我不脱。”姜宝梨固执地说,“你……你找个女医生过来。” “大半夜,我上哪儿去给你找女医生。” 司渡的好脾气维系不过三秒钟,便原形毕露了,扔了药,“不用算了。” “哎!你找个女佣进来,不行吗?”姜宝梨还是想上药的。 她特别爱惜自己的身体,一丁点的疤痕都不想留。 “家里没女佣。” “……” 见小姑娘皱眉踟蹰,司渡便说:“医生眼里,病患没有性别。” “我又不是医生,我眼里就有。” 姜宝梨是有点任性的脾气,让沈毓楼宠出来的,但不是对谁都表现出来。 此刻面对司渡,莫名就发作了,“我去医院看病,挂号都只找女医生。” 司渡感觉自己这辈子的好脾气,可能都用在她身上了。 没有把她当尸体一样,扒光了直接上药,完事走人,懒得和她多说一句废话。 虽然,他很想这么做。 对峙片刻,姜宝梨想出了折中的办法,自己拿着药去洗手间,脱了衣服,一边用毛巾蘸了温水擦拭身体,一边检查身上的伤,自己给自己上药。 司渡倚在柜子边,摘掉了口罩,转头望着窗外浓郁的夜色。 房间里,仍旧残留着少女身体的淡淡体香。 他是个对气味极其敏感的人,尤其是熟悉环境里,一丁点的异样的味道,都会被他捕捉到。 他默许了她闯进他的私人空间,也默许这空间里,多出许多让他不熟悉的气味…… 司渡从不觉得自己有这么犯贱,会喜欢一个满心装着别人的女人。 大概,只是因为性欲。 谁让她游轮那晚……这么“不要脸”,对他做那种过分的事! 念及至此,司渡脸色冷了几分,扔了口罩,转身便想走出房间。 他放纵一切脑海里的邪恶欲望,做事从不顾忌后果,偏偏在性事上,格外自律。 在他很早很早、早到姓启蒙都没有萌芽时,便知道那是肮脏的,不堪的,强迫的,恶心的…… 他的性格,基因,血液……都沾染着罪恶。 那晚姜宝梨对他做的事情,简直不可原谅。 他恨她恨得要死,想把她丢到公海里去喂鱼。 但这恨,却不影响他每晚梦到她,每晚…… 听到洗手间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司渡感觉身体开始热起来了。 即便是想到她在里面的样子,都会有极其强烈的感觉。 他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 司渡呆不下去了,收拾了桌上的药盘,转身出门。 推开门的刹那间,听到卫生间里,姜宝梨有点忐忑的嗓音传来—— “那个,司医生……我后背有伤够不着了,你能不能进来帮一下我?” 第31章 别动哼哼出声了。 司渡推开洗手间的门,走进去。 姜宝梨正坐在浴缸旁,对着整面墙的大镜子,检查身上的伤。 暖黄的热温灯光下,睡裙褪到了腰际。 腰线弧度,很美。 她抱着白色浴巾,露出后背整片白皙的肌肤。 两块漂亮的肩胛,宛如一对蝶翼。 挫伤在她右边肩胛的下方,周围是淤青。 姜宝梨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在镜子里望见了他。 手上拿着药膏,目光直截了当地落在她后背上。 他不是君子,也不加掩饰。 居高位者,从不需要用面具伪饰。 “坐好。”他嗓音听起来比平时更沉些。 姜宝梨听话地支起身,将后背完全地暴露在他面前,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胸前的浴巾。 连空气……都变得黏糊糊的。 她正对面就是大镜子。 透过镜子,可以看到司渡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姜宝梨猜测,大概医生眼里真没性别。 而她在他看来,可能跟尸体差不多吧。 司渡撩开了她后颈的碎发,指尖掠过她的肌肤。 她轻微地颤栗了一下…… “抖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他语气平静。 “想到你的手,碰过大体老师。” “希望有一天,你也能成为我的大体老师。” 透过镜子,姜宝梨看到他嘴角挂了一抹浅淡的笑。 “……” 那你就等着吧! 很快,她便嗅到了药膏的草药清凉味。 棉球蘸了药,落到她的伤口上,姜宝梨下意识地缩了缩—— “嘶……疼!” “别动。”司渡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胛骨。 他没有戴手套,温热的触感,就这样不加遮掩地传导在她冷冰冰的皮肤上。 一阵酥麻的电流,顺着脊梁骨蹿上来。 她的脊梁骨,是她最敏感的地方。在司渡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之后,好像他也发现了这一点。 故意地掠过那里。 某种难以言说的快感袭来,姜宝梨居然有点忍不住……哼哼出声了。 出声的刹那间,本就静悄悄的浴室……瞬间变得更静了。 姜宝梨只听得见自己轰隆隆的心跳声。 啊啊啊啊啊! 叫什么啊! 偷偷瞥向镜子里的男人,他微微俯身,衬衫下,肌肉绷得很紧。 没表情。 他习以为常了? 尸体也会发出叫声吗? 她胡思乱想。 上好了药,姜宝梨扶住了洗手台,站起来。 野渡 第49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到镜子里,司渡白衬衫的后背好像被汗水润湿了一大片。 他叮嘱了一句—— “别碰水。” 随即,转身离开。 走到门边,似又想起了什么,回身问道:“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 伤?” “没有了。”姜宝梨摇头。 他默了默,又问:“他们侵犯你了吗?” 又被勾起了恶心的回忆,姜宝梨皱眉:“一定要x进去才算侵犯的话,那还没有。” 司渡扫了她一眼。 小姑娘眼里眉间都是一股倔强气,不知道是在和谁赌气。 司渡便又叮嘱道:“如果被侵犯了,一定要及时吃药,这件事你知道吧。” “我知道,这是常识。” 他就是怕她不懂这些常识,但转念一想,关他什么事,管她这些做什么。 不再多说,司渡去柜子边收拾好药箱,准备走了。 姜宝梨却匆匆穿好睡衣,追出来叫住他:“司渡,我可以叫你司渡吗?不叫学长了。” 在外面,任何人见了他,都得尊称一声小司总。 很少有人敢对他直呼其名。 “随你。” “司渡,为什么是你来救我啊?” 这太反常了,他怎么会这么好心。 司渡拿着碘伏药瓶的手,顿了顿,随即拧紧了瓶盖,转过身,刻薄地说:“不是沈毓楼来救你,你很失望?” 姜宝梨愣了下。 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以为你很讨厌我,巴不得我死,才开心。” “我是很讨厌你。”司渡将胶质手套扔进箱子里,嗓音冷冷的,“你没有感觉错。” “那你还救我?” “你的朋友在我的实验室外面哭丧,听得我心烦。” 姜宝梨想起手机里陈嘉的几十条消息。 是她听到了舒欣彤打电话,去向司渡报的信。 “不管怎样,谢谢你救我。” “不用。”司渡冷着脸处理用剩下的药,“等你死了,我要你的尸体。” “……” 怎么对她的尸体这么执着! “放心。”姜宝梨看着男人锋利的侧脸,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死在你后面。” “那就好好保护你这条小命。”他嗓音很冷,“别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不管他再怎么口出恶言,经历了今晚的事情,姜宝梨也不怎么讨厌他了—— “总之,我们一比一扯平了。” “什么扯平了?” “你欺负过我,也救过我,所有的都扯平了,我不讨厌你了。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了她一会儿。 倏而,缓缓俯身,轻蔑地冷笑—— “那我还得谢谢你?” 姜宝梨才注意到,他耳垂背面,有一颗很小小的,嫣红的痣,很隐蔽。 “其实,你也没那么坏吧,为什么一定要在我面前装的那么坏。”姜宝梨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上次,你大可以把我关在实验室一整晚,为什么中途又回来。” “怕你砸了我的实验室。” 姜宝梨感受到了他的嘴硬,闷闷地说:“反正,我们扯平了。” “扯不平。”司渡矜持地理了理衣领,“游轮上,你对我做了那种事,想跟我扯平,门都没有!” 想到游轮那一夜,姜宝梨头皮发麻。 她都忘了,他居然又旧事重提。 看来还得帮他脱敏啊! “那你想怎么样嘛!”姜宝梨索性破罐破摔说,“那晚我口口了你,要不你给我口口回来。” “……” 司渡心里蹭地窜起一簇火苗。 随即,野火燎原。 他伸手提起了她的衣领,双脚离地,直奔玻璃窗而去。 姜宝梨惊得瞪大了眼,还以为他要把她丢出窗外,死命打他的手。 司渡真的想把她扔出去,但就算她死了,她在他的世界里放的这把火,也没有办法扑灭。 小小吓唬一番,他将她扔在了松软大床上。 姜宝梨一场虚惊,死命瞪他:“君子动‘口’不动手!” 他捏着她的脸:“再说那个字,试试。” “好好,不说了。”姜宝梨推开她的手,贱兮兮地撇嘴,“这么开不起玩笑。” 司渡离开后,姜宝梨揉了揉颈子,躺回到了床上。 他家的床可真舒服啊。 第一次睡过之后,她逮着机会悄悄问过管家,管家说家里的床品床垫,采购价格七位数。 瞬间打消了她想在宿舍里置办同款床垫的念头。 这种舒适的包裹感,如同睡在棉花云上,分分钟就能陷入梦乡。 姜宝梨摸出手机,看到有未接来电三十多个,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沈毓楼。 才想起,应该向他报个平安。 翻到最早的一条未接来电,是她给他打去紧急求救电话之后的五分钟,他便回拨了过来,只可惜,那个时候姜宝梨的手机已经被绿毛纹身男摔出去了。 姜宝梨给沈毓楼回拨了过去,沈毓楼秒接—— “梨宝,没事吧?哥哥没接到电话。” “有没有事?回答我。” “梨宝,你在惩罚我吗?” 姜宝梨沉默了十几秒,听着他如浪潮般汹涌而来的关心。 过去,她会将他施舍的只言片语的关怀爱意,奉若珍宝。 很奇怪,现在听到他如此担忧的语气,姜宝梨心里却没有波澜。 “我没事。” “受伤没有?” “一点皮外伤,放心。” 沈毓楼松了口气,又说道:“我听说,是司渡……来救你?” “嗯,是他。” 在那群王八蛋将要扒下她身上最后一块布料的时候,如同降临的撒旦,将她庇护在了他的黑色羽翼之后。 “梨宝,司渡亲自来救你,你跟他感情进展……” 听到他问这一句,姜宝梨的心更加凉了几分:“他对我态度还是很冷淡,有时候还很凶。” “但你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他不是见义勇为的家伙,如果不在乎你,你的死活跟他没关系,他不会浪费时间在你身上。” 姜宝梨沉默。 在zenithclub的包厢里,他那样为她出头,姜宝梨不是迟钝的大笨蛋,其实有感觉,司渡在乎她。 但他对她说话的态度,又着实恶劣,实在拿不准。 “我再看看吧。”她说,“现在还不太确定。” “好,注意保护自己。” “沈毓楼。”姜宝梨忽然叫了他的名字,这让沈毓楼一时间有点无法适应。 她不再叫他哥哥了。 “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她问出了心里藏了很久的疑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那个时候,他在干什么。 沈毓楼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拧紧了。 他站在公司大楼落地玻璃窗前,看着窗外阑珊的高楼灯火,愧疚的情绪,翻天覆地。 几乎喘不过气来。 野渡 第50节 那个时候,他在和乔沐恩约会…… “我一直在公司。”沈毓楼沉了一口气,说,“有项目会议,你打电话的时候……正好错过了。” 那是他对她撒的第一个谎。 他不敢说出真相。 不能说。 因为他从没有对她撒过谎,所以姜宝梨没有怀疑,信了他:“如果你早点接到电话,就好了。” 她还在幻想着他能来救她,一如既往…… 但在他心里,终究事业才是第一位。 她已经……被献祭了。 “先挂了,再见。” 说完,也不等沈毓楼回话,姜宝梨挂断了电话,扔了手机,将自己埋进被窝里。 丢开烦恼,一觉睡到大天亮。 但沈毓楼睡不着了,他失眠到了深夜,心里一直一直……不舒服。 明明计划是要成功了。 她在司渡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让他放弃联姻也不是没可能。 他那样的人……一意孤行,肆意妄为,他真的在乎司氏集团的未来吗? 只怕未必。 司渡不会为了集团牺牲个人意志。 姜宝梨会成为扎进他心里的诱刀,让他为她发疯,为她做任何事…… 可是,沈毓楼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嫉妒宛如一条毒蛇,盘踞在他的心上,啃噬着他。 …… 次日清晨,司渡走下楼,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早餐气味。 过去,他都只吃西式早点,简洁,方便,不油腻。 今天的早餐,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酸酸的,难以言说的味道。 司渡皱了眉,喃了声:“赵勖!” 赵管家连忙从厨房后面走出来:“少爷,您醒了。” “什么味道?” “啊,这个……” 话音未落,姜宝梨从厨房门边探头出来。 小姑娘穿的是他身上同款居家衫,系着碎花小围裙,脸上迎了笑—— “司渡,我在给你做早餐,已经做好了!” 司渡不怀疑,姜宝梨是想弄死他。 这种臭味,忍不了一点。 管家连忙甩锅,小声说:“我劝阻过姜小姐,但她一定要给你做早饭!拦都拦不住。” 说话间,姜宝梨将一碗汤粉端了出来,摆在了主位餐桌上,手撑着椅背:“为了谢你昨晚的救命之恩,我起了个大早,费了好大的功夫,特意做给你吃的。” 司渡看着碗里鲜艳油腻、味道强烈的东西:“这是一坨屎?” “螺蛳粉!你不知道吗!巨好吃!我最喜欢吃。” “……” 管家在一旁,紧张不已。 早就提醒过她了,少爷不会吃!不会吃! 闻到臭豆腐都会让他犯恶心,他怎么可能吃这什么螺蛳粉! “赵勖,空气净化器打开。” “开了开了!”赵管家连忙说,“新风排气,全都开了!只是这个螺蛳粉的味儿,太猛了,短时间可能排不掉。” 司渡无语了。 姜宝梨却还满眼期待盯着他:“你吃一下嘛,闻起来臭,吃起来是香的,真的,我不骗你。” “这堆东西,拿去喂狗。”司渡言简意赅地对姜宝梨说,“你再敢毁了我的家,我会请你去和珍珠一起分享狗屋。” “……” 管家默默地端走了螺蛳粉。 姜宝梨其实有点儿受挫,心里郁郁的。 沈毓楼还说她快成功了,成功个屁! 就他这副寡王的气质,这辈子,哦、不,下辈子也别想有女人能在他身边坚持二十四小时! “不吃算了!当我白费劲儿,再也不做了!” 姜宝梨转身上了楼。 脾气还挺大。 管家让佣人重新给司渡做了一份西式早点,司渡吃到三明治第一口,就放下了—— “难吃。” “啊,这……是少爷您平时吃的口味啊。” “味同嚼蜡。” 司渡将餐盘往前一推,片刻后,又问他,“她做的那堆东西……” “还在!”赵管家忙不迭从厨房里端出那碗热腾腾的螺蛳粉,递到司渡面前,“如果少爷想吃点有味道的,这螺蛳粉好吃的,我以前吃过。” 司渡矜持拿起筷子,挑了一根,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尝了尝。 粉煮的软软的,口感确实还不错。 汤里酸酸的味道,微辣,确实比他平时吃的西式早点要开胃很多。 看到赵管家一脸期待的表情,司渡嫌弃地评价:“难吃。” “是是,姜小姐说这是她第一次下厨,照着网上的教程学了好久。” “比泡面多不了几个步骤,还用学?”司渡完全不吃这一套,“闲得她……” 虽然这样说,但那碗螺蛳粉,司渡还是吃得干干净净。 待他去公司之后,管家收拾碗筷,在汤里捞了又捞。 嘴上说难吃,那可是一点儿都没有浪费啊! 第32章 手办“夫人好。” 司渡家的庄园很有意思。 因为大,可以探索的地方超级多。 恒温游泳室,电竞房,健身房…… 庄园背后是一座山,属于他的私人领域。 绿树成荫,郁郁葱葱。 赵勖管家说,佣人和外人都不能上三楼。 但姜宝梨的房间就在三楼,这栋庄园于她而言,便没有了禁区。 以防万一,她还特意去问了管家,哪些房间能进,哪些不能。 赵管家:“庄园任何地方,您都可以自由出入。” 爽翻了。 司渡忙到半夜才会回来,姜宝梨在他家可以玩一整天不带停的。 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反正他把她“强”留在别墅里,等风声平息。 次日清晨,下了点儿雨。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生涩的腐殖气息。 姜宝梨走到玫瑰园,保加利亚玫瑰一夜之间全部盛放。 芳香馥郁,灿烂热烈。 看着,很难不让人心生喜悦啊。 姜宝梨走到玫瑰园,看到有佣人打扮的年轻女孩摘了几朵捆成花束,放进花篮中。 看到姜宝梨,女孩有点紧张,连忙唤了声:“夫人好。” 她的称呼把姜宝梨尴尬到了。 女孩眨巴着眼,也有点儿懵。 “司渡让你……叫我夫人?” “您不是夫人?” “当然不是啊!”姜宝梨顿时警觉,甚至合理怀疑她是记者狗仔乔装溜进来偷拍的,“你是在这里工作吗?” “我昨天才入职。”女孩连忙解释,“他们说山月庐别墅紧急缺女佣,我就……就被临时调过来了。” 姜宝梨恍然想到,那晚司渡说别墅里没有女佣人。 野渡 第51节 所以这小姑娘才被临时调过来的? 不会……是来照顾她的吧? 远远地,管家赵勖看到姜宝梨和佣人说话,加快步伐匆匆赶过来,解释道:“不好意思姜小姐,她还没有经历三个月入职培训,是紧急调配过来的。一般来说,山月庐别墅的佣人工作的时候,是不可以进入主人或客人视线的。” 说罢,他呵斥女佣,“还不快下去!” 女佣连连点头,提着花篮从员工通道进入别墅里。 姜宝梨知道豪宅里较为规范的管家系统,佣人有自己的专属员工通道。 在主人离开大宅之后,开始一天的工作; 主人回来之前饭菜必须做好,做好便离开; 等主人用餐离开后,碗筷清理…… 总之,需要为主人营造一种独处安静的环境。 不过,这也因人而异。 有的豪门贵妇就喜欢使唤人,喜欢家里热热闹闹,譬如邝琳。 所以沈家没这些规矩。 “山月庐有这种让佣人毫无存在感的规矩么?”姜宝梨好奇地问管家。 赵勖点头说:“是啊,少爷是万年寡王,只喜欢独处。” “那你为什么总在他眼前晃?” 一句话,把赵管家问懵逼了,脑子里闪过一千八百个疑问—— 啊!难道她嫌我碍事了?觉得我影响了让她和少爷单独相处。 完球!未来少夫人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好相处啊? 她是不是想辞退我?! 等等,对啊,少爷隔三差五扣我工资,难道就是因为我总在他眼前晃? 救命! …… 见赵管家宕机,姜宝梨哈哈一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跟你开玩笑啦,别介意,你是管家嘛,这么大个庄园,肯定要你一手抓,包括司渡吃穿用度,也是要你来安排的。” 赵管家看着女孩脸上春风和煦的笑容,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少夫人这性格挺好的! 比他见过所有追求少爷的那些豪门大小姐,都好。 “的确,我会出现得更频繁一些,但如果您觉得我烦,我也可以消失。” “不用,你这么帅,多出现,我觉得挺赏心悦目的。” 赵勖顿时又冒大汗了,想给她跪了。 不敢,真的不敢。 少爷这狗脾气,吃起醋来,直接活剐了他。 姜宝梨欣赏地望着他。 不得不说,赵管家这气质,放在当今港市娱乐圈,那绝对也是数一数二的顶流颜值小生了。 尤其时时刻刻一身笔挺正装,气质也好。 赵管家被她看得毛毛的,咽了口唾沫。 想自毁容颜。 姜宝梨就是个外貌协会加超级颜控,之前就觉得赵管家帅,不过因为他总和司渡同框出现,所以颜值被忽略了。 单拎出来,绝对能打。 她好奇地问赵勖:“听司渡说,宅子里以前是没有女佣人的,不会是因为我,所以聘了 新的女佣人吧?” “是啊,怕您不方便,以后您的房间,都由女佣人来收拾。” 姜宝梨挠挠头:“这多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应该的。” 姜宝梨缓缓凑近了他,踮起脚。 淡香扑鼻,她那张玫瑰般娇艳的脸蛋,越凑越近,赵勖听到自己心跳,咚咚,咚咚咚咚,越跳越快。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她想干嘛! 啊她好漂亮!好香! 救命! 这谁不喜欢! 开始有点理解少爷了。 姜宝梨一点儿没注意到自己无形中散发的魅力,她只是有点好奇,凑近了低声问赵勖:“悄悄问一句,这是司渡吩咐的,还是你做主就行的事?” 啊这…… 赵管家何等人精,在没有司渡同意的前提下,他哪里敢暴露少爷一星半点儿的心思。 “作为一名专业管家,我自然应该考虑到主人与客人日常起居的方便,为您配备更安心舒适的服务环境。”赵勖不敢说实话,“是的,没错,这就是我的主意!跟少爷一点关系都没有!” 姜宝梨:“一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倒也不用解释这么多。” 赵勖:! 这么聪明吗,还是他太笨了? 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 “算了。”姜宝梨摆了摆手,“不问你了。” 无所谓。 反正她不觉得司渡喜欢她。 就他一天到晚对她冷着个脸,跟她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姜宝梨没觉得自己的“任务”能这么快成功。 下午,姜宝梨有点无聊了,看到刚刚下过雨,便把新来的女佣人叫上,陪她一起去后山捡菌子。 小时候经常去山里捡菌子卖钱,来了港市,就没这种机会了。 司渡家居然还有这种野趣。 山月庐别墅,住得太舒服了! 真怕住惯了就舍不得走啊。 …… 赵管家一整天连轴转,傍晚时分,有货到了小区门口。 因为刚下过雨,赵管家亲自下山去接货,吩咐着—— “小心点,这实木梳妆台别磕了。” “还有,这些裙子带回去之后,直接拿去洗衣房先清理熨烫一遍。” “电竞椅是专门定制的粉款浅色系,别弄上泥点子了!不然直接报废!” ……、 恰在大门口看到个撑着儿童伞、穿着规矩的男孩儿,跟门口的安保人员说话:“我要找我姐,她就在这里面。” “谁是你姐?” “她叫姜宝梨。” “小区没有这个人。” “她就在这里,我知道!你让我进去找找吧,求你了!” “不行,我不能放你进去。” 赵勖管家走到小屁孩面前,问道:“你找姜宝梨?” 沈嘉青连连点头:“是啊,你认识我姐?” “你是沈毓楼的弟弟?”赵管家对这些豪门世家的情况,如数家珍。 这也是一个优质专业管家必备素养。 “嗯嗯!我叫沈嘉青,姜宝梨是我姐姐!” 管家便对安保说了几句,让他同意放行。 他带着沈嘉青来到了山月庐别墅,从进大门开始,经过修缮精美的花园开始,他嘴里的惊叹就没停下来过。 这座庄园,可比他家的别墅,大多了,也漂亮多了! 一进大门,沈嘉青便被展示厅正面墙柜里的《日蚀安魂曲》的超巨型手办给吸引住了。 他可是超级eclipse迷,家里有不少手办,但这款限量发售的联名款,却收藏不到。 网上二手都没得卖,据说全球一共也就发售不到二十台。 有钱也买不到。 大开眼界啊! 他盯着展示柜流口水。 管家对他说:“你姐姐出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你在这里等等她吧,别乱走,尤其不可以上二楼。” 沈嘉青很有教养地点了点头:“我就在这里看手办,可以吗?” 野渡 第52节 “可以。” 隔着玻璃,沈嘉青盯着手办,眼底的羡慕和渴望藏不住。 五分钟之后,迈巴赫停在别墅阶梯下。 赵管家迎着司渡走出来,略有诧异之色:“少爷,您今天这么早就会来了?” “还有工作。”司渡一边看手机里的实验数据,一边说,“回来做。” 赵管家挑了挑眉。 破天荒了! ……居然把工作留到回家再做。 听到轰鸣的车声,沈嘉青还以为姜宝梨回来了,抑制不住思念之情,欢天喜地冲出去—— “姐姐!” 却没见着姜宝梨,迎面而来的是那天在医院里欺负他的“恶魔”哥哥! 看到他那张英俊又邪恶的脸,沈嘉青汗毛倒数,拔腿想跑,却被司渡一把揪住衣领、跟拎着兔崽子似的,将他提起来—— “哪来的小野狗?” 管家还没来得及解释,沈嘉青大喊道:“我我我……我来找宝梨姐姐!你是不是把她关起来了!难怪她这么多天没回家呢!你快放了她,大坏蛋!” 司渡皱了眉,下意识问道:“沈毓楼叫你来的?” “不是,哥哥很忙,我都几天见不到他了。”沈嘉青闷闷地说,“我是偷听到真真姐讲电话,她也是听别人说,宝梨姐在这里。” 看来,姜宝梨在山月庐别墅里这件事,已经众人皆知了。 那晚司渡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走,这不是秘密。 反正,不是沈毓楼叫他来的,司渡脸色缓和了几分,放他下来,用劲儿地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颊—— “她是你哪门子姐姐。” “不管,她就是我姐姐!比亲姐姐对我还好,哎哎哎!放手,好疼啊,好疼!” 司渡松开手,懒得搭理他,踱步进了屋。 没见到姜宝梨,沈嘉青也不想走,踟蹰了一下,还是跟着他走进去:“反正,不见到我姐,我是不会走的!你要是把她关起来,我就跟你拼了!” 司渡似乎心情不错,冷笑道:“如果是她自己乐不思蜀,不想走,又怎么办?” “唔……”小家伙皱着眉,“那我……我看看她,她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你还真拿她当亲姐姐?” “她对我最好了,比沈真真好一万倍!” “你刚刚在我家做什么?”司渡摘掉了手表,解开紧缚的袖口,姿态放松地坐在了沙发上。 沈嘉青指了指展示柜里的手办,夸张地说:“你居然有《日蚀安魂曲》的限量款,太牛了!这真是难得一见,我刚刚一直在看!” 手机电话响起来,司渡马上要回书房开会了。 上楼前,他指了指展示柜里的手办,对赵管家说—— “手办包一下,送给小野狗。” 第33章 雨夜这是什么限制级! 沈嘉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云里雾里,还以为是在做梦! 这个讨厌的恶魔哥哥,竟然将这么珍贵的限量联名款手办,送送送……送给他了! 管家叫人过来,将手办搬出来,打包好,对他说:“我先把它放车上,直接送沈宅,这样安排可以吗?沈少爷?” “可……可以。”沈嘉青晕乎乎的,小脸蛋都胀红了,连对司渡道谢都忘了。 说话间,姜宝梨和女佣人一起进了屋。 女佣人将采摘的一篮子菌菇带去厨房里清洗,姜宝梨看到沈嘉青,有些诧异:“嘉青,你怎么在这里?” 看他脸蛋红扑扑,衣领皱巴巴,又看到二楼的楼梯口驻足的司渡,还以为他又欺负他了,拉住弟弟的手将他护在身后:“没事吧?” “司渡哥哥把《日蚀安魂曲》的手办送给我了!” 沈嘉青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就是我最想要的那个……怎么都买不到的手办!我误会他了!他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听他这样说,姜宝梨有些诧异,抬眸望向司渡。 司渡轻微地抬起下颌,眉眼乌沉,气质冷矜矜的。 “送 你个手办,就把你收买啦?“她仍是没放下对司渡的戒心,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小脑袋。 沈嘉青只对她笑:“宝梨姐,我好想你啊,你都快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最近有点忙。”姜宝梨耐心地说,“找我有事吗?” “呃,是有一点点点点小事。” 沈嘉青比着手指头说,“学校要举办园游家长会,每个同学的父母都必须参加,但我妈在米兰看时装展,我爸也在外国谈生意,家里除了真真姐就没人了,我才不想让真真姐参加我的家长会呢,她肯定会打我;想叫毓楼哥,又怕他不答应,你知道,他一直不是很喜欢跟我说话。” 小男孩咕哝着,满心期待地望着姜宝梨,“宝梨姐,你能不能叫上毓楼哥一起,参加我的家长会啊?” 本来是要进屋开会的司渡,顿住了脚步。 姜宝梨问他:“园游家长会是什么时间?” “这周五!” 她沉思片刻,对沈嘉青说:“毓楼哥最近有点忙,可能来不了了,我一个人陪你去,行吗?” “也不是不行。”沈嘉青面露为难之色,“但老师特别强调,爸爸妈妈一定要来,不可以只来一个。” “可是你爸妈不在,我也不能冒充沈叔叔和邝阿姨。” “没关系,哥哥姐姐也一样的。”说话间,沈嘉青看到了二楼书房门口的司渡,忽然问道,“如果毓楼哥不去的话,可以喊司渡哥哥去吗?” 一群人……同时望向了司渡。 “没空。” 司渡转身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姜宝梨蹲下身,理了理沈嘉青系着领结的皱巴巴制服衣领,“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我后面联系你。” 沈嘉青很听话地点点头。 她对赵管家说:“能不能麻烦派一辆车,送他回弥茵道沈宅?” 赵管家恭敬地说:“当然。” …… 开会的时候,司渡的背景音里,总能传来尖锐的鸡叫声。 听起来,惨绝人寰。 几个参与会议连线的高管ceo,几番绷不住,忍笑忍得好辛苦。 司渡暂停了会议,按呼叫铃叫了管家上来,不耐道—— “外面很吵,你是聋了吗?” 赵管家吓出一身冷汗,解释道:“是……是姜小姐……” “她又在干什么?” “她在杀鸡。” “?” “她说您只喝现杀的鸡汤,这不,下午采了菌子回来,要给您做鸡汤呢。” 司渡听着窗外抑扬起伏的鸡叫声,合理怀疑她故意报复他。 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打开窗帘,果然看到姜宝梨在院子里追着鸡跑。 那只红冠大公鸡东躲西窜,羽毛乱飞,扑楞着翅膀,飞进玫瑰园里,被赶出来之后,又跳进喷泉池里…… 山月庐从来没有如此史诗级大混乱过。 她不仅让他在会议室里出丑,她还要毁掉他的花园。 “怎么没人阻止她?” “姜小姐是您的贵客……我以为……” 她可以在别墅里的为所欲为。 司渡揉了揉额头,看着花园里追着鸡乱跑的小姑娘。 抓到了鸡,她笑得分外开怀,还对着鸡耳朵叽叽歪歪说着什么。 管家试探地问:“少爷,是不是让姜小姐停下来?” 司渡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说道:“她见不得血。” 见管家愣愣的还不动,司渡凌厉的眼神扫向他,他心头一凛,慌忙跑出去—— “我知道了,我这就叫人去帮她!” …… 晚餐时间,司渡换了件深色居家杉,缓步走下楼梯,从容地坐在长桌主位。 桌上摆满了他日常爱吃的美食,西餐为主,请的是米其林三星大厨。 还有一位顶级日料大师,在一旁为司渡手作特级三文鱼。 司渡扫了眼桌上精致丰盛的餐食,炙烤和牛、松露鹅肝卷、还有鱼子酱塔…… 他喃了声:“没有汤?” 野渡 第53节 赵管家连忙对司渡道:“鸡汤还在烹饪中。” 话音刚落,姜宝梨便端着鸡汤走出来,将鸡汤搁在离他最远的桌上,双手捂着耳朵,差点跳起来:“好烫好烫好烫!呼~~~” 赵管家很有眼力劲儿,连忙走上前,将那碗蘑菇炖鸡汤端到司渡的面前。 司渡睨着姜宝梨:“你毁了我的花园。” “都是为了给你炖着一锅现杀的鸡汤。”姜宝梨坐到了旁侧的椅子上。 “我的晚餐不缺这一碗汤。” “尝尝吧。”她期待地看着他,“我特意去后山摘的菌子,忙了一整天。” “谁让你去摘菌子。” “我无聊嘛。新鲜的菌子炖鸡汤,大补!”姜宝梨吸吸鼻子,“给你补身体啊!” “我的身体需不需要补,你最清楚。”他意有所指。 姜宝梨又想到了游轮那晚,一碰即炸。 脑子里钻进了脏东西! 她狠狠摇头甩开! 呸呸呸。 司渡矜持地用餐巾擦擦嘴:“直说,意欲何为。” “单纯感谢你啊,救了我的命。” “你自己说的,扯平了。” 姜宝梨笑了,嘴角旋起一颗清甜的小梨涡:“司渡,这周五,你真的……没空吗?” “我不是那小屁孩的家长。” “我也不是啊!”姜宝梨凑过去,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我想跟你去,去吧,去吧……” 他的手,出乎意料的冰凉。 而姜宝梨的手却暖烘烘的,乍一接触,两人心底都漾起一阵酥麻的电流。 司渡知道她说的不是真心话,抽回手,看似嫌弃地说:“不要碰我。” “好好好。”姜宝梨连忙举起双手,“去嘛。” 像是哀求,又有点儿撒娇的意思。 司渡故意问:“你怎么不去找沈毓楼?” 提到沈毓楼,姜宝梨脸色淡了淡:“我们没什么关系了,不是很想和他见面。” 这是实话。 司渡对这个回答是满意的,也看出她没有说谎:“让我高兴,我可以考虑。” “你要怎么才能高兴呢?” “首先,消失在我眼前。” 姜宝梨立马起身,小跑着上了旋转楼梯,咕咚咕咚跑回自己的房间。 待她走后,司渡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鸡汤尝了尝。 味道……的确鲜美。 四十分钟后,管家吩咐佣人过来收拾碗筷。 这一餐,鸡汤是喝得干干净净,其他昂贵的食材,反而没怎么动过。 …… 夜深了,姜宝梨躺在床上听d的《rose》钢琴曲助眠。 评论区有很多人上传了自己演奏《rose》的各类乐器版本,姜宝梨收藏了一部分,时不时拿出来听听看。 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乔沐恩真的认识她吗,还是骗她的? 念及至此,又想给自己一巴掌。 才被骗那么惨,还不长教训吗! 姜宝梨在这个世界上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很少很少。 沈毓楼算一个,d的音乐……算一个。 真心喜欢的,是无论上多少次当,受多少次欺骗,都会自己攻略自己,自己欺骗自己的…… 固执,又偏执。 因为很爱很爱,才会容忍沈毓楼这么肆无忌惮往她心上捅刀子。: 哪怕到现在了,姜宝梨还是会在某些深夜,不受控制地想到他。 她敲了敲脑袋,强迫自己停下来,专注音乐。 这首《rose》写得好美。 之前那一支《vengeance》旋律急促,情感近乎绝望,与它不同,《rose》旋律轻扬,情感青涩又炽热。 他一定陷入爱河了,而且是第一次爱上别人。 坠入爱河,才会写出如此美好的曲子。 姜宝梨不禁有点羡慕那个未知名的女孩,能拥有这样纯净极致的爱意。 睡意渐渐涌上来,姜宝梨摘掉耳机,翻身睡过去。 黑暗中,一声闷响,仿佛什么东西碎了。 姜宝梨猛地惊醒,坐起身。 她的不安全感从小就有,所以睡觉特别容易被黑暗中的某些细微动静弄醒。 环顾四周,夜色浓郁,窗外只有轻微虫鸣。 错觉吗? 姜宝梨疑惑地重新躺下来,翻过身准备继续睡 觉。 忽然,又听到了一声响,格外清晰,仿佛是从隔壁传来。 她翻身从床上起来,踏着拖鞋,小心翼翼走出房间。 隔壁司渡的房间里,的确有动静。 她听到他的叫喊声,窸窸窣窣不真切,同时伴随着物品碎裂的声音。 他在的时候,一般不会让人上三楼,无论是客人还是佣人。 姜宝梨来到司渡房门前,附耳听了听。 动静的确是从他房间里传来的。 她拍了拍门,疑惑地问:“司渡,你在干什么?” 他没有应。 “司渡!” 有点害怕了,姜宝梨顺手抄起旁边柜子上的花瓶,试着转了转门把手。 房门意外地打开了。 “司渡,你不说话,那我进来了!” 姜宝梨推门而入,打开灯,眼前的一幕让她傻了。 桌上玻璃杯,摔得稀巴烂。 窗帘也被扯烂了,歪斜地坠在地上。 穿着黑色丝绸睡衣的司渡,抱着膝盖,蜷缩在落地窗边。 脸色苍白,太阳穴凸起一根明显的青筋,牙齿死死咬住了手背,咬出了血。 神情,很痛苦。 “别开门!下雨了,雨好大,又要来了……” “不要,不……不要,不要……” 姜宝梨以为他是做噩梦了,跑过去,想将他唤醒:“看看我,没事了。” 司渡睁着眼,也在看她,但他瞳孔没有焦距,似乎什么都看不见。 嘴里依旧念着:“不,不,不要……” 姜宝梨从他眼神里读出了刻骨的恐惧。 他这样的人,也会有恐惧吗? 他在怕什么? 姜宝梨转过身,想回房间拿手机打急救电话。 刚走出没两步,便听到一声闷响。 回头,司渡为了抑制脑子里令他恐惧痛苦的画面,居然用头去撞墙壁! 如同野兽,遭遇了极致的痛苦 “你疯了吗!”姜宝梨冲过去,抱住他,阻止他往墙上撞。 司渡身体冷冰冰的,颤抖着。 仿佛被困住了,困在噩梦之中,无路可逃。 他的额头已经出血了。 姜宝梨将他的脑袋护入怀中。 没有别的想法,也不是怕他这颗天才的脑袋撞坏了,成为人类生物学史的遗憾。 野渡 第54节 单纯只是因为,他一而再地救过她。 或许司渡是个混蛋。 但她不想他受伤。 将他滚烫的额头抵着自己的胸口,让他安静下来。 司渡颀长有力的手指,掐住了她的腰,就像溺水者终于抓住一根浮木。 但他仍旧不安,仍旧暴躁,狠狠一口咬了下去,咬在她胸口软肉上。 姜宝梨倒抽一口凉气,疼得发抖…… 纵然如此,她仍是没有放开他。 因为极度恐惧,怀里的男人,开始一阵阵地痉挛。 姜宝梨捧着他的脸:“司渡,看着我!” 司渡嘴上沾着血,但姜宝梨忽然就不怕他了。 她用力地抱着他,让他的脑袋摁在她的心脏之上。 他的情绪依旧暴躁,依旧不安,嘴里不断喃着:“不要,不……” 姜宝梨轻哼起了《rose》的旋律。 旋律中的温柔爱意,才稍稍让躁动不安的他……渐渐安静下来。 赵管家听到动静,赶紧上楼,进门便看到了他高冷又变态的少爷……埋胸的场景。 嘴上还有血。 他蓦地瞪大了眼。 老天爷,这是什么限制级! 见他愣着,姜宝梨连忙喊道:“快叫救护车!他不对劲!” 第34章 修罗舍不得让我的牙印消失? 深夜,莫森私立医院。 司渡被推入了急救室。 医生告知姜宝梨,司渡是因为过渡食用球盖菇,导致出现强烈的幻觉和情绪波动,严重甚至可能会引发死亡。 “……球盖菇?” “对,这种菇类看起来很容易和普通蘑菇混淆,但有剧毒。”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注射了解毒剂,现在正在洗胃。”医生皱眉说,“但他吃的太多了,情况不容乐观。” 听到这话,姜宝梨靠着墙,整个瘫软在地。 完了。 她是要勾引司渡,不是要勾他的命啊…… 谁知道那些蘑菇有毒,看起来跟她小时候摘的小野菇一模一样。 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想给他尝尝鲜。 她已经不讨厌他了。 他救过她,好几次。 姜宝梨抬起头,望向赵勖管家。 赵管家皱着眉,担忧又无奈,对她说—— “那碗鸡汤,他一点儿都没剩下。” “……” 抢救一直持续到凌晨,司渡总算脱离了危险,转入普通病房。 姜宝梨扶着冰冷的墙壁,缓缓站起身,看着穿白大褂的护士将他的病床推出来。 仍旧处于昏迷中,脸色惨白,不似平日里的张扬跋扈。 俨然就是个苍白病弱的美少年。 平时他总是冷冰冰一张脸,难得如此少年气的一面。 姜宝梨想起来,他才十九岁。 右手输着液,点滴顺着胶质透明管,淌入他的身体里。 姜宝梨跟着他进了普通病房,已经深夜凌晨了,她一直陪在病床边。 虽然医生宣布脱离危险,姜宝梨还是不放心,得亲眼见他醒过来,才能安心。 愧疚、害怕……还有一丝丝说不清楚的东西,勾着她的情绪。 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人在意她的安危,愿意不顾一切来救她。 然后这样一个人,因为她的错误丢掉了生命。 姜宝梨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黎明时分,有零星的晨光溢入窗帘缝隙。 姜宝梨趴在他的病床边,睡着了。 司渡手指动了动,睁开眼,瞳眸还有点浑浊。 垂眸,看到姜宝梨趴在床边,乌黑的头发散落在床边。 唇色很淡,像春日的樱花。 她睡得不安,眉头皱着,手指紧攥着床单,像在担心什么。 总不能是在担心他。 司渡虽这样想,仍旧伸出手,碰了碰她冰凉的手背。 她没有醒来,眼睫不安地轻颤。 他鬼使神差地凑近了她。 从未如此近距离,如此安静地……观察她。 她美得很安静,也很惊心动魄,唇瓣如樱……让人忍不住想要吻上去。 就在这时候,姜宝梨身形一动,仿佛是被什么给惊醒了。 猛地抬起头,偏巧,与他的唇角擦过。 司渡立刻后仰,靠在了病床头,柔和的表情立刻下降二十度,冰封。 心脏,却滚烫地狂跳着…… 姜宝梨完全没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醒过来的司渡,惊喜地喊道:“司渡,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司渡胸口略微有点起伏,语气冰冷:“你怎么在这里?” 姜宝梨激动得眼眶有点发热,以为他要死了,求老天爷、求菩萨,如果他能活下来,可以减少自己十年寿命,不,二十年寿命! 她的祷告,大概菩萨听到了。 虽然有点懊恼,但…… 算了。 他能醒过来,少活几年就少活几年吧!认了! “等着给你收尸啊。”姜宝梨嘴上仍旧不饶人,“差点以为你真的活不过我了。” 司渡嘴角轻扯了扯,露出一个虚弱的笑:“那你……可能要等很久了。” 难得露出如此柔和的表情。 姜宝梨的心却紧了紧。 她以为司渡醒过来,会大发雷霆,会狠狠骂她一顿,马上把她赶走,甚至牵连沈氏集团,跟着她一起“陪葬”了。 她差点害死他。 毕竟,他动动手指头,舒欣彤家几十年的产业,灰飞烟灭…… “司渡,你……不生气吗?”她不安地问。 司渡敛了敛眸。 扪心自问,应该生气,这个蠢女人,把毒蘑菇弄进他的食材里。 也不知道是真蠢,还是故意的…… 但诡异的是,司渡一点儿生不起气来。 这件事,跟他冲进zenithclub看到她被欺负的场景,那样的怒火滔天……完全不一样。 他没办法真的对她生气。 “你被吓到了?”他问她。 姜宝梨愣了愣。 好温柔,这个恶魔,也可以如此温柔地说话吗? “昂,有点。” “活该,怎么没吓死你。” “……” 好叭,还是他。 司渡闭上眼,太阳穴还是有点隐隐作痛。 野渡 第55节 当时眼前产生了幻觉,看到了很多……压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 这辈子,都不想再忆起的……不堪。 他记得姜宝梨当时冲进了房间,他还记得……自己好像咬了她。 司渡蓦地揪住她的衣领,拉过来。 “哎哎哎!”姜宝梨被他攥着,差点不能呼吸了,“干什么!” 她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白色丝绸的衣襟胸口,有浸润的血迹,他将她衣领稍稍拉下来,露出了丰润的口口。 雪白的肌肤上,有清晰的牙印痕迹。 姜宝梨心头一惊。 司渡扫了她一眼:“你给我吃了毒蘑菇,咬这儿了,我不负责。” 姜宝梨矜持地躲开他,整理衣襟:“算我倒霉,行了吧。” 司渡伸手,按了床头的护士铃。 姜宝梨整理好衣领,便有护士走进来:“司渡少爷,您醒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拿点干净的纱布和碘伏过来,还有新研的外伤药。那药,你没有权限卡,不一定拿得到,去找赵勖,用我的权限。” 护士点点头,推出了病房。 不过一刻钟,便将他需要的药物端了进来:“您哪儿受伤了?” “出去。”司渡简短有力地说。 护士看了眼姜宝梨,顺从地点了点头,放下托盘便出去了,顺带关上了门。 司渡熟练地戴上口罩和白色胶质手套,用纱布蘸了碘伏,对她说:“过来。” 姜宝梨犹豫,没动。 “怎么,舍不得让我的牙印在你那儿消失?” “……” 姜宝梨脸颊胀红,抓起枕头就想砸他,“刚刚的毒蘑菇,怎么没毒死你呢!” 司渡哼笑了下:“小心,这新药价值连城,弄翻了我不会再给你拿新的。” 姜宝梨放下枕头,瞪了他一眼。 “除非你真的想永远保留我的咬痕。”司渡用命令的口吻说,“过来。” 姜宝梨可不想发生这种事,只能不情不愿地凑过去了。 闭上眼,心里默念,她就是一具尸体,就是一具尸体。 他解剖过的尸体千千万,不多她一个。 司渡拉开衣领,露出了一点点洳蕴的微粉色,上方殷红的齿印,清晰可见。 他用蘸了碘伏的棉签,画圈帮她消毒。 冰凉的触感传来,伴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快赶,姜宝梨咬住了呀,尽量不要哼唧出声…… 消毒之后,他摘掉了手套,指尖缀了新药的膏体,轻轻擦在了伤口处。 姜宝梨眯起眼,睁开一条缝,看向司渡的表情 他八风不动,神情专注,目光锁定在那个位置,仿佛真的在解剖一具尸体。 姜宝梨感觉他的指尖,好像碰到洳偷了,一阵电流直冲头顶,她哼唧着,轻颤了一下。 “别动。”司渡的嗓音低沉冷静。 她强行保持镇定,直到他帮她上完了药,重新将衣领拉上来:“那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逃之夭夭。 司渡手指用力握紧,手指关节泛白。 摘下口罩,耳垂蔓延而来的绯红,已经快浮上脸颊了。 忍得很难受。 …… 莫森私立医院vip套房的洗手间,豪华得如同五星级酒店一般。 姜宝梨站在超大的洗手台前,看着正面墙玻璃镜的自己。 脸颊有不自然的潮红,唇色艳艳的。 伸手摸了摸脸,又摸了摸耳垂。 很烫。 刚刚的场景已经不能用暧昧来形容了,她居然同意让他碰那里…… 她从小被欺负,其实很讨厌被异性触碰身体,以前只有沈毓楼牵她,或拥抱她时,她才不会心生反感。 可刚刚……司渡的手指划过她的肌肤时,她感觉到的并不是厌恶。 姜宝梨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心跳得很快…… 像是要跳出胸腔了似的。 她拧开水龙头,用凉水拍了拍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 回想司渡的神情,冷静得有点变态。 大概,真的当她是尸体吧…… 念及至此,那种躁动的情绪似乎消减了些。 不要去想了。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啊啊啊! 姜宝梨在洗手间做了二十多分钟的内心秩序重建,等她走出去,却发现病房空空如也。 司渡已经不见了。 以为他是想出去走走,所以姜宝梨在房间里等了他一会儿。 左等右等,没等到他回来,她便想起身出去找找。 别毒蘑菇功效还没散,又产生幻觉了吧! 刚推门出去,迎面而来一个穿着衬衣的中年男人,戴着金丝框架眼镜,身形挺拔,表情严肃。 两人乍一见面,彼此都有些惊讶,各自向后退了一步。 姜宝梨恍然认出了他,他是司渡的二舅舅——司莫池。 之所以认出他,也是因为他有个很古早的习惯,就是会在衣服前兜上夹一支钢笔。 这事儿,港媒以前采访过他。 他说这是他从小的习惯了,改不掉。 司莫池自然也认得姜宝梨。 一周前,他这小外甥冲冠一怒为红颜,生生将舒家产业连根拔起。 港城媒体大肆报道,传言纷纷。 近看姜宝梨,面庞的确生得纯美惊艳,是难得一见的小美人。 难怪能将他二十年不开花的“铁树”外甥,迷得神魂颠倒。 司莫池喜怒不形于色,只问了她一句:“司渡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姜宝梨如实说,“刚刚还在,这会儿,就没人影了。” 司莫池沉吟片刻,暗道不好,转身匆匆朝着走廊尽头的特护病房走去。 姜宝梨见他如此行色匆忙,也连忙跟了上去。 进了特护病房,姜宝梨才想起,她来过这里! 上次养病,司渡把她带到这个病房里,让她帮他洗衣服呢。 这个病房里,还有一位病人,是司渡的大舅舅——司莫城。 那次在病房里看到司渡如何对他舅舅的画面,可是记忆犹新,永生难忘了。 她跟着司莫池进了房间,意外的是,司渡也在! 他单手掐着病床男人的颈子。 男人面露惊恐之色,却说不出话,甚至都不能挣扎。 “司渡!”司莫池大喊了一声,“快放手!你想要你大舅舅的命吗!” 姜宝梨看到司渡,仿佛又变回了过去的冷血的模样。 嘴角,扯着冷阴阴的笑—— “这才哪儿到哪儿,他的命,我得留着。” “这人间的痛苦,他才吃几分几厘。” 他松开手,慢条斯理抽了湿纸巾,将根根颀长的指头擦干净。 病床上的男人,回过一口气,张大了嘴。 求生的本能,让他用力地呼吸着。 肺部就像呼啦呼啦的烂风箱…… 人间,堪比地狱了。 而司渡,那个笑得温柔无害的少年,就是主宰地狱的……修罗。 野渡 第56节 第35章 钢琴“怎么,你很喜欢他?”…… 病房里,司渡“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病床上的大舅舅司莫城。 慢条斯理地给他削了一瓣苹果,塞进他嘴里。 司莫城根本吃不了这么大块的苹果,但他无法动弹,只能瞪大了眼,恐惧地望着司渡。 司渡浑然不觉,温柔地用纸巾替他擦拭了嘴角流淌下来的涎液。 修长玉秀的手,执刀,继续削苹果。 刀锋泛着冰冷锐利的光,如同他剖开人体皮肤一般,冰凉无情。 一瓣一瓣的苹果肉,塞进了司莫城嘴里。 直到嘴里多得装不下了,甚至影响呼吸。 “唔……唔唔……唔……” 他眼瞳瞪裂,望向司莫池,仿佛求救一般。 司莫池攥住了司渡的手:“够了!他好歹是你的……” 忽然,司渡锐利的眼神蓦地扫过来,望向司莫池。 司莫池心中一凛。 “他是我的什么,舅舅,你说。”他嘴角扯开一抹玩味的笑。 司莫池轻咳了一声,终究没有再说下去,只望了眼门边的姜宝梨:“外人在,你最好收敛点。” 司渡望了眼姜宝梨,眼神中的戾气才消散了几分,收了刀,说道:“你先出去,我和舅舅有话说。” 姜宝梨乖乖退出了病房。 司莫池坐在了病床边,将司莫城嘴里塞满的苹果一瓣一瓣取出来,扔进垃圾桶。 司莫城绝望地看着司莫池,仿佛是希 望他能一直留在这儿。 想到那些年,他做的混账事,司莫池心里也有一块儿过不去的疙瘩。 现在无论受多少罪,都是罪有应得! 他不再看他,转向司渡,问道:“你最近去看过你妈妈了吗?” 司渡锐利的眼神扫向司莫池:“舅舅一定要在这里提她?” 司莫池又望了望病床前的司莫城,知道这是司渡心里最血肉模糊的一块伤疤。 恐怕,永远都无法愈合。 他转移了话题,又说道:“警署那边,应该联系过你了,舒家女儿交代,是她偷拿了乔沐恩的手机,给沈家那女孩发了短信,将她诱骗到zenithclub。” “舅舅,你信她的话?”司渡意态从容地坐下来,修长的指尖轻叩着沙发。 “不管怎么说,乔家跟这件事无关。”司莫池态度变得强硬起来,“本来,做生意就是和气生财。你为了一个女人,把舒家连根拔起这事儿,就做得不道义。但做了就做了,我也不多说了,乔家和我们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从你外公那一辈开始就有合作,而且你和乔沐恩之间还有婚约,不好做的太难看。” 司渡知道,司莫池和乔家走得近。 这番话,也是在试探他的态度。 他这位议员舅舅大权在握,司渡暂时不想与他撕破脸皮。 “舅舅觉得,事情该怎么处理?”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既然舒欣彤已经交代,是她偷走了乔沐恩的手机,这件事和乔家就没关系了。” 司莫池轻哼了一声,“至于沈家那个女孩,还回去。我不管你是玩玩还是来真的,沈家的人你不能动,谁知道沈亭山包藏什么祸心。” “二舅舅,您是长辈,我尊重您的意思。”司渡不徐不疾,慢条斯理地拍拍身边的位置,让他坐下来,“您知道,从小到大,我都很护食的。我的玩具,谁都不能碰,包括您。” 司莫池也算是政商界的老游鱼了,但在他这个手段狠辣、心思深沉的天才外甥面前,还是会觉得气势上弱了几分。 或许,是因为愧疚吧。 那时候,他畏惧大哥司莫城,对没有阻止……“那件事”,才导致司渡变成了现在这样冷血病态…… 看着少年漆黑冰冷的眼眸,司莫池心里不禁有点发毛。 再看看病床上叫天不应的司莫城。 司渡狠起来,真是六亲不认。 “这件事,你自己把握分寸,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必须和乔沐恩结婚。” 硬气地说完这话,他打量司渡的脸色。 司渡意态从容地坐着,微微抬起下颌:“舅舅,家族一直大力支持你从政,现在我是司家的家主,以后当然也会继续支持。不过,和乔家的婚约,是司莫城定的,您看他现在这样……” 他忽然轻笑了一下,摊开手,“您觉得,他还能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这话说出来,司莫池后背已经浸了冷汗。 司渡越来越有当初司莫城杀伐果断的气质了,他们两个…… 可真像啊。 司莫池叹了一口气:“我们司家,和乔家是多年的旧友了,就算顾及着长辈的情谊,你也不要做得太难看。” 司渡从容微笑:“好。” 言尽于此,司莫池起身便要走。 “唔唔……唔唔唔……” 病床上的司莫城见他要离开了,着急地发出唔唔声,似乎想要留住他,想要让他救他。 司莫池看他一眼,无奈摇了摇头,狠心走了出去。 …… 姜宝梨来到楼下花园,心里藏了许多疑惑。 她是老早就见识过了司渡对他舅舅司莫城的手段。 当时沈毓楼让她不要外传,不要去管别人的家务事,所以姜宝梨从没说起过,也从没跟人打听过。 不知道他们司家有什么样的秘闻。 记得司渡吃了毒蘑菇,陷入幻觉的时候,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不要过来,不要,他来了……”之类的话。 一醒过来,就去特护病房“折磨”他大舅舅。 会不会……和他梦魇中的恐怖场景有关? 司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宝梨思忖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沈毓楼,手机都摸出来,忽然感觉像个间谍女特务。 不想主动联系他。 算了,等沈毓楼找她的时候,再说吧…… 没一会儿,姜宝梨接到了警署那边的电话,告知了她初步的调查结果。 舒欣彤承认,是她偷了乔沐恩的手机,编辑短信引诱她。 探长那边问姜宝梨,这件事是否和解。 舒家那边愿意拿出巨额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作为赔偿金,希望得到她的谅解。 如果检方提起公诉,姜宝梨不谅解,舒欣彤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面对探长的询问,姜宝梨断然拒绝。 她不是乔沐恩那种单纯善良的大小姐,做不到轻轻松松原谅伤害自己的人。 牢狱之灾,那是舒欣彤应得的。 再多钱都买不回那晚受到的伤害,原谅个屁! …… 司渡不过只住院一天,便出院了。 无论是实验室那边的研究项目还等着他主理,还是偌大的集团等着他的决策。 这两天,因为灯塔水母修复药物的更多消息披露,莫森生物医疗的股价一路飙涨,昨天开盘直接涨停了。 因为这项药物可不仅仅是对疤痕的修复,更重要的是,它对延缓衰老,对抗皮肤皱纹有着极强且无副作用的效果。 国内外整个生物科学界都在讨论这项卓著的研究。 现在,不仅港岛的生物医疗公司想要拿下这项研究的独家授权,全国乃至全世界,都有生物公司对它虎视眈眈呢。 拿下这个项目,必定会赚,而且对它的预期,已经大大超过了前两个月。 只要拿下,必定大赚特赚。 沈毓楼实在坐不住,发消息问了姜宝梨“任务”进展。 姜宝梨知道他从来不爱发消息,觉得是浪费时间。 这么重要的事情却不打电话,显然,他自己也觉得于心有愧吧。 她回复他,带了点置气,告诉他自己刚用毒蘑菇把司渡送进医院,差点一命呜呼,勾引这种事儿,让他别抱希望。 隔了很久,沈毓楼才回她一句—— “梨宝,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对不起。” 迟来的道歉,姜宝梨已经不太需要了。 而且,就算是道歉,目的……恐怕也是为了让她把“任务”时刻放在心上。 姜宝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心情烦躁至极。 谁让沈毓楼把她从小渔村捞回来,谁让沈家资助她,养活她…… 她就是欠他,就是欠他们家。 这样想着,去完成他交代的“任务”,她反而心里能稍微舒服一点。 不过灯塔水母这个项目,确实牛逼,难怪沈毓楼坐不住。 野渡 第57节 她看司渡在医院里都在不断地处理助理发来的工作事务,莫森私立医院门口也每天都有记者在拍摄报道,股价一路狂飙…… 她大概能想象到,这个项目到底有多值钱! 想起那一次在巴哈马的私人海岛上,司渡带她潜水去看灯塔水母,饶有兴致地向她“炫耀”自己的研究成果。 那时,她哪里想得到此番光景。 过去,姜宝梨一直觉得司渡就是个继承家业的豪门纨绔子,仗着家大业大,为所欲为。 凭着自己的喜怒好恶,去经营公司。 这一点,与自来谨慎认真的沈毓楼,截然不同。 但现在看来,他“为所欲为”的底气,并非来自于父辈积累的财富和名望。 他这样的顶级天才,有绝对傲人的资本! …… 晚上,司渡坐在餐桌边,看着pad里的季度财报表,直到管家佣人们将今天的丰盛菜 肴端上桌。 念及他将将病愈,厨房准备的餐食味道都比较清淡,但一如既往地精致—— 松茸清炖燕盏、松露烩澳洲龙虾球、翡翠芦笋百合、花胶竹丝鸡…… 司渡只扫了一眼,这些菜,必定是出自家里的米其林三星大厨之手。 他放下平板了,顺口问了句:“她人呢?” 管家心知肚明,却故意反问:“少爷,您说谁?” 想逗趣,司渡一道凌厉的眼神扫过来,管家心头一凛,连忙收敛:“姜小姐出去遛狗了,她说她差点害您食物中毒。这辈子,都不会再进您的厨房了。” 司渡冷嗤了一声:“就这点胆子。” 没再多说,各类菜品都尝了尝,但没吃很多。 许是初初病愈,胃口不佳,无论多美味的餐食,都有点食不知味。 上楼的时候,司渡叮嘱了管家一声:“松茸燕窝和龙虾球,还不错。” 管家以为他爱吃,连忙记下,却不想,他又补了句—— “再弄点,她经常半夜出来找宵夜。” 管家努力做着表情管理,压着上扬的嘴角,忍得好辛苦。 …… 半夜,姜宝梨肚子饿了,溜进厨房找宵夜吃。 与往常不一样的是,厨房双开门冰箱里居然有两道熟菜,以往司家厨房不可能隔着熟食过夜,司渡每一餐必定新鲜现做。 这两道熟食不像是吃剩下的,摆盘的装饰花果都完完整整。 管他的,有吃的就行。 她将两盘菜放进微波炉打热,端上桌,吃燕窝盏的第一口,就被惊艳了。 好好吃!! 司渡是个对美食品质要求极高的人,所以他的厨师水准比起高档餐厅的顶级私厨来说,只会更好。 跟这比起来,她给司渡做的那两顿饭,简直就是一坨…… 算了算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做了。 要让司渡放弃这些美食,吃她做的那一坨…… 姜宝梨觉得,她的“任务”这辈子都别想成功。 简直自取其辱。 姜宝梨又尝了尝龙虾球。 美味到无话可说,每只龙虾都没白死的程度! 美美地饱餐一顿之后,姜宝梨走回房间,在二楼路过音乐房。 音乐房里有不少名贵乐器,正中间是一台斯坦威黑钢琴。 除此之外,墙上还挂着一柄诺斯威盾的手工小提琴,十八世纪的工艺。 古典、优雅。 姜宝梨是识货的,站在那台小提琴前,欣赏着这架堪称古董的名贵乐器。 她不敢碰它,虽然管家说过,庄园的房间对她不设限,家里的东西,她也可以随意取用。 但姜宝梨仍有敬畏心,可不敢碰如此贵重的东西。 要是碰坏了,她打五百年工都赔不起! 不过,小提琴虽然不敢碰,但中间那架钢琴,应该……是可以弹的吧? 姜宝梨走过去,轻轻地坐下来。 松软的真皮椅,她都不敢坐的太沉了,十万分谨慎地打开钢琴盖,看着那一尘不染的黑白琴键。 按下一个音键,发出的声音,质感纯净。 真是顶配! 姜宝梨没有系统地学过钢琴,但她在学校音乐教室旁听过几节音乐生的钢琴课。 天生的“绝对音感”,让她能够摸一遍琴键,就能记住它的音符。 面对如此顶级的钢琴,姜宝梨实在手痒痒,忍不住试弹了弹《rose》的旋律。 当然,因为不会弹,有点磕巴,有点生涩。 身后,一道沉沉的嗓音传来—— “难听。” 姜宝梨回头,看到司渡散漫地靠着墙。 身高腿长,气质清贵,柔和的壁灯笼着他锋利的轮廓。 挺拔的眉骨之下,一双黑眸晦暗不明。 姜宝梨正要从椅子上起身,司渡却按住了她的肩膀,压着她坐下来:“喜欢音乐?” “嗯,喜欢。” “上次游轮上,你说你不喜欢。” “那时候跟你不熟,干嘛要告诉你。” “那现在,够熟了?” 鸦黑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细密的阴影。 他正居高临下望着她。 姜宝梨抚摸着黑白琴键,没有回他这句话,因为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司渡这么喜欢音乐,说不定他会认识那位大神d呢! 如果乔沐恩都认识的话,他没理由不认识。 “你知道我刚刚弹的曲子吗?《rose》,网上很火的,一个名叫d的超级大神写的。” 司渡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转而道:“我听警长说,你之所以会去zenithclub,跟这个d有关。” 说起这个,姜宝梨就生气:“是我不该轻信别人,我想着乔沐恩学小提琴的,说不定会认识大神d。” 倏而,司渡偏头,深邃的黑眸灼灼地望向她—— “怎么,你很喜欢他?” 第36章 怪物d:“但她不喜欢我。”…… 姜宝梨毫不吝惜地向司渡表达自己对偶像的喜欢。 说到了他的两支曲子,不管是《vengeance》还是《rose》,每段旋律,都打在她的心巴上。 而大神d最厉害的地方还不在于曲风的优美动听,技巧的高超卓绝,而是……他的情感。 “我觉得他很孤独。” 姜宝梨尝试着用钢琴弹了弹《vengeance》,但她对钢琴实在不熟悉,弹不出自己想要的感觉,“那是种无处派遣的孤独,像横冲直撞的怪物,在空旷的原野上东突西撞,撞得满头鲜血,整个世界对他而言就是一座巨大的囚笼。” 姜宝梨自顾自地说着,终于弹出了一连串顺畅的音符,她甚至不管司渡听不听得进去,感不感兴趣,聊及自己所爱,沉浸感十足,“《vengeance》让我感觉他好像恨着一个人,他要把这种恨带进坟墓里,让它与漫长的时光一起永恒延续。” 曲风一转,她又生涩地弹奏起了《rose》:“玫瑰,这支曲子让我感觉,他好像爱着一个人,热忱,真挚……又有点犹豫,不确定的谨慎,甚至患得患失,像把自己装进了蜗牛壳,察觉到一点点危险,都会收敛自己的感情,把自己重新封闭起来。” 姜宝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司渡看她的眼神…… 那样滚烫。 清泠的月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悄悄流泻进来。 照在黑色斯坦威钢琴上,照在她身上,勾出一圈迷蒙的光。 司渡感觉喉咙有点紧。 仿佛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地裂变。 就像被酷雪寒冬的冰面之下,涌动的水流,发出细微的裂响。 他从来没想过,那些藏在旋律音符里的憎恨和爱意。 那些……连他自己都有点儿刻意去回避的情绪,竟然,会被人如此清晰地……捕捉到。 她说的那些话,她指尖流泻的旋律,像解剖刀,精准地切开了他的皮肤。 将他所有的防备,都层层剖开了。 但是,如果她知道她喜欢的d,就是面前的这个人。 野渡 第58节 如果她看到了他身体里流淌的罪恶的血液,看到他血肉淋漓的心脏,看到他身体里藏着的那样一个邪恶丑陋的怪物…… 她还会如此喜欢吗? 司渡并不确定。 没有人会喜欢怪物。 罪恶的基因,本就不应该延续。 他将孤独地把自己带进坟墓。 …… 一通高强度输出之后,姜宝梨才感觉到自己是不是太兴奋了,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也不管他感不感兴趣…… 她小心地望向司渡。 他的锋利的唇线,依旧抿紧,许是月光温柔,他的气质比以往柔和许多。 “你觉得怎么样?”姜宝梨试探地问他,“这两支曲子。” “你弹得实在不怎么样。”司渡评价,“曲子,也不怎么样。” 姜宝梨撇撇嘴,心有不甘地说:“那是因为我不擅长钢琴!没有把大神的曲子表现出来,但这不代表 曲子的水平不行,是我不行!” “你就这么喜欢他?” “当然!他是我心里的神!” “所以你还想见他?” 姜宝梨像被霜打的玫瑰,忽然蔫儿了下来:“算了吧,不见了。” 经历了上次被骗的事情,姜宝梨还是感觉,距离产生美。 如果真的见了本人,哪怕有一丁点不符合预期,或者对方有一点点行为上的偏差,都会影响这两段在她心目中可以封神的曲子的美好感觉。 “见了本人,也许会失望,现实永远不如想象的美好。”姜宝梨闷闷地说,“也许,他不是我以为的那种人。” 她想象出来的那种纯粹的爱,暴烈的恨……也许根本就不复存在。 司渡嘴角冷了几分,说道:“的确,见了会失望。” 她想见神明,天使,美好的化身。 可他不是,他是恶魔,是修罗,是罪恶的渊薮。 忽然沉默了下来,两人都不再说话了。 如同世纪末日般的寂静。 忽然,司渡敲下了琴键。 如狂风骤雨般的《vengeance》,那一段变奏,带着毁灭的疯狂。 姜宝梨惊愕地望向他…… 他的手指,就像是重击在了黑白琴键上。 脊背绷直,脉络分明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姜宝梨感觉他不是在弹琴,他拿着解剖刀,撕裂着每一串音符。 指尖在琴键上疯狂地移动着,她几乎看不清轨迹。 从来没想过,《vengeance》可以被演绎得如此狂躁! 但好像,它又本该如此! 是她自己琢磨的情感浓度还不够深,是她的技艺还不够纯熟,是她……还不够了解他! 《vengeance》就应该是这样! 姜宝梨愣愣地望向司渡。 眼神,压抑着某种情绪。 手下的琴键,都要被他震碎了! 忽然,他停了手。 旋律戛然而止。 姜宝梨感受这一刻,世界的万籁俱寂。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司渡站起身,对她说:“你不可能只从音乐中就彻底了解一个人,那些自以为是的美好,只是你自己情感的投射。你想见他,差点把自己献祭出去,蠢不可及。” 的确,姜宝梨觉得自己蠢透了。 她不了解d,甚至她都不了解《vengeance》。 刚刚司渡演绎过一遍,那样浩荡汹涌的情绪,让她感觉自己以前对他的认知,完完全全只是自己的想象,代入的……也是自己的情感。 她并不了解真正的他,又凭什么说喜欢他的音乐。 “司渡!”姜宝梨蓦地站起来,“你认识d吗?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司渡的身影,顿了顿。 月光透着他冰冷的轮廓,他只说了一句—— “他,是个怪物,死了你的心。” 怪物不值得被爱。 …… 晚上,司渡失眠了。 很久以来压抑沉眠的记忆,骤然被唤醒。 如梦魇般,盘踞在他的脑海里。 他觉得自己应该已经对这份痛苦,免疫了,这么多年以来,他封闭情感,他不再共情任何人。 让自己变成冷血的怪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免疫力失效了。 那些疯狂的画面、恐惧的情绪、绝望的嘶吼,无法消解的极端憎恨……如同浪潮一般,吞噬了他的大脑。 浑浑噩噩如笼中困兽,这么多年之后。 他的漫漫长夜,来了。 失眠,一直到凌晨。 司渡打开手机,看到melodie音乐社区,五分钟前多了一条评论,来自那个眼熟的id:【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 “今天听到一个朋友演奏《vengeance》,我才发现自己对它的理解,有多肤浅。” “说实话,我现在都不敢看这支谱子,更不敢演奏,因为好绝望。” “我多看一眼都受不了,把它写出来的你,一定很痛苦吧。” “如果你需要倾诉,或者交流音乐方面的心得,就请联系我吧,我的绿泡泡是:jbl0401。” 司渡鼻息间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嗤。 真是固执。 她完成沈毓楼交代的“任务”,怎么就没这么执着? 司渡扔了手机,用枕头蒙着脑袋,闭上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心里一阵阵烦躁。 反正睡不着,他不耐烦地摸过了手机,还是添加了绿泡泡。 没想到,居然是秒过! 她还在线上。 隔壁房间里,姜宝梨听到绿泡泡里传来咕咚的信息提醒音,连忙掀开被子,爬起床,抓过手机,划开屏幕一看。 一个昵称叫d的黑色头像用户,添加了她的微信。 没有任何验证消息,但那个字母,就让姜宝梨的心脏,猛突了一下。 是本人吗? 真的真的是本人吗? 姜宝梨睡意全无,颤抖的指尖按下了通过验证,消息提醒:对方已经是您的好友啦,快开始聊天吧! 她忙不迭地戳进d的朋友圈,手机震动,提醒对方—— “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拍了拍您。” 姜宝梨:…… 手残啊! 他的朋友圈,什么都没有。 有点失望,姜宝梨本来希冀着能找到许多音乐相关的内容,甚至更多的大神曲谱呢! 反正,《vengeance》是把她整抑郁了。 听十遍《rose》都不能缓解,她想找到他的更多音乐。 等了半晌,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复,聊天屏幕上还是那条: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拍了拍您。 好高冷啊,都不主动聊天的。 于是姜宝梨主动给他发消息—— “大神你好哇!谢谢你愿意加我,你可以叫我昵称小梨子,我是你的超级乐粉一枚哦!喜欢你的音乐很久了!(n_n)” d:“你好。” 姜宝梨看着中规中矩的两个字,心说真是好高冷。 “大神这么晚还不睡觉吗?” 野渡 第59节 d:“失眠。” “一定是在创作吧?深夜会比较有灵感?” d:“没有,只是失眠。” 呃…… 跟完全不熟的人聊天,是有点尴尬。 刚刚一时冲动想认识他,留了自己的绿泡泡,现在冷静下来,发现感性的话、安慰的话,完全都说不出口。 傻傻的。 自作多情的感觉。 “冒昧问一句,请问您听过我演奏的《vengeance》吗?” d:“听过。” 姜宝梨瞬间紧张起来了,盘腿坐在松软的床上,小心翼翼地问他:“我的理解和诠释,是对的吗?” d:“无所谓对和错,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理解。” “……” 他是机器人吗?还是聊天npc? 姜宝梨感觉自己和ai聊天,可能都比他有温度。 莫名的,感觉这家伙有点像隔壁的某个家伙。 无所谓无所谓,他可是大神d,姜宝梨对他无条件溺爱。 她决定聊点有深度的话题:“我刚刚听一个很厉害的朋友用钢琴演奏《vengeance》,觉得好压抑,好绝望,心里蛮难过的,所以冒昧想加你的好友。” d:“你想对我说什么?” “其实没什么啦,如果你有不开心的事,可以告诉我。(n_n)” 他不回了。 聊个天,真是费劲! 比追司渡还费劲! “那个,我听《rose》有种特别强烈的感觉,你是不是有偷偷暗恋的女生呀?” 本来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因为 他很久没回。 过了约莫十分钟之久,姜宝梨等到了他的回复—— d:“有。” 她立马来了兴趣:“哇!我就知道!《rose》很甜的!所以你这样的大神,还有追不到的女生吗?” d:“我不算好。” 姜宝梨顿时心疼了。 她脑海里开始勾勒出d的人设肖像。 可能是个不高不帅的内向男生。 毕竟颜值还是属于稀缺资源,如果是顶帅,又如此有才华,应该不会追不到喜欢的女生。 不帅,还内向,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朋友也少,性格还冷。 buff叠满了,怎么可能追的到女孩啊。 呜呜呜,她的偶像竟然还有追不到的女生,真是不应该。 “我也是女生,女生都会比较懂女生,如果你有什么追女孩方面的问题,可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帮你追到喜欢的女生!” d:“我不追。” “为什么啊,喜欢就要争取啊。【猫猫攥拳】” d:“我不是很好,不会恋爱,更不会结婚。” 姜宝梨的心都要融化了。 还是个自卑的小男生呢。 “不要这样想,我觉得你很棒,看看melodie音乐社区里面,你的评论是最多的,那么多人喜欢你!” d:“我不在乎那些喜欢,对我来说,没意义。” 姜宝梨看着他的回复,感觉他可能有点儿抑郁症倾向。 “如果你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把我当成聊天机器人。(n_n)” d:“好。” “睡啦,晚安。” 姜宝梨重新躺下来,闭上眼,过了会儿,手机又嗡嗡震动了一下。 她忙不迭爬起来,划开屏幕—— d:“如果她有喜欢的人,我该怎么追?” 果然,还是放不下的。 姜宝梨偷笑。 就说嘛,《rose》里面那样隐忍热烈的感情,怎么可能压得住。 “她和那个人确认关系了吗?” d:“没有,那个人有求于我,把她卖给我了。” “我靠(‵o′)” d:“但她不喜欢我,甚至讨厌。” “什么顶级绝世渣男!这必须得追,我会帮你的!一起让妹子摆脱渣男!” d:“怎么做。” “首先,要制造偶遇的契机,然后多多互动。感情就是在互动中慢慢产生的。” d:“好。” …… 次日下午,姜宝梨吃过午饭,化了美美的日常妆,准备出门。 答应了沈嘉青,要去参加他的园游家长会,小家伙已经短信催她好几次了。 外面飘着雨星子,姜宝梨撑着透明伞,姜宝梨走出小区大门,来到路边,想打车去洛兰私立小学。 便在这时,一辆崭新锃亮的黑色迈巴赫,横在了她面前。 车床落下,司渡漂亮的侧脸,微微偏了偏,嘴角绽开一抹让她毛骨悚然的笑意—— “这么巧?” 不、不巧吧。 这不就在你家门口? 笑得她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这变态想干嘛? “去哪儿?”他问她。 “去给嘉青开家长会,之前答应的。” “上车。”司渡用不容反抗的命令口吻,说道,“送你过去。” 第37章 捉弄从别人的痛苦中,获取快乐 对于司渡为什么忽然好心要捎她一段这件事,姜宝梨百思不得其解。 车上,他一直拿着触控笔,在平板上勾勾画画。 姜宝梨偷瞄了一眼,白板上绘着基因螺旋图,不同的位置写着不同的数值。 在……认真工作啊。 侧脸如工笔雕刻,工作的样子,极其专注。 姜宝梨之前一直求他,希望他能跟她一起去弟弟的园游家长会。 因为弟弟说过,他们要以家庭为整体,在园游会上参加学校策划的游戏。 积分拿得越多,期末成绩就会越高。 一个家庭限三个人。 三个人肯定比两个人有优势。 司渡也没直接拒绝,他说让他高兴了,就陪她去参加家长会。 她倒好,一碗毒鸡汤直接把人送进icu。 家长会这事儿,当然也不好再提了,跟弟弟说,只有她一个人来参加。 弟弟虽然满口答应,但听得出来,语气还是有点失落。 车上,姜宝梨不抱希望地问了句:“司渡,那个,你今天忙不忙,有空陪我一起参加嘉青学校的园游会吗?听说只要陪他完成三个活动游戏,拿到积分,就可以走了,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话都还没说完,司渡喃了声:“不忙。” “嗯???” 姜宝梨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司渡缓缓放下笔,黑眸笔直扫向她,重复道:“不忙,可以去。” 野渡 第60节 今儿的太阳是打冥王星出来了? 姜宝梨才发现,司机开的这条路线,并不是去他的公司,而是径直前往沈嘉青所在的洛兰私立小学。 他邀请她上车,就是打算陪她去参加园游家长会的吗? 姜宝梨有点不敢相信。 “司渡,你今天……很闲吗?” “闲。” “一早就打定主意要陪我去参加嘉青的家长会啦?” “嗯。” “你到底有什么阴谋!”姜宝梨背贴车门,防备地问,“快从实招来。” 司渡忍住了翻白眼的欲望,对她露出一抹温柔微笑:“没有,只想跟你多点互动。” 姜宝梨有点害怕…… 他一对她笑,她心里就发毛。 她猜测,司渡是不是要报毒蘑菇之仇。 下一个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被他狂喂滚烫燕窝粥的人,会不会……就是她啊。 好想逃。 …… 下了车,姜宝梨和司渡保持着安全距离,一前一后地来到洛兰私立小学门口。 她行色匆匆。 而身后的男人,单手插兜,步履从容不迫。 沈嘉青穿着学校灰白制服,背着小书包,焦急等在人群中。 望见姜宝梨,小家伙赶紧迎过来:“姐,你终于来了,活动都开始了,快快快,跟我来。” “等一下。”姜宝梨正要跟他说,司渡也过来了。 沈嘉青眼尖,就算身后的男人戴着黑色口罩,也是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 “司渡哥哥!你也来了!太好了,这样我们家就有三个人了!胜率拉大不少呢!” 却见司渡颀长玉白的指尖,竖在被口罩撑起弧度的唇边,“嘘”了一声:“我不想被人认出来,从现在起,我是沈毓楼,记住了吗?” “唔!”沈嘉青捂住嘴,连连点头,“嗯嗯!毓楼哥!” 姜宝梨看了看身边的他。 大概……也只能骗骗不熟悉的老师们。 他与沈毓楼,那是截然不同的模样。 一个皮相温润清隽,一个骨相锐利如锋。 气质也是天差地别。 进入校园,操场上人山人海,被划分出了十多个活动场地,每个场地都有家长和和孩子们一起参加游戏,欢声笑语不断。 沈嘉青边走边对他们解释:“每个同学只能选三个游戏参加,在游戏中,由老师当裁判进行打分,分数上限是100分。” 姜宝梨一早就听沈嘉青说过了,他期中考试拿到了高分,只要园游家长会能够拿到高分,就能冲冲下学期奖学金。 姜宝梨肯定全力以赴地帮他。 “最重要的是,我可不想输给我的竞争对手。” “这活动,还有竞争对手?” “有哇,喏,他爸爸妈妈都来了。” 姜宝梨抬头,看到一个和沈嘉青穿同样校服的西瓜头小男孩,朝他们走了过来。 身后跟着他儒雅的老爸,和气质温婉优雅的老妈。 “沈嘉青,你的家长都来了吗?”西瓜头挑起骄傲的下颌,对沈嘉青说,“等好久了!” “来了,这是我哥哥姐姐,他们来帮我一起比赛。” 西瓜头小男孩打量着姜宝梨和司渡。 第一眼,当然是被这位姐姐漂亮 的脸蛋吸引了眼球。 但是,漂亮顶什么用,肯定是他爸爸妈妈的手下败将! “你哥哥姐姐是干什么的?” “我姐姐是大学生,我哥哥……”沈嘉青看了眼司渡,不太确定,“他是……” “也是大学生。”司渡说。 “切,大学生,我爸是大学教授!我妈妈是钢琴家呢!” 西瓜头那位儒雅的教授父亲,按了按孩子的肩膀:“晟晟,不要这样,谦虚一点。” 那位优雅的钢琴家母亲,对姜宝梨抱歉地笑了笑。 姜宝梨也回之以微笑。 孙韬晟轻蔑地对沈嘉青说:“你就等着吧,期末洛兰奖学金,肯定是我的!” 沈嘉青不服气地说:“那可不一定,走着瞧。” “让你们瞧瞧我爸妈的厉害!” “那你说,第一个游戏玩什么?” 西瓜头孙韬晟想了想,说道:“去玩生物密码大闯关!” 此言一出,沈嘉青犹豫了。 “怎么样,敢不敢去呀?”孙韬晟对沈嘉青又吐舌头,又扮鬼脸。 姜宝梨拽了拽他:“去啊?” “肯定会输。”沈嘉青小声说,“孙韬晟他爸,就是生物学教授,他果然选对他有利的游戏!” 姜宝梨一听生物学,下意识地望了望司渡。 口罩遮掩着他大半张脸,只一双黑眸,平静无澜。 “别怕。”姜宝梨小声对他说,“你司渡哥哥也是学生物的。” “是吗?” “嗯!” 沈嘉青虽然不觉得司渡哥哥能比孙韬晟他爸这个生物学教授还厉害,但已经让他开口选游戏了,不好反悔。 于是两个小孩带着各自的家长,来到了生物密码大闯关的活动场。 问答比赛两两对决,问题各分为三个难度梯度—— 「萌芽题」、「成长题」、「专家题」。 如果这三个问题还没有分出胜负,则开启终极环节——“超纲题”。 可指定对方回答一个自己提出的问题。 最后的环节,必定是家长间的较量了。 姜宝梨不得不感慨,沈嘉青念的这类贵族学校,孩子拼到最后,说白了,还是得拼家长。 前面的萌芽题是选择题,仅限孩子回答,很简单,譬如蝴蝶用什么部位尝味道,又或者北极熊的皮肤是什么颜色。 两个孩子打得有来有回。 沈嘉青的课外知识很丰富,但孙韬晟更胜一筹。 毕竟,人家老爸可是生物学教授。 姜宝梨本来也是觉得沈嘉青输给小孙同学不丢人,直到司渡提醒她,让她看向他老爸孙教授。 她才注意到,孙教授在儿子答错选项时,会摸他的金丝眼镜腿。 “……” 难怪孙韬晟总是反悔,在几个选项之间来回横跳呢。 这种玩游戏性质的比赛,都要帮孩子作弊吗? 她有点无语。 转念一想,私立学校挺卷的,孩子们之间也有暗流涌动的竞争。 好在,「萌芽题」也不过十多道,很快就结束了。 孙韬晟目前领先了沈嘉青二十多分,洋洋得意地扒拉眼皮,冲他吐了吐舌头。 沈嘉青不服气地别过头。 接下来是「成长题」和「专家题」。 这类的题目,对于大人来说,还算比较简单,譬如哪种蚂蚁能通过收缩腹部,来实现弹射等问题。 难不倒司渡和孙教授。 提问的老师见状,便增加了难度。 孙教授本以为,撞在自己的专业上,无论如何都可以帮儿子稳拿第一,满载而归。 却没想到,他眼前这个戴着口罩的年轻人,紧追不舍,不管老师提出什么刁钻的生物学问题,他都能够应答如流。 渐渐地,会场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学生和家长,围观这场精彩的问答对决。 孙教授额上渗了汗。 他觉得……有点丢人。 对方年纪不大,也不过就是个大学生,竟然能跟他这样一个生物学专业的博士兼大学教授,打得有来有回。 野渡 第61节 他开始急了,觉得老师提的问题太小儿科,催促老师提出更难更专业的问题。 但不管老师提出什么问题,这年轻人,淡定得像个答题机器似的。 到最后,老师们准备的题库都有点不够用了,孙教授大手一挥,说道—— “直接进终极环节,相互问问题吧。” 老师们面面相觑,点点同意了。 “我先来问你!” 孙教授想立刻结束这场荒唐的比赛,于是拿出了自己的学术研究课题,问道:“逆转珊瑚白化,不需要热休克蛋白的三种方法?你知道吗?” 这问题一抛出来,全场学生,家长,老师,纷纷傻眼。 这问题……连题目都听不懂,该怎么回答呀! 沈嘉青望了眼孙韬晟,他得意极了,似乎觉得自己老爸是全天下最牛逼的人。 然而,现场的家长们可不是这样想的,他们只觉得孙教授有点欺负人。 拿自己研究一辈子的专业课题,来刁难人家年纪轻轻的大学生,委实是不讲武德了。 不过,规则就是规则。 虽然这只是轻松游戏比赛,可孩子们之间的竞争排名,那可是实打实的。 今天来参赛的家长们,也得卯足了劲儿,要帮孩子拿到最高积分。 孙教授以为司渡绝对回答不上来这样的专业问题,正要洋洋得意地自己说出答案。 却不想,司渡连思考都没有,直接回答道—— “第一,先引入耐高温的虫黄藻sym-15型,第二,电解海水,以增加碳酸根的浓度,第三,声波诱导钙离子做沉积。” 沈嘉青“哇”了声,满眼的崇拜:“司渡哥哥……这……这么厉害吗?” 姜宝梨毫不意外。 他的正常发挥。 此言一出,孙教授退后了两步,傻眼地望着他:“你……你……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论文,还没有发布的,你怎么会知道!你是不是偷看过我的论文?” 司渡从容地笑了下:“我不需要拜读您的大作,这是很简单的实验研究,我十四岁那年,就看过相关理论了。” 这一part打脸,来得猝不及防。 围观的家长们窃窃私语,看好戏。 孙教授一整个破防了,脸色惨白,颤抖地指着面前这位戴口罩的少年—— “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沈嘉青的哥哥,沈毓楼。” 姜宝梨:…… 别乱报名字拉仇恨啊! “沈毓楼……没听说过啊。” “无名之辈,不足挂齿。”司渡云淡风轻地笑着。 姜宝梨看得出来,他享受这种欺负人的感觉,尤其是看到孙教授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爽得很呢! 有种钻石级选手来新手区炸鱼虐菜的感觉。 接下来,轮到司渡提问了。 他提的问题,一般人都听得懂—— “当非洲秃鹳给幼鸟反刍食物时,幼鸟必须完成什么动作才能获得营养?” 这个问题,听起来好像不难啊。 至少不像孙教授的问题,那样晦涩艰深。 姜宝梨都有点担忧,拉了拉司渡的袖子,小声问他:“会不会太简单了?他可是生物学教授哎。” 她以为,他也会用超难的学术研究问题反击他! 而不是这种《动物世界》里好像都会播的画面。 司渡睨了她一眼:“孙教授都没急,你急什么。” “他当然不急啊,这问题就很简单嘛。” “简单,你代他回答一个?” “……” 告辞。 姜宝梨退回沈嘉青身边,不再多说一个字了。 沈嘉青小声对姜宝梨说:“这问题,我都会。” 姜宝梨叹了口气。 小人之心一下。 也许,他压根没想帮沈嘉青赢? 孙教授卯足了劲儿,要动用毕生学术积累,来回答司渡的问题。 没想到,就这? 虽然这道题看似简单,但孙教授压根就没关注过什么非洲秃鹳反刍不反刍的问题啊! 这根本就没有学术研究的必要嘛! 孙教授轻哼一声:“答案就是:大部分的雏鸟,在进食的时候,都会用喙轻敲父母喉部,已获得足够的物理刺激,来激发成鸟反刍,获取营养!” 姜宝梨心头一沉,再看沈嘉青,也是一脸垂头丧气。 这问题,太简单了吧。 他是个小学生,都知道雏鸟是怎么进食的。 孙教授得意洋洋地走下问答台,孙韬晟更是欢呼雀跃,庆贺老爸的胜利,冲着沈嘉青一个劲儿扮鬼脸炫耀。 然而,当裁判老师宣布比赛分数的时候,孙韬晟却傻了眼。 孙韬晟80分,沈嘉青100分。 “不是,写反 了吧!“孙教授不满地质疑,“我赢了啊!怎么回事?” 裁判老师解释道:“孙教授,刚刚沈嘉青家长的问题,您回答错了。” “怎么可能!” 司渡说道:“我的问题是,当非洲秃鹳给幼鸟反刍食物时,幼鸟必须完成什么动作,才能获得营养?” “对啊,幼鸟通过啄食成鸟的喉部,刺激成鸟反刍,以获得营养,这有什么问题!谁都不能说我错!” 孙教授信誓旦旦地说。 “所有幼鸟,获取营养的方式,只有一个,就是吞咽父母唾液中的特定酶,这种酶又叫tap。您作为生物学教授,不会连这么简单的常识,都不知道吧?” 此言一出,学生家长们恍然大悟。 这并不是很难的知识,甚至小学生生物课都学过。 但司渡的提问方式,存在严重的误导性。 孙教授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的问题,甚至可以说,只注意到了他的表象问题,而没有深入探究问题的本质。 大意了。 孙教授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么常识性的知识,但他莫名其妙的……就是答错了! 这家伙,这家伙……真的不要太狡猾了! 他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儒雅淡定,气得脸红脖子粗,眼镜都歪了。 沈嘉青高兴得手舞足蹈,围着司渡转圈圈,欢呼雀跃,一口一个姐夫好棒!姐夫好厉害!叫得开心得很。 姜宝梨也不禁叹服。 司渡没有像孙教授一样,提出什么艰深的学术问题,和他对轰。 他根本不屑这么做,因为没把这教授看在眼里。 用个简单的常识问题,把人家老教授搞破防。 捉弄人,他是有一套的。 “你就不怕他真回答上来?”她好奇地问他。 “他这种醉心研究的学院派,才不会有什么心思去观察雏鸟喂食反刍这么无聊的事情。”司渡漫不经心地说,“用这种常识性问题打败他,够他难受一阵子了。” “你就想看他难受是吧。” “嗯。” “……” 从别人的痛苦中,获取快乐,的确是他干得出来的事情。 输掉这一局,孙韬晟那是相当不服气,冲过来,找沈嘉青继续挑战—— “继续!还有两局呢!” “比啥呀?” “哼!我妈妈是钢琴家!我们就去音乐区比!” 野渡 第62节 第38章 地铁“我要回家。” 孙韬晟拉着沈嘉青去了音乐区,一定要和他比试音乐方面的游戏。 沈嘉青嘟哝着嘴,有些不乐意:“上一轮是你指定的游戏,这一轮,应该由我指定游戏,这才公平。” “不行不行。”孙韬晟不依不饶地说,“要么音乐游戏,要么你就认输!” “你不讲道理!” “哼。”孙韬晟故意扒拉眼皮,对沈嘉青扮鬼脸,激将道,“你是不是看我妈妈是钢琴家,你怕了,怕了你就趁早认输,我还能让你输的没那么难看。” “谁怕了,我才不怕!” “那到底比不比?” 沈嘉青不确定地望向了姜宝梨和司渡。 还不等他们开口,孙妈妈站出来,温婉优雅地对他们说:“没关系,让孩子们随便玩一玩。如果你们实在不了解音乐方面,我就只帮我们家晟晟拿到高分就好,不会让嘉青输得太难看的。” 这番话,说得温温柔柔。 但茶味儿都快溢出来了。 沈嘉青攥着姜宝梨的袖子,气死了。 “没事。”姜宝梨附耳小声对沈嘉青说,“司渡哥哥也会弹钢琴。” “真的吗。”沈嘉青眼底有了光。 这时候司渡却撂挑子了:“我对音乐了解不深,不想玩。” “诶!你这种时候……” “你不是也懂音乐。”他瞥向姜宝梨,“还怕输给她?” 姜宝梨望了孙妈妈一眼,她穿着淡蓝旗袍,正跟弹钢琴的老师交流音乐。 老师自然认出了她是国内鼎鼎大名的钢琴家,眉飞色舞地和她聊着天,看起来尊敬极了。 姜宝梨有点拿不准。 她只是兴趣啊,人家是专业的。 但司渡却贴在她耳边,喃了声:“这世界上,所谓的钢琴家音乐家,一抓一大把。但绝对音感的人,全世界都找不出几个来,自信点。” 姜宝梨诧异地望向他:“你……怎么知道。” “你没学过钢琴,却能用我的钢琴弹出曲子,虽然不熟练,但如果这都不算天赋,我不知道什么是天赋了。” 姜宝梨对自己的音乐天赋其实是有自信。 但她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所以觉得自己不如从小就学习音乐的人。 直到此刻,司渡告诉她—— “音乐生一抓一大把,绝对音感的天才,没几个。” 是的,音乐本来就是她的舒适圈。 怕个屁! 姜宝梨定了定心绪,告诉孙妈妈:“那就来吧。” 孙妈妈自然是牟足了一口气,要帮儿子在这游戏里找回面子。 坐在钢琴前的老师,宣布了游戏规则—— “我会弹一段曲子,你们来猜是什么歌,猜到都可以回答,我会根据你们的表现来打分。” 说完,她弹了两个小节。 前面的歌都很简单,小朋友们都可以回答出来—— “《小星星变奏曲》。” “《萤火虫》。” 答完,俩人偏头看向对方,眼里满是不服。 接着,老师又弹了几首儿歌。 两个孩子同时答出。 家长看他们较劲,也都不吱声。 老师对他们的表现,挺满意,笑着说:“你们表现的很棒,接下来上难度了哦!” 说罢,曲风突变,老师弹起了古典音乐。 两个孩子显然听不出了,困惑地朝各自的大人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贝多芬《悲怆奏鸣曲》”,孙妈妈和姜宝梨也是同时说出答案。 姜宝梨多补了一句,“第二乐章。” 孙妈妈诧异地望了她一眼,没想到她竟然也听过。 不过,这些都是比较知名的曲子。 她很希望老师能弹一点生僻的曲子,让她“大展拳脚”! 接下来老师换了几首曲子,姜宝梨都能顺利回答出来。 孙妈妈的语气多了一丝急切,皱眉对老师说:“这也太简单了,纯属浪费时间嘛。” 老师闻言,重新弹奏了一小节音乐。 然而,依旧难不倒姜宝梨。 在音乐方面,她几乎有过耳不忘的记忆力—— “帕克的《红雀叙事曲》。” 孙妈妈的回答比姜宝梨慢了两秒。 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又演奏了诸如《管风琴交响曲》这类小众古典乐,但两人也都可以回答出来。 孙妈妈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了。 只是听歌猜曲,似乎……并不能让他们分出高下。 关键是,这小姑娘怎么会懂这么多音乐! 还能准确地猜出来! 好几次,反应力都比她更快! 而老师见她们无法分出高低,于是道:“好了,可以了,沈嘉青和孙韬晟两个小朋友在这一轮,都可以得到最高分,去做下一个游戏吧。” “耶!”沈嘉青开心地跳起来。 孙韬晟却炸毛了:“那怎么行!绝对不行!” 沈嘉青说:“怎么不行,我们都拿到高分了呀!” “哼!我妈妈可是大音乐家,我怎么能输给你!绝对不行!”说完,他跑到妈妈面前,撒泼耍赖地非要妈妈打败沈嘉青的姐姐,不然就躺在地上不起来! 孙妈妈看了眼姜宝梨,眼底也有隐隐的较劲。 不过,她说出来的话,依旧一副人淡如菊的味道—— “那就再玩玩嘛,也不是非要比个高低,就是懂音乐的人交流交流。” 姜宝梨说:“可是老师说游戏已经结束了……” “就比比听音!”孙妈妈抬起下颌,她对自己多年练习出来的音感还是很有自信的,“来个和弦好了,抢答,谁先答对算谁赢!” 老师看孙妈妈如此较劲的样子,也挺无奈,不再接话,十指按下一段六音节的和弦音。 孙妈妈闭 眼倾听之后,立马抢答—— “domisosido。” “耶!赢咯赢咯!”孙韬晟已经半路开香槟了,“妈妈好棒!把沈嘉青姐姐打趴下啦!” 孙爸孙妈都以为自己赢定了,等着老师宣布胜利,却不想,姜宝梨淡定地纠正道—— “dofamisido,降re。” 音乐老师钦佩地望了姜宝梨一眼,点头道:“的确是dofamisido,降re。” 说罢,她将那段和弦拆分了重新弹了一遍,宣布道,“沈嘉青姐姐赢了。” 孙妈妈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姜宝梨。 怎、怎么可能…… 这小姑娘……怎么可能听得出来! 她的音感可是这么几十年,日夜练琴……练出来的! 她怎么会…… 孙妈妈走过去,不由分说地将音乐老师从钢琴前拉起来,自己坐上去,又弹奏了一段和弦,望向姜宝梨—— “你说!这是几个音!” “五个,recilasomi,升mi。” 她根本不相信,又连着弹奏了好几段和弦,可是姜宝梨总能够极其准确地分辨出她弹奏的音。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能做到这种程度,只、只有一种可能性。 她有绝对音感! 嫉妒,铺天盖地而来的嫉妒,让孙妈妈连基本的礼仪都顾不得了,起身离开了音乐教室。 对于艺术家来说,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超越和追赶的,就是老天爷给的天赋。 这是最让人痛苦和难受的地方。 见妈妈离开,孙韬晟无助地望了眼老爸。 野渡 第63节 孙爸爸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去追他妈妈,还是该继续帮孩子比下去。 沈嘉青虽然高兴,也没有像孙韬晟之前那样耀武扬威,只说道:“你快去找你妈妈吧,下一轮我等你。” 孙韬晟哼了一声,转身跑走了。 姜宝梨揉了揉沈嘉青的小脑袋,笑着转过头,恰好瞥见司渡。 他眼底似乎带了点欣赏的意味,只是在对视的刹那间,立刻收敛了眼神。 姜宝梨心说见鬼了。 狐疑地盯着他。 他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冰冷,评价道:“的确是让人嫉妒的天赋。如果你从小就学音乐,现在恐怕已经闻名世界了。” 姜宝梨看着远处那架黑色钢琴,很清楚,对于饭都吃不饱的小孩来说,艺术是奢侈品。 她转头望向司渡,用玩笑的轻松语气说:“怎么,你也嫉妒?” “谈不上。”司渡淡淡道,“音乐不是我的主赛道,纯兴趣。” “就算只是兴趣,你是不是和很多音乐大神也很熟啊?” 司渡睨她一眼:“你无时无刻都在狙你偶像的信息?” “至少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港市人吧。” “不是,他跟你隔着一整个中国,遥不可及。” “难道是东北银?” 司渡冷笑,没说话。 姜宝梨追着他,一个劲儿地打听:“是不是啊?黑龙江的,还是吉林的?” 司渡不搭理,看着她凑过来的甜美脸蛋,伸手捏住,用力拧了拧。 小姑娘骂骂咧咧直叫疼。 沈嘉青看着他俩的互动,似乎明白了什么,很有眼力劲儿地说道:“梨子姐姐,司渡哥哥,你们已经帮我拿到了两个满分,最后一个游戏项目,我自己去参加吧。我知道司渡哥哥很忙,如果你们有事的话,可以先回去。” 说罢,他很礼貌地向司渡鞠躬道谢。 司渡懒得跟这小野狗客套,既然他这么懂事,他转身便要走了。 见姜宝梨还跟小野狗说话,司渡索性拎着她的衣领,拎小兔子似的,将她带走了。 沈嘉青笑着对他们挥手道别。 虽说只玩了两个游戏,一下午也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除了待在实验室里解剖和观察试验样本,以外的时间,于司渡而言,都没什么意义。 今天下午,是他少有的闲暇时光。 虽然,也很无聊。 欺负一个头脑迟钝的中年男人,趣味烂俗,无聊透顶。 但,因为她玩的很开心。 司渡觉得自己好像可以忍耐。 姜宝梨走在校园的梧桐道上,一边低头编辑短消息。 嘴角勾着不经意的上扬弧度,梨涡清甜。 司渡问她:“给谁发?” “大神d啊,我加他微信了。” 司渡:…… 他默默将手伸进包里,按下了手机侧面的静音按键。 下一秒,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 好在小姑娘没听见。 “发什么?”他又问。 “问他是不是东北人。” 司渡轻嗤:“你对他这么感兴趣?” “说了,是偶像,偶像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想知道什么?” 见司渡好像没以前那么高冷了,话也渐渐变多了,姜宝梨抓紧机会,问道:“他的星座?” “星座?”司渡反问,“那是什么?” “不是吧,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姜宝梨见他眼底确有茫然,很不可思议。 就算是沉浸在实验室里最最最笔直的理工男,都应该知道什么是星座吧。 “你不上网吗?2g冲浪,连这都不懂。” “我为什么要懂我不感兴趣的东西。”司渡察觉自己是被她鄙视了,于是问她,“你懂人类颅骨愈合的时间序列吗?” 姜宝梨:…… 你才不是正常人吧! 看来,他是真的对自己专业之外的东西,一窍不通。 且不愿意去了解。 于是她认认真真对他科普了一堆星座知识,包括自己是白羊座这件事,都告诉了他。 “11.14,是什么星座?” 姜宝梨掐指一算:“天蝎啊。” “哦。” “你是天蝎啊?” 司渡没有应她。 姜宝梨去拿出手机搜索了起来:“啧啧啧,报复心极重,且特别记仇,还真是!”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学校门口,姜宝梨见他上车,连忙追了上去,对他说:“司渡,我请你吃饭呗,谢谢你百忙之中,抽空来帮嘉青的忙。” “吃什么?” 姜宝梨想了想,神秘一笑:“当然是你从来没吃过的美食。” “可以,上车。” 姜宝梨看了看远处夕阳斜落,说道:“现在是下班晚高峰了,夜市那边开车肯定堵死,坐地铁吧。马路对面就是地铁站,直达。” 司渡闻言,关上了车门。 司机老黄当然很懂事地将车开走了。 姜宝梨带着司渡去了地铁站。 一迈进去,司渡就皱了眉,因为地铁站的人太多了。 多到……超过了他的忍耐阈值。 摩肩接踵,汹汹涌涌。 司渡头皮发麻。 姜宝梨摸出手机扫码过站,回头发现司渡被拦在了闸机之外。 他就站在那里,双手插口袋。 也不过闸机,只专注做一件事—— 避开周围的活体人类生物。 姜宝梨站在闸机内的玻璃栏前,对他挥挥手,喊道:“进来啊?” “怎么进?” “不是,你没坐过地铁吗?” “没有。” “……” 绝了!!! 姜宝梨只能隔着玻璃栏,教他怎么绑定银行卡,生成地铁的二维码…… 一通操作,总算将这个“现实生活十级小白”带进了地铁站。 心想着,进了地铁站应该没什么幺蛾子了吧。 电梯下 行的时候,姜宝梨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他。 他像座孤耸的雪山,格格不入地站在人群之中,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这副精致漂亮的皮囊,能将他与普通人区分开来,迅速成为聚焦点。 姜宝梨注意到,前后左右,无论男人女人,都在偷瞥他。 电梯将他们送到了站台上。 下班高峰期,人群摩肩接踵,需要排队上地铁。 姜宝梨凭借经验,朝着最后一节车厢走去,那里通常人流会少一些。 本来以为司渡一直跟着自己,到了地方,回头,人群中尽是陌生面孔。 哪里还有司渡的影子。 “哎!!!” 野渡 第64节 姜宝梨连忙原路返回,边走边喊,最后在人比较少的地铁紧急疏散通道口,见到了他。 这家伙直接被这么大量的人流,给整emo了。 他站在通道口旁边,冷着一张脸,陷入自闭。 “司渡,你怎么不跟着我啊?” “我要回家。” “都到这儿了,就算回家,也是搭地铁更方便啊,你知道现在晚高峰有多堵吗。” 司渡望了眼人群。 姜宝梨从他的眼底看到了绝望。 “不至于,真不至于,忍忍就好了……” “我想吐。” “你要是敢在人群里吐出来害我丢脸,我……我绝对装不认识你!” “……” 司渡感觉自己已经陷入了人生中的危急时刻,进退维谷。 他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叫直升飞机来接他。 “这也太夸张了!”姜宝梨夺过了司渡的手机,“喏,列车马上到站了,就三个站,忍忍就过去了。” 说话间,列车已经轰隆隆地进站了。 地铁列车可不会等他在这里磨磨蹭蹭地做心理建设,在列车门“叮”的一声,打开的刹那间,姜宝梨攥住了他的手。 拉着他跑进了车厢里。 司渡十万个不情愿跟她去挤地铁。 不过,低头看到姜宝梨紧紧牵着他的手。 也不是……不能忍一下。 第39章 掐脖“我以为你喜欢这种。”…… 总算挤进了地铁,姜宝梨怕司渡又半路失踪了,一路牵着他的手。 他右手拇指处,有常年拿解剖刀的粗砺茧子,触感很特别。 姜宝梨穿越人群,带他来到人相对较少的车厢连接处。 地铁列车轰隆隆,司渡一句话都不想说,持续自闭中。 人潮汹涌。 他的鼻子特别灵敏,空气中交织各种人类味道,尤其敏感。 姜宝梨看他这不爽的样子,也觉得挺愧疚。 理解大少爷从小到大没坐过地铁,受不了这拥挤的环境。 像她,长这么大,也没坐过直升飞机呢。 直升飞机、私人飞机这类的交通工具,对于司渡来说,应该是家常便饭。 真是馊主意! 为了防止周围人挤到他,姜宝梨将司渡推到墙边,抵着墙,然后张开手臂将他“保护”起来。 司渡诧异地望着她:“干嘛?” “保护你。”她对他清甜一笑,眸光真诚。 动作也很卖力,圈着他。 在尽量不碰到他的前提下,将他和其他乘客隔绝开来。 好像……他是她的。 司渡嗅到小姑娘身上青涩的苦橙叶香水味道。 他不禁放开了呼吸,在纷乱的气味中,专注去寻找与她有关的那一抹淡淡的橙香。 有胖男人被汹涌的人流推了过来,司渡下意识地揽过了小姑娘的肩膀。 一翻身,便将她挡在了角落里。 他的怀抱,比她的……要宽敞很多。 姜宝梨诧异地抬眸,瞥见男人拉伸的颈颌线,弧度优美。 尽管人潮喧闹,列车声轰隆轰隆,姜宝梨还是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哐啷,哐啷…… 怎么回事,干嘛紧张? 转念一想,被顶级大帅哥搂在怀里,哪个女生能做到不脸红心跳? 她是坚定不移的外貌协会元老级会员! 这样一想,便松了一口气。 不过,下一秒又开始思考司渡的行为动机。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这样的混蛋,也会在某些时刻,展现出绅士风度吗? 好诡异。 司渡余光能扫到她一个劲儿盯着他看,喃了声:“看什么?” “你好奇怪。” “嗯?” “你对我这么好,忽然有点不适应了,我还是比较习惯你欺负人的样子。” 司渡索性将落在她肩上的手,换了个位置,钳住了她的喉咙:“像这样?” 虎口骤然收紧。 “唔!!!”姜宝梨被迫地仰起了颈子,背抵着冷冰冰的墙。 进退失据,有种……被他彻底掌控的感觉。 男人唇角绽开一抹笑,“原来,你喜欢玩这个。” “……” 不是……喂! 叮的一声,列车门打开,姜宝梨扯开他的手,推开他,迈着大步子走了出去。 摸了摸自己的颈子。 他没有用力,但他指腹粗砺的那种质感,一直没有消散。 一鼓作气走出去,没搭理他。 脸颊……鬼使神差地有点烫。 司渡不徐不疾地跟在她身后,竟也没走丢。 姜宝梨没好气地回头说:“不准随便掐我脖子。” “我以为你喜欢这种。”司渡眼神很真诚。 “谁会喜欢这个啊!” “我喜欢。” “……” 姜宝梨皱了眉,站在阶梯边,回头问道:“你喜欢被掐,还是掐别人?” 司渡倒真是煞有介事地想了想,说道:“都可以。” 姜宝梨无话可说! 祝他将来能找到陪他玩变态游戏的同好女朋友! 她看看夜幕沉沉降临的街道,对司渡说:“你给你司机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吧。” “你不是要请我吃饭?” “我想带你去夜市,谁知道你这么讨厌人多,夜市人山人海,你肯定受不了。” “很多人?” “可能比地铁上少一点,但肯定不是你喜欢的环境。” 司渡沉吟片刻,说道:“去夜市。” “你确定?” “嗯。” “来都来了”的定律,平等地适用于中国各个阶层。 姜宝梨在路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了上去,对司渡说:“你也扫一辆,这儿过去得有一两公里呢,走路太慢了。” 司渡站在车边,没有动。 “不会扫啊?就是拿出你的微信,用扫一扫,扫一下车上的二维码,绑定手机就好了。”姜宝梨耐心地教他。 “我知道怎么扫。”司渡说。 “那……” “不会骑自行车。” “……” 野渡 第65节 姜宝梨对这人是彻底没话说了。 这世界上,还有哪个男性活体生物不会骑自行车吗? “不是,你怎么连这都不会,你爸妈小时候没教过你么?”姜宝梨脱口而出。 “爸妈”两个字,却让司渡脸色沉了下来。 深渊般的眸子,扫了姜宝梨一眼:“你父母教过你?” 姜宝梨没有父母,但她有沈毓楼。 沈毓楼教过她。 才想起,以前听人说,司渡很早就没父亲了,他妈妈好像也患病多年…… “呃,对不起啊。” 姜宝梨立刻缓和了语气,替他找补,“你也不需要会这个,出行不都有车有司机接送么,不会很正常,要不你坐上来,我载你过去。” 暗中祈祷,别影响他的心情。 她可不想再被这家伙放狗咬了。 要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这么一丁点儿珍贵的“友谊”。 司渡没想跟她计较什么,坐了上去。 姜宝梨随便跟他客气一下,没想到他真坐啊! 行吧。 不能用正常人思维去理解他的脑回路。 她说:“抓紧我,出发咯!” 说完,便蹬踩着自行车,迎风骑了出去。 好在去夜市的这一路都是下坡,姜宝梨骑得还算轻松。 身后,司渡的手掌掌住了她纤瘦的腰肢。 隔着薄薄的衣料,交换体温…… 姜宝梨让他抓紧,是让他抓紧她的衣服,没让他双手掐着她的腰啊。 还那么用力! 算了……算了…… 到了一段平路,姜宝梨哼哧哼哧地蹬踩着,司渡 说:“坐得好难受,能不能骑快点。” 姜宝梨剧烈地喘息着,胸脯起伏—— “闭嘴!” 混蛋。 一刻钟后,夜市街门口。 夜市街人声鼎沸,喧嚣热闹,卖什么的都有,炸鱼蛋,章鱼小丸子,榴莲披萨饼,臭豆腐…… 各种食物的味道交织在一起。 司渡小心翼翼地避开周围拿着炸串边走边吃的人类,尽可能减少呼吸。 经过臭豆腐摊位时,一阵扑鼻而来的销魂气味,快把他熏晕了。 姜宝梨拉着司渡来到了一家海鲜米粉摊位边,笑着说—— “留阿嫂,我带朋友来吃饭啦。” 店里忙碌的一位穿花裙子的婶子,听到声音,连忙用围裙擦了擦湿漉漉的手,走出来—— “小梨子来了!可想死阿嫂了!可有一段时间没过来了,最近学业忙不忙。” “不忙,但有一些别的事,这不,得空就来看您了。” “你哥哥没跟你一起过来啊?” 提到沈毓楼,姜宝梨脸色有点不自然,说道:“他忙嘛,我最近认识了新的朋友。” 留阿嫂这才看到,她身边站在另一位高高帅帅的男人。 “唷,小梨子交往男朋友了?” “哎,不是……只是朋友。” 留阿嫂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笑嘻嘻说:“我懂我懂,没事,你们吃什么,阿嫂去给你们做。” 姜宝梨说:“两碗海鲜米粉加混沌,再来十个碳烤生蚝。” “再给你加两个大鸡腿!” “不用这么多啊留阿嫂,我们吃不完。” 看了眼一脸嫌弃的司渡,估摸着也不会怎么吃东西。 留阿嫂叹了口气:“趁着我还在这儿做生意,想多给你做点尝尝,以后想做给你吃,都吃不了了。” “为什么啊?” “这不是,商会那边看我这档口生意好,要把店面给收回去嘛。” “凭什么,咱们给了租金的啊!也签了合同的,生意好也是因为阿嫂手艺好,凭什么把店收回去。” “房子是人家的,收不收,还不是人家说了算。” “这也太欺负人了。”姜宝梨说着,便要摸出手机,“我给我哥打电话,他肯定认识商会的人。” 司渡抬头,目光如刃地扫过去。 “哎别别别!”留阿嫂连忙制止她,“你哥忙,别劳烦他了,沈家把你养这么大,咱们欠了他们不少情,我不许你再去找他。” 姜宝梨心里戚戚的。 那件事之后,她也不想找沈毓楼…… “你们坐,我去给你们做米粉。”说完,留阿嫂进了后厨。 姜宝梨只好拉着司渡坐下来。 司渡大概这辈子也没坐过这么小的小板凳,两条大长腿无处安置,憋屈地搁在小桌下。 很快,热腾腾的海鲜米粉和烤生蚝端了上来。 姜宝梨迫不及待拿起生蚝,又赶忙放下,捏耳朵—— “呼!好烫好烫!” 等着生蚝冷了些,她将它蘸了海鲜酱,递到司渡面前。 “我自己吃。” 于是她将烤生蚝放进他的盘子里:“快趁热吃。” 司渡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他对餐食的要求极高,家里的厨师每天换着花样儿给他做美食,就是为了满足他对味蕾的极致追求。 除此之外,还有食物的卫生情况,也必须做到一丝不苟的严谨。 毕竟,他的厨师都是年薪七位数。 眼前这些食物,吃不了一口。 姜宝梨看起来吃的很香,见他矜持地不动筷,也猜到他不爱吃这些东西。 “说了让你回家的,自己要来,来了又不吃,怎么办嘛。” “这些……能吃?” “我保证,绝对能吃!”姜宝梨笑着说,“小时候,留阿嫂收留过我,让我在她的粉店里打工,我就是吃她的米粉长大的。” 司渡回头,睨了眼店里忙碌的女人:“我记得你不是本地人。” “对啊,后来沈家带我来港市,我攒了些零花钱,就让留阿嫂也搬过来,在这边给她找了个夜市摊,这边赚钱比小渔岛多多了。” 她叹了口气,“赚的多,也会惹人眼红。” 司渡扔了她递来的筷子,对她说:“我要一次性筷子。” “行,我去给你找。”姜宝梨倒是很有耐心,进店问留阿嫂,“阿嫂,我朋友要用一次性筷子,有么?” “没哎,外卖都用光了。” “那附近有便利店么,我去买一双。” 留阿嫂看着姜宝梨,眯眼笑着,用家乡方言说:“梨崽好疼你的男朋友哦。” “不是啊,不是男朋友!” “不是,还这么迁就,在追啊?” “没有,他就……事儿多。” 留阿嫂给她指了路:“前面那路口,就有便利店。” 姜宝梨去买筷子的间隙,司渡给手底下的人去了个电话—— “湾仔路这边的夜市。”他扫了眼大排档的名字,“留阿婆海鲜粉店,找商会,让人罩着。” 姜宝梨买了一双新筷子,走回来,对司渡说:“喏,我都洗干净了,可以用了。” 司渡接过一看,一双不锈钢筷子,顶部套着粉粉的兔耳朵软胶。 “?” “只有这种,将就用吧!” 姜宝梨饿得不行了,不想管他了,低头哼哧哼哧地嗦粉。 司渡拿着那双兔耳朵筷子,挑起一根粉条,放进嘴里尝了尝。 似乎,没他想的那么糟糕。 野渡 第66节 …… 从公司出来,天气沉沉的。 沈毓楼没有径直回家,也没有回学校。 还没有习惯,每天从办公室出来看手机时,手机里没有姜宝梨叽叽喳喳的语音消息,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家里没有她,学校也没有她,沈毓楼哪儿都不想去。 心里就想空缺了一块,不管怎么沉浸工作,都没有办法填补这一块空荡荡的缺失。 鬼使神差地……沈毓楼走到了她以前常去的夜市街。 走到了她常去的那家米粉店门口。 差点以为是错觉,看到她兴冲冲跑进米粉店的身影,他的心脏狠狠一坠。 一阵狂喜。 “梨宝”两个字,都跳到了舌尖。 直到下一秒,望见她和司渡一起坐在小桌边的背影。 确定了,不是幻觉。 沈毓楼感觉眼底像藏了针,扎得难受。 第40章 刻骨“如果要正经谈恋爱,我考虑一下…… 姜宝梨都没有看到沈毓楼,偏司渡视力贼拉好,隔着汹涌的人流,一眼瞥见了。 “姜宝梨,过来。” “干嘛?” “凑过来。”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姜宝梨将脸蛋凑了过去。 司渡也附耳过来,贴在她耳朵边,轻声说—— “你嘴角,有油。” 还以为他这么神秘兮兮的样子,是要跟她讲什么国际机密。 姜宝梨:“我刚吃了粉谢谢。” 正要挪开脸,司渡却扣住了她的下颌,抽了纸巾,单手对折了,一点一点将她嘴角的油渍擦干净。 姜宝梨睁大了眼,诧异地望着面前顶级神颜的男人。 步子会不会……扯太大了? 她都还没出手呢,这就上钩了? 但他的确是在帮她擦嘴,仔仔细细,用的是男友专业手法,体贴备至。 姜宝梨怔怔地盯着他漂亮的脸庞。 心脏差一点就要开始打鼓了…… 司渡眼尾勾了笑,说道:“换你给我擦了。” “不是,你……吃错药了?” “又不是正经男女朋友,干嘛做这么暧昧的事。” “如果要正经谈恋爱,我考 虑一下。” 姜宝梨偷瞄着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司渡嘴角仍挂着温柔的笑意,吐出来的话,却不是人话—— “再废话,我割了你舌头喂狗。” “……” md! 姜宝梨赶紧抽了纸巾,给他擦拭了唇上的油腻。 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够了吗,司渡少爷,不够我再去买点湿纸巾来帮您擦?”姜宝梨眯了笑,做出模范女佣的样子。 司渡瞥见沈毓楼已经离开了,指尖推开了小姑娘的额头,继续低头吃饭。 姜宝梨:…… 有病啊! 还要吃,让她擦什么嘴! 晚上,迈巴赫在夜市门口接到了他们。 上车后,姜宝梨想跟司渡商量着回学校住,司渡没搭理她,直接无视她要搬走的请求。 迈巴赫仍旧开回了山月庐别墅。 回到房间,姜宝梨接到了留阿嫂的电话。 电话那端闹哄哄的,人声鼎沸,留阿嫂应该还没收摊呢—— “梨子啊,你是不是找沈家大少爷帮了忙啊?” “没有啊。”姜宝梨疑惑地问,“怎么了?” “刚刚夜市街商会的陈老板亲自来店里,跟我又是鞠躬又是道歉。说什么以前是他有眼无珠,让我别见怪啥的,还说给我免两年租金,两年之后,租金按照现在的三成给。我说不用,按照现在这样,正常给就行了,他非说我还在生气,直接……直接就跪下来了,给我吓了一跳……” 留阿嫂哪里见过这阵仗,这会儿现在嗓音听着都有点儿抖呢,“我寻思着,是不是你找沈家少爷帮忙了。” “我没有,不过我大概知道是谁帮了忙。” 姜宝梨对留阿嫂说,“阿嫂,您别怕,就按他说的,免两年租金,以后你也不用这么早出去摆摊,多休息。” “这……这多不好。” “没事的,您要是不接受,只怕陈老板要睡不好觉了。” “那……那好吧,但我总得知道,是谁帮了忙吧,我得好好谢谢他。” “不用。”姜宝梨说,“我会帮你谢他的。” 能让商会的老板又是鞠躬又是道歉,还差点跪下来。 沈毓楼可没这本事。 …… 次日,司渡依旧提前回了家。 赵管家看着手表时间,tm连五点都不到! 以前没个十一二点不会回家的“天选牛马”,居然也开始怠惰了! 别说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以后要真有了那一撇,还不得“从此君王不早朝”哇? 管家喜滋滋地想着,迎着他进了别墅。 司渡径直去了二楼的琴房。 姜宝梨这段时间经常跑他的琴房,玩他的钢琴和小提琴。 琴房里,空荡荡,没见她的身影。 走到彩绘窗边,望向后花园。 德牧珍珠自顾自地在青青绿草地上撒欢儿玩球,也不见她。 司渡偏头望向门廊边的赵管家,赵管家假装看不懂他的眼神,抬头望天,就等他亲口问出来。 司渡没问,又去了电竞室和健身房,也都没见到想见的人。 连最不可能的负一层室内恒温泳池都找了,依旧连鬼影都没一个。 都不用问了,昨天她就想走了。 没有限制她的自由,随意出入,她想走、随时都可以,根本不需要问他的意见。 本来,他就不是她在意的人。 从来不是。 司渡垮着一张脸从恒温泳池走出来,一言不发地上楼,回了书房。 关门时,“嘭”地一声,整个庄园都能听见。 赵管家咽了口唾沫,在【山月庐特种部队】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内务大总管:姜小姐没回来之前,想保命的,别上二楼。 “收到收到!” “收到!” “嗯嗯嗯!感恩!” …… 半小时后,赶在夜幕降临之前,姜宝梨骑着崭新的山地自行车,哼哧哼哧地蹬上了半山腰。 停在别墅门前,可把她累得够呛。 一身的汗。 “姜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赵管家热情地迎了出来。 “司渡呢?回来了吗?”姜宝梨从车上下来,踩下支撑脚架。 “一早就回来了,现在在书房呢。” 野渡 第67节 姜宝梨懒得再上楼叫他了,索性就在花园里冲着二楼的彩绘玻璃窗大喊道—— “司渡——” 司渡走到窗边,遥遥望着他,玻璃反射着日暮西沉的日光,看不清他表情。 姜宝梨对他挥挥手,笑容很甜:“快下来,给你看好东西!” 司渡慢条斯理地走下来,姜宝梨拍了拍自行车把手,笑着对他说:“噔噔噔!喜欢吗,送给你的。” 一辆崭新的山地自行车,深空灰,顶级碳纤维车架带点萤光绿的纹路。 很酷炫。 司渡路过那辆车,看都没多看一眼。 深渊般的黑眸,只扣着她:“我以为你走了。” “没啊,要走我也会跟你说一声,哪有这么没礼貌。” 似乎腹中还有点闷气,他脸色不大好看,使劲儿拧了拧她的脸。 “哎,痛死了!混蛋!” 他松开手,才瞥向身边这辆山地自行车:“哪来的丑东西?” “我选了一下午,买了这两自行车,送给你啊。”姜宝梨揉了揉脸颊,“花了我好几万呢!肉痛!” “我不会骑。” “这不要紧,自行车超级简单,我教你,保准你半个小时不到就能学会。” 司渡睨了她一眼:“为什么送我这个?” “因为,每个小孩都应该有老爸教他自行车啊。”姜宝梨笑嘻嘻地说,“所以我要教你。” 他脸色一沉:“你想当我爸爸?” “啊,不是这个意思……” 靠!这家伙什么清奇的脑回路! 姜宝梨索性直言道:“我知道你帮了留阿嫂,虽然对你来说,可能就是动动手指头一样简单。但对我,对留阿嫂来说,是很大很大的恩惠了,我懂知恩图报的道理。” 她表情真挚,拍了拍身边的自行车,“想了很久,不管多贵的礼物,好像都没法和这件事等价交换。你过生日收到那么多贵重礼物,我也送不起那类的重礼。所以,我教你骑自行车吧。” “你倒是会取巧。”司渡走过来检查了一下自行车,坐了上去,“勉为其难,骑一下这个丑东西。” “这还丑?我选了一下午嘞!” 司渡双手撑着方向盘,姜宝梨掌着车后座,帮他稳着平衡。 “好了,你蹬出去!我在后面给你稳着,别怕。” “我不怕。” “那我放手啦。” “……” “姜宝梨!” 他立刻按下刹车,在自行车偏转着要摔倒的时候,他迅猛地跳了下来,沉声说:“不许放手,不许整我!” “你看你,就是小人之心。”姜宝梨背着手笑嘻嘻,“我是为了让你能学会,怎么叫整你呢。” 司渡看着她小狐狸般狡黠的面孔,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好了好了。”姜宝梨扶起倒地的自行车,“再来,很简单的,一下就能学会。” 司渡重新骑上自行车,姜宝梨仍旧在后面推着,看他歪斜地往前骑。 真是难以置信,十四五岁就能上硕博的男人,快二十了还在歪歪扭扭学自行车。 “别放手。” “放心,在呢。” 司渡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她连忙招呼:“看前面,不然重心又要歪。” 他学东西倒是快,半个小时不到,就能骑着自行车满院跑了,德牧也追着他一起撒欢儿跑。 姜宝梨松开了手,很有成就感地双手叉腰,笑吟吟看着他。 “好玩吧。” “不好玩。” “那你下来呀。” 就知道嘴硬,骑着车绕了院子十几圈了吧。 就在姜宝梨低头看手机的间隙,司渡的自行车直挺挺朝她飞了过来,她吓得尖叫一声,连忙向一旁躲去。 眼看着他是要摔了,又怕他真的摔着,她连忙伸手去扶了一把。 司渡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将她扑到在了草地上。 尽管手臂率先一步支撑住了地面,避免压到她。 但姜宝梨后背着地的瞬间,还是感觉司渡沉甸甸的身躯,压了上来。 好在,手臂肌肉支撑起了大部分身体的力量,给她留出部分空间,没真把她压成死狗。 两个人,咫尺的距离,呼吸交织。 司渡胸口起伏不平,喘息着,温热的气息轻拍在 她的耳垂边。 姜宝梨耳朵开始发烫,推了推他:“快起来。” 司渡单手撑在草地上,正要起身。 德牧小珍珠却撒欢儿地跑过来,前脚掌扑在了司渡背上,舔他的后颈。 司渡没忍住痒痒,手肘一软,整个倒在了她身上。 薄唇蹭过她的鼻尖。 周遭忽然变得寂静,花园里,园丁拿着电锯修理草坪的嗡嗡声,好像都远去了。 生平第一次,司渡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 那样鲜活,那样有力…… 那样铭心刻骨。 第41章 混蛋真他妈想掐死她 姜宝梨觉得司渡学东西应该挺快的,既然头脑发达,四肢协调力肯定也不错,喜欢游泳,喜欢篮球,还经常运动。 偏偏自行车这么简单的运动,练了一个多小时,他仍是骑得歪歪斜斜,还容易摔跤。 真是太奇怪了。 她已经第n次帮司渡扶稳自行车后座了。 “怪了,你篮球打得这么好,专业队员来了都能让你虐菜,怎么学个自行车,跟要了命似的。” 当然,是要了她的命。 司渡单脚撑地,手掌着方向盘,淡淡道:“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啊?” 他迎着夕阳日暮,眼尾上挑,理所当然道,“篮球是我自己学的,自行车,你教的。” “所以,是我这个老师的问题咯!”姜宝梨松开了帮他扶车后座的手,气呼呼地说,“你自己练吧!不教了!” 司渡攥住她的衣角。 虽然没怎么用力,却也拉着不让她走。 “……再教一次。”他笑着说,颇有点赖皮的意思。 姜宝梨没好气地重新替他扶稳了后座,忽然,少年晃了下车把手,整个连人带车地朝她歪过来。 姜宝梨连忙撑住他的后背,稳住了他,很不放心地说—— “你稳住啊。” “嗯。” 远处,赵管家露出了欣慰的姨母笑。 甜死了。 啧啧啧,明天就要结婚了。 又练了二十分钟,司渡回头对她说:“松手。” “那我松了。” “等一下,还是别松。” “……” 姜宝梨憋了笑,看着他紧握着车龙头的手,指节紧得泛白。 竟然没人教他骑过自行车,挺不可思议的。 第一次,她对他的过去产生了一点儿兴趣。 又练了半个小时,司渡总算能平稳地骑车在院子里兜圈了。德牧小狗追着自行车一蹦一跳地跟他兜圈子,开心德很。 姜宝梨累得够呛,索性双手一撑,坐在了他的车后座,由着他带她兜风,顺带随时谨防他重心不稳,能够跳下来扶住他。 暮色漫过他冷白的皮肤,将耳尖照得泛了红。 赵管家实在忍不住摸出手机,拍下了一张照片,放到【山月庐特种部队群】里—— “真好啊。” 野渡 第68节 “磕死我了,敢不敢再多点糖。” “明天就办婚礼!这个月工资就是我的礼金!” “第一次看少爷这么放松。” “有点想哭。” 晚上,两人在院子里烧烤。 没有明火,是非常讲究的鹅卵石台。 用烧红的鹅卵石高温来烤肉,甚至都没什么油烟。 鹅肝、松板肉、帝王蟹腿、黑猪肉精五花、北极虾……有专门的厨师在一旁帮他们炙烤,将烤好都食材放进餐盘里。 姜宝梨饿得不行了,大快朵颐地炫肉。 司渡却嫌烧烤的厨师有点碍眼,让他下去:“这里不用你。” 厨师礼貌地颔首点头,退了下去。 姜宝梨眨巴着眼,看着餐盘里料理好的生肉。 干嘛让厨师下去。 有人帮忙炙烤,不是挺好吗? “你让他走了,谁来烤啊?”她问。 “你自己没手?” “我才不嘞,我帮你掌自行车,掌了两个小时,手臂酸死了。”姜宝梨夸张地比划着,“抬都抬不起来。” 司渡没跟她计较什么,自顾自拿着料理盘的生肉,放进了烤盘中。 几次油滴都溅到手上了。 她是不懂这家伙的脑回路,非得叫人家走了自己干活,没苦硬吃呢。 姜宝梨端起桌边的日式清酒,尝了尝,立刻皱起了眉。 清淡微涩的口感,她不太感冒,只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对面,司渡端着古朴雅致的清酒杯,摩挲着杯口,清冷优雅的望着她。 显然不满意她只喝这么一小口。 “喝不惯?” “我不太喜欢清酒的味道,感觉还是红酒更好喝。” 司渡没说话,抬手示意了一下。 没过多久,一个西装男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箱典藏版礼盒装的名贵红酒。 姜宝梨这“外貌协会终身会员”的视线,瞬间被这位五官英朗的男人给吸引了。 却见男人戴上了白手套,手法熟练地开了瓶塞,将红酒倒入醒酒器。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好奇地问:“以前怎么没看到你啊?” 男人礼貌地回答:“我是侍酒的,平时不常露面。” 她心里暗暗咋舌。 有钱人家果然不一样啊,连开酒倒酒都有专人伺候。 红酒醒好了,醇厚的果香渐渐弥漫。 司渡见姜宝梨一直盯着侍酒小生,锐利的眼神扫过去。 侍酒小哥溜得比狗还快。 “尝尝。”司渡说。 姜宝梨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红酒的口感绵密,果味悠长。 “好喝哎!” 比她以往喝过的酒都好喝,忍不住好奇,问道,“敢问一句,这酒多少钱啊?” “不算贵。”司渡轻描淡写道,“两百万。” “噗。”姜宝梨差点喷出来。 他睨着她,忍住笑意:“怎么,不喜欢?” 喜欢,她可太喜欢了! 姜宝梨忍不住猛喝了一口,计算着是不是几十万下肚了。 她在沈家过了十多年,看到沈真真名包名表随便买,花钱大手大脚,以为那就是豪门的生活。 可现在看来,她连真豪门的边边角角都没有摸到呢。 难怪沈毓告诉她,这才哪儿到哪儿。 爬到顶层的生活,是他们局限的想象力,想象不到的。 那一整瓶红酒,姜宝梨一个人喝完了,脸颊渐渐染上了绯红,脑子也有些飘忽了。 她靠着竹椅子,随意地坐着,笑得有些傻气:“司渡,你的生活真是太奢侈了,好羡慕哇,有钱是不是就一点儿烦恼都没有了?” 司渡没应她这句话,只淡定地望着她。 指尖仍旧端着清酒杯,眼神,却变得更深沉了。 “你有烦恼吗?”她又问他。 “我的,不算烦恼。”司渡放下杯子,杯底嘭的一声响,“偶尔想起来会恶心的记忆,总忘不掉。” “是……什么啊?”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好奇得很。 “等你死的那天,我告诉你。” “……” 姜宝梨撇嘴:“我不会死在你前面的,放心吧!” 见他不说话,只沉默用餐,姜宝梨又问道,“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司渡抬眸,与她对视,眼神很平静:“哪种喜欢。” “就是,想永远放进身体里的那种喜欢?” 司渡没马上回答,只是静静睨着她:“你有吗?” “有过。” 想到那个人,姜宝梨心里又泛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 她端起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发丝贴在白皙的脸颊上,浮上脸颊的醉意,让她的眉眼都变得更妩媚了。 “我都说了,该你了。” 司渡深邃的眸子盯着她,喃了句:“我也有。” “啊?是谁啊?”姜宝梨顿时又来了兴趣。 司渡微微凑上前,靠近了她。 他气息冷冷的,带着一股熟悉的乌木香。 姜宝梨愣愣望着逐渐靠近的他,心跳陡然加快,下意识地往后缩。 司渡伸手,将贴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拂下来。 “不关你的事。”他一字一顿地说着,说完,推开她的脸,坐回了竹椅上。 只留姜宝梨愣愣的,心跳噗通,噗通。 不愧是两百万一瓶的酒,好上头! 姜宝梨喝多了酒,话真的很多。 她给司渡讲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将如何在退潮后去海边抓沙虫,沙虫的价格很贵,抓到一斤就能够她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说着说着,又说到了小时候被欺负的事情,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很心疼小时候的自己。 “如果我现在穿越回去小时候,我要剁了那些坏人!那时候每天都在担惊受怕,好害怕……” 司渡抬了抬手,示意让侍酒小生将桌上剩下小半瓶红酒收走。 姜宝梨见状,连忙抱住了红酒瓶:“我还没喝完呢!” “你喝醉了。”司渡平静地说。 “我得把它喝完,不然亏了。” “亏什么,地下酒窖里,这样的红酒还有很多,你一辈子都喝不完。” 司渡让男人拿走了酒杯和红酒,不允许她再多喝了。 姜宝梨口干舌燥的,下意识地拉了拉裙子领口,露出旖旎的风光。 司渡的目光微微一抖,随即移开视线,语气微冷—— “时间不早了,滚回房间睡觉。” “睡啦睡啦。”姜宝梨站起身,“想跟你聊天,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聊都聊不动。” 经过他身边时,脚步有些踉跄,司渡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她一把。 掌心滚烫。 姜宝梨全身软绵没力气,赖在他怀里便不起来了。 “姜宝梨!” “好晕好晕,醉了。” 司渡完全分辨不出来,和小姑娘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 野渡 第69节 他搂着她的腰,拦腰便将她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回了别墅。 出了电梯,他将她放回床上。 小姑娘全身软烂如泥。 司渡站在床边,敛眸望着她。 她脸颊有醉后的潮红,眼眸半睁半合,睫毛轻颤。 长发凌乱地散在深色的被单上,樱色的唇瓣微张着,伴随着呼吸,胸口轻微地起伏。 司渡心里有些烦,有些燥。 后者居多。 正想转身离开了,衣角却被她死死攥住。 低头,小姑娘用尽力气拉着他:“别走……我怕鬼……” 司渡俯身,缓慢地靠近了她:“怕鬼,不怕我?” 姜宝梨没有回答,只仰起头,眼神迷离,望着他。 唇瓣微张,似邀请。 司渡嗅到了她呼吸里的口红香,玫瑰味的。 他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头顶,整个人覆了上去。 他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呼吸混乱地交织在一起。 姜宝梨身体颤抖,像是有些紧张,却没有躲开。 司渡的眸色更深,就在他锋薄的唇即将吻上她时,姜宝梨忽然喃喃了一句:“混蛋……” 他的动作蓦地顿住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无意识的呢喃。 却如一盆冷水倒下,顷刻间,浇灭了他心里的躁火。 他觉得,这句“混蛋”,大概率不是说给他听的。 她心里,还在想另外一个人。 他的手指收紧,攥得姜宝梨疼起来了,开始挣扎。 他没有放开她。 真他妈的想掐死她。 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她是带着任务来的…… 偏他这么蠢,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钩。 司渡站起身,矜持地理了理衣领,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看着床上扭动的女人,盛宴般,近在咫尺。 还是忍住了。 掀开被子,胡乱地扔她身上,转身走出去,用力摔了门。 独自走到窗台边,一根烟之后,他平复了心绪,拨出去了一个电话—— “去帮我调查姜宝梨的生平,小渔岛,她小时候欺负过她的那些男人,如果还有活得好的……” 男人眼尾肌肉轻颤着,“全部,处理干净。” 第42章 探望“不要弄伤她!” 次日醒来,姜宝梨是一点儿也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了。 只觉得脑袋胀胀的。 今天是周末,司渡在家,不过整个上午都在书房忙碌,姜宝梨站在书房门口,几番犹豫,还是没有进去打扰他。 一直到午后,她远远望见司渡一个人在草坪边,推着他那辆山地自行车,跨上去,歪歪斜斜骑了几米。 阳光笼罩他周身,温暖的色调,翠绿的背景,明艳艳如一副画。 姜宝梨下楼,对他说:“司渡,我要走了。” “去哪儿。” “回学校啊,我得回去上课了。” 他单脚落地,支撑着自行车,语气平淡:“你可以去上课,晚上回来。” “我也不能一直住在你家里吧。”姜宝梨脚尖碾着青草地,小声咕哝,“又不是……男女朋友。” “男女朋友。”司渡冷嗤,“你在做什么白日梦?” “……” 姜宝梨无语地说,“好好好,是我做梦,痴心妄想,那我可以搬走了吧!” “不行。” “为什么!” 司渡没看她,目光落在自行车把手上,嗓音淡淡:“你说过要报答我,教会我自行车,我还没学会。” 姜宝梨愣住:“昨天,你不都已经会骑了吗?” 司渡没应声,长腿跨上了自行车,刚骑出去没两圈,车头一歪,他一整个连人带车都摔在了草坪上。 姜宝梨:…… 司渡慢悠悠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神色如常。 一点儿摔跤的狼狈都看不见。 “我学东西慢。”他抬眸,盯着她的眼睛,“小玫瑰,你得有点耐心。”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总之,答应了的事就得做到。 姜宝梨整个中午都在陪司渡骑自行车。 直到呵欠连连。 司渡也累了,喝了一口管家递来的薄荷水,终于开恩批准姜宝梨回房间午休了。 下午,他坐在落地窗边的躺椅上小憩,一通火急火燎的医院来电,将他唤醒。 电话里,莫森私立医院的主治医师,紧张地告诉他—— “您舅舅司莫城先生,他手臂恢复了部分知觉,上午他拔了氧气管,企、企图自杀。” “嗯?” “幸好护士发现及时,将司先生救了下去,紧急抢救,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这么快就恢复了,倒是司渡始料未及的。 轻呵一声,眼尾弯了起来,笑意却凉凉的—— “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吗?” 他讥诮道,“如果病人想自杀,医院该怎么办?” 医生迟疑了几秒,才回答道:“我们会采取必要的防护措施,譬如捆缚手脚,避免他再寻短见。” “好,麻烦医生一定要看护好我舅舅,确保他安然无恙。”司渡慢条斯理地说着,手里把玩着一枚光滑圆润的再生石。 一字一顿—— “我要他,长命百岁。” 挂断电话之后,司渡走到花园湖畔,手里的再生石,掷了出去。 咕咚一声,湖心划开涟漪,波纹层层推开。 想死。 哪有那么容易。 …… 姜宝梨还在做着白日梦,梦游周公,被司渡从床上拎起来。 迷迷糊糊地,她被他推进了衣帽间,“咔哒”一升,门关上了。 姜宝梨还沉浸在朦胧的睡意中,没回过神来。 “干什么啊?”她问门外的男人。 “换衣服,跟我出去一趟。”命令的语气,简短直接。 “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 姜宝梨无奈地说:“那你总得说说,到底去哪儿,我才好换合适的衣服吧。” 司渡不耐烦道:“你又不是我的芭比娃娃,想怎么穿怎么穿,任何场合都可以穿你喜欢的。” 这话,让姜宝梨微微一怔。 像一根细细的刺,扎在她的心上。 这些年,沈毓楼送了她许许多多“礼物”,都是漂亮裙子,不同风格,以应对她陪他出席各种场合。 他总是亲自为她挑选、搭配,亲手帮她系上绳结。 可他从来没有问过姜宝梨,喜欢不喜欢。 姜宝梨走到衣柜前,里面有各种风格的新裙子,供她挑选,都是她的尺码。 偌大的衣帽间,跟 野渡 第70节 女装店似的。 姜宝梨随手抽出了离她最近的一条白色郊游裙,没有繁复的装饰,清新自然。 她换上裙子,走出衣帽间,司渡正靠在窗边等她。 余光瞥见,仿佛一朵春日的白云溜出来。 “好看吗?”姜宝梨拎着裙子,在他面前转了转。 司渡觉得,她穿什么都好看。 不过这句话,被他说出来就变成了—— “比你以前穿那些花里胡哨的,顺眼多了。” 姜宝梨:? “花里胡哨?我以前的裙子,那都是设计师高定款!” 司渡踱步走出房间:“丑。” “……” 迈巴赫停在路边,司机迎着司渡和姜宝梨,为他们打开了车门。 轿车一路驶向郊外,拥挤的城市森林变成了视野开阔的田野,晴空澄澈,海平线湛蓝。 姜宝梨不知道司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也是个内心戏丰富的,一路胡思乱想。 偷瞥一眼身边的男人。 他闭目养神,眉心微皱,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姜宝梨用手肘支了支他,调侃道:“你不会是要带我出去郊游露营吧?” 他不理她。 “如果是约会的话,这也太浪漫了吧,你怎么知道我想去露营!” 司渡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冷淡:“你想多了。” “不然呢,总不能是抛尸荒野吧。” “你的尸体我很喜欢,扔了浪费。” “……” 过了会儿,小姑娘又禁不住逗他道—— “司渡,难道你要带我私奔?” 他依旧没接话,望向窗外,一副懒怠搭理的样子。 “野战?”她继续逗他。 前面开车的司机老黄绷不住了,身体一抽一抽的。 忍笑,忍得好难受。 司渡终于忍不了了:“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让你跟豺狼野战去。” 姜宝梨撇撇嘴:“我对人兽没兴趣,谢谢,你好变态。” “噗哈哈哈哈哈。” 司机笑喷了。 直到司渡一道锐利的眼神从后视镜扫过来,他才赶紧绷住脸。 车子在郊野飞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山前一座疗养院门前,停下。 疗养院很高端,依山面海而建,海风带着淡淡的咸味,扑面而来。 姜宝梨下车之后,左顾右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牌子上写的是:莫森康复中心。 她知道,这是莫森生物科技旗下的高端疗养机构,听说门槛极高,住在里面的老人,都是鼎鼎大名的行业精英。 住进去,就能享有莫森医疗最前沿的医疗技术,晚年无痛无忧。 姜宝梨以前只在网上刷到过这所疗养院,但信息都比较少,听说这座机构选址格外隐蔽,最大限度地隔绝了外界的侵扰。 姜宝梨跟着司渡走进了疗养院大门,进电梯上了五楼,走出去,是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松软无声。 大概是为了防止老人或病患跌倒。 透过走廊玻璃窗,可以看到花园、泳池和网球场,远处还有一片私人海滩。 走廊尽头的套间门前,早已有穿制服的女护工等候在旁了—— “司先生,您来了。” 司渡对姜宝梨说:“外面等我。” 说完便要进去,似想起什么,叮嘱了女护工一句,“给她弄点儿下午茶点心。” …… 姜宝梨猜测,司渡应该是要探望亲人吧。 咦~~ 不会又是某个要被他“折磨”的舅舅姑妈大伯小姨吧…… 护工将她带到了隔壁一处玻璃茶室里,为她切好了一块提拉米苏蛋糕,倒上红茶—— “您慢用。” “谢谢。” 她正要离开,姜宝梨连忙叫住她,八卦地问道:“病房里的人,是谁啊?” 女护工自然训练有素,问姜宝梨:“司先生带您来,没有告诉您,他来看望谁吗?” “没有。” “那……还是由司先生亲自告诉您吧。”说完,她礼貌地对她一笑,转身离开了茶室。 这么神秘吗? 姜宝梨吃完了半块提拉米苏,百无聊赖地坐了会儿。 忽然,听到走廊里传来尖锐的警报声,吓得她一个激灵站起来,还以为是着火或地震了。 却见一群医护人员匆匆赶过来,冲进病房里。 房门打开,姜宝梨听到里面传来女人声嘶力竭的尖叫声。 她连忙尾随医护人员一起走进去,看到一个漂亮的疯女人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柄水果刀,刀口沾着血迹。 中年女人神情癫狂,头发乱糟糟,眼底带着泪—— “滚啊!我不想见你,你滚啊!不,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 她带血的刀口,直指着司渡。 司渡的右手臂血肉翻开,袖子也全部被殷红色浸透了,淋淋漓漓地淌着血。 地上,有削了一半的梨子,也被鲜血染透。 “滚啊!你滚啊!”女人尖锐的嗓音,几乎要撕裂了,绝望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我不认识你,你再来,我杀了你!” 医生迅速上前,试图夺下她手里的刀:“您冷静一下。” 但她疯狂地挣扎着,对着所有人胡乱挥舞水果刀。 两个男医生架住了她的手,将她按在窗边,控制住她的行动。 司渡沉声说:“不要弄伤她!” 几个男医生闻言,也不敢下狠手了,直到护士找准时机,从后面给女人注射了一针镇定剂,才让她安静下来。 嘴里仍是喃喃念着:“滚,你滚……” 倒在床上,望着司渡的眼神,充满憎意。 姜宝梨被这一幕惊住了,转头瞥见司渡手臂上外翻的血肉,触目惊心。 她的心猛地被揪了起来,本能地冲过去,捧起他受伤的右手:“流了好多血!医生!他受伤了,快来给他处理一下!” 医生照顾好了病患,又赶紧对司渡说:“司先生,来处理室,我给您包扎伤口。” 司渡回头望了床边那女人一眼:“不许绑绳,找人看着……就好。” 医生连连答应,迎着走出了套房,带他去了隔壁的伤口处理室。 姜宝梨倚在门边,指甲都快嵌入掌心肉了。 腿忍不住一阵阵地发虚。 死死盯着他手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司渡回头看到她脸色惨白的样子,微微一怔。 以为她是怕血,于是转过头,对医生淡淡说了句—— “让她出去。” 第43章 陪着“疼!司渡,疼死了!”…… 姜宝梨被医生挡在了门外,又听护士小姐姐安慰,说只是皮外伤,没事的。 阵阵心悸的感觉,稍稍退下去。 刚刚看到他整个手臂都是血,袖子上,衣服上,地上……全都是。 姜宝梨害怕极了。 摸到自己脸上的泪痕,忽然意识到,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了。 野渡 第71节 哭什么啊。 跟个小孩儿似的,上次被舒欣彤陷害,在zenithclub被人欺负,她都咬着牙不哭。 可能……就是怕血吧。 她这样想着,用纸巾擦干净脸蛋。 深呼吸,平静下来。 走到处理室门边,透过门缝朝里面偷瞥,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有点担忧,但转念一想,这儿有最顶尖的医护体系,一点儿皮外伤,应该问题不大。 虽然这样自我安慰着,还是很想进去看看他。 干嘛把她关在外面不让进啊。 看来,还是没把她当自己人。 要攻略他,真是……道阻且长。 姜宝梨在走廊里踱着步子,时不时地朝着伤口处理室望一眼,看到有医生端着染了血的纱布棉团盘子走出来。 她连忙迎上去,医生却说:“司先生说他要一个人待会儿,不让打扰。” “噢,好吧。” 姜宝梨乖乖地坐到了横椅上,目光投向走廊尽头的套房。 一开始,姜宝梨以为司渡折磨过那女人,所以她才这么恨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但回想司渡在房间里的举动,和他叮嘱医生的话……似乎并不像他对 他舅舅那样的冷酷残忍。 姜宝梨看看周围忙忙碌碌的医护人员,想问问清楚,但想到一开始那护工的态度,估计问不出来。 她索性摸出手机,给赵管家去了个电话,开门见山,直说司渡受伤了。 赵管家一听,急忙问她情况。 姜宝梨便说,他们在莫森疗养院。 听到这个名字,赵管家愣了下,讶异地问姜宝梨:“少爷带你去见夫人了?” “那是司渡的妈妈?”姜宝梨更加惊讶。 她以前是听闻,司渡的父亲死了,母亲疯了。 但她实在没办法把刚刚那个拿着刀要杀他的疯女人,跟他母亲联系在一起。 虽然姜宝梨没有母亲,但她知道,全天下的妈妈,都会爱自己的孩子。 哪怕如邝琳那般泼辣凶狠的女人,在面对沈真真和沈嘉青的时候,也会展现出温柔的舐犊之情。 赵管家担忧地问她:“少爷没事吧?” “医生说是皮外伤。” 他松了口气,说道:“他都已经快三年没有去看过夫人了,夫人对他的态度一直都……不太好。” “不太好?”姜宝梨有点忿忿的,“这叫不太好,都拿刀要杀他了。” 赵管家叹了口气。 见他不愿多说,姜宝梨知道追问也没有用,这些豪门世家的秘闻,哪能轻易透露给她一个外人知道。 她挂断了电话,转过身,恰看到司渡沉着脸色,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姜宝梨愣了一下,没多想,快步跟了上去。 他走得很快,出了疗养院的大门,朝着后山的森林走去。 森林没有开辟出路径来,地面崎岖,前一晚下过雨,枯枝落叶四散,烂路溅起泥点子,弄脏了姜宝梨的裙角。 要命的是,她穿着高跟鞋,鞋跟时不时就会陷入湿漉漉的泥地里。 走走停停的,格外艰难。 横七竖八的树枝,刮得她皮肤疼,但顾不上这些。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一个人。 “司渡!”她忍不住喊了一声。 司渡回头睨她一眼,看到她狼狈的身影,皱眉:“跟着我干什么?” 姜宝梨喘着气:“怕你想不开啊。” 闻言,他唇角扯出一抹讥诮:“没这么脆弱。” “你不脆弱吗?”姜宝梨嗓音轻颤,语气却很硬,“这点事,就把你击垮了?” 这句话,似乎点燃了司渡心里的火线。 他大步走了回来,气势汹汹。 姜宝梨见状,连连后退:“干、干什么?” 他在一棵桦树下,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高耸的树干—— “你有没有观察过雏鸟进食。” 姜宝梨不明所以:“什么?” “我观察过,小时候,我住在南港那边的老宅,监狱一样的铁栏围起来的院子里,有一棵榕树,树上有一窝喜鹊,我每天都会爬上树去,看它们……” “你还是有童年的。” 司渡面无表情地说:“有一天,我把那只成年喜鹊关进笼子里,然后当着它的面,弄死了它的孩子,一共有三只……” 姜宝梨:“……” 收回刚刚那句话。 这家伙的童年,就是恶魔养成记啊! “我想看它会不会痛苦,如果动物也有舐犊之情,它看到孩子死在自己面前,会不会流眼泪呢?” “动物怎么会流眼泪!” “是啊,动物不会流眼泪,但有三天的时间,那只喜鹊一直停留在那三只死掉的雏鸟身边,不吃不喝,用它的喙去碰雏鸟。” 司渡望向姜宝梨—— “鸟尚且如此,你相信吗,这世界上,有母亲会亲手杀死她不想要的孩子。” 姜宝梨看到他眼底竭力压抑、埋藏的悲伤。 “你妈妈是因为生病了,她也不想,患了精神的人就是会控制不住伤害身边的人……” 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司渡忽然笑了。 阴阴的,看得姜宝梨毛骨悚然。 “因为我,她才疯的。” “什么!” “我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被那个禽兽不如的浑蛋给……” 他忍住了后面的话,抬起手,指尖用力点了点自己的胸口,眼里有着近乎自虐般的疯狂—— “我是她身上永远不能愈合的疮疤,循环往复地恶化,腐烂,感染……现在,你知道她多想要我的命了,只有我死了,她的灵魂才能平静。所以,从小到大,她无时无刻不想杀了我,睡梦中用枕头压住我,想把我从露台推下去,在我洗澡的时候,把我按进浴缸里……” 姜宝梨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揉成了团,疼得喘不过气来,张开嘴想说什么。 司渡却依旧笑着,疯狂而扭曲的面具之下,灵魂支离破碎—— “我为什么要死,别人想让我死,我偏不死!她弄不死我,所以她疯了,活该!” 姜宝梨沉浸在他给的震惊之中,完全无法想象小时候他经历过的这些事情。 “司渡……” 司渡转过身,背对着她,嗓音比冰还冷:“我就是这样的人,现在你知道了。” “滚吧。” 说完,他迈步朝山上走去。 天色暮沉,黑夜将至,他孤零零的背影,仿佛与世隔绝。 姜宝梨不想让他一个人,依旧跟着他。 远远地,看他影子与暗沉的山色融为一体了。 他一个人在林子里,默坐了半个小时。 姜宝梨没有上前打扰,安安静静地陪着他。 直到夜幕完全降临,她有点不安,四处溜达着,生怕附近有野兽出没。 忽然,踩到一块陷入泥里的石头,姜宝梨脚下一滑,脚踝猛地一撇,扭了。 她“哎哟”一声,钻心的疼,疼得躬下了腰。 以前练芭蕾,她的脚踝肌腱受过伤。 这一扭,旧伤复发,疼的她背后冒了一层冷汗。 姜宝梨拖着腿,艰难地挪到了一块平缓的大石头旁,靠坐下来。 夜幕渐渐沉下来的,草木中有此起彼伏的虫鸣。 她环顾四野,心里有点儿发毛。 便在这时,看到司渡沉着脸大步走了回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说了,让你走。” 姜宝梨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你说的是,滚。” “那为什么还不滚?” 她撇了撇嘴,委屈地说:“脚踝受伤了,确实,只能用滚的。” 说完,她还真往地上一倒,作势要滚。 野渡 第72节 司渡被她这副小无赖的样子,弄得眉头皱更紧了,一把揪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你在闹什么。” 虽然语气仍旧生硬,手上的力道却很轻,像是怕弄疼她。 姜宝梨连忙抱住他的手臂,生怕他跑了:“天黑了,你别一个人往山上跑,怪吓人的,我也跟不上你。” 他顿了几秒,语气松动了几分:“谁让你跟了?” “我怕你想不开。” “那是不可能的。”司渡冷笑,“我会比你们所有人,都活得久……” “那就最好了。” 司渡低头看着她,夜色朦胧,看不清真心还是假意。 但他的心依旧奇异地软化下来。 他将她扶起来。 姜宝梨脚踝一受力,疼得“嘶”了声,整个人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靠。 司渡身体一僵,却没有……推开她。 “能走?” “疼……” 司渡扶着姜宝梨,走到旁边的石头边。 结实的手臂稳稳托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来,放在石头上。 而他单膝蹲下来,脱下她的高跟鞋。 姜宝梨被他脱鞋,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地避开。 司渡望她一眼,她立刻说:“在古代,脚是女人的第二性征,你碰了我的第二性征,要负责哦……” 他鼻息间发出一声冷嗤:“在游轮上,老子的第一性征都差点被你吞下去,你负得起这个责?” “啊啊啊啊啊!”姜宝梨抱住头,“我不许你再说!” 他唇角有点压不住,也不顾她抗拒,摘下了她的高跟鞋:“谁让你穿这种鞋?” 语气里带点责备,手上动作却温柔。 “习惯了,裙子的标配就是高跟鞋。” “谁说的?” 谁……说的。 姜宝梨语塞,脑海里 浮现沈毓楼的样子。 沈毓楼是个完美主义者,对她的穿搭很在意,以前她穿白色平底鞋配小裙子,被他说过,裙子搭高跟,更有气质。 自那以后,她穿裙子必定搭高跟,从无例外。 她没回答,司渡却已经猜到了答案。 冷笑一声,干脆利落地脱了她的鞋—— “在我这儿,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自己爽就行了,好不好看,算个屁。” 姜宝梨心口一缩,低头看着他。 他捏着她的脚踝,用力拧了拧,一阵剧痛几乎快掀翻了她,疼得直抽气,手下意识抓紧了他肌肉紧致的肩膀。 指甲都快陷进他肉里了。 “疼!司渡,疼死了!” 她最怕疼了。 “忍着。”司渡捏着她的脚,突然用力一掰,姜宝梨疼得背脊都绷直了,手指死死掐住他的肩膀,眼泪差点掉下来。 疼死了啊啊啊啊! 然而,疼痛只持续了一瞬,脚踝的痛感,忽然就消失了。 她低头,试着活动了一下脚踝。 居然真的不疼了! “咦?司渡,厉害啊,还会这个。” “本科学医的。”他淡淡道。 “你学医的时候,有十五岁吗?”她好奇地问。 “十四。” “厉害啊。” 司渡没应声,但心情是好的,他很享受她的夸赞。 拎起她的高跟鞋,随手扔了。 “我的鞋!”姜宝梨想要起身去捡,却被司渡攥住了手腕,“好贵的!” “让你受过伤的东西,留着干什么?” 这话,让姜宝梨怔了下。 司渡起身,姜宝梨也想从石头上跳下来,但脚踝一落地,还是会牵着疼。 司渡转过身,背对着她,蹲了下来。 “啊?” 他语气不耐烦:“只这一次,三、二……” 姜宝梨看懂了,在他反悔之前,趴到他的背上,双手……环住他的颈子。 司渡稳稳地背起她,朝着杂草丛生的来时路走去。 她下颌抵着他的肩膀。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她能感觉到衣服之下结实的肌肉,随着他的步伐,牵动着…… 莫名的,心跳有些加快。 “刚刚抓得你疼不疼啊?”姜宝梨看到他颈侧都有指痕印。 “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放心,以后我会让你更疼。” “……” 死变态! 远远地,望见了莫森疗养院的欧式尖楼顶。 姜宝梨好奇地问司渡—— “听说,你都三年没来见过她了,为什么忽然要过来?” “你听谁说?”司渡偏头。 “呃……” 姜宝梨可不能把赵管家卖了,“这你就别管了!” 司渡也没有计较,冷嗤一声,语气沉沉,“我以为有人陪着,会更有勇气……面对她。” 第44章 攻略床上见 这段时间,沈氏集团大出风头。 财经新闻报道,在拿到了生物酶抗的独家销售权之后,仁瑞医疗财报收益突破了历史新高,股价也在节节攀升。 姜宝梨在电视新闻上时不时就会看到沈毓楼的镜头。 作为沈庭山的长子,当初那个失去了母亲被人从东南亚带回来的小可怜,已经不复存在了。 现在的沈毓楼,西装革履,意气风发,应对记者采访时,也是从容不迫的模样。 他真是很适合穿西装的,穿出一身清冷禁欲的气质。 姜宝梨百无聊赖地关掉了电视,摸出手机,浏览着伦敦皇家音乐学院的小提琴招生信息。 她筹谋着离开港岛,离开休顿学院,出国留学。 皇家音乐学院,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事业学业都是一塌糊涂的状态。 这种状态下,她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算得到了,也拿不住…… 这时,一条银行短信横出屏幕,显示银行卡入账两百万,转账人是沈毓楼。 她吃了一惊,一遍遍数清了末尾的那一连串零。 确定,两百万整。 姜宝梨皱了眉,立刻给沈毓楼拨了过去。 接到姜宝梨电话时,沈毓楼是有点高兴的,立刻叫停了高层会议,独自走到自己办公室—— “梨宝,钱收到了吗?” “收到了。”姜宝梨语气听起来很平静,“怎么,哥哥是赚到钱了?” “嗯,前个项目已经开始盈利了,初步估计,在这个季度末,仁瑞医疗能有十个亿的创收盈利。”他语气中带着兴奋。 “恭喜啊。”姜宝梨语调上扬,不太能听得出真心还是假意,“那哥哥拿到多少分成?” “除开ceo工资,我爸给了我两千万的奖励。” 野渡 第73节 沈毓楼是真心想给姜宝梨分享自己的喜悦,兴致勃勃地说,“他答应,这个项目后续按照盈利的百分点给我开工资,不过,钱不是最重要的,仁瑞医疗是我一手带起来的,能拿到公司全部股份,才是我真正的目标。” 他一股脑地说了一大堆最近的工作进展和展望,以及预期的收益。 他跟沈庭山学会的最重要的技能,就是画大饼。 这也是领导者必备技能。 姜宝梨唇角冷淡地提了提:“哥哥最近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啊。” “能拿到这个生物酶抗项目,要多亏你了。” “既然多亏我,哥哥才分我两百万。”姜宝梨带了点娇俏的调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不够哦~” 电话那端,沈毓楼兴奋的语气淡了淡,问道:“梨宝想要多少。” “哥哥奖励的全部,两千万。” “……” 姜宝梨知道自己面对他时,心态已经很扭曲了。 虽然沈毓楼把她带回沈家,给她庇护,给她一个普通小渔村女孩不敢想象的一切奢侈生活…… 但他背叛了她的爱,还将她如宠物般送了人。 如果对方不是超级禁欲冷脸男——司渡,而是另一个油腻又好色的老男人,姜宝梨都不敢想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哥哥把这两千万给我,我才开心。”姜宝梨笑着说,“好不好?” 沈毓楼笑不出来了。 她知道他笑不出来,也知道他在心里盘算着她后续的利用“价值”,值不值得他付出这两千万。 生物酶抗,不算莫森生物科技的尖端技术,尚且能让仁瑞医疗一举扭转过去亏损好几年的财务赤字,大赚特赚。 如果拿下灯塔水母修复技术,未来前景不敢想。 仁瑞医疗跻身世界医疗头部企业,也是指日可待。 而他沈毓楼,也会得到仁瑞医疗的全部股份。 两千万,撬动未来的光明坦途,似乎非常划算。 沈毓楼轻笑了一声:“梨宝,你想要多少都可以。不过我现在正是事业起步期,手里也需要用钱,这两千万,我分你一半,你让我自己手里也留一点,以备后用,好吗?” 他态度诚恳,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姜宝梨不是为了要钱,她就是单纯想折磨他,想让他心痛,想让他感受失去…… 他最在意的是前途,不是钱,既然如此,就用钱来换前途好了。 她说:“要么,我一分不要,现在结束任务。要么,两千万全给我。哥哥,你自己选。” 沈毓楼沉默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他们的关系,也在这样的沉默中,逐渐变得难堪…… 如果他现在叫停任务。 或许,姜宝梨还有原谅他的可能性。 倏而,沈毓楼道:“梨宝,我的钱,也就是你的,这两千万,当然可以给你。” 她眼神变得冰冷又讽刺—— “知道毓楼哥不会缺这点钱,谢谢咯。” 说完,姜宝梨便要挂掉电话。 “梨宝。”沈毓楼叫住她,“最近,沈家和乔家也走得比较近,达成了好几个项目合作。乔家那边,我听乔振邦说,他对司乔联姻其实也是持消极态度,因为司渡从没主动提过联姻订婚的事情,上次酒局,他也让乔振邦很难堪,对了,乔振邦就是乔沐恩的老爸,酒局的时候,你见 过他。” “嗯?” “乔家的意愿其实不重要,联姻这事,成与不成,都看司渡。” 他的话,没有完全说出来,但姜宝梨知道他的意思。 以前顾忌着她的情绪,催她快速“行动”的话,沈毓楼不太能说得出口,但现在……她收了他的两千万,反而能够说出来了。 他们的关系,也彻底变为了冷冰冰的合作关系。 过去的脉脉温情,不复存在。 挺好。 姜宝梨心里想,在沈毓楼他们圈子里,一切的温情和爱意,都是虚假,睡同一个枕头的夫妻尚且可以各怀鬼胎,更遑论他收养她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完全单纯的。 她想要成为世界一流小提琴手,想去伦敦皇家音乐学院进修,想要过上更好,更优渥,更奢侈的生活…… 想远离贫穷的罪恶,不被欺负。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姜宝梨淡声道,“我现在住在司渡家,他好像也没有预想的那么难……搞定。” “那就好。”沈毓楼说出这话,并没有预想的开心。 不管是因为钱,还是因为人,还是因为…… 他们已经变质的关系。 挂掉了电话,不过一刻钟,银行短信提醒,两千万到账了。 让沈毓楼出血。 她是爽的。 沈毓楼既然提到了司乔两家联姻的事情,姜宝梨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肘…… 是时候,该认真地完成“任务”了。 晚上,她在家里忙活了两个小时的,餐厅长餐桌上摆了银制烛台,点燃星星烛光,从酒窖里拿出一箱典藏红酒,还做了他喜欢吃的法式菜肴。 当然,是请米其林三星大厨掌勺,她只在厨房里打打下手。 说是她亲手“做”的,也无可厚非吧! 甚至,她下午还出门去购物街,精挑细选了一套“战裙”。 黑色薄纱外罩,里面真丝小吊带,若隐若现,细细的三角内裤,布料少得可怜,让人羞耻心泛滥的性感睡裙…… 等到晚上九点,司渡居然还没回来。 姜宝梨快没耐心了,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唤,向她抗议。 她拿起手机,给司渡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背景音喧嚣嘈杂,隐约间,还能听到女人的笑声。 “什么事?” 她不满地质问:“你怎么还没回来啊?你在哪儿啊?” “lucidbar。”司渡淡淡道,“和朋友。” “我等你吃饭呢!你不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小姑娘咕哝着,装委屈说,“好过分,让我空着肚子等这么久。” “以前,你也从没等过我吃饭。”司渡莫名其妙说,“我回来,你要么在自己房间刷视频,要么琴房练琴,要么电竞房玩游戏,甚至跟狗玩都不……” 都不跟我玩。 他忍住了,调侃道,“所以,今天脑子被门撞了要等我吃饭?” 姜宝梨想起之前的确对他不是很上心,那会儿做“任务”态度也消极得很。 现在不一样了,两千万压身,必须得拉升一下好感度了。 “你竟然去酒吧玩,好过分。”小姑娘装模作样地控诉道,“真的好过分!” “怎么过分?”司渡尾音上扬,似乎有点逗她的意思。 “你去玩,都不带我,还不过分吗?”她埋怨说,“我在家里给你洗衣做饭,结果你倒好,跑去酒吧逍遥快活……” “停。” 司渡打断她的控诉,“请问你洗了几件衣服,做了几顿饭?哪一天,不是佣人把饭送到你的房间里。” “呃。” 姜宝梨语塞,“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司渡似乎对她的调性习以为常,不客气地说:“有病去治。” 姜宝梨不跟他计较,只说道:“lucidbar是吧,我来找你哦!等着我。” 酒吧包厢里,灯光昏沉沉,司渡睨了眼周围的几个玩牌的朋友,以及他们身边浓妆艳抹、身上衣服少得可怜的女孩。 那几个女孩故意笑得很大声。 显然,是受了他身边几个损友的指使。 司渡懒得拆穿,饮尽了杯里的冰水。 韩洛坐在他身旁,促狭地问:“嫂子来电话了?” 司渡面无表情道:“嫂子问你几点死,她来帮我收尸,解剖室缺一具血糖高的男尸。” 韩洛:…… 对不起,多嘴了。 旁边一个满身潮牌的鸭舌帽男生,惊讶地凑过来:“不是,只会泡尸体的万年寡王,居然有女朋友了?真的假的?” “如假包换,就住他家呢。”韩洛接过话茬,夸张地形容道,“上次巴哈马,他私人岛上,我见过,漂亮得跟世界小姐似的。” “这么漂亮?” “世界小姐。”司渡冷嗤,“一堆丑货。” 也配和她相提并论? 韩洛和周围朋友对了对眼神,眼底带笑,心里有了数。 “不过,渡爷啊!你成天跟死人打交道,这都多少天没出来玩了。好不容易哥几个聚一次,嫂子还要管啊?”韩洛打趣地说。 司渡没接话,只是低头看了眼手机。 野渡 第74节 屏幕上,有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给d发来的消息—— “今晚要去攻略一个特别难搞的家伙,先不聊音乐了哈,改天再向你请教!” d:“有多难搞?” 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难度十颗星,肯定比你追妹子难!” d:“你打算怎么做?” d:“我学一下。” 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我就比你直接多了,直接灌醉了,床上见。【嘻嘻】” d:“。” 司渡收起手机,抬头扫了眼男人们身边花枝招展的女孩:“让她们找外套穿上。” 女孩们有点不情愿,但不敢不听司渡的话,乖乖地照做了。 司渡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生,吩咐道—— “送点甜点过来。” 想了想,又说道,“再加几瓶罗曼尼红酒。” 第45章 恶魔司渡……总不能还是个处吧?…… 姜宝梨打车来到了lucidbar,一个很小众,但颇有格调的音乐酒吧。 并不像沈毓楼他们谈生意去的那种高档会所。 lucidbar环境清新幽雅,有民谣歌手在台上弹唱着慵懒的午夜小调,不喧嚣,不吵闹,很有小资氛围感。 卡座里的客人也以年轻大学生群体为主。 没想到,司渡和朋友玩,会喜欢来这种地方。 她找到了他们所在的包厢,推门进去,一眼便望见了长茶几尽头的司渡。 他慵懒地倚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张牌,神情冷淡。 他身边的几个穿着打扮时尚潮流的男性朋友,姜宝梨也只认得韩洛,上次在巴哈马小岛上见过,总是对她笑嘻嘻、看起来有点没皮没脸,但很好说话的男人。 的确,能跟司渡这种“寡王”成为朋友,是需要有点儿二皮脸的属性才行。 看到她进来,韩洛笑着对她挥了挥手,主动打招呼—— “嫂子,来了啊?” 不等司渡瞪他,姜宝梨反而自然地接了招,笑着回应:“叫什么嫂子,八字还没一撇呢。” “迟早的事儿不是。” “那要看司渡学长给我给我机会呀。”姜宝梨大大方方对他们说,“你们要给我助攻哦。” “那必须啊!想想在巴哈马,我给你助攻够不够?” “结婚请你坐主桌。” “哈哈哈哈,好!” 司渡听他们这一唱一和的样子,白眼儿都快翻天花板上了。 虚情假意。 姜宝梨目光扫过包厢里其他人。 几个富二代身边都陪着漂亮妹子,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妹子个个穿着保守。 外套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乖巧得不行。 姜宝梨主动跟她们打招呼,那几个妹子也热情回应,拉着姜宝梨坐下来,围着她,七嘴八舌地吹起了彩虹屁—— “宝梨姐,你今天的妆好好看。” “裙子也很漂亮哎,是司渡给你买的吗?” “你是怎么拿下司渡的啊?好奇。” 姜宝梨熟练地应付了她们,目光瞥向司渡。 他将牌扔桌上,抬头对她说:“过来。” 姜宝梨自然走到他身边坐下,凑近他耳畔,轻声说:“你们玩得这么素吗?连牌都是桌游牌。” 的确,很有攻略的素养,轻声说话 都是在吹耳朵。 湿湿热热,让人心痒。 司渡侧眸望她一眼。 她脸上有厚重的妆感,掩住了她那张纯欲的脸蛋,在旖旎的玻璃灯下,秀色可餐的明艳大美人。 带妆又是另一种美。 怎么看都美,她怎么这么美。 司渡扫了眼房间里的男人,一个个时不时便偷瞥她。 很烦,想把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问你话呢。”姜宝梨用膝盖抵了抵他的腿,“怎么不说话。” “不然,你以为我们在玩什么?”他嗓音淡淡。 “我以为……”姜宝梨想到自己脑海里幻想出来的富二代们的纸醉金迷,酒池肉林。 小脑黄黄。 算了,还是别说了。 她目光流转,看到茶几上的甜点。 提拉米苏、榴莲千层和马卡龙,眼睛一亮:“这是谁点的?我能吃吗?” “韩洛点了不想吃的,随便。” “韩洛,那我吃咯。” “嗯。”韩洛嘴角抽抽,“其实,我血糖高,不能吃甜。” “不爱吃你还点这么多啊。” “呃,我……” 司渡只用沉沉的眼神,扫了他一眼。 他立马闭了嘴,满脸无奈。 姜宝梨吃得欢,倒是没注意到两人间的暗流涌动。 过了会儿,司渡侧过头,问她:“没吃晚饭?” “是啊,等你吃饭。”小姑娘擦了嘴上的奶油,重新给自己补了口红,“结果你不回来吃饭,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 “你可以吃了出来。” “听到你电话里有女人的声音。”姜宝梨笑得很狡黠,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谁知道来晚了,你会不会被别人摘了。” 司渡似乎心情还不错,冷笑着,接了她的招:“怎么,今晚准备摘我?” 姜宝梨抿嘴一笑,迎着他,凑近他锋薄的唇,轻轻呼吸,娇娇地说:“那你……让我摘吗?”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嗅到了她口红里馥郁的玫瑰淡香。 司渡没有说话,只静静地望着她。 深邃又冷感的眼神,让姜宝梨有点心虚。 但她强装镇定。 这时候,可不能露了怯…… “我喜欢玩的,怕你不喜欢。”司渡说。 “那你说说看,你喜欢玩什么?”她眨眨眼,故意拖长调子,“我的接受阈值很高哦。” “是吗。”司渡嘴角提了提,一把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姜宝梨下意识想抽回手,但他的劲儿很大,她根本挣脱不了! 只能任由他摆布,攥着她缓缓往下,直到她的指尖碰到了他腰间的皮带。 沿着皮革往前边去,碰到了金属扣,指尖冰凉。 她还是想抽回手,但司渡没让。 有点慌了。 “司渡……你……” 司渡目光紧扣她的眸,嗓音低沉:“我喜欢,用它。” 说完,他又拉了拉她,让她的整个手,握住了质感冰冷的皮带。 姜宝梨心里一阵阵发毛,脑子里闪过无数个不可描述的场景,通黄通黄的脑子,想象力都不够发挥了。 草草草!tmd变态惹不起! 她可玩不了那些东西! 司渡冷笑一声,松开了她的手,仰头,将杯里的酒饮尽。 姜宝梨松了一口气,一脸无奈。 哎,难搞。 这时候,包厢里的音乐忽然停了,韩洛促狭地望向司渡:“司渡,没意思啊,嫂子一来,你牌也不玩了,就跟嫂子讲悄悄话,没意思。” 司渡:“你想怎样?” 野渡 第75节 “来玩游戏啊!” 姜宝梨正想离司渡这“死变态”远点,听到这话,顺势往女生那边挪了挪:“玩什么游戏?” “心跳威士忌。” 韩洛拿起桌上的威士忌瓶子,横搁在茶几上,轻轻一兜。 酒瓶飞速旋转了起来,他解释道:“瓶口指向谁,瓶尾对着谁,就由瓶尾的人从箱子里抽一张纸条,指定瓶口的人去做。” 说完,韩洛让服务生搬来的抽奖箱。 姜宝梨忍不住问:“这里面都有什么纸条啊?” 韩洛笑得人畜无害:“放心,都是我们经常玩的游戏,不会有很大的尺度。” “是吗?”姜宝梨对此表示怀疑。 “你不信我们,还不信司渡么?” 姜宝梨:…… 他就是最变态的那一个好吗!! 虽然心里有点怵,但韩洛一个劲儿地朝她递眼色。 不是让助攻么,他这就是在助攻。 姜宝梨想到自己的两千万,拼了。 “来吧,玩。” 司渡本来是不太想陪他们玩这么无聊的游戏,但姜宝梨要玩,他也不能单独放她一个人跟着帮男的玩。 他将袖子挽到小臂,微微向前倾身。 “公平起见,让服务生来转瓶子。” 服务生走到茶几前,收到韩洛的眼神之后,控制着力道,轻转了下瓶子。 姜宝梨目不转睛地盯着瓶口,瓶子转了几圈就停了下来,瓶口对着司渡,瓶尾正好对着韩洛。 “不好意思了,渡爷,嘿嘿嘿。” 司渡已经看穿了他的把戏,不过懒得和他计较。 韩洛从箱子里抽出一张纸条:“就先来热热身好了,纸条上写的是,问对方三个问题,不能撒谎。” “嘁,无聊。” “就这啊?” 一帮男生觉得好不容易抽到司渡,还想好好玩玩呢。 就只问问题,太没意思了。 “说了,是热身嘛。”韩洛笑嘻嘻地说。 “那问个劲爆的问题!” “对对,必须劲爆。” 姜宝梨也跟着一群人起哄:“玩大的!问个劲爆的!” “你最害怕什么?”韩洛问。 “嘁……你问的什么啊?” “对啊,你这……故意放水是吧。” 韩洛对众人双手合十,表示求放过:“说了,只是热身嘛。” 姜宝梨却好奇地望向了司渡,等着他的回答。 像他那样的人,也会有害怕的事情吗。 她可太好奇了! 司渡放下水晶玻璃杯,不假思索,沉声说:“打雷。” 众人面面相觑,一起望向他。 怕打雷什么鬼? “不是,真的假的?” “又不是小孩,怕什么打雷。” “骗我们的吧。” 姜宝梨恍然想到,那次吃了毒蘑菇,司渡陷入幻觉呓语时,嘴里不断喃喃念着:“雨好大,雨好大……” 姜宝梨信他的话,他怕雷雨天。 司渡并不需要让他们相信,喃了声:“下一个。” 众人推着韩洛,让他问一个有含金量的。 韩洛睨了姜宝梨一眼,笑嘻嘻地问道:“下一个问题,司渡,你有没有跟女人睡过?” 此言一出,顿时男人们都兴奋了起来。 连他们身边的女伴都笑了,显然大家对这个问题,都超级无敌感兴趣。 “总算提了个好问题。” “哈哈哈。” “我赌渡爷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人家渡爷十四岁就上大学了好吧。” 姜宝梨其实也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 他们这个圈子,这些事,对豪门世家子来说是家常便饭,他们身边从来不缺女友,更不缺性资源。 司渡……总不能还是个处吧? 但相处这些时日,又的确没见他对女人表现出特别的兴趣。 唯一接触的女人,除了她,就是女尸体。 司渡抬起下颌,面无表情地喃了声—— “没有。” 此言一出,全场炸裂。 “我靠我靠我靠!” “真没有!” “妈呀,渡爷你真是个宝藏啊!” “不可思议。” 虽然不敢相信,但是没有人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不想回答,他只会掀桌不玩。 但他不会说谎。 姜宝梨想到游轮那天晚上,那种无限膨胀感,他几乎是一秒就应……了。 居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有点诡异。 “来来来,最后一个问题了。”韩洛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他道,“你有没有……喜欢过女人?” “没有吧。” “没有。” “我也觉得渡爷没有。” 一帮男人都已经帮司渡回答了,以他们对司渡的了解,哪怕嘴上开玩笑叫着姜宝梨“嫂子嫂子”的,但在他们的认知里,姜宝梨不过是众多追求者中比较有优势的一个。 真要摘下司渡这朵高岭之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司渡谁都不爱,他甚至不爱他自己。 “问你们了吗。”韩洛嫌弃地睨他们一眼,“又没问你们,要你们在这儿嚷嚷。” 所有人直勾勾地望向了司渡,期待他的回答。 片刻后,司渡沉甸甸地喃了一个字—— “有。” “她……她在现场吗?” 韩洛立马趁热打铁,追加问题。 “三个问题,已经结束了。”司渡弹飞了手里的那张桌游牌。 恶魔的牌面…… 正好,飞到了姜宝梨面前。 第46章 大狗“司渡,我可以帮你洗澡吗?”…… 包厢里,游戏还在继续。 姜宝梨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玻璃瓶口,眼看着,瓶口在她的方向稍稍一个偏移。 指向了她身旁一位穿超短裙的妹子。 妹子正对面的男人,不怀好意地笑着,从箱子里摸出一张纸条,朗声读出来—— “在场任意选一个人,坐在他的腿上三十秒。” “什么啊,唐宋,你故意整我是吧,明明司渡的只是问问题,怎么到我这儿就这么污,我不信,我要看纸条。”妹子站起来反驳。 野渡 第76节 唐宋便将纸条给她:“自己看呗,谁都知道,我是最遵守游戏规则的人。” 妹子接了纸条,果然纸条上写的惩罚措施,是让她任选一人,坐在他腿上。 她扔了纸条,笑着,哼了声:“算我倒霉啦。” 说完,直勾勾的眸子,便望向了茶几尽头懒怠随意的司渡。 在场最年轻、最英俊的男人。 也是全港市最有钱的男人。 姜宝梨立刻站起来,笑嘻嘻地说:“姐姐选我!我的腿超软的!” 她话音未落,就被司渡揪着手腕,扯回到了自己身边。 力道没收住,姜宝梨踉跄着,跌进他怀里。 膝盖,抵住他大腿。 姿势挺尴尬的,她连忙往旁边挪了挪,司渡单手扣住了她单薄的削肩,嗓音低沉:“乖一点。” “人家是女生啊。” “男的女的,都不行。” “……” 有没有搞错,她是在给他挡啊! 他在不爽什么。 司渡将姜宝梨拉到自己身边坐着,省得她不听话,胡乱去跟这帮人“互动”。 妹子见司渡这边没戏了,索性便挑选了她对面的唐宋。 唐宋笑嘻嘻地拍了拍自己的腿。 妹子坐上去的时候,他故意夸张地抖起腿来。 妹子一声惊呼,倒是也玩得开,故意配合地一浪接着一浪地发出声音。 高低婉转,听的人小脑黄黄。 姜宝梨假装跟着人起哄发笑,但耳垂却开始发烫了。 虽然平时装的像个老司机,但她比在场除司渡以外的所有人都纯。 怪不好意思的。 移开视线,故意不去看他们。 司渡睨了姜宝梨一眼,就在唐宋真的要起反应的时候,他叫停了游戏,语气很不耐烦—— “三十秒过了,要爽,去隔壁。” 包厢里里的笑闹声骤然消停,安静下来。 妹子赶紧从唐宋的腿上跳下来,整理了一下裙子。 姜宝梨趁机往旁边挪,想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又被司渡提前一步勾住了衣领,拉回来,压着嗓音说:“别乱动。” 他知道这帮损友牟足了劲儿,是要整她的,留在身边更安全。 下一轮,服务生继续转酒瓶。 这一次,酒瓶的瓶口溜到了姜宝梨面前。 韩洛憋着笑,把抽奖箱推到了姜宝梨对面的男人面前:“喏,你来抽。” 男人抱歉地望了望司渡,完成任务般、快速抽出一张纸条,朗声念出纸条上的任务要求—— “用口红,在在场任意一人的颈下画唇印,要求唇印和玩家的嘴唇形状,完全吻合。” 此言一出,现场气氛顿时沸腾起来。 姜宝梨当然玩得起,从包包里摸出一支tf黑管,目光环扫一圈,笑着说:“谁愿意当志愿者啊?” 然而,在司渡无声无息的眼神威慑下,所有男人都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假装咳嗽,要么假装喝酒、看手机。 有人干脆转过身去,对墙上的装饰画产生了十分浓厚的兴趣…… “没人啊?那我就点兵点将了哈!” “不用点了,那什么。”韩洛说,“渡爷离你最近,你在他身上画就好了。” 姜宝梨望了眼身旁这位稳坐钓鱼台的男人:“那也得渡爷愿意才行啊。” 众人望向司渡。 司渡知道姜宝梨喝了点酒,玩嗨了。 不想扫她的兴,颀长的手指一颗颗……缓慢地解开衬衫纽扣。 白皙的颈子、漂亮的锁骨,次第显露,旖旎的玫瑰色灯球下,他冷白的皮肤……分外诱人。 他微微仰起了头,下颌到颈线,弧度性感拉伸。 喉结滚动着,没有说话。 周围一群男的直接高潮了! 平时见惯了司渡高冷装逼的样子,现在看他主动发情,真是…… 世界奇观啊。 关键是,他这一下子,别说女人,男人都顶不住! 姜宝梨见他竟然真的愿意陪玩,也是有点惊讶,捏着口红,凑近了他。 小指头抵在他的锁骨下方,能感觉到司渡皮肤滚烫,还有他轻微呼吸的节奏。 韩洛见她居然这么实诚,拿口红去画。 这游戏可不是这么玩的啊。 明显就是没有夜场玩儿的经验。 他忍不住提醒:“必须要和你自己的唇形一模一样哦!如果画的有一丁点不像,你们俩都要喝酒哦!” 说完,他让服务生倒了满满六杯红酒,“一人三杯,输了把它们喝光。” “这有什么难的。”姜宝梨对自己的技术很有信心,“谁还不会涂口红啊,我的水平可以直接当美妆博主好吗。” 却不想,司渡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我不相信你的画技,如果输了,把我的一起喝了。” “我才不会输呢!” 拧开口红盖子,想象自己的嘴唇的样子,正要画在他颈子上。 然而,司渡忽然伸手,虎口卡着她下颌,往上抬。 姜宝梨被迫仰起脸,看着他抽走了她手里的口红,缓缓旋出一截红色膏体。 他将口红一点一点蹭在了姜宝梨唇上。 姜宝梨能感受到他指腹的粗砺茧子。 很烫,有点疼。 她不明所以地想要推开他,司渡虎口却很有劲,没让她挣开,喃了声:“别动。” 他给她涂完了口红,小姑娘明艳艳的五官,在殷红如血的唇色加持下,更显出几分妖冶的诱感。 他将她那张百看不厌的脸蛋,缓缓地拉近了自己,嗓音低沉—— “用画的,不如用印的。” 姜宝梨睁大眼,恍然反应过来。 原来,这游戏是这么玩的! 她还傻了吧唧以为真拿口红往他身上招呼呢! 周围男人们已经开始拍桌起哄了。 姜宝梨感觉耳朵火烧烧的,有点……不好意思。 司渡松开她,往后靠进沙发里,语气轻蔑挑衅: “这就不敢了,还想跟我玩别的?” 姜宝梨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被他这样一激,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用力撕开:“谁说我不敢!” 男生们见状,起哄声更大了,都在喊着:“宝梨姐,给他点厉害瞧瞧,让他嚣张!” 姜宝梨俯身,凑近他锁骨。 唇瓣贴上皮肤的刹那间,两人身体都是一颤。 她听到了他的心跳。 本来只是玩玩。 真的,就只是玩玩而已。 可是在那一瞬间,姜宝梨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了《rose》第三乐章的狂风骤雨。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也跳得好快! 慌忙间想要撤退,司渡却忽然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压下去。 他在她耳畔沉声说—— “我喜欢……重一点。” 姜宝梨咬咬牙,用力在他锁骨之下落下一记滚烫的吻痕。 红艳艳,分外撩人。 司渡慢条斯理地重新给自己系好纽扣,遮住了吻痕,就像藏起隐秘的珍贵。 …… 接下来的游戏,姜宝梨和司渡都有些兴致恹恹了。 野渡 第77节 各怀心事,不管周围人如何整蛊,他们都不太能提的兴去参与。 按照原计划,姜宝梨是要把司渡灌醉,然后顺利拿下他。 从司渡方才对她的各种试探撩拨的反应来看,他不仅接招,而且反杀。 至少,身体已经不排斥她了。 先do后爱,姜宝梨觉得很ok。 甚至,她自己都没有发觉,沈毓楼的任务和那两千万,其实不够吸引她去做这件事。 因为司渡的心,那样高高在上。 一开始,她不觉得自己有成功的可能性。 可这段时间的相处,姜宝梨能感觉到,她正在逐步剥开司渡残忍冷酷的外壳之下,隐藏至深的那一面。 里面究竟是繁花似锦,还是一片荒芜废墟。 某种说不出来的驱动力,让她忍不住想要走进去,一探究竟。 她按照既定计划,给司渡灌酒。 司渡照单全收,都喝了。 但他也没放过姜宝梨,他喝一杯,她必然要陪半杯。 姜宝梨才不怕呢,司渡的破酒量,比沈毓楼好不到哪儿去。 她随随便便把他们喝趴下。 果然,不多久,司渡便醉了, 又没完全醉,必须得留一点清醒。 姜宝梨打电话叫了司机过来,把司渡带走了。 韩洛看着姜宝梨扶着司渡走出去的样子,觉得真是不可思议。 沈毓楼养的小玫瑰,还真的盛开在了这寸草不生的寒冰雪域之上了吗。 …… 车里,姜宝梨将车窗降了一半,让凉凉的夜风吹进来,稍稍透气。 司渡双颊挂了些许潮红,靠在她肩上。 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平日里的冰封感,多了些亲近的意味。 姜宝梨还怕他是装的,怕他又在跟她玩什么恶劣游戏。 毕竟,他这样的人,永远都要将一切尽在掌握,绝对不会允许大脑片刻的失神,将自己的身体,让渡给别人。 他总是心怀戒备,谁都不信任。 所以,司机老黄看到司渡喝醉,都讶异极了。 他在司渡手底下做事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喝醉过。 这一身的酒气,很反常啊。 “少爷喝不了酒的,他没事吧?”老黄担忧地问。 “去药店,买点解酒的药。”姜宝梨也怕他出问题。 肝脏解酒功能差的人,容易酒精中毒。 她知道喝进医院是什么感觉,滋味难受极了,虽然是被面前这个死变态给弄进去的,但姜宝梨也不想报复他了。 他救了她那么多次。 迈巴赫停在市中心的药店门口,姜宝梨下车去了店里。 店员正低头玩手机,听到铃声才懒懒抬头睨她一眼:“要什么?” “需要解酒的药。” 于是店员去货架边,拿了葡萄糖递给她:“这个效果是最好的。” “谢谢。” 回到车里,姜宝梨叩开葡萄糖盖子,递到司渡嘴边:“张嘴,喝一点。” 也是奇了怪,司渡居然一点都不抗拒,乖乖地张嘴咬住了试剂吸管,喉结滚动着,吞咽了大半瓶。 他漂亮的眸子低垂着,整个人安静得不像话。 姜宝梨有些意外,平时那个总冷着一张寒冬脸、说话夹刀带刺的男人,此刻温顺得像只受伤的大猫。 靠在她身边,任由她摆布。 一点也不反抗,也不毒舌,也不死装。 “黄叔叔,麻烦开慢一点。” “好。” 姜宝梨叮嘱司渡:“如果你想吐,一定要出声哦。” “嗯。”他嗓音沉闷。 好乖啊! 姜宝梨忍不住问他:“你还认得我不?” 他扫了她一眼:“姜宝梨。” 也不是平日里的审视的眼神,姜宝梨很难形容他现在的眼神,就跟……她以前在学校里养的那只流浪猫一样。 跟野猫打架的时候,它凶残得不行。 但每次姜宝梨去给它喂食,它的眼神温驯良善,还翻肚子给她摸呢! 姜宝梨见他还有意识,又问他:“你感觉怎么样?” 司渡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然后抬起手:“手,有点麻。” 喝醉了是这样的,姜宝梨进医院那次,何止手麻,除了脑子还能动,全身都麻。 她试探地握了握他的手。 见他没有推开,于是揉了他的手背,见他没有抽开,得寸进尺,握住他的手。 掌心,指尖,都是冰冰凉。 姜宝梨一整个握住了他,帮他哈气,揉搓,让手快速升温。 他轻轻地反握住她,像某种无意识的回应。 姜宝梨心都软了。 真的……好乖啊! 回家之后,赵管家上前帮忙,帮着姜宝梨把司渡扶进了三楼房间。 姜宝梨本来是想叫赵管家帮忙给他洗个澡,结果赵管家直接挥手闪人:“我今天放假,要去约会啦!拜了个拜!” 说完,脚底抹油溜了。 姜宝梨无奈,看着椅子上的男人。 表情依旧是冷如冰山,但目光却柔和。 她不确定地问他:“司渡,我可以帮你洗澡吗?” 司渡的乖乖大狗状态,竟然还没有消失,点点头,依赖地望着她—— “好。” 第47章 吞咽“负责就免了,恋爱能谈一个不?…… 司渡脱了衣服,乖乖地坐在浴缸里。 结实的双臂,环着膝盖。 姜宝梨望着他,他也和她对视,视线无比纯洁。 这世界上,真的有喝醉了秒变乖乖狗的大变态吗? 姜宝梨看他这样子,又不像装的。 司渡只会装逼,不会装乖。 姜宝梨想试试他是不是真的喝多了,她从自己浴室里拿了个很可爱的毛茸茸小兔子发箍,戴在了司渡的脑袋上。 司渡伸手摸了摸发箍上的软毛,竟然也没有抗拒,就这样让她戴了! 妈呀! “司渡,比个耶。” 司渡没什么表情,伸出剪刀手,比耶。 “再再再……比个心。” 于是他食指拇指捏合,比了个心。 姜宝梨:!!! 摸出手机,摄像头对着他:“再来一次!” 司渡却摇了摇头,说道:“不要拍我洗澡的照片。” 行、行吧。 还是有基本的理智。 只是性格出现了亿点点偏差。 姜宝梨放下手机,司渡问她:“你不是要给我洗澡?” “我看你思维逻辑都正常,你自己洗?” 野渡 第78节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看你。”姜宝梨抱着手,坐在超大三角浴缸边缘,笑嘻嘻盯着他,“给我看吗?” 司渡抿了抿唇,然后点头。 天哪,他要是一直是这种状态,姜宝梨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喜欢上他。 这么乖的八块腹肌还有鲨鱼肌和朝搭口口的顶级神颜男朋友,谁能不心动! 司渡果然拿了洗浴香波和浴球,慢条斯理地自己给自己洗澡。 上半神洗好之后,便站起来洗下半神,朝搭口口就在姜宝梨面前晃啊晃,晃啊晃。 姜宝梨真的真的很想转过头去,假装自己很淑女。 但她的目光,很诚实地……没有动。 红着脸,视线跟随着他的身体…… 怎么感觉自己才是个变态呢! 嘤。 可他身材真的……太具有观赏性了。 司渡洗好之后,去淋浴下冲了澡,擦干了身体,转过身大大方方地面向姜宝梨,真诚地问道:“我可以穿衣服了吗?” 姜宝梨拧了拧眉头。 不是,哥们,连穿衣服还要她批准吗? 她试探地说:“不行?” 司渡点头,扔下了浴袍,又问:“我可以出去吗?” “可以。” 于是司渡走出了房间,步履有点踉跄,走出干湿分离的淋浴室,来到了洗手台前,想拿吹风机吹头发。 姜宝梨还真以为他思维理智完全清醒呢,结果一走过去,膝盖直接磕在了大理石的水台上。 “嘭”的一声闷响,疼得他躬起了身,痛苦地皱起眉。 “……” 的确,是喝高了。 姜宝梨无奈地扶了扶额,对他说:“算了算了,你你你……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吧!光脚光溜溜容易出事儿。” 司渡走回衣帽间,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件干净清爽的浅杏色棉质居家衫。 整个人更显温柔 姜宝梨走过去,拿起了吹风机:“你别动,我帮你吹头发。” “好。” 她没他高,这家伙站在她面前就跟座山似的。 “你下来一点,我够不到。” 司渡想了想,索性捧着小姑娘纤瘦的腰肢,将她抱起来,放坐在了水台上。 “唔……” 虽然坐上去了,但还是不够司渡高,所以他很温顺地低下了头,让她帮他吹头发。 姜宝梨打开按钮,呼呼的热风喷出来,她伸手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 细细软软,像狗狗毛。 热风吹上去,一股柠檬清香漫出来。 姜宝梨近距离地看着他的脸。 眉骨挺拔,眼窝深邃,黑眸藏在阴影之中,眼尾带一点儿锐利的弧线。 实在是标准一张美人脸。 爱美之心真是人的天性,哪怕姜宝梨不觉得自己有多喜欢这家伙,现在也升起了想要将这张脸……永远私藏的念头。 看着他锋薄性感的唇,姜宝梨有点忍不住吻上去的冲动。 “司渡,可以……亲一下吗?” 司渡点头。 “你醒来,会记得这件事吗?” 他抿了抿唇,“不确定”这三个字,到了嘴边,变成了两个字:“不会。”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喉结轻微地吞咽。 就算全身都麻,脑子也麻了。 但只有一件事,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就是……好喜欢她。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她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她。 这么喜欢,可他却不能拥有。 他配不上,他……很脏…… 姜宝梨小心翼翼地蹭上去,薄唇轻轻触碰了一下。 他的唇,比想象的更柔软。 她忍不住……咬了下去。 司渡乖得不行,只轻轻地碾着她,却不敢有任何进一步的行动。 手都本能地抬起来了,落到和她心脏水平相当的“那个”位置上,又……克制地收了回去,藏在背后。 为什么这么乖啊。 姜宝梨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近了自己,开始大口地吞咽他的呼吸。 司渡的手……仍旧很矜持地藏在身后,攥了拳头。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玫瑰精油香,她眸光下移,看到他的禁区已经撑起了明显弧度。 今晚的计划似乎进展得相当顺利,她即将摘下这朵带刺带毒的恶魔之花。 姜宝梨放下吹风,跳下水台,倒退着走,攥着他的衣角,将他拉到了床上。 司渡很配合地跟着她一起跌入了松软的大床上,捧着她纤瘦的腰肢,将她揽入怀中。 没多一会儿,他颈子上多了许许多多的红痕,都是她的杰作,司渡似乎很享受这一部分,任由她在他怀里为所欲为。 而他格外喜欢她的如透,捏着,叼着,扯着……直到憧学开始变营,变庭。 贴在她耳边,很温柔地对她说:“如果觉得疼,告诉我。” “好。” 他的手缓缓狭义,探入了她的区域,姜宝梨轻轻抬起下颌,闭上了眼。 然而,下一秒,她看到司渡抽出来的手,指尖带着血。 少年轻微地蹙了眉,看着身下的少女:“梨,你生理期吗?” 姜宝梨瞪大了眼,脑袋一空,随即便感觉到一股热流,蓦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操操操操! 她抓起衣服挡在身上,猛冲进了洗手间。 果然,姨妈来得相当是时候。 姜宝梨简直想把脑袋伸进马桶里猛冲一阵。 好丢人啊! 直接原地去世可不可以! 她不性感了,她再也不性感了。 呜呜呜。 门外有窸窣的声响,司渡推门走进来,哗啦啦洗了手,然后轻敲了敲洗手间的长虹玻璃门:“梨,卫生巾放在哪里?” “在,在在在我房间洗手间壁柜第二个抽屉里。” 他出去了,不过两分钟重新走回来,扣门:“找到了。” 姜宝梨将长虹玻璃门开了一条小缝,他将干净的内裤和卫生巾递了进来。 “谢、谢谢。” 他很绅士地走了出去,等姜宝梨弄好一切重新走出来时,司渡已经合衣倒在床上,睡着了。 远远地,她望着他安静的睡颜。 有种很神圣的质感。 仿佛造物最杰出的神工,塑造了他如此漂亮的容颜。 一面天使,一面……恶魔。 姜宝梨走到他床边,蹲下来,手指头戳到了他的眉心,在他耳畔喃喃施法—— “忘掉忘掉忘掉,忘掉刚刚的一切。” …… 次日,司渡醒过来,感觉脑子太阳穴突突的,还有点隐隐作痛。 他揉了揉眼角,走到洗手间,挤了牙膏。 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脖颈上那一片比过敏还恐怖的红痕,就像被暴风雨肆虐过的玫瑰园…… 手里的电动牙刷都没拿稳,落在了地上。 他立刻脱下了上衣,赫然看到他的颈子连同胸膛上,全是一道道草莓印吻痕,甚至还有被抓挠的痕迹。 野渡 第79节 这下子,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 昨晚的事,想不起来一点。 他很少喝酒,也绝对不会喝醉。 小时候患过创伤应激综合征,几年前,精神科医生便说过,在他意识不清的状态之下,会让小时候竭力去隐藏和保护另一人格出现。 不算人格分裂,都是他自己。 但现在的他,的的确确……是应付那段创伤性记忆而诞生了全新的自我。 强大,稳定,心狠手辣。 他推开了姜宝梨的房间门,小姑娘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蚕宝宝,有气无力地在床上挺尸。 姨妈痛,好难受。 司渡却不懂得怜香惜玉,将她从床上一整个揪起来,沉声质问:“姜宝梨,你昨天对我做了什么?” “我把你要了。”姜宝梨捂着肚子,懒懒地说,“你把我姨妈都肝出来了。” “……” “负责就免了,恋爱能谈一个不?” 司渡压抑着嗓音,一字一顿地问:“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也不喜欢我啊,一样下半身思考,喝醉了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过了会儿,司渡忽然失 笑一声。 阴嗖嗖的笑,看得姜宝梨毛骨悚然,连连后退,退到了床头。 司渡俯身过来,伸出手,一把掐住了她的颈子。 虎口没有用力,还能呼吸。 “姜宝梨,你最好不要骗我。” 骗你,又怎样? “我在垃圾桶里没找到套,如果我在你体内留下了什么,那你就不该活了。” “不是,等等……” 她话音未落,他虎口蓦地收紧了。 姜宝梨只感觉到胸腔氧气一点点流失,脸颊也开始胀红,她死命挣扎,可是无法摆脱他的扼制。 然而,看着她惊恐的眼神,司渡却手软了。 他救过她,救过很多次,她听得懂他的音乐,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懂的人…… 她死了,就再也没有了。 终究,狠不下心亲手捏碎这支小玫瑰。 松了手。 她跌坐在床上,用力地咳嗽了几声。 奇怪的是,哪怕他这样,姜宝梨一点儿怕都没有。 如果是一个月之前,或许她会逃之夭夭,但这段时间的相处,姜宝梨觉得他不坏。 就是装。 小姑娘用力咳嗽了几声,忽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司渡沉声问。 “笑你是个神经病啊。” 姜宝梨歪头,娇俏地望着他,语气嘲讽,“如果你不愿意,就不会被我灌醉,现在装什么装啊司渡,昨晚你不知道有多愿意……” “你不喜欢我。”司渡面无表情,一双锐利的眸子扣着她,“你心里有其他人。” “我在努力。” “人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 “但沈毓楼把我卖了,我不会原谅背叛我感情的人,绝不。” 司渡看到她眼底的决绝,情绪才算冷静了下来。 脸色依旧沉沉的。 姜宝梨趁热打铁地向他告白:“能给机会吗?司渡,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了解你,让我喜欢你。” “刚刚我是真的想弄死你,不怕?”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姜宝梨牵住了他,真挚地说,“司渡,我想和你交往。” 司渡缓慢地扯开了姜宝梨攥着他的手,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如果跟我在一起,你需要接受一件事。” “什么事啊?” “柏拉图恋爱。” “……” 柏、柏拉图??? 他是什么神经病? 又不是不行,为什么要柏拉图? 姜宝梨没做过,但用过玩具,她超喜欢,瘾大得很。 不过,这不重要。 拿下他,才是最重要的。 “可以。”姜宝梨轻松松答应了,“我接受全部的你。” 接受……全部的你。 听到她轻飘飘说出这句话,司渡哑然失笑。 她不会知道全部的他是什么样子……她不会接受。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接受这么恶心的他! 他摇了摇头,指尖轻轻推开了姜宝梨的额头—— “我不信你。” 第48章 真心是他……耽溺了。 今天阳光很好,花园里的保加利亚玫瑰都盛开了,红艳艳,灼灼灿烂。 姜宝梨倚在窗边,遥遥望着花园里的司渡。 他穿了件修身的黑色衬衫,手握一杆黑色猎枪,腰背挺直,轮廓线条锋利冷峻。 “嘭——” 一声枪响,子弹稳稳地命中了玫瑰园中的靶心。 姜宝梨眯起眼,手指尖轻轻抠着窗栏。 这家伙,又变回了以前冷冷冰冰的样子。 昨天晚上,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乖乖狗,就像是被人魂穿了似的。 别说,她挺吃昨晚那款小奶狗型男朋友。 现在……都还有点怀念。 怀念他叫她——“梨”,怀念他给她拿卫生巾时的紧张,怀念他对她说:“如果疼,告诉我”。 真是戳她心巴上了。 怎么一觉醒来,就没了呢。 不止没了,醒来知道她“那个”了他之后,竟然还想鲨她! 无语了。 正常人类只在喝醉了发酒疯,司渡这种非正常人类,平时发疯,喝醉了才变乖变正常。 正思忖着,女佣推门进来,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枣枸杞汤放在窗边茶桌上。 姜宝梨吃过布洛芬,小腹疼痛已经缓解很多了。 她抽回目光,笑着对女佣道了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您快趁热喝吧。” 姜宝梨端起碗,吹了吹热气,只喝了一口,顿时皱了眉,差点喷出来。 没地方喷,她强迫自己吞下去。 “太甜了!” 齁甜齁甜,甜得发腻,感觉嗓子都被黏糊住了。 “啊?甜吗?”女佣也是一脸懵。 姜宝梨被腻得快说不出话来了,只问她:“是你做的吗?” 女佣支支吾吾说:“那个……呃,是……是我熬的。” 姜宝梨眉毛一高一低地拧着,望着她:“听赵管家说山月庐雇佣体系超严格的,你这手艺,怎么通过考核的?” “呃……” 她额头冒了汗,可不敢说是因为她姨妈痛中饭都没吃,某人冷着脸,亲自去厨房做了这碗汤。 掌握不到红糖的量,于是一勺一勺一勺,放了大概半斤的样子。 野渡 第80节 佣人不确定某人是真的不会做,还是故意和楼上这位较劲儿、想整蛊她。 所以她啥都不敢说,慌忙收拾了红枣汤,对姜宝梨道:“我重新给您做吧。” 姜宝梨点了点头。 等了二十分钟,女佣重新端了一碗上来,这碗就正常多了。 姜宝梨吹凉了一口闷,枸杞红枣汤让她喝出了三碗不过岗的好汉气质。 喝完汤,姜宝梨下了楼,朝着司渡走过去。 打虎好汉瞬间秒变优雅的小猫咪,走过去,步履轻盈、无声无息而又……存在感十足。 她也不叫他,就站在一旁,时而低头看看新做的指甲,时而捋捋头发,像一只偶然路过的小猫。 司渡瞥见了她,没搭理,举起猎枪,瞄准靶心。 砰砰砰! 枪声回荡在花园里,玫瑰被风吹拂着,轻轻颤栗。 但他余光里,全是她。 像个入侵者。 终于,司渡烦躁地回了头:“你有什么诉求?” “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姜宝梨双手背后面,带着讨好的调子,“我骗你的,没有do,真的。” 说完,她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他,声音软软的,“我生理期呢,怎么可能。” 司渡敏捷地躲避开了她的触碰,皱眉道:“你不要碰我。” “好好好。”姜宝梨连忙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我听话,不碰就是了,我们好好说会儿话。” 司渡没应声,抬起枪,瞄准玫瑰园里的靶子,扣动扳机。 砰! 子弹稳稳命中靶心。 “说什么?”他抬起下颌,没回头。 “明明前几天都还好,为什么忽然又对我这么冷淡。” 她有点委屈地撇了嘴。 司渡扣动扳机的指尖稍稍松动了些,只说道:“因为你越界了。” “我越界是你默许的!”她不甘示弱地说,“你要是不给信号,我怎么会那样!你以前都不喝酒,因为跟我在一起,你才喝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司渡没有说话,抬枪瞄准了花园里那片盛开的保加利亚玫瑰。 几声枪响,玫瑰花瓣纷纷扬扬洒落,凋零了一大片。 是。 是他……耽溺了。 怪不了她。 她挺无辜的。 司渡的心再度软化了下来,但面上依旧没有任何松动,说道:“我不喜欢喝酒。” “以后不让你喝就是了。” 姜宝梨是感觉他喝醉之后,怪怪的,“那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问。” “为什么……一定要柏拉图啊?” 这可是她百思不得其解,一定一定要问清楚的问题,“故意针对我?” 司渡无语地睨她一眼:“你算……” “我算什么东西,是吧,不用说出来,我帮你说。”姜宝梨撇嘴, “那就是针对所有女人咯,难道你信仰了什么宗教,教义不让睡女人?” “不是,无神论。” 司渡走回花园椅边,端起水喝了一口。 喉结滚动,性感撩人。 不让人睡,真是太可惜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 “不喜欢。” “你太虚伪了,太太太虚伪了。”姜宝梨绝对不信这个借口,“没有男人不喜欢这个。” “我,不喜欢。”司渡再一次强调,并且威胁说,“那晚游轮上,你要是真的对我做什么,我会把你扔进海里。” “……” 看他这样子,姜宝梨觉得,十有八九不是威胁。 姜宝梨好奇地问:“游轮上那次,你不是挺高兴的吗?” 司渡锐利的眼锋扫过来:“我没有很高兴,男人都有生理反应,不代表我喜欢。” 姜宝梨捏着下巴,喃喃分析:“有生理反应,但不喜欢女人,你你你……你不会是gay吧!0?” 司渡:“不是。” 一本正经地回答,甚至都不生气。 “所以,生理正常,不是gay,不喜欢睡女人?”姜宝梨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小时候,经历过什么不可言说的创伤吗?” 此言一出,司渡眼神变了,沉声威胁:“不想死,立马消失在我眼前。” “……” 打扰了! 姜宝梨脚底抹油,一溜烟儿跑回了别墅。 回房间,姜宝梨躺回松软的大床上。 说他是0他都不生气,问他是不是有童年创伤,居然生气了。 等等……不会这么巧说中了吧! 她翻来覆去地打了几个滚,决定先不想这个,去了一趟美食街,去留阿嫂的店里给她送份大礼。 之前沈毓楼给的两千万,姜宝梨拿出了五百万,给留阿嫂,感谢她以前的救命之恩。 留阿嫂本名姜留花,姜宝梨就是随她姓的。 当初,留阿嫂在岸边挖沙虫的时候,捡到了搁浅昏迷的她,把她带回去。 留阿嫂自己有三个孩子,实在养不了更多了,但又不忍心让她饿死,多少给了口饭吃。 但留阿嫂家里没地方让她住,她只能自己找地方住,在小渔岛上流浪着…… 肚子饿了,去找留阿嫂,她会给她做米粉吃,不收钱。 后来,姜宝梨长大了些,能干活儿了,留阿嫂让她在米粉店打工,挣一份小小的工钱。 虽然帮助有限,但对于姜宝梨来说,留阿嫂就跟亲妈似的,要是没她,她早活不下去了。 五百万于留阿嫂而言,是大数目,姜宝梨也不敢一次性全给她,怕她拿给她赌鬼儿子。 先给她三十万,让她去医院看看脊髓炎。 之前就是因为钱不够,手术一直耽误着没做,现在有钱了,赶紧去,看病耽误不得。 留阿嫂不好意思收这个钱,对她说:“知道你心眼好,要报恩,但我不算你的恩人,我当时……想留你,我那个死鬼老公不同意,让你在外面漂泊,吃了不少苦头。这些钱,你存着吧,好好照顾自己,留阿嫂开着店,也能挣钱,不需要这么多。” “留阿嫂,你别这么说,你救了我的命,我不会忘的。”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这个朴素的道理,铭刻在姜宝梨的心里。 不只是对留阿嫂。 对沈毓楼,同样如此。 帮他拿到灯塔水母项目,她就算彻底……自由了。 留阿嫂最后只同意收二十万,拿去看病,她不知道姜宝梨有多少钱,对她说:“你有钱都攒着,将来有机会了,还能找找你的亲生父母。” “找他们做什么。”姜宝梨不屑地嗤了声,“都不要我了,我才不找他们呢。” “谁家不要孩子,都是送出去,哪能直接扔海里呢。说不定,是意外。”留阿嫂说。 她捡到姜宝梨的时候,她是被搁浅上岸,吞了不少海水,好在命大,竟然没有死,已经奄奄一息了。 姜宝梨对亲生父母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只叮嘱留阿嫂一定要去看医生,还怕她耽误,亲自帮她预约了医院的专家门诊号。 回到别墅,已经是晚上了。 管家给她留了菜,都是些比较清淡营养的菜品,只是其中有一道清蒸鲈鱼,味道格外突出,格外秀! 咸得她差点呕出来,立刻端起水杯猛,灌了几口。 跟今天早上的枸杞红枣汤是一个调性,她都能感觉到佣人在做它们的时候,那咬牙切齿的“深仇大恨”。 所以司渡最近是克扣佣人们的工资了吗! 姜宝梨回头望了望赵管家,赵管家假装什么都看不到,望向天花板。 姜宝梨心里默默确定,他肯定是克扣佣人工资了。 连超级打工人——赵管家都消极怠工,最近还跑出去谈恋爱。 …… 晚上,姜宝梨给d发了一条消息—— “hi,最近怎么样(特指追女生方面)。【八卦】” 野渡 第81节 d:“她开始倒追我了。” 姜宝梨立刻坐起身,肃然起敬! “你是怎么做到的,诚心求教,【星星眼】” 对方输入了半晌,她以为能等来超长攻略教程。 没想到,最后也不过两个字—— “利诱。” 姜宝梨:…… “详细说说?” d:“我有她想要的东西。” “再详细点?” 他不回了。 姜宝梨感觉这家伙,怎么跟司渡的性子,那么像! 明明都已经是可以讨论彼此恋爱对象的“闺蜜”关系了,一言不合,又不回了。 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所以,被喜欢的妹子倒追,你快乐吗?” d:“说不清楚,很复杂。” 姜宝梨想了想,回道:“既高兴,又难过,是吧,觉得她不是真心的? d:“嗯。” 姜宝梨叹了口气:“我也遇到不顺了。” d:“是吗?” “我要攻略的男人,太难搞了,太太太太难搞了。” “我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他好像什么都不喜欢,他讨厌全世界,而且凶巴巴的,动不动就威胁我,只有在喝醉酒的时候,看起来还像个人。平时,就是个大魔头!【气气】” “所以,这种情况,你有招吗?” 姜宝梨诚信求教。 隔了很久,直到姜宝梨都洗完澡出来了,才看到屏幕上,有他迟迟回复的短信息—— d:“多点真心,试试。” 第49章 揉烂带他去旅游 姜宝梨用浴巾擦拭着湿润的头发,瞥见屏幕上的一行字,怔了怔。 真心。 她笑了下,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在他们的游戏圈子里,真心算个屁啊。 难不成司渡还能跟她携手余生吗? 看看沈毓楼的选择就知道了,不可能…… 她的出身已经决定了,她攀不上去。 躺上床,失眠到凌晨。 瞪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数了一千只羊,羊都让她累趴下了。 她还精神抖擞。 一直在想d说的什么真心不真心的事情。 司渡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是因为感觉到她不真心吗? 她可以……对他真心吗? 不不不,想什么呢! 对他真心,你有什么资格,人家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 认清现实,才不会做无谓的妄想。 所以沈毓楼到底凭什么觉得,区区如她,能让司渡放弃和乔家的联姻啊? 他们朝夕相处了十多年,她迷恋了他十多年,尚且不能动摇他磐石般坚定而冰冷的心。 司渡……结果也不会更好了吧。 姜宝梨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快睡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感觉刚闭上眼,就被吵醒了。 窗外又传来了“砰砰砰”的枪声。 一回头,看到天已大亮。 姜宝梨坐起身,心说这家伙除了练枪,就没有别的感兴趣的娱乐活动了吗! 枪法练这么好,射谁呢! 带了点儿起床气,她下了床,拖鞋都没穿,光着脚丫子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花园里,司渡身形笔直,窄腰宽肩,稳稳托举着猎枪。 而身边的韩洛,穿了件浅色的休闲线衫,手里也握着枪,不过动作懒散了很多,也不怎么标准。 两人像在说话,韩洛脸上带着笑,司渡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死人脸。 行吧,这下子二重奏了。 既然有朋友 过来,姜宝梨也就忍了,有气无力地走回来,死尸般瘫在床上,用枕头严严实实地捂住了脑袋。 毕竟是在人家家里面住着,不好发脾气。 寄人篱下的自觉,她从小就懂。 如果不是任务在身,姜宝梨真想立刻搬回学校去。 但以司渡那种冰山性格,她这一走,怕是没什么机会跟他多互动了。 还得死皮白赖地住下来才行。 忽然,姜宝梨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起身,去衣帽间翻出一件浅色连衣裙,对着镜子拾掇了半晌,化了个淡妆,还喷了点儿香水。 精心打扮之后,她走下楼,来到花园里。 走近了,恰恰听到韩洛跟司渡在聊事情,似乎说到了灯塔水母的项目。 姜宝梨立刻放轻了步伐,猫咪似的,无声无息地走近了。 “半山湾那位覃爷,听说对灯塔水母项目很感兴趣。” 韩洛放下枪,对他说,“他不愿意参与招投标,不想太过张扬,派了人过来跟我们打听,让开个价,把项目给他买断,说的是……多少,都可以。” 司渡轻嗤了一声:“口气不小。” “整个港岛,除了你司渡,也就是他覃御山了,口气能不大吗。”韩洛担忧地说,“这人在道上……一手遮天,背后的势力不可小觑,也不好得罪。” “听二舅舅提过他,他们政见不同,迟早会站在对立面。”司渡低头给枪上了膛,“兵来将挡,怕个屁。” “你是不怕得罪人的,但做生意,终究讲一个和气生财。” “砰”的一声,子弹穿透靶心,打进了远处的玫瑰园铁栏杆上。 枪口袅袅冒着白烟。 司渡沉声说:“灯塔水母修复凝胶一面世,最先受冲击的必定就是医美行业,他覃御山做什么起家的,你忘了?” 韩洛也知道,覃御山靠医美行业发家,港岛乃至国内的医美整形医院,他占了半壁江山,每年巨额盈利…… 而灯塔水母项目现在的风声已经吹向全世界了,它不仅仅是修复伤疤,还有延缓衰老的奇效。 这项目一出来,势必医美行业会受到重创。 覃御山想要一口价买断灯塔水母项目,恐怕也是想要直接“雪藏”这项技术吧。 司渡收了枪,漫不经心说:“我不是沈毓楼,灯塔水母项目是我的心血,跟我的女人没差,就算他搬十座金山到我的后花园,我也不卖。” 忽然,身后传来清脆的一声“咔嚓”,躲在灌木里偷听的姜宝梨,脚下踩到一根枯树枝。 两个男人同时转过头,望见了她。 四目相对,有亿点点尴尬。 姜宝梨干笑了一下,说道:“巧啊!这里都能遇见你们。” 韩洛挑了挑眉:“不巧,这里是司渡的家。” “呃。” 没跟你说话! 韩洛转向司渡,用玩笑的语气说:“不是吧,司渡,你家里还养着一只小间谍呢,这不得通风报信给沈毓楼?” “我什么都没听到。”姜宝梨一脸无辜地指天发誓,“纯路人,真的!” 话音刚落,司渡却忽然抬起了手里的枪,枪口笔直地对准了她。 姜宝梨都懵了,心跳百米加速起跑,看着他冷酷的一张脸—— “不是!我我我我真的没听到,就算听到了,你也不至于杀人灭口吧!” “操!” “嘭”的一声响,姜宝梨被吓得抱住了头,蹲下来,整个人缩成一团。 他他他……他真开枪啊! 完了完了完了。 野渡 第82节 是不是要死了?是不是已经死了? 小姑娘抱着头蹲在灌木里,脑子一片空白,心里疯狂哀嚎。 然而,并没有预想的痛感,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到近处的灌木枝桠上,挂着一条红色环状花纹的小蛇。 蛇头已经被子弹打爆,鲜血淋漓地淌着……距离她光溜溜的腿,也不过咫尺的距离。 “啊!” 姜宝梨忙不迭地跳出树丛,吓得连连后退。 司渡放下了枪,薄唇紧抿着,也有点后怕…… 不过,眼底的担忧只持续了0.001秒,他便迅速恢复了冷冰冰的一张脸。 “以后偷听,不要站在树丛里,这个季节,有蛇。” 说完,他将枪扔给了身边的男佣,转身回了庄园。 韩洛看着他冷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谁能有他别扭。 就算“英雄救美”,也要做出一副冷若冰霜的姿态。 这样,怎么可能脱单嘛! “他打小就这样。”韩洛笑着说,“喜欢他的女生,最后都会变成见了他、跟见了鬼似的,以前有个女生送他一只兔子,他还了人家一个血淋淋的凉拌兔头。不解风情这个字,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姜宝梨见他愿意聊聊司渡的事情,忙不迭追问:“难道就没有女生成功过吗?” “没有。”韩洛摇了摇头,语气笃定,对她竖起大拇指,“你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超级牛逼了。” 他打量着姜宝梨纯美如杏的面孔,半开玩笑说:“如果能攻略下他,那天底下任何男人,都逃不出你的石榴裙。” “我没这么大的野心。”姜宝梨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痴情得不行,“可我只喜欢他。” 韩洛挑挑眉:“所以你到底是怎么从众人皆知的沈毓楼小迷妹,一下子变成了司渡的第一站姐,我真的很好奇这一点。” “……”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姜宝梨哼哼了一句:“爱像一阵风,吹完它就走。” 韩洛被逗笑了。 这小姑娘性格挺开朗,暖烘烘跟小太阳似的,说不定,真能把司渡那颗玄铁一般坚硬的心,融化了。 “行了,商业机密都让你听走了,他都没弄死你,看来革命胜利近在眼前,加油吧。” 说完,韩洛便要走了。 姜宝梨连忙叫住他:“等下,我问你个问题。” “说。”他停下脚步。 “司渡他喜欢什么啊?我想讨他的喜欢。” 韩洛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尸体,尤其是病变过的,他最痴迷。” “……” 姜宝梨哆嗦了一下,她总不能让自己变成这玩意儿去讨他喜欢吧! “除了这个呢?” 韩洛思索了一下:“他喜欢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但是他经常去做极限运动,跳伞,蹦极,冲浪,滑雪,潜水之类的……” 姜宝梨心里叫苦不迭。 要死。 他喜欢的极限运动,都是她最害怕的! 所以要追天下第一难追的男人,真的豁出命去啊。 …… 姜宝梨经历了一番痛苦的抉择,在一堆极限运动里面,选出了两个……她比较能够接受的。 先……小小地试一下牛刀吧。 人生在于不断地挑战和超越自我。 拼了! 晚上,姜宝梨蹑手蹑脚来到司渡的房间里,悄咪咪推开一条缝隙,探头进去。 司渡坐在书桌前,电脑上开着视频会议,他穿着那件慵懒的深色浴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漂亮的一对锁骨。 因为皮肤太白了,颈子上被她肆虐的红痕,还没有消退。 看得姜宝梨脸都红了。 希望……他没开摄像头啊。 她轻手轻脚地溜进去,乖乖地站在一旁不打扰,看着跟被老师罚站了似的。 偷感十足。 司渡面上盯着屏幕,但她一进来,他工作的心思就淡了,余光总被她勾着走。 她穿了件浅粉色小睡裙,洗过澡后,头上随意地扎了个小丸子,碎发垂在耳畔。 她时不时捋捋头发,低头看手机,快速打字。 不知道是在跟谁聊天…… 司渡心里有些不悦,终于,敲下回车,暂停了会议,抬头望 向她,冷淡地问:“有什么事?” 姜宝梨听他忽然开口说话,吓了一跳,放下手机,脸上挂了讨好的笑:“为了感谢你今天的救命之恩,我决定……请你去旅游!” “不去。”司渡一口拒绝,“滚出去。” “去吧去吧!”姜宝梨不死心,扑倒他桌边,手肘撑在桌面,双手合十企求道,“去吧,全程费用我来出,你什么都不用管,攻略也我来做。” 司渡睨她一眼:“你要上课。” “那破芭蕾课,我早就不想上了,准备下学期转专业来着。” 听她这样说,他倒是来了几分兴趣:“转什么?” “小提琴,努力向我的偶像靠近。” “是吗。” “总之,我已经做好计划了,我们去海边冲浪,你觉得怎么样?” “你喜欢冲浪?”他冷笑。 “那真是别提多喜欢了!”她忽闪忽闪地眨巴眼,十分真挚地证明着自己的热爱,“人生最爱的运动,没有之一!” 司渡哼笑了一声,想她大概忘了自己怕水这件事。 稍稍活动了一下颈子—— “那我的确有点期待了。” 见他松口,姜宝梨眼底顿时有了光:“太好了!我回去弄一下攻略,然后把行程发给你。” “站住。”司渡叫住准备开溜的她,“全程旅行费用,你来支付,对吗?” “嗯嗯!” “记得联系航空公司,包机。” “包、包包什么?”姜宝梨愣住。 司渡冷冷一笑:“我出行都是私人飞机,你请我旅游,不会想让我去坐一般的客机?” “……” 别说,她还真买的客机票。 而且是廉航,普通舱。 * 姜宝梨连夜改签了机票。 包机是不可能的,她在网上大概搜了一下,包机最便宜也要八十万。 这还仅仅只是开始,如果什么都顺着他,那后续的他的高消费,她可满足不了! 两天后,姜宝梨连哄带骗地将司渡骗上了飞往夏威夷的普通航班。 好歹有点良心,给他买的是头等舱。 司渡睨了她一眼,小姑娘笑得一脸谄媚:“头等舱单人座,可以关门,除了比包机小一点,没有任何区别。” “我觉得区别很大。” “忍忍,忍忍,经费有限。” 她低眉顺眼的态度,只维持了半个小时不到。 飞机起飞之后,姜宝梨松了一口气,对他约法三章地宣布道:“既然是我请你去旅游,那你什么都得听我的,不管是食宿,还是游玩项目,必须听话,ok吗?” 司渡随意地翻阅杂志:“感觉进了黑心旅行团。” “后悔已经晚了。” “是吗?信不信,就算飞机到了夏威夷,我也有办法让它返航。” “……” 看来威胁对他没用,姜宝梨只能重新换上谄媚的小人面孔,给大佬端茶递水,嘘寒问暖,就跟贴身女佣似的,把他照顾得周周道道。 头等舱有区隔,姜宝梨和司渡两人独处于同一空间之内。 司渡全程处理公事,端出电脑看实验结果。 姜宝梨百无聊赖地看视频,过一会儿又去窗边拍拍云海,小睡一会儿。 野渡 第83节 跟他旅游真是很没劲。 他不会主动找她聊天说话,姜宝梨只能自己干自己的事儿。 十多个小时之后,飞机降落在了夏威夷。 姜宝梨看到窗外湛蓝的大海,于是去了趟专用的私人衣帽间,换了一身轻松的海岛度假风。 听到飞机下降提醒,司渡阖上了电脑,抬起头,恰好看到她从衣帽间出来。 怔了怔。 法式设计的白蕾丝挂脖连衣裙,肩若削峰,手臂如牛奶般倾斜而出,整个人如同画中走出来的缪斯女神一般。 圣洁,美好,纯净…… 他眸光深邃,视线从她小巧挺拔的鼻梁,一路向下,摩挲着她的柔唇,到修长白皙的颈子、漂亮的锁骨,再往下……是不应侵犯的禁区。 他用眼神一寸寸地描写着她。 她就像一只白蝴蝶,翩跹地落在他指尖,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揉烂、掐死。 司渡强迫自己抽回了视线。 走出廊桥,姜宝梨想去牵他的手,被他无情地甩开了。 跟在他身后,姜宝梨心想,到了夏威夷这么热情洋溢的地方,这家伙还绷着…… 真没劲。 不过,随即想了下一站的行程,有点忍不住笑。 等他到了那地方,看他还绷不绷得住! …… 姜宝梨预定的私人酒店,是一栋海边豪宅。 只要打开窗帘,就能近距离地欣赏这平静如蓝色宝石的大海。 除此之外,也有私人度假沙滩。 这里清澈湛蓝的玻璃海,堪比马尔代夫的大海。 司渡站在落地玻璃窗边,遥遥望着海天一线。 姜宝梨走过来,将亲手调制的蓝色鸡尾酒递给他,问他:“住宿还不错吧?” “一般。”他不接她的酒。 姜宝梨啜着杯中美酒,舒舒服服地坐在蓝丝绒转椅上:“比不上你的私人岛屿,不过,已经是我对比过的最好的酒店了。知道你不喜欢人多,这里完全是私人空间,方圆五公里,没有人烟。” 司渡看着周围寂静的海滩,又望了望远处的海边公路。 其实,应该带上保镖。 这里是夏威夷,不是国内。 不过,那样就不是单独相处了……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晚上,姜宝梨带司渡来到一个类似剧院的地方,坐在了二层视野最好的vip包厢里。 有侍者送来精美的甜点和水果餐盘,姜宝梨努努眼,让他放在司渡的桌前。 又给侍者使眼色,让他给司渡倒了满满一杯红葡萄酒。 司渡望向她,她便笑嘻嘻对他说:“弗洛尼,好几万一瓶的好酒,尝尝。” “太便宜,喝不惯。” “……” 服务生用眼神询问姜宝梨,是否要上更好的酒,姜宝梨只假装看不见。 想都别想!!! 爱喝不喝。 她将他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司渡看着正对面的舞台,问道:“是音乐剧?” “啊,算、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算是。” 姜宝梨不说话,低头战术喝水。 司渡皱了眉:“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说,那我走了。” “哎哎,别。”姜宝梨连忙抓住他,“事先声明,我没别的意思,就觉得好玩,才带你来看的,绝对不是要讽刺你,或者存了别的坏心思!你别多心!” 司渡已经感觉到不妙了。 过了会儿,大幕拉开,非常“凉快”又热辣的主持人,站在台中央。 疑似不挂。 屁个音乐会。 他极度无语地睨向姜宝梨,姜宝梨心虚地低头假装喝酒,压根不敢跟他视线接触。 这家伙……带他来看成人秀了! 第50章 意外“梨。” 姜宝梨就是纯好奇。 好端端的正常男人,怎么会提“柏拉图恋爱”这么离谱的要求。 所以带他来看点儿刺激的,摸摸他的反应。 姜宝梨是从来没有看过这种大尺度的表演,连视频都没刷到过,只听以前出国玩的朋友说起过,总之是三观震碎。 台上的大尺度表演,不仅有女性,也有男性,甚至还会当众表演“不可说”的画面。 没眼看,姜宝梨时而低头喝水,时而看看周围的观众。 那些外国人,尤其是男人们,眼底带着猎奇、兴奋,嘴角也有轻浮的笑意。 少有男人不喜欢这种低级庸俗的感官刺激。 但她却在司渡的脸上看不到这样的刺激。 他的手一直攥着拳,手背有青筋暴起…… 台上那些让人血脉喷张的刺激性画面,让司渡想到那个电闪雷鸣的大雨夜里。 他躲在衣柜里,亲眼目睹的一切。 那些被竭力埋藏的脏污记忆,那些污言秽语,那个被他保护在灵魂深处的痛苦又无助小男孩…… 姜宝梨听到清脆的一声响,转过头,看到司渡捏碎了手里的玻璃杯。 玻璃扎入他的手掌心。 她惊呼了一声:“司渡!” 下一秒,司渡沉着脸,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剧院。 姜宝梨追出来,司渡在路口独自上了一辆车,离开了。 她站在街头,有点懊恼。 本来是想带他来轻松 一下,没想到他真受不了成|人|秀表演 这主意……真是糟糕透顶了! 姜宝梨后悔得很,赶紧招了一辆出租车,回了别墅。 进屋便看到落地窗的单人沙发边,有一抹漆黑的轮廓。 月光照耀着海面,波光潋滟,投影在了男人的身上。 姜宝梨看清了他。 他如同狩猎的狼,安静,耐心地潜伏在夜色里。 司渡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眸光,打量着她,面上没有情绪。 “司渡,你没事吧?” 他没有回应。 姜宝梨心里有点不安,朝他走过去:“对不起噢,我该问问你的意思,玩笑开得过分了。” 忽然,被他拉住了手腕。 一用力,她轻而易举便被他扯入了怀中。 司渡的怀抱滚烫得有点不正常,如同赤道盛夏燥热的季风,烘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的指尖摩挲着少**美的下颌线,缓慢,耐心,将她的下颌抬起来。 黑眸里唯一的光亮,便是那一束被海面倒映的月光。 司渡顺势将她抱起来,进了自己的房间。 “啊!干什么!” 他将她抱进了房间,一脚踹上了房门,顺势便压了上来。 紧扣着女孩的手腕,将其压到了头顶之上。 呼吸,粗重。 野渡 第84节 如同野兽。 “你很想知道我经历过什么,是不是?” “好,我给你看。” 他嗓音压抑着,就像绷紧的弹簧,“想跟我在一起,那我带你去看看地狱是什么样子。” 姜宝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惊慌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冷白的皮肤笼上了一层幽凉的月光。 姜宝梨的心脏提了起来。 他越是平静,她越是不安:“司、司渡……” 司渡眸光下敛,审视着女孩这一条纯白干净的裙子。 没有任何可供遐想的挑逗感,纯洁美好。 他不再往下看,视线停驻在她丰润柔美的唇上。 咫尺的距离,只要他想,就可以…… 他所渴望的、压抑的、罪恶的……这一切,只要他想,就可以。 他本来就是个疯子,坏种。 他怕什么,忍什么,带着她的诅咒与仇恨,带着她的眼泪…… 一起,下地狱! 司渡心一横,掐着她的下颌骨,吻了过去。 他近乎暴烈地亲吻她的脸颊,颈项,耳鬓…… 在她身上留下他肆虐的痕迹。 姜宝梨从来不知道,被人亲吻,也可以是这么疼的一件事。 他的绝对力量,无可挣脱的压制感,唤醒了姜宝梨对儿时所遭受的暴力的恐惧和不适。 她可以接受正常的、温柔的杏和爱,但她不接受自己成为他情淤和愤怒的宣泄口。 抬起头,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用了力,力道大得连一向不怕痛的他,都忍不住皱了眉。 她咬得他破了皮,见了血,齿痕深深没入肌肉中。 司渡并没有推开她,任由她狠狠咬住他,用疼痛让自己清醒。 倏而,他松了手。 姜宝梨手腕得以松络,立刻推开面前的男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男人的白色衬衫染了血,是被她咬出的血印子。 “现在离开,离我远一点。” 男人半张脸笼在夜色的阴影中,看不清神情,但嗓音发狠用力—— “永远,不要靠近我。” 姜宝梨憋了一肚子气,回房间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行李和护照本子,离开了海边别墅。 气得要死。 她脸上,脖颈上,全是他肆虐的痕迹,就像被人给……了一样。 独自一人拖着行李走在了空落落的海边大道,不知道走了多久。 没有灯,也没有任何照明的光亮,只有一抹孤独的月色,照着波光粼粼的大海。 站在路边,海风吹着她燥热的心,冷静了下来。 这一走,就是一刀两断来了。 姜宝梨心一横,转头朝别墅走去。 她绝不做半路的逃兵,不想半途而废。 回去的路上,看到有一辆黑色轿车从姜宝梨身畔呼啸而过,消失在了别墅的方向。 奇怪,这是酒店内部路,一般情况下不会有车辆经过。 过了几分钟,别墅已经出现在眼前了。 忽然间,“砰”的一声,利落响亮。 姜宝梨蓦然抬头。 远处那栋大宅依旧孤零零地立于海边,仿佛无事发生。 脑子空白了几秒,一个疯狂的想法涌上来。 刚刚那个…… 不会是枪响吧? …… 姜宝梨跑回到海边别墅,刚刚路上看到的那辆黑色陌生轿车,横停在了门口。 房间里灯光全灭,黑漆漆就像一栋矗立在海边的孤独城堡。 姜宝梨记得她走出门时,房间里是亮了灯的。 一瞬间,有种心脏揪紧的感觉。 刚刚的响声…… 姜宝梨终究是在国内最安全的环境之下长大的,下意识地还是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点过于离谱了。 她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走到别墅门边。 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门锁被枪打得稀巴烂,漆黑的夜色从门缝中溢出来。 姜宝梨不太敢进去,她绕着露台栈道,走到了司渡的卧室外面,不敢出声,只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借着月光,透过落地玻璃窗,她看到房间里有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但那人不是司渡! 那人好像也看到了她。 下一秒,海中伸出一双手,抓住她的脚踝,一把将她揪入了水里。 海潮声掩盖了落水的声音,眼耳口鼻入了腥咸的海水。 姜宝梨下意识地挣扎,那人紧紧地搂着她的腰,托着她,让她的脑袋可以探出水面呼吸。 “嘘……”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呼吸炽热,“别动,别出声。” 姜宝梨侧过头,看到司渡近在咫尺的脸庞。 她松了一口气,想问他是怎么一回事,司渡却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姜宝梨听到头顶有窗户打开的声音,司渡顾不得什么,裹挟着姜宝梨一起沉入了水中。 姜宝梨根本不会游泳,全靠他从后面搂着她,才没有下坠。 在水里,她无所依凭,只能如藤蔓一般紧紧地缠住身边这个男人。 她唯一的浮木。 忽然,接连几声闷响。 有人在朝水里放枪!而且连放了好几枪! 姜宝梨吓得差点要呛水,下一秒,司渡捧着她的脸,堵住了她的唇。 他的唇,原来这样柔软,一点也不像刚刚凶巴巴“欺负”她的样子。 姜宝梨胸腔里的氧气已经快要用尽了,她只能让自己像濒死的羊羔一样,一点点在他的怀中丧失力气。 几声枪响之后,上面没了动静。 司渡拉着奄奄一息的姜宝梨游了一段时间后,浮上水面。 姜宝梨接触到氧气的那一瞬,肺部就像充气的皮球,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贪婪地呼吸着这维持生命的唯一源泉。 “慢慢来。”司渡观察四周,用气息音在她身边说,“用鼻子呼吸,不要急。” 姜宝梨在他的引导下,重新调整了呼吸的节奏。 脱离了生命危险之后,才感觉到恐惧和害怕,她抱住了面前的男人,紧紧地抱住他,全身颤抖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嘘。” 他将她搂入怀中,安抚着,沉声说,“别怕。” 待她恐惧应激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司渡带她游到了距离别墅稍远的岸边,对她说:“今晚,不能住这里了,我们去其他酒店。我现在去开车,你在岸边等我。” 姜宝梨拼命摇头,攥着他的衣角:“司渡,我怕……” 司渡看着女孩眼底惶恐的情绪,于是牵住了她的手:“那一起。” 他带着她快速离开了沙滩,沿着路边灌木林来到了别墅旁边的车库。 车库有一辆酒店的车,供客人使用。 司渡打开了车门,让姜宝梨上去,三下五除二给她系上安全带,然后快速坐进驾驶舱。 启动引擎的刹那间,姜宝梨看到车库门边有一抹黑色身影窜出来,正对着车窗,摸出了枪。 ” 司渡!!!” 子|弹打在车上,金属碰撞的声音十分清晰。 “坐好。” 姜宝梨紧拉着车上的扶手。 野渡 第85节 司渡眼神又冷又硬,一脚踩下油门,朝那人冲撞而去。 那人朝旁边一跃,躲开了轿车。 司渡猛打方向盘,开着车冲出沙滩,驶上了公路的同时,将那人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撞翻在一旁。 姜宝梨紧紧地抓住了车厢内部的扶手,颠簸得五脏六腑七荤八素。 好在,车辆驶上了公路,总算平稳了下来。 通过后视镜,她看到那抹黑色的身影站在马路边。 车子已经翻倒了,所以他没办法追上来。 姜宝梨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栗着…… 司渡看她哆嗦得厉害,握着方向盘的手伸过来,按了按她的手背。 “刚刚那个……是什么人……?”她听到自己说话的音色都变了。 “不知道。”司渡沉声说,“港岛想我死的人,不少。” “我们回去好不好!”姜宝梨拉拉他的手臂,恳求说,“我们回家,现在就回去,我好怕。” 下一瞬,她看到自己手上有浅淡的红色,才发现司渡衣袖上全是被海水稀释过的……鲜血。 “你受伤了?” 司渡平静地望着前方的路,手臂稳稳地握着方向盘:“水里被子|弹擦了下,没事。” 姜宝梨想起,当时在水中听到那几声沉闷的枪响,司渡一把将她搂过来护在怀中,兴许就是那时候…… 姜宝梨深呼吸了几次,从手里摸出手机,指尖哆嗦按键。 “给谁打电话?”他问她。 “报警。” “没用。” “试试看,被警方盯上,也许可以拖延他的行动。” 司渡没有阻止她。 此刻,听着小姑娘用英文生涩地向警方描述刚刚的情形。 虽然司渡不信任这边的警方,但……让她安心吧。 “你听到枪声,回来的?” “不是啊。”姜宝梨嗓音还是有点抖,心有余悸地说,“在那之前,已经到别墅门口了,才听到第一声枪响,我都没反应过来!” 司渡困惑地望向她:“为什么回来?” “我怎么知道!可能是我脑子有病,好后悔啊!吓死了。” 她一直挺坚强的,但是有些时候,譬如现在,也能化身嘤嘤怪,“真的要死了,我不想死啊!呜呜呜呜!” “吵死了。” “要死要死要死……我要回家!” 姜宝梨爆哭。 “姜宝梨,你再吵,我把你丢出去。” “哇!!!我要回家!” “……” 过了会儿,司渡的手伸了过来,姜宝梨视线追着他的手臂,眼睁睁看着他修长的指尖,落到了她脑袋顶上。 下移…… 轻轻地、摸了下额头。 姜宝梨:? 司渡:“别哭。” 是……安慰? 她没有想错,司渡的确是在用他那只血淋淋的手臂,摸她的头,安抚他。 虽然笨拙,虽然生涩,虽然冷冰冰。 摸头摸得也很像个机械人。 但的确是安抚。 滴滴答答的鲜血,都淌到姜宝梨脸上了。 她的心奇异地软化了下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激情和勇气,对他说:“司渡,其实不用你带我下地狱,我可以跟你去。” 说完这话,车厢里长久地寂静着…… 姜宝梨忽然觉得这句话、有点肉麻,“算了算了,你好好开车吧,不打扰你了。” “嗯。” 姜宝梨看他脸色没什么变化。 却不知道,那句话,的确如刃般……狠狠插进了他坚不可摧的心脏里。 他那么恶心,那么不堪,他会把身边的所有人都污染…… 死了最好。 靠着一股子不甘心的意气,活到了今天。 没想过,有人在看到他如此难堪的一面之后,仍愿意坚定不移地选择他。 “梨。” 她诧异地望过去,司渡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 “手臂有点疼,你来开车,可以吗?” 第51章 纯爱“你喜欢这个吗?”…… 当姜宝梨看到面前这个身着黑西装,一身黑客帝国架势的超man保镖时,不得不感慨赵管家的专业素养。 远在千里之外,不过半小时的时间,他便能为司渡联系到最专业的特种兵保镖兼司机。 在深夜静寂无人的巷子口,他们换乘了黑色的防弹车。 保镖为他们重新预定了安保严密的五星级酒店,司渡不想去医院,于是这位不苟言笑的超级保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需要用到的药物送进套房。 姜宝梨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 惊魂甫定,脑子空空的。 刚刚惊险刺激的一小时,就像在演电影似的,不敢相信真实发生过。 现在安静下来,她只感觉全身虚弱无力,动弹不得。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 司渡站在对面的柜子边,给自己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上半身衣服沾了血,已经扔掉了。 许是怕她看到血肉外翻的场面,他故意背过了身去,露出线条流畅的腰背。 劲瘦的腰侧,有完美的鲨鱼线。 他动作很专业,将碘伏涂在伤口周围,然后用纱布一丝不苟地擦拭干净。 细针拿到酒精灯上炙烤之后,司渡往嘴里咬了一块纱布。 他用医用针线给自己缝合了手臂上的枪伤。 不打麻药,硬缝啊! 姜宝梨看着他眉头皱紧、太阳穴有青筋暴起的样子,头皮都麻了。 一声没吭,将针线刺进皮肉。 动作娴熟地给自己缝合了伤口。 冷峻的表情,不像在对待自己,反而像对待冷冰冰的尸体。 真是个狠人呐! 姜宝梨移开了视线,不敢看,小心肝儿揪得紧紧的。 在车上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活不成了,因为一直在流血,鲜血把上衣浸透了个遍。 那时候,思想连同呼吸……都一起静止了。 虽然经常咒他死,但那一刻,姜宝梨知道,她不想他死,她要他好好活着,哪怕依旧欺负人都没关系。 她愿意给他欺负,只要他活着…… 司渡漆黑的眸子扫向她,倏而,他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她担忧地问。 “疼。” 小姑娘踏着拖鞋走过去,不敢看他的伤口,只盯着他的眼睛:“我能做什么吗?” 司渡说:“纱布拿起来。” 姜宝梨赶紧照做,拿起了盘子里的纱布,手都在抖…… “喷碘伏,帮我擦一下血。” 她用碘酒润湿了纱布,轻轻地擦拭他手臂上的血迹。 血迹被擦干净了,露出了狰狞的缝合线,姜宝梨动作放得极轻,生怕弄疼他。 擦干了血迹,司渡给伤口上涂了药,然后用纱布一圈圈缠好。 野渡 第86节 血止住了,姜宝梨松了一口气。 “吓到了?” “有点。”她老实承认,“今天晚上的事,回去可以吹一辈子了。” 他轻嗤了一声:“就这。” “这还不算厉害么?”姜宝梨说,“被人追杀哎,你被人追杀过几次?” “从小到大,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去。”司渡习以为常地说,“这不算最刺激的一次。” “说说,你最刺激的那次,是什么情况。” 司渡眼神冷了下来,面无表情道:“是我妈妈掐住我脖子,想把我摁死在床上的那次,那时,我六岁。” “……” 被亲生母亲如此对待,的确是孩子童年最恐怖且不堪的噩梦了。 姜宝梨忽然觉得自己没妈挺好。 一时无言,司渡走到隔间的书房,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柄枪,熟练地检查了子弹,别在了腰后—— “信得过我的枪法?” 姜宝梨点头。 每次看他打靶子,全中,从未失手。 “这几天,我们24小时待在一起。” 姜宝梨双眼微睁,有些惊讶:“严格执行的那种24小时呆在一起吗?上厕所也要一起吗?” ” ……” “这不用。” 她环扫了一眼豪华宽敞的总统套房,卧室中间一张圆床。 有点暧昧。 “那……今晚一起睡?” 司渡移开头,不自然地“嗯”了声。 姜宝梨挑了挑眉。 感觉司渡的态度好像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儿。 突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啊。 这种感觉,就像……明明很努力想要爬到树上摘的果子,忽然一阵风来,果子自己就掉地上了。 她准备好豁出命陪他去玩的冲浪,都还没玩成呢! “司渡,我确定一下噢。”姜宝梨忐忑地问,“睡一起,是我理解的那个睡法吗?” 司渡眸光深邃地看着她:“你想怎么睡?” “我当然是……” 想睡你啦。 话都到嘴边了,又让她生生咽了回去。 不不,人家要玩纯爱路线。 那“纯爱战士”……就是她本人! “你都受伤了,大床当然让给你。”姜宝梨笑着说,“我睡沙发就好了。” “嗯。” 嗯??? 姜宝梨以为他多少谦让一下吧! 不是都暧昧升级了吗,怎么还不懂怜香惜玉? 算了…… 他不是别人,是司渡,第一次见面就放狗咬她的司渡。 不能奢望太多。 姜宝梨洗漱之后,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沙发上,给闺蜜陈嘉发消息,讲着刚刚堪比好莱坞大片的惊险时刻。 司渡受伤了,不能洗澡,一个人去洗手间捣鼓了一阵,单手操作,似乎很不方便。 姜宝梨注意力总被他吸引,好心问他:“要不要帮忙?” “不用。” 不用算了。 姜宝梨撇撇嘴,继续玩手机。 但过了一会儿,洗手间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唤—— “梨。” “昂?”她立刻扔了手机,等他的下文。 然而,司渡没有再说话了。 不吭声了。 姜宝梨还等着他求她呢! 等了半晌,人家就是傲娇地一言不发。 勾得她心痒痒。 她叹了口气,走到了洗手间门边,教他道—— “要帮忙就说啊,我不是你的管家佣人,不会猜你的心意。” “而且,不仅要说出来,还要说好听一点,这样别人才会愿意真心对你好。” 真是的,这种常事都还要她教。 教好了以后也不知道便宜哪个女生。 想想都觉得不划算。 片刻后,司渡果然就服软了:“梨,进来帮我擦一下背。” “可以吗?” 他的语气,让姜宝梨感觉到了他的转变。 所以这人,不是不懂温柔。 只要他愿意! 心被炖得软烂烂的,姜宝梨推开了洗手间门。 司渡背对着她,几乎可以说疑似不挂,除了纱布悬挂的右臂。 这样…… 真的好吗? 姜宝梨立马移开了视线,小脸红红,心里黄黄。 司渡将毛巾递给了她,视线勾着她:“你总是主动的那一个,我以为你不会害羞。” “我……我是女生!” “一点没看出来。” “那是你瞎。” 他笑了。 她不是第一次看他笑,但以前的笑容总让人毛骨悚然。 这一次,他笑得很好看,也很温暖。 “麻烦了,梨。” “你这样叫我,我总会想起那晚喝醉酒的你。” “为什么?” 看来他是真的一点不记得。 “那时候的你,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姜宝梨用浴球在他背上抹了泡沫,一点点擦拭他紧致的肌肉,“很乖,很听话。” 司渡想起,以前照顾他的阿姨说过,六岁之前,他是个很听话、很乖的小男孩。 他不哭不闹不顽皮,低需求宝宝,甚至都不需要哄睡。 阿姨说她从没带过这么好带的奶娃子。 将来啊,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她笃定地说。 命运总与人愿……背道而驰。 司渡回头问她,嗓音有点哑:“你更喜欢那样的?” “也还好。”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反正,我已经习惯现在你凶巴巴的样子了。” 隔了很久,司渡才憋出一句—— “我以后尽量控制脾气,不保证一定做到,但……会努力去做。” 姜宝梨的手微微一顿。 不像他说得出来的话,但……的确是很戳她心的一句话。 “那我也保证……呃。”姜宝梨想了很久,“好像没什么可保证的,我觉得我挺好,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女朋友了,是吧。” 司渡嘴角提了笑,但还是努力忍着、压着,直到姜宝梨带着泡沫的双手捏住了他的脸颊,提起来—— 野渡 第87节 “想笑就笑,不用忍。” 司渡眸光扣着她。 她双手环住了他劲瘦的腰,将脸颊贴在了他结实的胸膛。 “想哭也是。” 不用忍。 …… 晚上,姜宝梨睡在沙发上。 失眠没睡着,但也不想打扰他睡觉,呼吸清浅…… 今夜的月光,比任何时候都更温柔。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经历了那么可怕惊险的事情,但此刻,她的心那样平静,那样安宁。 自从十岁被沈毓楼带回沈家,喜欢他的每一天,都有一种置身悬崖的惶惶感。 可是刚刚抱住司渡的时候,姜宝梨好像……好像有一点点动真心。 不过,迅速就被理智拉扯了回来。 她在想什么…… 同样的蠢,犯一次就够了,沈毓楼不会娶她,司渡更不会了。 帮沈毓楼拿到灯塔水母项目,还了沈家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然后带着两千万去英国念书。 离开港岛。 永远……不回来。 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感觉被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上了床。 姜宝梨屏住呼吸,不敢出声,依旧装睡。 怕一醒过来,他又冷冰冰把她赶下床了。 司渡也像是怕吵醒她,将她放到床上,从后面贴上来,手臂环住她的腰,搂着她。 如同毛绒娃娃一般,将她卷入怀中,紧紧地抱着…… 滚烫的胸膛,就贴着她的后背,她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 肌肉,绷得很紧。 呼吸掠过她耳畔,湿热。 司渡宛如试探般、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后颈。 她一动不敢动,但那滚烫的吻,让她全身都燥热起来了。 见她没醒,司渡便一路向下,吻着她的肩胛、脊椎…… 姜宝梨实在忍不住哼哼了一声,声音出口,立马咬住唇,怕被发现。 司渡显然听到了,也不装了,咬住了她的耳垂,辗转,碾压。 姜宝梨回过身,黑暗中,与他深邃的眸子对视着。 他眼里带着压抑、忍耐,如同行将爆发的火山…… 终于,他的唇覆了上来,又凶又急,想要把她吞噬般。 什么柏拉图,柏不了一点! 姜宝梨的手不听话地顺着他的胸膛,一路向下,指尖落到平坦的腰腹时,却被他抓住了,按在了头顶。 他更加激烈地吻他,带着极致的强势。 忽然,司渡松了她的手,然后从柜子上拿了皮带—— “你喜欢这个吗?” 姜宝梨:? 我喜欢哪个?!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姜宝梨强烈反抗,使劲儿挣扎,“我怕痛,我超怕!” 夜色里,司渡眼神如梦魇般,笼罩着她。 皮带,被塞进了她手里—— “我不怕。” 第52章 长夜情侣亲密行为 本来应该是激情四射的一夜,因为姜宝梨的“心慈手软”……无事发生。 姜宝梨从小挨揍,别人欺负她,她一定狠狠打回去。 以前司渡欺负她的时候,她甚至在脑子里模拟过狂扇他耳巴子的场景。 但但但……绝对不是现在! 这场景,太诡异了。 她看着司渡面无表情的脸庞,因为克制而微微潮红的双颊,压抑的眼神,渴望地望着她。 她不怀疑,让他跪下来,他也会。 画面太诡异了,想想都头皮发麻! 姜宝梨几次拿起皮带,又几次放下了。 做不到,她绝对做不到。 哪怕脑海里不断回闪他以前欺负她的场景,姜宝梨都不愿意对他动手。 她喜欢的人,沈毓楼……以前他哪怕手指头被玫瑰荆刺划伤一个小口子,她都会心疼好 久,比自己弄伤了还难过。 现在,她同样不愿意“欺负”司渡,哪怕是他自己愿意的。 姜宝梨拒绝了,最终,他们还是分开睡了两间房。 …… 长夜难眠。 阳台,海风潮湿温热。 司渡低头点了一根烟,白雾袅袅地弥漫在他周围。 深呼吸,转过头,便看到姜宝梨屈着身,双手撑在邻阳台的栏杆上,剥橘子,一双窥探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 “吃吗?”她伸手将橘子递过去。 “吃不到。”司渡说。 “你把嘴张开,我扔进来。” “谢了,倒也没那么想吃。” 姜宝梨将一瓣橘子扔进嘴里:“这么晚还不睡。” “你不也没睡。” “你点了我的火,又不负责灭火,我睡不着。” “是你拒绝我。” 姜宝梨望着他:“正常的杏艾,你不接受吗?” 司渡吐出一口烟,摇了摇头,将烟头按灭在了烟缸里:“不说这个。” “为什么不说,我们是男女朋友了。” “我们不是。” “司渡!”姜宝梨有点生气了,“你这样……很没品啊!你再说一遍不是,我马上走!” 司渡迟疑了很久,终于望向了她,认真虔诚地说:“我不能结婚,不能有孩子,答应你恋爱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你放屁。”姜宝梨说,“你跟乔沐恩的联姻,怎么说。” “商业联姻,司莫城答应下来的,我和她不会有夫妻生活,甚至不用住在一起。”司渡对姜宝梨也算是和盘托出了,“只是商业性质上的联结,我不会和任何女人……发生关系。” 姜宝梨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心理阴影,但听他这么说,也是怪可怜的。 一辈子……孤独。 原因,大概率是问不出来的。 “司渡,我最后问你一遍,我们是不是男女朋友?” 司渡知道她决绝的性格。 片刻后,他齿间还是碾出了冰冷的两个字—— “不是。” 姜宝梨气得转身回了房间。 司渡望着远处寂静的天际,闭上了眼。 …… 一夜未眠,次日清晨,司渡安排了保镖送姜宝梨去机场。: 黑暗几乎让他窒息,上午才稍稍能睡两个小时,但也仅仅只睡了两个小时,便醒了。 心空空如也,什么都留不住。 他不配拥有美好的东西,更不配得到她…… 哪怕碰她一根手指头,都是玷污。 野渡 第88节 中午韩洛的电话打过来,询问司渡的情况,听说他遭遇枪击事件,吓死了。 “没事,一点小伤。” “我已经在机场了,夏威夷警方那边接洽上,他们在全力抓捕犯罪嫌疑人,放心,我一定查清楚是哪方势力。” 韩洛是他朋友,也是他最得力的助手,总能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 司渡脑子很乱,应付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简单收拾了一下,推开房门走出去。 软香的身体忽然撞进他怀里,司渡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 低头,看到那张喜欢到极致的熟悉面孔。 姜宝梨紧紧地……抱住了他。 力气很大,司渡从不知道,她有这么大的力气。 像溺水之人抱住浮木…… “想了一夜,还是,不想走。” 姜宝梨将脑袋埋进他怀里,因为情绪激动,嗓音有点抖,“你是我好不容易追到的,我舍不得放手。” 司渡下意识地……想推开她。 “可以用你喜欢的方式来,我尽量……让自己坏一点,对你下得去手。” “我真的喜欢你,喜欢你,不要再推开我了……” 他的手落在半空,就像……被藤蔓缠绕住了。 她说了那么多的“喜欢”,那么多……多到他罪恶的生命几乎无法承受。 片刻后,他终于横了心,反手摁住了她的背她—— “好。” 不再推开她了。 …… 本来,司渡安排了下午回国的私人航班,但姜宝梨看着司渡脸上的黑眼圈,坚持让他休息好了再回去。 他这么浅眠的人,飞机上不一定睡得着。 司渡躺上床,视线却追着姜宝梨。 她去关窗帘,他望着她,她去吧台边接水喝,视线也跟随着…… 在她望过来的时候,立刻移开。 姜宝梨自己喝够了,又给司渡接了一杯水:“喝光,睡觉。” 司渡喝了一口,对她说:“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他还是……觉得自己不配。 “这算好?” 姜宝梨从不觉得自己对他有多好,比起她以前喜欢沈毓楼那会儿,费尽心机地讨他喜欢,为他所做的一切。 这才哪儿到哪儿。 看来,真是没人对司渡好过啊。 司渡躺下来,仍旧睁眼望着她。 黑漆漆的眸子,真就像只大狗子。 她仿佛成了她的主人,是他的全世界。 “我现在睡不着,就不跟你一起睡觉了。”姜宝梨趴在床边,摸摸他的头,“我看着你睡吧。” “你昨晚睡得好?”司渡问她。 “好得很,我才不内耗。” 看她笑,司渡也轻笑了下,伸手摸了摸她的下颌:“我也想对你好,你有什么愿望,我帮你实现。” 姜宝梨随口说:“你在巴哈马私人岛屿上的庄园,真不错,我想要。” “可以。”? 就这么爽快答应了? 她不过……也就给他接了杯水而已啊! 就送房子,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开玩笑的。” “我不开玩笑。”司渡摸出了手机,登陆巴哈马的地产官网办理过户,“你喜欢,我还可以送你更多。” “不不不,不是这么来的。”姜宝梨都有点被吓到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你对我,也从来不是取之有道。”司渡望向她,挑了下眉,“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要。” 为什么不要…… 因为,她不安心。 她用“真心”换来了司渡的信任,可这“真心”的纯度,却有待商榷…… 她终究带了“目的性”。 姜宝梨想了想,说道:“房子我不要了,如果有愿望,我会跟你提。我可不会客气!” “好。”司渡也觉得她不像会客气的人,“记得跟我提。” “快睡吧你。”姜宝梨把他强行按在了床上,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心虚。 他有这么强的不配得感。 没人对他好过,没人真心爱过他…… 姜宝梨忽然觉得自己很该死。 …… 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地安心……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深、这么沉的睡眠了。 醒来时,一缕夕阳的暖黄光,透过窗户溢入房间,将房间炙烤得暖烘烘。 姜宝梨不知所踪。 酒店配备的办公桌边,有她在记事本上的留言—— “好无聊,去楼下沙滩边玩了。” “放心,不下水。” “超超超超超级爱你,-3-” 司渡忍了笑,感觉脖颈处有些微微烫,走到浴室里准备冲个澡。 才发现,颈子上有一处被她种下的草莓,浅粉红,颜色不深。 大概是怕弄醒他,所以只留了这么一点浅印。 但他皮肤白,所以,也挺明显。 司渡洗了澡,穿上了黑衬衫,系上扣子。 看到颈子上的那一处红,被领口遮住。 他犹豫了一下,故意解开了领口一颗扣子。 想了想,又解开了一颗,让领口随意地散着,小草莓清晰可见。 越看,越喜欢。 司渡低头笑了下,走下楼梯,来到了沙滩边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一种能力,就是能在人群中一眼定位她。 姜宝梨果然乖乖地没有下水,只 躺在沙滩椅上,遥遥地对他招手。 他穿着一件黑t,矜持地戴了口罩,锋利的脸被遮得严实,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 手臂仍然有伤。 周围不少比基尼美女,侧眸打量他。 很惹眼,哪怕没露脸,他身上就是有种招桃花的气质。 他从来不缺追求者,只是没有人真正走进他的内心,见到那个被层层包裹保护的“小男孩”。 姜宝梨有幸见到了。 他坐到她身边,姜宝梨不确定地问他:“司渡,你是我的男朋友了吗?” “还用问?”他拿起她的柠檬冷饮,喝了一口。 “不听你说一遍,我还是不放心。” “那这样,放心吗?”司渡放下柠檬水,微微冰凉的指尖,抬起她的脸,摩挲着,吻了一下她的唇。 姜宝梨愣了一下。 感受到他嘴唇的柔软,就这样压上来,没有吐信子,就这样浅浅地贴着,很安分…… 姜宝梨心脏跳得格外厉害。 是因为他太帅了吗。 被他亲,真的会超紧张。 大概也是她没被男生亲过吧。 野渡 第89节 一定是。 忽然,司渡的手抚上了她的胸口。 几乎是……每个男人接吻的下意识动作。 姜宝梨有点害羞地拂开他的手。 明明她才装的最像老司机。 可是这种情侣亲密行为,她还是会有亿点点的不好意思。 “你见过那么多尸体,应该不会对人类身体有反应哦?”她睁着大眼睛,好奇地问他。 “怎么可能。”司渡如实道,“我喜欢你,反应很强。” “所以,还是不打算让女朋友得到你。” 司渡默了默,对她说:“有些事,我以后告诉你。” 现在,他不知道怎么说。 对她好,加倍加倍对她好…… 等她知道以后,也不会嫌弃他恶心的时候。 否则,他不知道该怎么承受失去她。 …… 晚上,韩洛匆匆来到了酒店,会客厅见到了司渡。 一眼就望见了他颈子上的浅粉草莓印记。 “卧槽!”他激动地直接无视了他手上的伤,仿佛那根本不重要,“翻大车了!我的万年纯情大处男,竟然失身了!!!” 说罢,动手动脚地想给他检查身体,司渡嫌弃地挡开他的手:“有事说事,没事,滚。” “你看我,觉都不睡,十几个小时飞过来保护你,你就是这态度。” “我死了,你会丢工作。” “毫无人情味都没有的家伙,你是一点也不相信人间有真情啊。”韩洛啧啧摇头,“所以姜宝梨到底是怎么拿下你的,我要向她多多学习。” 司渡望着他:“你从警局那边过来了?” 韩洛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人已经没了。” “没了?” “警方破门而入之前,他死在了公寓里。”他沉声说,“自杀。” 司渡眼尾肌肉轻颤。 看来,他的敌人手眼通天。 “唯一能确定的是,杀手是港岛人。” 第53章 联姻隐忍至深,又热烈赤诚 已经惊动了夏威夷警方,对方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 毕竟,第一位杀手都寻殉了,不管多手眼通天的人物,都不可能毫无顾忌地再派杀手来。 处理完这边的后续事务,一周后,司渡和姜宝梨回了国。 司渡在夏威夷被枪击的事件,自然第一时间传回了港岛,所以一落机,全港岛的媒体记者蜂拥而至,架好摄像头,对着走出航站楼的他一顿狂拍。 姜宝梨事先没有预料,面对镜头,有点懵。 咔嚓咔嚓的白光闪着她的眼睛,听着记者们七嘴八舌的询问,问她和司渡的恋情是否官宣,问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问她和沈家的关系,甚至问她和沈毓楼的关系…… 铺天盖地,众声喧哗。 忽然,一顶带着体温的鸭舌帽,盖在了她头顶。 紧接着,司渡用身体为她作掩护,裹挟着她,从保镖开辟的通道离开,径直上了专用车道上的黑色迈巴赫。 坐上车,一切喧嚣都被挡在了门外,可镜头的灯光仍旧对着墨黑色的车窗闪个不停。 姜宝梨心脏狂跳,紧张得全身都没劲儿。 司渡偏头问她:“怕这个?” “有点不习惯。” 忽然从籍籍无名,到成为聚光灯下被人关注的焦点。 司渡望向窗外蜂拥的人群,看着那一个个架好的黑乎乎的摄像头,就像一双双窥探的眼睛—— “他们想了解我的生活,我的感情……想知道我伤得有多重,什么时候死。” “而他们跟我……无冤无仇。” 想想,他的热度地区高。 港岛首富,又是少年天才,年纪轻轻继承偌大的集团企业…… 媒体记者最喜欢扒他这样的人的猛料。 热度,堪比流量明星了。 他恐怕早就习惯这样的场面了吧。 但姜宝梨是普通人,一时之间要适应这样的热度,心里还是有点怯怯的。 回到家,司渡第一时间将赵管家叫进了书房—— “那些记者,以后不要让他们出现在姜宝梨面前,打扰她的生活。” 赵管家倒是有些惊讶,因为司渡对这些甩不掉的“苍蝇狗仔”们,早已习以为常了。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清理掉这些家伙。”司渡沉声说,“如果有不听话的狗仔还要跟踪和偷拍……让他试试看。” 最后一句,威胁意味拉满。 赵管家心下凛然,点点头:“我知道怎么做。” …… 司渡身边的保镖多了起来,除了给他开车的特种兵退役老黄之外,隐在人群中的还有好几个。 不过,照顾着他现在有恋爱需求,不会让姜宝梨察觉到。 次日,姜宝梨戴着口罩鸭舌帽,鬼鬼祟祟回到学校,意外的是这一路都没有遇到什么狗仔跟怕。 纵然如此,学校的氛围,却很奇怪。 总有人在背后小声窃语,无论姜宝梨去哪儿,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异样眼光。 这就算了,中午学校的午间广播,平日里都是放放音乐,品读散文,或者对话名家的录音…… 今天,广播里讨论的是小三“知三当三”,插足别人恋情的事情。 校园论坛里直接不装了,涌现了不少帖子,指着姜宝梨的鼻子骂她是“臭小三”。 午间,陈嘉给姜宝梨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她所在的校园群里,就有人在招水军—— “论坛发帖diss你,500一条,评论区骂你,100一条。我加了一个人,发现照片素材甚至连内容,他都给我编辑好了,我只需要用自己的账号发帖,就能拿到钱。” 这背后,必然是有人策划的。 姜宝梨隐约间……能感觉到是谁在捣鬼。 上次zenithclub事件之后,那人一句“我真的不知道呢”,便美美隐身。 但她不信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中午,姜宝梨去食堂吃饭,便听到身后有一排女生窃窃私语—— “快看,就是她。” “死小三,真恶心啊。” “明知道司渡有未婚妻,还要贴上去,真不要脸。” …… 姜宝梨忍了一上午,实在忍无可忍,索性扔了刀叉,朝那几个女生走去。 那些个女生知道她横冲直撞的性格,上次和舒欣彤她们打架,算一战成名了。 她们不敢和她正面刚,端着餐盘想走。 姜宝梨挡住了她们的路:“背后叽叽歪歪有什么意思,当着我的面大声说。” “说你是小三,怎么了!”有女生壮着胆子回击。 “我是小三,证据呢?” “司渡是乔沐恩的未婚夫,谁都知道,抢别人男朋友还有脸说?”女生轻蔑地望她一眼。 姜宝梨冷声质问:“联姻的事,官宣没有?” “虽然没有官宣,但、但所有人都知道!沐恩她自己都承认了。” “是吗?我就不知道。” “你……无理取闹!” 姜宝梨又望向旁边另一个女生,说道:“我记得你,三个月前,你不是还追过司渡吗?篮球馆又是送水,又是当众告白……怎么,指责别人的时候,自己就失忆了?” “我……我……”女生顿时胀红了脸,“我”了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 “你的确追过司渡,在场不止你一个追过。众所周知,联姻并没有官宣,司渡是单身,任何人都可以追。”姜宝梨冷冷扫了她们一眼,“所以我和他在一起,有什么问题。” 几个女生被她怼得无言以对,讪讪地不吭声了。 姜宝梨懒得和她们纠缠,转身离开,却撞上了乔沐恩。 气氛,顿时尴尬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她们两个狭路相逢,赶紧撕起来。 野渡 第90节 乔沐恩眼底都快结冰了,但脸上仍旧挂着春风和煦的微笑,大大方方地问她—— “姜宝梨,好久不见啊,那晚zenithclub之后,我真的很担心你哎!那些男人对你做了那样的事,身体和心灵都受了不少伤吧?伤养好了吗?” 看似关心,实则…… 威胁意味拉满。 姜宝梨走到乔沐恩面前,直言道:“伤得不重,如果你还是觉得不够解气,可以再策划第二场zenithclub事件,我哭一下算我输,但我一定会让你哭,不信,你试试。” 对付伪白莲,打直球是最好的方式。 乔沐恩脸色骤变,满眼愤恨。 却又不敢多说一句话。 心态可以崩,人设,不能。 一整天,姜宝梨心情都郁郁的。 想不去在意那些谣言。 可面对伤害自己的污言秽语,谁又能真的做到心如止水。 下午两点,陈嘉给她发来消息,说论坛直接崩了,现在谁都登录不上去,404了。 不用想,姜宝梨知道这是谁做的。 然而,以为这件事就此了结了。 没想到,三点的时候,司渡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宣布和乔氏集团的联姻并不属实。 “是我舅舅司莫城和乔家父母达成的口头默契,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同意过。” “司莫城是个很偏执的大家长,从小到大他逼我做了很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婚姻这件事,我想,我应该有做主权。” 镜头前的司渡,笑得春风和煦,极有亲和力与观众缘,他知道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可以引导舆论。 三言两语,便让自己占据了道德的高点,观众也开始同情他…… 这场忽然召开的发布会,丝毫没有影响到司氏集团,反而让乔氏集团的股价开始了断崖式暴跌。 此前乔氏集团放出了联姻的风声,因此收获了不少股民信心,现在发布会一开,便有股民疯狂抛售手里的股票了。 一个下午,市值蒸发了二十个亿。 下午乔沐恩连课都没去上,躲在宿舍里哭。 这场发布会算是狠狠打了她的脸,哪怕她现在已经“移情别恋”,但还是觉得丢脸。 丢脸至极了。 她爸知道她一手策划了诋毁姜宝梨的事情,在电话里对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骂她蠢。 买黑水军去骂人这种事,除了一时泄愤之外,能有什么用! 现在可好,人家一场发布会澄清谣言,集团市值蒸发20亿! 都是她闹出来的祸事! 而姜宝梨也委实没想到,司渡会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她的目标……就是让他放弃联姻。 乔家和司家交恶,沈家拿到灯塔水母项目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但她没想到会这样快。 他们确定关系连一周都不到。 傍晚,司渡让姜宝梨去音乐教室找她。 她如约而至,走廊边,便听到了那支让她灵魂颤栗的曲子—— 《rose》。 曲子里的缠绵悱恻,用钢琴演奏出来,少了几分悲怆,多了许多深情。 姜宝梨在网上听过了无数版本,各种乐器,什么样的改编和情绪,都听过。 但这一首钢琴曲,是最贴近于原版。 她甚至毫不怀疑,是d本人在演奏。 姜宝梨加快了步伐,循声朝着走廊尽头的音乐教室跑去,站在落地窗边,才看到弹琴的人。 是司渡。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铺进来,他穿着干净的白t,侧脸对着她,线条利落好看。 那一瞬间,《rose》旋律具象化,成为了与他的灵魂相融的一部分。 姜宝梨觉得……他像不染凡尘的天使。 一曲弹罢,司渡的手压在了琴键上,抬起头,与遥遥对视。 姜宝梨连忙鼓掌,情绪价值给满—— “差点以为是原作者亲自演奏了!好听!” “过来。” 她听话地走过去,坐在了司渡身边。 “如果想学钢琴,我可以教你。” “我对小提琴比较感兴趣。” 姜宝梨过来,不是来和他交流音乐,更不是来找他学琴,“我想问你,为什么开新闻发布会?” “澄清一些谣言。”司渡如是说,“司家和乔家的联姻,传了很久,是有点讨厌。” “哦,还以为是因为我。” “是因为你。” 姜宝梨诧异地抬眸望过去,他眉眼漆黑,薄唇锋利,“我二舅舅和乔家,一向交好,他也是极力促成两家联姻的。” “那你怎么还……” “但我不是沈毓楼,我不会权衡利弊。” 司渡指尖游走在黑白琴键上,一个音一个音地弹奏着《rose》轻快调子,“答应了做你的男朋友,那我就是你的。身体,灵魂,都是你的。” 这一番话,配着她最爱的《rose》,如礁上一浪,打得姜宝梨不知所措。 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一直都是她主动,主动告白,主动撩他,主动对他好,习惯了一而再、再而三被他拒绝。 可是,当司渡开始认真之后,姜宝梨忽然有点……诚惶诚恐。 任务,已经成功了。 是该功成身退了。 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那么洒脱地拍拍屁股,走人。 她不想走。 他隐藏至深又热烈赤诚的爱意,能将雪山之上最坚硬的冰峰融化。 那是姜宝梨最渴望的温暖…… 她做不到马上抽身离开。 见她不说话,司渡便又道:“你不是想见d吗?下个月你生日,我让他来给你伴奏,怎样?”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女朋友的生日。” “那……那你真的认识d?”她有些诧异。 “你喜欢,我就可以去认识。” 她心里情绪翻涌,压着莫名涌上来的一股难过,说道:“我感觉他性格很寡,可能跟你有点像,不一定会来。” “只要你想见他,他就会来。” “别了,你别勉强他。” “看起来,你对他,比对我好。” 莫名的,他语气竟有点吃醋,转过头望向她,却发现,她眼泪已经淌了满脸。 司渡皱了眉,用手背去擦过她的脸颊。 眼泪,滚烫。 “我……只是跟你商量,不会逼他,哭什么。” 他语气明显是有点失措,也顾不得自己什么洁癖不洁癖了,用袖子给她擦眼泪。 下一秒,姜宝梨主动俯身过去,吻住了他的唇。 这一刻,她确信自己真的很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 …… 她没有注意到,包里的手机上,有几条未接来电。 新闻发布会一召开,沈毓楼便第一时间来了学校。 电话不通,便去她的教学楼等她,见她出来,步履匆匆进了艺术楼。 他一路跟了上去,想跟她聊聊司渡取消联姻这件事。 任务成功了…… 如果她想马上离开司渡,他还要想尽办法劝她三思。 就算司乔两家没有联姻,但灯塔水母项目一天没有拿到,她就不能马上离开司渡。 野渡 第91节 否则,司渡一气之下,会迁怒沈家。 沈毓楼以为,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那个变态了。 电话没人接听,转过头,透过落地窗,看到音乐教室里,她主动亲吻他的那一幕。 阳光自带春日清新的滤镜,美好得……宛如置身梦中。 沈毓楼拿手机的手,蓦地捏紧了。 第54章 取暖“梨,我好喜欢这地方。”…… 从主动吻上他的那一刻起,姜宝梨有了私心。 追了那么久的男人,189,又帅,有鲨鱼肌,对她好,还特别 专一,除了不跟她上床和总是冷着一张脸之外,几乎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瑕疵。 不不,还是有缺点—— 脾气有点臭,很固执,嘴硬,不爱说肉麻话…… 但在姜宝梨眼里,司渡已经完全符合她对未来男朋友的全部想象了,这些缺点她完全接受。 在一起,就算,只多一天。 姜宝梨都觉得自己赚到。 这是他们第二次接吻,司渡的吻技比第一次明显好了很多,小心翼翼却又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唇瓣紧贴着,忍耐着,在她适应之后,才试探地滑入她的口腔。 每一个角落仿佛都要照顾到,时不时舔舐她舌尖的敏感,撩得她脊梁骨一阵阵地窜起酥麻。 姜宝梨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他的腰。 心跳轰鸣…… 仿佛一个多世纪的漫长,姜宝梨脑子都被他吻得眩晕了。 明明是她主动,他又是怎么反客为主的,她都不记得了。 这个吻,从唇一直吻到了颈项,锁骨……最后往下滑,滑到了上次他咬伤她的地方。 姜宝梨后脊都绷紧了,紧张得全身僵硬。 司渡轻轻咬了下,然后放开,认真地说—— “梨,我好喜欢这地方。” “你让本来很纯情的一件事,变得不纯情了。”姜宝梨脸有点红。 “接吻,从来就不纯情。” “又不来真的。” “用其他方式,我也会让你舒服。” “什么?” “回去再说。” 他从颈边吻到了她的脸颊。 最后,他用额头抵着她的,指腹擦去了她眼角的泪痕。 “所以,你哭什么?” “觉得你对我很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以前有,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谁对她好,她就喜欢谁。 其实,挺可悲的。 不,姜宝梨……你不能喜欢他。 脑子里时时刻刻地拉起警戒,让她一次又一次靠近红线,一次又一次……远离。 司渡说:“这算什么好。” “同样的话,好像我也说过。” 司渡挑了挑眉:“看来,我们都很缺爱,要不要抱团取暖一下。” “不是已经抱住了吗。” 司渡看着她。 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怎么亲,也亲不够。 “想吃米粉。” “啊?” 司渡说:“陪我去吃个饭。” 见她仍旧愣愣的,以前,怎么没觉得她这么呆。 司渡耐心地强调了一遍:“陪男朋友……去吃个饭。” “男朋友”三个字,对姜宝梨来说,很陌生。 但又是如此具象化,具象成了眼前这个英俊翩翩的少年,看着他的时候,她真的会开始疯狂分泌多巴胺,开始心如鹿撞了。 这种感觉,好上头。 “去哪里吃?” “留阿嫂的米粉店。” “这么突然。” “嗯。” 他想去,她当然陪他去。 依旧是晚高峰,还是选择搭乘地铁。 司渡一如既往不习惯人多,但也不似第一次那样不爽了。 这次,他跟在姜宝梨的身后,上车之后,找了个人少的角落。 地铁使出地下通道,驶上了跨海大桥。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笼着他半张脸的轮廓,皮肤白得仿佛在发光。 他一只手吊着杆子,单手插兜,漫不经心地发呆。 姜宝梨没看手机,远远欣赏着他那张漂亮的脸庞。 真是赏心悦目。 很快就有周围女生注意到了他,几个高中打扮的女孩盯了他一路,终于有个扎马尾的女孩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询问道:“你好,你是高中生吗,能不能加个微信?” 说起来,司渡真的很显小。 尤其穿衬衫,分明就是一个干干净净的清瘦少年。 难怪被误认为是高中生。 司渡对她笑了下:“我不是高中生,做人体解剖研究的,如果你有这方面需求,可以联系我,欢迎捐赠遗体。” 说完,递出微信。 那女生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惨白。 “打扰了。”她折返回去,跟姐妹团说了几句,几个女生同样变了脸色,推推搡搡去了别的车厢。 转过头,他和姜宝梨对视了一眼。 姜宝梨居然又在他身上看到了久违的恶魔感。 这家伙……真是本性难移啊。 “吓唬女生,好玩吗?” “怕你吃醋。”司渡解释,眼神挺有点无辜。 姜宝梨知道他惯会装。 “我知道我的男朋友,有多受欢迎,不会吃醋。” “不会吃醋,不是因为你知道我有多受欢迎,而是你知道……”司渡贴近了她的耳朵,呼吸炽热,“我有多忠诚。” 姜宝梨抬头,迎上他漆黑的眸子。 在洞悉人心这方面,没人能胜他。 姜宝梨忍不住笑了下,就着司渡的衣领,将他拉近了自己:“像你这种又凶又坏脾气又挑剔的家伙,除了我,大概没几个女生忍得了。” “对,所以我只能是你的了。”司渡用指腹揉了揉她的眉心,“如果哪天想分手,记住你说的这句话,我坏脾气又挑剔,没人要,你别把我丢了。” 这一句,又打到了姜宝梨的“痛脚”。 她将脑袋靠在他胸口,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湛蓝大海,日暮夕阳。 他的心跳如此热烈。 …… 出地铁之后,两人刷了两辆共享单车,一起骑过去。 还真像放学之后偷偷谈恋爱的高中生。 恋爱之后,姜宝梨才发现,司渡挺细心一个人。 会在自行车道上,下意识地让她骑右边,自己在靠近机动车道的左边……哪怕自己是自行车新手。 到了留阿嫂的店门口,锁上车,才看到店里有人闹事—— “钱呢!我知道你有钱!快给我!” 野渡 第92节 “我欠人家一屁股债,就靠这一次翻盘,真的,就这一次了。” “妈,你要还是我妈,就把钱给我!” 姜宝梨都不用看人,听声音就能分辨出,是留阿嫂的赌狗儿子——姜直。 留阿嫂淌着眼泪说:“钱都给你了,我哪有钱啊,上个月你过来,把钱全都搜刮走了!” “你这点生意这么好,天天爆满,怎么会没钱?我知道了,你就是想看我死!我死了你就解脱了是不是!” “他们威胁我,如果我不还钱,就要卸我一条腿!” “上次你就说拿去还债,不是都还了吗?” “上次……上次是上次,我不是翻盘,想带你住大别墅吗!你要没钱,你就给姜宝梨打电话。”姜直是赌红了眼,将手机递到留阿嫂面前,“她不是你干女儿吗?她肯定会借你!她现在可飞上指头变凤凰了,总不能忘了你的救命之恩吧。” “我不打!”留阿嫂固执地推开他的手,“你也不许去找她!” “我可不敢去找她,她那脾气,要了我的命,所以我才来求妈啊。”他软硬兼施,磨着留阿嫂。 姜宝梨对司渡说:“留阿嫂的赌狗儿子,你别去,不要让他看到你,不然以后麻烦。” 司渡闻言,点点头,没有上前,倚在自行车边看热闹。 姜宝梨气势汹汹地冲进店里,顺手抄起东倒西歪的铁凳子,毫不手软地砸在了姜直干瘦的背上。 一声闷响,姜直疼得躬起了身,直哆嗦。 “谁他妈……” 骂骂咧咧回头,看到姜宝梨,火气瞬间泄了大半,“宝、宝梨姐啊。” 姜宝梨懒得和他废话,拿着凳子一个劲儿往他身上猛砸,砸得他抱头鼠窜。 “别人还没剁了你的手,我今天先要你半条命!” “救命啊!救命!” 米粉店,一片混乱,鸡飞狗跳。 男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司渡拧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切…… 录了短视频,顺手发给哥们韩洛。 d:“大概率,她以后要家暴我。” hl:“你不是最喜欢吗?。” 姜直从小最怕的就是姜宝梨,她简直就是他的童年噩梦…… 哪怕她是女生,他也不敢跟她还手,只能嘴上放狠话,骂她男人婆,嫁不出去之类的…… 但还是怕,尤其她进了沈家,他就更加不敢在她面前嚣张了。 她将他打跑了。 姜直鼻青脸肿地边跑边放狠话,让她记着…… 姜宝梨喘息着,扔了凳子,回头望向桌边抽泣的留阿嫂。 安慰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了,她质问道:“我给你看病的钱,是不是又给他了?” 留阿嫂不说话,想来是默认了。 姜宝梨真的肺都气炸。 没救,真的没救…… 溺爱的家长才会养出这样混账的孩子。 怪不了任何人。 姜宝梨不想让自己的钱平白打了水漂,转身便离开米粉店,走了几步,终究是气不过又狠不下心,折返了回来—— “留阿嫂,你要是还这样惯着他,我不会再帮你了!” “你过好你的生活,别管我。”留阿嫂比上一次见面,看起来瘦削了很多,也苍老了不少。 她捂着脸,懦弱地哭泣着。 姜宝梨看着她这样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虽然生气,怪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救命的钱也拿去救济赌狗儿子…… 她不想让自己成为那个赌狗的无底洞,但又不能真的看着留阿嫂生病不去看医生。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何况她对她,不仅仅是滴水之恩,而是救命之情…… “宝梨,你别管我了,真的,是我上辈子欠他的。” “那个混账东西,就是来要要债的。” 姜宝梨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我不会再管你了。” 说完,她转身走出了米粉店,拉着还坐在自行车上津津有味看热闹的司渡,一起离开。 “换别家吃吧。” “好。” 他们另外找了家比较高档的日料店,司渡将他喜欢吃的刺生和甜虾递到姜宝梨面前。 但她没有胃口。 很气,被气哭。 纸巾擦了脸,揉成团扔了,很倔强地不想掉眼泪,但还是忍不住。 看她这气鼓鼓又哭唧唧的样子,司渡觉得很有趣。 以前没发现,她竟然是个小哭包。 外表越凶悍,内心越柔软。 “你看什么?”她闷声闷气问她。 “欣赏。” “喜欢看人哭是吧。” 司渡笑了:“你哭起来还挺好看。” “变态。” 姜宝梨哭也没忘骂他。 “行了。”他摸了摸她的头,“多大点事。” “我再也不要管她了。”姜宝梨扔了皱巴巴的纸团,赌气说,“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 司渡看着她这嘴硬的样子,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莫森医院的vip床位,帮我保留一个,今晚就去接病人入院,地址我等会发你。” 姜宝梨诧异地望向他。 “还有,联系澳江那边的傅先生。” 司渡抽了纸巾,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说,“让他帮我调教一个人,只要人不死,就往死里搞,务必,给他戒了赌。” 第55章 柔软心甘情愿……沦为她的裙下之臣。…… 姜宝梨和司渡有说有笑地走进屋,才看到,脸色低沉的二舅舅司莫池,坐在了沙发边。 一身正装,胸口衣兜别了支旧钢笔。 浑身,笼罩着低气压。 司渡自然知道他的来意,解除联姻的新闻发布会一召开,他必定会来找司渡要个说法。 司渡对姜宝梨耳语道:“你先回房间。” 姜宝梨点头,上了楼。 但她才不是听话的乖乖女友。 佯装进屋,实际上拐了个弯儿,躲在柱子后面竖起耳朵偷听。 司渡让佣人给二舅舅倒了杯茶,意态从容地坐下来—— “舅舅,过来怎么不说一声?” “你当然知道,我今天一定会过来。” 司莫城语气很急促,显然是等他等了太久,脸色也特别不好看,“你新闻发布会这事儿,做得不光彩,打的是两家长辈的脸。” 见司渡不为所动,手里随意把玩着打火机,他加重了语气,责备道,“我们司家做生意,从来都是信守承诺,你说,这件事到底要怎么收场?” 司渡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直言问道:“二舅舅希望怎么收场?” 他不动声色地便将皮球踢回来,也是料想到司莫池必定有想法,才会来找他。 “我跟乔家的长辈约了个饭局,你和我一起去,私底下向他们道个歉,把事情解决了。合作方面,灯塔水母项目,给乔家独家授权。” 听他说完,司渡脸色冷了冷:“当初乔沐恩搞的事情,便是考虑到舅舅和乔家的关系,我没有深究,现在让我道歉,舅舅未免得寸进尺。” 司莫池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火气也上来了,想砸东西又不敢碰他的,顺手砸了兜里的钢笔。 司渡平静地看着他发泄怒火,面不改色。 司莫池恨铁不成钢地说:“别忘了,你是司家的继承人,你有义务维系家族的关系和脸面!” “砰”的一声,司渡甩出了手里的打火机,笑了:“我没有维系司家的脸面?舅舅,您在开什么玩笑?我是什么身份您不知道?” 此言一出,司莫池瞬间脸色惨白。 司渡继续说:“在我手里,司氏集团才能节节走高,但你要说脸面,司家的脸面,早在你们上一代身上就埋下了祸根。外公死后,你是唯一可以阻止他的人……但你,什么都没有做。” 这话说出来,司莫池已经汗流浃背了。 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他颓然地坐在了沙发上,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野渡 第93节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司渡。 当初如果不是他的放任和怯懦…… 唉,都是冤孽。 司莫池对司渡一直有愧,所以司渡对他大舅舅所做的事情,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叹了口气,终于妥协道:“好,就算你不娶乔沐恩,那你也不能跟沈家那小姑娘搞到一起,她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她对沈毓楼忠心耿耿,而沈毓楼的野心,路人皆知。你留她在身边,迟早她会把我们家的商业机密,全部卖给沈毓楼。” “公司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不劳二舅舅操心。”司渡也恢复了冷静,“而我个人的感情,我希望二舅舅不要插手,不要对她有偏见,我很喜欢她。” 听到这话,司莫池相当诧异。 这外甥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了,自来便是冷血残忍,像只没有感情的怪物。 有些时候,连他都怵他得很。 一开始,司渡将沈家那姑娘留在身边,司莫池以为他不过图新鲜,玩玩而已,那姑娘确实生得好看,把圈子里一众名媛淑女都给比了下去。 玩玩……居然把司乔两家的联姻,都玩没了。 司莫池越发觉得,沈家那姑娘不简单。 但他也年轻过,深知热恋期的人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更何况司渡这性格,没人能劝得了、管得了他。 他叹了口气,只能后退一步,说道:“你就算再喜欢她,你也不要太张扬了,出去避着点人,不要太打乔家的脸,至少短时间之内,收敛点。” 既然他退了一步,司渡也自然知道见好就收,说道—— “可以。” 二舅舅的话,他多少会听一些。 不是因为他在政界如何有威望,而是他能感受到二舅舅对他的关心。 虽然司莫池性格懦弱,但他一直都是站在司渡这边的。 …… 司莫池离开后,司渡走上楼,二楼书房的门开着。 电脑屏幕上有消消乐的游戏背景,音乐很欢快。 小姑娘坐着他的旋转椅,转着圈儿。 “听到了?” “嗯。” “有什么要说的?” 姜宝梨起身朝他走过来,指尖转着u盘钥匙扣:“你办公的电脑,连密码都不设置,我已经把你电脑里所有的商业机密,还有你的研究成果,都copy到u盘里,现在我就去找沈毓楼,把你的商业秘密已全部出卖给他。” 擦身而过的片刻,司渡拉住了她的手腕,翻过身,便将她压在了墙边。 她下意识地要推开他,却被他攥住手,摁在了头顶上,而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抬起来。 半明半昧的微光透入窗帘,少女下颌微抬,透着某种诱人的魅感。 像只修炼不到家的小狐狸。 司渡与她对视了几秒钟,看到少女吞咽时,咽喉轻微的律动…… 她的每寸皮肤仿佛都在引诱他。 莫名的,司渡又想起了舅舅的那番话。 像一颗种子,落入土里,渐渐生了根…… 是,她的确是沈毓楼送过来的,她和沈毓楼之间有什么交易,达成了什么约定,究竟要做什么…… 他一无所知。 一开始拒绝了很多次,欺负了她很多次。 直到现在,俩人走到这一步,是他输了。 被她一步步攻城略地。 心甘情愿……沦为她的裙下之臣。 他吻了上来,如狂风骤雨,暴烈又炽热,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 湿漉漉的。 她本能地回应着,感觉到温热湿滑的舌尖探进来,口腔湿润。 其实,不是很受得了如此让人窒息的吻,但这就是司渡的风格。 他给她呼吸的间隙,很少,很短。 暴风骤雨总有平静的时候,终于,司渡温柔下来,一点点地舔舐着她的唇瓣…… 倏而,他离开了她,捏着她下颌的指腹,缓缓上移,摁着她潮红的唇瓣,蹭着。 眼神很着迷。 姜宝梨迎着他灼灼的视线。 司渡贴在她的耳畔,轻声说—— “我不会对我的女朋友设防,但你背叛我,我会让你来到我的地狱。” 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 姜宝梨其实有点后背发麻…… 不过,很快她便恢复了镇定。 推开了司渡的脸,转身坐到了他的椅子上:“我对你的商业机密,才不感兴趣。” 这是真话。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到现在这个阶段,哪怕拍拍屁股走人,都没问题。 司莫池说的什么把他的机密卖给沈毓楼。 姜宝梨不会做这种事情,闹大了是要吃牢饭的,她没这么傻。 司渡不再纠结这件事,走到椅子边,将她抱在腿上,跟她腻腻地亲了好一会儿嘴。 他对于接吻这件事,有着近乎痴迷的兴趣。 就像第一次吃到糖果的小孩,哪怕吃到长蛀牙,也戒不掉对糖果的迷恋。 姜宝梨都快被他亲烦了。 她能感受到司渡对她的迷恋和喜欢,而这份喜欢,无关乎身体情欲…… 他就是喜欢她。 姜宝梨珍惜和眷恋这份喜欢。 再多一段时间,哪怕……多一天。 接吻的间隙,她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白玉貔貅小摆件:“好可爱!” 司渡扫了眼。 那是一位资深的玉雕老师傅送给他的礼物,缅甸羊脂玉,白玉纯净温润。 材质不是最值钱的,关键是精工雕刻的手艺。 “好精致啊,哪儿买的?” 她倒是识货,司渡顺口说:“地摊淘来的。” “那你可淘到宝了!哪里的地摊啊,我也想去淘淘看。”姜宝梨最喜欢这些精致小东西了,这些小玩意儿,能带给她生活的幸福感。 “你要不直接让我送给你。” “那多不好意思。”姜宝梨笑嘻嘻地推辞。 “我看你很好意思。” “不要不要,君子不夺人所爱。” “不要算了。”司渡夺走羊脂玉貔貅,姜宝梨却紧攥着不肯松手。 “哎,哎哎!” 他微眯着眼,看着她。 姜宝梨知道他真是一点也不会哄女朋友开心,索性道:“好吧,我喜欢这个,送给我行吗?” “这些小东西,你喜欢什么,不用问我,自己拿就是了。” “哇,我男朋友这么好。” 司渡说:“让我亲半个小时。” “那不要了。”她抬手便要甩了羊脂玉。 他却已经攥住了她的手,不知餍足地吻上了她,吻得她面红耳赤,呼吸变得急促。 “司渡,你真的……只想亲我吗?”她贴着他的耳朵,手攥着他的衣领,渴望地问。 司渡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片刻后,他对她说—— “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 …… 姜宝梨没想到,司渡再次带她去了莫森疗养院,去看望他的母亲。 但在病房门口,司渡停住脚步,不敢进去。 他一直牵着姜宝梨的手,掌心凉凉的。 姜宝梨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提议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先进去,如果阿姨情况好,你再进来?” 司渡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让护理人员带姜宝梨进去,叮嘱道:“不要让她受伤。” 野渡 第94节 护理人员领着姜宝梨走进病房:“司夫人,您好啊,有人来看您了。” 女人站在窗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长发梳的整齐,垂在肩上。 她手里握着一把小提琴,指尖轻拨着弦,发出咿咿呀呀不成曲的调子。 姜宝梨对着窗边的女人笑了笑:“阿姨好。” “你好啊。”司菀抬起头,笑了起来,温柔大方,“我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姜宝梨。” “宝梨你好,谢谢你来看我,我好无聊啊。” 姜宝梨委实有些惊讶。 眼前这女人,和那天歇斯底里、手持利刃要杀司渡的疯妇,简直判若两人。 她本来一开始心有防备,怕她暴起伤人,现在稍稍放下心来。 “阿姨,我是……我是司渡的女朋友。”姜宝梨小心翼翼地提起了他。 “司渡,司渡是谁?”司菀好像完全不记得他了。 护理人员解释道:“夫人是这样的,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经常会忘记小司总,还以为自己只有二十岁。” 原来如此。 “夫人,您有一个儿子,他叫司渡。”姜宝梨对她说,“他很优秀啊,现在是生物学博士后,他……” 姜宝梨话音未落,护理人员连忙摆手阻止:“姜小姐,您别说了,夫人今天状态很好,您也不想那天的情形重演吧。” 姜宝梨知道司菀大概是很讨厌司渡,讨厌到……直接将他遗忘了。 她不敢再提到她的名字,看着她手里的小提琴,问道:“您喜欢小提琴吗?我可以拉一首给您听。” “好啊,我很喜欢的。”女人笑着将小提琴递给她,“我以前也学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忘记怎么拉了。” 姜宝梨接过提琴,熟练地搭在肩上,发现这把琴的音调全都乱掉了。 她重新调试了一下音调,琴弓搭上,温柔美好的旋律缓缓溢出。 她拉的是那支悲伤又浪漫的《rose》。 司菀眼底微有些湿润,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悲伤,为什么难过。 “真好听啊。” 姜宝梨见她状态还不错,应该不会像那样一样发疯了。 她想回头叫门口 的司渡进来。 却发现,病房门口空空如也,司渡不知道何时离开了。 姜宝梨走出病房,顺着走廊一路寻找,终于,在走廊尽头无人的安全通道楼梯间,望见了他。 他坐在阶梯边,手里拎着一根烟。 阳光落在他身上,可逆着光的他,却像置身黑暗的阴影里…… 姜宝梨一阶一阶地走到他面前。 手里的烟没有抽,任由烟头燃烧着。 姜宝梨望着他,他也望着姜宝梨。 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姜宝梨也能从他暗沉的眼神里,感受到他的情绪。 很失落。 姜宝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索性坐到了他身边。 “我来看她一次,她疯一次。” 他的嗓音微微沙哑,带着自嘲的腔调,“后来,近乎自虐一样,我欣赏她发疯,看她歇斯底里地拿刀子要往我身体里面送,听她嘴里说着诅咒的话……至少,她总还记得我是她儿子。” 他笑了,楼梯间回荡着他破裂的笑声…… “我用这种方式报复她,很爽!” 他转过身,按着姜宝梨单薄瘦削的肩膀,“我恨她,任何企图伤害我的人,我都会报复,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我生下来就是个怪胎,每个人都恨不得让我死……如果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会离开我,如果你敢那样做,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姜宝梨被他捏痛了,感觉自己骨头好像都要被他捏碎了似的。 他的情绪又失控了。 本来今天带她来看司菀,司渡是想跟她坦白一些事情,但最终…… 还是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无法面对她,更无法面对那样肮脏龌龊的自己。 只能……推开。 姜宝梨没有离开,她一直等着,等他平静下来。 倏而,他松了手,转过了身,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姜宝梨伸出手,轻轻地……从后面抱了抱他。 司渡抖得厉害。 而她的怀抱,很柔软。 仿佛跌入了松软的棉花之中。 她贴着他的耳朵,对他说:“司渡,经历了这么多,你以为我猜不到吗?” 他身体僵了僵。 “我不是傻子,你为什么那样对你舅舅,你妈妈疯了,你那么优秀……还总是自卑,这所有的一切,你在逃避和害怕的一切,我都知道。” 姜宝梨将脸埋在他坚硬的背后,温柔却坚定地说—— “你对我好,你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基因,我才不在乎!谁要是敢说你不好,他先过我这关!我去帮你狠狠揍他!” “司渡,我会好好保护你。” 第56章 美梦“宝宝,我也很想你。”…… 狭窄的楼梯间,静寂无声。 只有两个人彼此交织的呼吸。 司渡头皮发麻,用近乎不可置信的颤栗嗓音,问她:“你在说什么。” 姜宝梨深吸一口气,望向他:“你和你二舅舅的对话,我听到了,结合之前在医院里,你对司莫城做的事,还有司菀夫人的状态,你的状态……我猜得出来。” 她比他想象的,更聪明。 而他从来没在她面前刻意隐瞒过情绪。 此刻,被她发现他最不堪的一面,司渡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起身逃离。 他觉得自己恶心,恶心透顶了! 姜宝梨却追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了他,不让他因为自卑而跑掉。 “现在你知道我的秘密,说不定哪天,我就弄死你了。离我远点,这是最好的选择。”司渡压着嗓子,故意装凶。 “你不用威胁我。”姜宝梨沉声说,“如果我介意,猜到这个秘密的那一刻,就走了,可我舍不得放你孤零零一个人。” 姜宝梨用力地抱紧了他,紧得好像这一生都不会放手。 片刻后,司渡转过身,将她按在墙边。 透过玻璃窗溢入的阳光,他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 与“恶魔”为伴,需要献祭纯白无暇的灵魂。 或者,鲜血淋漓的真心。 他掐着她的颈子,粗暴地吻上了她。 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独占了她的口腔。 攻城略地。 他的气息分外强烈,释放着生物本能的信息素,四面八方地入侵。 姜宝梨被她吻得几乎眩晕,也因为肺部缺氧,产生了某种莫名的颤栗与快感。 她只能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角,那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 倏而,掐着她喉咙的手,缓缓下移,握住了她的手。 十指,紧紧相扣。 …… 从莫森疗养院回来,司渡对她连称呼都改了。 开始叫她“宝宝”。 人家男朋友叫女朋友“宝宝”,都是甜甜腻腻的,偏司渡叫出来,会让姜宝梨有种毛毛的感觉。 诡异得很。 尤其是他拉长了调子,在吻她的时候,虎口掐着她的脖子,一声声地喊“宝宝”,姜宝梨连血液都要加速。 那段时间,司渡开始忙了起来。 灯塔水母项目即将投入市场,万众期待,准备要竞标独家代理销售的医疗公司,几十家,来自全世界,都是行业内的顶级龙头公司。 甚至占了港岛半壁江山、手眼通天的大佬——覃御山,都在媒体上公开宣布,对灯塔水母项目很有兴趣。 而莫森生物科技迟迟没有宣布采取何种办法竞标。 之前许多媒体猜测,司氏集团早已经有了意向合作伙伴,就是乔氏集团。 灯塔水母项目就是司家给乔家的“聘礼”。 野渡 第95节 偏偏在上市初期,司渡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了不会与乔家“联姻”。 乔家在医疗方面实在没有什么竞争力,如果没有联姻,就算竞标多半也要out出局。 所以,项目究竟给谁,行业内部众说纷纭。 联系司渡上一次在夏威夷被人枪击,便有媒体分析,多半和灯塔水母项目有关。 毕竟,这项技术一出来,动了太多人的蛋糕。 偏因为那次枪击事件,证实了这个项目确实牛逼,使得它更加炙手可热。 三月底,姜宝梨生日在即。 司渡却接连出差,满世界飞。 31号晚上,司渡的私人飞机停在新加坡机场。 快落机时,他给她去了一个电话—— “今晚0点之前,能到家。” “我真的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生日是哪一天。” “你说过,你是白羊座。” “白羊座也不能具体到哪一天啊?”姜宝梨委实有些困惑,因为她身份证上的生日其实并不准确。 当初留阿嫂在岸边见到她,她脖子上悬着一块价值不菲的帝王绿翡翠,石上刻着她的生辰年月,还有英文名berry。 不过,后来因为缺钱,这块绿翡翠,也被姜宝梨卖掉了。 当时留阿嫂不让她卖,说将来可以凭借这块玉石,找到她的亲生父母。 能有这样一块价值不菲的玉石,她的父母一定不会是普通人。 但姜宝梨压根不想寻找她的亲生父母。 丢都丢了,有什么好找的。 所以,除了沈毓楼,没人知道姜宝梨真实的生日是在四月一号。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她倚在他书房的椅子上,转着圈儿,迫切地想知道 “等回来,再告诉你。”司渡挂着一只耳机,翻开d的微信,看着小姑娘的微信名—— jbl0401。 “生日会我没有邀请很多人,韩洛他们几个,还有你的朋友,d是最后的神秘嘉宾,会亲自为你演奏。” “你真的把他请来了?” “嗯。” “不会是强迫的吧!”姜宝梨对司渡的手段很熟悉,“他好像是很自闭的人。” “谁跟你说他自闭?” “因为他很介意自己长得丑这件事啊。” “……谁跟你说他长得丑。”电话里,司渡轻嗤了一声。 有点无语。 “我猜的呀。” “那要让你失望了,他很好看。” “比你还好看吗?” “说不好,明天你自己判断。” 姜宝梨心里挺期待的。 和司渡确定关系之后,她几乎没再跟d私下聊天了。 最后一次聊天,他说他追到了喜欢的女生,姜宝梨恭喜了他,就没多的话了。 哪怕是网友,相互都有了男女朋友,也不应该再有多的联系。 能现场听到偶像的演奏,对 于姜宝梨而言,如同做梦一般。 “司渡。” “嗯。” 私人飞机上很安静,除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要飞几个小时啊?” 司渡看了看表:“0点之前,会到家。” 故意说晚些,想给她一个惊喜。 “好哦。” “怎么了?” “我想你。”姜宝梨有点忐忑地说完,那边静了几秒。 她脸颊一热,有点不好意思,就想挂掉电话。 倏而,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 “回来,向我证明。” “挂了!”姜宝梨委实有点不好意思,“回来再说!” “宝宝,我也很想你。” …… 挂掉电话,姜宝梨坐在空寂无人的书房里,倾听着自己的心跳。 噗通,噗通…… 司渡那样冷冰冰一个人,不常说情话,嘴硬的时候更多。 想她想到要命了,嘴上才会有一点点的松口。 姜宝梨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分泌着快乐多巴胺,如坠云端的眩晕感。 她趴在他的红木桌上,指尖把玩着一直雕工精美的钢笔。 一分一秒地数着时间,等待着。 直到一通电话,将她沉浸的美梦中,唤醒了。 屏幕上,闪烁着沈毓楼的名字。 姜宝梨微皱了皱眉,犹豫了几秒,还是接听了电话。 脸上面无表情,甚至有点冷。 但语气听着……仿佛是迎合与微笑,她一向擅长伪装—— “毓楼哥,好久没联系了,最近怎么样?” 已经……完全不是几个月前、对他横眉竖眼的状态了。 心里没有爱,自然,也不会有恨了。 “生日快乐,梨宝。” “还有几个小时。”姜宝梨不动声色地拒绝了他的祝福,“找我有事吗?” “司渡应该还在国外,你今天有时间吗,出来见一面,我有事情跟你说。” “公事,还是私事?” 沈毓楼顿了顿,说道:“公事。” 姜宝梨其实不大愿意出去,她想等司渡回来。 但一想到司渡回来,她和沈毓楼应该不会有什么机会见面。 她还收了他两千万,见一面,也无不可。 反正,她现在是公费谈恋爱,怎么算都不亏。 “在哪里见?” “松居茶室,我已经到了,汀溪厢。” 姜宝梨拿起桌上的钢笔,吸了墨水,想在他的记事本上写下“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的留言。 但转念一想,他刚从新加坡起飞,没那么快回来。 撕下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 姜宝梨顺手拿走了那只雕工精美的银色钢笔。 …… 赵管家刚把姜宝梨送走没一刻钟,司渡的迈巴赫便停在了入户车库的草地上。 “诶?少爷,姜小姐说您要0点才会到。” “航班提前了。”司渡穿着规整的黑西装,风尘仆仆下了车,大步流星地朝庄园走去。 “那也提前太多了吧!” “你今天的废话也很多。”司渡语气平静,却不怒自威。 赵管家赶忙捂住嘴,忐忑地望着司渡迫切的背影。 心想,完了啊, 司渡先去二楼的音乐室找女女朋友,没看见人影,又去她房间,依旧不在。 捂着嘴的赵管家,这才多嘴说一句:“姜小姐有事出去了,说朋友约她玩。” “……” 他特意早点回来,想给她一个惊喜。 野渡 第96节 她倒好,这点儿时间都不愿意等,还跑出去玩。 他冷哼一声:“她能有几个朋友。” 管家看出司渡表情不怎么好,解释道:“姜小姐说她一会儿就回来。” “去哪了?” “不知道,没让司机送,自己打车的。” 司渡其实很有些患得患失,因为不自信,生怕哪天她会离开自己。 他立刻去了她的房间,直奔衣帽间,看到她衣服包包都还在,最宝贵的小提琴也静静搁在窗边,白色手机充电头也插在床头柜上,这才稍稍放心。 回头,看到赵管家一个劲儿地忍着笑。 他抿嘴说:“姜小姐真的只是出去一下,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 “你舌头是真的不想要了。” 赵管家挠挠头:“这不是怕您担心吗。” 既然她出去了,司渡便回了书房,准备处理一些工作。 “走之前吩咐你定做的那支送给司莫池的钢笔,做好了?” “做好了。”赵管家说道,“就搁在您书桌上,意大利的aurora,一百零八万欧。” “要加的东西,加了?” “您放心,窃听器已经装好了,最微型的科技,通过笔头的太阳能充电,司先生不会发现的。” “嗯。” 赵管家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挺阔的眉宇下,埋着一双深邃锋利的眼。 就算是他的亲舅舅,就算司莫池一直以来都很支持他,和他站在一起…… 但司渡多疑多思。 终究,不放心。 他很难真正去相信什么人,哪怕是亲人。 这样的人,能放下戒备和防御,交到女朋友,委实不容易啊! 赵管家随他一起进了书房,却意外发现,他搁在书桌上的那只钢笔,没了踪影。 “怎、怎么会,我是放在桌上的啊!怎么会没了!” 他急得在桌上的笔盒里四处翻找。 司渡有点无语:“你就搁这儿?” “是啊,我想是您的书房,怎么会有人敢进来,佣人打扫也不可能会偷东西啊!” 赵管家还要找,司渡却叫停了:“不用找了,我知道在哪儿。” 这家里,除了某只小狐狸,没人敢碰他的东西了。 …… 赵管家离开的时候,顺带将书房门关上了。 司渡打开平板,用触控笔勾勾画画,解决实验难题。 顺手戴上一只耳机。 耳机里传来小姑娘打喷嚏的声音。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连喷嚏都会觉得可爱。 司渡嘴角提了提。 “我还在车上。”她似乎在和朋友讲电话,“明天要我来接你吗?” “不需要社恐,没有请什么朋友,我认识的人不多,只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其他的,就是司渡的朋友了。” “帅哥,保证有!” “不过,看看就好了,上次和他们去酒吧,那些个富家公子哥儿,人手一位漂亮小姐姐。” 能猜到,她在和陈嘉讲电话。 “挂了,我到了。” 她挂掉电话,窸窸窣窣地放回了手机,又对出租车师傅道了谢,下了车。 设备很清晰,过滤了嘈杂的风声,音乐能听到古筝弹奏的曲子音。 司渡没有兴趣监听她,不过只是确证一下钢笔在她身上罢了。 正要摘下耳机,却听见一道熟悉的磁性嗓音,温柔地唤道—— “梨宝。” 第57章 黑夜“喜欢我吻你吗?” 姜宝梨踩着屏风投下的水墨竹影,走进松居茶室。 庭院里,见到了沈毓楼。 他站在一棵造型崎岖的老梅树下,穿着一件柔和的白色线衣,清隽柔雅,眉眼如画。 他脚边,有一只抱着棉球玩耍的白色小猫。 此时此景。还原了姜宝梨对沈毓楼的初印象。 温和,柔雅,无害…… 仿佛世间风浪在他的内心都荡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如同古井般平和稳定。 但姜宝梨知道,他的内心,一点也不平静。 他心里装了极致的恨,也有不甘,有复仇,还有一步一步向上爬、誓要攀上高峰的决心意志。 高处不胜寒。 希望他能顶得住。 姜宝梨进来时脸色冷冷的,见到他,戴上了面具,笑着和他打招呼:“毓楼哥,好久不见。” 沈毓楼抬眸望向她,眸光平静:“你不用对我强颜欢笑,我知道你心里恨我。” 恨? 姜宝梨想笑。 恨这个字,未免自作多情了些。 她心里只有无感。 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姜宝梨目光落在他脚边的小猫身上:“你在这里做什么?” “逗猫。”沈毓楼蹲下身,指尖轻轻拨了下小猫的耳朵。 猫咪立刻警觉地抬起头,一双碧绿如翡翠的眸子,盯着他。 “这只猫,有点像我们小时候养的那只小毛团儿。” 姜宝梨看着那只雪绒绒的小白猫,淡淡道:“不像吧,毛团儿是野猫,这只一看就是名贵品种。” 沈毓楼眼底似乎有许多惋惜:“可惜,毛团没养活。” “因为你妹妹沈真真给她喂了巧克力。”姜宝梨脸色冷了下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把我和沈真真放到同一阵营里了?”沈毓楼平静地望着她,“而你,是要跟我站在对面阵营么?” 姜宝梨沉默片刻,脸上挂起了清甜的笑意:“怎么会,我有什么本事站在哥哥的对立面。” 看在两千万的份上,也不至于。 她不想再和沈毓楼废话了,直入主题道:“哥哥今天找我来,是要说什么?” “我开了个包厢,过去说。” 姜宝梨跟着沈毓楼去了汀溪厢。 包厢位于茶室走廊的最深处,半开放的庭院景观,可以看到清泉小溪,流水潺潺,水面漂着几片落叶。 包厢的茶几上有一套紫砂茶具。 沈毓楼坐下来,熟练地将热水倒入茶盏中,煮沸,慢条斯理地为她做了一杯功夫茶。 姜宝梨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以前,他的每个动作、每句话,都会牵动她的心弦。 而如今再看他,只有波澜不惊。 她的确薄情,只要踩了她的雷,绝对没有回旋余地。 也……没有中间区域。 她对沈毓楼已经心灰意冷,连恨都懒得去恨。 沈毓楼将一杯袅着白雾的功夫茶,推到姜宝梨面前,仿佛和她拉家常一般,问道:“你爱上司渡了吗?” 姜宝梨差点让那一口热茶呛死,咳了几声,连忙抽纸巾擦了擦嘴。 抬眸,迎上了沈毓楼探究的目光。 爱不爱上,跟他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公费“谈恋爱”,他有他的目的,而她……不管是假戏真做,还是真戏假做,好歹已经帮他完成了“任务”。 其他的,一律与他无关。 她不需要事无巨细跟她汇报自己的感情吧! “怎么可能。”姜宝梨不想说真话,轻描淡写地说,“任务就是任务,我分得清。” 野渡 第97节 沈毓楼重新给她倒了杯茶:“之前有两次,看到你和司渡相处的画面,还以为你动了真感情。” 他观察着她的表情。 姜宝梨是能拿奥斯卡影后的演技,说道:“司渡多疑又谨慎,不演得像一点,他能信吗?” “说的也是。” “所以你今天约我来,就是想了解我最近的感情状态?”姜宝梨语气微讽。 “我是来跟你复盘之前的任务。” “……” 绝,还有复盘。 姜宝梨盘腿坐在蒲团上,歪头看着他,甜甜地笑了:“哥哥要怎么复盘?需要我把司渡勾引指南,详细地告诉哥哥吗?” “这倒不用。”沈毓楼继续从容不迫地煮着茶,“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让司渡宣布和乔家的联姻取消,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不过,仁瑞医疗还没有拿到灯塔水母项目,如果你现在抽身而退,司渡必定会觉得自己被耍了,届时,恐怕会迁怒沈家。” 姜宝梨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我希望你再在他身边多呆一段时间。” 袅袅的白雾蒸着他冷白的皮肤,仿佛也蒸馏了他的感情。 现在的他看起来,和生意场上冷酷无情的样子,别无二致,“等我拿到灯塔水母项目,白纸黑字的合同签完,你再离开他。” 谈生意是吧。 那倒好说了。 姜宝梨看着沈毓楼,果断道:“我拒绝。” 沈毓楼皱眉:“梨宝,你知道现在不是离开的时候……” “现在不是时候,签完合同,你又会说项目投入市场再分开……一拖再拖,要拖到什么时候,我不想给你无期打工。” 姜宝梨就想知道他能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什么。 沈毓楼看着她的眼睛,沉吟片刻,说道:“如果你愿意多帮我一段时间,我会再给你……两千万。” 姜宝梨挑了挑眉。 小心思……转得飞快。 “你知道我很讨厌他。”姜宝梨用毕生的演技,说能够诛她心的恶毒话语—— “在他身边多一天,一分钟,我都会……觉得恶心,他每亲我一次,我都会去漱口啊。” “梨宝……” 姜宝梨冷冷地笑着,打断了他,“所以,两千万不够,得加钱。” 沈毓楼微微一怔。 其实,听到她说讨厌司渡,他心里是舒服的,但后面这句加钱…… 怎么听都……不是滋味。 “两千万,还不够么?” “谁会嫌钱多。” “你要多少。” “再翻一倍。” 姜宝梨戴上了谈生意公事公办的面具,对沈毓楼说,“而且,不管你能不能拿到灯塔水母项目,这笔酬劳,都得打给我。” 沈毓楼的胸口,有轻微的起伏。 的确,不多。 如果拿到灯塔水母项目,他会拥有仁瑞医疗的全部股份,无疑项目也能让公司大赚特赚,就算她要求参与分成,沈毓楼都不能不答应。 “好,我可以给你,只要能搞定灯塔水母项目。” 合作谈成了,姜宝梨看看时间,司渡应该回来了。 迫不及待想回家了。 “就喜欢跟沈总这么痛快的人做生意。”姜宝梨站起身,语调嘲讽,“合作愉快,走了。” “梨宝……” 沈毓楼叫住了姜宝梨,“虽然时间还没到,但还是想说一句,生日快乐。” 姜宝梨没有转身,扬了扬雪白纤瘦的手臂,拎着包离开,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 上车后,姜宝梨揉了揉胸口。 好难受。 说了那样恶毒又诛心的话,她自己都已经生理不适了…… 没多的想法,只想让沈毓楼多出点血。 尽管这些钱,可能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姜宝梨却需要。 靠男人,永远靠不住。 多攒点钱,去英国学小提琴,自己为自己挣一个远大前途。 出租车司机一路风驰电掣,赶在0点前,将姜宝梨送回了山月庐别墅。 空中飘着绵绵小雨,赵管家撑着伞,在门口等她。 姜宝梨一眼便看到了车库里的黑色迈巴赫,心里一沉,问赵管家:“司渡回来了?” “少爷九点半不到,就回来了。” “这么早?!”姜宝梨惊了,“我九点给他打电话,才说刚上飞机。” “可能是……归心似箭。” 赵管家给姜宝梨撑着伞,走进庄园,他不敢进门,只紧张地对姜宝梨说:“少爷可能心情不大好,回来之后饭也没吃,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是……工作不顺?” 管家摇了摇头:“我们家总裁……从来不会工作不顺,区区工作,小小小小小儿科。” “……” 行吧,你们家总裁牛逼。 姜宝梨换了鞋,对赵管家说:“那我上去看看他。” “行,就交给你了。”赵管家默默地退出了大门,拔腿开溜,分分钟跑得连影儿都没了。 …… 姜宝梨没有马上去书房。 她先会自己房间,洗了个澡,将湿润的裙子换下来,换上一条黑色小性感的 睡裙。 真丝材质,严丝合缝地贴着她曼妙的曲线,领口如兜,裙摆直到腿根处。 来到司渡的书房,推开门,浓郁的夜色透出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刺鼻的烟味。 姜宝梨微微皱眉。 司渡不常抽烟,平时在他身上都不会闻到丝毫的烟味。 房间,没有开灯。 透过窗外些微的灯光,姜宝梨看到站在落地窗边的男人。 背影孤寂,嶙峋,与黑夜相融。 “司渡。” “嘘。”司渡回过头,指尖立在唇畔,“不要吵。” 姜宝梨压低了声音,走到他身边,好奇地问:“站在这里做什么?” 司渡没有立刻回答,平静地看着窗外的小雨,嗓音冷漠:“我在看这个世界,真他妈的黑。” 姜宝梨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山间没有灯光,一望无际的黑暗。 只有远处的海面,零星几点渔光。 “怕黑,还不开灯。” 这时候,司渡忽然转过身。 粗砺的指腹,扣住了姜宝梨的脸。 他动作很突然,用力地扣住了她的下颌,她被他拉到了身边,撞进他硬实的怀里。 隔着浓郁的夜色,他的视线笔直地落在她身上,紧扣着她,仿佛,要将她击穿。 即便姜宝梨再迟钝,也能够从他眼神里感觉到一丝异样。 他的眼神再不似过往的温度,很平静,也很冷,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姜宝梨有点不自在,移开了视线。 “梨宝,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啊。” “我……出去买点吃的。” “是吗。” “不然嘞。” 她有点心虚,背靠着窗户,避开他的视线,“我以为你要零点之后才回来。” 她在说谎,在骗他。 从始至终,都在骗。 野渡 第98节 司渡已经分不清她哪句话是真的,那句话是假的了。 他想把刚刚她对沈毓楼说的那些混账话,亦或者……真心话,再向她复述一遍,他想发泄怒火,想掐着她的脖颈质问她。 如果她不说实话,他就拧断她的脖子。 然而,几番话到嘴边,都……开不了口。 说出来,两个人的关系就要难堪地结束了,掐死她,他又会被留在这个黑漆漆的世界里,孤零零,一个人。 她是他好不容易才抓住的一束光啊。 司渡张开双臂,将她揽入了怀中。 紧紧地搂着,双臂逐渐收缩……那样用力。 姜宝梨的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了,脸颊逐渐浮上潮红。 他将脸埋入了女孩的颈窝里面,嗅着她淡香的发丝。 “司渡……唔……太紧了……” 终于,他稍稍放松了些,敛眸,看着怀里如玫瑰般纤细脆弱的少女。 只要他想,他随时都可以…… 伤害她,是那样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宝宝……” 他贴在她耳畔,一声声地唤着对她的爱称,病态又痴迷,“你喜欢我抱你吗?喜欢我吻你吗?” 呼吸炽热,他咬住了她的耳垂。 姜宝梨身体软软的,仿佛要烂在他怀里了:“喜欢啊,我很喜欢……” 司渡的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颀长的指尖缓慢地扣住了她的发丝,直到头皮渐渐发紧。 司渡掌控着她,宛如阎罗般望着她—— “那就永远……不要离开我。” 第58章 坦白温柔刀,杀人不见血。 司渡亲自下厨,为姜宝梨做了一顿生日面。 厨艺……实在不敢恭维。 不过,欣赏他做饭的样子,真是相当赏心悦目的一件事。 他穿着质地柔软的居家衫,系着围裙,轮廓和气质都变柔软了。 姜宝梨见惯了他穿白大褂的样子。 精英,严谨,冰冷…… 而他现在这种居家感,反而让姜宝梨觉得魅力值拉满了。 现在的他,是她能够触碰得到的…… 姜宝梨忍不住从后面抱住了他:“好饿,司渡,好饿好饿好饿。” 撒娇的语气,酥酥软软。 “就快好了。” “我要吃,下面给我吃。”她搂着他的腰,很调皮地抬头望向他。 司渡的手不动声色地紧了紧,但他面色如常,只说道:“不会恶心吗?” “嗯?” “不觉得脏吗?”他敛眸望着环抱住他的女孩,“游轮那晚,你漱过几次口?” “……” 那天她确实跑去洗手间,漱了无数次口。 但现在说这些,未免太破坏气氛了。 而且伤感情。 “我说的是面条!你想什么呢!”姜宝梨打了个马虎眼,伸出指尖,还敲了敲他的脑袋,“真坏啊你!” 司渡轻嗤了一声,转而又问:“宝宝,沈毓楼下面给你吃过吗?” “司渡,我要生气了。”姜宝梨板起了脸,“能不聊这些吗?” “怎么,我们之间还有话题禁区?” 司渡放下锅铲,回头看着她笑。 笑容却有点冷。 “我吃过沈毓楼做的面条。”姜宝梨叹了口气,一五一十地交待道,“除此之外,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是,我喜欢过他,也想过勾引他,但他对我没感觉,如果你想听的是这个……” 话音未落,司渡牵起了她的手,放在唇下吻了吻:“宝宝,别生气。” 他对人的情绪洞察力,敏锐至极。 姜宝梨环住了他劲瘦的腰,将脸颊贴在他心口的位置—— “司渡,我有时候真看不懂你。” 他轻轻捋着女孩柔软的发丝:“可能,我们都还不太了解对方。” 生日面,做成了一坨糊糊,司渡准备将它们倒进垃圾桶里。 姜宝梨阻止了他:“好歹,是你第一次做东西给我吃,再难吃,我都得把它吃掉。” 她拿了筷子,端走了那碗糊糊状的生日面,吹了吹热风,哼哧哼哧地吃下去。 一方面的确是饿了,另一方面,她很珍惜司渡愿意为她做生日面的心意。 司渡坐在她身边,撑着手臂,观察着女孩的一举一动。 每一丝细微的神情都不放过。 她的演技不错。 假意里面掺杂一点点真心,是最能够蒙骗人的。 他没有开上帝视角,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怎样想。 可信任这种东西,于他而言,破碎了就永远不能再修复了。 “宝宝,生日快乐。” “礼物呢?”姜宝梨笑嘻嘻地望着他。 “礼物明天早上给你。” “好哦。” 姜宝梨不在意什么礼物不礼物的,但她想知道司渡有没有为她准备惊喜,意犹未尽地说,“那今天晚上呢?” “今天晚上,有别的安排。” “什么安排?” “做你一直很想和我做的事。” 姜宝梨挑了挑眉,有些惊讶:“真的?” “嗯。” “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之前不是都不愿意吗。” “不想忍了。” 从始至终,都是她在欺负他,他也要欺负她一次。 否则,无法平息心里的愤怒。 “司渡,呃……” 姜宝梨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说道,“那晚你的那种要求,我感觉我还是做不到哎,可以不要那样吗?我们就……正常一点……” 司渡抬起了下颌,将自己脉络分明的修长颈子,露出来,对她说:“试试看,下不下得去手。” 姜宝梨还真是伸手去掐住了他的颈子,虎口就卡在他的喉结处。 她觉得很用力了,但对他来说,几乎没感觉。 姜宝梨再一次加大力道。 下一秒,司渡蓦地拉近了她,凶猛地吻住了她的唇,风卷残云…… 仿佛要将她吞入腹中,彻底与他血肉相融。 姜宝梨感觉到,司渡还真他妈的……喜欢这个! 她立马松开了手。 空气灌入即将枯萎的肺部,他缓过了一口气,脸颊有些不自然的潮红,胸口起伏,眼神却很兴奋。 真是……变态啊。 姜宝梨推搡了他一下,没能推开,仍旧紧紧地贴着他滚烫坚硬的身体。 姜宝梨不服气,想伸手狠掐他。 奈何他浑身上下,没一块儿软肉,除了……那儿。 司渡预判了她的动作,提前一步挡开了她的手,笑着说:“乱碰哪儿呢?” “刚刚爽到了?” 司渡伸手捋了捋她鬓边柔顺的发丝,挽到耳后:“还不够……” …… 很奇怪,在半个月前,姜宝梨还在想方设法地将这个男人勾引上床。 野渡 第99节 他那股子别扭劲儿 …… 临到嘴的鸭子,飞了好几次。 柏拉图,明明是他自己说的。 但今晚,他明显是不想克制了。 姜宝梨站在洗手间的整面墙大镜子前,镜周一圈,环绕着柔和的灯带,照着镜中美人。 睡裙是她自己去店里挑的,绸质的料子贴着肌肤,冰凉。 裙摆落到大腿上部,裙角是薄蕾丝,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轻轻晃动。 领口如兜状,似无声的邀约。 姜宝梨走到门边,手落在门把手上。 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开了门。 司渡斜倚在单人沙发椅边,姿态慵懒。 深色浴袍敞开着,衣襟半露,能明显看到他结实的胸肌和隐现的腹肌线条。 一双射灯正好从他头顶上落下来,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深邃的眸子藏在眉骨之下的阴影中。 指尖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 克制着…… 姜宝梨有点紧张。 他的存在感太强了,如无形的鱼线,缠绕在她的心脏上,紧缚…… 这不是她的舒适区,不是她之前使劲浑身解数去勾引他的气氛。 而这种不安,来自于司渡看她的眼神。 如同黑夜中的hunter,审视猎物。 “看什么?”姜宝梨问他。 “穿成这样。”司渡缓慢开口,嗓音沉沉,“不就是给我看的?” “……好看吗?”她走到他面前,微微抬起下颌,想找回主动权。 “想让我夸你?” 说话间,司渡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坐在了腿上。 掌心温热,力道不重,却也不轻,让她无法挣脱。 “你以前也不是没夸过,你很喜欢我。” “很骄傲,是吧。”司渡唇角勾起冷笑,但眼神却很讽刺,“我喜欢你,你却把我当成战利品。” “我把你当成喜欢的人。”姜宝梨要重了喜欢两个字,看着他,很虔诚、很认真,一字一顿地重复,“很喜欢的人。” 司渡不信她的话:“你也喜欢过沈毓楼。” 从刚刚回家的那一刻,姜宝梨就觉得他不对劲,现在,似乎有点明白了…… 是因为吃醋吗? 料想,他要得知她今晚的行踪、见了谁,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如果你介意我以前喜欢过沈毓楼的事情,那之前……为什么要答应和我在一起?” 司渡的眼神暗沉:“为什么要答应,因为我蠢啊,宝宝,你也觉得我很蠢,是吗?” 他的话,如同钝刀子,一点一点割着她心上的肉。 姜宝梨双手捧起他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司渡的手骤然绷紧了。 这个吻,是姜宝梨主动的,如同小猫喝水般,一点点地探出去,受到刺激之后又胆小地抽回来。 但她真的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安抚,也让他看到、感受到她的喜欢。 但最终,还是他反客为主,手掌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向自己,大口攫取她的呼吸。 唇齿间的攻势,热烈凶猛,他简直就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吞进去。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急促而混乱。 姜宝梨的指尖,深深地嵌入他的肩膀,抓住了他紧绷的肌肉。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唇缝间溢出:“我今晚……的确见了沈毓楼,聊了一点事情……对不起,司渡。” 道歉是真心的,为她说的那些该死的话……道歉。 坦白却只能到此为止,她不能告诉他全部。 也不敢…… “我该告诉你,今晚沈毓楼约我见面了,两个人在一起不该有隐瞒,我应该一回来就跟你说。” 她脾气硬,性子也倔,很少在他面前如此服软…… 司渡的心……都要被她绞死了。 喘不过气来。 她的示弱,就是刺进他心里最锋利的刃…… 温柔刀,杀人不见血。 司渡轻轻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拉开:“你们,说了什么?” 那是他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坦白。 全都告诉他。 两人对视着,对峙着,也拉扯着彼此的信任。 不敢说……姜宝梨真的没有勇气。 她知道那些话,会伤他多深,她好不容易才赢得他的信任。 而他的灵魂又是那样敏感,伤痕累累。 片刻后,姜宝梨避开了他的眼神,说道:“他要灯塔水母,让我帮忙求你……我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我做不到,你也不会因为我,就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仁瑞医疗,你又不是那种恋爱脑。” 她一鼓作气地说道,“这就是我们对话的全部,没有别的了,他就是让我帮忙求你……我不想帮他……” 司渡脸色变得更冷了些。 唇角提起来,一抹自嘲的笑。 他松开她,站起身,像是要离开。 可走了两步,司渡忽然转身,一把将她拉回来,狠狠扔在床上。 他的吻再次落下,带着惩罚,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骨血里。 那点子聊胜于无的裙子布料,已经剩不了什么了,他下肢桎梏着她,令她没有办法起身。 最后一盏壁灯,也熄灭了,窗帘被严严实实地关上,窗外的月光照不进来。 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无穷无尽、几乎化不开的黑暗里,姜宝梨唯一的知觉,就是压在身上的衮淌。 她幻想过很多这个场景,如何温柔产棉,如何审题与灵魂一同抵达极致的禅理…… 然而,都不是。 是不再压抑的宣泄与愤怒…… 他甚至都没有戴t。 很快,就遇到了组立,而这组立,让姜宝梨双臂紧紧地搂住了他结实的肩胛。 她哭了,就找他耳畔。 带着交船,带着传习。 她说腾,好腾…… 司渡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被她给揉碎了,真的很想,很想撕碎她,污染她…… 她不是连亲他都犯恶心吗,既然嫌恶至此了,他还心软什么。 他几番想要重装禁区,想要将她彻底变成他的,和他一起呆在永远见不到光的所在,感受身上爬满蛆虫,感受真正的绝望。 可她的哭声,也撕裂着他的心。 就是做不到,舍不得…… 真是……犯贱啊! 很快,腾同便消失了,姜宝梨感觉到身上一轻。 他终究……没有。 她看不到他的所在,只好伸手去抓,结果一不小心碰到它。 吓得猛地缩回手。 他就在她身畔,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宝宝,小心,摸哪儿呢。” 姜宝梨慌忙抽回手:“为什么停下?” 她声音听起来都在抖。 为什么停下,为什么不继续。 司渡也在问他自己。 为什么还是狠不下这个心,明明,她一直都在欺负他。 当他小心翼翼的探出触角,接触这个世界,想要把自己柔软的一面交付给她。 甚至都想过要把自己最血淋淋的伤口,挖给她看了。 野渡 第100节 是她辜负了他的信任。 是她将他重新抛置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她不要他的爱,她嫌他恶心! 可是看着她掉眼泪的样子,比死还难受。 既然狠不下心欺负她,那就…… 只剩最后的办法。 “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司渡将薄薄的被单,扔在了她身上,转身走了出去,“早点睡。” 姜宝梨想抓住司渡的手,可她什么都没抓到。 黑暗中,重重的关门声。 姜宝梨听到他脚步声渐远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点难过。 不原谅她吗? 都已经“坦白”了,虽然坦白得不彻底…… 姜宝梨感受着夏伸那种涩涩的不适,闭上了眼。 想着不要为他内耗,坚决不内耗。 都是假的,都是在演戏。 她不爱他,一点也不爱! 就算这样自我暗示。 还是……失眠了,失眠了快三个小时。 他的床,他的被子,他的枕头…… 全是他的味道。 心 里还是痒痒得难受,她揉揉脑袋,坐了起来! 睡不着! 她还在犹豫什么,舍不得什么…… 司渡就像个定时炸弹,就算真的很喜欢他,但她根本掌控不了这样的男人。 他不属于她,她小小的水洼也装不了他这头凶狠的鲨鱼。 为什么还要希求被他原谅,还想和他和好如初…… 姜宝梨烦躁地摸到了床柜边的手机,戳开了melodie的音乐社区。 才发现,耽溺恋爱、许久没有上线的大神d,一小时前发布了一支新曲子,名叫—— 《betrayal》 背叛。 第59章 至死他的爱,是多么的不堪啊。…… 姜宝梨戴着耳机听《betrayal》,越听越上头,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里都是低吟缠绵曲子的旋律,萦绕着。 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仿佛被撕裂开来,疼得窒息。 就是难受,很难受…… 梦里一切都是模糊的,唯独那种心如刀绞的感觉,清晰而真实。 姜宝梨睁开眼。 梦里的声嘶力竭,回到现实中,也不过就是一滴经意滑落的眼泪。 所有的痛苦,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 有些恍惚,坐起身,才看到司渡便趴在她床边。 咫尺之距,嘴角微微勾起,笑得很邪。 姜宝梨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与他拉开距离,防备地望着他。 而她这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却让司渡眼底的寒意,更添了几分。 倏而,他嘴角绽开笑:“宝宝,看看生日礼物。” 随后,他慢条斯理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钻石项链。另一只手,落到了她颈子边,柔声问,“可以吗?” “嗯。” 他解开了她颈子上的星星颈链,像扔垃圾般,随手扔进垃圾桶。 一条钻石项链,戴在了她的颈子上。 黄钻石被切割成稀碎的小颗粒,附着在链子上,阳光下闪着blingbling的光。 不会太张扬,适合日常佩戴。 “挺贵吧?”姜宝梨低头看着那一颗颗精美的黄色钻石。 她识货,知道这种成色,必定不会便宜。 “南非矿场最近出来的品质最好的一颗,请了欧洲顶级切割师,没日没夜,赶在三天前,做好送到我手上。” “那我还挺喜欢。”姜宝梨说。 “喜欢钱,还是喜欢我?” “都喜欢。” 姜宝梨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语气平静,“有钱的人,才会说自己不爱钱。我没钱,所以喜欢。” 司渡嘴角提了提:“有道理。” 如果他不是司渡,没有拿捏沈毓楼命脉的灯塔水母项目,大概……她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姜宝梨见他不吭声了,问他:“你不是说今天有party,d也会来。” “party取消,d不会来了。” 姜宝梨没有失望。 昨晚听了一夜《betrayal》,如此悲伤心碎的曲子,她料想d也没有心情来参加她的生日party。 司渡不由分说地将她从床上拉起来,推进了衣帽间:“先换衣服,等会儿陪我去一个地方。” “穿什么啊?” “随你,挑不出来也可以不穿。” “……” 既然他说过随便她怎么穿,考虑到今天过生日,姜宝梨选了件大红色的裙子。 压一压晦气。 艳红色的布料,很衬她雪白的肌肤,本来她五官就相当精致,穿上这条裙子,更加美得让人心惊。 姜宝梨走出房间,椅子上,司渡气定神闲地等着她。 指尖轻轻敲着扶手,目光落在她身上时。 有点过于艳色了,但她完完全全能撑得住。 人间尤物,莫过如斯。 却,没有心。 “你穿红色很好看,但今天不适合,穿裤子。”他说。 “……” 不早说! “你不是说随便我穿吗!” “怕你走光啊宝宝。” 姜宝梨疑惑地问:“所以到底要去哪儿啊?” 司渡微微抬起了下颌,薄唇轻启,吐了两个字—— “跳伞。” 跳伞?! 姜宝梨一听到这两个字,腿都麻了半截。 深度恐高症患者,玩跳伞? 他怎么不直接要她的命呢。 不去,绝对不去。 姜宝梨一口拒绝了司渡的邀约。 想都别想! 司渡目光定定望着她:“之前,为了讨我的喜欢,滑雪跳伞冲浪都安排上了。怎么,追到手了就摆烂了?” “……” 一时语塞。 别说,确实有点。 她真的恐高啊! 野渡 第101节 滑雪冲浪跳伞……跳伞都要排最后的好吗? 姜宝梨语气坚决:“我绝对不会去的,你想都别想!今天死都不去!别想我迈出这道门。” 司渡倒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确定不去?” “不去!”姜宝梨斩钉截铁。 司渡不会勉强她,走到她身边,微微俯身,靠近她耳畔—— “陪我去跳伞,我就把灯塔水母项目,交给沈毓楼。” 此言一出,姜宝梨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心脏,开始八百码起跑。 “你这样……会不会太儿戏了!这么重要的项目,你就这样造?你……” 姜宝梨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灯塔水母项目——全世界的医疗机构都在翘首以盼的划时代技术! 怎么能这么草率地……就决定了? 离谱! 司渡站起身,眸光淡漠。 仿佛这一切,于他而言不过就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 “我的东西,我想怎么造,怎么造。” “……” 的确,他有任性的资本。 只要他还活着,就会有更多厉害的项目问世。 沈毓楼渴望到极致的东西,司渡根本不在意。 姜宝梨脑子飞速地转着…… 只要沈毓楼拿到项目,他们的关系……就算彻底终止了。 从此以后,她姜宝梨再也不欠沈毓楼任何事,过去的恩义一笔勾销。 平白拿到四千万。 想怎么用怎么用,想去哪儿去哪儿。 这个世界会对她敞开大门,再也不用被人看不起,被人欺负…… 她会拥有自由。 但是…… 姜宝梨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 和沈毓楼合同的终结,也就意味着,和司渡关系的结束。 她没有了继续待在他身边的理由。 随时,都可以离开了。 姜宝梨皱眉,忍不住问道:“司渡,你为什么要做这个决定,我想知道原因。” 司渡耸肩,漫不经心说—— “玩玩。” 玩玩,真是好熟悉的调子。 司渡还是以前的司渡,他从来没有变,也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姜宝梨有时候感觉自己真是不自量力。 竟然想用自己那一汪小小的浅滩,困住鲨鱼。 司渡从来不是她能够掌控和拥有的。 她必须为自己挣一个未来。 姜宝梨咬牙说:“好,我们去跳伞。” …… 重新换了身运动系的黑色长袖长裤,走出衣帽间。 哪怕是这样运动系的着装,也掩不住她身上那股子冷艳艳的气质。 她跟在司渡身后,上了车,随后转乘游艇,来到一处私人岛屿的停机坪。 那架银白色私人飞机,反射着太阳光,等候多时了。 进了机舱,一排长真皮沙发,坐感柔软,吧台边有漂亮的水晶杯,空气中泛着淡淡的果调香。 飞机轰鸣着,起飞了。 姜宝梨紧张了起来,手指抠着他的座椅皮,像是要抠个洞出来似的。 掌心,都渗了汗。 她真的好害怕,怕的想逃、想死。 但她已经走不了了。 司渡遥遥看着她,心里很清楚,她不会走的。 她是个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女人。 当初,为了让他删掉舒欣彤的视频,她独自一人面对恶犬,不退让一步。 她的心,比刀子狠。 飞机越过了海面,湛蓝色逐渐变成了翠绿色。 底下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苍翠群山,山峦起伏,绿意盎然。 飞机在空中盘悬着,不再前行。 司渡已经换上了跳伞装备,紧身的黑色,勾勒出他修长挺拔腰身。 眉骨锐利,眼锋冷峻。 直到墨镜遮住了那双深邃的眼,才挡住那身冷冰冰的质感。 教练拿着跳伞装备走到姜宝梨面前:“姜小姐,该穿伞包了……” 姜宝梨真的怕死了啊。 腿软,根本挪动不了步伐,耳边嗡嗡作响。 “姜小姐……”他又唤了声。 姜宝梨充耳不闻,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倏而,司渡走了过来,接了教练手中的装备。 站在她身后,熟练地为她扣好跳伞装。 手环着她纤瘦的腰肢,用系带,紧紧束缚住她的腰。 力道恰到好处,既让她紧张,又无法挣脱。 司渡耐心地教她如何开伞,如何拉伞绳,跳伞时各种注意事项。 “不要一跳下去就开伞。” 身后,他嗓音冷冰冰。 温热的气息,却贴着她的耳朵,“也不要开伞太晚,因为,落地便是几秒钟的事,小心……脑袋开花。” 与其说是叮嘱,不如说是吓唬。 姜宝梨知道,司渡在享受她恐惧和颤抖。 真是个魔鬼! 明明已经相互剖白,相互喜欢了,为什么还要伤害她? 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自己不都提醒了她很多遍吗?让她远离…… 是她不信邪,非要扒开他的心,看看是什么颜色。 恶魔,没有心。 “司渡……”姜宝梨开口,声音有压不住的颤抖,“我一个人跳吗?” “我会跟你一起。”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一个人,用一个伞包?” “怎么,你想用我的?” 姜宝梨攥住了他的手腕:“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跳?我看视频上,第一次跳伞的人,都有教练带着一起。” 司渡盯着她的脸。 倏而,他笑了:“你确定,要跟我一起?” 姜宝梨用力点头:“我不会跳伞,我连证都没有。我不能一个人跳的!” “也好。” 司渡没有废话,利落地将她和自己捆在了一起。 机舱门被打开了,狂风呼啸而来,她的头发被四散乱吹。 姜宝梨看着下面的河流山川,腿已经完全软了,整个几乎是挂在了司渡身上。 他没有给她任何心理准备的时间,纵身一跃。 姜宝梨的世界,骤然安静了。 风的轰鸣声,取代了一切。 野渡 第102节 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她的脸被狂风挤压得凹陷,眼睛几乎睁不开。 耳边,司渡的嗓音传来—— “宝宝,别张嘴,不然风吹进来,会很难看哦。” 姜宝梨勉强睁开眼,隔着墨镜,才注意到,司渡手里竟然拿着一个手执云台摄像仪,正在拍摄中。 她的脸像被风捏成了各种形状。 “……” 姜宝梨闭上了嘴,心里骂了他一万遍。 眼看着,距离地面越来越近,盘山公里上的车流,宛如细小的蚂蚁在蠕动。 可司渡迟迟没有开伞的意思。 “司渡,开伞啊!”姜宝梨颤声说。 他没有动,只是抱着她,急速下坠。 “司渡!!” 恐惧,如浪潮般席卷。 姜宝梨慌了,伸手去扒拉自己衣服上的开伞拉绳。 但她根本不会操作,一通乱拉,伞包纹丝不动。 她的手抖得厉害。 “你想干什么,司渡!”她质问的嗓音近乎撕裂,带着哭腔。 “每天早上一睁眼,我都在想,该如何结束自己的生命,什么时间,什么契机。”司渡嗓音低沉缓慢,像在说一件平常事。 “以前没有那么做,是因为仇人都还没死,我想,我凭什么死,要死也得等所有恨我的人死光。” “后来仇人也已经半死不活了,我竟然开始眷恋这该死的世界,想要苟且地再多活几天,你知道为什么?” 姜宝梨紧紧地闭上了眼,不敢看了。 “因为你啊。”他的嗓音,几乎被风声撕裂,“因为我每天……都想跟你在一起啊!” “所以,跳下来那一瞬间,我忽然想,就这样带你一起走,好像也不错。” “到另一个世界,你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了,就算你嫌弃我恶心,我脏,你也离不开我……” “永远,留在我的地狱。” 姜宝梨猛地睁开眼,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然而,已经晚了。 “司渡。”姜宝梨哭了出来,“司渡,我求求你了,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她破防大哭,恐惧到了极点。 “你放过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司渡,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想死,我还没活够……” 她的眼泪散在风里,迅速消失。 声音也破碎不堪。 眼看着地面的一切,都已经清晰可见了。 树木,公路,汽车…… 下一秒,粉身碎骨! 而司渡显然…… 一心求死! “宝宝,别怕,我会垫在你身下,不会痛……” “不、不!我不想!” 姜宝梨在他身上疯狂地乱摸,拉住了最后的伞绳。 忽然,司渡攥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 姜宝梨知道,就是这个! 她看着司渡,隔着反光的墨镜,她只能看到自己…… 那样惊慌,脸色惨白,泪流满面…… “求你……求你……” 司渡攥着她的手,力气大得像要将她摁进自己的骨血里。 姜宝梨望着他,满脸泪痕,“求你……” 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比黑暗更黑暗的地方,那就是所爱之人几近绝望的眼神里。 他的爱,是多么的不堪啊。 最后一刻…… 司渡知道,她是他至死都得不到的人。 他松开了手。 下一秒,姜宝梨狠狠往下一拉。 忽然,一股巨力由上而来,将他们拉回了天上。 紧接着,狂风停止,速度减缓。 伞包……终于打开了。 第60章 混乱“我会心疼。” 最后降落的地点是在森林里,他们被挂在了一棵不算很高的树上,距离地面约莫两三米的样子。 风吹着,树影婆娑。 姜宝梨脑子嗡嗡的,晃得头昏脑胀,不知道置身何处。 司渡掏出匕首,割断了绳索,两人同时掉了下去。 她还没来得及尖叫,身体便撞进了他坚实的怀抱里。 司渡以后背落地,将她护在上面。 好在地面都是厚树叶和松软的泥土,缓冲了掉下来的撞击感,但司渡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后背还是撞得生疼。 他皱了皱眉。 姜宝梨被司渡一整个搂在怀里,倒没觉得疼。 她只觉得懵。 脑子突突的,四肢僵硬,呆呆地坐在地上。 她以为自己这一次……小命就要玩完了。 恐惧如同无形的魔爪,扣住她的咽喉,让她连呼吸都感觉艰难。 她的手指攥紧了司渡的衣襟,指节泛白。 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她不想死,哪怕小时候挨饿受冻、活着是那样难的一件事,她都从来没想过要主动放弃生命。 留阿嫂说她能在大海中幸免于难地活下来,那是何等渺茫的生存几率。 她就是活下来了。 司渡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确认她是否有意识。 下一 刻,姜宝梨怒从心中起,瞬间爆发。 抬手,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清脆的响声,在森林里格外清晰。 司渡的脸偏到一边,被她打懵了。 姜宝梨手掌火辣辣地疼,可她顾不上,胸腔的怒火快把她的身体都焚烧殆尽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巴掌扇过来。 动作又快又狠,像是要把所有的恐惧、愤怒都发泄出来。 她连打他好几巴掌,打得司渡都发笑了。 笑得格外疯,一双黑眸紧扣着她—— “宝宝,手麻吗?” “换个手打,我会心疼。” “……” tmd,还把他打爽了! 真是个疯子! 姜宝梨瞪着他,快被他气死了。 也懒得和他废话了,站起来,踉跄地退后几步。 不管有多喜欢这个人,此刻他在她眼底,都是面目可憎的存在。 他差点害她死! 他不要命,也不要她活! 野渡 第103节 姜宝梨最爱的人永远是她自己。 所以司渡这样的行为,完完全全是踩到了她的雷区。 不能原谅,无法原谅…… 那些积压在胸腔里的咒骂……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胸口起伏着,憎恶地望着他。 片刻后,姜宝梨强迫自己平静了下来—— “司渡,灯塔水母项目,你tm爱给谁给谁!沈毓楼答应我的四千万,我也不要了。” “我说过那些违心的话,伤害了你,我欠你一句道歉。但你刚刚差点害死我,我想……我也不必说了。” “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说完,姜宝梨转身离开。 司渡站在原地,看着她决然远走的背影。 从来不知道,心理的疼痛,竟然竟然可以牵连生理的疼痛。 心上肉像是被剜去了一块。 那种疼痛从胸口蔓延到四肢,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跳动。 而脑子里唯一的意识,就是不想她走。 不想…… 死都要和她死在一起。 活着,怎么能让她离开。 “姜宝梨。”司渡沉声叫住她。 那嗓音,仿佛提琴拉出最紧绷的一根弦,“我不放你走,你就走不了!” 姜宝梨没有回头,她扬起手。 中指,高高竖起。 …… 天空中飘起了小雨,山间的天气变幻莫测,升起了雾气。 好在姜宝梨已经从林子里走出来了,在盘山公路边,她问一位背着孩子的妇人买了伞。 撑着伞,沿着下山的路走,边走边拦车。 盘山公路蜿蜒曲折,像是没有尽头,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细密的响声。 没一会儿,耳边传来迈巴赫百万级的引擎低鸣声。 黑色轿车在她身边放慢了速度。 车窗缓缓落下来,露出司渡那张邪恶又阴森的脸庞。 他坐在车里,气定神闲道—— “上车。” 但姜宝梨既然放了狠话,便决意和他一刀两断。 才不会没出息地搭他的车。 她不理他,加快步伐向前走。 “下山路还长,除非你想走一夜山路。” 姜宝梨依旧不理他,甚至都不多看他一眼。 “在下雨,上车,我载你回城。” 她还是自顾自地向前走。 司渡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既然如此,他关上车窗。 迈巴赫轰鸣一声,朝着山下疾驰而去,将她远远地甩开了。 很快,便消失在了雨幕中。 司机老黄透过后视镜,望了司渡一眼:“少爷……” “你也想下去陪她一起走?” 老黄听话地闭了嘴。 迈巴赫速度飞快,而老黄又是特种兵退役,开车技术一流,在盘山路上风驰电掣,不过半个小时就出了山。 然而,山里传来了一阵轰隆的巨响。 哪怕是坐在车里,车窗紧闭,这声巨响都相当明显,甚至马路都仿佛在轰隆隆地抖动着。 老黄很有经验,赶紧在路边停了车。 怕是发生地震了。 而路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当地村民,有的背着菜,有的牵着小孩…… 老黄上前询问,问了好些人,然后坐回驾驶位,对司渡说:“少爷,村民说刚刚发生地震,山上好像是山体滑坡,发生泥石流了,听回来的司机说,好些车都被埋了。” 司渡心头一紧,回头望向来时的山路,沉声说—— “下车。” “好!先避一避,万一等会儿还有余震,我们找个地方……” 老黄话音未落,司渡将他从驾驶位拉了出来,自己坐了进去。 “轰”地一声,踩下油门。 迈巴赫在山路上拐了一个疾速漂移的转弯,朝着泥石流方向的山路飞驰而去。 老黄:…… 前方的车辆越来越多,因为泥石流,堵成了一溜儿长长的车队。 迈巴赫也被堵在了路上,动弹不得。 司渡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太多,下车朝着前方的山体滑坡路段跑去。 山间的雨势,越来雨大,泥水顺着山路被冲刷而下。 空气中,弥漫着生涩的泥土气息。 司渡在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浸湿了他的衣服。 身边的司机们也心有余悸地说着刚刚的危险—— “忽然天上落下来的泥石流,埋了好多车!” “差一点,老子只差一点命都没了!” “好险啊!” 司渡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薄唇紧绷。 她不想死。 该死的人,应该是他。 交警和消防警还没有过来,热心的村民拦住了他—— “不能再往前了!前面有泥石流!很危险。” 可是他们哪里拦得住,司渡置若罔闻,抬手挡开了人群,朝着被泥石流掩埋的公路跑了过去。 他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如鼓点般。 前方便是事故现场,泥石流吞了整条山路,碎石泥土堆积如山。 路过的将车辆七倒八歪停在路边。 有的车顶被巨石砸得凹陷变形,有的车被推到了悬崖边缘,摇摇欲坠,甚至好些车直接被推下山崖了。 泥石流地下还严严实实埋了不少车。 现场一片混乱。 这种时候,不能大声呼喊名字,否则有可能引起更多的山体滑落。 司渡站在废墟之上,手颤抖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姜宝梨的号码。 冰冷的语音提示:对方手机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心跳如鼓。 “接电话……快接电话……” 回应他的,仍旧只是冰冷的忙音。 司渡进退维谷,站在废墟之上,感受被绝望吞噬的阵痛…… …… 姜宝梨觉得自己真他妈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司渡离开没多久,她就在路边拦到一辆载客下山的破烂面包车,车上正好还有一个座位。 车里挤满了带着山里野菇松茸去山下卖的村民,闹哄哄的,妇人用方言聊着天,司机抽着烟,优哉游哉地行驶着。 车子晃晃悠悠地开了半个小时,忽然一声巨响轰鸣。 前方路段山体滑坡。 她是眼睁睁地看着前方不足十米处的车辆,被大片泥沙碎石所掩盖…… 那一刹那的心里震撼,无以言说。 车里顿时炸开了锅,有人尖叫着让司机赶紧倒车。 野渡 第104节 可后面的车流已经怼了上来,根本没法掉头。 司机索性开了车门,让乘客们下车往回跑,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一天之内,两次和死神擦肩而过,姜宝梨感觉自己都快麻木了。 她下意识跟着人群往回跑,路上车辆越挤越多。 混乱中,她听见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带着哭腔,不断询问路过的行人有没有看见她丈夫——“他很胖,是个瘸子,有没有人看见他?你看见了吗……” 那一刻,姜宝梨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她抬头,朝着泥石流路段望去。 塌陷的范围似乎一眼望不到头,如同末日降临般混乱。 司渡不会碰巧…… 不会的不会的,自古恶人活万年,他命那么硬,才没那么容易死。 小时候,听他说,被他母亲司菀几次三番地想弄死他。 他都活下来了,一定不会有事的。 虽然这样想着,姜宝梨还是不止一次地停下脚步,回头张望…… 如果……他死了呢? 她脑海里浮现了这段时间与他相处的种种……如果忘记刚刚的混账行为,姜宝梨是很喜欢他的。 如果他死了…… 姜宝梨心一横,转身朝着事发现场狂奔而去。 …… 一直到天黑,消防队和交警都过来了,在场的群众们也全部被紧急疏散。 姜宝梨没有找到司渡,她找了很久很久,通讯中断,电话也打不通,手机里通话记录拨了几百次,没有一次接听。 最近的村子,许多被困群众被安置在村里希望小学的操场上,有帐篷可以住,姜宝梨也被交警疏散到了这里。 救援工作仍旧紧张地进行着,姜宝梨几次想要去现场找人,都被消防警给拦了回来。 一颗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她在小学的走廊 边,屋檐下的蜘蛛网上缀着水珠,蛛丝摇摇欲落。 雨滴顺着屋檐落下……滴滴答答。 她在檐下,听了半夜的雨。 避难群众越来越多,耳边声音越来越嘈杂。 而她脑子……也越来越懵 最近一波被困群众被面包载着,姜宝梨跑到操场,在陌生的面孔中寻找着。 恰好,撞见了同样下车就钻进人群里寻找的司渡。 气喘吁吁。 连洁癖都顾不得了,他很脏,很脏…… 他脸上身上都是土,手上也是,像从泥巴里爬出来的尸体,指甲缝里全是泥,泥里有血。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间,整个人狼狈得不像话。 一时间,姜宝梨还以为自己置身梦境。 司渡朝她走过来,嗓音沙哑到了极致。 眼睛也是红的—— “宝宝,我以为你死了。” 第61章 温泉“四千万,再陪我三天。”…… 司渡上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想要抱抱她。 但姜宝梨却敏感地退后了两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没见到他的时候,她惴惴不安,怕得要命。 可是,见到了,她又无法控制地想起他想带她一起死的“罪行”。 不可原谅。 姜宝梨冷淡地问:“你怎么还没死?” 司渡的手悬在半空,片刻后,抽了回去。 他热切的眼神,也渐渐凉了下来,扯了扯嘴角:“你很想我死?” “对啊。”她抬起下颌,赌气地说,“求仁得仁,还不好吗。” 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司渡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低低的。 他走到姜宝梨面前,缓缓地牵起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然后紧紧地扣进了自己的掌心里。 他的手上有泥,有血,也弄脏了她的手。 姜宝梨试图挣脱,却被他攥得更紧了。 “宝宝还在,我怎么舍得死。” 司渡语气很温柔,但那双黑眸,却病态地紧扣着她。 …… 晚上,越来越多的被困群众被安置在了操场上。 外面喧喧嚷嚷,有人在哭,有人在叫喊,也有呼啦呼啦的警笛声,十分嘈杂。 姜宝梨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帐篷的帘门被掀开,司渡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件黑色运动卫衣,只是泥点子已经消失不见,衣服干净整洁,身上也清洁过,不复方才的狼狈。 又变回了他本来的样子。 干干净净,冷冷淡淡。 姜宝梨瞥了他一眼。 心说他可真行啊。 这种条件下,还能有人给他洗衣服,给他快速地烘干。 果然,是有点“钞能力”在身上的。 司渡倒是不客气,理所当然地坐到了姜宝梨身边,递给她一颗橙子。 姜宝梨没有接,他兀自掰开橙子,吃了一瓣—— “物资紧缺,没有别的帐篷了,宝宝,今晚我们一起睡。” “……” 姜宝梨没应声,知道赶他是赶不走的,懒得费口舌,只说了一句:“我很累了,你不要影响我。” 说完,便兀自翻身睡了下去,背对着他。 虽然很努力地想让自己入睡,但司渡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 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视线……如同檐外被雨滴拍打的蛛网,每分每秒,都在千丝万缕地影响着她。 姜宝梨根本没有睡着。 司渡也没有大的动作,只安静地坐在帐篷里。 膝盖微曲,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 眸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仿佛是要把她的背影刻进眼底,带入坟墓。 热烈,专注。 就这么直勾勾地看了大半夜。 姜宝梨知道他在看她,心里毛毛的。 终于,她忍不了了,坐起身,回头瞪向他。 迎上了男人晦暗幽深的眸光。 她觉得此刻当下,她就是他眼里的一具尸体,他想解剖她。 “看什么?”姜宝梨没好气地问。 “你。” 姜宝梨压下了心里的不快,直截了当地问他:“生日前夜,你是不是监听我了?” 因为之前他游轮上的生日趴,姜宝梨亲耳听他说,每个宾客胸前的铭牌里,都有微型窃听设备。 刚刚,她就一直在想这个事。 司渡倒是毫不讳言,直说道:“是你自己不乖,拿走了我准备送给司莫池的礼物。” 姜宝梨诧异地望着他。 恍然想起,那只钢笔! 司莫池喜欢在胸前的口袋上别钢笔,这是全港岛人都知道的事情。 那支笔,她也就新鲜了一阵,就扔他抽屉里了。 “能给个机会解释么?”她问。 “你想怎么解释,解释你不是一看见我就恶心,恶心到接了吻还要去漱口,还是你接近我不是为了沈毓楼,只是为了钱?嗯?” 野渡 第105节 司渡抬起下颌,眸光如刃,刮在她的脸上,有种疼痛感。 是啊,还能怎么解释。 她接近他,引诱她,的的确确是为了帮沈毓楼。 也是……为了钱。 “那些……说讨厌你的话是假的。” 姜宝梨终究还是要为自己分辩个明白,她不想再这样莫名其妙地……就被他拉去见阎王爷了—— “一开始,是答应了沈毓楼来你身边,要破坏你的联姻。” “但我喜欢上你,也是真的。” “说那番话,是为了让沈毓楼多出点血。” 司渡笑了,有点讽刺:“宝宝,我都不知道该不该信你了,你太会骗人。其实一开始我就有怀疑,你喜欢沈毓楼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突然就喜欢上我?现在看来,我真是脑子生锈了,才会信你的鬼话连篇!” 她会骗沈毓楼,未尝……不会骗他。 “你在我这里,一点信用都没有了。” 姜宝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管用,他本来就生性多疑。 有了怀疑,感情就会出现无数道裂痕,逐渐蔓延,支离破碎。 “没关系,司渡,该解释的,我已经解释过了。跳伞这件事,说把灯塔水母项目给沈毓楼,我不要求你一定要兑现诺言,这个项目是你的心血,应该慎重考虑。” 言尽于此,没有别的话好说了,姜宝梨和衣躺下来,背对着他。 房间安静,只听得见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初春,山里的夜仍有寒凉,被单又很薄。 过了会儿,感觉背后有人贴了上来,温热的体温,瞬间包裹住了她。 从后面,紧紧地搂住了她。 姜宝梨试图挣扎,但他力气太大了,根本挣不开,只能任由他紧搂着她。 湿热的呼吸拍在了她颈项边。 片刻后,他贴着她的耳根,问道—— “宝宝,我信你的解释,但我只问一句。” 姜宝梨睁开眼,看着眼前那浓郁得化不开的黑夜。 “你说要离开我那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姜宝梨感觉被他贴着的后背,滚烫,烫的她有点难受的灼烧感。 他的爱太可怕了。 姜宝梨根本惹 不起这样的人,在跳伞之后,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忍着心里那一阵阵地钝痛,她喃了几个字—— “那句,是真的。” …… 第二天,下山的路便被清理了出来。 姜宝梨还是随司渡的车一起下了山。 车里的气氛相当沉默,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空气仿佛在这里都停止了流动。 倒是司机老黄,瞥了眼后视镜里分开坐的两人,一个劲儿地活跃这气氛—— “少爷,您昨天一声不吭地跑了,可把我担心死了。” “您这一听到泥石流的消息,是生怕姜小姐出点什么事,哎,一点自己的安危都不顾啊。” “我这心啊,悬了一整晚,生怕您俩出什么岔子……” 仍旧是……尴尬的沉默。 姜宝梨望向窗外,看风景。 司渡靠着座椅,闭眼休憩。 老黄咽了口唾沫,在加油站加油的时候,默默摸出手机,在【山月庐特种部队】的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司机老黄:“小情侣吵架,尴尬的人竟然是我。” 司机老黄:“我本来就是个i人,还要靠我活跃气氛,我太难了!” 内务大总管:“你戏别太多。” 安保队长:“+1。” 山月庐护花使者:“+2” 厨房阿姨:“+10000。” …… 终于,两人回到了山月庐别墅里。 姜宝梨径直上楼,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了。 她的钱已经攒够了。 准备申请伦敦皇家音乐学院的offer,离开这里,出国深造…… 再也,不回来。 收拾好行李,走出去,楼下,管家司机佣人站了一排,不舍地望着她。 姜宝梨一一向他们道谢,谢谢他们这些日子的照顾。 管家看着外面绵绵的小雨,劝道:“姜小姐,雨停了再走吧。” “不等了,可能待会儿雨更大。” “您等着,我开车送您。”老黄上前一步要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不麻烦了,我我叫了网约车。” 姜宝梨说完,也不顾他们的挽留,提着行李箱,走出了别墅。 沿着小区内部的山间小路,朝着山下走去。 细密的雨丝落在伞布上,发出节奏细密的清响。 春日里,总是细雨绵绵。 她脚步不徐不疾,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总是一口气悬着,不上不下的。 有点烦。 过了会儿,听到背后传来清脆的自行车铃声。 司渡骑着那辆她送的山地自行车,与她并行。 他没有撑伞,雨水润湿了他的衬衫。 额发湿漉漉的贴着眉,有点狼狈,但骨相的俊美感,却更加明显。 他还是跟她第一次见他一样,好看得让人呼吸停滞。 与她并行骑了一会儿。 司渡平静地开口:“宝宝,去哪儿?” “回家。” “家?”他笑了下,“你别说,回沈家。” “……” 这一句,杀伤力挺大。 姜宝梨明显感觉被他刺到了。 是啊,天大地大,她没有家。 “司渡,你追出来,是为了嘲讽我吗?”姜宝梨不甘地偏头睨他一眼。 “不是。” 司渡歪歪斜斜地骑着车,“我追出来,想给你一个家。” “你要笑死我。”姜宝梨笑出了声,“这话,很不像你的风格,晋江霸总文学看多了吧你。” “我把灯塔水母项目给沈毓楼,你就能拿到四千万。” 司渡嗓音低沉,“四千万,够你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置办一个像样的家了,再不会有人打扰你。包括……我。” 姜宝梨的步履……忽然顿住了,手攥紧了行李箱的拉杆。 倏而,她继续朝前走—— “好啊,那就请你履行你的诺言。” 忽然,司渡的自行车横刹在了姜宝梨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卡斯顿温泉山庄,最后再……陪我三天。” …… 已经在他身边呆了三个月之久,姜宝梨也不介意再多三天。 三天撬动四千万。 这笔买卖,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亏本。 但是,在去温泉山庄之前,姜宝梨拿着手机录音,要司渡承诺—— 绝对不会再逼她做任何危及生命的极限运动。 司渡答应了。 野渡 第106节 本来以为这就是一场简简单单的温泉山庄之行,泡个温泉,吃个饭,三天一晃就过去了。 却没想到,迈巴赫轿车刚停在卡斯顿山庄的停车场,隔着墨黑色的车窗玻璃,姜宝梨便看到对面不远处那辆熟悉的宾利车。 沈毓楼从车上下来,依旧是过去清淡如玉的样子。 他绕到副驾驶,绅士地走过来打开车门,手护着车门顶,微微屈身,将乔沐恩牵了出来。 乔沐恩穿着浅青色的郊游长裙,笑容灿烂,手搭在沈毓楼的手上。 两人站在一起,十分登对,有说有笑地一起朝温泉山庄走去。 姜宝梨瞥向司渡。 司渡微微抬起下颌,目光淡漠地望着窗外,冷笑—— “唷,这么巧。” 第62章 鸿沟“你能不能别总是嘴上想要。”…… 卡斯顿温泉山庄隐于群山森林之中,云雾缭绕,绿植苍翠。 古朴的中式建筑,却处处透着极致的奢华。 露天温泉便藏在山林之中,热气蒸腾。 甚至还有一座温泉瀑布,薄雾交织。 这里是港岛最奢华的温泉庄园,有钱有势的富商巨擘们时常光临此地,而普通人……门槛都踏不进来。 “先生,先生,需要二位的身份证。” “先生……” 前台登记开房的时候,沈毓楼瞥见了进门的姜宝梨和司渡。 怔了怔,服务员连着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将自己和乔沐恩的身份证递过去。 服务员登记的时候,沈毓楼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追了过去。 姜宝梨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长发随意披散,没穿高跟鞋,随意地搭了双白运动鞋。 甚至没化妆,但她纯白清透的美人脸蛋,依旧让人移不开眼。 司渡站在他身边,一身休闲的卫衣,单肩背着她的包。 看起来,不过就是普通大学生打扮。 举手投足间,却尽是上位者的从容。 乔沐恩站在沈毓楼身旁,自然也看到了那两人。 想起之前联姻被拒的耻辱,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与嫉妒。 她故意靠近沈毓楼,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声音娇柔:“毓楼,我们快点吧,别耽误时间了。” 沈毓楼对她的忽然靠近,略感不适,但没有表现出来,点了点头。 服务员查过电脑之后,抱歉地对他们说—— “沈先生,不好意思,套房已经没有了,您看看,只能选双人间和大床房了哦。” “怎么会没有了?” “您要的那一间套房,已经被我们的vip客人订走了,实在抱歉。” 这种高档奢华的休闲度假山庄,看人下菜碟是出了名的。 哪怕预定了房间,如果有身份更尊贵的客人要来,最好的房间必定是要先给vip客人。 听说卡斯顿温泉山庄年费会员,都是上千万会员费…… 普通客人还没办法去计较,因为山庄背后又更大的势力罩着,轻易得罪不得,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沈毓楼回头征询乔沐恩的意见:“你觉得呢?” 乔沐恩心里也很不爽,本来说订最好的房间,结果总统套房居然没有了。 要和他住一间房,也未免太…… 不过,想想,乔沈两家的联姻,其实已经板上钉钉了,连自家老爸都很喜欢沈毓楼…… 她当然更喜欢他。 虽然颜值比司渡是要差一点,但沈毓楼自有一股清隽气质。 颜值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他温柔又体贴,而且善解人意,什么都懂。 连乔沐恩喜 欢的韩国男团明星,还有一些美妆知识,沈毓楼都能如数家珍…… 他对她的追求,也从来不遮遮掩掩,都摆在台面上。 乔沐恩无法抗拒这种明目张胆的喜欢……尤其是在联姻这事儿闹崩、她成了所有人的笑柄之后,沈毓楼从天而降成了拯救她于危难的“骑士”。 “那就双人间吧,没关系。”她有点害羞地说。 前台服务员为他们办理了开房,递来温泉手环—— “对了,温泉的话,只能在芳翠苑泡,而后山的隐竹苑,被其他客人包场了,不可以去哦。” 沈毓楼皱了眉,还没来得及询问,司渡和姜宝梨已经走到了前台。 西装革履的经理,已然等候多时了。 甚至都没有让他们进行身份登记,立刻带着一群人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小司总,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您要的总统套房,我们已经提前为您准备好了,床品全都是新换的,所有东西,一应俱全都是新的,希望您在我们的酒店,住得开心顺意。” 姜宝梨睁大了眼。 也是长见识了。 司渡似乎对这已经习以为常。 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 经理又殷勤地补充道:“我们在后山也隐竹苑为您准备了封闭的私汤泉,隐竹苑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温泉区,有上百个池子,不会有任何客人打扰二位泡温泉,摄像头也全都拆了。” 姜宝梨:…… 过于夸张了吧! 一位侍者恭敬地接过姜宝梨手中的行李箱,引领他们向电梯走去。 遥遥地,沈毓楼目送司渡的背影。 他和他之间,的确有有一道巨大的深渊鸿沟。 但迟早有一天,他会跨过去的。 …… 侍者引着姜宝梨和司渡来到了套房。 推开门,便能看到落地窗外,苍翠的群山,连绵起伏,云雾缭绕。 斜阳透过玻璃洒进来,明亮温暖。 套房共有三间房,每一间都拥有绝佳的山景视野,仿佛将整片山林都纳入了私人领域。 姜宝梨挑选了自己喜欢的房间,准备将自己的行李箱拖进去,却发现,箱子没了。 愣一下,转头一看,司渡手里提着她的行李箱,径直送进了自己的房间。 “喂……”姜宝梨快步走过去,“干嘛拿我箱子。” “现在依旧是恋人关系,宝宝。”司渡理所当然地说,“我们应该睡一起。” 以前两人没有隔阂的时候,司渡很少叫过她“宝宝”,觉得肉麻。 反而现在一口一个,叫得亲热得很。 姜宝梨总觉得他没安好心。 司渡她的行李箱放进了自己房间,转身说道:“进来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让他们置换。” 姜宝梨环扫了一圈,只对他说:“我对房间里有个总想要我命的变态不满意,能让他离开么?” 司渡:“不行。” “……” 那还说屁。 “司渡,就算是恋人关系,你不也要跟我柏拉图吗?干嘛要跟我睡一间房。” “柏拉图,不代表不能睡一张床。” 姜宝梨倚在柜子边,娇俏地说:“可睡了一张床,我就想做,不然睡不着。” “上次,是谁哭着喊疼要停下?”司渡抬起下颌,轻蔑地说,“你能不能别总是嘴上想要。” “……” 聊不下去了! 她换了个话题,问道:“司渡,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乔沐恩和沈毓楼私底下的关系?故意带我来看这个?” 司渡倒是一脸无辜:“我是个大部分时间都泡实验室的理工直男,怎么会提前知道他们搞上了?” 姜宝梨才不信。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 韩洛知道了司渡带姜宝梨过来泡温泉,也以上次夏威夷枪|击事件有了新的调查进展为由,也来了卡斯顿温泉山庄。 姜宝梨怀疑他就是跑过来蹭司渡的温泉vip卡的,还是好奇地附在门边偷听了一会儿。 听到韩洛说,他现在是怀疑,拿起枪|击事件买凶伤人的幕后操纵者,可能是港岛的大佬覃御山。 野渡 第107节 这位大佬,自然如雷贯耳,无人不知,他的产业遍及医美、珠宝、娱乐……几乎可以与司家平分秋色。 姜宝梨隐约记得,之前听韩洛说起过,灯塔水母项目威胁到了覃御山的医美产业,他想要买走这个项目,但好像被司渡拒绝了。 司渡问韩洛:“只是怀疑,没有证据?” “那样的大佬出手,怎么可能留证据,但你明确拒绝了他的合作邀约,这位大佬对你很不满啊。” 司渡眸光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这位……无儿无女,没什么忌惮,出手一向狠辣。” “所以才能从八十年代小马仔,混到如今这地位。” 韩洛说,“听说他结过婚,他老婆可是当年名动港岛的大美人,漂亮得要命,不过二十年前,帮派火并的时候,他老婆被对家给丢海里了……” 司渡又问:“有孩子吗?” “听说是有一个女儿,刚三岁多点,就被人沉海了,惨得很。这么多年,听说还是没能走出来,现在没结婚,也没有孩子。” “没有软肋,倒是难办了。”司渡手里把玩着一枚貔貅玉件儿,望向韩洛:“查查看,这位平时跟什么样的人接触往来。” “嗯。” 姜宝梨对他们的谈的公事毫无兴趣,对司渡说:“我下去泡温泉了。” “找人带你去隐竹苑那边。”司渡提醒,“没人打扰。” “哦。” 姜宝梨去衣帽间,随手挑了件浅绿色泳衣,下摆是蕾丝边儿,挂脖的肩带漫过她漂亮的锁骨,清爽可爱。 她裹上白色的浴袍,踩着柔软的泡泡拖鞋,慢悠悠地下了楼。 温泉区藏在竹林深处。 山风凉飕飕的,吹着竹叶沙沙作响。 温泉池边点缀着几盏昏黄的灯笼,暖光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 天黑了,隐竹苑那边黑漆漆的,姜宝梨有些不敢过去,便在人多芳翠苑,随意找了个幽静的小池子,脱下浴袍,踏入温热的泉水中。 啊,好舒服! 姜宝梨闭上了眼,任由白雾蒸着她白皙的皮肤,渐渐变红。 刚坐下没多久,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去。 沈毓楼走了过来。 他只穿了条黑色短裤,漂亮的板块状腹肌一眼抓人。 他皮肤一向比女生还白,在夜色里,月光照耀下,更显冷白色。 他看到姜宝梨,径直朝她走来。 “司渡没跟你一起?”他谨慎地扫视四周。 “在聊生意。”姜宝梨笑着说,“乔沐恩没跟你在一起?” “她在化妆。”沈毓楼生硬地说。 “我们俩,像不像偷情?”她故意压低声音,有点儿使坏的小表情。 格外娇俏诱人。 沈毓楼的表情却很严肃,轻微叹了口气,坐在岸边—— “梨宝,我想跟你解释一下。我跟乔沐恩,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情侣关系。我对她不是真心,但我需要跟她联姻。这是我爸的要求,和乔家联姻,我就有了坚实的后盾,以后管理仁瑞医疗会更有底气。你能理解吗?” 一番话,被他如此坦诚又真挚地说出来。 姜宝梨都不知道是该夸他,还是该骂他了。 他的表情,太他妈真诚了。 “能啊,挺好的,这是一桩不错的婚事。”她嘲讽地说。 “梨宝。”沈毓楼认真地说,“以前对你的承诺,不会变。等我爬上去,事业稳固了,我还是会跟你在一起。” 姜宝梨轻嗤了一声。 其实,刚刚看到沈毓楼和乔沐恩在一起,她心里……是有不舒服。 但这种不舒服,更多的是一种震惊。 她委实没想到,在她攻略司渡的同时,沈毓楼会攻略乔沐恩。 但用脑子想想就能明白……。 为什 么不呢? 乔沐恩丢了联姻,必定会立马找一门不错的联姻来挽回面子。 沈毓楼是多好的人选啊,姜宝梨可是喜欢沈毓楼喜欢了那么久,追了那么多年。 所有人都知道,她没追上。 现在乔沐恩追上了,怎么不算打脸呢? 姜宝梨恶心的不是沈毓楼追乔沐恩。 而是他都已经决定和乔沐恩联姻了,还来跟她说什么约定,什么“以后在一起”的承诺。 真是恶心。 “沈毓楼,真的,算我求你,别说这种话了。”姜宝梨语气冷淡,“以后,我们就保持合作关系,不然你会让我觉得,很膈应。” 从被疯狂依赖和喜欢,到现在,她说,他让她膈应。 沈毓楼感觉胸腔里的氧气,都被抽空了。 至少,刚刚那番话,他是真心的。 他真心想要和她共度余生。 在他得到这一切之后。 他最愿意分享的人,只有她啊! 姜宝梨好像……真的已经不爱他了。 沈毓楼有点失魂落魄。 便在这时,化好妆、换好性感泳裙的乔沐恩,遥遥地看到姜宝梨和沈毓楼在讲话。 沈毓楼在岸边,姜宝梨在水里,两人隔着安全距离。 但她心里还是不爽。 看到他们同框,嫉妒就像吐信子的毒蛇,一点点吞噬她的心。 她快步走了过来,挽住了沈毓楼的手:“毓楼,你在和姜宝梨在讲什么啊?” 语气亲昵,目光却挑衅地扫向姜宝梨。 沈毓楼还没说话,姜宝梨倒是温柔又无辜地说—— “我跟哥哥聊聊天,说哥哥是怎么追沐恩你的,你们在一起我真开心。” “哥哥,你一定要对乔沐恩好哦,毕竟乔家被取消联姻这事儿,闹挺大的,我也很愧疚呢。正好把你赔给乔家,帮我抵债咯。” 茶言茶语,气得乔沐恩火冒三丈。 姜宝梨从水里出来,穿好了浴袍,系好结绳。 路过沈毓楼身边时,纤长如玉的指尖,羽毛般、轻轻撩过他的胸膛,眼神拉丝,“走了,哥哥。” 乔沐恩真的绷不住优雅和淑女了,上前一步想要揪住她,想把她脑袋按进水里,好好让她清醒清醒。 沈毓楼立刻抽离了失神的状态,握住了乔沐恩的手,制止了她,“恩恩,我们去泡温泉吧。” 眼神何等温柔。 仿佛全世界……他只看得见他。 第63章 买断十几年的恩情,从此一刀两断…… 姜宝梨没什么泡温泉的心情了,去更衣室换下了湿漉漉的泳衣。 洗了个澡,吹干头发,换上一套舒服的裙子,出来便遇到了司渡。 他闲散地倚在门边,穿一件奶白色居家衫,柔软的布料贴着他宽阔的肩线。 他的手指穿过姜宝梨的发梢,轻轻扣住:“刚刚,沈毓楼找你说什么?” 姜宝梨对他甜美一笑,语气却是挑衅:“你不是停神通广大么,你猜呀。” 司渡已经习惯了她这浑身带刺的样子,只说道:“乔家和沈家联姻对我来说并不是利好的事情,但我现在很期待他们在一起。” “你很想看我伤心?” 司渡没有回答,反问:“你会伤心?” 两人的眼神对视,无声无息地较量着。 倏而,姜宝梨忽然笑了起来,踮起脚,很主动地吻上了司渡的唇。 司渡倒是接招,顺势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一个吻,风卷残云般,攻城略地。 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揉烂似的。 姜宝梨纤长的手臂攀上了他的肩膀,司渡的手探入了她的衣摆,往上,力道很大,姜宝梨忍不住哼哼了一声。 忽然,他将她抱起来,直接放在了身后的水台上。 少女双腿自然张开,扣住了他劲瘦的腰。 两人的呼吸……暧昧地交织着。 远处,沈毓楼驻足走廊拐角,远远地望见了这一幕。 野渡 第108节 藏在背后的手紧紧阖上,又张开。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逆流回了心脏,翻涌着,沸腾着。 司渡一只手托着她的背,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臀,将她抱起来,进了电梯。 她双腿扔不依不饶缠着他的腰…… 电梯门缓缓阖上,隔绝了远处某人的视线。 …… 司渡并没有带姜宝梨回房间,进了电梯之后,松开了手。 姜宝梨双腿落地,揉了揉被他勒得有些发疼的腰。 抬眼,瞥了他一眼。 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死人脸。 姜宝梨知道他是有点变态的趣味,刚刚这场戏,倒是演得挺逼真。 不过,她乐于配合他。 电梯一路下行,停在了地下负三层。 姜宝梨不明所以。 还以为这里是停车场,可电梯门一开,震耳欲聋的鼓点金属乐,瞬间击穿了她的耳膜。 她下意识地捂了捂耳朵。 好吵! 走出去,眼前是一片刺眼乱闪的光球灯。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酒味。 人影跟随着音乐,在舞池中疯狂扭动身体,摇头晃脑,欢呼呐喊。 她以为这是酒吧,直到跟随司渡穿过人群,侍者恭敬地引他们上了三楼的vip卡座。 茶几上摆满了精致的果盘、洋酒和甜点。 在这里,姜宝梨终于看清楚了,这不是什么酒吧,舞台正中央是个铁质的八角笼。 笼子里,有两个肌肉量发达到恐怖的雄性生物,在打拳击比赛。 就在这时,韩洛便推门而入,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不好意思啊,这儿也太无聊了,也就这地方稍微热闹些,不会打扰你们吧。”韩洛明知故问。 “会。”司渡冷冷地回了一句,“滚吗?” “不滚。”韩洛反正是二皮脸,坐在了他们对面沙发上。 司渡没再理他,目光转向了舞台中央的八角笼。 姜宝梨也好奇地望了过去。 两个如野兽般的肌肉男,在笼中搏斗,拳拳到肉,鲜血飞溅。 场面野蛮血腥,与她以往在电视上看到的拳击比赛截然不同。 她受不了这样血腥的场面,胃一阵翻涌,几乎要吐出来。 很难受。 她忍不住瞅了司渡一眼,他倒是专注,欣赏着这场血腥盛宴。 脸上,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 姜宝梨实在难以观看这样的比赛,再看怕是要吐出来。 她站起身,想要离开,却被身后的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拦住了去路。 “司渡。”她回头,“什么意思?” “坐下来,陪我。”司渡淡淡道,“你答应过的。” 姜宝梨看着他这副死人脸,咬咬牙,还是坐了回去。 心不甘情不愿的。 司渡侧过头,嘴角勾起讥诮的笑:“我都陪你去看过成人秀了,现在你陪我,看点我喜欢的。” “你就喜欢这个吗?” “对。” “……” 司渡望着她:“不是说接受全部的我,这就接受不了了?还是……你一直都在骗我。” “我说接受全部的你,不代表要陪你去死!”姜宝梨气呼呼地说,“换位思考一下,我让你陪我去死,你也去吗?” “我会。”司渡平静又笃定地说,“我爱你,毋庸置疑,我会为你去死。” 她跟疯子…… 无话可说。 倏而,她自行平复了情绪,抓起他的酒杯,将里面的烈酒一饮而尽,眼角勾起一湾笑意—— “行,我陪你看,只要你别拉我去跳伞,做什么我都陪。” 反正,最后两天了。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望向舞台中间。 一阵阵地犯恶心,连一旁的韩洛都快看不下去了。 几番欲言又止。 一直捱到台上两位选手伤痕累累地下了场,比赛结束,姜宝梨起身,走到两位西装保镖面前。 保镖们看向司渡,直到他扬了扬手指,他们才侧过身,放她离开了。 姜宝梨头也不回地走掉,韩洛叹了口气,看向司渡:“报复她,你会有快感吗?” “有。”司渡将杯中酒饮尽。 “你在逼她恨你。” 沉默了片刻,他放下水晶杯,眸光带了几分碎裂感—— “她从来没有爱过我。” “你怎么知道没有?” “我知道。”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爱他。 韩洛很想告诉司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多极端的爱与恨。 他不怀疑姜宝梨喜欢他,甚至已经有点爱上他了。 但是真正健康的爱,是先爱己,后爱人。 他怎么能要求人家……像他这疯子一样,将爱与死划上等号。 他这样搞,不吓跑人家才怪! 司渡不会懂。 他的世界充斥着极端的恨意,生命如同一朵盛开于地狱的恶之花。 暴烈地盛开,孤独地枯萎…… 谁都救不了他。 …… 姜宝梨离开了拳击俱乐部,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几乎站不稳。 她跌跌撞撞地冲到洗手间,趴在水台上,一阵干呕。 什么都没吐出来,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胃部阵阵痉挛。 好难受。 她洗了洗脸,抽了纸巾擦干净,头重脚轻地转过身,差点摔了。 一只有力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没事吗?” 听到熟悉的嗓音,姜宝梨心头一滞,原本刚压下去的恶心感,瞬间又涌了上来。 她猛地转身扑回洗手台,弯下腰,终于顺畅地吐了出来。 酒精的味道,呛得她眼泪直流。 她的身体痉挛了好一阵,才渐渐平复下来。 沈毓楼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些了吗?” 好不了一点…… 姜宝梨推开他。 “不关你的事。” “我扶你回去休息。”沈毓楼的手很有力,“你喝多了,房间都找不到。” “放开,放手!”姜宝梨嗓音撕裂,带了点愤怒。 “梨宝!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你的哥哥,不是吗!”沈毓楼嗓音陡然提高,“就算一点感情都没有了,我养你这么大,连恩义都没有了吗!” 此言一出,姜宝梨身体僵住。 恩义…… 是啊,他把她拉出泥沼,养了这么多年。 她没有再挣扎,任由沈毓楼扶着她,朝电梯走去。 野渡 第109节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恰恰迎上司渡那张冷峻的脸。 韩洛站在他身后,目光在姜宝梨和沈毓楼之间来回扫视,挑挑眉,一副吃瓜群众看好戏的嘴脸。 沈毓楼和司渡四目相对,扶着姜宝梨的手,蓦地松开了。 姜宝梨还没来得及反应,刚刚被沈毓楼扶着的位置,便让司渡的手扣住了。 他的力道很大,毫不费力地将她拉回自己身边,抬起下颌,黑眸压迫感十足地扫了沈毓楼一眼—— 明明白白地宣誓主权。 狭窄的空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电梯的丝滑运转声。 叮——电梯在二楼停靠。 沈毓楼对司渡微微颔首致意,正准备离开,司渡忽然开口:“沈总,灯塔水母项目,我知道仁瑞医疗也有竞标。前一次合作,我觉得仁瑞医疗挺不错,也许,我们可以期待第二次合作。” 沈毓楼的背影僵住了。 他转过身,眼底闪过明显的惊讶与激动:“司渡学长……” 司渡的手指下移,与姜宝梨十指紧扣:“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您说,我一定照做……” “灯塔水母项目,买断姜宝梨和沈家、和你沈毓楼这十几年的所有恩情,从此,一刀两断。我不想看到你们,再有任何纠葛。” 这话说出来,就连韩洛都惊呆了。 灯塔水母项目,全世界多少财团虎视眈眈地盯着。 仁瑞医疗在其中,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他……他居然就这样给沈毓楼了! 沈毓楼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看着被他紧紧攥住的姜宝梨……他眼底有不舍,有挣扎,还有一丝竭力掩饰的痛苦。 但是转念一想,拿到灯塔水母,他的事业就会彻底起飞。 蛰伏十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刻! 高山之巅,有更美的风景 眼下的儿女情长……不值得留恋。 片刻的沉默之后,沈毓楼终于开口,沉声说:“好,我答应你。” 姜宝梨以为自己不会再难过了。 可是当听到沈毓楼毫不犹豫地答应司渡的刹那间,心里还是有什么东西,碎得稀烂。 果然,这十几年的崇拜与爱慕…… 都他妈喂了狗了啊。 电梯门缓缓阖上,至此,将她和他隔绝在了两个世界里。 …… 回到房间,司渡将姜宝梨扔到了床上,脱掉上衣,暴烈地热吻着她,吻着她身上每一处皎白的皮肤。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交错的呼吸声,沉重,急促…… 司渡居高临下地望着床上的女人。 黑色绸质的睡裙紧贴着她美好的曲线,胸口是蕾丝的面料,濡晕,若隐若现。 他的手扣住她的下颌,力道不重,也不轻。 逼迫她迎着他的视线。 他眉骨锋利如刃,眸光漆黑,天然变给人一种极致的压迫感。 “恨我吗?” “说实话,有点。” 姜宝梨不卑不亢地回应着,胸口起伏,带点轻微的颤抖。 他的手指从她的下颌滑下,抚过她的脖颈,锁骨…… 粗砺的指腹掠过柔滑的肌肤。 姜宝梨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 司渡的动作缓慢而刻意,冷笑着,欣赏着她这倔强的表情。 忽然,他松开了她的下颌,将皮带递到了姜宝梨的手里。 转而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连同皮带一起摁在自己炽热滚烫的左胸口—— “现在,下得去手了。” …… 第64章 报仇“就开始欺负我的女人了?”…… 早上,几位同样在山庄度假的公司总裁,特意约了司渡,一起喝早茶。 司渡心情好,没有拒绝。 韩洛陪在司渡身边,尴尬得脚指头都要抽筋了。 白衬衫束到顶,紧缚着他修长的脖颈,但丝毫遮掩不住颈子上那一道十分明显的被抽打的红痕。 不止如此,他手腕上也有,连手背上都有! 就像被人虐待了似的! 而那几位总裁,一个个的…… 倒也是心理素质过硬。 虽然如狼似虎的八卦眼神都快压不住了,但仍旧克制着,想笑都强忍住了,假装得了白内障,故意不去看他,一本正经地聊着公事。 等他们走了之后,韩洛用手肘支了支司渡,故意装傻问:“你……被人揍了?” “嗯。”他从容优雅地给自己泡了杯工夫茶。 “是家暴,还是……” “家暴。” 韩洛看着司渡悠然从容的样子,似乎……挺骄傲。 真是爽到他了! …… 姜宝梨很早就醒了。 别说,居然挺神清气爽。 感觉浑身上下,有用不完的劲儿。 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做,纯“报仇”! 下手狠,一点情面都没留。 想到他差点害她丢了性命,姜宝梨就恨不得将他往死里抽。 他享受被她羞辱的感觉。 甚至姜宝梨都有点害怕……怕自己也爱上这种感觉。 呸呸呸,好变态。 她才不要跟他“同流合污”。 她是个正常人! 虽然一整个早上,脑海里都是昨晚的场景…… 确实……星域高涨。 啊啊啊啊不想了! 服务生将丰盛的早餐送到了房间,她简简单单用餐之后,休息了一会儿,便下楼去网球室练练球,消耗过剩的精力。 网球室明亮宽敞,足有七八米的挑高,墙边的球拍架整齐排列,角落里放着几筐网球。 姜宝梨站在场地边缘,对着墙壁挥拍。 网球“砰砰”地撞击墙面,弹回时又被她迅速击出。 她很喜欢这项运动,因为打网球能练出手臂肌肉,而且很暴汗,有运动之后的痛快感。 便在她专注练球时,身后传来一道甜美的声音—— “宝梨,一个人在这儿练球啊?” 姜宝梨听出是乔沐恩,翻了个大白眼,懒得回头,不想理会她。 反正,她都已经准备离开港岛了。 无效社交,能省则省了吧。 她捡起球,继续对着墙壁挥拍。 乔沐恩本来就不大痛快,见她不理她,更是憋了气。 她算个什么东西,有资格跟她甩脸子? 心里生气,但人设不能崩。 乔沐恩从架子上取下一根网球拍,随意对着空中挥舞了几下,漫不经心说:“其实,我心里一直很愧疚,因为舒欣彤那件事儿,害你受那么严重的心理创伤……” “……” 又旧事重提是吧。 野渡 第110节 姜宝梨用颈上的毛巾,擦了擦额间的汗。 抛球,发球,将它想象成乔沐恩的头,用力击出—— “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沐恩见她终于有反应了,笑着掂了掂手里的球,朝姜宝梨打来:“不知道沈毓楼有没有跟你说,你出事儿那天,不是给他打电话吗。” 网球弹回来,飞了出去。 姜宝梨没接她那颗球,诧异地望着她。 乔沐恩穿着一身粉白色的网球裙,唇色粉嫩,眼角上挑,带着几分无辜又挑衅的笑意,将网球击出去。 语气轻飘飘的—— “真是抱歉啊,那次他正跟我约会呢,没接你的电话。如果他接到了的话,可能你就不会被那群人猥亵了吧……” 姜宝梨一颗心,凉透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天给沈毓楼打电话没有接,竟然是因为和乔沐恩约会! 好啊,沈毓楼……很好…… 一边利用她,一边又将她的生死……弃之不顾! 她心里仅存的最后一点对他的温情,也被乔沐恩掐灭了。 姜宝梨抬头,冷冷望向乔沐恩。 她脸上依旧挂着甜美的笑,扬了扬手里的球拍,关切地说:“啊,宝梨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我刚刚说的话伤到你了吗?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休息。” 姜宝梨迅速收敛了脸上的沉霾。 敌人都打到脸上了,落荒而逃,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倏而,姜宝梨也对她笑了,扬了扬球拍:“沐恩,要一起玩玩球吗?” “玩球?”乔沐恩愣了下,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邀请。 她谨慎地说:“我不想玩。” 姜宝梨笑意不减:“你不都换上网球服过来了吗?不玩球,难道是因为看我在这里,故意要过来和我聊天?” 心里那点儿阴暗的角落,被姜宝梨一眼扫穿,乔沐恩脸色有点难看。 她咬了咬牙,哼了声:“玩就玩,谁怕谁!” 乔沐恩拿着网球拍走到对面场子里,姜宝梨则站在另一边,轻轻抛起球,手腕一扬,球拍在空中划出一道闷响。 球如离弦之箭,猛飞了出去。 第一球,乔沐恩连球的影子都没摸到。 “砰”的一声,网球砸在她身后的墙上,弹到地上滚远了。 乔沐恩根本就不怎么会打网球。 大二选修课只学了一点点皮毛,便觉得没意思,不想学了。 她握着球拍的手紧了紧,很不甘心。 姜宝梨依旧从容不迫地发球、击球。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迅猛的力道,飞向乔沐恩, 乔沐恩手忙脚乱地接球,却总是接不住。 她的动作笨拙,球拍挥得毫无章法,球不是飞出场外,就是直接砸在网上。 渐渐地,她的脸颊开始红扑扑,额头也渗了汗珠。 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接不住她的球,姜宝梨就是碾压式欺负人一般跟她打球。 越是接不住,心里那股憋屈感就越强烈。 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竞技比赛,菜就是原罪。 被压着打,真的很生气! 但是……她就是打不过! 这种无能狂怒的憋屈感,难受死了! “砰!”又是一颗球飞来。 乔沐恩还没来得及反应,球直接打在了她的额头上。 她疼得弯下腰,捂住脑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你故意的!”她抬起头,带着哭腔。 姜宝梨长身玉立,站在对面,淡定地望着她。 笑了。 这一笑,明艳妩媚,如二月的早樱。 “只是玩玩而已啦,你不会生气吧,沐恩。” 绿茶回旋镖,最终还是打在了自己身上。 真疼啊。 乔沐恩气得浑身发抖。 姜宝梨不等她做好准备,又是一颗球,狠狠击来,瞄准了她的脑袋!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乔沐恩面前。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颗网球被击了出去。 乔沐恩都要哭了,眼底含着泪,抬头看到沈毓楼,如同骑士般降临在她身边。 气质冷峻,眸光如冰。 那一刹那,对他的爱意直冲头顶,这辈子都非他不嫁了! 沈毓楼沉声呵斥道:“姜宝梨,你打球还是打人?” 姜宝梨看着对面那个将乔沐恩护在身后的男人。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无数次将她护在身后。 她所有的坏脾气,都是被他宠出来的。 姜宝梨笑了。 真是……恶心啊。 她放回球拍,对沈毓楼说:“好好安慰你的未婚妻吧,看好她,别放她一个人出来乱吠,你知道我下手没轻重……” 说完,姜宝梨转身要走。 乔沐恩却咽不下这口气,拉住沈毓楼的手,摇了摇,对他说—— “沈毓楼,你……你帮我,我一定要赢她!” “沐恩……” “我一定要赢!” 有意思了。 姜宝梨顿住脚步,抬眸望向沈毓楼。 沈毓楼心里很清楚,姜宝梨的网球技术很好。 从小,他就带她练网球。 可以说,她的网球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而沈毓楼以前,是拿过港岛业余网球赛青年组冠军的水平。 姜宝梨的网球技术自然不会差。 他很温柔地对乔沐恩说:“沐恩,没必要跟她比这个,你其他很多方面,都比她厉害。” “不行。”乔沐恩愤恨地望着姜宝梨,执拗地说,“我今天,一定要赢她!” 她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赢得了姜宝梨。 哪怕沈毓楼现场教,她也不可能赢。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沈毓楼代她打。 还有胜的可能性。 姜宝梨挑起下颌,望向对面的男人。 她倒要看看,沈毓楼为了抱得美人归,能做到何种程度。 而沈毓楼为了讨乔沐恩的开心,几乎是没有犹豫,便对姜宝梨说:“再来一局,我们俩,怎么样。” 姜宝梨嘴角提了提,讥诮地说:“好啊,师父。” 一声“师父”,沈毓楼微怔了下。 想起以前他教她打网球的时候,姜宝梨总是喜欢“师父”“师父”地叫他。 她嗓音像掺了蜂蜜似的。 叫得那叫一个甜腻腻。 那时候,她眼里只有他,心里也只有他。 在他失神的瞬间,姜宝梨发球,球速极快。 沈毓楼一时没反应过来,球直接飞出了场外。 乔沐恩气得快炸了,跺了跺脚,对沈毓楼说:“我挨了她两颗球,你要帮我报仇!” 沈毓楼蓦地回头,望向她。 野渡 第111节 乔沐恩捂着额头上的绯红,气呼呼地说:“帮我报仇,沈毓楼,我命令你帮我报仇。” 沈毓楼捏着球拍板的手,紧了紧。 倏而,他眸光一沉,抬手将球向空中一掷,球拍狠狠击出。 网球飞速旋转着,带着凌厉的攻势,朝姜宝梨飞去。 这颗球速度极快,角度刁钻,几乎避无可避。 眼看着,就要跟姜宝梨的脑袋来个亲密接触了。 只听“啪”的一声,网球飞快地弹射出去,砸在了墙上。 姜宝梨抬头,看到一身黑色运动衫的司渡。 身形修长,肩线如山脉般……挺拔。 他提着球拍,站在她面前,嗓音慵懒—— “沈毓楼,合同都还没签,就开始欺负我的女人了?” 第65章 似锦“宝宝,外面好大的雨……”…… 沈毓楼尴尬地笑了下:“我只是和梨宝开个玩笑。” “梨宝,你们现在关系依旧这么好吗?”司渡嗓音平缓,但压迫感十足。 沈毓楼立刻改口:“姜宝梨。” 司渡弯腰捡起一颗球,对他说:“我们两个来一局。” “司渡学长有兴致,我奉陪到底。” 姜宝梨知 道,沈毓楼的网球很厉害,但她从来不知道,司渡打网球水平同样不低。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不相上下。 不过,很快姜宝梨就发现了,前几局……根本就是司渡玩他呢。 他的球技远在沈毓楼之上。 不想玩了,司渡分分钟就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司渡胜了球,还特别损地笑着对沈毓楼说—— “沈总,因为合作手下留情,那就没意思了。” “拿出你刚刚跟她打的那股子意气风发的劲儿来啊。” 威胁性不强,伤害性拉满。 姜宝梨看得出,沈毓楼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试图要从各个角度寻找漏洞,击败司渡。 但他严防四守,无懈可击。 沈毓楼大口地喘息着,深榛色的眸子里,满是不甘。 姜宝梨看得懂他心里燃烧的怒火。 他不平了很多年。 不甘心被欺负,不甘心沦为俎上鱼肉,不甘心只当一个寂寂无名、被人嘲笑的私生子…… 所有他要向上爬,不顾一切,不惜……一切代价。 终于,蓄势待发的最后一颗球,打破了司渡单方面吊打碾压的局势。 沈毓楼赢了他一颗球。 他胸口起伏,呼吸不平,眼神里那股子想赢、想击败他的狠绝戾气……藏都藏不住。 司渡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了腾腾的杀意。 那个见了他,总是谦卑恭敬的男人,他不止想击败他。 他想要他的命! 在港岛,想要他司渡的命的人,多如牛毛。 他从来不看在眼里。 眼前这一个,同样如此。 ……。 结束了卡斯顿温泉山庄之行,迈巴赫将姜宝梨送到了学校门口。 彼时天色阴沉,只有细微的阳光透过密密的层云,泄下一星半点,像被撕碎的光斑,散落在地上。 姜宝梨下车后,没有对司渡告别。 其实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多余。 他们之间,所有的牵绊都已经了了。 她的任务完成了,司渡答应她的,也已经做到了,不再强留。 再多说一句,都显得矫情。 姜宝梨驻留片刻,想等司渡先开口。 但司渡没有挽留,只坐在车里,闭着眼,侧脸线条冷硬。 没什么情绪。 见她还不走,他冷冰冰地喃了句:“还不滚?” 一如既往。 姜宝梨提起行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他走之后,司渡才睁开眼,目光追着她离开的方向。 望着她瘦薄的背影,看了很久。 姜宝梨走在光里,而他埋在车里阴影中,埋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 那段时间,姜宝梨没有再和司渡见过面。 一如过往,哪怕两人在同一个学校,但区域不同,几乎没有任何能够偶遇和碰面的机会。 姜宝梨给自己转了专业,换成了更喜欢的小提琴,想要去伦敦皇家音乐学院的留学交换,不过,offer的申请总是失败。 因为她一开始并不是小提琴专业的学生,所以请不到专业老师为她写推荐信。 没有一份沉甸甸的推荐信,对方甚至连她邮件里附带的演奏视频都没有打开。 姜宝梨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她几番登门拜访音乐学院顶级牛逼的教授,试图得到对方的推荐。 但不知道为什么,教授避而不见,即便见了,也表明因为她是半途转专业,对她的水平存疑,不愿意为她写推荐信。 她带了小提琴,拉了一段给教授听,说这些都是她自学的,如果能有更好的机会去深入学习,她一定可以拉得更好。 教授倒是耐心地听完了她的演奏,但依旧不改话锋,不愿意为她写推荐信。 直到后来,姜宝梨无意中撞见了这位教授和乔沐恩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样子。 心里大概有数了。 乔沐恩就是小提琴专业的模范学生。 如果有她从中作梗,不会有任何音乐学院的教授老师,会冒着得罪乔家的风险,为她一个无名小辈去写推荐信。 小麻雀想飞上指头变凤凰,还没张开翅膀,便被一阵风困死在了泥泞窠臼之中。 真是不甘心啊。 姜宝梨翻着自己的微信通讯录,想找找看,自己是不是还能找到愿意帮她写推荐信的人。 翻着通讯录,才想起,这么久了,她竟然都没有加过司渡的微信。 想到他,心里就会很空…… 空得让她无所适从。 为了排遣这种不适的感觉,姜宝梨只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到其他地方。 不要去想他。 通讯录下滑,看到了d的名字。 以前她就猜测,d是乐圈的大佬,但因为他太高冷了,两人日常交流也仅限音乐,偶尔一点点生活和恋爱方面的吐槽,都不会涉及到彼此的身份。 而且,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他……能帮帮她吗? 不管怎样,身边有这样的资源,姜宝梨不想放弃。 姜宝梨试探地给d发了一条消息—— “在吗,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帮忙,不知道可不可以?【恳求】【星星眼】” 发完消息后,姜宝梨便一直在等待,从中午等到了晚上。 以为他不会回她了。 姜宝梨都不再抱有希望,直到晚上九点,手机忽然震动,一条来自d的消息,让她瞬间从床上坐起来—— d:? 姜宝梨压着激动的心情,控制着颤抖的小手,编辑消息回复道:“我最近在申请伦敦皇家音乐学院的留学交换,但是一直没有通过,没有专业老师给我写推荐信,你是我唯一认识的乐圈大佬,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写一封推荐信。【恳求】【恳求】” 过了会儿,d回道:“我不是音乐专业,没有这方面的学历学位。” 他竟然不是音乐专业! 姜宝梨有点讶异。 野渡 第112节 业余的吗? 他的水平几乎可以秒杀休顿音乐学院所有教授了好吧! “没关系,谢谢你回我,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鞠躬】” d没再回复了。 然而,第二天早上,姜宝梨的邮箱里,意外地接收到了皇家音乐学院的一封邮件。 竟然就是她心仪已久的offer! 姜宝梨睡得迷迷糊糊,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认认真真地将那封邮件读了一遍,还有点不确定,甚至用翻译软件将邮件翻译了一遍。 确定无疑,就是给她的offer! 她猜测会不会是d帮忙,问他,但d一口否决,说跟自己没关系。 姜宝梨看着他的回复,感觉……好高冷啊。 这调调,怎么跟某人这么像。 无论如何,能拿到offer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学期末,她在休顿学院这边办理的手续,也是相当顺利,没有人为难她。 就连音乐学院办公室主任,看她的眼神,都不再是以前那种不耐烦的冷淡样儿了。 …… 离开的那天,沈毓楼给姜宝梨发了好几条消息,问她几点的航班,他想来送她。 姜宝梨没有回。 走进候机大厅,站在落地窗边,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 倏而,风雨大作。 今天是个雷雨天气,闷雷阵阵。 天空沉得就像一块厚重的铅板,压得人心里慌。 站在机场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的天空,姜宝梨又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司渡。 一直记得那次在酒吧玩游戏,韩洛问司渡怕什么,司渡说他怕打雷。 一道闪电劈开层云,撕裂这片阴霾,紧接着,轰隆隆的雷鸣响彻天际。 姜宝梨紧紧攥着行李箱拉杆,难受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不回来了,再也不回来了…… 宛如自我催眠一般,她加快了自己脚下的步伐。 仿佛只要走得够快,就能把那些不舍和难受……甩在身后 可越是走得急,心脏的疼痛就越发清晰,像是被人用钝器一点点凿开,鲜血淋漓。 忙着办理手续这段时间,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倒也还好。 真到了离别的关头,回想过去 的种种,心脏像被塑料口袋罩住了一般,几近窒息。 除了跳伞那次,司渡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 反而是她,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就不单纯。 不是……出于爱意。 可他还是接受了。 姜宝梨希望司渡恨她,越深越好,别再爱她了。 这样,她心里会好过一点。 姜宝梨提着行李,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她不想哭,哭起来真的很丢人。 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涌出来,模糊视线…… 她抬手胡乱擦了一把,却擦差越多…… 不设防,姜宝梨一脚踩进了旅客加速带,身体猛地向前倾,险些摔跤。 忽然,一双有力的大手扣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稳稳地拉了起来。 姜宝梨抬起头,看到一位鬓边有斑白的中年男人。 挺拔的西装,相当周正帅气的五官,气质沉稳。 她愣了下,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中年影帝之类的大明星了。 他这长相,这气质……就算是天王巨星站在身边,也绝对能被媲美下去。 覃御山是觉得她有点面熟,但见她满脸泪痕的样子,也没有一直盯着她看,移开了视线。 他的嗓音,有着不动如山的平静—— “没事吧?” “没事,谢谢。” 姜宝梨自己站稳之后,他便矜持礼貌地抽回了手。 覃御山保持着陌生人应有的分寸感,没有多问什么,只说道:“别哭了,前面要过海关了,你这样子……会被误会。” “嗯,好。” 如此英俊,且儒雅随和。 姜宝梨摸出纸巾,挡住了绯红的脸蛋,加快步伐,朝着海关通道入口走去。 覃御山盯着她的背影,怔怔看了许久。 …… 过了海关之后,在候机的半小时里,姜宝梨还是没忍住,给司渡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 原为他不会接,直到她要挂断电话的时候。 那边,却接通了。 她听到他滞重的呼吸声,却没有说话。 她想他一定是痛恨她的,恨得咬牙切齿,依旧想杀了她。 这一通电话,打过去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沉默良久,她率先开口了。 尽量让自己用温柔平和的语气,对他说—— “司渡,想学小提琴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以前没机会,现在有了,所以我要走了。” “从小到大,我都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困住的小仓鼠,不管怎么蒙头乱撞,我都逃不出那个四四方方的塑料盒子,出身决定了我见不到更大的世界。” “沈毓楼把我带出了那个小盒子,而你,让我看到了我想过的那种生活……” 电话那端,依旧没有任何回应,静得仿佛她在与另一个世界的人通话。 姜宝梨强忍着胸腔里翻涌的酸涩感,看着窗外的风雨大作,听着阵阵雷鸣—— “司渡,我很喜欢你。以后,也一定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片刻后,男人沙哑沉寂的嗓音传来:“滚了,就别再回来了。” 嘟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姜宝梨挂断了电话,站在落地窗边,看着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像针尖。 平复了半个多小时的心情。 广播提醒,该登机了。 她拿着机票,提着箱子,走上了廊桥,进入了飞机的单人头等舱。 头等舱是单人一间,宽敞又奢华,柔软的真皮座椅旁,还有一张舒适的大床。桌上摆放着香薰和鲜花。 空姐笑靥如花地轻声询问她:“需要红酒还是咖啡?” 姜宝梨摇了摇头,放好行李箱,坐下来,向空姐要了一颗苹果的手机卡别针。 就在她准备换掉手机卡,彻底与过去一刀两断的时候……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那两个字,姜宝梨的心再一次从万米高空疯狂下坠…… 她微微哆嗦的手,接听了电话。 以为他气不过还要放狠话威胁她,却不想,电话那端的嗓音,却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卑微和乞怜。 “宝宝,外面好大的雨……” “我知道错了。” 他嗓音喑哑,带着哽咽,“能不能……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听到他在哽咽,就像当初那个在大雨天手足无措地藏在衣柜里咬着手哭泣的小男孩。 姜宝梨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 司渡放下所有的自尊和骄傲,压抑着哭腔,求她,“别离开我,我跟你保证,我再也不欺负你了,也不勉强你了。我不求你可以为我而死,但我愿意为你好好活着,我也不要你多爱我,让我来爱你……” “求你……别留我一个人。” 听到如此破碎卑微的挽留,哪怕铁石心肠,这个时候也该心软了。 而她并非铁石心肠。 她心痛得极尽窒息,连忙解开安全带,慌忙地从行李架上取下行李,转身便踉跄地朝着机舱大门跑去。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野渡 第113节 回去,想回去。 外面雨好大…… 她怎么能丢他一个人。 然而,飞机已经开始滑行了。 空姐见她解开安全带,连忙过来将她按坐在椅子上,迅速为她系好安全带。 看着窗外飞速流过的风景,姜宝梨的理智渐渐回笼,哽咽着,对电话那段轻声说—— “来不及了司渡,我要走了。” 电话那端,寂静如死。 片刻后,男人恢复常态,嗓音喑哑,一字一顿地说—— “那祝你前程似锦。” “永远,别回来。” 第66章 演出“原来你有白月光。” 伦敦夏日的气候不算热,阳光充足,但时不时会有突如其来的阵雨。 雨天,姜宝梨的心情莫名就会有种郁郁的感觉。 她把全部的时间投入到小提琴的学习之中,让自己保持人机状态,忙碌起来,就不会有更多的精力去想那个让她于心有愧的人。 空有一颗想当渣女的心。 奈何本性还是太善良了,当不了一点…… 在校大部分时候,她都是独行侠。 一个人住,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练琴,一个人去蹦迪…… 后来,因为房东要临时收回住所,姜宝梨得从原来住的卡姆登社区的小公寓搬离,在学校的论坛网站上找到了另外两个可以合租的女生同学,在南肯辛顿租了一个套房,恰好三个房间。 这两位合租的女生,家境殷实,一个广东的豪门大小姐,另一个港岛的。 她们不缺钱,只是一个人住太无聊了,所以寻找合租对象。 这俩姑娘性格特别张扬,又没太多骄纵的大小姐脾气,她们喜欢叫姜宝梨的英文名——berry,也会拉着她去参加party聚会,认识更多新朋友,尝遍各种美食。 虽然伦敦的确是美食荒漠,不过街口有一家中国人开的火锅店,她们很喜欢去那里吃东西。 这两位女生组了个小乐队,拍视频上传到视频网站。 她们在海德公园,或者泰晤士河南岸中心那边进行小提琴的街头演奏,想做网红。 姜宝梨时常陪她们去演出,帮她们做做后勤,拿拿东西,或者拍视频。 她们的功底不错,小提琴是从小就学,演奏得挺好的,奈何这个赛道太卷,人太多。 且不说网络上,便是他们时常演出的广场上,其实都有好些个网络红人博主在拍音乐视频。 她们的视频反响平平,没有大爆款,粉丝也维持在小五千左右。 后来,她们盯上了姜宝梨。 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姜宝梨拿到了“学院特别奖学金”。 这个奖学金极其难拿,若非真正被学院院长认可的天才学生,根本连门儿都摸不到。 尤其在上个月,她还拿到了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比赛的冠军。 这一系列成就砸下来,瞬间就让姜宝梨名声大噪。 两位室友丝毫没有嫉妒她,这会儿她们还做着百万粉丝“网红梦”,身边有这样一位超级牛逼的天才同学,让她帮忙搞后勤,会不会太浪费了点! 于是,两位室友撺掇着姜宝梨,让她加入她们的乐队。 姜宝梨觉得,加入他们,两架小提琴变成三架,只会让观众更加审美疲劳。 难火。 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决定了要去做,那就一定是冲着要达成目标去的。 姜宝梨和两位姑娘谈了成名之后的收益分配,她要拿一半走。 俩姑娘不差钱,只想出名当网红,赢得喝彩,所以一口答应了下来,甚至如果真的产生了收益,可以给她大头。 既然如此,姜宝梨便决心好好做这件事。 向两位女孩宣布,她要学二胡。 两位室友面面相觑,相当惊讶。 重新学习一个从没接触过的乐器,行吗? 她们都不太相信,姜宝梨在没有老师指导、只自己在网上搜索相关教学教程,就能把二胡给学会了。 却没想到,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姜宝梨就已经能够用二胡拉奏出完整的曲子了。 不管是传统二胡曲子还是现代流行的曲子。 只要扫一眼谱子,她都能拉 不仅有水平,还有感情! 这是什么超级宝藏同学! 所以三人的乐队正式成立,名字就叫“三人行”。 以前她们演出曲子,都是网上找的一些流行歌单,也没有精心编排,两人混着拉。 这也是两人一直不温不火的重要原因—— 没有真正的演绎性。 姜宝梨重新对流行歌单的谱子进行了编排,将曲子拆成几部分,分析每一段的情绪和节奏。 小提琴音色明亮,适合在高潮部分引领旋律;二胡则低沉婉转,适合感情深沉的部分。 她在乐谱上标出了分工。 为了增强演绎性,甚至直接对曲子进行重编,还在高潮部分加入即兴的solo,让二胡和小提琴交替演奏。 第一次在海德公园的演出,三人配合默契。 优雅的小提琴开场,缓缓渐入,随后二胡凄凉的音色加入进来,混着小提琴的优雅,反差感拉满。 被这种独特的演绎方式吸引,纷纷驻足聆听。 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录视频。 第一次演出,便让围观的观众数量提升了两倍还多,很快视频就在网络上传开了。 视频的点击量迅速攀升,评论区里,满是惊叹—— “没想到二胡和小提琴还能这么搭!” “《沧海一声笑》这曲子,我听过不少up的改编,但她们这个改编,绝对是最惊艳的!” “好听好听好听!” “暂停看老外的表情……” …… 姜宝梨加入的第一个视频,全网爆火。 比起她们之前的视频,姜宝梨在这个视频里几乎主导了音乐的改编,一遍一遍地跟她们讲解和排练。 视频一火,接二连三的代言和广告就找了上来…… 这让她俩对姜宝梨……是敬佩的五体投地了。 果然,天才不可怕,可怕的是极有天赋又肯努力的人。 所以姜宝梨在学业上搞的是风生水起,网络视频号也经营得相当红火。 女孩们一时兴起的娱乐,让她赚得盆满钵满。 虽然两个女孩都是富家女,不是特别看重钱财,但能靠兴趣赚到一些钱,他们也很开心,很有成就感。 至于姜宝梨,她是财多不压身,衣服包包鞋子……都提升了几个档次。 过得相当滋润。 直到一年后,姜宝梨无意间在港岛的新闻里,看到了沈家夫人邝琳出事的消息。 当时在她跟闺蜜三人在一个中餐厅吃饭,恰好店里播报港岛新闻,说港岛豪门沈家的邝琳夫人,在巴厘岛游玩跳伞时,伞包没有及时打开,被判定为是意外坠亡。 她意外身亡后,沈亭山也因为受刺激脑溢血,偏瘫住院了。 姜宝梨手上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她难以置信地看完了简短不过一分钟的新闻快讯,脑子……嗡嗡作响。 苏璟看她盯着电视机发呆,用手肘碰碰她:“你怎么了?” “没……” 姜宝梨没有跟身边任何一个人说自己和沈家的关系。 她借口去洗手间,匆匆忙忙地走出了中餐厅,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她摸出手机,颤抖地拨通了沈毓楼的电话。 电话刚播出不到两秒钟,就被接听了。 手机那端,谨慎又有些期待的嗓音,唤道:“梨宝,是你吗?” 在此之前,姜宝梨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沈毓楼。 虽然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知道了她现在的手机号,时常给她打过来,但姜宝梨看到是他的来电,都没有接听。 后来,沈毓楼会给她发消息,问她在这边生活得好不好,有没有什么需要,缺不缺钱,学业上是否需要资源或者帮助。 姜宝梨也没回复过。 她离开之后,沈毓楼如愿拿到灯塔水母项目,当然也得到了沈亭山所承诺的仁瑞医疗的全部股份。 野渡 第114节 仁瑞医疗借着灯塔水母的东风,一路走高,现在已经是港岛首屈一指的医疗企业,短短不过一年的时间,沈毓楼便靠着仁瑞医疗赚得盆满钵满,投资了许多其他的行业。 他眼光很好,所投资的项目都在赚钱。 现在,沈亭山几乎已经把整个沈氏集团,都交到了他手里,由他来经营。 姜宝梨时常在港岛的电视新闻上见到他的身影。 据说他已经是除司渡之外,港岛最年轻的企业家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沈毓楼打电话,沈毓楼很激动—— “梨宝,我关注了你的视频号,你穿汉服的样子很好看……” 不等他把话说完,姜宝梨打断道:“沈毓楼,邝琳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手机那段,沉默了。 片刻后,沈毓楼轻笑了一下:“梨宝,你怎么会以为是我?” 姜宝梨不吃他这一套,沉声说:“毓楼哥,我没有录音,给你打过来,只是想问清楚这件事,不是要伤害你,或者套你的话。” 到现在,姜宝梨内核稳定了许多,情绪也平静了许多。 不像之前那样憎恨沈毓楼,恨他背叛了她的爱。 那时候太敏感,也太脆弱,患得患失,又特别以自我的感受为中心。 其实……特幼稚。 他想求一个光明前途,没有问题。 她不也一样吗? “我不希望那这件事,是你做的。”她诚恳地说。 听到她缓和语气,还叫他毓楼哥,当然,也不是以前阴阳怪气的那种腔调…… 沈毓楼心里百感交集,甚至……有点破防。 她走以后,在港市,他如同置身孤岛。 连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孤独将他彻底吞噬了。 每天戴着面具示人,可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姜宝梨不在,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至此,才明白失去了什么。 “梨宝,我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做错。”他嗓音沉哑,“你觉得我做错了吗?难道不该吗?” “我不知道,沈毓楼,你别问我。”姜宝梨不会去评价他的行为,她深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 她压低了声音,“我只想知道,她死了,你……内心平静了吗?” 沈毓楼想了很久,坦诚地说:“我心里觉得很空,空得有点害怕。梨宝,我想你在我身边,这样……我会安心。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还会回来吗?” 他嘶哑的嗓音,听起来……很无助。 “不会。” 姜宝梨给了他一个准确的答复,“打过来,只是问问邝琳这件事,你不肯说,那就只当我没问。” 电话那端,他沉默不言。 挂断电话之前,姜宝梨还是善意地提醒了他一句,“沈毓楼,有些事情做了,那就是一条不归路,回不了头……你好自为之。” “所以你还在关心我。”他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是我还不够强,你一直想过更好的生活,你等我,我会变得比司渡更厉害。到时候……我来接你。” “沈毓楼!” 姜宝梨来了点儿火气,“别把你的野心安在我头上,就算你变成世界首富,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愤怒地挂断了。 …… 两位室友,苏璟和唐芊芊从餐厅里走出来,一左一右地撞了撞姜宝梨的肩膀。 八卦地问她:“给谁打电话呢?” “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还是男朋友?” “她怎么会有男朋友,派对上跟个冰山美人似,richard追了她三个月,上周一辆奥迪r8开到楼下,邀约她去吃饭,人家骄傲的很,下楼的时候一个眼神都没甩他。”唐芊芊感叹着,“可怜的richard。” “berry,你是不是喜欢女生啊?考虑考虑我?”苏璟凑到她面前,撅起嘴想亲她。 姜宝梨指尖戳开她脑袋:“对不起,我性取向比你的姨妈期还正常,只是不喜欢richard那一款。” “什么,中英混血的超级大帅比都不喜欢,你还要什么自行车!” “他太阳光外向了,我不喜欢那样的。” “你喜欢内向的?” “嗯。” 姜宝梨想了想,补充道,“人狠话不多,带点傲娇,带点禁欲感,喝醉酒会变很乖,还要有点阴湿感,最重要的是,头脑要聪明,最好是天才……” 两个女生对视了一眼,得出了同一结论—— “原来你有白月光。” “怎么分的,细说细说!!!” …… 姜宝梨一直觉得,沈毓楼才是自己的白月光。 因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刻骨铭心地那一个。 她已经有很久……没想起司渡了。 但那天被闺蜜们怂恿着,说了许多有关他的事情,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没想起他,而是……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他们之间所有发生的故事,历历在目,深刻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在每一位追求者对她展开更疯狂的爱情攻势时,她都会在潜意识里将他们与他进行对比。 无论是物质还是长相还是各方面的条件…… 比不上。 没有一个……能与他媲美。 司渡才是她青春岁月里最刻骨铭心的那一抹鲜血。 姜宝梨其实有尝试给他打电话,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喝到微醺的时候,甚至看天气预报、说港岛有雨的时候…… 司渡一次都没有接过。 听赵管家说,陌生号码他一般都不会接,寡得很…… 也可能,他不会原谅她。 永远都不会了。 圣诞夜,姜宝梨终于迎来了一场属于自己的音乐会,在校内的巴克音乐厅。 这一年多,一直有和大神d保持音乐上的交流和联系。 其实他不说,姜宝梨也能感受到,他必定帮了她不少。 甚至包括之前音乐学院的offer,都有他的帮助,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肯承认,也不肯领她这份情。 他在音乐方面,不遗余力地指导她。 可以说,姜宝梨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名声大噪,若不了背后的这位“高人”点拨。 他真是音乐方面的天才中的天才。 这次个人音乐会,姜宝梨向他要了《vengeance》《rose》和《betrayal》三支曲子的授权,希望在自己的个人音乐会上演奏。 其实,自《betrayal》之后,d就再也没有任何后续的创作了。 姜宝梨猜测,大概是事业繁忙吧,他本身就不是音乐专业出身,有自己其他的工作。 而这三支曲子,在网络上知名度非常高,深受喜爱。 虽然他没有授权给任何人,但总有不少人拿他的曲子去剪辑短视频。 跌宕起伏的优美旋律配上扣人心弦的狗血言情剧画面,播放量总能突破百万。 《rose》配言情甜剧比较多,《betrayal》则是相爱相杀的狗血名场面,《vengeance》则被拿去配复仇爽剧了。 总之,耳熟率相当相当之高,简直就是国民神曲。 但他……从没给过任何授权。 姜宝梨其实也没报什么希望,她说可以给版权使用费,但多半d也不差这点钱。 却没想到,消息发出去半天之后,d便回复了她—— “好。” 课堂上昏昏欲睡的她,看到这条消息,瞬间一个激灵,精神抖擞。 ……同意了?! 不太确定,姜宝梨又重新问了一遍:“是……可以给我授权吗?我可以演奏你的曲子吗?” d:“可以。” “啊啊啊啊啊谢谢谢谢,太感谢了!我的第一场音乐会,它真的对我很重要,谢谢你愿意让我演奏这三支曲子,每一支我都超爱!” 过了会儿,d发来消息:“音乐会,是什么时候?” “圣诞夜。” 出于礼貌,姜宝梨试探性地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诚挚地邀请你来看我的音乐会,我可以为你负担机票。” d:“不用。” 姜宝梨正要失望,他又发了一条消息—— 野渡 第115节 d:“下周在伦敦有投资人峰会,如果有时间,会来。” 看到“投资人峰会”这几个字,姜宝梨愣了一下。 她脑海里勾勒出来的d,音乐天才,其貌不扬,内向自卑,从事着与音乐毫不相关的另一份事业。 从来没想过,他有可能会是一位总裁,或者集团高管…… 因为能有这种事业的人,一般都不可能太自闭吧! 就像沈毓楼,哪怕再不喜欢与人交往过热,也会为了事业,戴上e人社交面具。 但d……跟他当了这么久的网友,姜宝梨可不认为他会戴什么社交面具。 不会真是什么大老板吧? 那反差也太强了! 除非,是继承家业的豪门富家子。 但不管再好奇,姜宝梨也保持着网友应有的社交礼仪,没有多问。 …… 伦敦的平安夜,氛围感浓厚。 夜幕刚落下来,落地窗外,便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鹅绒雪。 整个伦敦,都仿佛被一层温柔的雪色所覆盖。 姜宝梨站在音乐厅后台的落地窗边,优雅的黑色礼裙勾勒着她纤瘦的腰肢。 肌肤格外白皙,纯色淡雅,眉眼如画。 仿佛一团冷焰火。 苏璟和唐芊芊从身后突然冒出来,一左一右地挽住她的手臂—— “哇塞,大美人,这条裙子……太优雅了吧。” “好美好美好美。” “外面的音乐厅坐满了,来了一半男的,都被berry迷得神魂颠倒的迷弟们哦。” “不管,berry是我的!谁都别想抢走!” 姜宝梨将手从两人怀里抽出来,严肃地问她们:“richard没来吧?” “怎么可能不来,他可是你的头号粉丝,早就坐在第一排等你了。”唐芊芊笑着说,“你的音乐会,他比你还紧张呢,正襟危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参加什么国际重要会议呢。” 姜宝梨扶了扶额。 唐芊芊继续夸张地补充道:“我看到他捧着一大束香槟玫瑰,要送给你。” “救命,不要!” “玫瑰花丛里还簇拥着**小熊。”苏璟促狭地补充,“玫瑰外围,围了一圈珍珠。” 姜宝梨:……。 连沈嘉青这个小学生,都不会给他的小女朋友送这么土的花束! 她对两位闺蜜说:“在他上台 前,你们无论如何,拖住他,绝对不能让他上台!性命攸关!” “没那么夸张吧。” “有!我会原地去世!” “行,给你想办法!”苏璟无奈地说,“真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啊,我们想要花花都没人送呢。” “以后你们的音乐会,我给你们送花花。” “说好了!一言为定!” …… 半小时后,音乐会开始。姜宝梨站在舞台中央,一束追光照在她身上。 皮肤,白如月光。 她指尖轻轻搭在小提琴的琴弦上,演奏着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 以巴赫的咏叹调作为开场,咏叹调的旋律,庄重优雅,为整场音乐会开了一个不错的头。 随后,姜宝梨演奏了自己特别擅长的帕格尼尼和门德尔松的曲目,极有音乐性,又足够炫技。 诗意与激情并存。 下半场,她演奏了《vengeance》《rose》和《betrayal》三支曲目。 一直不错的状态,却有了变化。 指尖依旧灵活,眼神却渐渐有些飘忽。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些熟悉的旋律,她的脑海里,总是意犹未尽地想起司渡。 挥之不去,几乎全是他的影子。 他的复仇,他的玫瑰,她的背叛…… 强烈翻涌的情绪涌上心头,眼泪藏在低垂的眼睑之下。 好想他,她好想他,好想他好想他……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见他。 发了疯一样地想见他。 演奏完这三支曲子。 全场观众,寂静无声。 随后,场内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坐在第一排的漂亮混血小伙儿richard,都忘记了自己要上台献花这件事。 他怔怔地看着舞台上、那只宛如黑天鹅般遗世独立的女人。 被她这灼灼逼人的美,震撼得无法言喻。 而这样的感受不只是她,还有姜宝梨的朋友们,现场所有的观众们…… 她的音乐已经将有形态的美感带到了众人的眼前,让人就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就在姜宝梨放下小提琴的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最后一排的回廊柱边,她望见了想见的人。 他穿着白衬衫,比以前更瘦了许多,轮廓愈显锋利,黑漆漆的眼神,照不见一点光。 那一瞬,心跳几乎骤停。 下一秒,聚光灯亮起,照入她的眼中。 有几秒短暂失明的时间,姜宝梨什么都看不见。 灯光再次柔和下来时,观众们齐声欢呼,一群人涌上舞台,为她献上美丽的花束和盛大的赞美。 richard冲在第一位,红玫瑰簇拥着小熊**,花束一周还有大颗珍珠作为镶嵌。 姜宝梨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她脑海里全是刚刚那一抹幻影。 是幻影吗? 她顾不得观众的欢呼和献花,提着裙子冲出了音乐厅。 如同落跑的辛德瑞拉。 辛德瑞拉在落跑中丢失了水晶鞋,而姜宝梨,她想找回她的水晶鞋。 跑出音乐厅,气温骤降,雪花纷飞。 可她却感觉不到冷。 路人来来往往,皆是陌生的面孔。 姜宝梨怔怔地走进人群,试图找找他。 但异国他乡的街头,要找到那张英俊优雅的东方面孔,实非易事。 不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大概是她出现幻觉了。 就在这时,有个很漂亮的小男孩走到姜宝梨面前,用英文说:“姐姐,刚刚听到你在里面演出,这朵花送给你。” “谢谢啊。” 那是一支保加利亚玫瑰。 姜宝梨怔怔看着玫瑰出了一会儿神,平复心情,走回去。 远处街角,男人低头点了一根烟。 身影,始终隐没在照不见光的阴影中。 背靠墙,望着四四方方的天空。 还是,没有勇气。 …… 庆功宴上,姜宝梨接到了沈毓楼的微信消息—— “梨宝,恭喜,第一场音乐会圆满成功。” 姜宝梨瞥了一眼,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最终,选择了无视。 苏璟凑过来,看了眼屏幕,笑嘻嘻地说—— “咦,梨宝,好肉麻,这是谁啊?你白月光吗?” “不是。”姜宝梨放下了手机。 “不过,berry,好奇你为什么叫berry。” “因为小时候,我被收留我的阿姨捡到时,身上有一块生日印牌,上面刻着生日和‘berry’这个英文名。” 野渡 第116节 “所以你叫姜宝梨!” “是啊,音译过来的,挺好听的,对吧。” “是呢。”苏璟点点头,还想多问些,却被姜宝梨的手机震动声打断。 屏幕再次亮起,沈毓楼的名字闪烁不停。 姜宝梨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 与此同时,伊丽莎白号游轮上,沈毓楼走出船舱。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沈毓楼想要透透气。 给她打了几个电话,但她没有接听。 心里空落落的。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也不是疼,就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的心头。 隐隐地……难受。 今天,他是以沈氏集团总裁的身份,参加由港岛几家商业巨擘联合牵头的走失儿童寻觅慈善晚宴。 宴会上,他与各路行业大佬周旋,戴上他惯有的面具,笑容得体,言辞谨慎。 但心里……始终空落落的,仿佛被剜走一大块。 手机里,有姜宝梨刚刚音乐会的转播视频。 他小心翼翼地珍藏保存了下来,放入手机加密相册里。 和乔氏集团官宣联姻订婚,结婚要等乔沐恩毕业之后。 但现阶段的沈毓楼,已经不是很在意和乔家的联姻了。 这让乔沐恩对他的不信任日益剧增,所以时常会翻看他的手机,但凡他在公开场合跟女合作者或者女星说过几句话,让乔沐恩看到了,她都会发脾气。 沈毓楼总有自己一套说辞,拿捏乔沐恩是很轻松的。 但他对她这种只有美貌、大脑空空的女孩,实在提不起任何喜欢。 他放下手机,抬头望向远处的海平面。 夜色深沉,星光稀疏。 甲板上站了一个中年男人。 本来以为外面风大,所有人都在舱内活动,却没想到,外面会有人。 沈毓楼一眼便认出了他—— 覃御山。 他手里握着一只陈旧的金色怀表,正专注地看着表内镶嵌的一张泛黄的婴孩照片。 他的神情……那样温柔,那样专注。 这让沈毓楼感觉很割裂。 覃御山是港岛半山区的商界巨擘。 他的传奇经历,可不要太多了,身上的标签也不少,黑白通吃,手眼通天。 势力背景之大,整个港岛,除了司家,无人能出其右…… 这大佬以前是从刀光剑影里走出来的,很少会流露出如此温柔的表情。 他看照片,看看得入迷。 突然,一个浪头猛地拍过来,游轮微微晃动。 覃御山不设防,手中的金色怀表不慎滑落,沿着船檐栏杆,溜进了海里。 他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向前扑去,想要跳入海中找回怀表。 隐于身后的船员,眼疾手快,猛地拉住了覃御山的肩膀:“覃先生,危险!” 覃御山什么都顾不得了,脸色有些苍白,对他说—— “帮我找回来,我给你十个亿,加半山区一套海边别墅。” 船员有一瞬间明显是心动的,但看看波澜起伏的海面……犹豫了。 这样的海里,不管会不会游泳,跳下去就是个死! 谁敢用命换钱啊! 下一秒,只见身边一道影子闪过。 “噗通”一声,沈毓楼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水。 覃御山站在甲板上,焦急地看着海面,对远处救生员吼道:“快下去救人!” 救生员迅速放下救生小艇,也给沈毓楼扔了几个救生圈。 水浪翻涌。 片刻后,沈毓楼从水中冒出头来, 抓住了救生圈,几个救生员合力将他拉上浮艇。 沈毓楼全身湿透,发梢滴着水,却一点也不慌乱。 他走到覃御山面前,胸口起伏着,将怀表递了过去,嗓音温和,姿态更是谦卑:“覃先生,这一定是您的珍贵之物,请好好保管。” 何止珍贵,这是比他命更重要的东西! 覃御山颤抖的手,巍巍地接过怀表。 他深深地望着沈毓楼,只说了一句:“小沈总,我该如何谢你?” 沈毓楼温煦地笑了:“覃先生,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听他这话,覃御山笑了,看着手中那枚珍贵的金色怀表,说道—— “有时间,来我家里坐坐。”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第67章 跪下问心有愧 音乐会之后,姜宝梨给d发短信,问他是否在伦敦,想要请他吃个饭,感谢他将三支曲子授权给她演出。 d拒绝了。 他说他没有来伦敦。 姜宝梨倒是习惯了他这冷冰冰的内向性格,猜测他不愿意和她保持三次元的联系,于是很体面地说,以后不会联系他线下见面了,但如果有什么音乐方面的问题,还是会来叨扰请教他。 d回了她一个字—— “好。” 出于八卦的好奇心,姜宝梨还是忍不住问他:“你和你喜欢的那个女生,现在怎么样了?” “不方便说的话,不回我就好了,我随便问问。【憨笑】” d:“她走了。” 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啊?去哪儿了?【懵】” d:“英国。” “这么巧!我也在英国!” d:“我知道。” 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不会这么巧也在皇家音乐学院吧!” d:“嗯。” 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你不是暗恋我??????” d:“你觉得呢?【微笑】” 看到他的死亡微笑,姜宝梨哆嗦了一下。 想起了某个人。 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开个玩笑!!” 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那你还喜欢她吗?” d:“忘不掉。” 可怜哦! 自从d说了他喜欢的女生与她同校之后,姜宝梨就会有点下意识地寻找那个被d暗恋的女生。 在校的华人女生就那么几个,她身边就有两个。 得漂亮,肯定也得特别优秀,不然不会让超级大神d如此念念不忘这些年…… 她从室友八卦起,晚上的闺蜜夜聊,问她们认不认识音乐圈儿特别厉害的创作天才。 苏璟说:“认识啊,我认识好些个呢,我前男友就是。” 姜宝梨:! “细说前男友!” 苏璟老脸一红,有点害羞地说:“也不算前男友啦,关系确实有点暧昧,因为家庭……还有性格的原因,我们最终没在一起,他创作力超强,为我写了好多曲子呢!。” “真的假的!” “骗你干嘛,主要像他这样的音乐天才吧,性格多少有点自闭内向,尤其是他的家庭也不太好。其实,我喜欢richard那种阳光e男。” 姜宝梨:…… 她真为d叫屈啊,他可比richard那种浮夸的男人强一万倍好吧。 野渡 第117节 “那你还怀念他吗?”姜宝梨好奇地问。 “偶尔啦,不过人都要向前看,不能总沉湎在过去不是?” 这话,姜宝梨是同意的。 但她觉得d真的好可怜:“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前男友还沉湎在过去,走不出来,那该怎么办?” 苏璟想了想,说道:“那也没办法,我不是他的拯救天使,也不想去拯救他。” 一直没说话的唐芊芊评价道:“说白了,还是不够爱。” “对。”姜宝梨点头,“如果足够爱的话,你才不会管他是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性格呢!喜欢就是喜欢,就是想和他在一起!” “可能是吧。”苏璟转向姜宝梨,“你对你的白月光,是你说的那种……足够爱的吗?” 此言一出,倒是把姜宝梨给问懵了。 足够爱吗。 好像不是,她更爱的仍是她自己,所以那时候,他那样卑微地乞求她留下来,不要走,他什么都不计较了…… 姜宝梨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时候就是更爱自己,想要为自己挣一个远大前程。 现在,她也不后悔。 但司渡,永远是她的“问心有愧”。 姜宝梨回头就给d发了条短信—— “我找到你喜欢的女生了!” d:? 姜宝梨看到微信提醒,对方正在输入…… 但输入了半晌,也没见消息发过来,姜宝梨按捺不住继续说:“她是我室友!你说巧不巧。” “虽然她心意可能有点难以转圜了,放心吧,我肯定是站你这边的!” d:。 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她是港岛人,说毕业之后可能会回来的,到时候我帮你留意她的动向!” d:“你会来吗?” 宇宙超级无敌可爱大jj:“我不回来。” 他便没再回她了。 …… 留学这两年,姜宝梨学业事业,都混得风生水起。 她们几个的“三人行”乐队,在自媒体上粉丝量持续走高,小破站已经破了百万粉,海外的视频网站呼声更高,每个月都有不少代言找上门来,广告费水涨船高,维持三个女孩在伦敦的高奢消费,绰绰有余了。 后来,姜宝梨又在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和为那也金色大厅举办了个人音乐会,甚至上了bbc音乐杂志,拿到“年度新人奖”。 沈毓楼不止一次地给姜宝梨联系姜宝梨,发消息问她近况。 姜宝梨倒也没有像一开始那样冷若冰山地置之不理了。 她会回复,但都是简短地结束对话—— “好。” “还行。” “嗯。” “不用。” …… 就没超过三个字的回复。 后来沈毓楼给姜宝梨汇了一笔五百万的“助学金”,姜宝梨想要拒收,还得亲自跑一趟银行,把到账的款项给他重新原路返回。 麻烦死了! 姜宝梨从银行走出来,实在受不了,给沈毓楼打了电话—— “沈毓楼,别给我打钱了!” “你现在做大做强,钱多的没地方花就多给乔沐恩多买几个爱马仕限量款包包,我这里不需要钱,不用给我转。” 沈毓楼等她噼里啪啦说完,才道:“梨宝,我现在是沈家的家主了,今时不同往日,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我想让你知道,以后你有任何困难,需要我帮你介绍任何资源,你都可以开口。” 姜宝梨扶了扶额。 她知道沈毓楼现在很厉害,将沈氏集团经营得风生水起,在港城那叫一个炙手可热,成了最受瞩目的年轻企业家…… 乔家,可能现在都不太配得上如今的沈家了。 姜宝梨甚至阴暗地想过,沈毓楼是不是故意现在她面前显摆呢! 她说:“我现在不太需要你的帮助。” “但我还是你哥哥,你不承认,我也是。” 他带她脱离泥沼,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将她养大的兄长。 没有他,她可能都死了。 姜宝梨收敛的身上的锋芒:“我没说不是。” “那梨宝,你不要恨我了,行不行?” “我没有恨你,沈毓楼。” 她只是……不爱他了。 仅此而已。 沈毓楼用极尽温柔的语气,对她说:“我现在还有点事,梨宝,总 之,有需要随时联系我,二十四小时,你的号码都可以打进来,我再也不会……漏接你的电话了。” 姜宝梨抿了抿唇。 已经漏接过一次。 那一次,险些让她丢掉所有…… “挂了,沈毓楼。” …… 沈毓楼挂掉了电话,重新走回到湖边。 覃御山坐在湖畔边,背后,便是他的湖畔庄园大宅,他一人便坐拥了一整片私人湖屿。 他喜欢打路亚钓,自去年沈毓楼替他跳进大海,捞回了他挚爱的珍贵怀表之后,覃御山同意了他时不时的拜访。 沈毓楼时常登门,陪他钓鱼、骑马、打高尔夫…… 虽然让他赚得盆满钵满的灯塔水母皮肤修复技术,看似与覃御山的医美集团利益相悖,但沈毓楼不止一次向覃御山表示,愿意让渡“灯塔水母”的利益,以免过分影响覃御山的医美生意。 对于他的示弱和示好,覃御山总是不接招,安静地听他说完,笑着夸他一表人才,能力出众,还说手下没有像他这样的青年才俊,真是遗憾。 沈毓楼是何等的城府心机,自然知道,大佬不接招,但夸了他,显然,是同意了他的话。 所以,生意场上,他削减了灯塔水母修复凝胶的交易量,让这款产品在市场上有了点“一剂难求”的意思。 虽然这项举措……确让他的收益减少了许多。 但能够卖给覃御山一个人情。 沈毓楼觉得很值。 他挂断电话走回来,覃御山问他:“你在我家里,很少接电话,是谁打来的?” 沈毓楼如实回答:“是我一个去英国的妹妹。” 覃御山大佬笑了:“真的只是妹妹吗?” 沈毓楼心里咯噔一下,心知肚明,覃御山对他的事情,了若指掌。 “我不常跟年轻人接触,但你却是例外,知道为什么?” 沈毓楼坐到覃御山身边,为他挂了饵料:“大概是因为我话少,不会吵到您。” “这也是一方面的原因,我不喜欢太吵闹的人,你很会投其所好。” 覃御山抛竿,将鱼竿放在身边,“我喜欢你懂分寸,知进退,现在年轻人都太狂,太傲了,就说那个灯塔水母研发人,好一个少年天才……谁都捧着,狂得不行,在我看来,还嫩着呢。” 沈毓楼敛眸,很有分寸地笑了一下:“司渡学长有才能,也有狂傲的资本,我头脑比不过他,只能更努力一点。” “一步一步,脚踏实地才是好的。”覃御山淡淡道,“我要是有个儿子,能像你这样稳重,我也心安了。只可惜,我的berry走得早。” 说到自己那个早夭的女儿,覃御山的情绪又有些起伏。 他稳定住了情绪,偏头望向沈毓楼:“你身上有股劲儿,我欣赏你这股劲儿,一切来的没那么容易,才会珍惜,我的berry要是还在,现在也该有二十了。你长得不赖,能力也强,要能做我的女婿,我会很开心。” 本来只是一句说笑的话,但沈毓楼偏偏就是个懂得如何抓住时机风口的男人。 他当机立断,双膝笔挺地跪在了覃御山面前—— “覃先生,如果您不嫌弃,我想拜您当干爹,给您养老。” 覃御山站起身,抬着下颌,睨着地上双膝跪地磕头的男人,眼尾肌肉轻颤。 沈毓楼见他没松口,继续说道:“我妈死的早,沈亭山把我从国外接过来,给我吃给我穿,但我并不是他最亲的儿子,他有他自己的一双儿女,我在沈家一直都是外人的身份。他利用了我很多年,也不过是让我为他的小儿子打江山、做嫁衣,就算这样,他供养我这么多年,对我有恩情,所以他现在偏瘫了,记不住事儿,我也会好好给他养老。但这半年多,您在事业上帮助我,指点我,您对我好,我能感觉到……我知道您有自己的女儿,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想做您的干儿子,以后承欢膝下,给您养老。” 这话,三分技巧,还有七分真情…… 覃御山本来一早就想为自己物色一个继承人,将来给自己披麻戴孝。 手底下那些,他是一个看得上的都没有。 沈毓楼模样好,能力强,性格也颇对他胃口。 哪怕上次他跳进海里拼死为他救出了他的“berry”,就已经存了这份不单纯的心思。 但覃御山心胸倒是豁达,不计较他这份小心思,他也实实在在肯拼命。 野渡 第118节 覃御山看着他,笑了,仍旧没有表态,回头问身边陪侍的心腹阿辉—— “嫣语医美,上一次股东大会,回购了股权有多少?” 助理回答:“上次回购30%,您手里现在有89%的股权。” 覃御山伸手,将沈毓楼扶起来—— “收回来的那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划给我的新儿子,毓楼,并让他担任ceo。” 第68章 回港她会独奏你的那支《rose》…… 这两年,港城但凡有关于司渡的消息,姜宝梨都会下意识地多看一眼。 他依旧风光无限,斩获生物学领域的拉斯克奖,又接连突破了好几项生物学技术难题,身价水涨船高,跻身福布斯年轻富豪榜前十。 而姜宝梨自己,也站在人生的岔路口。 毕业前夕,londonsymphonyorchestra给她发来了工作邀请,希望她作为小提琴手加入,开出的年薪,高得令她手抖…… 而与此同时,港岛的爱乐乐团,同样也投来橄榄枝,并且承诺,如果姜宝梨能选择他们,她入职就是乐团的首席小提琴家。 一入团就当首席,这是多少音乐家梦寐以求的事。 不过,姜宝梨仍旧有些犹豫。 她的两位室友兼闺蜜,唐芊芊和苏璟,都已经签了港岛的工作。 如果“三人行”这个账号还想运营下去,姜宝梨最好也要回港岛,否则乐团只能宣布解散了。 两位闺蜜虽然也很希望她回去,也知道她心里有疙瘩。 毕竟,从一开始,姜宝梨就说过,她不会再回港岛了。 那里有伤害过她的人,也有被她伤害过的人。 姜宝梨想逃离那个地方,留在英国是最好的选择。 “philharmonicorchestra哎!”苏璟托着腮,歆羡地说,“且不说首席不首席了,就这名头,谁能拒绝啊!” “出道就是巅峰。”唐芊芊语气里也是掩饰不住地羡慕,“我要有这机会,无脑冲爱乐乐团了。” 确实很诱惑,姜宝梨都犹豫了。 直到毕业的前夜,姜宝梨的工作合同都还没签呢。 两位室友都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返乡了,姜宝梨的行李箱空空如也。 两位室友看她实在纠结,选不出来,索性让她抛掷硬币,由老天爷来帮她选择。 姜宝梨同意了。 苏璟拿着一枚十便士硬币,递到姜宝梨手里—— “喏,就这样决定,伊丽莎白头像朝上,你就留在英国,雄狮朝上,马上订机票,明天跟我们回港岛。” 姜宝梨紧张地点了点头,接过硬币,沉下一口气。 拇指向上一弹,硬币飞了出去,在空中反转,最后稳稳落进掌心,被她一把握住。 室友们迫不及待地催她赶快张开手掌看结果。 姜宝梨深呼吸,摊开手。 伊丽莎白二世女王的侧脸,清晰可见。 “啊~” “唉唉唉。” 苏璟和唐芊芊失望地叹了口气,拍拍姜宝梨的肩膀:“看来,你注定留在伦敦咯。” 姜宝梨盯着硬币,胸口一阵阵发闷,仿佛被抽离了呼吸。 “哪有只问一次的,再来一次,如果还是女王面,就是老天爷的意思了。”姜宝梨说完,又迅速投掷了一次。 这次,手掌弹开,还是伊丽莎白二世女王面。 苏璟和唐芊芊看着姜宝梨肉眼可见的失望表情,试探地问:“呃,要不再投一次?” 姜宝梨:“可!” “……” 她深吸一口气,虔诚地双手合十祈求老天爷给她一个正确的答案。 硬币第三次飞起来,坠落。 老天爷给出的答案,依旧如前两次一样。 姜宝梨怔怔地望着女王侧脸像,呼吸都快断掉了。 苏璟夺走了她的十便士,恨铁不成钢地说:“还投什么投啊,你心里的答案不是很明确吗!你就是想回港岛!” 唐芊芊猛猛点头:“就是就是,你命由你不由天,心里明明有选择,为什么要让老天帮你做决定。” 姜宝梨脱口而出:“我只是为了首席,才想回去的!” 空气安静了一秒。 苏璟幽幽道:“呃,好像没人质疑这件事。” “……” 那晚,姜宝梨辗转难眠,手指尖在机票订购的页面滑上滑下。 迟迟下不了决心。 直到翻进了朋友圈里,刷到沈嘉青的一条状态。 照片里,少年右腿打着石膏,可怜巴巴地趴在病床上,配文—— “在医院还要赶作业,可怜的小学生。【泪汪汪】” 姜宝梨连忙打电话回去,询问沈嘉青的情况。 他倒是很懂事,语气轻松地安慰她:“没事儿,一辆车不遵守交通规则,闯红灯,被车给蹭了一下,医生说右腿骨折,问题不大,也不会影响走路。 “小心一点啊,过斑马线的时候,注意看看左右。” “嗯,我知道了。”沈嘉青顿了顿,又问,“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还不确定。” “你回来吧,我好想你回来。” 姜宝梨也没办法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只说再考虑考虑。 挂掉电话之后,她立刻给沈毓楼拨了过去。 沈毓楼接到她的电话很开心,嗓音明显带着愉悦感:“梨宝,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沈嘉青的车祸……”姜宝梨单刀直入,沉声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听筒里骤然安静。 半晌,沈毓楼轻呼出一口气,“你打给我,就为了问这个。”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 他的忍耐,他的算计,他的野心。 他的……不择手段。 “沈毓楼,不管怎么样,这些年沈嘉青没有伤害过你,你别欺负他。”姜宝梨沉声说,“他只是个小孩,什么都不懂,拿你当亲哥哥一样喜欢。” “你误会我了,梨宝。”沈毓楼对她,也不隐瞒,“虽然董事会那群老狐狸,的确提过沈亭山过世之后,沈嘉青的继承权问题。但我现在,还没把这么个小屁孩放眼里,更不屑对他做什么。就算要做什么,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沈毓楼!” “这么担心他,还不回来么?”沈毓楼轻笑了一下,“回来,留在我身边,看住我,这样我就没机会对他做什么了。” “……” “你告诉我,究竟是不是意外。” “是不是意外还不确定。我没做,不代表某些人也没做。”沈毓楼引导着她,“港岛,不止我一个人日夜盼着你回来。” “司渡不会。” “你就这么信他?” 她迟迟不语。 司渡心狠手辣,但他……绝不会伤害她在意的人。 他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不会希望我回来。” 走之前,她是把他伤得透透的。 “你不信我,反而信他?”沈毓楼语气陡然沉下去,“他可比我坏多了,梨宝,你怎么能信他。” 姜宝梨不说话。 “放心,司机那边我已经开始查了。”沈毓楼说,“不会让我们的弟弟平白受伤的。” 他咬重了“我们”两个字。 姜宝梨挂断了电话,沉吟了几秒,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买了次日返程回港岛的机票。 …… 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广播里传来空乘温柔的提示音——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即将降落在港岛国际机场。” 姜宝梨望向舷窗外。 夜色中的港岛,宛如一颗沉浮的明珠。 繁华的灯火沿着海岸线蜿蜒。 野渡 第119节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要回来的消息。 但当她拖着行李箱,从候机厅走出来,还是一眼就望见了沈毓楼。 他长身玉立站在候客厅,西装革履,清冷卓然。 与周围人……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唯有手里那束盛开得蓬勃的鲜花,热闹地映照着他清美的脸庞。 他五官没怎么变,仍是姜宝梨记忆中的样子。 但气质却变了很多,越发沉稳内敛,也更从容自信了。 三年,他已然改头换面,再不当初那个隐忍克制的私生子了。 现在的他,是沈氏集团说一不二的掌权者,是港岛大佬覃御山最器重的干儿子。 他得到了他曾经极度渴望的一切。 就在姜宝梨思绪飘忽的间隙,沈毓楼已经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张开双臂,不由分说地将她拥入怀中。 她嗅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有一瞬间的恍惚。 “梨宝,我好想你……” 每天,每分钟,每秒……” 他的手逐渐收紧—— “你走了,我很孤独,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将脑袋埋入少女颈项柔软的发丝间,气息拂过她耳畔,“别再离开了,我现在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什么都可以,你要星星,我都能给你摘下来。” 姜宝梨瞬间恢复了理智,用力推开了沈毓楼。 她退后了一步,与他拉开安全距离:“沈毓楼,灯塔水母项目之后,我们的恩义,已经一笔勾销了。” “我知道你恨我……” “谈不上恨,只是无感了,我回来不是因为你。” “你是为了嘉青?” 其实……也不尽然。 姜宝梨没有多说什么。 她提着行李走到出租车候车区。 沈毓楼追了上来,对她说:“无论如何,我还是你哥哥。” 姜宝梨没理他,站在街边招揽出租车,沈毓楼的司机已经将劳斯莱斯幻影开到了路边。 换车了。 姜宝梨记得沈毓楼以前开宾利车。 讽刺的是,他那辆宾利车的同款,却是司渡山月庐别墅小区里的接驳车。 今时不同往日了。 沈毓楼亲手为她拉开了车门:“送你回家,现在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见他不动,沈毓楼便继续道,“这是嘉青给我的任务,务必把你平安送到家。” 姜宝梨在国外呆了三年,国外的街头深夜她是不敢独自一个人在外游荡的,安全意识比过去强很多。 听沈毓楼这么说,便没有拒绝,坐上了他的车。 在每辆车限时停留一分钟的机场航站楼柏油路对面,一辆纯黑色的迈巴赫,停了两个小时之久。 期间有机场工作人员想要上前询问情况,就会被同事急忙拉住,让他不要去打扰那辆迈巴赫的车主。 车里,司机老黄透过后视镜,望向了车后座的男人。 车窗开着,他冷白的腕骨搭在窗边。 他半张脸隐没于黑夜的阴影中,薄唇抿紧。 身旁有一束保加利亚玫瑰花,是清晨便去玫瑰园,亲手选出了几十只盛开得最灿烂的花苞,一枝一枝,亲手折纸包好。 一丝不苟。 不过,山月庐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束花,根本不可能送出去。 以他的性格,想让他做这样的事…… 根本不可能。 哪怕每个月定期的心理咨询,他开始主动试图想要改变些什么,想朝着阳光更多的地方走去。 但他心里淅淅沥沥的潮湿雨季……似乎并没有结束。 …… 车上,姜宝梨注意到司机是往沈宅的方向开,她转头,站定截铁对沈毓楼说:“你把车开回去,我也得打车回我自己住的地方。” 她在弥茵道租了一套公寓,距离上班的地方更近。 沈毓楼还想劝她:“沈真真找了份实习工作,已经搬出去了,沈嘉青也住校,家里没有人,连佣人都换过一遍,我重新将宅子装修过,现在沈家的家主是我,宅子也是我的,我说了算。” 好家伙,沈家两兄妹,都被他赶出去了。 姜宝梨知道沈毓楼肯定不会对沈真真有多好,毕竟这个妹妹,一直很招他讨厌。 但她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沈嘉青单纯善良,没有坏心眼,你别做的太绝了。” “我知道分寸。” 其实,自从沈亭山住院,沈毓楼掌权之后,对沈亭山死忠的那几个董事们,时不时的……还是会拿沈嘉青和沈真真的继承权出来说话。 沈毓楼很想把他们送走,但考虑到姜宝梨对沈嘉青的感情,沈毓楼没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 这是沈嘉青现在仍然好端端待在港城的唯一原因。 “梨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姜宝梨很想再次重申,让他别把他做的这些事,推到她头上。 很没意思。 真这么深情,当初也不会把她推给司渡了。 但想到沈嘉青,无论如何,她心里还是有所忌惮,没有说。 “跟我回家吧,好不好,现在我是沈家的家主,现在宅子我说了算,我可以把最好的主卧给你住,以后你就是家里的女主人,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行吗?” 姜宝梨耐心地等他说完,嘴角 绽开了清甜的笑—— “你要是把我带回家,乔沐恩会不会发疯?” 一句话,便把沈毓楼堵了回去。 的确,沈乔两家已经宣布联姻,虽然迟迟没有结婚。 但在商业上,沈乔两家利益深度绑定,他需得顾虑乔家那边的看法。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不够强。 如果能爬上司渡的位置,取消联姻也不过就一句话的事儿,无所忌惮。 沈毓楼对她温和地笑了:“我说了,你是我妹妹,既然如此,我带你回家不是理所当然吗。” 姜宝梨才不想和他玩什么哥哥妹妹的游戏。 “送我回弥茵道,不然我现在就下车。” 司机望向沈毓楼,沈毓楼扬了扬手,于是司机在前方掉了头,朝着弥茵道方向驶去。 …… 弥茵道的公寓是姜宝梨一眼相中的。 前任屋主是位极有品味的室内设计师,百来平的空间被打造得简约而艺术。虽然租金高昂,但她几乎没有犹豫就签下了合同。 她先去爱乐团报了到,乐团排除了一系列演出计划表,几乎每周安排了三四长演出,非常密集。 而由她担任首席的演出,几乎场场爆满。 姜宝梨的名字,在港岛红极一时。 工作强度之大,休息的时间,姜宝梨几乎整天整天地待在公寓里睡觉,很少出门。 便在这个当口,司渡的律师团,却找到了沈氏集团。 “根据合同条款,灯塔水母项目连续半年盈利未达预期,莫森生物科技有权收回项目所有权。” 沈毓楼当然清楚这条款的存在。 但这半年来,他为了覃御山的利益,还是选择了减少项目的上市数量,导致市面上灯塔水母修复凝胶一剂难求。 沈毓楼冷静地向莫森生物科技的ceo韩洛解释—— “这是饥饿营销,下个季度销量必定翻倍。” …… 山月庐别墅的花园里,韩洛抿了一口茶,向司渡汇报:“他现在是有点如坐针毡了,下个季度必定会增大销量,而他干爹覃御山那边的亏空,当然得由他来弥补。除了给莫森生物科技的分红之外,恐怕灯塔水母项目赚的所有利润,都得装进覃御山的口袋。” 司渡穿一身米白色休闲居家衫,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茶具,烹饪工夫茶—— “他认这干爹,等于割肉喂鹰了,随他去。” 韩洛又说:“不过,覃御山把嫣语医美的百分之三十股权都给沈毓楼了,这干爹,对他也算不赖。” 这时,赵管家将一台加密的卫星电话递到了司渡手里,司渡拨通了二舅舅的电话—— “舅舅,是时候了,尽快推进生物制剂管理法案出台。” 直到这时候,韩洛才恍然大悟—— 生物制剂管理法案,就是限制医美行业csa抑制剂的使用。 这样一来,覃御山的财路,又要被砍一刀。 野渡 第120节 他那边会相当被动,收入减少,就会更加依赖沈毓楼的灯塔水母项目。 沈毓楼恐怕……会割肉更多啊! 韩洛看着面前这位心思深沉的男人,笑着说:“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针对沈毓楼,某人一回来,你就开始发力了。” 司渡冷眼扫来:“你可以滚了。” “话说,她最近演出不断,名声大噪,你一场都没去看过吗?” “没兴趣。” “没兴趣是吧。”韩洛起身,在桌上丢了一张演出票,“今晚七夕夜,草莓音乐厅,她会独奏你的那支《rose》。” “——你最好别去。” 第69章 亲爹想他想他想他…… 姜宝梨回港半个多月,十余场演出,每一场都是完美收官。 从来没有发生过意外情况。 直到今晚,当她拉着琴弓,《rose》的旋律如泣如诉地缓缓流淌。 追光灯在她身上渐渐晕染开,化作一汪温柔的月色。 音乐厅的灯光次第亮起,照亮了观众席,她一眼锁定了坐在观众席位正中间的男人。 他穿着洁净的白衬衫,清贵冷淡。 他漆黑的眸子,如古井寒潭,在四目相对的刹那,姜宝梨荒腔走板、琴弓拉错了调子。 乐团成员惊诧地望向首席位置。 姜宝梨指尖死死扣住琴颈,怔怔地望着他,失神了好几秒。 他……瘦了。 病好了吗? 还恨她吗? 姜宝梨脑子里涌起了许多许多的念头,她有好多问题想问他。 直到观众席传来窃窃私语,她才惊觉自己停顿了三个拍子。 闭上眼,重新搭弓,沉浸地演奏那一支《rose》。 《rose》这支旋律,她演奏过好多遍。 但今晚的感觉格外不同,每个音符都浸透了思念,不可自拔。 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全场安静,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眼睛蒙了一层水雾。 随即,掌声如雷。 姜宝梨仓皇退场,来到后台,连妆都来不及卸掉,黑色的鱼尾裙礼服裙也来不及脱,踩着高跟鞋跑出后台。 她要见他,现在就要。 好多人涌上来,围住了她。 有观众,也有记者,向她表达喜欢,鲜花、掌声和聚光灯,堵住了她的去路。 “姜小姐!请问接受采访吗!” “能签个名吗?” 她很想跑出去,想追上司渡,想问他今晚是否有时间,想和他聊聊。 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挽回。 好想他好想他好想他。 就在快要冲出重围时,她突然僵在原地。 汹涌人潮中,司渡将手里那一束保加利亚玫瑰,递给了乐团里的一个名叫aria的女孩。 aria惊喜又有点讶异地问他:“司渡哥哥,你是特意来看我演出的吗?” “嗯。” aria接过玫瑰花束,一脸幸福,仿佛周身都飘起了粉红泡泡:“好开心,这是你第一次来看我演出。之前就在你院子看到好多玫瑰,特别喜欢!” 姜宝梨认识aria,在她回来之前,aria才是乐团的首席。 她的归来,无异于夺走了她的首席之位。 一开始,她甚至阴暗地揣测过,aria会不会记恨她,会不会在排练时故意刁难她,跟她过不去。 没想到,她对她很好。 还说喜欢她的演出,是自己技不如人,甘心让位。 甚至她还想跟她做朋友,说知道港城好多吃的,想带她去吃。 姜宝梨推辞说自己就是港岛人,aria丝毫没听出她的推拒,挽着她的手,笑嘻嘻说她是前两年才来港岛工作,以前在马来西亚念书呢,如果有时间,让姜宝梨带她在港岛到处玩玩。 姜宝梨知道她家里很有钱,身上有种被富养出来的天真烂漫。 像温室里的小牡丹,未经风雨,永远明媚。 而她呢?她是从泥泞里艰难生长的野蔷薇,浑身是刺,连爱一个人……都戴着尖锐的铠甲。 她与她,截然不同。 姜宝梨眼睁睁看着aria坐上了司渡的迈巴赫。 她站在街头,夜风卷着凉意,眼睛被风吹得发涩。 心空空的。 她和司渡……在交往吗? aria那种温暖的性格,应该跟司渡很合得来。 不像她,自私又尖锐,永远只把自己的需求和感受放在第一位。 司渡想要的那种爱意,aria应该能给他。 可是…… 她不甘心。 她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让出租车跟上了前面的迈巴赫,想跟上去看看究竟。 出租车师傅还有点不敢,怕是什么违法行动,迟疑地说:“这不太好吧……” 但姜宝梨开出了她不能拒绝的价格,出租车师傅一脚油门踩出去,跟上了迈巴赫。 一直跟到临海的高档别墅小区门口,迈巴赫停了下来。 aria捧着那束鲜花下了车,回头对司渡挥挥手:“哥,到家后记得给我发消息啊。” 司渡说什么,姜宝梨听不到。 但她看到aria那幸福满足的样子,便知道,司渡一定对她特别温柔。 “老板,还要跟吗?”出租车师傅看着渐渐走远的迈巴赫,问她。 姜宝梨怔怔地望着远处的迈巴赫,它重新启动,消失在夜色里。 “老板,老板……”师傅唤了她好几声,姜宝梨才回过神来,无力地说,“不用了,回去吧。” …… 姜宝梨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胸腔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豁豁地漏着风。 刚刚的画面都不敢多想,想起来就会要哭…… 她坐在codabar的吧台边,一杯一杯地给自己灌酒,听着台上有歌手用吉他唱着民谣,眼睛酸酸的。 她仰头灌下一杯鸡尾酒,喉间烧灼般的痛感,勉强压住了胸腔的难受。 幸好明天休假一天,否则以她现在的状态,怕是连琴弓都拿不稳。 回来这半个多月,一直忙,一直忙,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藏在工作里,没有时间去想他。 可今晚,他一个眼神就击溃了她所有防御。 压了三年的感情如同浪潮般、倾泻而出…… 姜宝梨伏在桌边,将脸埋进手臂里,压着眼泪,不想哭出来。 司渡不会在原地等她。 就像她一样,遭遇过沈毓楼背叛,就绝不原谅,不吃回头草。 她都不肯原谅沈毓楼,又怎么奢求司渡肯原谅她。 他们在这方面……到是出奇地一致。 姜宝梨知道自己应该放下。 可是刚刚那一幕,就是让她好难过,难过得想哭。 如果因为感情的事情买醉爆哭,她的两个闺蜜一定会笑话她吧。 算了。 事业刚刚起步,想什么感情,搞钱才是正事儿! 姜宝梨擦掉眼角的湿润,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喝多了,脑袋昏昏沉沉。 眼前的世界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晃得她站不稳。 她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步虚浮地往门口走。 刚走到门口,迎面撞上了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 他们见她哭得梨花带雨,脸上还带着醉意,不怀好意地凑了上来跟她讲话—— 野渡 第121节 “小妹妹,你没事吧。”其中一个男人笑嘻嘻地问,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哭了?有什么伤心事,跟哥哥说。” 染着黄毛的男人凑近,混着烟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 姜宝梨本就心情极差,这会儿酒劲上来,脾气更是压不住。 她冷笑着,讥讽道:“当我哥哥,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这话一出来,两个男人的脸色都变了。 显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居然敢这么呛声。 “还挺横啊!” 他们恼羞成怒,便要上前教训姜宝梨,其中一个直接去抓她的胳膊。 姜宝梨倒也不怕他们:“来啊!” “唷,真是个硬骨头,哥们就是喜欢这样的。” 两个男人上前拉扯她。姜宝梨反应倒是快,抄起桌上的酒瓶子就往那人脑袋上砸。 “砰”地一声,酒瓶碎裂,男人捂着脑袋惨叫一声。 另一个男人见状,怒气冲冲地挥拳朝她打来。 姜宝梨连连后退,可还没等她摸到第二个酒瓶,一只有力的手掌,忽然从身后攥住了小混混的拳头。 小混混回头,对上一双冷如深渊的黑眸。 男人约莫四十出头,一身古朴的黑色立领上衣,浑身透着久居高位的压迫感。 五官相当英俊,气质沉稳冷峻…… 他站在姜宝梨面前,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那两个小流氓本来想着这男人年龄大,看起来又很儒雅,应该不是他们的对手。 奈何男人攥着其中一个小流氓的手腕,无论他怎么挣扎,就是无法挣脱他的手劲儿! 一掰,一折。 骨节错位的脆响。 小流氓惨叫了一声,痛得快晕过去了。 而这时,一群黑衣的安保跑过来,恭恭敬敬地唤了声:“覃先生。” 听到这个称呼,两个流氓瞬间变了脸色,跪地求饶。 覃御山眼皮都没掀,淡淡喃了声:“打一顿,丢出去。” 安保拖着两个男人下去了,惨叫声不绝。 覃御山回头,看着被吧台小妹们扶着的姜宝梨……她已经醉得人事不省了,整个人软绵绵靠着吧台。 长发乱乱地散在脸上,脸颊带着几分潮红,鼻梁挺秀,眼尾上挑,有种倔强气。 覃御山眸光紧扣她的脸,想到了他早逝的爱妻。 随即,视线下移,看到她颈上那颗殷红的痣…… 覃御山瞳孔骤缩。 ……藏在袖下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动了起来。 三年前在机场,他就见过这个哭得浑身发抖的姑娘。 当时只觉得眉眼熟悉,觉得像自己的亡妻,却没看见她颈上这颗……和他女儿一模一样的红痣。 那时……她在哭。 她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覃御山顿时有种心脏被揪住的感觉。 如果自己的女儿平安长大,也该跟她一样大了。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来,手抖的厉害,却又生怕弄疼她,不敢用力。 身边的几个手下面面相觑,眼神颇有些惊讶。 今晚是第一次看到这位覃爷出手。 听说他年轻时那会儿,是刀光剑影里走出来的,单枪匹马也敢独闯金三角du窝。 但这些年,他很少跟人动手。 因为不需要,手底下的人能帮他料理所有。 今晚,居然为了个小姑娘,出了手。 “你叫什么?”他柔声问,“我不是坏人,告诉我你的名字。” 姜宝梨迷迷糊糊地说:“姜……宝梨。” “宝梨……”覃御山眼睛都红了,喃喃着,“我的……berry。” “覃先生……”心腹阿辉走上前,提醒道,“您晚上和穆总还有约,他还在三楼包厢等您。” “备车。”覃御山将怀里的女孩横抱而起,沉声说,“今晚的局取消,我要回家了。” 阿辉看着他怀里的女孩,似乎明白了什么,顺从地点了点头。 …… 姜宝梨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帷幔帐中的小星星风铃灯。 风铃灯漫着暖黄的光,就像夜空中的星光,落在床头一般。 姜宝梨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这不是她的床! 不是她熟悉的场景,不是她的房间! 床单面上是白蕾丝,底下是质地柔软丝滑的蚕丝。 四面有精致的法式帷幔,帷幔上绣着繁复的花纹,垂坠感极好。 房间的墙壁是淡淡的粉色,靠窗边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梳妆台,台面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香水瓶和首饰盒。 恍然间,姜宝梨还以为自己误入了公主的城堡房间。 这也太梦幻了吧! 真的不是在做梦? 姜宝梨爬出帷幔床,赤脚踩上了羊绒地毯。 镜中的自己,依旧穿着昨晚的那条裙子,裙子腰侧有特别繁复的系带,结绳只有她自己会系,所以衣服没有被人碰过,这让她稍稍放了心。 应该不是做梦。 姜宝梨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情,隐约能记得一个大概。 好像是遇到了几个小流氓,后来被人解了围。 再往后,她就真的不记得了。 姜宝梨有些忐忑地走出房间,顿时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她的房间是特别温馨暖调的装潢设计,一切都是软绵绵的,宛如童话世界的公主房。 可房间外却是截然不同的装饰—— 冰冷的黑白简约风,地板是深灰色的哑光砖,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张黑色的皮沙发,沙发对面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 她悄无声息地走在房间里。 这里,到底是哪儿啊? 姜宝梨下了楼,嗅到了一股甜腻腻的蛋糕香味。 半开放式的烘焙房里,男人背对着她,正在搅拌蛋液,宽肩窄腰,系着一个碎花小围裙。 袖口卷起,露出手腕上几道明显的旧疤痕。 她好奇地走了过去:“你好,请问……” 男人转过身,打蛋器“咣当”掉进碗里。 他手忙脚乱地关掉烤箱,肉眼可见地有些紧张:“你……你醒了,我正在给你做早餐,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喜欢蛋糕吗?我做了舒芙蕾和黑森林,你看喜欢吃哪种?” 姜宝梨好奇地打量着男人。 他五官端正硬挺,眼尾有几道细纹,气质儒雅。 看起来,很亲切。 她觉得他有点面熟,又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了。 “请问您是……?” “抱歉,忘了做自我介绍了。”他转身擦掉手上的面粉,“我姓覃,单名一个越字。你昨天去的酒吧,是我名下的一个小产业,我有责任保证你的安全,因为你昨晚喝醉了,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只能先带你回家。” 姜宝梨警惕地退后的一步。 覃御山自然一眼看出她的心思,连忙说:“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也有女儿的,你昨晚睡的是我女儿的房间,如果还是不放心,我可以把身份证给你看。” 他语气诚恳,态度也相当真诚。 看着他,姜宝梨莫名便有亲切感……似乎愿意相信他的话。 “昨晚,谢谢覃先生解围。”姜宝梨想到刚刚那间极有少女心的梦幻房间,又看看周围…… 这栋别墅,堪比司渡的山月庐别墅庄园了。 这位覃先生把女儿的房间布置得那样梦幻,想必是极其疼爱她的。 “覃先生,我睡了您女儿的房间,她会介意吗?” “不会的。”覃御山漆黑的双眸紧扣着女孩那张……与他妻子一模一样的脸蛋……感伤地说,“我女儿,很早就去世了。” “啊?” 野渡 第122节 “她三岁时,因为我没有保护好她,让她落到了坏人的手里……夭折了。” 覃御山转过身,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我数着她的年龄,每大一岁,就会重新置办她的房间,给她买洋娃娃,买合适的漂亮裙子,想象她还没有死,在一岁岁地长大。” 姜宝梨能感受到男人的悲恸,也有些难过:“覃先生,抱歉,勾起您的伤心事了。” 覃御山对她温和一笑:“没事,她现在应该和你一样大,她的东西,你应该都能用,昨晚睡得好吗?我特意让佣人不要上楼打扰你,早上花园的园丁都没有安排修剪工作。” “嗯,睡得很好,谢谢覃先生。” “快坐下,蛋糕马上就好了。” 姜宝梨其实……有点想走了。 毕竟这里是陌生人的家,人家已经好心收留她一夜,再要留下来吃东西,有点……怪怪的。 但他好像是特意做了蛋糕,如果不吃的话,是不是又不太礼貌。 且姜宝梨能明显感觉到,这男人看她的眼神,不是男人凝视女人的眼神。 她被很多人觊觎过,直到那种眼神有多恶心。 但覃御山的眼神充满了某种脉脉的温情,更像父亲看女儿的眼神。 很奇怪,姜宝梨这么一个披着e人皮子的i人的,竟也愿意留下来,愿意和他多聊聊。 覃御山将热腾腾的蛋糕从烤箱里端出来,给它们抹上香喷喷的动物奶油,撒上奥利奥碎屑,端上了桌,期待地对她说—— “尝尝我的手艺,我女儿还没出生那会儿,我就想着要学做蛋糕给她吃,就去学了。但她‘走’了这么多年,我也没再亲手做过,如果你觉得不好吃,就不要吃了。” 说话间,他还亲自替她切开了黑森林蛋糕,将餐盘递到她面前。 男朋友都没有这么细心过…… 姜宝梨低头,舀起一块蛋糕,放进嘴里。 甜意迅速在舌尖漫开,却不腻。 “好吃!” 覃御山明显松了一口气,眼尾上挑,有几缕不太明显的尾纹:“喜欢就好,多吃点。” “您也吃啊,忙活了一早上吧。” 覃御山笑着:“好,好,我陪你吃。” 候在走廊外的佣人们,看着这一幕,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外杀伐决断的大佬,以前在家里,也总是板着一张脸,几乎没怎么笑过。 今天……恐怕比他过去几十年笑得都多吧! 吃饭的时候,覃御山如拉家常一般,问了姜宝梨的家庭情况和学业情况。 姜宝梨孑然一身,倒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我不知道爸妈是谁,在小渔村长大,一个好心的阿嫂给了我一口饭吃,后来被心善的有钱人家资助,来了港岛念书,后来又去了英国留学。” 覃御山很有分寸,虽然想了解更多,但又怕问的太细,过于唐突。 没关系,知道大概,就能查了。 而且,他现在已经百分之九十断定,姜宝梨就是他的亲女儿了…… 没什么怀疑的,她的脸蛋,和他妻子那样像……九十年代风靡全港的国民女神,而她完美地继承了她妈妈的美貌,自己反而没什么可以给她的。 只能以后……竭力去弥补。 姜宝梨吃过蛋糕,便起身跟他道谢,并道别。 覃御山也不留她,只把自己的电话给了她—— “我在港岛做一些小生意,如果任何困难,或者有人欺负你,可以找我。” “嗯!我在爱乐团有演出,如果你要来看的话,我可以给你免票。” 作为昨晚他对她出手相助的报答。 本来,姜宝梨也就是随便客气一句。 没想到,覃御山居然真答应了:“那这样吧,加一个联系方式,我有时间就来看你的演出,你要记得给我免票哟。” “呃。” 姜宝梨连忙摸出手机,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扫给他:“那我把我的演出时间表发给你,你要过来的话,提前一天跟我说。” “好。” 覃御山心满意足地加到了姜宝梨的微信,待她走后,迫不及待地戳进她的朋友圈。 偏偏姜宝梨是个喜欢发朋友圈记录生活的女孩,朋友圈里都是她在伦敦念书时拍的照片,覃御山一张一张,细细地看。 竟然站在门边,一动不动地站了半个多小时。 直到心腹阿辉走上前来,对他说:“覃先生,头发的样本已经送去鉴定中心了,结果半个月之后出来。” 覃御山放下手机,沉声说:“一周之内,我要看到结果。” 阿辉看出了他的焦急,点了点头:“我去安排。” …… 这两天,姜宝梨心情郁郁的,特别不开心。 尤其,是在音乐团遇到aria的时候。 看到她,就会想到那天司渡来看她演出时的场景。 嫉妒真是一种黑暗力量,这种黑暗力量推着姜宝梨,不止让她在演奏中倍加努力,平时也更注意衣着穿搭,甚至会去学一些上流社会的名媛淑女们喜欢的穿搭配饰。 包括香奈儿或者爱马仕新出的当季裙,她也会一掷千金地给自己买…… 可是不管她如何把自己包装成千金大小姐该有的样子,学她们的礼仪,可她出身草根……学了这 些表面皮毛,又有什么用。 aria是个很善良、很温暖的女孩。 她有稳定的内核,有父母无穷无尽的爱意去托举,所以她举止从容,天真单纯。 这些,是姜宝梨学不来的。 她时常会觉得自己很阴暗,站在一个不被阳光照耀到的地方,阴森森地望着aria,羡慕着她的一切。 但她并不想伤害aria,因为她自己就是被别人的嫉妒灼伤过,深知这种“黑暗力量”如果不加遏制,就会演变出非常扭曲的心态。 譬如乔沐恩和舒欣彤对她做过的事情。 但姜宝梨也想给自己争取,因为知道放不下。 每天晚上都会失眠到深夜,除了想他,还是想他想他想他…… 她有意地接近了aria,陪她去逛街,吃饭,取得她的信任。 aria告诉姜宝梨:“我爸送我去马来西亚念书,本来是学国际关系,想让我回来从政,他就是搞政治的。但我自己偷偷改了专业,学了小提琴,我才不想学政治呢,无聊死了……” 这些姜宝梨都没什么兴趣知道,她把话题转移到了司渡身上,说那天看到司渡来看她演出了。 “以前司渡哥总对我爱答不理,我怎么逗他,他都不怎么搭理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好像变了。那天他来听我的演出,还送我回家呢!” “被他喜欢上,不是什么好事。”姜宝梨提醒她。 “为什么?他不是全港岛最受欢迎的男人吗?” 姜宝梨准备当一回“恶毒女配”,于是对她道—— “你知道关于他的流言吗?” “啊?什么?” “那可不要太多了!” 姜宝梨把以前司渡干过的混账事,删繁就简、添油加醋地给aria说道了一通,包括有女生给他送兔子,他还人家一个血淋淋的兔头,还有放狗吓唬人的事情,还有那次跳伞事件…… aria简直不敢相信,捂住了嘴:“真的假的。” “保真。” 姜宝梨一个字都没有胡说八道,也不算诋毁他。 “以前休顿学院的学生,没人不知道他有多可怕。” aria看起来是真的怂了:“怎么办啊,我还约了他一起去郊外看露天电影呢!我不敢去了!” “露天电影?”姜宝梨有点诧异地问,“他……答应了?” “答应了啊。” 顿时,她的心酸了起来。 他都没有陪他去过…… “那……你还去吗?” aria连连摇头:“我不去了,我我我……我不敢去了。” “可是不去的话,他会生气吧!你可别惹他。” aria想了半晌,说道:“今晚的排练,我们俩换班,我就说我要工作,你去帮我给他道个歉,好吗?一定不要让他生气。” 姜宝梨皱眉,为难地说:“也不是不行,只是……” “宝梨,求你了!帮帮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招惹他了!” “那……好吧,我试试看。”姜宝梨茶茶地说,“不保证成功哦。” “谢谢,你真好!” “那我赶紧去回去化个妆,先走了。” “嗯嗯嗯!” 姜宝梨刚走出后台,司安娴便摸出手机,给司渡打了个电话,笑嘻了—— “哥,今晚的电影我有事,不来了哈!” “我们团里有个爱你爱得要死的小姐姐,我挺喜欢她的,就把这个宝贵机会让给她啦!” 野渡 第123节 第70章 偷亲“你给我停下!”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姜宝梨在下班高峰期搭地铁到了aria给她的定位点,地铁的终点站在目的地两公里之外,本来打算到站打车过去,才发现这里已经是郊区中的郊区了。 鬼影都见不到一个,别说出租车,更是没有。 连站牌都是锈迹斑斑。 好在,地铁站边有几辆残破的共享单车。 姜宝梨将小零食挂在方向盘上,扫了辆单车,哼哧哼哧地骑到了目的地,夜幕已然降临。 到地方了,总算车流多了起来。 这是一片平坦的河边草地,车辆陆陆续续停在了草地上,人们坐在车里看电影。 远处的露天电影幕布上播放着周星驰的电影——《大圣娶亲》。 姜宝梨拎着小零食,一排排车找了许久,都要放弃了,以为他没来。 准备往回走时,却在最后一排,望见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车窗半降,司渡的手,搭在方向盘上。 仪表盘幽蓝的光照着他的脸,眉骨高挺,下颌线又冷又硬。 他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她。 姜宝梨心脏跳动了起来。 就算是第一次个人音乐会,都没有这般紧张过。 司渡不动声色,明明望见她了,也只当作没有看见。 姜宝梨捋了捋头发,笑着,自来熟地拉开了车门坐进去:“司渡,aria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她今晚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她应该跟你说过了吧。” 车里,有淡淡的木质调清香。 她很自来熟地将零食袋放在腿上,拆开牛肉干的包装,递到他面前,“正好我今晚没事,代她过来陪你玩咯,我买了牛肉干和酸枣糖,吃不吃?” 司渡没接,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只冷淡地说了两个字—— “下车。” 姜宝梨的手,僵在半空。 片刻后,她抽回手,低头咬了一下牛肉干。 真硬啊。 然而,没什么味道。 她侧过头,偷偷打量着他:“那天你来看aria的演出,我看到你了,你看到我了吗?” 司渡缄默不言。 “我在aria面前说了你的坏话,她大概率不会想再见你了。aria看起来很好,家庭好出身好,样样都好,我也很喜欢她,又嫉妒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语气明显不耐。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忘不掉你。”姜宝梨转过头,望着男人锋利的侧脸,鼓起勇气说,“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忽然,司渡笑了。 唇角讥讽。 这三年,他都如同蛆虫般阴暗地窥视着她的生活—— 她认识了新的朋友,组建了乐队,成为了知名乐团的首席…… 什么都有了,才想起这份被她抛之脑后、弃如敝履的爱情。 “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啊。”司渡嗓音压抑着,如同被碾碎的枯木枝,“姜宝梨,你当我是什么?” “是你把我逼走的,正常人谁去玩跳伞!”姜宝梨急切地说,“我当时真的以为我要死了!我害怕,不可以吗!” “如果没有跳伞,你会走吗?”司渡漆黑的眸子,紧扣女孩的眼睛,“会离开我?” 姜宝梨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回答。 没有那件事,她会离开吗? 答案是肯定的,从接近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计划好了离开。 只是,会更慢一点。 司渡已经从眼底读出了答案。 从到他身边的第一天起,她的目的,就只是为了离开…… 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姜宝梨拉住了他的手,还想说什么,但司渡缓慢地扯开了她。 一根根的手指头,用力掰开,力道不重,但姜宝梨却没有了力气重新握住。 “我求过你,姜宝梨,那是我一生最后悔的事。” “我不爱你了。” “现在,下车。” …… 姜宝梨下了车,零食袋也被他毫不留情地丢了出去,可怜巴巴掉在草地上。 她撇撇嘴,弯腰捡起来,拍了拍灰。 走了两步,依旧……不甘心。 于是她又折返了回来,走到迈巴赫的车前。 抬脚踩上那锃亮的车标,双手一撑,直接爬上了车身前端,盘腿坐了下来。 回头,冲驾驶舱里的司渡眨了眨眼:“挡到你啦?” 男人冷着脸,眉峰微蹙,漆黑的眸子如寒潭般…… 姜宝梨才不怕,她往旁边的副驾驶位置挪了挪,给她腾出点视野。 忽然,“轰”的一声,迈巴赫的引擎启动了。 低沉危险的轰鸣声。 姜宝梨能感觉到身下车盖底下的微颤! “喂!你别动啊,要命的!” “滚下来。”司渡嗓音结冰。 “那你让我上车。”她讨价还价。 “姜宝梨。”司渡缓缓抬头,“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没点金刚钻,她也揽不了这瓷器活儿。 姜宝梨骨子里那股倔劲儿上来了。 她横了心,就算他现在猛踩油门把她甩飞出去,她也不走了!这辈子赖定他。 发动机轰鸣的感觉,弄得她屁股麻麻的。 这种拉扯 时刻,就看谁的心更狠了。 姜宝梨一动不动地坐在他车上,甚至扯开零食袋,慢条斯理地嚼着牛肉干,专心看电影。 而司渡,倒也没有真的踩油门把她甩出去。 看着她倔强的背影。 他心里有气,但更多的是……委屈。 她给了他一点希望,却又吝啬地收回去,将他留在看不见光的深渊谷底。 打定了主意,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不会原谅她。 电影进程过半,夜风微凉,姜宝梨打了个喷嚏。 回头,看到司渡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姜宝梨轻手轻脚地从车盖上跳下来,轻轻拉开车门,猫儿一样悄无声息地钻进去,关上门。 好在,他没有醒。 姜宝梨侧着身子,蜷靠在柔软的真皮椅上,借着车内昏暗的光线,近距离地观察着他。 无论哪个角度,都是没有死角的漂亮。 细密的长睫毛,贴着下眼睑,挺拔的眉宇和鼻梁撑起了他优越的骨相…… 姜宝梨歪着头,盯着他看了许久。 心跳加快,像被女妖蛊惑了一般。 她缓缓凑近,在他脸颊边浅浅压下一记亲吻,比蝴蝶吻过还轻。 心里有好多好多对不起想说。 可他没有耐心听。 突然,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吓得姜宝梨手一抖。 没拿稳,手机掉进了座椅的缝隙中。 司渡倏然睁眼,懒散的眸子扫向她:“你在干什么?” “没、没什么!” 姜宝梨尴尬得有点手足无措—— “那个,我……我手机掉了,我找一下手机,不好意思,找到我就走!” 野渡 第124节 司渡呼出了一口气,不耐地说:“快点。” 姜宝梨弯下腰,循着电话声去车座底下摸手机,摸了半晌,才发现手机应该是滑到了他的车座下面。 于是她硬着头皮爬到他那边,伸手往座椅底下探。 司渡皱了眉,敞开了腿,想尽可能地避开她。 但是车内空间就是这么狭小…… 她的脑袋就在他腿间动来动去,手也时不时的蹭到他的腿根。 “姜宝梨!”司渡呼吸一沉,“手拿开!” “不好意思,我就要摸到了!一点点,只差一点点!” 司渡闭上眼,手攥紧了方向盘,指节发白。 深深地呼吸着,控制着自己,竭力忍耐。 她的动作,实在太夸张了。 司渡看到车前有一对情侣路过。 女人不经意瞥见车里俩人这引人遐想的姿势,顿时睁大了眼,拽着男友快步离开,边走边回头,脸都红透了。 司渡:…… 他忍无可忍,揪着姜宝梨的头发,硬生生地将她从身下拉起来:“你给我停下!” “哎,我马上就摸到了!只差一点。”她还想往下面钻,“它就在你车座椅下面。” 司渡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扯过安全带,“咔嗒”一声扣在她身上。 随即一脚油门踩下,将迈巴赫开了出去。 一路风驰电掣,驶回了城区。 姜宝梨弱弱地说了一句:“我家在弥茵道411号。” 说完这话,才发现其实司渡驾驶的方向……其实就是她家的方向。 “咦,你知道我住哪里?” “再废话我杀了你。” “……” 姜宝梨闭嘴了。 他好像……真的很生气! 迈巴赫开到了姜宝梨租住的公寓楼下,手机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 姜宝梨小心翼翼地望向他:“那个……我能再捡一下手机吗?” 司渡无表情地按下座椅调节键,真皮座椅缓缓后移,他修长的手指往缝隙间一探,轻而易举地将手机捞了出来。 然而,屏幕上赫然跳动的三个字—— 沈毓楼。 他眼底讥诮更甚,将手机抛给了她。 “我跟沈毓楼没什么的……” “我不想知道。”司渡冰冷地打断:“下车。” 姜宝梨叹了一口气,推门下车,迈巴赫飞驰地冲进了夜色里。 其实,能够预想到失败的结局。 司渡有多难追,姜宝梨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自卑、敏感、心里的防御墙……恐怕砌得比特洛伊那被诸神加固过的城墙还厚。 而她……似乎永远都找不到那扇门。 姜宝梨迈着虚浮的步子,走回了自己的公寓大厅。 却不知道,迈巴赫上高架绕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她家楼下。 姜宝梨一边挂断电话,一边走出了电梯。 迎面就撞上了沈毓楼。 他似乎刚下班,还穿的是相当精英范儿的黑西装,清清冷冷、一尘不染的气质。 手机却不停地拨打着姜宝梨的号码。 “梨宝,你不接电话,去哪儿了!”沈毓楼快步上前,“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丢下客户来你家里找你,家里也没人,联系不上,我都要报警了。” “……” 姜宝梨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担心,领带胡乱地歪在衬衣领口,皱巴巴的,脸颊也胀红不已。 皮肤白的人,一有点儿什么情绪,特别容易上脸。 “那你要习惯我不接你电话这件事了。” 姜宝梨轻描淡写地说着,蹬掉了高跟鞋,露出纤细的脚踝。 她在屋外换上棉拖鞋,淡淡问道,“找我有事?” “嘉青下周生日,你有时间吗?回家一趟。” “他生日他会自己找我,我也会给他过生日。”姜宝梨直白地拒绝了他,“不用你特别上门邀请。” “我准备在家里给他办个生日party,希望你也来参加。” “我考虑看看,再说吧。”姜宝梨累了,走回房间,“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沈毓楼在她门边站了许久。 恰好,这时电梯门开了,司渡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子。 两个男人目光相撞。 火花四溅,空气凝滞。 因为灯塔水母的项目,沈毓楼和司渡多少有些明争暗斗。 而且自从他拜了覃御山做干爹,他和司渡两人的关系也微妙了起来,逐渐从合作走向了敌对面。 沈毓楼压过了眼神里的锋芒,挂起完美假笑,主动向他问好—— “司渡学长,这么晚,来找我们家梨宝,有事吗。” 他特意在“我们家”三个字上,咬了重音。 司渡挑起下颌,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淡淡说:“她没吃完的牛肉干,落在我车上了。” “你们刚刚去哪儿了?” 司渡没回答,反而抬起手,用指节蹭了蹭左脸颊…… 那一抹被她染上的口红印,在灯光下,倒是分外明显,刺眼。 “这跟你没关系。” 沈毓楼攥紧了手。 他站在姜宝梨的房门前,没有让开。 两个同样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走廊里,形成压迫感十足的对峙。 “沈总是否有些健忘。”司渡抬眸,懒怠地望向了他,“当初,为了得到灯塔水母项目,沈总亲手把她送到了我身边,现在项目拿到手了,怎么,又想要回去?” 沈毓楼脸色冷沉如冰:“司渡学长,您不也没能留住她吗。” 两人话锋如刃,直戳彼此心底最痛处。 倏而,司渡笑了起来,慢悠悠地开了口:“对了,沈总,你和乔沐恩的婚礼,是定在夏至那天?” 沈毓楼呼吸一沉。 默了片刻,还是让开了路:“是,届时欢迎司渡学长赏光莅临。” “看我时间。” 沈毓楼知道,自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刚刚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已经……是情绪混乱之后的“千不该万不该”了。 好在,他的理智 终究能够战胜情感。 现在与他对峙,还不是时候。 但迟早有一天,他失去的,都要拿回来。 沈毓楼对他谦和一笑,转身离开了。 …… 姜宝梨听到敲门声,以为沈毓楼还没有走。 本来心情就不好,又被他各种纠缠。 “烦不烦啊,我明天还有工作!” 打开门,抄起拖鞋就往他身上招呼。 然而,拖鞋就在距离司渡鼻梁堪堪两厘米的位置,急刹车。 “诶?” 她眨巴遮掩,愣愣望着他,“你怎么来了?” 司渡将塑料口袋扔她脑袋上,不客气地说:“以后,别在我车上留垃圾。”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姜宝梨不明所以,拿起了塑料口袋,看了看。 里面又没剩多少牛肉干,扔了就是了,干嘛还巴巴给她送过来。 野渡 第125节 以及,他怎么知道她门牌号? …… 第71章 小狗“我带你回家,好吗?” 姜宝梨回港之后,事业一路顺风顺水,钱也赚得多了。 除了感情线有一点儿小波折,她对自己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不满之处。 清晨,姜宝梨去医院看望了因为车祸骨折的沈嘉青。 回来之后,因为工作安排实在过于繁忙,她也只去看过他三次,这一次,沈嘉青已经可以扶着床沿慢慢地行走了。 姜宝梨陪着沈嘉青去医院楼下散步晒太阳。 晨风微凉,阳光明媚。 沈嘉青想要早点恢复,在医院都快无聊死了,所以撑着拐杖一直在练习走路。 额前渗出密密的汗珠,却倔强地抿着唇不肯停下。 看着小家伙单薄的背影,姜宝梨心情有点复杂。 阔别三年,他已经上初中了,略显宽大的病号服,勾勒着小少年尚未长开的肩线。 他很像邝琳,尤其是秀气漂亮的眉眼。 而这三年,经历了母亲的意外身亡和父亲住院,沈嘉青性格里少了几分活泼,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 他的眼神不再像从前那样天真无邪,多了些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深沉。 见姜宝梨没有跟上来,沈嘉青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她:“姐姐……” 嗓音也从原本的清脆稚气,变得低沉了不少。 姜宝梨走了上来,用包里取出纸巾,擦了擦他脸上的汗珠,关切地问:“累吗?” “有一点。” “休息会儿。” 姜宝梨扶着他去了草坪的白色花园椅边坐下,椅子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 “这段时间工作忙,来看你的时间少了,等忙完这一个月,可能时间会多一点。” “已经很好了,姐姐隔三差五就来看我。”沈嘉青低头用拐杖划拨着地上的青草,“沈真真一共也就来了一次,就我住院那天晚上。” “沈真真现在在做什么?” “当精神小妹。”沈嘉青吐槽道,“现在没人管她了,我哥也不管,在外面认识了一帮不三不四的人,成天混酒吧,醉生梦死的。” 他说这话时眉头紧锁,像个操心的小大人似的。 姜宝梨沉吟片刻,问他:“你哥,他来看过你几次。” “毓楼哥吗,他倒是经常过来。”提到沈毓楼,沈嘉青绽开了笑容,“以前我觉得他冷冰冰的,有点难相处,但是爸生病之后,他就对我特别好,经常关心我的学习,还去给我开家长会。” 姜宝梨有些诧异,因为他知道,沈毓楼对沈嘉青一向心怀敌意。 毕竟,仇人的儿子,怎么可能真正地关心他。 想到的之前的某些猜想,她小心翼翼地试探:“车祸发生那天,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还记得吗?” “那天其实是我不好,红灯还没有结束,只差最后几秒,我同学有点迫不及待想去买限量款手办,所以拉着我往街那边跑,那辆车冲过来的时候,我是上前去拉我同学,他没受伤,我被撞了一下。” “是这样的吗……” 姜宝梨听她这样说,的确好像只是一场意外。 是她误会沈毓楼了吗。 中午,沈毓楼带着猪骨汤过来看望沈嘉青,在病房门口与姜宝梨撞了个正着。 他依旧穿着正装,领带一丝不苟地系着,气质清贵,眉眼乌沉。 一路上倒是吸引了不少小护士回头看他。 保温桶里,装着他特别吩咐家里的厨房炖好的猪骨汤,浓郁香气飘散出来 工作间隙,他回家取了送过来,迎面遇到姜宝梨,眼底有惊喜:“梨宝,你也在。” “是啊,姐姐一早就过来了,我们还在外面晒了会儿太阳。”沈嘉青开心地说,像个得到双倍宠爱的小孩,眼睛亮晶晶地,“真好,哥哥姐姐都过来了!” “正好你姐也在。”沈毓楼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要不要说说看,下周你的十二岁生日,应该怎么过?” “唔……我想去露营!哥哥姐姐都去,但是不要叫沈真真,她最会扫兴了!” 沈毓楼看着他,温暖地笑着:“那你要问姐姐了,看她有没有时间。” 沈嘉青拉着姜宝梨的手,晃了晃,用哀求的语气说:“姐,去吧,去吧去吧!南郊山可好玩了,我同学爸妈经常带她去南郊山小物钓,我也想玩。” 姜宝梨看着小少年期待的眼神,突然想起多年前跟在她身后的小不点,又想到他这三年经历的变故…… 实在……不忍心拒绝。 沈毓楼恳切地说:“这三年,嘉青很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梨宝,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一起去玩玩吧,就当我们一家人一起出游。” 终于,姜宝梨捏了捏沈嘉青肉嘟嘟的脸颊:“生日那天,我肯定要请假陪你玩啊。” “耶!姐姐太好了!” 沈嘉青欢呼雀跃,原地转圈,差点儿摔了,沈毓楼赶紧扶住他:“你小心点,别得意忘形,如果腿恶化了,露营就泡汤了。” “我会乖乖做复健的!”沈嘉青急忙保证,小手紧紧攥着姜宝梨的衣角,生怕她反悔。 下午,沈毓楼开车送姜宝梨去乐团。 姜宝梨望着窗外,想了很久,开门见山地问:“你对嘉青……是真心把他当弟弟吗?不是处于愧疚,或者其他的想法?” 沈毓楼手肘搁在车窗边,视线平视前方:“梨宝,你不要把我当成没有感情的机器。沈嘉青现在就是一个小孩,就算他长大了……” 他停顿了一下,“我也不觉得他能对我造成任何威胁,我为什么要欺负他。” “他是你仇人的儿子。” “该清算的,已经算干净了。”沈毓楼打断了她,“我对沈嘉青没有恨,而且在父亲住院之后,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和沈真真,是跟我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提到沈真真的时候,他语气明显冷了几分,“沈真真欺负过你,我没办法喜欢她。但是嘉青跟你一直很好,我会把他当成家人。” 一番话,掏心掏肺。 姜宝梨没有理由,也不愿意去怀疑这番话的真实性。 沈毓楼和她一样,从小就有对亲情的强烈渴望。 “梨宝,我知道你不会像以前一样对我,但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正常的兄妹。上一辈的人都不在了,沈亭山脑溢血也什么都不记得了,沈家现在只剩我们几个,外面群狼环伺,我们应该相互帮扶,而不是变成敌人。” 他这番话,的确戳到了姜宝梨内心最柔软的一块。 她对沈毓楼的恨、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埋怨。 怨他为什么要将她的真心弃如敝履,为什么……不喜欢她。 可说到底,沈毓楼将年幼无助的她从泥沼中拉出来,给了她一个家。 姜宝梨同意了沈毓楼这番话,终于也愿意重新叫他一声“哥哥”。 …… 而在覃氏集团的办公室里,覃御山拿着那张dna鉴定报告书,手禁不住地微微颤抖。 房间里没有别人,阿辉站在他身边,大气都不敢出。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看到覃御山如此激动的样子了。 这个在生意场上杀伐决断、老成持重的男人,此刻两眼微红,隐隐泛泪。 他一向气势迫人,从不对人示弱。 “从看她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就有感觉……”覃御山极力控制着嗓音的颤抖,“她是我和阿瑶的女儿,竟然真的还活着……” “当时,我是亲眼看到她被扔进海里, 怎么会……怎么会……” 他闭上眼,停顿了几秒,似在极力压着情绪。 过了会儿,他低低地笑了,笑声里却满是苍凉—— “我这一生做了不少恶事,老天爷收走了阿瑶和我女儿,让我一个人苟活于世,没想到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竟然让我女儿活过来了!” 阿辉从没见他如此失态的样子,连忙安慰道:“一定是瑶姐在在天之灵,不忍看您孤独终老。覃先生,您不要太激动了。” “安排下去,去贫困山区加大希望小学的建设力度,为我女儿积点德,不要让我的凶鸷……伤到她。” 阿辉顺从地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问道:“覃叔,马上安排接小姐回家吗?” 覃御山在窗边踱步,思虑片刻,转身对阿辉说:“不急,不要贸然去打扰她,我先了解了解她心里的想法,再说。” 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心里有没有怨,有没有恨……他一无所知。 怎么敢轻易打扰。 阿辉怔了怔,直至此刻,他才感觉到这位冷酷无情的男人,身上有了点儿人味儿。 这些年,覃御山的手段有多狠,多心狠手辣,手底下的人没有不怕他、畏他、惧他的…… 可以说,他唯一的温情和人性,都给到了他那个早夭的宝贝女儿。 阿辉正要退出去,忽然,覃御山叫住了他:“阿辉,你是我在公司里唯一的心腹。” 听到这话,阿辉顷刻间紧张了起来:“覃先生……” 覃御山走到他身边,伸手替他理了理领带,动作看似随意,却让阿辉浑身紧绷,僵硬无比。 “这件事,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绝不能先走漏了风声。”覃御山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所以,我女儿的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阿辉闻言,心头一紧,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 走出办公室,阿辉立刻给手底下经办和调查这事儿的人打电话,嗓音狠厉—— “你们先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出国,没我的通知不要在港岛出现。记住,这件事严格保密,谁敢多嘴,后果自负,别怪我没警告你们。” 野渡 第126节 …… 两天后,姜宝梨便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的来电。 电话里,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 “喂,喂?” “谁啊?” “不是吧,嫂子,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姜宝梨迟疑了一瞬,不确定地问了句:“韩洛?” “当然是我啊。” “那可真是好久没联系了。” “瞒着司渡跟你联系,我可没这胆子。”韩洛笑嘻嘻地说。 “现在有胆子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你的演出票,一票难求啊,我有个学音乐的妹妹特别想来看你的音乐会,可惜买不到票。” “这容易,她有时间来的话,提前一天跟我说就好了,我给她留一张票。”姜宝梨爽快答应了。 “嫂子对我太好了!感谢感谢!” “小事儿。” “反正,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在他要挂掉电话的时候,姜宝梨对他说:“那个,可能我还需要你帮忙,帮我……助攻一下。” 让韩洛帮忙追司渡这事儿,他倒是满嘴答应了。 不过有小两周过去了,没什么消息,姜宝梨倒没没有催他。 直到周六的晚上,她演出结束,卸了妆,裹紧风衣走出音乐厅。 街头夜风瑟瑟,正想招手拦车,就在这时候收到了韩洛的短信:“lucidbar速来,有只小乖狗无家可归,需要主人,急急急!” 看到短信,姜宝梨以为他在恶作剧,直接回拨过去—— “我刚下班啊大哥,累死了,准备回家躺了。” “速来速来!时间紧迫,你不来,小乖狗就让别人给牵走了!” “你在搞什么?” “你来了就知道了,不来后悔一辈子!”韩洛信誓旦旦地挂断电话。 听他说的这么夸张,在好奇心的趋势下,姜宝梨打车来到了位于海湾一条街的lucidbar。 这里是全港最热闹也是最高端的娱乐一条街,坐落了各种高档会所和酒吧。 lucidbar格调清雅,但消费极其昂贵,淘汰掉了一大批低层次消费者之后,这酒吧成了韩洛这些富家公子哥们小聚的场所。 她走进lucidbar,由服务员引领着上了二楼,来到了韩洛他们的专属包厢。 推开门的那一刻,姜宝梨瞬间明白了韩洛说的……有“好东西”给她捡,到底是什么意思。 司渡独自靠在沙发角落,双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长睫低垂。 平日里那双凌厉的眸子,此刻变得柔和。 一看就是喝高了。 平日里那张不近人情的冷硬面孔消失了,眉目间的锋利被磨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无辜的温顺。 韩洛双手环抱着,倚在门边:“费了好大的劲儿,把这个这尊死宅佛给请出来。” 姜宝梨看着司渡这昏昏的样子,有点心疼,埋怨地问韩洛:“你给他灌了多少酒?” “不多不多。”韩洛满不在乎地摆手,“也就一两瓶红的吧。” “……” “他肝脏解酒能力不好,不能喝太多!” “没事儿,喝不死。”韩洛笑着说,“喏,交给你了,快把他捡走吧。” 姜宝梨走到司渡面前,俯下身,打量着他。 他的睫毛微微垂下,遮住了那双漆黑冰冷的眼,此刻无辜地盯着她,像是等待被人认领的大狗,安静又乖巧。 她的长发,散落落到了少年肩上。 他微微侧过,似乎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喃了声—— “梨。” 声音低哑,带着醉酒后的绵软。 像卸下了所有防备,只剩下最原始的依赖 熟悉的称呼,顷刻间让姜宝梨心软了。 她用指尖抬起他的下颌,问道:“司渡,觉得怎么样?难受吗?” 司渡抬起头,带着几分荼蘼的醉意,望着姜宝梨。 冰冷的眸子仿佛盛了星光,专注地、迷恋地……仿佛遥望着璀璨美好的银河。 他摇了摇头。 不难受。 看到她,怎么会难受。 “我带你回家,好吗?” “好。”他乖巧点头。 姜宝梨伸手去扶他,却不想,司渡忽然张开了双臂,将她整个人圈进了怀中。 像要抱抱的狗子一样,整个趴在了她身上,要她抱出去。 姜宝梨费了好大得劲儿,才承得住他这189的大高个儿体格,晃晃悠悠地接住他。 一整个熊抱。 姜宝梨回头望向韩洛。 韩洛早已识相地溜到门口,笑着说:“小狗交给你了,我先闪了!” 说完,脚底抹油,跑了。 姜宝梨无奈地看着怀里醉醺醺的男人,他正用脸颊蹭着她的头发,真像只要跟她的流浪小狗。 第72章 哭包“因为我好想被你喜欢。”…… 酒吧门外,霓虹灯明明昧昧地闪烁着。 姜宝梨扶着司渡走出来,冷风一吹,他好像抱她更紧了。 整个人直往她身体里钻的感觉。 “能站稳吗?” ” 嗯。“他嗓音有些含糊。 “那你给我好好站着。” “好。” 虽然这样说,却还是一只手攥住了她的裙角。 俩人在街边等车,等了没两分钟,司渡又凑了过来,嗅嗅她,然后抱住她。 姜宝梨有点无奈,又被他这样子逗得有点忍俊不禁。 她从他兜里摸出手机,想叫司机来接,奈何手机没电了,屏幕一片漆黑。 姜宝梨问他:“我送你回家,好吗?” 司渡靠在她肩上,点点头。 喝醉酒的他,就是很乖、很听话。 姜宝梨以前听他讲过,心理医生说他有应激性心理创伤,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就会触发另一个人格。 是小时候的司渡。 他童年时期就是超乖的小男孩,比同龄孩子都更听话,更温暖。 如果没有那些创伤性记忆,如果他在正常的家庭里长大,应该会长成一个温柔善良的男生。 姜宝梨拦到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对司机说:“师傅,去山月庐别墅。” 话音刚落,司渡蓦地握住了她的手。 姜宝梨望向他。 他皮肤冷白如月,眼底有某种情绪在涌动。 他低声说:“可不可以……不回去?” 不想回去,却问她可不可以…… 司渡什么时候怎么听话过! 姜宝梨顿时心软了,对他说:“可以啊,当然可以,你想去哪里都行,我都陪你去。” 司渡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你家。” “……” 出租车停在了弥茵道公寓楼下。 司渡能够正常行走,即便喝醉酒也不会丧失行为能力…… 野渡 第127节 但这取决于他想、或者不想。 他一路乖乖跟着姜宝梨公寓大楼,进了电梯。 几个路人接连在4楼,8楼和11楼出了电梯,电梯门阖上,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司渡就跟条件反射似的,再一次抱住了姜宝梨。 “哎……你……你自己走啊!” “哦。”司渡听话地放开了手,表情居然有点委屈,像被主人训斥的小狗似的,眼神无辜,又失落。 走出电梯,来到了家门口,姜宝梨扫脸进屋的时候,好奇地问他:“那天,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几楼几号?” 司渡思忖半晌,说道:“不能说。” “你还要替另一个你隐瞒秘密,是吧?” 她随便一句开玩笑的话,没想到他居然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姜宝梨忽然来了点儿兴趣,她拉着司渡进了屋,将他压在了墙边。 房间里,有清新的茉莉淡香…… 姜宝梨使坏地用手肘压在他结实硬挺的胸,抬眸望着他。 司渡眼神湿漉漉的,像是被雨淋湿的小狗,无辜,迷茫。 睫毛微微颤着,薄唇紧抿。 因为酒精的作用,双颊泛着淡淡的潮红,看起来既脆弱、又诱人。 姜宝梨手指从他的胸口,一路蔓延往下,指尖寸寸掠过肌肤。 即将触达禁区时,司渡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嗯?” 他脸上有潮红,薄唇略微有些干燥,抿了抿,嗓音低哑:“你……不要这样……” 姜宝梨觉得自己好坏啊,好坏啊居然欺负他! 但她……就是喜欢。 她压着他,在他耳边轻声问:“你还喜欢我吗?说实话。” 司渡紧抿着唇,表情竟然带了点儿誓死不屈的意味:“不能说。” 姜宝梨指尖如同拨弄琴弦般,轻拨着他领口间的扣在,解开一颗,又一颗:“不说的话,今天晚上……我就要欺负你了……” 她感觉到他呼吸明显变得粗重了许多,那枚性感的喉结……轻轻吞咽。 他喜欢这个,她知道他喜欢这个。 不过,点到即止。 她很懂得放线收鱼的技巧,不想一次给太多。 他们有的是时间。 姜宝梨将司渡推进了洗手间:“你自己洗澡,可以吗?” 司渡的表情是有点意犹未尽,但又不敢说,所以极力压制着。 眸光,湿湿的。 姜宝梨连忙关上了门,跟他说:“浴缸可以用,不过喝醉酒最好别泡澡,你随便冲一冲吧。” “昂。”他低沉地应了声。 听到房间里的水声,姜宝梨才想起,家里没有一件可以让他换洗的男生衣服。 楼下就有个大型商超,她索性下了楼,去超市里挑挑拣拣,逛着他需要的用品。 衣服买了件棉质的居家衫,质感柔软。 至于大小,他的身高体格……她索性拿了件最大号,反正宽松总比紧绷好。 路过的避孕套的架子时,姜宝梨停下来,有点犹豫。 要买吗。 但是他喝醉酒……那么温柔顺从,要是她“趁人之危”,似乎有点犯罪感。 不知道明天司渡醒过来,会不会扒了她的皮。 虽然怕怕的,但姜宝梨还是挑了杜蕾斯0感避孕套,扔进了购物车里。 又不一定用,但一定得有。 挑挑拣拣买了衣服、牙膏牙刷一类用品,不确定他吃没吃晚饭,索性又挑了些熟食,回去拿用微波炉打一打就可以吃。 买完东西,大包小包地拎了回去。 淋浴间的水声已经停了,司渡却迟迟没出来,姜宝梨敲了敲门,问道:“司渡,你洗好了吗?” 忽然,房间门打开。 一个“luo男”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冲了来,湿漉漉的,用力抱住了姜宝梨。 她能感受到他全身肌肉都绷紧了,身体有轻微的颤栗。 温热的水滴……落在她的肩头,渗入颈间。 姜宝梨脑海里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他妈的…… 他不会是在哭吧? “司渡,你怎么了?” “我以为你又走了,我求过你……” 他带着浓重的鼻音,带着哭腔,“我那样求你,求你不要离开我,你还是走了。我知道我不好,我也想变好……我想把我有的都给你,可你不要,你不爱我……你说我……恶心……” 最后那两个字说出来,司渡已经近乎泣不成声。 委屈的要死。 姜宝梨心都化了,她用力摇头,安抚他:“不是啊,不是……是我自己不好,那个时候我没有勇气留在你身边,我不自信,我也想变更好……” 司渡在这种混沌状态之下,似乎听不进她的话。 “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姜宝梨捧着他的脸,又是亲又是哄,一个劲儿向他保证:“我不会走,我刚刚只是出去买东西,你看啊,我给你买了衣服,还有香喷喷的鱼丸,等会儿一起吃,好不好。” 司渡还是有点气息哽咽,但已经止住了激动。 点了点头。 姜宝梨尽量强迫自己别向下看。 这么大一个肌肉luo男在自己面前哭得跟小孩似的。 真的不要太割裂了。 不是人格分裂都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她推他进浴室,用浴巾擦干净了他身上的水珠,然后让他穿上了她新买的暖白色棉质居家衫。 她给他吹头发,司渡个子太高了,她便让他低下头。 司渡与她耳鬓厮磨,似想起了什么,说道:“上次,你也这样给我吹头发。” “你还记得上次。” “那时,我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我。” “我是啊……” 司渡摇了摇头:“你只是假装很喜欢我,而我信了。” 姜宝梨还想解释,让他捧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摁在他的胸口,让她倾听他热烈轰鸣的心跳。 “因为我好想被你喜欢,就算是假的,我也想要。” 他太会了。 太会了太会了太会了…… 他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打到她心里最柔软、最薄弱的痛处。 他善于表达,从不伪装,一颗赤诚的真心强烈地跳动着,让她听到,强迫她听到…… 而不是醒来之后那个……嘴比口口硬的傲娇怪。 姜宝梨给他吹干净了头发,然后捧着他的脸,认认真真,一字一顿地告诉他:“我回来了,不会走了,再也不会,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司渡。” “我不知道。”他如实对她说。 是的,他不会知道。 不会知道第二天一觉醒来,那个男人会作何选择。 “那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 他摇头:“他喜欢的,我也喜欢,但我喜欢的……常常是他厌恶且要丢弃的。” 比如软弱,比如善良。 比如一腔热忱的真心。 司渡接过吹风机,自己给自己吹头发,姜宝梨去洗澡了。 等她出来的时候,看到他躺在窗边,翻着一本姜宝梨从英国带回来的英文小说《呼啸山庄》。 他看书的样子,相当专注。 姜宝梨知道,像他这样的“身世”……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几率,有生理缺陷,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可能会是天才。 他好像是中了基因彩票。 姜宝梨走到他床边,司渡放下书,看着她。 她穿的是和他同款的居家衫,看起来跟情侣装似的。 见司渡盯着她一直看,她问了句:“看什么?” 野渡 第128节 “我以为……” “性感小睡裙是吧,想都别想,我可不想明天早上醒来被你掐着脖子丢出窗外,今天晚上,你很安全,我才不会碰你一根头发丝。” “我不会。” “那也不行。” 姜宝梨从柜子里找出了夏天的小薄毯,铺在了沙发上—— “我明天还有工作,就先睡了哦。” “梨,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数羊。”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在脑子里数,不要念出来!” 没声了,姜宝梨以为他睡了,翻过身,睁开眼,便看到他趴在她面前,睁着一双狗狗一样的大眼睛望着她。 “……” 她耐着性子说:“有何贵干啊司渡小朋友。” “我想确定一件事。” “你说。” “你说喜欢我,是真的?” “真心的。” “那醒来之后,不管我怎么拒绝你,都不要……离开。” 司渡望着她的脸,渴望而认真地说,“那些拒绝,都不是真心,只是太害怕失去……” “你能代表他吗?” “他……就是我。”他斩钉截铁地说。 姜宝梨坐起身,毯子从她身上滑落。 司渡正要替她捞起毯子,她捧着他的脸,吻在了他左脸颊的唇角边—— “我向你保证,不管你怎么赶我走,我都不走。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下一秒,司渡将她拦腰抱起来,抱回了床上。 “哎!哎哎!不行……” 司渡将她放回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单:“我真的好喜欢你,梨,但我要回家了。” “你就走了?” “否则明天醒过来,大概率……他要欺负韩洛,可能也会生你的气。”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了解他自己。 “所以,我要回去了。” 姜宝梨看他居然真的就这样走了,不可思议,扑到窗边,看到他下楼后的孤零背影。 黑色的迈巴赫已经停靠在路边了。 天,司渡的主芯子…… 这么善良吗! …… 次日下午,姜宝梨在排练间隙,摸鱼拿出手机,给司渡发了一条消息。 她换了新的电话号码,大概率他是没有存的。 试探地……发了一条消息—— “hi,你还在吗?” 当然,没有等到回复。 过了会儿,她将昨晚偷拍他在她家看书的一张侧脸超绝的美照,发了过去:“hello,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笑嘻嘻】” “昨晚,你抱着我哭得好大声哦。” “没想到你喝醉了,居然是个小哭包。【捂嘴笑】” 终于,手机震动了一下,司渡回她了—— “你想死?” 姜宝梨果断扔了手机…… 确认。 暴躁怪又回来了。 第73章 不安差点让他演了。 晚上,姜宝梨刚结束演出,便收到了一条来自微信名“笑对人生”的消息—— “刚刚的演出很精彩,现在有时间吗,我在雅典娜包厢等你,想跟你聊聊音乐。” 姜宝梨看着“笑对人生”的微信名,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才想起,是那天她喝醉酒被小流氓骚扰、救下她的男人覃越的网名。 还真是……很有年代感的网名啊。 姜宝梨邀约他来看她的音乐会,其实只是随便客气一下。 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真的来看她的演出。 她去更衣室脱下了演出的礼裙,换上了比较轻松休闲的日常衣裤,朝雅典娜包厢走去。 包厢位于音乐厅二楼,位置极佳,能将整个舞台尽收眼底。 这里是vvvvvvip用户,才能订到的高级包厢。 姜宝梨推开厚重的木门,走进去,房间装潢奢华,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心静的檀香。 沙发旁的茶几上,摆着一瓶开过的红酒,红酒旁搁着几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 姜宝梨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但这种情绪只存在不过几秒,覃御山立刻吩咐侍者:“把酒拿下去,不需要了。” “是。” 侍者礼貌地端着红酒托盘,离开了。 男人端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深灰色的休闲装,姿态随意,气质从容。 他目光与姜宝梨对上,温和地笑了:“来了。” 就像慈爱的长辈。 姜宝梨也果断戴上了社交面具,笑着坐到了他沙发的对面:“覃先生,没想到您真的来看我的演出了。” “我常来听音乐会,最近你的演出很多,我身边的朋友都听过,跟我极力推荐,你算是港岛的小红人了,真厉害啊。” 虽然都是场面上的客套话,但姜宝梨没有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恭维。 恰恰相反,她甚至感觉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态居然是有点……骄傲? 好奇怪的感觉。 这时候,覃御山抬手示意,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几名手下推着一辆银质餐车走了进来。 餐车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热带水果——荔枝、芒果、山竹,还有几颗硕大的榴莲,有专人帮切,香气弥漫。 “尝尝,刚从东南亚运过来的新鲜水果。” 咦? 专程过来请她吃水果吗? 姜宝梨也没有客气,用牙签串起一块剥好的山竹。 雪白的果肉,放入口中,清甜的滋味瞬间在舌尖蔓延。 覃御山眼底带了笑,慈爱地看着她。 他记得,她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吃水果,总是咿咿呀呀地追着妈妈,让妈妈给她剥山竹呢。 看着她鲜活生动的面庞,覃御山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了。 父母对儿女的爱似乎来自于天性…… 哪怕覃御山只是第二次见她,心里已经涌动了强烈的爱意。 他靠在沙发上,姿态放松,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 “我很喜欢你的演出,尤其是那支《月光》,情感表达……很到位。” 姜宝梨有些意外:“您也懂音乐?” 覃御山笑了下,摇了摇头:“我不懂,但我听得出来,你的音乐里有故事。” 他顿了顿,将话题引导到了自己希望的方向上,“你父母把你培养得这么好,让人羡慕。我也想有个像你这么优秀的女儿。” 姜宝梨愣了一下,放下山竹:“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谁,我从小就是一个人摸爬滚打,后来遇到我哥,他把我带离小渔村,给了我新的生活,才有今天。” 覃御山的心紧了紧,连忙问她:“那你对你父母……有好奇心吗?会想知道他们……是否还健在,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他们找到了你,你……愿意认他们吗?” 却没想到,姜宝梨轻描淡写地说:“找他们干什么,丢都丢了,我对找他们没什么兴趣,也不想知道他们现在做什么?” 覃御山的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 “也许,你的父母有苦衷,也许他们是万不得已,才让你……一个人孤零这么久,可能是被迫的……?”他压着嗓子,试探性地说。 “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保护的父母,他们有什么资格做父母。”姜宝梨回想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情,眼神凉凉的,“哪怕……他们把我送给别人抚养,我都会比现在更感激他们……可不是这样的,我小时候每次被殴打,被欺负,身上每多一条伤疤,我都会想……如果我这一觉醒来,父母能找到我,我会原谅他们,我会当个乖小孩,全世界最乖最乖的小孩……可是,睁开眼,我要面对的,还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覃御山眼底有了水光。 野渡 第129节 他低头给自己点了根雪茄,手在抖。 又担心雪茄熏到姜宝梨,抽了两口,赶紧杵灭了烟头。 “是……是……你说得对,保护不了自己孩子 的父母,哪有资格为人父母呢。你不原谅他们……是……是可以理解的。” 姜宝梨好奇地望着覃御山:“覃先生,您怎么了?您怎么看起来好像要哭了?” “我……没事。”覃御山摸出手巾,擦了擦眼角,“我想到自己的女儿了,她大概……也跟你是一样的想法吧,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听他聊及他的女儿,姜宝梨来了几分好奇心—— “覃先生,您的女儿,听您说她是早夭去世了,是生病了吗?” 覃御山摇了摇头:“不是,那个时候,我是混迹码头,给人当小弟的。那时候,我力气大,身手好,人品也还过得去,承蒙我大哥看得上眼,让我做了他手底下最得力的助手,帮他赚了很多钱,后来他把码头渔场和周边的娱乐生意都给了我,那年代多风云啊,都是刀口舔血混出来的,仇家当然也多,后来我老婆孩子,让仇家给带出海给……” “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再婚,就是放不下她们。每天晚上闭上眼,她们的脸啊,就在我面前晃啊晃……如果老天爷再给我一次机会,能让她们复活,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我的命……去换!” 他嗓音颤抖着,说不下去了。 姜宝梨看得出来,他是动了真感情。 可惜没有如果,斯人已逝,谁都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安慰他道:“覃先生,您女儿在天之灵,如果知道您这么想念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会吗?”他希冀地望向姜宝梨,“如果你……你是我的女儿,你会原谅我吗?” 姜宝梨沉吟片刻,对他说:“您这样懊恼,这样想念她,我想,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会理解您的。” …… 司安娴站在雅典娜包厢门口偷偷摸摸地观望了许久,被站在门口的保镖撵了好几次,让她不要鬼鬼祟祟地偷听。 凶巴巴的。 司安娴撇了撇嘴,摸出手机,转头给司渡发了一条消息,八卦这事儿—— aria:“奇怪嘞,前面我跟你说,我们团里很喜欢你的那个小姐姐berry,被一个看起来超有钱、包了我们最贵的雅典娜包厢的中年老男人给叫到包厢里去了,已经进去半个多小时了,不晓得在聊什么,也不让人进去,连走廊上都不能有人走动,太奇怪了!” aria:“我有点担她啊,她不像是那种傍富豪的女人,别是老男人要强迫她吧!” 司渡没有回她的消息。 司安娴知道她哥的性格,从来不会多管闲事,十有八九懒得搭理她的消息。 她一个人在门边干着急,低头给姜宝梨发消息,问她情况。 jj:“我没事啊,放心吧,这位先生很好的,我们只是随便聊聊天。” aria:“什么正经人,会把你一个人拉倒包厢里去聊啊!还聊这么久,不会是看你漂亮,想包养你吧!你可长点心吧!” jj:“没这种事,放心放心你。【摸头】” 既然这样说,司安娴也就不瞎操心了,回厅里彩排去。 不想,没二十分钟,她便看到司渡大步流星地走进艺术大厅。 西装革履,风尘仆仆。 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他步履明显慌急,藏都藏不住。 “人呢?” 司安娴愣愣地放下小提琴:“诶?你怎么来了?” “人呢?” “什么人啊?” “刚刚你说的那个女人。” 她这才反应过来,是问姜宝梨呢! “噢!”司安娴连忙说,“在雅典娜包厢,我带你过去!” 她带着司渡来到了二楼的包厢。 包厢里门口的保镖已经撤走了,司渡推开房门,房间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刚刚还在里面的,聊了半个多小时呢。”司安娴挠挠头,“估计这会儿……可能已经散场了吧?” 说话间,看到姜宝梨从洗手间走出来,纸巾擦干了湿漉漉的手指尖,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们:“aria,司渡?” 司安娴连忙走上前,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随便聊聊。”姜宝梨谨慎地望了司渡一眼,“aria,你怎么又和他……走到一起了。” “那个……是因我……” “我来找安娴。”司渡攥着司安娴纤瘦的手臂,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抬起下颌对姜宝梨说,“接她下班。” 姜宝梨被他这句话刺了刺,看看他,又望望司安娴。 瞬身不自在,不舒服…… “aria可能不知道。”姜宝梨维系着体面,笑着对她说,“司渡是我以前的学长,也是我的前男友。” 司安娴蓦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向司渡:“什么!什么!你竟然有过女朋友!你都没跟我说!omg!” 她哥这种绝世自闭的寡王,居然还能拥有女朋友! 还是她的偶像姐! 他何德何能! 他配吗。 难怪,难怪刚刚看到她的短信,这么心急火燎地跑过来。 还装得毫不在意的样子。 差点让他演了。 “你没有跟aria说过吗?”姜宝梨反问司渡,“没跟她说我们以前的事?” “我正要跟她坦白。”司渡面无表情地说完,牵着司安娴的手离开了音乐大厅。 司安娴想对姜宝梨说什么,步履踉跄,一个劲儿回头。 却被司渡很强硬地拽出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姜宝梨感觉有点虚脱。 很难过。 已经是竭尽全力去争取,抢夺…… 但真的,好累啊。 …… 迈巴赫车上,司安娴发泄般地抱怨司渡拿她当挡箭牌的事儿—— “我跟她关系超好的,要是因为这事儿她跟我闹崩,我跟你没完!臭男人!” “我一定要跟她解释清楚!一定要!” 司渡冷淡地睨她一眼:“你还想不想继续呆在乐团?” “啊啊啊!你竟然用这个来威胁我,你还是不是我哥,是不是人!” 司渡懒得理她发疯,只说道:“不想被你爸逼去考公从政,就给我闭嘴。” 司安娴呼出一口气,气呼呼地靠在车椅上,无话可说! 的确,这个家里,唯一能压得住司莫池的人,也就是司渡了。 她可不能得罪他。 “难怪之前我爸跟我吐槽,说你为了一个女人,把和乔家的联姻都闹崩了。”司安娴撇撇嘴,“我还以为是你的拖延政策呢,没想到啊,我哥居然这么痴情,连司机都来不及叫,亲自开车过来,英雄救美呢!” 司渡没应声,启动引擎,将迈巴赫开了出去—— “刚刚,和她在包厢里聊天的中年男人,是什么人?” “具体我也不大清楚,听别的同事说,对方姓覃,颇有来头的。” 第74章 想你“弄疼了,司渡!” 沈嘉青的生日,沈毓楼提前了两天做准备工作,购买了全套露营装备,生日礼物还送了沈嘉青一台五位数的无人机,把沈嘉青给乐坏了。 去南郊山的路上,他爱不释手地玩着无人机,甚至在车里都迫不及待想要放飞。 打开车顶天窗,四扇螺旋桨嗡嗡嗡地扇动起来,差点儿把身旁的沈真真头发卷进螺旋桨! “你要死啊!”沈真真破口大骂,“你再玩!再玩我把你这破玩意儿丢出去!” 沈嘉青关了无人机,撇撇嘴:“你敢,我哥在这儿!” “你看我敢不敢!” 说完,沈真真上前抢夺沈嘉青的无人机,沈嘉青被她压在身下,嗷嗷地叫:“哥!姐,你看她!” 副驾驶的姜宝梨闭上了眼,懒得管他俩。 从小到大就不对付,不过再怎么打,怎么闹,他俩终归是亲姐弟。 沈毓楼呵斥了一声:“你们两个,系好安全带,坐好。” 沈真真虽然泼辣,终究还是惧怕沈毓楼,狠狠剜了沈嘉青一眼。 沈嘉青不服气地对她吐舌头,扮鬼脸。 透过后视镜,姜宝梨望向沈真真。 以前有沈亭山的家教严格管束,沈真真还算正常,现在沈亭山住院了,她的穿着打扮 越发张扬,左边手臂一大片的刺青,下唇还套了个银质唇环。 接触到姜宝梨的视线,沈真真像应激的猫,直接发起攻击—— 野渡 第130节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姜宝梨不想跟她发生冲突,但她也不会一味地忍让:“你来挖一个试试,我打死你。” “你妈的!” 她一点就炸,起身想来扒拉姜宝梨的头发。 劳斯莱斯猛地停了车。 沈真真被惯性带得摔在了沈嘉青身上,被他嫌弃地一把推开。 沈毓楼颇有些长兄如父的大家长风范,压低了声音,沉沉道:“今天是一家人出来开心的,如果谁不开心,就滚回去!” 沈真真怕沈毓楼,从小就怕,现在更怕了。 以前,至少还有妈妈护着她。 现在妈妈没了,爸爸也住院了,沈毓楼是她的监护人,给她发生活费…… 就算毕业了,她也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如果他不给她钱了,恐怕她活不过十天。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在豪门世家,这个道理更加适用。 沈毓楼将车驶了出去。 沈真真一声都不敢吭了,但她心里终究憋了气,气鼓鼓看着前排的两个人…… 她早就知道他们俩有问题了,以前姜宝梨喜欢她哥是司马昭之心、路人尽知,后来不知道怎么又和司渡搞上了,连乔沐恩的联姻都她给闹没了。 现在眼看着司渡追不上了,又回来勾引他哥…… 真是绝世捞女! 臭狐狸精。 沈真真忽然笑了起来,阴阳怪气地问了句:“哥,你和沐恩姐的婚礼,就定在这月的二十一号,是吧?” 沈毓楼不动声色地“嗯”了声。 “我听沐恩姐说,是超级豪华盛大的世纪婚礼哦!” 沈毓楼没应声了。 “某些人,早点摆正自己的位置,麻雀是飞不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 话音未落,沈毓楼再一次猛踩刹车,沈真真差点撞到头。 “沈真真,下车。” “你……” “滚下去。”沈毓楼不想再多和他废话。 沈真真气得不行,狠狠地瞪了他俩一眼,气呼呼地下了车,踩着高跟鞋往回走,边走边拦出租车。 她走之后,沈嘉青可算松了口气:“终于走了,烦死了!就不该叫她来。”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姐姐。”沈毓楼平复了情绪,淡淡道,“你不要对她太有敌意了。” “她才不是我姐呢!”沈嘉青嫌弃地说,“我只认宝梨姐是我姐姐。” 去南郊山的后半程,自沈真真走了之后,沈毓楼的手机便一直在响, 她无意间扫了眼屏幕,看到“乔沐恩”三个字在闪烁。 用脚丫子想,也能想到沈真真对着乔沐恩说了什么话。 沈毓楼挂断了几次,乔沐恩锲而不舍地打着,他不耐地接听了电话—— “我陪弟弟在露营。” “都是家里的人。” “放心,不会变。” “挂了,最近降温,多穿点。” 姜宝梨能听到乔沐恩哭哭啼啼的调子,沈毓楼是个有绝对主控力的男人,她在他面前是撒不了一点任性,闹不了一点脾气的。 以前姜宝梨就尝试过,如果沈毓楼不肯接招,任何撒娇哭闹,都没有半点作用。 见不了面的时候,他不想回消息,就不会回。 但见了面,哪怕只是打电话,他那种散发着淡淡冷感的温柔,都会把人的心拿捏成各种他想要的形状。 没点儿定力的恋爱脑女孩,被掌控、被pua……是分分钟的事儿。 …… 开了约莫两小时的山路,抵达了南郊山的露营基地。 这里有一面超大的生态湖,可以垂钓,也可以泛舟上岛屿玩,湖水碧波荡漾,湖心有水鸟群居…… 岸边露营设施也很完善,有专门的民宿提供洗漱和卫生间。 沈毓楼从车上取下了露营装备,一个人安装好了桌椅板凳,烤肉灶具,又蹲在地上打钉子搭帐篷。 沈嘉青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啥也做不来的小少爷。 但姜宝梨却不好意什么都让沈毓楼做,走过去,帮沈毓楼撑开帐篷的伞布。 “梨宝,往那边去一点。” “噢,好。” “钉子要钉深一点,你也不想半夜风吹,把帐篷刮走。” “我钉得比你深。” “不信。” “你来看啊。” 沈毓楼清浅地笑了。 沈嘉青小脑袋从帐篷后面冒出来:“哥,姐,你们关系好像又和以前一样好了哎,真好!” 姜宝梨闻言,怔了怔。 和以前一样好,大概是永远不可能了。 但她可以和沈毓楼做家人、做兄妹…… 因为除了他,大概率在这在世界上,她找不到和自己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沈毓楼揉了揉沈嘉青的脑袋,对他说:“我跟你姐姐,就从来没有不好过。” “是吗?姐姐和司渡哥哥谈恋爱那段时间,就跟你不好。” “……” 沈毓楼轻拧了拧他的耳朵,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望了眼姜宝梨。 提及司渡的时候,她虽然面上装得无事发生,但明显心情郁郁了下去。 “你姐跟司渡没可能了。”沈毓楼低声对沈嘉青说,“以后,别在她面前提他的名字。” 沈嘉青捂住嘴,连连点头—— “吼!” …… 下午,沈毓楼租了小船,划到湖中央钓鱼。 准备的是小物钓的鱼竿,钓上来的都是不超过巴掌大的小鱼,沈嘉青兴致高涨,每每钓上来一条鱼都要摆拍很久的照片。 姜宝梨钓鱼技术不太行,一下午也没中钩几条,倒是沈毓楼,十几分钟就能上来一条。 “怎么回事啊?是我的竿有问题吗?” 沈嘉青笑着说:“姐姐技术不行,不要怪鱼竿好吗。” “我用你的竿试试。” “才不要嘞!” 沈毓楼倒是主动把自己的鱼竿让给了姜宝梨,还给她穿上了鱼饵:“试试我的。” “谢谢哥。” “姐,你看,还得是我哥。” “没错,还得是你哥……”姜宝梨冲沈嘉青吐了吐舌头。 不过,即便换了鱼竿,她也还是钓不上来鱼,几次有中鱼的感觉了,但捞上来一无所有。 姜宝梨泄气地扔了鱼竿,没兴趣了。 沈毓楼走到她身边,看她搓饵的样子,指导道:“不要搓成球,太大颗了,小物钓只能钓小鱼,这么大颗,小鱼吃不下。” 他将鱼钩放在饵料团上,轻轻一勾,钩子上就挂了拉丝的饵料:“就这样,试试看。” “行吗。”姜宝梨半信半疑地放竿,沈毓楼自己也不钓了,帮她看着竿。 没一会儿,浮漂有动静了,开始下坠,划开层层涟漪。 “梨宝,中了。” 姜宝梨用力往上一拉,鱼线提上来,仍旧什么都没有。 “哎??” “你提得太快了。” “好难啊啊啊啊!” 姜宝梨已经快彻底没耐心了,沈毓楼继续给她挂饵料,说道:“再试一次。” “不试了,今天这鱼塘跟我没缘分。” “有些事情,需得多点耐心。” 野渡 第131节 纯纯是看在他帮她挂了饵料的份上,姜宝梨决定再试最后一次,放下竿,继续钓鱼。 这次中鱼倒是快,姜宝梨看到浮漂摆动,心头一喜,正要拉竿,沈毓楼却按住了她的手背。 她的手凉丝丝的,他的掌心却十分温烫,皮肤接触那一瞬间的感觉……十分明显。 他握着她的手,帮她收了竿。 姜宝梨立刻松开了手。 沈毓楼面无异色,拉回了鱼竿,鱼钩上果然咬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银鱼。 “哇!姐姐终于上钩了!”沈嘉青拍手叫号。 姜宝梨却拍了拍他的脑袋,纠正他:“姐姐上什么钩,是鱼上了姐姐的钩。” “差不多啦。” “差很多好吗!” 划船回去的路上,沈嘉青将无人机里的照片递给姜宝 梨看—— “刚刚拍的,你和哥哥钓鱼的照片,怎么样,我技术还不错吧。” 姜宝梨看了一眼,是沈毓楼握着她的手拉竿的样子,两个人都笑的很开心。 姜宝梨低声提醒他:“不准发朋友圈。” “我姐姐在追司渡哥哥嘛,懂懂懂,我不会给任何人看到。” …… 整个下午,他们钓了很多小鱼,不过又全部放回了湖里。 晚上吃烤肉,全程沈毓楼一个人忙活,姜宝梨和沈嘉青两人,一口一个“哥哥好棒,哥哥真好,哥哥真厉害”哄着他,捧着他,让他心甘情愿地烤肉给这俩人吃。 仿佛一家人真的回到了过去的亲密无间、没有罅隙的美好时光。 直到夜幕降临,星星布满了天空,沈嘉青忽然来了一句:“不知道妈妈会不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沈毓楼拿着夹子烤肉的手,忽然顿了顿。 而姜宝梨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停顿,和他表情的不自然…… 她安慰沈嘉青说:“妈妈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长大。” “嗯……” 沈毓楼没怎么吃东西,喂饱了姜宝梨和沈嘉青,玩了一天,很累了,沈嘉青早早地在帐篷里呼呼大睡。 沈毓楼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走出帐篷,来到了旁边姜宝梨的单人帐篷门口。 “梨宝,我能进来吗?” “不方便。”姜宝梨也睡不着,但她拒绝。 “那我在门口坐一会儿。” 她没应声,睁开眼,看到了门口那一抹孤零的影子。 所有的温馨,美好,快乐……于他而言,都像空中楼阁那样的虚无缥缈。 爱与恨,生与死,才是铁一般生活的真实。 “梨宝,你觉得我错了吗?” “你说哪件事?” “所有,我做的一切。”他的嗓音,听起来是那样的无助,“不顾一切地向上爬,得到我想要的所有。” “哪有什么对与错。” 姜宝梨翻了个身,闭上眼,“我也不觉得我去英国做错了,但失去的,就是失去了……怎么追,都回不来了。” 沈毓楼听到她的言外之意,心里更如针扎一般难受:“既然追不回来,要不要回头看看。” “沈毓楼,你想让我看什么?”姜宝梨忽然愤怒地坐起身,“一个人没有退路,退路就是绝路的时候,才会奋不顾身地向上爬。当年的你不是已经有了这个觉悟,才会把我拱手让出的吗!现在让我回头看,我他妈只能看到一片废墟,血淋淋全是你往我身上捅的刀子。” 沈毓楼的身影在幽微的月光下,有点脆弱。 有些错误,是没有办法逆转和弥补的…… 姜宝梨日日夜夜都在憎恨当初口不择言的自己,为什么不多相信司渡一些,如果当初没那么要强,好好和他谈,他不会不让她走。 她也不会带着他对她的恨……离开。 姜宝梨每每想来,都会后悔得恨不能杀掉自己。 他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而失去的痛苦,远超过她能承受的千倍万倍。 都……来不及了。 姜宝梨咬着牙,看着帐外的身影—— “沈毓楼,我们两个……都回不了头。” “我感谢你这些年的照顾,所以,只能做亲人。” …… 次日清晨,姜宝梨被沈嘉青给推醒了—— “姐!姐你快起来啊!” 她睁开眼,看到蹲在身前的小孩哥,赶紧将睡袋捞上来,伸手拧了拧沈嘉青的脸颊:“死小孩,没有女生的同意,不能随便进女生的房间!这都不懂吗!” “迫不得已啊!”沈嘉青急切地说,“早上我放无人机,结果操作不好,机器掉湖里了,我哥下水区给我捞。看着好吓人啊,听说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我让他上来,他也不……” “你哥疯了吗!” 姜宝梨赶紧从睡袋里钻出来,潦草地穿上了风衣外套,跑出帐篷。 远远望见沈毓楼在水里浮潜,没有浮潜设备,他只能靠闭气,下沉,在水里盲找。 看起来,就很危险! 万一被水草缠了脚,姜宝梨也不会游泳救不了啊! “沈毓楼,你回来。”姜宝梨对着湖面大喊道,“一个无人机,至于吗!你还是十几岁的小孩吗,做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沈毓楼充耳不闻,继续浮现下沉。 十分钟后,他终于将沈嘉青的无人机给捞了回来。 沈嘉青脸色惨白迎上去:“哥,我担心死了!” “没事。” 他走到岸边,准备捡自己的衣服穿,姜宝梨抓起他的衣服狠狠打他:“找什么无人机!你还会缺这点钱吗,再买一个又怎么了!非得自己下去找!一个破无人机,找上来也不能飞了!” “里面的照片,还没导出来。”沈毓楼抖着无人机的水,“找专业人员恢复一下,应该没问题。” “几张破照片,比命还重要吗!” 沈毓楼抬起湿漉漉的脸庞,望着他。 滴滴答答的水滴,顺着发丝落下来,他的皮肤越显苍白。 比命还重要吗。 他无法回答。 * 两天后,沈嘉青在只有她、沈毓楼的三人小家群里,发了露营时的几百张照片。 jj:“恢复好啦?” 嘉青:“是呀,无人机是废了,但哥哥找了专业技术人员,把照片全部都恢复了,姐姐可以自选。” 姜宝梨挑了几张和沈嘉青的合影照,保存到相册里。 几百张照片里,倒是有不少她一个人的抓拍照片,有在湖边采花儿的、放空的、还有晚上看星星的侧影照…… jj:“@jia,技术不错啊。” 嘉青:“呃,你的照片都是哥哥拍的。” 这话刚发出来没十秒钟,光速撤回,改成了——“嘻嘻。” 姜宝梨没来得及多想,便听到有敲门声。 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手里捧着一份黑色包装的礼物,绅士地递送到她面前。 姜宝梨:? 男士微笑着,戴着白手套的手小心翼翼拆开包装。 一架名贵的意大利阿卡利亚手工提琴赫然呈现在她眼前,看得她心头一跳。 深棕色的木质纹理,细腻而均匀,琴头的雕刻相当精致漂亮。 姜宝梨认得这架琴。 这是著名意大利琴匠安东尼奥最后的作品,全世界独一架的珍品。 几周前,它在意大利拍卖会上,拍出了数百万的高价,成为许多小提琴家梦寐以求的珍品。 她不可思议地问:“这是……” “是覃先生送您的礼物。”男士微笑着回答,语气恭敬。 我去…… 姜宝梨下意识地推辞:“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男士却不为所动,娴熟地为她调试好琴弦,随后将琴装回琴盒,放在了门边—— “那您可以亲自对覃先生说。我先告辞了,再见。” 说完,他鞠躬,转身离开。 “……” 姜宝梨只好将琴盒搬回家。 野渡 第132节 看着那架琴,心里……痒痒的。 终于,在第十次想无视这架名贵的小提琴失败之后,她忍不住伸手拿起琴弓,试拉了一下。 不愧是大师名品,琴弓握在手里的感觉完全不同,好轻! 不不不,想什么呢这么贵重的礼物也敢收? 要死! 她连忙掏出手机,拨通了覃御山的电话。 “礼物收到了?”他似乎预料到她会打过来,“喜欢吗?” “覃先生,这礼物也太贵重吧,我怎么敢收啊。”第二次见面有过那番恳谈和畅聊之后,姜宝梨和他关系是拉近了不少,说话也没有太多顾忌了,如同忘年好友一般,“你快让人来把它搬走,省得我看着心痒痒,又不敢碰。” 电话那头,覃御山笑了下,嗓音温和:“怎么就不敢碰了,就是给你的。” “你不是要包养我吧!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告诉你,没门,我有喜欢的人,也不缺钱。” “臭丫头……”覃御山没好气地骂她,“我对你这种乳臭未干的丫头没兴趣。” “那你什么意思?” “我是有事想请你帮忙,如果你不收的话,我倒不好意思开口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就是了。” “你答应收下,我再开口。” “那您别开口了。” “……” 覃御山真是拿她没办法,说道:“我想用我女儿小时候的照片,合成一个长大后的真人音影ai,技术建模师跟我说,需要一个模特来打版拍摄,你的年龄跟我女儿很合适,想请你帮我打版。” “可以啊。”姜宝梨一口答应了下来,“没问题的。我可以帮忙,但是这么贵重的小提 琴就算了吧……” “对于我来说,不算贵重,只是一份很小的礼物。而你愿意帮忙,此情重于泰山。而对于你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忙,我们彼此之间有很大的价值差异。如果你推辞不收,我倒真不好意思请你帮忙了。” 姜宝梨一时语塞。 不愧是大佬,说话真是四两拨千斤,分分钟说服了姜宝梨。 “好吧,不过以后需要帮忙,就不要送礼物啦。” “好,我答应你。” 次日没有演出,下午,姜宝梨便来到了约定的工作室。 工作人员在她身上贴了好几十个动作捕捉器,让她做出指定的动作,也录制了她的音频。 拍摄持续到了晚上,覃御山亲自过来,等姜宝梨从工作间出来。 工作人员告诉覃御山,动作声音已经捕捉结束,接下来就是技术合成,大概需要两周的时间。 覃御山点点头,对姜宝梨说:“辛苦了,如果你不忙的话,我请你吃晚饭,想吃什么?” 忙了一下午,姜宝梨真是饿得不行了,想了想,说道:“日料海鲜。” “你喜欢吃日料吗?” “也还好,主要是贵,大佬请客吃饭,我当然挑贵的咯。” 覃御山眼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了。 这一脸慈爱的小表情,连身旁的保镖们看了,都有点汗毛倒数的感觉…… 什么时候见他这样笑过啊。 “你要吃贵的,不如我带你去吃umber米其林三星餐厅。” “好啊,却之不恭。” 覃御山亲自为姜宝梨拉开了车门,手挡着车门顶,迎她坐了进去。 来到了卡斯丽酒店顶层的umber餐厅。 电梯直达顶层。 整个餐厅以深色调为主,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天而降,如同星辰坠落人间。 男士大多西装革履,女士们则穿着优雅的礼裙。 覃御山只穿了件休闲的长袖衫,但大佬有大佬的气场,不管他怎么穿,都不会被人侧目。 大概这就是成功人士的厉害之处吧。 不需要迎合环境,而是环境迎合他。 两人走进去,立马三位服务生迎过来,恭敬地为覃御山引路—— “覃先生,您的专属包厢,我们已经为您预留好了。” 姜宝梨跟在覃御山身后,不曾想,两人刚转入走廊,她却和司渡迎面撞了个正着。 男人眉眼乌沉,五官锋利,气质……冷矜矜的。 他径直走过来,没有二话,将姜宝梨拉到了自己身后。 姜宝梨下意识地挣脱,奈何他的手就跟鹰爪子似的,扣住了,就不松开。 “司渡!” “你干什么。” 司渡望了她一眼,压低声音:“有事找你,乖一点。” 大佬手底下的保镖全都过来了,围住了司渡,只等覃御山一声令下,便要动手。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覃御山却不动声色地望着他,从容自若地笑了—— “小司总,这是什么意思?” 司渡却没有半句寒暄,语气冷硬:“生意上有什么过节,覃先生大可以冲我来,动我身边的人,算什么?” “不是司渡,你误会了……” 姜宝梨连忙解释,却被他凶巴巴地打断了:“闭嘴,我等会儿找你算账。” “……” 好凶。 覃御山抬起下颌,眸光在司渡和姜宝梨之间扫过,落到了他紧攥她的手上。 倒没有生气,反而嘴角挂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你跟姜小姐很熟?” 司渡沉声说:“不很熟,但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不多吧?”覃御山调侃道。 “这不关你的事。”司渡脸色冷沉,“覃御山,我不跟你客套,丑话说在前面,你敢动她,我就敢动你。” “你怎么动我,我无儿无女,没有软肋,倒是你。”他意有所指地望望姜宝梨,“在意的东西,还挺多。” “那你试试。”司渡面无表情地说,“我不介意,跟你……同归于尽。” 不是玩笑。 他不要命的程度,姜宝梨是见识过的。 “干什么要死要活的。”姜宝梨皱眉,无语地说,“我跟覃先生是朋友。” “闭嘴。” “……” 覃御山看着司渡这如临大敌的样子,心情似乎还不错,笑着对姜宝梨说:“先安抚你的朋友吧,他看起来很紧张。今天不巧,改日我再请你吃最贵的大餐。” 姜宝梨也有点抱歉,点了点头。 覃御山回到车上,阿辉忍不住说道:“老板,这姓司的,他对您太没礼貌了,真是嚣张,要不要我去教教他尊敬长辈的道理!” 覃御山扬了扬手,语气轻松:“年轻人的事,管他干球。” 阿辉一愣:“???” 这么包容了吗? …… 司渡一路攥着姜宝梨,将她拉到了包厢里,一脚关上门。 姜宝梨总算挣脱开了他:“弄疼了,司渡!” 司渡松开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啊,他是我朋友,他叫覃越。” “你朋友,一个中年男人,你可真是交游广阔……”他讽刺地说。 姜宝梨却不生气,揉了揉被他攥疼的手腕,望着他:“你今天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司渡避开了视线,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坐上车离开的男人—— “覃御山年轻时候的名字,就是覃越。上次夏威夷,派人来暗杀我的人,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怀疑是他。” “所以,你就是担心我的安危,来找我啦?”姜宝梨笑吟吟走到他身边,歪头看他。 “像他这样的老狐狸,不会让你看到他的真面目,警告你,不要再和他来往。” “说什么同归于尽这么吓人,你真的很担心我哎!” “……” 司渡根本不接她的招,冷淡地转身,走出去:“以后不会管你了。” “覃先生看起来还没走远,反正他答应请我吃很贵的大餐,你走呗,走了我就去找他。” 司渡似乎来了脾气,攥着她的手,将她压制在墙边—— “姜宝梨,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野渡 第133节 “不要再和他往来。” 姜宝梨看着他性感漂亮的喉结,忽然伸手,掐了上去,贴着他,用气流音问:“司渡,我走这些年,有其他女生……掐过这里吗?” “……” 问牛答马,鸡同鸭讲。 他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好了好了。” 姜宝梨也不敢总这样逗他,见他如此要生气了,连忙向他交代了自己和覃御山的偶遇经历,包括那次在酒吧里他给她解围,和他让她帮忙给女儿做ai模态的事情。 “我一开始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生意人,毕竟港岛有钱大佬可不少,真没想到他会是鼎鼎大名的覃御山。”她松开了掐着他喉咙的手,退后了两步,“如果一早知道,他是你生意上的死对头,我是不会和他有过密往来的。” 司渡感觉脖颈一空。 但是她掌心的温热触感,却一直没有消失…… 她在他面前,很少这么乖过。 至少,在他们很有限的短暂相处里,她从来都是一身反骨。 司渡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沈毓楼。 她以前喜欢沈毓楼的时候,也是这么乖吗? 有点嫉妒。 如果她没有喜欢沈毓楼该多好…… “你在想什么啊?”姜宝梨歪头看他,“你还在生气吗?我真的 不知道他是覃御山。” “你……愿意为了我,不见他?” 察觉到司渡语气的缓和,姜宝梨连忙上前一步,向他保证:“当然,我和他本来就是泛泛之交,而且他跟你有过节,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毋庸置疑,毫无疑问……” 虽然依旧冰山脸,但司渡的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 “司渡,能不能……请我吃个饭啊?我好饿。”她揉了揉肚子,“本来大佬要请我吃大餐的,你得赔我一顿大餐吧。” “想吃什么?” “吃日料!”姜宝梨连忙提议,“要那种有私密空间的、有浪漫氛围感、还要有包厢的店……” “……” “你想干什么?” “我……” 好想你啊。 她不敢说,只忍着笑,“想安安静静跟前男友吃一顿饭而已。” 第75章 微醺只有……彼此的心跳。 姜宝梨钻进了司渡的黑色迈巴赫,车里,还是她熟悉的淡淡木质调香。 她歪头冲驾驶座甜甜一笑:“黄叔,别来无恙啊。” “姜小姐,好久不见了。”老黄看到她也很开心。 姜宝梨突然倾身向前:“黄叔~~” 尾音拖得绵长,“司渡有没有让别的女孩坐过这辆车呀?老实回答,不许骗我。” “呃。”老黄看了眼后视镜里面无表情的男人,斩钉截铁地说,“没有,绝对没有!” “骗人,上次还让aris上了车。” “你说司小姐啊!”老黄擦擦汗,“嗐,她是司莫池先生的……” 司渡沉声打断了他:“话太多了。” 老黄秒秒钟噤声,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了。 姜宝梨却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词,眼睛都亮了:“司小姐,原来她姓司?我还以为她姓安呢!所以他是司莫池的女儿,是吗?” 老黄忧心忡忡地望了眼司渡,用眼神疯狂辩解—— 不是我说的。 您前女友这脑子转得比法拉利还快啊! 这一路,姜宝梨心情绝佳。 虽然不敢跟司渡说太多话,怕一句不对又惹恼他。 他靠着座椅闭目小憩。 路灯时不时透过车窗,映在他脸上,光影中,他的轮廓疏淡冷漠,有种……近乎难以接近的美感。 这些年,姜宝梨不止一次在梦里这样看他。 不知道他有没有梦到过她。 大概,梦到了也是特别血腥地想怎么弄死她吧…… “再看要收费了。”他突然睁眼,没什么表情,却说着调侃的话。 “多少钱一眼?”姜宝梨摸出了钱包,“我包年。” 司渡轻嗤一声,重新闭上眼,却没再拒绝她一点点往他身边挪的动作。 半小时后,车驶到了他常去的一间日料店门前。 庭院里竹影婆娑,鹅卵石小径两旁都是包厢。 小桥流水,竹林掩映,环境果真清雅幽静。 服务生恭敬地引着他们穿过石子小路,来到了一间拥有庭院景观的半开放竹林小屋。 司渡慢条斯理地盘腿坐在蒲团上,姜宝梨环顾全屋格局,索性端着蒲团,铺在了他身边。 “对面去。” “不要。” “那我走了。” “那我马上去找覃御山共进晚餐,他应该还没走远吧。” 她作势起身,下一秒却被攥住手腕,粗暴地拽了回来。 姜宝梨没坐稳,倒在他身边,司渡捏住了小姑娘的下颌,拇指擦过她殷红的唇瓣:“姜宝梨,你威胁我?” “能被我威胁,说明你在意我啊。”姜宝梨感受着男人指腹间的粗砺,眸光紧勾着他漆黑的眸子,像只小狐狸。 司渡扔开了她的脸,没应这句话,兀自在平板上点餐。 不问她喜欢吃什么,姜宝梨偏头望过去,发现他选的尽是北极贝、甜虾这些她最爱吃的。 姜宝梨看得出来,司渡还在意她,但他心脏四周的城墙筑得高耸入云,想要再一次取得他毫无防备的信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请我吃饭,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司渡撩起眼皮:“想吃什么?” “先来十瓶梅子酒!” “……” 见他蹙眉,她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那……五瓶?” 仍不松口,她泄气地蜷起三根手指,“三瓶总行了吧?” 司渡在平板上重新下单,帮她点了梅子酒,说道:“我不会喝酒了。” 想再把他灌醉,门都没有。 姜宝梨笑吟吟地说:“不喝算了,我今天高兴,我自己喝。” 很快,晶莹刺身摆上矮木桌,姜宝梨将三文鱼蘸满芥末,吃了一大口,然后被芥末熏得捂着鼻子,双眼红红。 司渡瞥见她被辣得吐舌的娇态,不动声色推过一杯清茶。 酒过三巡,有些微醺了。 司渡见小姑娘眼底含了醉意,便让人把剩下那瓶梅子酒带下去,不再给她喝了。 姜宝梨晕乎乎地整个人歪进他怀里,都已经影响他用餐了,司渡放下了筷子,矜持地用湿纸巾擦了唇。 她一整个靠在了司渡身上,直往他怀里蹭。 司渡的手攥紧了又松开,犹豫再三,最终任由少女柔顺的发丝,铺满他膝盖。 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女,脸颊绯红,唇色如樱。 一双狐狸眸染上了几分靡丽感。 无比……诱人。 “司渡……我经常在想……” “如果那个时候,我们能敞开心扉地好好聊一聊,可能不会走到如今的局面。” 司渡脸色沉沉的,轻哼一声:“聊?聊什么,你一直隐瞒你和沈毓楼的交易,两千万……这点钱,就够你骗我这么惨。你缺钱,你想去留学,你可以跟我说,我不会不让你去,为什么要骗我。” 姜宝梨有点委屈,抽了抽气:“那个时候一无所有,就是很骄傲,很要强,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配有自尊心,因为我穷,我就没有吗?” 司渡身形一滞。 姜宝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竭力压着喉咙里的酸楚。 “所以你就拿着沈毓楼给你的钱,来伤害我的感情?” “是误会,司渡……我已经解释过了,说不喜欢你是假的。” “可你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我那样求过你,求你不要离开我,你还是走了……”司渡发狠用力地望着她,嗓音喑哑,“我要怎么信你……不会再一次抛弃我。” 野渡 第134节 “都是我的错吗?”姜宝梨站起来,哽咽地望着他,“你差点让我送命,正常人,谁他妈受得了这个!你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吗,为什么要把全部的错误归咎给我。” “是啊,我有病,我他妈不是个正常人,所以你还回来干什么?”司渡胸口起伏,眼睛也有些红,“还不滚?” 姜宝梨眼底已经尽是失望了,拉开木质推拉门,踩着高跟鞋砰砰砰地离开了。 司渡痛苦地闭上了眼。 手紧紧攥着拳…… 没有人爱他,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喜欢他这样的怪物。 爱与恨,生与死…… 无人在意。 可是……她也是他阴暗潮湿的生命里,唯一照进来的那一束阳光。 明明,都已经决定了要留她,什么都不要了,不介意了…… 为什么还要把她气走。 “姜宝梨……”司渡猛地站起来,踉跄地 推开门,追出去,“不要走。” 不要……再把他丢在没有她的绝望深渊里。 却在走廊拐角,遇到了拎着高跟鞋匆匆跑回来的姜宝梨。 两个人四目相对,周遭寂静无声。 只有……彼此的心跳。 姜宝梨一头扎进了他怀里,用力地抱住了他:“我听到了,司渡,你让我滚,心里却在喊我留下来……” 喝醉的他,说过—— 那些拒绝,都不是真心,只是太害怕失去…… 所以,她回来了。 司渡的手臂僵在半空,良久,抱住了她,用力收紧:“对不起,对不起……” 姜宝梨捧着他的脸,虔诚地吻了上去。 酸甜的梅子酒仍萦绕在舌尖,她咬着他锋薄的唇,贪婪地吮吸着,汲取着……胡乱地一通亲吻,咬了嘴巴还不够,咬耳朵,咬他的颈子…… 司渡攥住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他的心跳鲜活有力地跳动着。 此时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更能感觉到她的爱。 他贴着她的耳鬓:“我知道错了……你不用爱到愿意为我去死。” 那是他的爱,病态,疯狂,会让人想逃,“只要你愿意给,哪怕只有一点点,就够。” …… 司渡扶着姜宝梨上了车。 路上姜宝梨一直抱着他,嘴里意识不清地哼哼着,说自己很想他,问他是不是真的不爱她,不要她了。 娇怯怯的,委屈巴巴的…… 司渡什么都没说,视线和后视镜里的老黄撞上。 老黄果断移开视线,专注开车。 听不到听不到,现在开始他不带耳朵上班。 司渡在她耳边小声耳语:“不说了,休息。” “我好想你,司渡,好想你。”姜宝梨醉眼惺忪。 司渡想说点什么,抬头,又和后视镜里老黄超级无敌八卦的眼神撞上了。 “……” 轿车停在了弥茵道441号公寓楼下,司渡抱着姜宝梨下了车,老黄多嘴问了句:“少爷,我要等你下来吗?” 司渡看看怀里的少女,喃了声:“不用。” “!!!” “你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以后都不用来接我了。” “我走了!”老黄一脚油门踩下去,分分钟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司渡抱着姜宝梨上了楼,却不想,沈毓楼站在门口,人高腿长,身形清瘦,一双沉沉的黑眸埋着锋芒。 他手里提着一盒复古的餐盒,看起来,是姜宝梨常去的那家日料店的外卖餐盒。 他一直在等她。 看到司渡,沈毓楼眼神有些意外。 司渡显然也没想到,沈毓楼会突然造访。 “沈总,这是我们第二次在这里见面了。” “司渡学长,在这里看到我,应该不意外吧,姜宝梨是我妹妹。”沈毓楼偏头打量着他怀里的小姑娘,脸颊绯红,昏昏沉沉,“她喝醉了吗?你把她灌醉了?” “这与你无关。” 司渡抱着她走到门边,用她的指纹开了锁,走进去。 沈毓楼却拉住了他的手臂:“多谢司渡学长把我妹妹送回来,剩下的交给我吧,这么晚了,司渡学长不便久留。” 司渡甩开了沈毓楼的手,眼神对上他,压迫感十足—— “当初卡斯顿温泉山庄,我说过,灯塔水母项目,买断的事姜宝梨和沈家的全部恩义,从此以后,她与沈家、与你沈毓楼,再无纠葛。怎么,沈总现在是要食言了?” 沈毓楼看着他怀里醉得不省人事的少女,沉声道:“买断的是恩义,不是情义。” 司渡冷笑:“怎么,你们之间还有情义?你把她送给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顾念她对你的情义?” “我说的是……兄妹情义。”沈毓楼沉声说,“司渡学长你觉得一个商业项目,就可以买走她和家人之间的羁绊吗。还是你觉得你能取代我,成为她的家人?” 两个人互不相让,俨然有了点剑拔弩张的意味。 现在的沈毓楼,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对他卑躬屈膝的少年了。 他羽翼渐丰,背后也有了更强的靠山。 覃御山那老狐狸,不知道为什么,对沈毓楼倒是真心,拿他当亲儿子在培养…… 司渡懒得和他废话,将女孩抱回了卧室。 沈毓楼寸步不离地跟上来,在他放下她之后,他立刻去了洗手间,用一次性的洗脸巾沾了卸妆水,走过来替她卸妆。 掀开了司渡刚给她盖好的被子。 “司渡学长可能不知道,女孩如果带妆睡觉,很伤害皮肤。” “我知道。”司渡沉声说。 “但我看你刚刚没有给她卸妆的意思。” “沈毓楼,比这些有意思?” “我要说的是,你根本不会照顾女孩,也照顾不好她,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我懂她,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我能懂她心里的每一个想法,她眉头一皱我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你知道吗?” 沈毓楼冷冷地嘲讽道,“你怎么可能懂,如果你懂,你就不会和她因为这屁大点儿事的误会,分别三年!” 话音未落,司渡的拳头已经落到了沈毓楼的脸颊上。 打得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倒了柜子上精致的各种小摆件儿,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沈毓楼心里也是憋了气,这股气来自于长年累月对司渡的不甘与嫉妒。 他冲过去,揪着他的衣领,将他压在身下。 拳头狠落在了他身上。 司渡生生捱了他好几拳,胸口和肩膀……一阵阵的闷痛。 在沈毓楼的拳头再度落下时,司渡迅速抬起手,扣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拧,剧痛袭来,沈毓楼皱了眉。 他顺势翻身,将沈毓楼压在了身下。 沈毓楼挣扎着想要挣脱,但司渡全身的力气压下来,膝盖死死抵住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司渡开始反击,拳头如雨点般砸向沈毓楼,拳拳到肉,无比狠厉。 沈毓楼的嘴角渗出了血丝,但他胸腔里依旧燃烧着愤怒,咬着牙想要反击。 司渡不给他机会,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狠狠摔向墙壁。 沈毓楼捂着肚子,艰难地想要站起来,司渡走过去,一脚出踹上他胸口,将他踩在了脚下。 司渡眸光如刃般,直戳着他,忽然笑了—— “所以呢?你这么懂她,不一样要结婚了吗,好像……就在下周吧?” 沈毓楼像是被抽空了全部力气的皮球,瞬间就蔫儿。 他松了腿,沈毓楼撑着沙发站起来。 发热的脑子……冷静了下来。 看着满屋的狼藉。 他沉默不言地开始收拾,把弄碎的小东西扫进垃圾袋里,桌椅板凳放回原位。 司渡面无表情地看他做这一切,最后,沈毓楼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拎着垃圾袋,对司渡说—— “司渡学长,走吧,一起下去。” 司渡看着房间里熟睡的女孩,又望了望沈毓楼。 今晚,显然已经不适合留下来了。 虽然……有点讨厌,但司渡并不急着跟他争这朝夕的输赢。 他走出了房间,回头,见沈毓楼很妥帖地将房间里的全屋空气净化打开,同时将沙发上乱扔的衣服裙子叠好…… 野渡 第135节 做完这些,他才退出来,抬起下颌望向司渡。 下楼之后,沈毓楼问司渡道:“司渡学长,需要我送您回去吗?” “不用,滚。” “那我先告辞了。” 沈毓楼上了劳斯莱斯幻影,离开了。 司渡摸出手机,给司机老黄打电话:“来接我。” “哈?” “来接我。” “马上!” 老黄都准备去小酒馆喝两杯了,不过半小时,又苦哈哈地开着车来到了公寓楼下。 见司渡沉着脸上了车,他还以为他被姜小姐赶出门了。 想问,又不敢…… 轿车朝山月庐别墅方向驶去,司渡闭目养神,片刻后,他忽然开口,问道:“你有老婆吗?” 老黄身体一僵:“有……有的。” “女人是不是都希望未来的丈夫温柔体贴,懂得照顾人?” 老黄想了想,给出了一个他自己的回答—— “大部分,是的,但有一种例外情况。” “什么?” “足够……有钱。” 司渡觉得这个回答并不适用于他,因为他的潜在对手……也很有钱。 但比他温柔,比他体贴。 姜宝梨爱过沈毓楼,不是没有原因。 他的体贴与细腻,确实是他无法企及的。 开始……有了危 机感。 司渡回到山月庐别墅,对迎面而来的赵管家说:“明天开始,找名厨教我做饭。” 第76章 礼物“不够,还要……” 姜宝梨一觉醒来,天塌了。 她客厅的展示架上,在欧洲各国搜集来的那一排精致的小摆件儿,全没了! 她一向喜欢这些小东西,所以去到任何国家旅游,都会在小物集市上买一些这类的精致小摆件儿。 荷兰买的的风车小奶牛,还有在慕尼黑啤酒节上买的小熊陶瓷啤酒杯,希腊圣托里尼蓝顶教堂的袖珍摆件…… 全没了、全没了! 姜宝梨下意识反应,就是家里失窃了。 不对,家里值钱的东西挺多,环顾四周,电视、psp、甚至她放在玄关的古驰包,都安然无恙。 什么小偷会专偷这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姜宝梨想起自己在客厅是装了摄像头监控,连忙调出监控,便看到沈毓楼和司渡两人在客厅里大打出手的场景。 “……” 鹬蚌相争,殃及池鱼。 姜宝梨气得不行,摸出手机,正要找沈毓楼和司渡算账。 便在这时,房门被叩响了。 门外站着沈毓楼的助理,姜宝梨见过他一两次,挺积极上进的年轻人。 大概跟他自己的经历有关,沈毓楼生性多疑,不太喜欢用过于老成的人,喜欢启用年轻人。 尤其是初出茅庐、但脑子聪明的大学生,给他们机会,也给他们高薪,让他们有种千里马遇伯乐的知遇感,从此死心塌地帮他做事。 接管了沈氏集团之后,除了技术型人才高管之外,里里外外,可替代的职位都让他进行了一番大换血。 哪怕对他表过衷心的老员工,甚至帮过他的,但凡在沈亭山手下干过,他都信不过。 “姜小姐,沈总让我给您送来的赔礼。” 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抱着一个精美的檀木礼盒。 姜宝梨打开礼盒,里面躺着一套十二生肖的玉制摆件,每个摆件不过巴掌大小,却把每个生肖的绒毛或鳞片,都点出了渐变的光泽。 雕工相当精美,必定也是价值不菲。 而且十二生肖很可爱,也是她会喜欢的…… 不过,姜宝梨收藏这些小玩意儿,都是有意义的,是她每到一个地方,会买与之相关的纪念品,承载着她旅途中的记忆。 她将这十二生肖的摆件儿放到展示架上,虽然精美,但感觉意义不算很大了。 这些东西没有她的记忆,只是单纯很好看、或者名贵,仅此而已。 他俩打架的时候说了什么,这倒是她比较好奇的。 可惜她买的监控摄像头便宜得很,没有语音录入的功能,没声音。 姜宝梨化好妆,准备去音乐团彩排。 刚推开门,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司渡提着一个小盒子走了出来。 俩人乍然见面,四目相对的刹那间,心跳都有些失控。 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衫,肤色冷白,眉眼间的疏离感,在迎上她之后,消失无踪。 姜宝梨看到他,鬼使神差地居然有点害羞,不好意思地站在门边,脚尖碾着地面。 她记得昨天晚上喝醉之后剧情,现在想想,抓马极了! 想想,要说点什么。 说什么呢? hello? 吃了吗? 啊对了,昨天不是打架了吗。 “司渡,你没事吧?昨晚没受伤吧!”说完就上前扒拉他,“我好担心哦!” 司渡推开她的手:“一眼假。” “我真心,绝对真心!” “没关系,真的假的,我都不计较了。” 姜宝梨低头笑着,其实他跟沈毓楼打架,她挺开心的。 虽然没听到俩人说话的内容,但用脚丫子都能猜到,绝对雄竞修罗场。 她不要很多男人为她雄竞,她只要司渡一个人在意她…… 开心得要死。 很努力才压住嘴角的上扬。 司渡弯腰换鞋,缓慢轻松地走进房间,就跟进自己的家一样。 姜宝梨追上去:“司渡啊,昨天晚上……” 话音未落,司渡目光扫过展示架上的新东西,问了句:“沈毓楼送的?” “啊,昂。” “你喜欢吗?” “一般。” 司渡拎起一个小猴子生肖摆件儿,顺手丢进了垃圾桶:“不喜欢的垃圾,留着做什么?” “喂,等等,那是玉的!” 都不等姜宝梨反应,稀里哗啦,扔了个干净。 姜宝梨:…… 所以卖了它不香吗!还是钱太多了是吧! 虽然这样想,但考虑到这是她好不容易追回来的男朋友,要任性扔点东西,扔就扔吧。 不重要! 他要是开心,这个家里,看不惯啥……随便扔! 姜宝梨唇角微翘,笑着哄道:“扔扔扔!什么破玩意儿!全都扔了!” 司渡清理干净了置物架,还觉得不太行,又把装着沈毓楼送来的“垃圾”的垃圾桶,都给扔出了门外。 姜宝梨看着他做完这一切,不生气,反而心里挺是那么一回事的。 她对他带过来的那个小盒子,产生了兴趣:“送我的礼物?” “不算,弄坏了你的东西,赔你的。” 小姑娘嘴角垮了下来。 所以,又是补偿,和沈毓楼送的东西,有什么区别? 她兴致恹恹地打开了礼盒,却发现,里面一个一个用丝草包好的……都是和之前架子上一模一样的摆件儿。 野渡 第136节 姜宝梨诧异地拿起风车小奶牛,奶牛歪着头,对着她笑。 几乎一模一样,连颜色尺寸,都一样。 视频里,是眼睁睁看着摔得稀碎的…… “司渡,怎么回事啊?” “找精修师修复,基本上可以恢复原貌,如果你不介意它是修复版的话。” 司渡拿起圣托里尼教堂的琉璃摆件儿,握住她手腕,带着她触摸教堂尖顶某处,“只有这里,缺了块指甲盖大的琉璃,有明显的瑕疵,跟之前是不一样的,就算是精修师,也没有办法百分之百复原。” 但是也很不错了,能复原成这样,姜宝梨觉得很开心。 至少,他是考虑到了她真正的需求,才去做这件事。 司渡看着她将小摆件重新放回到架子上,默了片刻,说道:“人的感情,一旦有了裂痕,也同样没办法修复如初。” 姜宝梨饶有意兴地望着他:“对啊,那怎么办呢?” “不是所有裂痕,都一定要去修复。” 司渡把玩着那枚琉璃摆件,眸光深沉,很认真地说,“以后,我们也许还会有更多争吵、裂痕。但唯一我能确定,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如果你不喜欢它,我会陪你再去圣托里尼大教堂,去买一个一模一样的,或者陪你去新的地方,我们创造新的回忆。” 直到这一刻,姜宝梨却发现,司渡比她想象的……更懂她。 他是个心思极致细腻和敏感的人,拥有一眼看穿他人的能力。 别人会觉得他冷酷无情,毫无共情能力。 其实并非如此。 只是大部分人,他都不在乎而已。 “所以,昨天不是因为喝醉酒一时冲动,才跟我和好的?”她忽然凑近他,指尖不怎么听话地戳着他的胸口,“是认认真真地……和好?” 司渡捏住她乱戳的指尖:“昨天喝醉酒的人,是你。” “那我……是有点冲动。”姜宝梨眼珠子一转,忽然拿乔起来,“还得好好考虑嘞,感觉一直是我在追你,很没面子。” “一直是你追我,那我请问你,你真心诚意地追过几次。” 姜宝梨摆着手指头,正二八经地数了数:“这次,上次,还有上上次看电影,三年前的话,唔……目的不纯,但真心也有一点。” “有一点?” “嗯,还是挺多点。”姜宝梨顺势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肢,搂着他,仰着脸撒娇,“你都说了,允许裂痕存在,但我们要去创造新的记忆呀,不要再说以前了,好不好。” 司渡垂眸看她。 淡妆,睫毛卷翘,眼尾如同小狐狸般,微微上挑,带 着几分狡黠的娇气。 司渡的心奇异地柔软了下来,将她揽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 “我这两年,有去看过心理医生,在你回来之前,我以为自己已经恢复得很好了。” “看到你,还是会失控,会有怒火,会伤心,甚至想哭。” 面对她,大概……永远好不了。 姜宝梨其实很难想象司渡哭起来样子。 除了喝醉酒那次,还有登机去伦敦那次…… “你不会是传说中的泪失禁体质……”她勾着司渡的颈子,望着他锋利的眉眼,“背着我,哭过多少次?” “很多次。”司渡答得干脆,没有隐瞒。 “完全不能想象。”姜宝梨不可思议地摇摇头,“我能想象你阴暗爬行的样子,但是想不到你哭的样子。” “一个人喝醉酒,会特别想你。”司渡冷静地说,“但大部分时候,我不会让自己喝醉,更不会给其他人看到。” 他的主人格,特别脆弱。 如果不是在特别信任的人面前,司渡不会轻易喝酒。 姜宝梨越来越喜欢他了。 抱着他一个劲儿亲昵,坐在他身上又蹭又嗅,亲他这件事,怎么样都亲不够。 司渡很耐心地回应她,她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只是有一点,不准扒裤子。 几次姜宝梨的手都滑到皮带上了,又被她用力攥住,乖乖地缚在腰后,然后用力地吮吸她颈部柔软的肌肤。 就算主人格没有出来,但姜宝梨有一种感觉,其实没有什么人格分裂,司渡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他所有锋利的铠甲和尖刺,都是用来反击伤害他的人。 而不是对准信任和心爱的人。 “对了,我刚刚过来的时候,你不是要出去?” 此言一出,姜宝梨才想起—— “啊啊啊我上班迟到啦!” 说完,忙不迭从司渡身上爬起来,匆匆忙忙跑去门边。 司渡提醒她:“你颈子……” 透过门边的镜子,姜宝梨才看到自己颈子上全是被他弄红的小草莓。 来不及了,她只能从柜子里取了条丝巾,欲盖弥彰地遮掩一下。 司渡慢悠悠地跟她进电梯,看着小姑娘一直在拾掇丝巾,淡淡道:“这么介意?” “被人看见多尴尬。” “我就不尴尬。”司渡解开了两颗衬衣纽扣,表情有点小骄傲,“说明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姜宝梨知道他是有点独特露出癖好的家伙:“女朋友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稀有物种,谁还没有女朋友啊?” “我女朋友是,我女朋友世界第一珍贵。” 他说话的腔调,一如过去每一次和她说话的那副死样子,淡淡的,冷冷的。 偏偏用这种腔调,说着甜腻腻、黏糊糊的情话,一点儿也不会觉得肉麻。 反而有种诡异的虔诚感,极有信服力。 司渡开车送姜宝梨去了音乐厅:“几点下班,来接你?” “这么闲吗?黄叔不得失业了?” “不闲,等会儿去实验室等数据,但你比数据重要。” “好甜!” 司渡淡笑了下,伸手去拧她的脸,姜宝梨没让他碰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不用来接我,忙你的事。” “你不想见我,还是有其他野男人要来接你?” “啊,对,有好多野男人排着队要来接我,撞见了多尴尬,等我有档期了,再联系你吧。”姜宝梨笑着下了车。 却被司渡一把攥住了手腕,重新拉回来。 “喂!司渡,我已经迟到了!”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索吻,姜宝梨捧着他的额头,敷衍地亲了一口。 又来了。 “没追到的时候,恨不得跪在地上求我原谅,追到了,就这样……”司渡显然对此不满意。 “……” 所以总裁果然不懂牛马日常上班打卡的痛苦,迟到一分钟都是要扣钱的! 姜宝梨掐住了他的喉咙,用了力。 掐着他,吻他。 直到他脸颊泛起了不自然的潮红。 姜宝梨挑起下颌,语气带了点报复的意味,表情却足够撩拨:“这样,够了吗?” “不够,还要……” 他不满足。 但好在……姜宝梨太知道该如何满足他了。 她修瘦的指尖,揪住了他衬衣领,将他拉过来。 贴着他柔软的耳垂,她气息滚烫,嗓音诱人—— “那就九点半……来接你的主人。” 第77章 大雨“我来接小狗回家。” 姜宝梨走进音乐厅,迎面遇到了司安娴。 这小姑娘在二楼落地窗边,远远望见了姜宝梨从司渡的车上下来,专程到一楼等着她。 一眼望见了姜宝梨颈子上欲盖弥彰的丝巾,以及丝巾下面压都压不住的草莓印。 “哎哟哟哟哟,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话了。”司安娴夸张地感叹着,一双杏眼在姜宝梨身上来回地扫着,“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嫂子呀。” 姜宝梨正要找她算账呢:“所以你叫司安娴,那你怎么说你叫安娴?还骗我!” “我又没说我姓安。” 在乐团里,所有人都叫她aris,自我介绍的时候,她也说自己叫安娴,姜宝梨还以为她就姓安呢。 “所以你是司渡的妹妹?” “是啊,我爸是司莫池,司渡他舅舅。” “我见过你爸。” 野渡 第137节 “哦?我哥都带你见家长啦!”司安娴笑眯眯望着姜宝梨,“我听我爸骂过他,说他为一个女人昏了头,联姻说取消就取消了,以前也没发现他是这样的恋爱脑。”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推卸的意思,不过我觉得,就算没有我,司渡也不会跟乔家联姻。” “你这么说,也是,我哥的性格……委屈不了自己一点。”司安娴挽住了姜宝梨的手,挽着她往里走,边走边说,“嫂子,做梦都想有个人能管得住我哥,在我们家,他谁的话都不听。呜,以后你一定要站在我的统一阵线,我会很爱你的。” 姜宝梨忽然来了几分兴趣,打卡之后,拉着司安娴走到咖啡角坐下来:“跟我讲讲司渡小时候的事?” 司安娴并不比司渡小多少,按年龄来说,他们只相差几个月。 “我对我哥的初印象其实特别好,他聪明,又很温柔,那时候他爸是生物学教授,他也懂好多好多生物学的知识,跟我说为什么蜜蜂采蜜对花朵有好处,他还用豆子模拟基因的组合给我看呢。” “那时候我特佩服他,他懂好多,而且不嫌我是个烦人精,我妈妈那边的哥哥姐姐都嫌我娇气,不跟我玩,但是司渡哥就很有耐心。后来……有几年我跟我妈妈住在加拿大,再回来的时候,他就像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姜宝梨耐心地听她说完,才敏锐地问道:“你说司渡的爸爸,是生物学教授。” “是啊!”司安娴耸耸肩,“林叔叔,就是司菀姑妈的老公,入赘进来的,不过……他好像不跟姑妈住一间房,那时候我们都住在一个大宅子里,姑妈住三楼,林叔叔住一楼。而且我大伯特别不喜欢他,每天下班回来,林叔叔就会回自己的房间,连吃饭都不在一起。” “司渡的父亲……我听说是去世了。” 司安娴茫然地摇头:“那时候我不在国内,不太清楚。” “那你怎么叫他林叔叔,不该叫姑父吗” “因为大伯不喜欢他,不让我们叫姑父。” 姜宝梨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了。 她猜出了司渡的“身世”,司渡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 这是无法宣之于口的家族丑闻,姜宝梨很有分寸地没有细问。 跟司安娴聊了很久,司安娴似乎很确定司渡就是“林叔叔”的小孩,还猜测他性格大变,会不会跟林叔叔的死有关。 “林叔叔跟司渡从小关系就特别好呢,他很疼司渡,我感觉比司菀姑妈更疼他,总带着他去我们老宅后山观察昆虫,教他辨认各种植物。我小时候就很羡慕司渡,有这样一个好爸爸,我爸一天到晚忙工作,连我的家长会,他都不去呢……” “听起来,这个林叔叔真的很好,那他怎么去世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司安娴茫然地摇头,“我爸说是意外。” 自从知道了沈毓楼母亲和邝琳的事,现在姜宝梨对“意外”这个词,都不太信了。 想来,司安娴对家里的这些“秘闻”,一无所知。 司莫池应该是很疼这个女儿,绝对不可能让她接触到任何的脏污和不堪,才把她送出国去。 …… 九点半,司渡如约来音乐厅接姜宝梨。 她接到短信走出去,本来以为他在车上,没想到人就在音乐大厅等着。 他是 一点也不避着人,手捧着一束开得艳艳的保加利亚玫瑰,格外引人注目。 灯光下,玫瑰透着丝绒般的光泽。 刚下班还没来得及换的白衬衫,勾勒着他挺拔修瘦的轮廓。 他给自己拾掇得清爽干净,帅气阳光。 司渡是很帅,但以前他从不展示自己的帅,有意识地将自己藏在不见天光的潮湿角落里,气质收敛,冷矜矜。 今天显然有刻意打扮过,有了点招蜂引蝶的意思。 明目张胆向她表达爱意,也无声地向所有同事宣布,姜宝梨名花有主这件事。 “等很久了?”姜宝梨几乎是从演练室飞奔而来,像只小蝴蝶。 “刚刚在听你排练,到第三乐章的时候,你的手稍微犹豫了一下,so的音符比预期更低。”他下意识地低头,对她说话。? “不是,明明大合奏,你怎么就听出来了?这都能听出来!!!” “我想听,就能听到。” “……” 这家伙,这么懂音乐吗? 众声喧哗中还能精准地找出她一丢丢的小错。 “是新曲子,之前都没练过。” “解释什么。” “专业性!”姜宝梨严肃地说,“不能让你质疑我的能力。” “这么要强?”司渡的手指从她发间落下,轻轻挼了挼她的脸颊。 “当然。”她对她的能力水平和事业,是很骄傲的。 “有没有考虑过自己写曲子。” 姜宝梨连连摇头:“没有,创作方面我不太行……” 她很清楚自己的长板和短板在哪里。 “看来,你需要一个御用作曲家。” “水平low的我看不上,水平高的……人家也不一定会愿意帮我。”姜宝梨耸耸肩,“等我先磨砺两年,再说。” “也好。”司渡揉着她的脑袋,带她上了车,体贴地给她系好了安全带。 姜宝梨看着他坐进驾驶位,有种感觉…… 老黄是不是要失业了? 司渡将他送到弥茵道公寓楼下,对她说:“明天几点,来接你。” “不是,真的这么闲吗?” “那不来了。” “要来要来。”姜宝梨笑嘻嘻地挽住了他的手,一张娇俏可爱的脸蛋,迎着他,“要不,今晚别走了。” “不行。” “可我想……”她的嗓音软得像将要融化的棉花糖。 手指……悄悄爬上他的大腿。 简简单单三个字,司渡全身的肌肉都已经绷紧了。 但他仍是无法接受自己,无法接受自己脏污的身体去触碰她,污染她…… “我说过,我不介意啊。” 姜宝梨知道他过不去心里那关,只能很热切地向他告白,“你是怎样的,我已经知道了,但我不介意,我喜欢你,司渡,我喜欢你……” “我介意。”司渡嗓音低沉喑哑,“如果没有忍住,明天我会想弄死自己” 他谁都不喜欢,包括他自己,不,他厌恶他自己。 但他喜欢姜宝梨。 越喜欢,就越是憎恨自己…… 姜宝梨没有勉强他。 让他放下这种对自我的心理洁癖,恐怕还需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 司渡没有回家,送她进家门之后,便去了实验室。 空寂寂的实验室,充斥着生涩的消毒水气味。 白炽灯光下,他专注且耐心地等待着实验数据……直到深夜。 即便是沉浸在最能让他忘记一切的实验室里,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仍旧是她的影子。 想她,想她,想的要命…… “操。” 司渡烦躁地摘掉了白色胶质手套,脱了白大褂,走出消毒间。 静寂无人的走廊里,他低头点了一根烟。 猩红的火光在他唇边燃起,随即熄灭。 他仰头吐出烟圈,后脑勺抵在冰凉的瓷砖墙上。 大脑放空。 空不了一点。 她今天穿那条浅绿色的连衣裙,很好看。 但可怕的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她脱掉那条裙子的样子。 想放进她嘴里,想看她哭,想狠狠地…… 司渡深呼吸,闭上了眼,压下脑子里这些变态的念头。 强烈的负罪感,涌上心头,他不禁攥紧了拳头…… 风很大,拂着他额前几缕碎发,似乎快下雨了。 正想着她,她就给他打电话了,嗓音听起来软叽叽的。 他甚至能想象到她洗完澡,猫儿一样躺在床上,慵懒翻过身,蜷着给他打电话。 她越是软绵绵,他就越是僵硬…… “还没睡?”他问。 “你还没睡呢。” “在实验室。” “?” “白天摸鱼了,晚上要等数据。” “你居然会摸鱼。”姜宝梨不可思议地说,“你一般摸鱼,都是在干什么啊?” 野渡 第138节 他调整了一下站姿,把手机贴得更近些,低头看着地砖的缝隙—— “想你。” “咦~~肉麻。”她拖长了音调,表示嫌弃。 但司渡听得出来,她在偷笑。 “甜份摄入过多,皮肤容易氧化啊!”她笑着说。 “的确,需要控制。” “除了想我呢?以前你怎么摸鱼的?” “以前我不会。” “哦,那我影响你工作了,怎么办啊。”她逗着他玩儿。 “那只好不要工作了。”司渡嘴角绽了笑,犹豫了几秒,才矜持地问,“主人,能养我吗。” 其实,他不大擅长说这样的话。 耳根迅速烧了起来,头皮发麻的感觉,从后颈一直蔓延到脊背。 但姜宝梨完全接得住,飞快答应了下来,嗓音里有藏不住的雀跃:“我可以啊,那你能像小狗一样,每天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吗?要为了讨我开心,疯狂摇尾巴哦。” 姜宝梨得有半分钟,都没等到回音。 “咦~怎么不讲话。” “在考虑。” “哈?” 司渡还真是设身处地考虑了一会儿,感觉了一下…… 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事业狂,非得要每天出去来回奔波,像沈毓楼那样,一定要打成什么目标。 完全不是。 家族的生意,司渡是不得不接手,必须要做,要做就得做到top。 这是他的性格,却不是爱好。 实验室的工作,是有点兴趣……以前废寝忘食地干,是因为做研究可以让他忘记很多痛苦,消磨没有意义的人生。 现在他的人生已经有意义了。 所以姜宝梨提出的设想,他并非不能接受。 甚至,有点期待。 “快睡了。”司渡回头望向实验室,电脑上需要的样本数据已经读取出来了,“晚安。” “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可能要后半夜了,我要把手头的事忙完。”他一向不喜欢拖延。 “好哦,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快点忙,忙完回去睡觉。” “嗯。” 挂断电话之后,司渡重新穿过消毒间,进入了实验室。 就像……有瘾。 一通电话,就足以让他精神百倍,振作很久,尚且可以专注地工作一段时间。 久了不联系,不见她,戒断反应也会十分强烈。 过去整整三年,每一天,都仿佛是戒不掉的瘾,难受得想死。 司渡直忙到半夜一点,才总算将这份数据的报告录入到了电脑中,长时间的高强度脑力工作,脑子处于持续放空状态。 才发现外面哗哗啦啦地下起了暴雨。 他按了墙上的开关。 实验室的灯光熄灭的瞬间,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夜空。 雷声轰隆隆。 司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记忆碎片开始回闪,那些不堪的,脏污的,罪恶的…… 他有意识地掐了掐自己的虎口,疼痛让幻象暂时消退。 他尽可能地避开了走廊,加快步伐进入电梯,直接按下了负一层的按键。 电梯下行的短暂时间里,司渡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密闭空间让他越发心悸,电梯抵达负一层,他几乎是冲出了电梯门。 地下车库比平时更加阴冷,空无一人,只有他如同幽灵般……茫然地走着。 窒息感,已经快将他吞噬了。 双腿像是灌了铅,每走一步……都需要与记忆里那个捂着嘴痛哭无助的小男孩拔河。 就在司渡几乎不能喘息、视线开始模糊的时候,不远处,迈巴赫车前,赫然出现了一抹暖色。 姜宝梨穿着浅色卫衣,衣服上印着一只卡通小狗。 姜宝梨靠在他的车边,裤腿全湿了,帆布鞋边缘沾着泥水,手里拿着一柄伞,滴滴答答…… 她有些狼狈,头发也湿了,看到他的一瞬间,眼底绽开笑容,举起伞对他晃了晃。 “你的车真好找,车库里最酷炫的那一辆,一眼就望见,真不愧是顶级豪车。” 司渡感觉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冲撞。 可能是心脏,也可能……是积压多年的委屈。 “你怎么……在这里?” “下雨了啊。” 姜宝梨抖了抖手里的伞,笑着说,“我来接小狗回家。” 第78章 煎熬不知道该怎么爱她了。 雨刮器左右摇摆着,频率很快。 这是姜宝梨第二次开司渡的车,小心翼翼的……速度非常慢,压到了30以下。 窗外大雨倾盆,时不时的闪电掠过天际,雷鸣阵阵。 姜宝梨有点紧张,上手紧握着方向盘—— “先说好,我拿了驾照,但是很少碰车哦。” “要是撞了,我不负责哦。” 司渡坐在副驾驶,轻轻“嗯”了声。 姜宝梨瞥见他脸色不是很好,紧抿着唇,手指紧抓着座椅右侧的扶手,有点僵硬。 她知道他不喜欢下雨天,尤其是……雷雨天。 这也是为什么她被雷声惊醒之后,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见他。 但她不想触碰他的伤口,陪着就好,让他不要那么难受。 姜宝梨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司渡,我有个笑话,讲给你听。” “嗯。” 姜宝梨回想之前看到过的段子:“那个……你知道,为什么蚕宝宝很有钱吗?” 司渡:“不知道。” “因为它会结茧。” 说完,姜宝梨期待地望向他。 见他一脸茫然,姜宝梨怕他听不懂,于是解释道:“因为它会节-俭。” 茫然脸,直接变成了问号脸。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在思考这个笑话的逻辑…… “get不到谐音梗啊?结茧,节俭~” 司渡:…… 算了,失败。 她又继续说:“那换一个,你知道蜻蜓为什么断了翅膀还能飞吗?” 司渡认真地思忖片刻,回答道:“蜻蜓有两对膜质翅膀,断了一只,会影响平衡,但不一定会丧失飞行能力,主要取决于断裂的位置和剩余翅膀的完整性。” 姜宝梨:…… 冷笑话……不是这么一本正经地解答的。 “你要听正确答案吗?” 司渡:“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我说有就有。”姜宝梨不服气地说,“因为它很坚强!” “离谱。” “这是冷笑话,冷笑话的本质就是……离谱……” 姜宝梨越来越感觉,他们的思维隔着一个银河系那么遥远。 司渡似乎也察觉到她恹恹的兴致,他不想扫她的兴,于是道:“我也有个笑话讲给你听。” “哦?”姜宝梨顿时来了兴趣,“你也会讲笑话?” 野渡 第139节 “嗯。” “洗耳恭听。” 司渡沉吟几秒,组织语言道:“有天,光合作用中的叶绿体突然罢工,他说,我吸二氧化碳,太累了,我要辞职。线粒体冷笑,你辞职了atp谁合成?叶绿体想了想,说那就自求多福。” 姜宝梨看着司渡,拧了眉。 司渡:“光合作用,懂?” 姜宝梨:“懂一点。” 她高中生物课,勉强及格吧。 司渡看出姜宝梨并不懂,进一步解释道:“叶绿体产生atp和糖类,线粒体负责消耗它们,叶绿体如果罢工,线粒体就慌了。” 姜宝梨:…… 一点都不好笑!!! 虽然她真是一点儿也get不到这位爷的奇怪冷笑话。 但当她转头望向他时候,无意中,捕捉到他嘴角一抹笑意。 笑了啊。 虽然极力在压着唇角,嘴角轻微上扬的弧度,很浅,很治愈。 转瞬即逝。 完了,他的笑点好奇怪。 姜宝梨觉得自己没办法让他开心起来,她根本不会他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学冷知识。 热知识也不懂! 好在,他惨淡的脸色好转了很多,不像刚刚那样紧绷了。 雨势渐小,姜宝梨一会儿看路,一会儿看他。 “看路。”司渡提醒她。 眉宇舒展开来,没有了刚刚的紧绷感。 “抱歉抱歉。” …… 姜宝梨带司渡回了自己的家,算是司渡第二次进门了。 这一次,不会再有沈毓楼出现打扰了。 她走时没有关灯,暖黄色的无主灯,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空力气漫着淡淡柑橘调香薰的味道,甜而不腻。 其实,有点迟疑。 司渡不想和她深夜共处,他怕自己会失控,会对她作出“不好”的事情。 事实上,他脑海里一直在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播放和她做所有“不好”的事情…… “进来啊。”姜宝梨将湿漉漉的雨伞放到阳台边晾着,脱下了外套,领口露出了纤细的一截锁骨。 司渡移开视线。 她的锁骨,好可爱。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想咬…… 刻意不去看她,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追着她。 直到瞥见她一边进卧室,一边将白色的奈罩从衣服底下取出来了。? 女生都是这么脱的吗? “浴室在那边,毛巾和浴巾是我的,你可以用。”姜宝梨指了指半开的玻璃门,“你先洗?” “嗯。”司渡简短地回应,进了浴室。 为了降火,他用冷水洗澡。 冰冷的水冲着他紧绷的身体,闭着眼,感受身体里燃烧的那团火焰……降下来。 下半身还是将应的。 脑海里也全是她的样子,她笑起来嘴角的梨涡,说话时昂扬的尾音,还有她摘下奈罩之后的样子……衣服下面的样子…… 一拳砸在了瓷砖墙上。 指节紧绷泛白。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痛恨自己,痛恨那个余生只会在病床上度过的男人…… 半小时后,司渡走出浴室,身上穿的是她提前为他准备的居家衫,还是上一次他喝醉了过来穿过。 “这件衣服,不像新的。”他随口问,“哪个狗东西穿过?” 姜宝梨:。 鬼晓得哪个狗东西穿过。 她笑而不语,去浴室洗了澡,出来时,换上了她常穿的那条黑色 绸质睡裙,肩带松垮垮地挂在肩头,大腿根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 司渡别过脸,兀自走到了沙发上,抱起了抱枕。 沙发对于他高大的身材来说,实在够憋屈,他不得不蜷起长腿,像个被主人遗弃的大狗似的……别扭地蜷着。 姜宝梨是累得不行了,虽然有点子想法,奈何上下眼皮打架:“那我不管你咯。” “嗯。” 她懒懒地倒在床上,秒秒钟就睡着了。 司渡睡了一会儿,听见她均匀地呼吸声,睁开了眼。 睡不着,怎么可能……睡得着。 下半身口口得跟坠了铁似的。 睁开欲望交织的黑眸,望着那张大床,看着床上只占了一小点位置的女孩,她好像是刻意给他留出了一大半的空间。 而她,侧卧在床上。 夜色漫着她如蜜的肌肤,睡裙肩带已经滑落到臂弯,无意识地翻过身,领口彻底兜开了,露出胸前柔软的曲线。 被子只盖到腰间,樱色唇瓣微微张开,仿佛等待被蝴蝶亲吻。 司渡感觉某个部位疼得快要冲出去了。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 夜晚漫长。 …… 早上,司渡送姜宝梨去了乐团。 他眼角的青黑很明显。 单手搭着方向盘,没刮胡子,有点潦草,但依旧帅得没天理。 “到了。” 下车时,姜宝梨忽然伸手,拧了拧他的脸颊:“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呢,昨晚没睡好吗?” 司渡脸色沉沉地避开。 何止没睡好,他几乎一夜没睡。 听着她翻身时床单的窸窣声,数着她均匀的呼吸,直到晨光熹微时,才勉强合眼。 短暂浅眠了个把小时,梦里全是她——她散开的衣领,她微张的唇,她在他伸下舒服得蝉抖的样子…… 煎熬。 “你不会病了吧?脸色好难看。”姜宝梨凑近了些。 嗅到她呼吸有橙花的甜香,司渡更僵硬了:“你要迟到了。” “干嘛有冷冰冰的。”姜宝梨不太满意地嘟哝,“我惹你了。” “没有。” “那你就不能温柔点。” 司渡转过头,漆黑的眸子,不见底。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胸腔里翻涌着一种近乎暴戾的冲动——恨不得将她揉烂了吞进肚子里,让她与他骨血相融…… 这样她就永远不会离开,也不会用这种天真又残忍的表情看着他…… 不知道该怎么爱她了。 怎么样……都不够。 “梨。”他忽然开口,“你会不会离开我。” “为什么要离开你。”姜宝梨愣了愣。 “我不知道。” “又胡思乱想什么啊?” 司渡感觉自己又要病了。 黑沉的眼神……纠缠着极致的渴望,望着她。 像个……超级大变态。 “操!走了走了!拜拜!” 吓得姜宝梨赶紧解开安全带,逃之夭夭了。 再不走,怕是要被他囚禁play了。 野渡 第140节 男朋友身上总是散发着某种难以言说的阴湿感,怎么破啊! …… 上午,沈毓楼拾掇着眼前这一束黑白纸包裹的白色百合花,换上一身肃穆的黑色西装,准备出门。 门口,接到了乔沐恩的电话—— “毓楼哥,今天米兰的leternelcouture的知名婚纱设计师isabella来我们的婚纱门店了哦,我们试婚纱的日期要提前到今天上午。无论如何,你今天都一定要放下所有的会啊,生意啊,客户啊……陪我来试婚纱,我们当面和isabella交流,这样才好让她帮我改婚纱。” 沈毓楼没有停下脚步,坐进了劳斯莱斯车里:“今天恐怕不行。” “啊,为什么?”她嗓音里明显有失望。 “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我要去南郊的陵园。” 每年如此,从无例外。 “啊,是阿姨的忌日啊,那你节哀哦,不要难过。” “嗯,婚纱可以按原定计划等两天再去,设计师也不是非要见的,我们的婚纱早就设计好了。” 沈毓楼听到她的安慰,那句“你是否要跟我一起去的话见见妈妈”的话,已经涌到了喉头。 “可是……isabella真的很难约哎,毕竟是我们的世纪婚礼,我想穿最完美最漂亮的婚纱登场……” 乔沐恩嘟哝着,对他一个劲儿撒娇,“今天我们一起去敲定婚纱,明天我就陪你去祭拜你妈妈,好吗?isabella只在港岛呆一天,明天就回米兰了。早一天晚一天,我相信阿姨不会介意的,婚礼肯定更重要呀。” 沈毓楼眼神忽然变得很冷。 “好。” 嗓音低沉如铅。 “那说定了哦,下午2点,在star三楼。” 他紧攥着手机,像要捏碎了似的。 他翻开微信,找到了三年前和姜宝梨的聊天记录。 三年前的今天,姜宝梨醒来给他发的第一条消息是—— “给你讲个笑话,我高中时加入了一个躲猫猫社团,他们的团长,到现在还没找到。【笑】” 看着这些冷到不行的冷笑话…… 沈毓楼眼底却有些酸劲上涌。 她以前为了逗他开心,逗他笑,学了好多的……冷笑话。 她不会再讲给他听了。 他不配…… 司机问他:“沈总,现在还去南郊陵园吗?” 片刻后,沈毓楼将那束新鲜的百合花扔出了窗外,轻飘飘地说—— “去音乐厅。” 想见她,发了疯一样想见。 第79章 信任喜欢被她哄着 去音乐厅的路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沈毓楼想到很多以前的事。 过去十多年,每年的今天,姜宝梨都会陪他去南郊走一趟。 冰冷的墓碑下,长眠着他最爱的人。 在他们都还小的时候,去不了。 继母邝琳容不得半点晦气,更不能听到任何与他母亲有关的音讯,否则,麻烦不断。 那时候,沈毓楼在这天都不敢哭,只能装作无事发生。 而邝琳在这天的心情会非常好,甚至会在别墅里开party,请很多小朋友来家里和沈真真沈嘉青玩儿。 欢笑声穿透走廊。 沈毓楼强迫自己笑,必须得笑,直到嘴角肌肉都变得僵硬。 深夜里,他才会溜进姜宝梨的房间,眼泪一个劲儿一个劲儿地淌着。 姜宝梨怕他哭出声,被邝琳听到会挨打,她紧张地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将纤细的手腕递到他嘴边—— “嘘,别出声,咬这儿。” 后来,她不知从哪儿搜罗来一堆冷笑话,笨拙地讲给他听,就为了让他在这天能开心一点。 长大以后好多了,不必再躲躲藏藏,虽然也不能张扬,但可以去看望母亲了。 每年这时,姜宝梨都会悉心备好一束沾着晨露的百合,那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 她陪他去陵园,走在他身边,像一道影子。 沈毓楼比谁都清楚自己的需求—— 他骨子里渴求着被珍视的感觉。 姜宝梨曾将他奉若神明,凡事都为他考虑,连穿衣打扮都要合他心意。 小渔村捡回来的小野猫,用全部的生命,爱着他,卑微又虔诚。 她依附他,需要他……另一方面,她爱他,爱到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后来,他为了讨得乔沐恩的欢心,也会勉强自己去顺从她。 可事到如今,角色颠倒,他才是居上位的那一个…… 乔沐恩很蠢,蠢不可及,她始终意识不到,这段关系里谁才是执棋者。 她仍旧在面前使着小性子,要他迁就她,哄着她,一如过去三年。 也许,她从来便看不起他私生子的身份…… 念及至此,沈毓楼胸口闷得发疼。 …… 中午,姜宝梨拎着帆布包从排练厅走出来,准备去对面的意式简餐厅吃个饭,然后去私人的休息时小憩片刻。 却在大厅的回廊边,见到了沈毓楼。 他倚在大厅的罗马柱旁看手机,一身整肃的黑西装,挺鼻薄唇,眉眼生动。 他有着一张很经得起推敲的皮相美人脸。 姜宝梨有些讶异,今天这日子,他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毓楼哥,你怎么来了?” 沈毓楼回过头,看到她。 她穿着日常宽松的t恤长裤,发丝挽过耳鬓,耳垂有一枚小巧的白珍珠。 倒是难得,平时她不怎么喜欢化妆,今天倒是带了点淡淡妆,很精致,一双狐狸眸更显灵动。 只是看看她,心里的淤堵便散了很多。 “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去看 阿姨的吗?” 以前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不开心的时候,永远有一个人可以无条件地接住他的情绪,是多么珍贵和幸运啊! 他好想抱抱她,但他不敢,也不能。 “今天先不去了。”沈毓楼忍着心里的滞涩,脸上挂起了和煦的笑意,“下午还有点事,晚上过去。” 姜宝梨好奇地问:“什么事啊?” 她知道沈毓楼内心深处藏着对母亲多么深厚的爱意,过去什么事……能让他在忌日这天放弃去看望她。 沈毓楼收敛了眼底沉沉的阴霾,说道:“今天乔沐恩约了试婚纱。” 说完这话,他观察着姜宝梨的反应。 姜宝梨挑了挑眉,似乎有点惊讶。但也仅限于此,没有太多别的情绪,更没有难过。 “疼老婆哦!”她甚至跟他开起了玩笑,拍了拍他的肩,“也行,明天你可以带乔沐恩一起去看看阿姨。” 那些年,他让她淋过的雨,此刻尽数化成了她眼角一湾笑意。 似乎前尘往事,尽数勾消了…… 沈毓楼喉间发苦,他宁愿看她哭。 也不要对他……无所谓。 但现在,她只拿她当家人,再没有更多了。 沈毓楼不敢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笑着说:“婚纱店离这边不远,约的下午两点,这会儿没事儿,来给你送点咖啡。” 说完,他递出了原木色纸袋。 “不要了。”姜宝梨伸了个懒腰,露出洁白的一截腰线,“我准备吃了饭睡会儿呢。” 他僵硬地抽回了手:“也行,我还以为你中午也要忙。” “也没那么忙啦,平时没演出,摸摸鱼,彩排或者练新的曲子,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姜宝梨见他好像的确无所事事,便又问道,“嘉青最近怎么样,腿彻底痊愈了吗?回学校了吗?” “嗯,回去了,你看他最近的朋友圈了吗?” “没有啊,他没发朋友圈。” “那他一定是把你屏蔽了,他发了他和他女朋友的合照。” “what!!!”姜宝梨睁大了眼,“谈恋爱了臭小子!” 沈毓楼温柔一笑:“是啊。” 野渡 第141节 她摸出手机翻了好一会儿:“没有啊,最近的朋友圈还是上次我们去露营呢。” “他屏蔽你了。”沈毓楼摸出自己的手机,翻开了沈嘉青的朋友圈,“喏,他女朋友。” 姜宝梨连忙凑过来,好奇地伸手戳开照片,放大看。 照片里,沈嘉青和另一个小姑娘在校园林荫道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 他身边的女孩笑起来嘴角有小酒窝,他们都穿着校服,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哇噻,臭小子,可以啊!” 姜宝梨盯着照片看了许久。 柔软的发丝,落到了沈毓楼的手边,像一片羽毛,凉丝丝。 沈毓楼指节绷紧了,很努力才能忍住,想要替她拢过头发的冲动。 姜宝梨浑然不觉,只低头盯着手机,嘴角微微翘起。 沈毓楼看着小姑娘轮廓柔美的侧脸,唇瓣如早樱。 他有些怔怔地,眼神,无法抽离。 “为什么他朋友圈没有屏蔽你?!”姜宝梨抬头。 沈毓楼立刻移开视线:“我用小号加了他。” 姜宝梨笑出了声:“哈哈哈,真的假的。” “嗯,他以为我是个游戏大佬,还约我带他玩游戏。” “所以你干嘛用小号加他?” “监控他的早恋情况。” 她促狭地说:“那你还真是个好哥哥,怎么没见你对沈真真这么上心。” 沈毓楼心里回答她—— 因为沈嘉青是你在意的人。 姜宝梨继续饶有兴致地翻着朋友圈,沈毓楼贪恋着这短暂的共处时光,享受她甜美的笑容,还有她身上淡淡的橙花香。 “聊得很开心?”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冷冷的。 姜宝梨回头,看到了司渡。 他指间夹着一支未燃尽的烟,倏而,扔掉了烟头,缓慢地碾碎在脚下。 眼神晦暗不明。 “司渡,他……” 话音未落,沈毓楼反而上前一步,对司渡解释道:“我中午没什么事,来看看我妹妹,差不多该走了。” 沈毓楼不想听姜宝梨的解释,更不想让她以后见他有任何负担。 然而,在他便要和司渡擦身而过的瞬间,司渡忽然抬起手,指节抵住他的肩膀。 力道,不轻不重。 沈毓楼不明所以地望过去。 他的眸子仿佛化不开的浓墨,只一眼,便要将沈毓楼钉死在原地—— “再让我看到你……” 他慢条斯理地笑着,眼神却戾气十足,一字一顿地威胁道,“我宰了你。” …… 沈毓楼离开之后,姜宝梨仍能感觉到身旁男人身上散发的低气压。 司渡敏感,她生怕误会,连忙向他解释:“刚刚是在看嘉青的朋友圈。” 司渡眼底暗沉一片。 他当然知道她不会对沈毓楼怎么样,可司渡心里,还是不舒服。 沈毓楼那冒犯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刻进骨血里。 他恨不得将他眼珠子挖出来。 但他不想吓到姜宝梨,吃醋生气这种事,三年前已经闹过了。 姜宝梨挺不安,歪着脑袋看他:“你生气了吗?” 没等他回答,她整个人已经贴了上来,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腰。 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拖长音调,一个劲儿地哄着:“别生气别生气别生气嘛,真的只是随便聊了几句。” 司渡本来想说自己没生她的气,只是很讨厌沈毓楼。 但是……被她一个劲儿地哄着,感觉好像……也不错? 司渡故意板着脸,不吭声,任由她像只黏人的猫似的,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姜宝梨夹着嗓音撒娇,各种哄,不过哄着哄着,搂着腰的手,就不安分地滑进了裤腰里面,揪住…… 司渡:…… 他将她不听话的手扯出来,无语地望了她一眼:“干什么?” “你不理我。” “不理你,你就……” 她瞄他胸口一眼:“那你有没有软软的奈奈给我摸,就只能……” “……” “能不能改改你的流氓作风?” 姜宝梨没皮没脸地一个劲儿对他笑,酒窝里渗了蜜糖似的,踮脚亲了他一下:“你不喜欢,以后我就少跟他说话,怎么样?” “你先告诉我,你对沈毓楼是怎么想的。” 姜宝梨松开了手,想了想,认真地说:“他是把我养大的人,我没有别的亲人了,但如果你真的很介意,我可以不和他见面。” 司渡盯着她真挚的眼睛,忽然泄了气。 他知道她有多渴望亲情,知道沈毓楼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不用。”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减少接触,就行了。” “哇,忽然这么大方?” “因为信任。” “好难得的信任!”她夸张地捂住心口,下一秒又笑嘻嘻地牵住他的手,“那我请你吃美味大餐!” 司渡低头,看着她紧紧牵着他的手。 从来没有一刻能比得上现在……被幸福填满的感觉。 他好喜欢被她哄着…… 第80章 婚礼“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沈毓 楼推门走进婚纱店,恰好看到乔沐恩将一件缀满碎钻的婚纱,扔掷在桌上。 “在婚纱店工作留这么长的指甲?”乔沐恩的手指尖,几乎戳到店员脸上,大发雷霆,“我等了半年的高定,现在被你弄成这样!” “对不起,乔小姐,实在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isabella就要过来了,你马上给我解决这件事!不然我要你好看!” 乔沐恩素来维系着她人淡如菊的优雅人设,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发了这么大的火儿。 沈毓楼被她尖锐的嗓音戳得脑仁疼,又想起了中午看到姜宝梨和司渡甜蜜的模样。 曾几何时,她也那样哄过他,对她笑起来,酒窝里像是酿了蜜。 想到她,再看看眼前的乔沐恩。 终究意难平。 不,他的选择没有错。 他不计一切代价向上爬,也是正确的。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婚。 门当户对很重要,相敬如宾地过完这一生,也是很好的。 他回头望向乔沐恩。 她戴着cartier镯子的手,狠狠戳着店员的胸口,指摘她弄坏了自己的婚纱。 店员被乔沐恩吓哭了,哭哭啼啼地剪掉了指甲,求她不要计较,自己会努力补偿。 乔沐恩发泄了一通脾气,心情才算变好。 设计师isabella过来了,她和她叨叨了半个多小时,聊着自己对婚纱的构想和不满意的地方。 回头望见沈毓楼站在窗边发呆,于是叫了他—— “毓楼哥,你也来看看啊,给点意见,裙子要怎么改才搭得上我的气质?” “你穿什么都好看。”沈毓楼温和地说。 本来很平常的一句话,莫名其妙的又点燃了她的火线:“沈毓楼,你到底还想不想结婚了?” 沈毓楼皱了眉。 她用尖锐的嗓音、不顾一切地向他发起质问攻击:“如果你是跟姜宝梨结婚,还会这样子敷衍她吗?” 沈毓楼心里窝了火,但他很好地控制住情绪的野兽:“你在乱七八糟说什么?” 野渡 第142节 “你是不是还喜欢她,你自己心里清楚,她一回来,你对我就像变了个人!”乔沐恩不想装了,索性直言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中午去见谁了。” 沈毓楼脸色冷沉:“你找人跟踪我?” “你要是还像以前一样对我好,我会做这样的事吗?”乔沐恩一字眉委屈地蹙了起来,“她回来之后,你整个人都变了,你是我的未婚夫,明明你的眼睛里应该只有我的!” 沈毓楼不知道该说什么,坐在高脚椅上,不想理她。 烦,心里烦得要命。 不想和她在这里吵架,不体面。 乔沐恩见他不想回应,索性冲过去,从他衣兜里揪出了那张被他珍藏的照片,扔在地上,狠狠用高跟鞋踩了又踩。 “这是什么东西,你随身带着,一天到晚拿出来看!” “我都知道!都知道!” 那张被她踩得稀烂的照片,便是那次露营在船上钓鱼时,沈毓楼和姜宝梨的合影照。 也是他将无人机从水里打捞上来、拼了命去挽救的一张照片。 沈毓楼没有说话,却猛地一挥手,玻璃杯掉在了地上。 哗啦一声,碎玻璃四溅,溅到了乔沐恩脚边。 乔沐恩吓了一跳。 沈毓楼沉着一张脸,正眼都没看乔沐恩,锐利的眼神却扫向了旁边用手机录着视频的一个女生。 嗓音低沉,带着冷冰冰的威胁—— “删了。” 那女生脸色微变,赶紧删掉了视频。 乔沐恩看出来了,就算她发这么大的火儿,沈毓楼首先关注的……还是姜宝梨! 怕任何可能存在的风险,威胁到她。 她再也受不了了,哭着跑了出去。 沈毓楼的手攥紧了拳,指甲嵌入了掌腹之中,深深凹陷。 疼痛让他的神经都绷紧了。 他怎么可能跟这种女人相敬如宾。 简直像个笑话。 不过很快,沈毓楼的理智便压过了情感,他追了出去,在街口追上了乔沐恩,用力攥住她的手。 乔沐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汪汪的眸子,又是委屈、又是埋怨。 “你来追我干什么!你去找她啊!去找那个捞女啊!” 她哽咽着,使劲儿甩开沈毓楼的手。 但没有挣开。 沈毓楼轻拂过乔沐恩略带微卷的发丝,悲悯地看着她:“傻丫头,别哭了。我们就要结婚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我才不信你,你就会骗我!” “我没有骗你,最近只是生意上出了一些问题,才会有些走神。”沈毓楼耐心地解释,“这个月,仁瑞医疗营收首次出现了负增长,我有些心烦。” 乔沐恩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忽然,感觉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呢。 “真的吗?那你……你到底还喜不喜欢我?” 沈毓楼轻笑了一声,黑眸盯着她,看得乔沐恩有点不安了。 倏而,他缓慢地开口:“事到如今,你还在问我这么幼稚的问题。这三年,我对你的付出,原来是一点儿也看不到吗?” 乔沐恩微微张开嘴,又阖上。 忽然无言以对。 沈毓楼眼底多了几分薄凉:“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我陪你来看婚纱。如果这都不能让你满意,你到底要让我怎么做?” 最后几个字,嗓音带了极度的压抑和不耐烦。 乔沐恩都懵了。 见沈毓楼转身要走,她慌忙地从后面抱住了他—— “毓楼哥,对不起嘛,我错了,我就是……就是怕你被那个捞女给骗了。” 沈毓楼轻呼出一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放缓了语气:“我已经是你的未婚夫了,马上,我们就要结为夫妻,任何不信任都会让我们的联姻,沈乔两家的联盟,土崩瓦解。你不要再惹我生气了。” “我知道了,不会了!我保证。” 乔沐恩小鸟依人地靠着他的胸口,紧紧抱住他,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他。 而沈毓楼的眸光,却望着街边汹涌的人潮。 心里,一阵厌恶。 …… 乔沐恩一觉睡到了大中午,懒洋洋的摸过手机,才想起要给沈毓楼打电话—— “毓楼哥。”她拖长了尾音,带着刚睡醒时的娇懒,“不是说今天一起去给阿姨上坟的吗?你现在开车来接我吧,我化个妆就出门,应该时间差不多。” 电话那段,风声簌簌。 沈毓楼站在南郊陵园,白色的墓碑前,指尖轻轻拂过母亲照片上的浮尘。 他面无表情地说:“不用了,今天公司有事,以后再去吧。” 电话那边,女孩似松了一口,语气顿时变得轻快了:“这样啊!那好吧,正好下午丽思也约我逛街呢,那就以后再去咯!” 沈毓楼不想跟她多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白色百合花放在她的墓前,沈毓楼跪了下来。 照片里,女人笑容温柔,眉眼间,依稀是他年幼时记忆里的模样。 喉咙发紧,情绪像泛滥的海潮,有些收不住。 他仍旧强忍着,绷直的后背,轻微地颤抖,哽咽几乎快要忍不住。 低着头,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一滴,又一滴。 砸在干燥的墓碑前,晕出深色的痕迹。 很痛苦,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无数次地告诉过自己,没有关系,这就是他一直以来追求的结果。 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整个港城,除了覃御山和司渡,再没人能压他一头。 仇,也报了。 不后悔,不后悔,他不后悔…… 心里一直回想着这三个字。 可胸腔里的酸涩,如涨潮一般翻涌,几乎要将他溺毙。 每次看到她和司渡在一起,看到她对他笑,看到她眼底的光。 沈毓楼的心……都会翻来覆去地疼。 他不爱乔沐恩,一点也不 爱,哪怕他试着想要去爱她、接纳她,扮演一个温柔的未婚夫…… 可是每一次靠近,他都觉得窒息。 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害怕有一天醒来,他会控制不住自己,亲手掐断她的脖子。 眼下的局面,已经坏成了这个样子。 婚礼在即,宾客名单已经定下,婚纱照也拍完了,喜帖印好…… 全港岛,都等着看这场盛大的世纪婚礼。 “妈妈……” 他嗓音沙哑,颤抖得不成调。 “我到底……该怎么办?” “您能不能给我一个答案?” 狂风骤起,枯叶被卷飞,锋利的边缘擦过他的脸颊。 细微的刺痛感传来,像是某种无声的回应。 …… 沈毓楼和乔沐恩的婚礼,在“深海璨星号”上举办。 晨间,“深海璨星号”静静地停泊在维港,雪白的游轮在清晨日光中,如同一艘巨型母贝。 码头上早已经挤满了记者,但并不是所有记者都有资格被邀请上船。 因为几乎全港有头有脸的政商名流,都被邀请上了船,顶流明星在这里也是绿叶般的陪衬。 姜宝梨很好奇乔沐恩的那一套婚纱,据说由米兰高定品牌leternelcouture耗时半年手工缝制,裙摆缀满了钻石,极致浮夸。 “深海璨星号”的甲板就是他们的主婚礼现场,被改造成了玻璃板面的礼堂,脚底下就是透明海水。 这个创意真是不错啊。 姜宝梨能够想象到,届时阳光折射的海浪波纹照在新娘子的脸上,是多么的美丽。 可恶,这么好的idea怎么没让她先想到! 野渡 第143节 姜宝梨一直在研究甲板上的婚礼主现场,穿着洁白小西装的沈嘉青,遥遥地看到她,很想来找她玩。 奈何沈毓楼交给他一项讨厌的任务,让他看住了沈真真,离姜宝梨越远越好。 无奈,沈嘉青只能跟讨厌的沈真真待在一起,俩人总在拌嘴。 没一会儿,姜宝梨望见了覃御山。 他穿着一件绣着暗纹的黑色中山装,打扮低调,却是相当器宇轩昂。 他初初露面,周围立刻围上来一圈想要攀谈的商界大佬。 而他却始终保持着疏离的社交距离,偶尔颔首,惜字如金。 他的话……似乎并不多。 与人交往,保持着淡淡的君子之交。 姜宝梨觉得有点割裂,至少,与她相处时,这位覃先生……那是相当的话痨。 能从她的幼时经历聊到古典音乐。 话多得不得了啊。 覃御山似心有所感,偏头瞥见了姜宝梨。 两人遥遥对视一眼,她心头一惊,连忙逃避地移开视线,假装没望见他,躲到船舱另一边的视觉盲区。 很没礼貌,她知道,但谁让这位大佬是覃御山。 她很早就知道,他是司渡的死对头,之前去夏威夷那次,她和他遭遇枪击事件,极有可能与他有关。 虽然姜宝梨对覃御山的印象很好,觉得他真是很有意思、也很值得尊敬的长辈。 但……还是敬而远之吧。 溜了溜了。 阿辉以为覃御山会追上去,跟小姐聊会儿天,毕竟这么多天没有见面了,他每天每天都在思念她,经常独自到音乐厅去看她排练,还不敢让人知道。 “覃先生,您最近很少见小姐了。” 覃御山轻叹了一口气:“人家谈恋爱,见我一个糟老头子做什么,更何况……” 想到夏威夷那件事,他真是……后悔不迭。 本来认亲就犹豫,现在更加生怯意了。 …… 姜宝梨为了逃避社交尴尬,走到了宾客较少的游轮二层。 咸咸的海风拂面,楼下的喧嚣渐远了些。 沈毓楼和乔沐恩刚走出内舱,准备去甲板上拍拍照,一出来就遇上了她。 乔沐恩脸色一秒便沉了下去,就跟应激的兔子似的,看看她,又望望身边的沈毓楼。 沈毓楼方才与她交流婚礼细节的时候,浑身漫着淡淡的死感,这会儿看到她,倒是瞬间来了精神——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里不能进吗?”姜宝梨望望他们身后的内舱室,“我社交恐惧症都犯了,上面没人,来避避难。” 他迟疑片刻:“司渡没跟你一起?” “他还在实验室,晚点来。” “三楼酒店的房间,你可以休息。”沈毓楼体贴地递来一张房卡,“没有人打扰。” “噢,好!”姜宝梨接过房卡,目光掠过乔沐恩紧绷的脸颊。 哪怕过去恩怨纠葛,但现在,她已经嫁给了沈毓楼…… 她展颜一笑,大方又体面:“婚纱很衬你,isabella的高定果然名不虚传。” “谢谢。”乔沐恩提了提珊瑚色的唇,笑得很敷衍。 待一群人拥着新郎新娘下楼的时候,转角,乔沐恩对伴娘团中的闺蜜陆丽思使了个眼色。 陆丽思会意,端着红酒杯,悄无声息地从伴娘团里退出,径直朝着姜宝梨所在的二楼走了过去。 姜宝梨找到一处不错的海景露台,坐下来,海风掀起她裙摆的薄纱。 痒痒的,像羽毛拂着她的腿。 陆丽思端着一杯满满的红酒走了过来,经过她背后时,故意倾斜了酒杯—— “啊呀!” 红酒泼在了她的裙襟胸口上,浅色礼服瞬间晕开暗红的酒色。 关键是,着红酒tm还是滚烫的。 姜宝梨连忙站起来,火辣辣的疼痛感,让她胸口雪白的肌肤,瞬间红了一大片。 疼得要命。 “真是不好意思呢。”陆丽思用那镶了钻的美甲捂嘴,故作惊讶地说,“我都没看到你哎,宝梨,你没事吧,快快快,快擦一下。” 说完,她抓起餐巾,粗暴地往她胸口上擦,本来就快烫了水泡的肌肤,被粗糙的餐巾布料用力一擦,更是疼得她眼前一黑。 她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很不客气地甩开了:“煮得这么烫的红酒,你管这叫不小心?” “你这话说的……”陆丽思抽回手,歪头露出天真表情,“某些人当年抢别人男朋友的时候,都可以不小心,难道我不可以?” 她凑近姜宝梨耳边,压低声音:“这杯酒,是我代沐恩敬你的,。” 说完,她嚣张跋扈地笑着,转身要走。 姜宝梨才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 “陆丽思!” 陆丽思回头,抱着手臂懒懒问:“还有事吗?” 却见姜宝梨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手里拿着刚刚装了红酒的空酒杯。 “你要干嘛?”她防备地退后一步。 却见姜宝梨将手中的红酒杯往栏杆上一磕,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锋锐的玻璃刃扫过了陆丽思的脸。 又快有狠! 霎时间,陆丽思左脸颊便多了一道血淋淋的的伤口。 陆丽思摸上脸颊,满手的血。 触目惊心。 “啊!啊!我的脸!” 伤口不深,肯定没她疼。 但见了血,陆丽思捧着自己的脸,吓得快要晕过去了。 “姜宝梨,你……你疯了!” 姜宝梨扔了杯子碎片,笑着说:“抱歉啊,我的手也没长眼。” 两人的争执,引来了人群的围观,陆丽思捂着鲜血淋漓的脸颊,气得发疯:“你这个疯女人!” 她气呼呼地走上前,扬手就要打她。 好在沈毓楼及时出现,挡在了两人之间。 乔沐恩和一群人也迅速赶了过来。 沈毓楼用力扣住了陆丽思的手腕,猛地将她甩开。 陆丽思重心不稳,踉跄着撞翻香槟塔,水晶杯碎了一地。 乔沐恩连忙上前扶起她,回头冲沈毓楼怒喊道:“你推她干什么,她是我的伴娘!” 沈毓楼眼尾肌肉轻颤着,太阳穴噗噗直跳,肉眼可见是发了火儿:“今天,没有伴娘了。” 乔沐恩瞪大眼,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他锋锐的黑眸直戳着陆丽思,仿佛要将她钉死了一般:“滚下去!” 随即,便有两个黑衣安保一左一右地架起陆丽思,将她带下游轮。 陆丽思拼命蹬着腿,被人拖走的时候还不断回头喊着她—— “沐恩!沐恩!” 甲板之上,一片死寂。 乔沐恩气得脸色惨白,转身跑开了。 沈毓楼转身,看着姜宝梨胸口那一片烫伤,下意识地伸出颤抖的指尖—— “没、没事吧?” 姜宝梨敏捷地推后了一步,看看围观的人群,冷淡:“我没事,管好你的新娘。” 说完,她转身便要走。 “梨宝。” “别跟着我。” 姜宝梨匆匆下楼,站在围栏边,平复着心里翻涌的火气。 没有乔沐恩 的授意,陆丽思怎么敢对她做这种事。 但现在乔沐恩要嫁给沈毓楼了,连带她现在看沈毓楼都已经开始不爽了。 胸口疼死了,姜宝梨连婚礼都不想参加,只想下船了。 重新回到甲板上,远远地,望见了司渡从私人专属快艇上登了船。 他穿深色西装,眉眼深邃冷峻。 只在望向她时,眼神才有一丝丝解冻融雪。 野渡 第144节 他大步流星朝姜宝梨走过来。 姜宝梨拽着他,走进游轮无人的内舱豪华房间。 没人了,姜宝梨才卸下全副武装,揪住他西装领带往下拽,额头抵着他胸膛哼哼——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她一直捂着胸口,司渡没看到那一片绯红,皱眉问:“哪里痛。” 她缓慢地移开了手,可怜巴巴地说—— “这儿。” 第81章 落跑司渡,你让我……好舒服 司渡才看到姜宝梨胸口不自然的一片红,烫伤的痕迹很明显。 原本懒散的脸色,顷刻间沉了下来,他眉心微蹙:“谁弄的?” “乔沐恩的伴娘——陆丽思。” 司渡转身便要往外走,姜宝梨连忙攥住了他的手。 能感觉到,他单薄的衬衣衣料下,小臂肌肉绷得很紧。 “我教训过她了。”姜宝梨软着声调哄他,“而且,她已经坐小艇离开了,别生气。” “她能走,新娘子总是走不了。”司渡嗓音阴狠。 姜宝梨费劲儿地将他拉回来,笑着说:“怎么,你还要在人家的婚礼上,把人家的新娘子暴揍一顿吗?” 司渡没应声,但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暴揍一顿都算轻了。 丢进海里,喂鱼…… “哎!好疼。”姜宝梨娇声娇气地哼唧着,装模作样地捂着胸口,偷瞥他。 司渡知道她演的成分占八成,但他的心还是揪着疼。 心疼一个人,哪怕只是破一点皮,他都会感同身受并且放大十倍二十倍地跟着一起疼。 他冷着脸打了电话,让船上的配备医生立刻过来,等医生到了之后,司渡却只是从药箱里挑拣了几瓶药,便将人打发走了。 他要亲自给姜宝梨上药:“裙子脱了。” 姜宝梨这会儿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不用脱啊,就只有上面一点点疼……” “让我看看。”司渡不检查清楚,总是不放心。 “你要看什么?” “脱了。”司渡的语气很强硬,“伤到那里,会比正常皮肤更容易更麻烦,让我看看。” “那没有,我保证没有,绝对没有!”姜宝梨举起三根手指头,信誓旦旦地赌咒发誓,“我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司渡有点无奈地望着她,改变了生硬的态度,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啊你。” 他俯身逼近,凑近她耳边,轻哄道:“以前不是也看过吗,为什么不愿意给我看了。” “以前是以前,毕竟分开了三年,都没有那么熟了。” “生疏了?”司渡有点想笑。 “嗯!” “那要怎样才能恢复亲密?” 姜宝梨指尖勾住他的皮带,狡黠一笑:“那你先把裤子脱了。” “……” 所以,在这儿等着他是吧。 脱了裤子,恐怕就不是只“看看”那么简单了。 司渡眯了眯眼,看出了小姑娘不太正经的心思。 搁他这儿演了这么久…… 司渡也懒得和她废话,修长的手指直接勾住她后背的蝴蝶结细带,轻轻一扯。 姜宝梨惊呼一声,抹胸裙子瞬间散开。 灯光下,大片雪白的肌肤展露无遗。 “哎!你怎么这样!” 司渡也不是完全不讲武德来硬的。 他慢条斯理地脱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线条分明的腹肌和胸肌,漂亮结实。 姜宝梨停止了抗拒,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样,公平了吗?” “唔……” 很公平! 司渡从药箱里取出烫伤药,指腹蘸了点,轻轻涂抹在她胸口泛红的肌肤上。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她。 可粗砺的指腹每一次触碰,都会激起她敏感的皮肤那一阵阵的颤栗。 凉丝丝的感觉,让她禁不住哼哼出声了。 娇娇的,像颗被掐出水的红樱桃。 司渡身体越来越紧绷,提醒了一句:“安静点。” “噢~” 过了会儿,她忽然贴上了他的耳朵,在他耳边轻轻哼哼—— “司渡,你让我……好舒服。” “……” 新娘套房里,沈毓楼和乔沐恩爆发了三年以来最大的一场战争。 “你还是在帮她!你为什么总是帮她!”乔沐恩嗓音尖锐,直戳耳膜,“我才是未来的沈夫人,我才是你的妻子!今天是我的婚礼,你让我这么难堪,那还结什么婚!” 乔沐恩精心盘起的新娘发髻,因为剧烈的动作而散落,碎发贴在脸上。 她边吵边哭,眼泪把化了几个小时的妆容都冲坏了。 几个伴娘手忙脚乱地递纸巾、帮她擦眼泪,化妆师战战兢兢地帮她盘发,补着粉底。 大部分吵架的时候,沈毓楼都是沉默的。 但这一次,他忍无可忍了。 “你的伴娘,在我的婚礼上伤害了我的妹妹,你好意思说难堪,究竟谁让谁难堪?。” “妹妹?”乔沐恩被他气笑了,气得发抖,“你真的当她是你妹妹吗?不要搞笑了沈毓楼,你那点儿龌龊心思,路人都看的出来!” 房间,瞬间安静。 伴娘们不敢出声,化妆师的手抖得都快拿不稳粉扑了。 沈毓楼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她吵这些。 传出去,对姜宝梨也不好。 他一脚踹翻了矮凳,怒气冲冲走向阳台,低头点了根烟。 海风吹灭了打火机,点了好几次,都没能点燃。 打火机被他狠狠掷入海中,一点涟漪都没溅起来。 这时候,乔沐恩她爸乔正庭推门走了进来。 一身体面的深色西装,狐狸般的目光,在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游移。 门外老远……就听到乔沐恩和沈毓楼吵架了。 他如坐针毡……最终还是决定进来帮他们说和说和—— “结婚当天,你们吵什么架。被人听到不是闹笑话吗?” “外面那么多客人,也不出去迎迎!在这里吵架。” 沈毓楼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径直往外走,一言不发。 乔正庭想拦住他,劝劝他,又有点怯…… “嘭”的一声,沈毓楼摔门而出。 乔正庭这才走到乔沐恩面前,抽了纸巾,给她擦拭哭花的脸蛋,好声好气地说:“你都已经是要结婚的人了,不要随便一点小事就任性闹脾气,家里人会惯着你,别人可不一定。” 乔沐恩抽泣哽咽着:“他变了!他以前不这样的!” 乔正庭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这么短短三年的时间,他沈毓楼能从一个籍籍无名的私生子,爬到今天的位置,背后还有覃御山做靠山,今时不同往日,怎么可能还像以前一样,追着你,捧着你。沐恩,你也该懂点事了,现在他沈家要压我们乔家一头,能联姻,对我们来说是千好万好的。听话,不要闹脾气了。” “可是……可是……都怪姜宝梨那个贱女人,她一回来,沈毓楼就对我不好了!” “不管沈毓楼心里怎么想,现在要和他结婚的人,是你。今天之后,你就是赢家,你管外面那些莺莺燕燕的干什么,就坐稳你沈夫人的位置,就行了。” 乔正庭是过来人,循循善诱地劝着,“现在一个姜宝梨,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这些,都不是你该担心的。你要做的,就是让沈毓楼对你好,对乔家好……明白吗?” 乔沐恩止住了哭泣,嘟哝着嘴:“他把我的伴娘……都赶走了!” “行了,你的伴娘团挺多人,缺一个也不缺。” 乔沐恩不甘心地跺脚:“陆丽思是我最好的朋友!” “什么朋友不朋友的,从今天起,你的世界里,只有沈毓楼。” 野渡 第145节 他最后这句话说得极重。 乔沐恩止住了哭声,涂着口红的嘴唇紧紧咬着。 窗外,是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 很刺耳。 …… 陆丽思怎么都没想到,她登上小艇,刚驶离游轮没多久,便从艇舱里走出几个男人来。 看他们不怀好意的样子,陆丽思连连后退:“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几个男人没有多余的废话,揪着陆丽思来到船舷边上,揪着她的头发,用力将她的脸摁进了海水里。 惨叫声被大海吞没了。 咕噜咕噜…… 腥咸的海水瞬间灌入她的鼻腔,咸涩无比,眼睛被刺激得生疼,几乎睁不开。 她疯狂 挣扎,长手指在男人手臂上抓出血痕,却换来更用力的压制。 摁了足有半分钟之久,才将她拉起来。 她像濒死的鱼似的,张大嘴喘息,胸腔呼啦呼啦仿佛漏风,眼睛酸痛无比,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求求……求求你们……” 没等她胸腔里填满空气,便又被人按进了海里。 如此循环了几次,直到她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力气,如同破布娃娃一般,痛苦地倒在了甲板上。 脸上的伤口沾了海水,疼得钻心刺骨。 远处游轮顶层,覃御山倚着栏杆,雪茄的烟雾随海风飘散。 眼神冷鸷。 “覃先生,”阿辉低声请示,“要往深海开吗?” 覃御山掸了掸烟灰,淡淡道:“教训一下就行了,送回港岛。” 语气,温柔又平静,“不要给我的berry找麻烦。” …… 船上的狂欢party一直持续到日落时分,斜阳映照着平静的海面。 波光粼粼,如碎金。 天空和大海交融成呈现出一种蓝黄色的质感。 婚礼仪式,正式拉开了帷幕。 姜宝梨和沈嘉青、沈真真作为亲友,坐在距离观礼台最近的露天餐桌边。 她漫不经心地晃着香槟杯,目光在人群中逡巡。 直到在三楼贵宾桌望见了司渡。 司渡坐在视野最佳的席位,同桌的司莫池神色严肃,而司安娴早不知跑到哪儿玩去了。 搁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司渡接到她给他发的短信息—— “你那边视野真好。” “过来和我一起坐。” “不要了,你舅舅也在呢。” “怎么,你怕司莫池?” “有点。” 司渡嘴角提了提,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司莫池都怕我,你怎么不怕我?” 姜宝梨看着消息,偷笑着,慢悠悠地回复—— “因为只要你对我凶,我脑海里就会浮现你脱光了跪在我面前,把皮带献给我的样子……怕不了一点。” “……” 司渡猛地扣上了手机,喉结滚动了下,面无表情地望向了主礼台。 耳根,有点热。 司莫池注意到了司渡燥燥的表情,顺口说了句:“司渡,你的婚礼,是不是也快了?” “不急。” “怎么,还有别的想法?”他以为经历了这三年的诸多痛苦,司渡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非那女孩不娶。 “不是。”司渡沉吟片刻,却也没有更多的解释了。 “难道你们不打算结婚?”司莫池却对自己外甥的终身大事,非常关心,“是考虑财产分割问题,还是别的问题?” 司渡忽然冷笑:“我有什么问题,难道舅舅会不知道?” “……” 司莫池脸色顿时铁青,紧张地望向他,“那件事,她不知道吧?” 司渡没有应声。 “司渡,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司莫池压低了嗓音,“关系太重大了,传出去,你的名声,司家的名声,还有你的事业……都有可能被影响,就算是你未来的妻子,也不可以……” “未来的妻子。”司渡眼底泛起嘲意,“舅舅,您觉得我这样的人,有资格拥有一位妻子吗?” 越是爱的人,就越是舍不得玷污她。 跟何况他也不会拥有后代。 绝不会。 司莫池咽了口唾沫,看着婚礼主礼台上那一对令人艳羡的壁人,叹了口气:“先谈着吧,好歹……有个人陪着你。不过,结婚还是有必要的。” …… 交响乐团演奏着浪漫的婚礼曲,乔沐恩绕着玻璃道,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沈毓楼。 玻璃栈道缀满了白玫瑰。 她挽着父亲的手臂,六位伴娘托着她缀满了珍珠钻石的巨大婚纱后摆,陪着她,朝远处那位清贵英俊的新郎走去。 耳边是不绝如缕的掌声,还有众人称赞婚纱的惊呼声,咔嚓咔嚓的镜头快门声…… 交织成乔沐恩的幸福交响曲。 可是,站在礼台尽头的沈毓楼,目光却越过了盛装打扮的新娘,看到了她身后的……姜宝梨。 她安静地坐在亲友桌,方才弄脏的洁白礼裙被换下来,换成了雾霾蓝的一条小礼裙。 发间别了一枚珍珠发卡,便再无别的装饰。 在乔沐恩珠光宝气的对比中,她素净得格格不入。 姜宝梨在看着新娘子,娴静,平和……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那一瞬间,沈毓楼还是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他们的过去。 想到那个女孩曾经那样疯狂地爱过他,追过他。 在他熬夜时备考的时候,她会陪着他,帮他做宵夜,他不睡,她也不会睡…… 他十四岁长水痘那年,满屋子佣人都对他不闻不问,只有姜宝梨不怕被传染,忙前忙后地照顾他,帮他煮难喝的中药,哄着他喝完。 高中毕业那年,离谱得很。 她才刚上高一,却在他的毕业典礼上接着给他送花的契机,踮脚偷亲了他一下,在他耳边小声说:“毓楼哥,等我长大了,我要当你的女朋友!” 当天晚上沈毓楼就把她关了禁闭,小姑娘在房间里又哭又嚎……但第二天仍就跟没事人一样,追着他,笑着叫她毓楼哥。 他们之间,有好多好多的回忆。 此刻全如海浪般,涌上心头,猛力拍打着他……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极其现实且理智的一个人,分得清爱情和婚姻并不一定要同时存在。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没有爱的婚姻,一抓一大把,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可是他始终无法说服自己。 不管如何殚精竭虑地为自己筹谋…… 但他骨子里,始终带了一点不合时宜的理想主义。 将来要成为他妻子的人,要与他同床共枕几十年的爱人,要和他一起携手走进坟墓的那个人,怎么能……不是他的一生挚爱呢。 如果不是,如果相看两相厌,如果余生都要在痛苦和争吵中不断消耗……那将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不能与她分享,那他现在所做的这一切,所谋夺的这一切,所取得的财富地位…… 又有什么意义! 乔沐恩每向他多走一步,沈毓楼就越发地恐惧,想要逃离…… 便在这时,海风骤起。 无数周边悬挂的气球,被这一阵大风吹得挣脱了束缚,四散飘零,飞上了天空。 乔沐恩的头纱,被吹到了海里。 沈毓楼看着那枚头纱,在海面沉浮,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那样绝望地向母亲的在天之灵,祈求一个答案。 而她……回答了他。 他扯掉了自己胸口的新郎贴花铭牌,用力一掷,毫不犹豫推开了乔沐恩。 沈毓楼目光锁定了姜宝梨,朝她走了过去。 野渡 第146节 姜宝梨完全没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而此刻司渡已经敏锐地嗅到了接下来的危机。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下了三楼观礼台,穿过汹涌的人群,跑到姜宝梨的身边。 沈毓楼已经来到了姜宝梨面前,想要拉住她的手,想要带着她逃离,跑到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想要和她……重新开始。 好在,司渡快了他一步,走上前来。 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极具威胁的视线,对上了沈毓楼,两个人遥遥地对峙着。 司渡狠戾地喃了声—— “滚。” 第82章 官宣“姜宝梨名正言顺的唯一男朋友,…… 沈毓楼和司渡遥遥 对峙着,俩人一个黑西装,一个白西服……气场都相当迫人。 姜宝梨完全是一脸懵状态,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甚至还想着……是不是婚礼搞的什么特殊环节。 特殊环节……也不关她的事吧! 直到宾客们都聚了过来,连媒体的摄像头都围上来。 众人小声窃语,议论纷纷。 远处礼台上,乔沐恩提着厚重繁复的婚纱裙摆,匆匆跑过来,嗓音尖锐地大喊—— “沈毓楼!” “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吗!” 沈毓楼充耳不闻,通红的眸子,紧扣着司渡身后的姜宝梨。 对,他是疯了。 周围人的议论、喧嚣、质疑和乔沐恩的尖叫,他什么都听不见,心跳聒噪着耳膜…… 只想带她走,逃离这一整个世界。 可……她愿意跟他走吗。 她不愿意,因为面前阻挡的这个人。 沈毓楼抬起下颌,看着面前这个身形挺拔如山、眉目冷峻的男人。 是他,是他抢走了他最心爱的梨宝。 如果没有他,就好了。 沈毓楼的眼神,倏地冷下来。 变得危险,杀机四伏…… 司渡接住了他的眼神,毫不怯步,甚至正面迎上他。 如果沈毓楼敢再有进一步的行动,他不介意让他的婚礼日变成他的忌日。 便在两人互不逞让的对峙时刻,一声低沉威严的呵斥,打破了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 “沈毓楼。” 穿着复古立领黑衣的覃御山,缓步走了过来。 只唤了他一声名字,没有任何命令语气,偏就让他不敢再进犯一步了。 沈毓楼终于将视线从姜宝梨身上抽离,望向了覃御山。 男人眉峰紧皱,压迫感十足,是从未有过的……眼神。 如坟墓般死寂。 他的眼神让沈毓楼迅速恢复了所剩无几的理智与冷静…… 不,不能是现在。 不仅胜率为零,还会给她麻烦。 沈毓楼踉跄地退后了两步,望向乔沐恩:“对不起,乔沐恩,我不能和你结婚。与其婚后相互怨恨,不如现在及时止损。” 说完这番话,沈毓楼毫不犹豫地脱下了那件新郎白西装,决绝地朝着船尾走去,上了一艘小艇,离开了游轮。 乔沐恩反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的新郎……逃婚了!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 那些困惑的、看戏的、嘲讽的……眼神,如同剔骨凌迟一般,落在她的身上。 她顾不得什么,追到了游轮的尾部,朝着沈毓楼离开的方向、发了疯一般大喊:“你给我回来!沈毓楼!我命令你回来!” 直到嗓音都沙哑了,狼狈地坐在地上,眼泪弄花了精心准备的新娘妆。 那位落跑的新郎,也没有回头多看她一眼。 无情至斯。 …… 沈毓楼逃婚了。 这件事如同一颗流弹,秒秒钟引爆全港媒体。 无论是新闻电台还是八卦娱乐小报,都在铺天盖地报道这件事。 甚至有狗仔跟踪拍摄,拍到沈毓楼逃婚之后,去了南郊的公墓陵园。 跪在母亲的墓碑前,跪了大半夜。 不知道是在倾诉,还是在忏悔。 那段时间,网络上也是闹翻了天,持续霸榜港岛热搜第一,全民热议。 毕竟,利益交换的豪门联姻,没有爱,那是太正常不过了。 有几个豪门富商能够真正遵守婚礼上誓言,忠于妻子一生一世。 几乎没有。 所以对于沈毓楼逃婚的动机,网络上的讨论沸反盈天。 甚至有人拿着婚礼的录像,逐帧分析沈毓楼的面部微表情,以及他的眼神,动作……找到了可能性极大的某种猜测—— 姜宝梨。 港岛现在最炙手可热的小提琴演奏家。 整场婚礼,多机位拍摄,沈毓楼目光所及的方向……都是她。 而且当他从婚礼的主礼台下来之后,也是径直朝着姜宝梨所在的方向走去了。 网友们脑洞大开,猜测如果不是被人阻拦,恐怕沈毓楼会直接带着姜宝梨逃离婚礼现场啊! 妈耶!太劲爆了! 扒出如此狗血的豪门恩怨大瓜,网友们都要疯了,在网络上嗑生嗑死,说沈毓楼是天底下第一大情种,为了真爱,不惜背弃无爱的豪门联姻。 本来,没姜宝梨什么事,就算网友们猜测沈毓楼是为了她逃婚,但她终究没有跟他走。 所以网络上无论夸赞、还是质疑或谩骂,都没有落到姜宝梨头上。 直到两天后,在舆情发酵至顶峰的时候,网络上忽然出现了一段视频。 视频内容,赫然正是婚纱店里乔沐恩和沈毓楼争执的画面! 视频里,乔沐恩穿着一袭白婚纱,从沈毓楼的兜里摸出了那张姜宝梨与他的合影照,扔在地上猛踩,歇斯底里地控诉他—— “姜宝梨回来之后,你就像变了一个人!” “你一天到晚都把这张照片拿出来看!你把我放在哪里?” “你中午还去见了他,别以为我不知道!” …… 视频引爆全网。 而一直回避新闻媒体的乔沐恩,也在深夜开了直播。 直播里,她妆容未施,双眼红肿,头发也有些凌乱。 在镜头前,她声泪俱下地哭诉着—— “我反省过,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 “其实,如果宝梨姐在婚礼之前告诉我,说她也深爱着毓楼哥,我想我会成全他们的。” “可是,我也那样那样地期待着我的婚礼,期待着成为最美的新娘……” 她几番泣不成声,“请大家不要怪毓楼哥,我相信他只是一时糊涂,也不要怪宝梨姐,因为人的感情是控制不住的,她和我一样,深爱着毓楼哥,才会让毓楼哥在婚礼上做了逃兵……” “请大家不要去网暴谩骂她,她只是情不自禁而已。” 说完这番话,乔沐恩在镜头前晕厥了过去。 直播被中断。 这场直播之后,可想而知,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谩骂诅咒声,全部涌向了姜宝梨。 乔沐恩选择直播的时间,也相当巧妙,正好便在姜宝梨那一场非常重要的个人音乐演奏会上。 音乐会上,有人看到了直播,公然起来闹事,破口大骂,骂姜宝梨是抢别人未婚夫的“臭小三”。 姜宝梨有着最专业严谨的舞台演出经验,无视了这些人的谩骂,将自己全然沉浸在音乐中。 直到台下越来越混乱,甚至有几个人直接上台,想和她对峙。 野渡 第147节 工作人员连忙上台维持秩序,演出被迫中断。 等姜宝梨换了衣服、卸了妆走出音乐厅的时候,音乐厅外已经被无数自发而来的“怜爱乔沐恩”的网友和媒体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记者的摄像头和话筒几乎快要怼到姜宝梨脸上了,问她和沈毓楼的不道德关系持续了多久,是否愿意向乔沐恩道歉…… 姜宝梨因为被中断演出这件事,情绪非常糟糕。 每场演出,她都花了许多心血去准备,刚刚团长还跟她聊了,说如果后续舆论发酵,可能接下来她的巡回音乐会都会被取消。 姜宝梨窝了一肚子火,出来又被这些苍蝇似的娱记为难。 她很难控制脾气了,对着摄像镜头破口大骂—— “谁逃婚你们找谁去!” “关我屁事!” “我tm什么都不知道!” 话音未落,就有人向姜宝梨泼了一盆水。 水流滴答滴答顺着她的头发、脸颊……流淌着。 姜宝梨惊愕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环扫人群。 群情激愤—— “乔沐恩那么可怜,你还说你不知道!” “你这态度,是道歉的态度吗!” “真是太欺负人了!” “我道你妈……”姜宝梨岂是好惹的,抓起最近一个记者的摄像机,就要朝那个泼她水的网友砸去! 就在这时,一群黑衣服的保镖赶走了娱记。 他们分开一条泾渭线,咔嚓咔嚓的闪光灯之下,司渡沉着脸走过来。 没有多的话,脱下西装搭在姜宝梨身上,要护着她离开。 姜宝梨肚子里的火气还没消,还要在镜头前分辩个明白的。 她不是软弱的只会躲在男人身后哭唧唧的小白花,她受不得这种冤枉,一定要当场解释个清楚明白! 司渡几番都拉扯不住她,索性直接将她扛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出混乱包围圈,扔进了迈巴赫车里。 还有记者想要怼上来跟拍,司渡回头,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 止住了所有人…… 港岛顶级大佬,谁敢惹啊。 …… 弥茵道那边的公寓,恐怕有记者日夜蹲守,司渡带姜宝梨回了山月庐别墅,在这里,她不会受到任何外界的打扰。 车上,司渡吩咐老黄将空调暖风打 开,然后用纸巾给她擦拭脸上脸上的湿漉。 姜宝梨倔强地侧过了脸,心情低落到了谷底,一个人闷闷地看着窗外发呆。 “总不能是在跟我生气。”他哄道,“怪我来晚了?” 姜宝梨没心情开玩笑,闷闷地不说话。 “也对,作为完美男朋友,应该在沈毓楼逃婚的那天,就把你带回去,关起来,断网断联,谁都找不到你。” 姜宝梨余光瞥他一眼。 男人如小狗般、可怜唧唧望着她。 既心疼,又无措…… “谁让你当完美男友了。”姜宝梨肚子的火气散了几分,“我是跟自己生气。” 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别说参加沈毓楼的婚礼了,她根本就不会和沈毓楼见面。 真是天降大锅,稳稳砸在了她身上。 努力了这么久,终于有了起色的事业,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受影响。 姜宝梨真是烦死了。 “我不会再见沈毓楼了。”她笃定地说,“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了!” 听到这话,司渡抿了抿唇,压住了那一丁点溢出来的笑意,清咳一声,严肃地说—— “不能更支持。” …… 晚上,司渡再三跟姜宝梨确定了心理方面没问题,不会内耗,不会上网看评论……才没有没收她的手机,让她一个人睡觉。 乔沐恩茶言茶语装可怜引导网暴的视频,第一时间就被他找来的黑客全网删了个干净。 港岛但凡有点名气的官媒,也被他买通了将舆情争论的焦点,往沈毓楼身上去引导。 但无论怎么封杀,网络上还是会有不和谐的声音,不理智的谩骂。 姜宝梨跟他保证,绝不会被影响心情,谁爱内耗谁内耗去,她才不内耗呢! 司渡也信她不是那种人,所以没有收走她手机。 却不想,大半夜,穿着泡泡袖的睡裙的小姑娘,还是哭唧唧地爬上了他的床,钻进他怀里,将他结实健壮的手臂捞过来,抱住了自己。 做完这一切,她将脸蛋埋进他的胸膛里,轻轻地抽泣。 “我什么都没做。” “他们……骂得好脏。” 司渡睁开眼,收紧了拥抱。 …… 一夜没睡。 次日,司渡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身阴气地下了楼。 赵管家看到他,还没来得及问候,他便吩咐他不要让人上楼打扰。 早饭也没吃,径直便去了公司。 中午,姜宝梨刚迷迷糊糊醒过来,便接到了aris的短消息:“快快快,快看直播!” 姜宝梨打了个呵欠,戳开aris扔过来的链接。 司氏集团的新闻发布会直播。 在直播上,西装革履的司渡向全港官宣了他和姜宝梨恋爱的消息。 因为宣布得太突然了,而且恰好就在沈毓楼逃婚的当口,也有记者心存疑惑,问他—— “司总,您是否是为了缓解姜宝梨女士的舆论危机,才召开这场新闻发布会,公布恋情?” “这算不算是一种危机公关呢?毕竟以前您的作风,相当低调。” 司渡冷淡一笑:“我和她从相识到恋爱,快四年了,感情一直很好。沈毓楼算个什么东西,他的脏水,不配泼到我女朋友身上。” 这话,相当不给面子。 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沈毓楼单方面悔婚逃婚、并且险些连累无辜的行为,也不用给什么面子了。 不揍他一顿,已经算客气了。 司渡漆黑坚定的眼神,扣着摄像头,斩钉截铁地宣布—— “姜宝梨名正言顺的唯一男朋友,是我。” “只有我。” 第83章 狠话“是我丢失的女儿。”…… 在媒体公众面前,司渡官宣了与姜宝梨的恋人关系。 乔沐恩阴阳怪气的造谣,秒秒钟便不攻自破,网络上的舆论风向迅速扭转。 原本被一众不明真相的网友无脑“怜爱”的受害者乔沐恩,也感受到了作茧自缚的孽力回馈—— “天哪,所以我们berry到底做错了什么,天降大锅!” “所以人家小情侣根本没惹,好吗!乔沐恩有什么大病!” “一开始还觉得乔沐恩好可怜,现在看来,真是恶毒啊。” “难怪新郎要逃婚,这种人,遇见了真的是快跑吧!” “婚礼视频被人恶意剪辑过,我看过原版,司渡护妻的样子,帅炸了!” “我也看过原版,磕到了。” “求原版。” “+1。” “所以最后还是女人挨骂是吧,逃婚的新郎官美美隐身了是吧。” “没人骂沈毓楼我也是惊了。” “这世界终于癫成了爱男的样子。” …… 这场婚礼闹剧之后,无论是乔家,还是沈家,都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沈氏集团的股价大跳水,仁瑞医疗的各类产品风评直线下跌。而乔沐恩这一波反转操作,也严重影响到了乔氏集团的声誉。 公室里,阿辉眼观鼻、鼻观心站在覃御山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地上有古董花瓶的碎瓷渣。 野渡 第148节 而沈毓楼,便直挺挺地跪在破碎而锋锐的瓷渣上,膝盖明显渗出了血迹。 黑色西裤被晕染更深,地上也有一滩血。 沈毓楼在这里跪了两个小时,其间,覃御山正常处理公事,接见合作伙伴,聊生意聊公事。 不少老总看到沈毓楼跪在这里,脸色震惊。 要知道,这位在港岛……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他现在跪在覃御山面前,不吭声,不说话,脸色苍白。 身形岿然不动,等待着这位大佬干爹怒火消退。 最近,他逃婚的新闻满天飞,沈氏集团的股价大跳水,但并没有损害到覃御山的利益。 所以老总们看到这一幕,很震惊,不明白为什么覃御山要这么罚这位行事无不周道、又对他很有孝心的沈毓楼。 其实,除了阿辉,没有人知道覃御山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沈毓楼此番举动,连带着乔沐恩事后的采访,将他的宝贝闺女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让她遭受了名誉损害。 如果不是司渡出来官宣关系,消灭谣言,恐怕姜宝梨真的要背上“小三”的罪名,百口莫辩了。 可恶,真是可恶至极! 老总离开之后,覃御山面无表情地望着下跪的沈毓楼。 鲜血淌了一地。 跪在尖锐的碎茬子上,差不多得有一下午的时间,连素来心狠手辣的阿辉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又不敢求情,几番欲言又止。 直到日落时分,覃御山准备要走了,沈毓楼连忙叫住他:“干爹,我知道错了。” 嗓音沙哑,像被抽空了力气。 “我会……尽力弥补。” 覃御山这才给了他一个正眼,倚在办公椅上,冷冷淡淡地问:“怎么弥补?” “我会为我造成的伤害,公开向乔沐恩道歉,向乔家道歉,并且给与一定的生意上的补偿。” 覃御山冷嗤了一声。 他对沈毓楼向不向乔家道歉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乔家怎样……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有没有搞清楚,你真正该道歉的人是谁?” 沈毓楼心头一恸:“我知道。” 覃御山看着他眼底的倔强,轻哼了声:“知道错了,但不后悔,是吧?” 沈毓楼咬牙,沉默不言。 他 不后悔逃婚这件事,只后悔没能早下决心。 早点想清楚,就不会造成如此大的舆论影响,甚至影响到姜宝梨的事业和名声。 这才是他最后悔的地方。 “就算重来一次,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沈毓楼沉声说,“至于我造成的伤害,我会竭力去弥补。生意场上以信为本,我失信于人,让人觉得和我做生意不可信赖,也连带让干爹被人质疑眼光不好,错认了我,这些……我都会想办法却修复和弥补,让利取信,重建我的个人形象。而姜宝梨……我是真的喜欢她,我还是会争取,对她造成的伤害……用我的一生去弥补。” 沈毓楼说完这番话,阿辉偷摸地观察覃御山的表情。 他眼底的怒火……明显是降了些。 “你就这么喜欢她?” “是。”沈毓楼斩钉截铁地说。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早做决断?”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没掉下来之前,永远都在犹豫和延宕……” 沈毓楼低着头,倒是对覃御山敞开了心扉,“一直告诉自己,没有错,我做的一切都没有错……可我的心却一次次地背叛我的理智,我没有办法说服它。” “我看是你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覃御山冷哼一声,“这也要那也要,所以才看不到对自己最重要的那一个。” “您说的对。”沈毓楼抬头,带了血丝的双眸紧扣着覃御山,“可如果我一无所有,我用什么去争、去抢!我得不到她,也给不了她好的生活。” 直至此刻,覃御山才觉得,沈毓楼更像个活人了。 以前的他,戴着面具,不顾一切地向上爬。 不管是拜干爹、还是让利灯塔水母的事,覃御山都不觉得他是出自于真心。 但他愿意给他机会,因为他欣赏他身上的这股子冲劲儿,让他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想要的一切,都得靠自己血淋淋的一双手,去争、去抢。 至于姜宝梨的感情生活,其实覃御山不愿意过多干预,不管是他的死对头司渡,还是其他什么人,只要姜宝梨喜欢,愿意领回家来,叫他一声爸,告诉他,自己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那覃御山便接受。 钱,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他可以让他的女婿飞黄腾达,让他配得上自己女儿。 但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她伤心。 沈毓楼这种利益至上的人,竟然也会有一天,为了爱情,做出逃婚这种毫无理智的行为。 这是让他意想不到的。 “这段时间,低调点,等风声消弭。”覃御山许是累了,不想再过多地苛责他了,“你要怎么跟司渡斗,那是你的事,但我只有一点要求,不要再闹出丑闻,影响旁人。” “我答应您,干爹。” “出去,私人医生在外面等你。”覃御山转过椅子,背对着他。 沈毓楼支撑着身体,艰难地站起来,膝盖已经快要撑不住,血流满地。 阿辉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沈毓楼推开了他的手,踉跄着,对覃御山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 姜宝梨恢复正常工作之后的几场内地的巡回演出,大获成功。 而细心的粉丝们,拿着放大镜找糖吃,居然能在每场演出流出来的视频里,都能找到司渡的影子。 他就跟个迷弟似的,整天跟着老婆……满世界跑。 就连姜宝梨发布在社交平台上的一张去广东和唐芊芊见面聚会的闺蜜照里,粉丝们都能从她的反光墨镜里看到司渡。 他在帮她和闺蜜排合影照。 盯老婆盯得相当紧。 最后,还是姜宝梨把这只黏人小狗赶回了港城,粉丝们在机场拍到了司渡拉着老婆的包,黏糊糊的怎么都不肯走的视频。 真是恨不得变成她包包上的挂件儿,被她带到任何地方。 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在一起。 反差感,拉满了。 港城机场,司渡一下飞机,便看到韩洛亲自开车来接他,铆足了劲儿嘲笑他—— “我看到别人偷拍你在机场的视频,你是不是都要哭了哈哈哈,我见过小女生分手的时候拉着男朋友哭,没见过哪个男的会拉着女朋友袖子哭的,你太可爱了吧。” 司渡懒得搭理他,将行李递给了司机,自己则坐到了车后座。 韩洛笑嘻嘻地坐上来,津津乐道:“哎,你谈恋爱是这个样子的啊,过于可爱了。” 面对韩洛,司渡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高冷冰山模样—— “怎么你最近很闲?” “肯定没你闲。”韩洛清了清嗓子,“上次你让我找人压热搜的事情,有了一些新的问题,我琢磨半晌,还是得跟你说一声。” 司渡眼神一冷:“又有人在搅事?” “那倒不是,就是有了一点新发现。不只是你在找人压舆论,也是碰巧了,我听我新闻圈的朋友说,还有位大佬……也在压这个事儿。” “沈毓楼?”司渡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他。 “要是那个跳梁小丑,我也懒得跟你说了。” 司渡本来在给姜宝梨回平安短信,闻言,抬头望向了他:“还有谁?” “你想都想不到,覃御山。” 听到这个名字,联想到之前几次三番覃御山约见姜宝梨的事,司渡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 两天后的深夜,下着雨,两辆车在崀山跨海大桥一前一后地开着。 雨势变大了,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器,刷刷刷地摆个没完。 雨水模糊了视野,前面的奔驰车成了一团黑色的影子。 老黄年轻的时候是特种兵出身,现在给司渡当司机和保镖,也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如此惊险刺激的事情发生了。 “少爷,是要追上他们吗?然后再前面堵住吗?”老黄的声音里带着久违的兴奋。 司渡嗓音冰冷低沉—— “撞上去。” 老黄右脚猛地将油门踩到底,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爽翻了! 前方的黑色奔驰突然变道,试图甩开他们。 老黄方向盘往右猛打,迈巴赫如影随形地咬了上去。 奔驰车立刻来了一波急刹,试图让迈巴赫超车,显然,车上也是位经验老道的司机。 但老黄早有预料,几乎在同一时间点了刹车。 野渡 第149节 迈巴赫直接撞上了前面的那辆黑色奔驰车的左后侧。 “砰”的一声,金属撞击,响声闷沉沉的。 奔驰车的后保险杠,已然扭曲变形了,迈巴赫的车头也凹陷了一块。 撞击的震感,如同电流一般。 老黄还没反应过来,司渡已经下了车,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雨里。 “哎!哎哎!”老黄生怕司渡出什么危险,连忙跟了上去。 却见司渡走到了奔驰车的副驾位,双手撑在车窗边,俯身,压迫性的阴影笼罩下来,将车内的人囿于方寸之间。 墨黑色的车窗玻璃上,倒映出他冷峻锋利的脸庞。 毫不掩饰的敌意—— “覃御山,如果是针对我的,那就冲我来。” 车里人没有回应。 司渡眼底浮出一丝讥诮:“如果是对她的,看看你多少岁,她多少岁,你这一张老脸,好意思在她面前献眼?” “我女朋友是很爱钱,但也不至于看上个糟老头。” 司渡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车窗,语气森寒,“今天是最后一次警告,如果你再敢靠近她,我会让你后悔。” 墨色的车窗,缓缓落了下来。 车里的覃御山,西装笔挺,神色从容。 “你口中这位很爱钱的女朋友……”他缓缓开口,嗓音淡定,“是我丢失的女儿。” 司渡皱了眉,骂了句:“你在放什么屁。” 覃御山不紧不慢地从西装内袋摸出手机,将一份dna鉴定报告结果递到他面前。 空气,在这一刻凝滞了。 司渡的手,缓慢地……从车窗边放了下来。 司渡有没有慌,老黄不知道。 反正老黄这会儿已经 头皮发麻了。 这是什么载入史册的尴尬场景。 少爷放狠话放到老丈人头上了! 覃御山收回手机,目光冷淡地望向司渡:“我非常不喜欢你,不管你跟我女儿有没有谈恋爱,我都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但我不会干涉她选择。我女儿还不知情,我警告你,这件事不要告诉她,否则我就明牌干涉、让你们彻底分开。” 司渡沉默了两秒,语气微妙地缓和了下来—— “您要不要上我的车,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覃御山没理他,按下了车窗,奔驰车轰鸣一声,消失在了雨幕里。 第84章 保证“你只有一个daddy,那就是…… 司渡亲自往小渔岛走了一趟。 小岛位于港城东南面海域,靠船只交通,小岛不大,家家户户操持渔业,空气中弥漫着咸涩和腥臭味。 姜宝梨的身世,越是深挖细查,越是心痛。 她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头。 司渡在留阿嫂老家里找到了姜宝梨小时候的照片,照片已经褪色了,依稀可以看到一个扎着歪斜羊角辫儿、笑得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很狼狈,脸颊脏兮兮,与如今明艳动人的姜宝梨判若两人。 但唯一没变的……就是她很爱笑,一如既往。 很快,司渡便查到了线索,又往泰国和印度去了几趟。 几乎可以确定,她就是覃御山的女儿。 压力……陡然上升了。 生意场上,他开始刻意规避和覃御山的正面交锋,动作过于明显,连他的ceo韩洛都感觉到不对劲了。 韩洛想弄清楚端倪,约他射箭。 不过司渡的嘴很严实,什么都问不出来。 黑色护腰撑着他挺拔的劲腰,弓弦拉至下颌,绷紧了。 “嗖”的一声,箭簇没入靶心。 “什么情况啊哥,生物制剂管理法案只要推行了,覃御山名下的医美产业至少死一大片,我们马上就可以开香槟庆祝了,怎么临到推行的当口……又取消了?” 司渡没答话,仍旧拉弓射箭。 姜宝梨的身世非同小可,覃御山树敌不少,此时保密,恐怕也是要考虑姜宝梨的安全。 既然如此,他更加不敢透露只言片语。 “目标放长远。”他又抽出一支箭,“跟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计较什么?” “不是……”韩洛咧咧嘴,“你欺负老年人,欺负得还少吗?听说那天晚上跨海大桥上,差点把人家的车都撞进海里,所以现在在这里尊老敬老,是闹哪样啊?” 司渡极其不爽地望了韩洛一眼,眼神锐利。 “怎么,说不得你了是吧!” 韩洛壮着胆子嚷嚷道:“你现在想要和他求和,那也晚了啊,你俩都已经势同水火,到了相互要命的地步了,别忘了,上次夏威夷他是怎么搞你的,你这次,也差点送了他的老命。你没有退让的余地,唯一的路就是硬刚到底。” 话音未落,弓弦骤响。 箭矢擦着韩洛的耳朵,钉入他身后的墙面。 韩洛僵在原地,人都没了。 “吵死了。” 他顿时噤声,一句还都不敢多说,看着司渡不耐离开的背影,骂了句—— “操!吃、吃错药了!这么暴躁?” “欲求不满是吧!” …… 上海场的终演结束,姜宝梨国内的巡回个人音乐会也宣告完美落幕。 她站在舞台中央,向观众席深深鞠躬。 掌声如雷。 尽管灯光刺眼,可她还是在汹涌人潮中一眼望见了司渡。 他戴着黑色口罩,安静地站在最后一排过道里。 像甩不掉的影子。 卸完妆,姜宝梨辞了团里的庆功宴,如同归巢的小鸟似的,拎着裙子往外跑。 团里经纪人叫她,她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我男朋友来啦!” 跑出音乐厅,遥遥望见了路灯下站着的男人。 黑色风衣,肩线笔挺,手里拎着行李箱,显然刚下飞机。 姜宝梨鼻尖一酸,一头扎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贪婪地蹭着他…… 好想他啊。 司渡被她撞得微微后退半步,随即,收紧手臂。 小狗状态将要被激发出来的时候,姜宝梨却不满地推开了,仰头瞪他:“一走就是两个月,干什么去了?” “最近工作有点忙,灯塔水母项目的更新……或者说代替版本——海萤项目就要面市了,最近在实验室赶最后的数据。” “海萤项目?” “嗯,新技术,比灯塔水母蛋白更稳定,成本更低。”司渡一本正经地解释。 实诚地聊了一堆与工作相关的专业术语,姜宝梨听得云里雾里。 但重点,根本不是这个! 她可不是什么贤惠女朋友,才不吃他工作忙这一套:“有这么忙吗?刚在一起那会儿,不也天天来找我,连中午午休的间隙,都要从实验室溜出来见我。现在好啦,在一起还没半年,激情褪去,就厌倦啦!一两个月都可以不见面的!” 司渡被她劈头盖脸一顿输出,有点懵,也有点委屈:“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全国巡演,我也刚从国外回来……” 不管对别人怎么死装冷脸,对姜宝梨,司渡永远是摇尾巴状态。 “哦!我在巡演,所以机票很贵吗?见一面很难吗?私人飞机是加不起油了吗?我上个月在深圳的演出,这么近你都没来……所以不爱了,半个小时车程都会嫌远了是吧。” 姜宝梨作天作地的作精风格从来没变过,戳着他的胸口,连珠炮似的一度输出,“刚刚还说泡在实验室,这会儿又改口说在国外,所以你到底在哪里?你骗我,司渡,你居然开始骗我了。” 本来只是为了气一气他,但看他好像不打算继续解释他到底在忙什么。 姜宝梨是真的有点来气了。 不解释就是没得解释! 姜宝梨越想越气,气得眼眶都酸了。 她感觉司渡就是对她的感情变淡了。 很委屈,委屈得天都要塌了。 她一把推开了司渡,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钻进去。 隔着后车窗望过去,司渡追出来,站在路边……看起来有点可怜,像被人抛弃的小狗。 他才不可怜呢。 野渡 第150节 姜宝梨撇撇嘴,狠心地扭过头。 就是他的错,全都是他的错。 两个月都不见面的男朋友,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姜宝梨这两个月,想他想得胸口都疼了,上周演出的时候,望着台下的观众,望不到他,特别难受。 演出一散场,就订了最近一班回港的机票。 电话打过去,人家倒好,美美地在外地出差。 姜宝梨也想不明白,他一个混实验室的理工男,以前也亲口对她说过,最讨厌商业应酬。 大部分商业事务都让集团ceo韩洛代劳了,什么重要的大生意非得他亲自出这个差。 她问他在哪里,机票改签也还来得及,只要不是美国洛杉矶这种地方,一天来回,见一面应该ok。 但司渡说得含糊其辞,让她别折腾,等忙完了他回来见她,不想她辛苦跑着一趟。 挂掉电话之后,姜宝梨的心就泛酸了。 一旦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根本收不住…… 不爱了,真的不爱了,原来爱情的保质期只有短暂的三个月啊。 什么要生要死的,都是假的…… 他的爱情就像火焰,燃烧一瞬间,灰迹落下,风一吹,什么都没了。 姜宝梨决定不理他了,再也不理他了。 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到半个小时,已经脑补到他和女助理出差调情的画面了。 直到司渡叩响了她的房门,姜宝梨气鼓鼓地开了门,瞪他:“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司渡单手撑着门,防止她将他拒之门外:“有。” 姜宝梨抱着手,抬起下颌,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给你十秒钟的时间,快狡辩!说服我。” 司渡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伸手扣住她的腰,一把将人带进屋,反手关上门,将她抵在墙边。 他指尖捏着她的下颌,低头吻了下来。 他吻得又凶又急,像是要把这两个月的空缺全补回来。 舌尖撬开她的贝齿,攻城略地般纠缠,另一只手顺着她纤瘦的腰肢滑下去,掐着她的臀往自己身上抬。 姜宝梨被他吻得腿软,手指揪住他的衬衫前襟。 “所以,这两个月,你到底忙什么去了?”姜宝梨盯着他的眼睛,微喘。 指尖还抵在他胸口,像是随时要推开他。 司渡没有回答,从兜里摸出一枚帝王绿翡翠石。 翡翠晶莹剔透,水头极足,通体透亮。 上面镶嵌着细细的金丝,刻着姜宝梨的生辰年月和英文名—— 4.1,mysweetberry。 姜宝梨怔住,接了过来,抚摸着上面的生辰年月,不可思议道:“天!你怎么会拿到它!这石头很早就被我卖了,那时候饭都吃不起了,买了给一个码头上跑船做生意的,他给了我五千块。” 司渡轻嗤一声:“五千块,真有你的,这种品质的帝王绿翡翠,价值连城,卖到拍卖行,够你挥霍三辈子。” “那时候又不懂,只想能填饱肚子。”姜宝梨接过翡翠,仔细看着。 司渡心里想,如果那时候她懂,卖给了真正识货的人,或者拍卖行,恐怕覃御山早就找到她了。 “你当时卖给那个跑船的男人,他也不识货,后来两万块卖了出去,几经辗转,这玉石最后被一个印度富商买走,一直珍藏在富商的家里,从未面世……很难查,我在东南亚几个国家辗转了两个多月,上周把它找回来了。” 姜宝梨睁大了眼,望向他。 司渡没什么表情,但字字句句,皆是真心。 所以,这两个月,都是在忙着给她全世界找石头? “不是,你找它干什么啊?” “它是你的,是你父母留给你的唯一的东西,找回来,也许有朝一日,会让你找到你的亲生父母。” “我没想过要找亲生父母。”姜宝梨无所谓地说,“他们都不要我了,还找他们干什么?” “不管怎么样,总是你最亲近的人。”司渡捏住她的脸,强迫她转回来,指腹在她颊边轻轻蹭着—— “总好过,你认贼做哥。” “原来是因为沈毓楼啊。”姜宝梨没好气地说,“婚礼那件事儿之后,我都决定跟他绝交了,你还在吃什么飞醋。” “吃醋,他有什么资格让我吃醋。” “真的。”她歪头,俏皮地看着他,“真不吃醋?” “吃不了一点,他不配。”他推开了她的脑袋,然后将这枚玉石的黑绳系带,挂在了姜宝梨颈子上。 这枚帝王绿翡翠石,算是解开了两人之间的小误会。 晚上,司渡陪姜宝梨去吃了一顿海鲜大餐。 海边露天餐厅,斜阳很温柔。 玻璃窗外,浪花拍岸。 司渡耐心地替她剥好了蟹腿肉,蘸了姜汁递过去。 姜宝梨偏头躲开。 “不吃?” 在他将要抽回手的时候,她突然张嘴,连肉带指尖一起咬住。 贝齿磨了磨他指尖,吮了吮,才松开。 看到司渡脸色微微有点变化,姜宝梨满意极了,笑眯眯地欣赏着他难受的表情。 回房间洗漱后,姜宝梨穿着松弛性感的小睡裙,趴在床上,预定了次日与他一起返港的机票。 但司渡明显心事重重,问她想不想去旅游,他可以陪她。 看起来,好像不太希望她回港似的。 “不行啊,我得回去练新曲子了。” “宝宝,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你说啊。” “假如有一天,你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如果你的父母不喜欢我……你选父母,还是选我?”他趴在她面前,一双狗狗眼望着他。 “……” 这问题,就跟她和他妈同时掉水里,他先救谁一样,令人无语。 “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啦。” “如果有。”司渡不依不饶,揪着她白皙的皓腕,“怎么选。” “我当然选你啊。”姜宝梨毫不犹豫说,“我干嘛要选一个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人。” 司渡松了一口气,但也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他将她的手摁在头顶,整个人覆上来,压住她:“如果有一天,你亲生父亲找上门来,跟你说,他是你爸,你只需要回他一句话。” “嗯?”她呆呆望着他。 司渡虎口扣住了她,沉声说:“你只有一个daddy,那就是我。” “?” 第85章 印记迷迷糊糊中……还在吻她。…… 不是,xp大逆转了吗。 司渡开始玩古板daddy这一套了? 姜宝梨指尖勾住了他的领带,小狐狸一般笑嘻嘻看着他:“想当我daddy啊?之前跟我玩‘游戏’的时候,不是还喜欢叫我mommy吗?” 司渡脸颊瞬间浮了红,耳根子迅速地跟进,红得仿佛要滴血了似的。 他松开了她,矜持地背过身。 掩饰某些变化。 姜宝梨如同优雅的小猫咪似的,缓慢地爬到他面前,盯着他紧绷的脸庞—— “偶尔角色转换,好像也还不错?” 司渡眸色暗沉。 她以为他在跟他开玩笑,但他没有,他是真的怕……怕覃御山出手,怕失去她。 这段时间,覃御山拒绝了司渡所有的示好。 生意场上,他们是势同水火的死对头,都恨不得对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覃御山很讨厌他,非常讨厌。 但他是她的亲生父亲,血浓于水,姜宝梨比任何人都更渴望亲情。 连沈毓楼那样对她,她都能够原谅,并且把沈嘉青当成自己的亲生弟弟一样疼爱。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生父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还关心在意这她…… 司渡没有信心,怕自己再一次成为不被选择的那一个。 姜宝梨已经开始在他身上乱蹭了。 司渡不再忍耐,俯过身,一口咬住了她柔滑美好的肩膀。 明显,感觉到肩头一痛。 但这种疼痛,并非难以忍耐,反而产生了某种清晰明澈的快赶…… 野渡 第151节 她开始理解司渡对疼痛的某种执着的追求了。 “我不想忍了。”他咬着她的肩,嗓音喑哑低沉,失控地说,“宝宝,不想忍了。” 姜宝梨靠在他耳畔,呼吸急促:“我从来都没有要你忍过,你到底在忍什么。” 忍什么…… 因为他脏啊。 司渡撑在她上面,直视着少女的眼眸。 她能从他漆黑的眸子里,看出了她压抑至深的痛苦。 他一直不碰她的原因,已经呼之欲出了。 “司渡,我说过,我不在意,我一点也不在意。” 她起身,吻住他的唇瓣,安抚一般地……自然而然引导着他进行下一步的探索。 司渡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情—— 他要和她永远在一起,任何人都不能再将他们分开。 他要她,彻彻底底地要了她。 在她身体里留下属于他的滚烫印记,只属于他一个人…… 耻辱的,恶心的,污染的……印记。 之前一直舍不得,不想弄脏她。 但覃御山的阴影如同沉云般压上来,司渡没有信心,也不敢赌自己在她心里真的能有那么重的分量……重到可以不要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必须要占据她,身体和灵魂,彻彻底底……灌满她。 让她不能再离开自己,永永远远……与他一起待在罪恶的渊薮里,骨血相连。 司渡要开了byt,扣着她的手腕,哑着嗓音说—— “如果不舒服,告诉我。” 姜宝梨看着上面那个紧绷着脸、认真到微微蹙眉的男人。 她的眼神让司渡有点惶恐,自卑感,如潮涌般袭来,吞没了他。 他这么脏,这么恶心,他怎么配…… 但不能停下,一旦停下,恐怕不会再有勇气…… 他俯身,问她的颈子,问她的唇,问所有能唤醒她鱼跃的地方。 即便他什么都不说,但审题的交流,同样是另一种语言的表达。 他报仅她,仿佛要自己揉进她的审题里。 姜宝梨的手紧攥着备单,扯出了折痕。 紧绷感就像亟待吐蕊的玫瑰,忽然间一刹那的挣脱,花苞在清晨的细雨中鲜嫩绽放。 姜宝梨的眼神逐渐开始游离,另一种奇异的、强烈的愫嫲,席卷了她的每一枝神经末梢。 她微微张开了嘴,想刃一下,可是哪里刃得住…… 愫嫲,瞬间爆炸。 她禁不住蜷了起来,像无数电流顺着计量冲上头顶,她整个人都被抛上云霄。 快得……连司渡都愣了下。 他的战役才刚开始,她便丢盔弃甲了。 姜宝梨已经全然送阮和涣散了,他捏着她的下颌,逼迫她看着自己。 换了……很多滋事。 他俯在她耳畔,最后一次充机之后,就像一盆开水浇在她shen'shang…… 姜宝梨感受到他的颤抖……甚至……她能感觉到温热的眼泪,淌在了她鬓边…… 司渡几近哽咽地在她耳边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 姜宝梨设想过许多与他……的场景,唯独没有想过,在结束之后,司渡会抱着她……哽咽得泣不成声。 他一连说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对不起。 姜宝梨都有点手足无措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说她没有不开心,没有不舒服,好像都没有办法安慰他失控的情绪。 最后,她也只能陪他一起哭。 “你到底干什么啊。” “你这样,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 她一哭,司渡瞬间就控制住了自己。 他红着眼睛,一脸破碎的表情,找了纸巾给她擦眼泪:“是我的错。” “我说了我不介意,不介意!” 姜宝梨攥住他结实的手臂,盯着他的眼睛,“刚刚的一切,我很享受,很舒服,你难道感觉不到吗?我很喜欢和你做……” 不,不只是肤浅表面的身体的欢愉。 司渡规划着更加阴暗的想法。 他不是泄欲,他是要占有、污染她,永永远远地……禁锢他。 是这种可怕的想法,让他的身体和灵魂在极致欢愉的时刻,伴生了巨大的痛苦。 司渡指腹抚摸着她漂亮的脸蛋,痴迷地看着她:“宝宝,不管是谁,都不能拆散我们,你要答应我这件事。” “我答应你。”姜宝梨毫不犹豫地应下来,真心真意。 她知道司渡极其缺乏安全感,只能尽可能地给够他,他所需要的一切。 后半夜,司渡的服务意识爆表了。 或许是处于愧疚,自卑、自惭形秽,他给为姜宝梨清理身体,帮她放水泡澡,给她吹头发…… 就像小狗一样从后面搂着她睡,迷迷糊糊中……还在吻她。 …… 缅东掸邦,沈毓楼刚下飞机,便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热带气流。 空气暖烘烘的,落机没多久,沈毓楼的白衬衫就汗湿贴在了后背上。 很热,也很闷。 街边,摩托车在狭窄的街道上穿梭,喇叭声此起彼伏。 手机软件显示,他要叫的车已经停在了附近。 沈毓楼环顾四周,在远处街角看到了对应车牌号的出租车。 一辆老旧的丰田卡罗拉,车漆已经有些斑驳。 然而,驾驶座上却空无一人。 沈毓楼拖着行李箱走过去,才看到一个穿工字t的瘦高男人,撒完尿从小巷里走出来,边走边提着松垮的短裤。 东亚人面孔,深眼窝,鼻梁挺直。 本来应该是一张英俊清秀的脸,却因为常年待在热带,皮肤被晒得黝黑,胡子拉碴。 “不好意思啊,人有三急。”男人用流利的掸邦话对他说,“久等了,请上车。” 沈毓楼笑了下,用中文说:“没关系。” 男人这才抬头,认真打量了沈毓楼一眼。 翩翩如玉的浊世佳公子,来掸邦这地方干嘛? “中国人?” “嗯。”沈毓楼点头。 “巧了,老乡啊。”司机难得看到老乡,笑容多了点真诚,“上车吧。” 沈毓楼将行李箱放入后备箱,上了车。 “是东帝大酒店是吧?” “嗯。” 注意到,他虽然人看起来糙糙的,车里确实干净讲究。 后视镜下挂了一串檀香佛珠,副驾驶正对面的台子上,有他的正规出租车营业执照,照片用缅文写成,照片里的男人是个光头……和他并不太像。 “照片里的人,不是您吧?”沈毓楼敏锐地问他。 男人扫了那照片一眼,若无其事地说:“是我,前两年剃了头照的。” 沈毓楼没有多问。 男人对他的热情态度也消减了几分,半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东帝大酒店门口,男人将营业灯牌亮起来,但沈毓楼……迟迟没有下车。 他疑惑地望他一眼:“到了。” “林博士。”沈毓楼忽然开口,“这么多年隐姓埋名地生活,真是辛苦了。” 此言一出,车里空气瞬间凝住。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僵硬了。 倏而,他咧嘴一笑,玩世不恭地说:“你认错人了,啥博士啊,我就一破开出租的。” 沈毓楼不慌不忙地摸出手机,翻开一张照片,递到男人面前。 那是一张演讲台上的照片,照片里,西装革履、神采飞扬的年轻学者……正在讲台上侃侃而谈。 背景是港大的标志,台下座无虚席。 野渡 第152节 “当年,您在港大分子生物学讲座,场场爆满,那时是何等意气风发。”沈毓楼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惋惜,“但现在,却被人害得只能沦落到掸邦这种地方,隐姓埋名开出租车,难道您不想报仇吗?” 林续延脸色沉了下来,解开了沈毓楼的安全带,一把拉开车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走走走!” 沈毓楼被推出车外,却依然站在打开的车门旁,按住了车门。 林续延想关门,却关不住。 “林博士,我已经知道了您的事情,我是来帮您的。” “司莫城那个禽兽,当年他拆散了您和尊夫人,对尊夫人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事情,还差点害死您……” 沈毓楼诚恳地劝道—— “我已经知道了司渡的身世,对外宣称是您的孩子,但实际上,他是司莫城的孽种吧。您这些年所受的屈辱苦难,您不想将这一切公之于众吗!” “闭嘴!”林续延怒吼了一声,“我听不懂你的话!你再不滚,老子揍你了!快滚!” 林续延不由分说地关上车门,出租车呼啸一声,如同逃避瘟疫或灾祸似的,驶远了。 沈毓楼整了整被扯乱的衣领,从兜里摸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有个唇红齿白、眉目锐利的小少年,对着镜头,一脸厌世的冷淡表情…… “那个时候的你,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很痛吧?” 沈毓楼用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少年的脸庞,笑得很得意,也很癫—— “原来,你这么恶心啊。” 第86章 露营护得明明白白 在沈毓楼来到了掸邦每半个月,林续延的房子就被房东给收了回去。 而他跑了好几家中介,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房东愿意租房给他了。 现在,林续延每天睡在出租车里,要不然就是睡桥洞里。 流落街头。 掸邦的雨季,似乎无休无止。 他将出租车停在了地下通道里,打开车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雨后烂水果的味道。 他手里攥着一张照片,照片不知道被摩挲了多少次,已经褪色起毛边儿了。 照片里的女人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比明星更漂亮,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清甜。 车窗外,传来了敲窗的声音。 林续延条件反射般将照片塞进口袋里,猛地坐起身,脑门撞在车顶上。 顾不上疼痛,警惕地望向窗外。 沈毓楼撑一柄黑伞,站在车外,穿着体面的西装衬衫,淡笑着,望着他。 阴魂不散。 “你又来干什么!”林续延按下车窗。 因为长期缺乏睡眠,他眼底布了血丝。 沈毓楼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修瘦的指尖夹着卡片,递到车窗前—— “这里面,会一直有钱转进来,只要你跟我回国,在公共媒体上将当年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说出来,我会保证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林续延态度依旧冷硬:“不需要,你给我走!” 说完,他猛地按下车 窗,差点夹了沈毓楼的手。 沈毓楼后退半步,继续隔着车窗说话:“林博士,您看看您现在。” 他双手摊开,展示着林续延的惨状,“分明是前途无量生物学博士,业界精英,被人害得只能来掸邦这种地方隐姓埋名开出租车,一辈子都不能回国,您不想报仇吗?” 林续延下了车,狠狠关上车门,啐他一口:“你给我滚!” 他比沈毓楼矮半个头,瘦得颧骨突出,眼底满是怒火。 “当初,司莫城为了掩盖他的丑行,让你入赘司家,这么多年,你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丢了工作,丢了自己的生活,甚至还要看着自己的妻子,生下那个恶心的东西。” 他的话就像刀子,“那年,您带着尊夫人私奔,被司莫城抓回来,他甚至还想要您的性命,您真的不恨他吗!” “是我自己的选择!”林续延被唤醒了很久不曾想起的痛苦记忆,歇斯底里地冲他咆哮,“是我自己的选择!不关你的事!你不走是吧,好,那我走!” 他转身就要离开,脚步踉跄,像是喝醉了酒。 沈毓楼看着林续延瘦削的背影:“您真的……不想回国吗,不想再见您的妻子一面?” 此言一出,林续延的步履顿住了,顿了几秒,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虽然只有短短几秒,却被沈毓楼敏锐地捕捉到。 他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去查查,司渡的妈妈,司菀的下落。” …… 自那一次的放纵之后,司渡就像失控了似的,随时随地……都在想着那件事儿。 身体强烈渴望首次战胜了理智与灵魂,沦为了欲望的奴仆,彻底臣服于她。 可每每纵雨之后,姜宝梨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自我厌恶感,他很讨厌自己的身体,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胞…… 所以他几乎不会让姜宝梨“奉献”什么,游轮上那一次她对他做的事情,他不允许重演。 大部分时候,他都更愿意扮演臣服于她的小狗角色,戴上小铃铛,柜在她脚边,由得她白皙洁净的脚趾尖,踩着他…… 只有这些足够奉献,才会修补他内心的自我厌恶,在这件事情上找到更高级的快乐。 媒体官宣之后,司渡和姜宝梨的恋情就被摆到了明面上。 他们的约会也不再避着人,光明正大地一起逛街,看电影,吃饭…… 在狗仔的镜头里,能看到他们十指相扣一起逛奢侈品店;电影散场走出来,司渡悉心温柔地为她扎头发;海鲜餐厅里,他也会剥好一整盘虾,推到她面前…… 无论是在公众面前,还是公司员工面前,司渡维系的形象,无疑都是高冷酷哥一枚。 但是在姜宝梨面前,哪怕没有喝酒,小狗主人格……也日益开始渗透在他与她相处的方方面面。 姜宝梨去公司找他的时候,有员工亲眼看他们的冰山总裁,单膝半蹲在姜宝梨面前,牵着她的手,轻声细语地哄着什么…… 冒着“斩首”风险,隔着门缝偷听了一耳朵。 “平时我做什么都会给你报备,你从不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姜宝梨捏着他下巴晃了晃:“天哪,谁家男朋友这么黏人,而且你报备的那些实验数据,我看都看不懂。” “我可以给你解释。”他鼻尖几乎碰到她膝盖了。 “不是很感兴趣,谢谢?” 司渡很委屈地说:“你为什么不能多找找我。” “首席很忙的啊,我彩排的时候,几个小时都不看手机的。” “我们相处的时间很少,你要多联系我。” “我也怕打扰你的工作。” “不会……” 他虔诚地吻了吻她的手背,“随时,随地,我都在想你。” “好吧,那我多给你打电话,可以了吧。” “那这两天的,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 “要补偿。”他突然把人抱到办公桌上,钢笔文件哗啦啦扫落一地,“亲半个小时,放过你。” “不是……喂……” 员工轻手轻脚地退出去,睁大了眼,简直不可思议。 上午他还在会议室大发雷霆,把项目组骂得狗血淋头,这一秒变小狗的样子,简直不要更割裂。 员工群都炸开了锅—— “妈呀,司总的恋爱模式,居然是这个样子!” “天哪,是不是被夺舍了。” “没有夺舍,今天早上他来上班的时候,进电梯都在哼曲子。” “原来晋江总裁文写的都是真的。” …… 朋友们聚会下午茶的时候,韩洛翻着狗仔记者们拍下的他和姜宝梨约会的照片,笑得全身都在抖—— “我服了,真的,你是怎么做到被偷拍的每一张照片,都这么跪舔的?” “我从没见过哪个男人的膝盖怎么软,男人之耻!” “看不下去了,你人设崩了,我跟你说,彻底崩了!” 司渡却不以为然,坐在蒲团上,从容自若地做着功夫茶。 韩洛一直在盯着他看。 所以这家伙真是有双重面孔,面具切换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 对外人,甚至对朋友都是一脸冷冰冰,就搁他女朋友面前热情似火。 “话说,你这样,不会把你女朋友吓走吗?” “不会,她现在配得感很强。” 野渡 第153节 司渡看得出来,姜宝梨很吃乖乖小狗这一套。 所以他尽可能多地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很怕……再一次不被选择。 他放下手中茶盏,望向韩洛:“问你个问题。” “什么?” “如果你女友的父亲,讨厌你,阻止你们在一起,你会怎么做?” 韩洛一本正经地回答:“把她爸嘎了。” “……” 司渡懒得再搭理他。 韩洛笑着说:“跟你开玩笑呢,你不也开玩笑吗,你老丈人……谁知道在什么犄角旮旯呢,问这个干嘛?” “随便问问,如果有一天,她爸找到她,这种可能性不是不存在。” “你还真是喜欢她啊,这种微乎其微的风险都要纳入考虑范围。”韩洛啧啧地感叹,“不过也对,你这样的家伙,的确不怎么讨家长喜欢。说起来,真要讨家长喜欢,还得是沈毓楼那样的……爱笑嘴甜,漂亮话一套一套,真虚伪假好人,就算是装的,家长也抗拒不了这一款。你看看他干爹覃御山,哪怕闹出逃婚这么大的丑闻,股份公司管理权,那是一样没少他的。” 司渡端着茶盏的手一抖,脸色越是沉了下去。 “扯远了,说起来,你要是真怕你未来老丈人反对,我给你支个招。” 司渡望向他。 他抿了一口茶,拍拍他的肩膀:“先斩后奏,早点把婚结了,安心。” …… 乐团的洗手间,不怎么隔音。 姜宝梨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两个新来的年轻女孩在窸窸窣窣地议论她和司渡的事情:“隔三差五就上热搜,真是羡慕啊。” “羡慕这,你还不如多羡慕羡慕别人找了个又帅又有钱的男朋友。” “如果我将来也可以混个首席当当,是不是也能找到条件这么好的男朋友。” 另一个女孩嗤笑道:“做梦呢!当了首席又怎么样,港岛那么多乐团,也不是个个首席都能嫁入豪门。” 另一个人插入了两人的谈话:“嫁入豪门?想多了吧,司家那种体量的豪门,也不是谁都能轻易嫁得进去的,我看司家少爷多半就是玩玩而已。” 姜宝梨猛地推开门,门背撞在墙上,发出“砰”的响动。 看到姜宝梨走出来,两个女生脸色一变,手里的口红都差点掉了。 “有时间在背后蛐蛐别人。”姜宝梨勾起唇角,挂着死亡微笑,“没时间多练练曲子, 她洗了手,慢条斯理地去机器下烘干,“下周三考核,希望几位不会在mr.李面前把曲子拉成鸡叫声。” 几个新人涨红着脸,落荒而逃。 不想,司安娴从隔间里走出来,拍了拍手—— “干得漂亮的berry,对付这些背后蛐蛐人的讨厌鬼,就是得正面硬刚。” 正面硬刚是姜宝梨一如既往的风格,网上那些讨论她的,她管不着,只要别舞到她面前来。 “晚上一起吃饭?”司安娴邀请她。 “不行哎,你哥新学了菜,让我去山月庐别墅。” 司安娴揽着她的肩膀,豪门大小姐的仪态全无,感叹道:“我哥把你看的太紧了,真是难约啊。” “下次我请你,你想吃什么?” “我喜欢吃泰国菜!” “行。” 司安娴似想到什么,小声对她说:“之前我听我爸提过,说我哥,好像没有结婚的打算。” “是吗?” “berry,我是很喜欢你,希望你当我的嫂子。不过呢,我不了解我哥,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提醒你一句。不管他对你再好,但他是真的没有结婚的打算,我爸也说原因,可能是商业目的什么的。所以……你对他也不要给的太多,真心这东西,看着给,他给多少,你就给多少,不然要吃亏的,这是我多年的恋爱经验。” 姜宝梨看出了司安娴是真的在为她考虑,点点头:“谢谢你,安娴,我知道了。” 其实,姜宝梨当初执意要去英国留学,很重要的原因,是沈毓楼的前车之鉴。 她深知门当户对的重要性。 当初她一无所有,内心没有强大的支撑,足以让她勇敢地面度你自己内心的喜欢。 但现在,她感觉自己内核已经足够稳定,足够支撑她追回司渡,足够信任他对她的感情,相信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berry,我觉得你超好,我哥要是还在权衡利弊,那就是他没眼光!”司安娴斩钉截铁地说。 姜宝梨笑了笑,对她说:“你哥如果要考虑婚姻,他要考虑的一定是他配不配得上我,而不是我和他门不当、户不对这件事。” “哇,berry姐,你这么有自信啊。” 司渡已经给够了她安全感,姜宝梨没有任何理由怀疑他。 一个会愿意被她用脚丫子踩脸的男人、一个会在zuoai之后抱着他长夜痛哭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捧着真心,递到她面前,姜宝梨绝对不信他会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这种事,薄待她。 司渡约姜宝梨在仲夏夜一起去山里露营,韩洛和他的几个朋友们都会去。 午间,一辆白色房车驶到了姜宝梨公寓的楼下,老黄恭敬地拉开车门。 司渡亲自下车替她提了行李,放进车里。 姜宝梨上了车,冷气混着柠檬香氛的味道,扑面而来。 很清爽。 房车内部非常宽敞,米色沙发围成回形,中间是可升降的胡桃木茶几。 车里有冰箱,有洗手间,还有厨房。 小电视正在播放野外纪录片,韩洛和几个男生挤在对座,见她上来齐声喊:“嫂子好!” 司安娴从厨房区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杯鲜榨橙汁:“berry!快来。” 因为司渡的朋友都是男生,怕她尴尬,司渡叫了司安娴一起过来。 看到他们,姜宝梨心情也变得特别好。 司安娴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berry,坐这里,我们一起坐。” 姜宝梨正要坐过去,司渡先一步扣住她手腕,把人带到自己座位边。 “她坐这儿。” “噢。” 她跟着司渡坐到了回形沙发边。 “哥!”司安娴把玻璃杯往桌上一放,撅起嘴,不满地看着司渡,“berry一来,你就要独占她!” “我女朋友。”司渡牵起姜宝梨的手,十指相扣放在自己膝上,“有问题?” “好过分!” 车厢里男生们此起彼伏地起哄,偏司渡还要凑到她耳边:“本来不想带他们,又怕你觉得我太闷。” “你也知道自己无聊啊。” “嗯,毕竟,如果只有我们俩,可能一整天连帐篷都不会出。” 此言一出,姜宝梨脸都红了。 她不常脸红,但司渡的话一点儿音量都不压。 韩洛他们几个男生直接拍桌了—— “还要不要人活!” “屠狗啦!” 司安娴也是一脸坏笑,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车子驶入盘山公路后,司渡靠着窗,闭目养神。 路上,司安娴和韩洛几个玩着牌,司安娴趁着司渡小憩的间隙,把姜宝梨拉过来一起玩。 姜宝梨一走,司渡秒醒。 跟屁虫似的,他也挪到了姜宝梨身边。 彼时,姜宝梨已经输了不少钱了,她哪里玩得过这些夜场玩咖们,不管是**还是斗地主,还是别的牌类游戏,只有输的份。 没几局,钱包空空。 不过司渡一凑过来,情势瞬间逆转。 “出这个。”他清瘦漂亮的手越过她肩膀,抽走她准备打出的红桃a,“韩洛手里还剩两张牌,你在给他送分。” 接下来的场面,堪称屠杀。 司渡简直就像是能透视所有人的牌面似的,每次都能精准截杀。 韩洛哀嚎着,扔出最后两张牌,司渡已经帮姜宝梨赢回了双倍的筹码。 他眼睛就像扫描仪,强大的脑子分分钟就把牌给记了,每个人手里什么牌,一清二楚。 韩洛抓着乱糟糟的头发,崩溃地说:“难怪,澳港赌场那边的傅先生说要把你列入黑名单了,不公平啊,司渡你仗着脑子好,欺负人。” 司渡把赢来的钞票塞进姜宝梨外套口袋,扔了牌,倚在椅子上,懒散地望向他们—— “你们欺负她的时候,她有没有嚷嚷过不公平?” 护妻的姿势,摆得明明白白。 …… 司渡帮她拿回了输掉的所有钱,甚至还有小赢。 结束了牌局,几个男生躺在椅子上休息。 黄昏时分,姜宝梨爬上二层的观景台,看风景。 现在已经上山了,空气清新,风过时树浪翻涌,惊起几只不知名小雀。 野渡 第154节 她刚举起相机,司渡就出现宰了她的镜头里。 眉眼乌沉,轮廓锋利。 “以后别跟他们玩牌。”司渡递来冰镇乌龙茶,“那几个小子,合起来在坑你。” “没关系呀。”姜宝梨调整着焦距,对着森林各种拍拍拍。 脸颊突然被捏住,司渡摘了她的墨镜,戴在自己脸上—— “对他们这么好?” 语气里有醋意。 山风掀起她鬓边碎发,姜宝梨转身趴在栏杆上,落日余晖笼罩着她。 她嘴角绽了小酒窝,歪头看着他,“因为他们是你的朋友啊。” 第87章 求 婚“罚你……戴小狗项圈?”…… 房车颠簸地驶过一段碎石子路,停在了被云杉环抱的高山露营区。 露营区门口的木质指示牌上,用漂亮的花体字,刻着“南郊星空营地”几个字。 十几栋北欧风小木屋散落在广袤的小草原上,每栋都带着全景落地窗和露台,可以住宿,也提供浴室和卫生间。 “终于到了!” 司安娴第一个跳下车,波浪发被山风吹得乱扑在脸上。 “哇!有夕阳和火烧云哎!”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远处一片空旷原野,正好是日落西垂地平线的画面。 云层仿佛被夕阳点燃,层层晕染的红,盛大灿烂。 司安娴催着韩洛,让他赶快打开相机给她拍照。 韩洛手忙脚乱地打开器材包,布置着三脚架,调整相机的参数。 “你快点!太阳就要下山了。” “催什么啊,又不是没见过日落,天天都能看见好吗。”韩洛嘟哝着,调整镜头光圈。 “这里的日落,跟平时的能一样吗?” “哪儿不一样了。” 司安娴也说不出来哪儿不一样,正抱着野餐布的姜宝梨帮她说了出来:“一起看日落的人不一样,心境也不一样。” 平时上下班匆匆忙忙,哪有心情欣赏日落。 “只有在旅游放松的时候,和爱的人在一起,欣赏美景才会觉得格外不一样。” “啊对对对。”司安娴得意地撞韩洛手肘,“还是我嫂子会讲。” 一群人坐在草地上,享受着最后几分钟的美好日落。 姜宝梨摸出手机拍下日落,听到快门声咔嚓响起,偏头,正对上司渡的单反相机,连忙伸手挡脸,抗议道—— “哎,别拍我。” “为什么。” “这么近怼脸拍,一点准备都没有,你还问我为什么?” 司渡低头检视照片:“我觉得很好看。” 姜宝梨凑过去,看到照片里的自己。 斜阳下,她的皮肤仿佛镀了一层柔和的蜜色,睫毛也在发光。 发丝间缀着不知何时蹭上的蒲公英。 “是还不错哦。” 姜宝梨接过他的相机,随手翻着相册。 相册里,几乎全是她的随机抓拍。 有她在车上睡觉的画面,也有坐在车顶看风景时不经意的微笑,甚至打哈欠揉眼睛的瞬间…… “说好来拍风景的?” 司渡接过相机,镜头却仍对着她,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是在拍风景。” 司安娴和韩洛他们几个凑过来围观起哄。 司安娴挽住姜宝梨的手腕,笑着说:“在我哥眼底,嫂子你就是最美的风景啦。” 姜宝梨耳朵有点烫,抽走了手:“未免太肉麻了!” …… 太阳沉入了山脊,夜幕降临,周围小木屋亮起了暖黄的星星灯。 司安娴指挥着几个男生、七手八脚地搭帐篷。 司渡单独一间,姜宝梨和司安娴住一间,其他帐篷几个男生各自分配了。 姜宝梨则负责布置每个帐篷的防潮垫和睡袋。 不经意抬头,恰好看见司渡一个人半蹲在帐篷边,修瘦的手指熟练地扣紧帐篷的防风绳。 他居然也学会了安装帐篷了? 以前的司渡,是连矿泉水瓶盖都懒得自己拧的人,更别说动手能力了。 现在,不仅三两下就搞定自己的帐篷,甚至还顺手帮韩洛调整了歪斜的支架。 最近变化挺大啊! 不只是搭帐篷,今晚的晚餐,司渡直接接管了营地厨房,担任大厨掌勺的工作。 他们用的是便携式燃气灶,锅里滋啦滋啦地煎炸着…… 司渡挽起t恤袖口,端着锅,轻轻一抬,香煎小羊排便漂亮地翻了个面。 焦香四溢。 司安娴凑过来,瞪大眼睛:“哥,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司渡没抬头,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最近。” “以前你做的那些黑暗料理,狗都不吃。” “还得是你嫂子调教得好啊。”韩洛凑过来,补充道。 姜宝梨其实也有些小疑惑,司渡明明最讨厌油烟味,听赵管家说,以前他袖子上但凡蹭到一点点油,都会去洗手,皮都搓掉一层。 让他进厨房,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司渡总找机会下厨房,还问她喜欢吃什么,做好了,会邀请她品鉴。 一开始,姜宝梨还战战兢兢,生怕他又端出什么“黑暗料理”。 可没想到,他做出来的菜居然……很好吃! 她偷偷问过赵管家,才知道司渡这几个月,把所有空闲时间都用来学做菜。 甚至专门请了几位南北菜系和米其林大厨,一对一教他。 她有问过司渡,为什么忽然开始学习做饭了。 因为家里有大厨,想吃什么没事都能吃得到。 司渡却很诚实地告诉她—— “想做饭给她吃。” 喜欢一个人,就会忍不住想要做饭给她吃,不管多麻烦。 都会爱上并享受这个过程。 …… 晚上,大家坐在草地上看星星,韩洛支好的三脚架孤零零立在旁边,镜头对准天空。 可惜,只有零星的几颗星子,稀稀落落地缀在天上。 众人期待的满天星辰散落,没有出现…… “韩洛,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山上看星星更清晰吗?”司安娴抱怨,“喂了这么久的蚊子,也没看到漂亮的星空。” “这能怪我啊?山又不高,而且附近光污染这么严重,我也没有跟你保证一定能看到星星啊。” “就怪你!就怪你!”司安娴跳起来去揪他耳朵,两人顿时闹作一团。 “这么无理取闹,当心嫁不出去!” 俩人都是孩子一般的性格,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起来,韩洛被司安娴追着到处跑。 姜宝梨仰着头,安静地望着天空。 哪怕只有零星的几颗星子,她也一直在看…… 她看星星,司渡便看她的脸,看她被夜风吹乱的发丝,看着她眼底的星光。 认真专注……如同最虔诚的信徒。 直到她忽然抽回视线,望向他。 他这才移开眼,和她一起望向天空:“没几颗星星,也觉得好看?” “够了啊。”姜宝梨望着深蓝色天空,“我一点儿也不贪心。” 她从小就不贪心。 璀璨美丽的银河,漫天星星,这些太过耀眼的东西,从来都不属于她。 所以,哪怕只有一颗星星,她也觉得……很珍贵。 野渡 第155节 “司渡,你看那颗暗红色的星星,看到了吗?” 司渡顺着她指尖望去,解释说:“那是火星,火星表面因为氧化铁的缘故,就是锈红色……” 姜宝梨说:“有没有觉得它好努力哦,为了被人看到,已经付出了全部的努力,所以能看到它,我觉得很幸福。” 夜风温柔地吹过,草叶沙沙响。 司渡的视线重新落回他的脸上,轻声说:“我也觉得,很幸福。” 能看见她,能陪在她身边。 他也觉得很幸福。 …… 姜宝梨和司安娴聊到深夜。 司安娴睡着了,姜宝梨却没有睡着,直到收到司渡的短信—— “睡了?” “没呢。” “出来。” 姜宝梨裹紧了衣服,走出帐篷。 营地早已沉寂,夜风微冷,虫鸣寂静,只有沙沙的树叶风声。 姜宝梨看到司渡在房车边鼓捣着什么,踩着松软的草地走过去。 走近了,才看到他居然从房车上取下一台越野摩托车。 “天呐,你居然还带着摩托!” “以备不时之需。” 司渡跨上了摩托车,将头盔递给了她。 同时脱下了自己的运动外套,仔细地替她穿上,拉上了拉链,严严实实包裹起来:“有点冷,别感冒。” “我们要去哪里吗?” “带你去看银河。” “啊?”姜宝梨仰头看了看雾蒙蒙的夜空,觉得他在开玩笑。 “上车。” 虽然不太信,姜宝梨还是听话地坐上了他的摩托车。 摩托轰鸣一声,驶了出去,沿着盘旋的沥青山路往上开,冲进夜色里。 姜宝梨抬头望望天空,几乎看不到什么星星。 这里都看不到,难不成去更高的山上,还能看到吗? 她有点不太相信。 除非司渡能变魔术…… 摩托车加速在山路上飞驰,凛风呼啸。 不过戴着头盔,穿着外套,抱着男朋友……姜宝梨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冷,反而有种畅快感。 忍不住想要的大喊大叫的放松…… 长发被风吹散吹乱,飘在后面,她紧紧地搂着司渡劲瘦的腰。 夜风照耀着前方十几米的山路,而更深更远的未来,一片漆黑。 姜宝梨一个人是肯定不敢走这种山路 的,但是因为司渡在前面领航,她一点也不害怕。 全身心地将自己托付给他,无条件地信任他。 她很期待未知的未来。 驶了约莫半小时的样子,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崖边。 山崖之上,竟然可以眺望远处海湾的景色。 跨海大桥的轮廓闪着霓虹光,远处渔火点点。 不过,因为海湾璀璨的灯光照耀,天上的星星仿佛都藏起来了似的。 肉眼可见的星星,实在少得可怜。 姜宝梨好奇地问:“不是要带我看银河吗?别说银河,连星星都看不到了。” 司渡不急着回答,只说:“闭上眼,数到三,再睁开。” “骗小孩呢?”她忍不住笑出声,“数到三百你也变不来。” 姜宝梨一点儿也不相信,数到三睁眼,他还能凭空给他变出银河来? 魔法师都做不到吧! “不信我?” 姜宝梨摇头:“不信。” “要不要赌一把?” 看他胜券在握的表情,姜宝梨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要是我睁开眼,看不到星星怎么办?” “随你处置。” 她想了想:“罚你……戴小狗项圈?” 司渡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这是奖励,不是惩罚。” 姜宝梨被他逗笑了。 行吧行吧…… 还真是…… 司渡催她:“快闭眼,星星都准备好了。” 姜宝梨听话地闭上了眼,默默数到三。 司渡的嗓音传来—— “姜宝梨,今晚,整个宇宙为你一人闪耀。” 姜宝梨睁开眼,整片天空轰然亮起! 迎接她的,是漫天璀璨闪烁的星辰。 星辰从海平面尽头,奔涌而来,宛如倾泻的星光瀑布! 姜宝梨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真的不敢相信,天上在这一瞬间……真的变成了银河。 数不清的星辰,数以千计、哦不,数以万计地闪烁着,此起彼伏。 姜宝梨连呼吸都忘记了,被这一刻的美景震撼—— “司渡!你怎么做到的!真的是星星啊!” 而司渡站在星光之下,身形挺拔,眉眼沉静…… 只专心致志地注视着她。 星光投影在海面,夜空,大海,交相呼应,为她而闪烁。 就在这时候,天上的星星忽然动了,它们快速地变幻位置,组合成了有规则的图形。 是无人机。 姜宝梨才反应过来。 是数以万计、甚至十万计的无人机,无规则地分布在夜空之中,占据了整个苍穹,才营造出这样一种满天星辰的景象! 很快,星星组成了一个单膝跪下的少年的剪影,旁边有一串金色的英文字母,marryme。 姜宝梨猛地望向他。 司渡竟然真的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从兜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 盒子里装着一枚硕大璀璨的钻戒,戒托是缠绕的星轨造型。 主钻被碎钻包裹,如簇拥的众星。 “你说,从不希冀拥有璀璨的群星,只要有一颗星星为她闪烁,就足够开心了。但在我眼里,你就是最闪耀的那一颗,没有其他。” “我爱你,我很爱你,嫁给我好吗。” 他上身挺拔,眸光虔诚。 有点……紧张。 姜宝梨彻底愣住了。 天空中,无人机组成的少年影像,也如此跪在她面前,等待着她的回音,如同等待审判的虔诚信徒。 今夜,整个港岛的星空,都在为她闪烁着。 全港岛都在见证他的求婚。 “其实,早就该向你求婚了,但我不敢,原因你知道。” 他竭力压抑着心里的紧张,嗓音低沉,但情绪根本压不住,手轻微地颤着…… “我不好,我很脏,怕你拒绝我。” 姜宝梨垂眸,看着他。 这个素来意气风发、骄傲矜持的男人,只在她面前流露过脆弱和胆怯。 “但我不敢再等,我怕拖得越久,会生出变故。” “我不能承受再一次失去你的痛苦。” “姜宝梨,嫁给我。” 野渡 第156节 “我会爱你,直到我的身体和灵魂,化为灰烬。” 姜宝梨认真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凛冽山风拂过,此刻仿佛也变成了温柔的和风。 所有的念头汇聚在一起,化成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回响—— 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司渡,我答应等你。” 她将手递了过去,任由司渡为他戴上戒指。 指尖温柔地抬起他的脸庞—— “我也会一直爱你,直到身体与灵魂,化为灰烬。” 第88章 曝光“贵圈真乱。” 掸邦的酒吧,喧闹无比。 包厢,沈毓楼靠在沙发里,手机里铺天盖地都是报道司氏集团总裁——司渡求婚的新闻视频。 比酒吧嘈杂的重金属还吵闹,吵得他脑仁都疼了。 他按灭屏幕,把手机扔到一边。 包厢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工字背心的纹身男探头进来—— “沈先生,人快不行了,还继续揍吗?” 隔着门缝隙,沈毓楼看到那个倒在地上抽搐的男人,林续延。 他蜷缩在地上,嘴角渗血,眼角乌青,被打得像条死狗似的,却仍死死护着手里的照片。 几个打手围着他,拳头和脚毫不留情地落下,但他就是不松手。 没有人比沈毓楼更清楚,人在被逼到绝境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还不够。”他冷淡地吐出几个字,“继续。” 纹身男点头,退出包厢。 几个都是专业打手,知道如何避开关键部位,让他疼痛,却落不下太严重的内伤。 沈毓楼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眼神冷矜矜。 林续延不太擅长打架,竟也不知道用双手护着脑袋。 他手里攥着司菀的照片,只把照片给紧紧地护在怀里,嘴里淌着口水,也淌着血。 纹身男一脚踹在林续延背上,林续延闷哼一声,照片从手里滑落了。 “哟,妞挺正啊?”纹身男捡起照片,拍拍他的脸,“你媳妇啊?” 照片上是个年轻女人,眉眼温柔,笑容干净。 林续延挣扎着去抢照片,又被一脚踩住手腕。 纹身男狞笑着,将照片扔在他胸口,然后抄起桌上的威士忌,直接浇了上去。 “不……不……”林续延嘶吼着,伸手去抓,却被酒液淋了满脸。 照片湿透了,女人的笑容也在酒精里变得模糊。 他颤抖着把照片按在胸口,像是护着比生命更重要的珍宝。 小混混们嘻嘻哈哈地笑着,而他哭着…… 差不多了。 沈毓楼终于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黄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记肘击撂倒了。 剩下几个打手一齐扑了上来,沈毓楼敏捷地侧身避开了他们的攻击,反手揪住一人的手腕,猛地一拧。 对方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没多久,地上七横八竖地躺了一片。 沈毓楼把林续延扶起来。 林续延满脸是血,却一个劲儿用自己脏得不堪入目的衣服,擦拭着照片上的污迹,仿佛照片上那个笑得如花灿烂的女人,是他永远不能玷污的存在。 “林先生,您没事吧。”沈毓楼故作担忧地问。 林续延抬起血肉模糊的眼,望向沈毓楼,有点恍惚:“怎么又是你?” “跟朋友在这边玩,刚好在隔壁。”沈毓楼将他扶进了包厢,又叫来了医生替他处理伤口,“您怎么得罪那帮地头蛇了?” “进来喝两杯,钱包被人顺走了,他们非要说我赖账……” 沈毓楼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生道:“林先生的账,记我这儿。” “好的。” 林续延仍旧抗拒地说:“不、不用了,我走了。” 说完,踉跄着起身便要离开。 然而走了没两步,膝盖上一阵剧痛传来,他倒在了沙发上。 沈毓楼抬手示意医生上前扶住他,自己则慢条斯理地倒了杯温水,递到他面前。 “林博士,您曾经是港大最年轻的副教授,现在却躲在掸邦的贫民窟里,过这种猪狗不如的生活,不见天日,您 真的甘心吗?” 医生帮林续延处理着腿上的伤。 他一言不发,却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抗拒了。 沈毓楼的视线落在那张脏污陈旧的照片上。 女人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满是萤火虫的森林里,笑靥如花。 “我知道,您从学生时代就喜欢司菀夫人了,也是,当年名动港岛的大美人,家世教养俱佳,谁会不喜欢呢。” “所以明知入赘司家会是一个深渊泥潭,您也义无反顾地置身其中了吧。” “您爱了她二十年,甚至愿意放弃事业入赘司家,可最后得到了什么?” 林续延表情痛苦地抽搐着,呼吸急促。 沈毓楼继续道:“您辞掉了原本大学讲师的工作,每天几乎等于是被囚禁在了司家,只为了陪着您喜欢的人。名义上您和司菀结了婚,可以陪她出席一些商业聚会。可实际上,你们没有夫妻之实,司莫城在家的时候,您连和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林先生,司渡……到底是谁的孩子?这个世界上能够说出真相的人,只有您了。” 医生识趣地退出了包厢。 林续延盯着那张卡,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你既然查得这么清楚,还找我干什么?要曝光,要诋毁……你自己去啊!找我干什么!还嫌我不够惨是吧!” 沈毓楼平静地望着林续延。 愤怒,愤怒就是一个人破防的开始。 “您也知道,如果我去曝光,我永远是一个诋毁者;而您,您亲口说出当年那些隐藏在司家的罪恶秘密,才会取信于人,您是受害者啊。” 林续延仍旧拒绝:“我不会说的,你想都别想。” “我知道,您对司渡……或许还有点感情。不过,他终究不是您的亲生儿子吧。” 沈毓楼眸光如刀刃般,紧紧扣住了他,“我答应您,只要您说出当年的真相,完事之后,我可以安排您和司菀夫人一起离开港岛,在班赛岛,我为您买下了一栋海边别墅。” 说罢,他将之前被林续延拒绝的那张卡,缓缓推到了他面前,“这里面有3个亿,足够您和司菀夫人舒适地度过余生了。” 这一次,林续延没再果断拒绝,他看看那张卡,又望向沈毓楼:“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怎么可能把她……把她……” “这个,您不用担心,我自有我的办法。” 沈毓楼向他保证,“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您和尊夫人的下落,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林续延肉眼可见地……动摇了。 沈毓楼继续道:“一周前,我见过尊夫人。” 林续延猛地攥住他的衣角:“你见过她,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她好不好?” 沈毓楼摸出手机,递给他。 手机里,有一段病房里录制的视频,视频里的女人坐在窗边,喃喃地念着:“萤火虫的发光器是在腹部……” 看到她,听着她的话,林续延再也撑不住,眼泪流淌了下来。 “她现在住在疗养院,精神已经出了问题,这是我买通的护工录下的视频,她说她天天都在念着这句话。” “是我……是我教她的。”他佝偻着背,泪流满面地回忆着,“那年我们高二,我带她去露营,我们在森林里过了一夜,遇到了很多萤火虫。没想到她还记得。” “司菀夫人,似乎也很想您。” 林续延抱头,哽咽地痛哭了起来。 而沈毓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冰冰地说出了一番话—— “林先生,这是最后的邀请,我不会再来找你了,如果你不配合我,我也会找另外的方式公布这件事,那你就什么也得不到了。这辈子,您都见不到司菀夫人了。” 说完,他将自己的名片推给了他,转身离开了包厢。 包厢门关上时,林续延终于崩溃地蜷缩成一团。 那张被攥得变形的照片落在地上。 十七岁的司菀站在萤火虫海里,照片背面,是一行娟秀的小字—— “阿延要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生物学家唷!” 凌晨四点,沈毓楼的手机亮起。 “我做。”电话那头,男人的嗓音低沉,似乎苍老了二十岁不止,“但你要发誓……让她彻底离开司家。” 沈毓楼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无声地笑了。 …… 野渡 第157节 莫森生物科技的最新项目“海萤”,即将在今夜亮相。 这款产品一旦面试,昔日一剂难求的“灯塔水母”修复凝胶,就会彻底沦为弃子。 这款项目算得上灯塔水母升级版的替代产品,灯塔水母项目给仁瑞医疗之后,被沈毓楼借花献佛地直接献祭给了他干爹,现在在市面上很难买到了。 在这个当口,海萤这款产品一旦推出来,灯塔水母项目也就基本等于**废了。 彼时,姜宝梨在京市的音乐团交流学习,司渡给她发来了晚上八点海萤发布会的直播视频。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当然不会错过。 推掉了当晚的聚会,回到酒店,等着直播开始。 然而,就在产品发布会开始前一个小时,一条突发新闻空降热搜—— #昔日入赘司家的生物学博士林续延豪门大揭秘# 引爆全网。 苏璟将直播网址发给姜宝梨:“我靠!太炸裂了!!!” 姜宝梨戳进去,看到那位司渡名义上的父亲,正对着镜头,揭开二十年前的疮疤,讲述他入赘司家以后发生的事情。 直播以访谈对话的形式举办,而访谈的电台正是沈氏集团控股的港月新闻。 镜头里,主持人询问林续延:“当年司氏集团的司莫城召开过新闻发布会,宣布了您在老挝旅行的时候,患上急症,不幸去世的消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没有患病,是当年我带着我的妻子司菀私奔,司莫城在老挝追到了我们,他带走了我的夫人,把我丢到了公海里。幸好司莫池把我救了起来,秘密送到掸邦,让我隐姓埋名好好生活。” “天哪。”主持人开张地握住了嘴,“他竟然做出这种事,可是……司菀不是您的夫人吗,您带她离开,怎么能叫私奔呢?” 林续延绽开惨笑:“当初,我入赘司家,和司菀结成夫妻,可结婚之前,我的妻子司菀已经怀孕了。这样的丑闻,司家可承受不住,需要一块遮羞布……才让我当了那个孩子的父亲。” “这……这……原来司菀夫人是未婚先孕,可这也算不了什么丑闻啊,现在这样的事挺常见的。” “是,未婚先孕不算丑闻,可如果孩子的亲生父亲……”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 “可如果孩子父亲的名字,也姓司,算丑闻吗?” 此言一出,直播间瞬间死寂。 姜宝梨拿着手机,心脏噗通狂跳…… 接下来,林续延将当年他如何入赘司家,成了司菀名义上的丈夫,司渡名义上的父亲这件事,所有细节,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姜宝梨点进了直播间的评论区—— “天哪,这太恶心了!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所以,司渡的亲生父亲,其实是司莫城!” “啊啊啊啊!滤镜碎了,好恶心!” “司渡不能是司莫城的……yue!” “贵圈真乱。” “难怪要杀人灭口。” “这种基因,生出来的能是正常人?” …… 评论只看了几条,姜宝梨就不敢看下去了,立马关掉了视频。 她迫不及待给司渡打电话,可电话那边传来一阵阵无法接通的忙音,她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没有办法再继续工作,姜宝梨合上电脑,立马预定了最近的航班,飞回港岛。 此刻,什么交流会,什么演出,什么工作,她都顾不上了…… 只想陪在司渡身边。 然而,就在林续延直播结束几分钟,司渡的心理医生,也顶着被吊销执照的风险,在社交网络上公布了一段两年前司渡去找他做心理咨询的录像。 录像里的男人,眼角有很深厚的阴霾,整个人瘦得不太正常。 “她骗我,骗了我很久,我没有办法排解这件事,我恨不得杀了她。” “当然,我也这样做了。” 司渡忽然笑起来,指节抵着太阳穴,“我带她去跳伞,看着她惊恐大哭的样子,我很高兴,没有比这更爽的事情,比高潮还tmd爽。” “不,我不能杀了她,死算什么,我要她活着,要她清晰地感受我的痛苦。” …… 这段阴暗爬行的说辞,更加点燃了网友们的恐惧和怒火,对司莫城的谩骂,开始转向于司渡。 热搜词条从#司莫城畜生#,变成了#司渡精神病#,网友的愤怒找到了新的靶心。 机场里候机的间隙,姜宝梨一直在给他打电话,可一直没人接听。 本来以为海萤的产品发布会,会取消,可令姜宝梨意想不到的是,晚上八点整,海萤项目发布会如 期召开。 姜宝梨死盯着屏幕上的男人。 直播画面里,司渡站在台上,一身黑色西装,眉眼乌沉,肩线笔直。 他挺拔地站在台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地变化,仍旧是专业和精英的范儿。 他面上表情平稳冷沉,介绍着海萤项目的生物学原理,以及产品如何抗衰老一类的说辞。 看不出林续延的直播以及心理医生的反戈一击,对他有任何影响。 可是,直播间一片片如同雪花般飞速划过的弹幕,几乎遮挡了原本的画面—— “好恶心啊!” “原来是口口的产物。” “听说他有精神病,精神病发明的产品,能用吗!” “他内心这么变态,还想弄死自己的女朋友,我的妈!” “抵制莫森医疗!绝对不要再用这个公司的任何产品了!” …… 很快,骚动便发生了。 画面里,一个情绪激动的男人,将一个玻璃酒瓶朝着司渡扔过去。 当时,司渡当时背对着他,在讲解大屏幕投影之上的“海萤”产品解析图。 酒瓶砸中他的后脑,血液顺着他锋利的眉骨流淌。 司渡伸手,摸了摸脑袋,满手腥红。 “变态,恶心!” “快下去吧你!” 咔嚓咔嚓的聚光灯,照着他破碎苍白的脸庞。 白衬衫上,已经晕开了一大片暗红色。 平静了不过一分钟,他重新拿起了话筒。 所有人都期待着他能给出回应,甚至期待着他破防崩溃的画面…… 然而,台上的司渡,却只说了一句—— “安保,把闹事的人赶出去。” “发布会,继续。” 他顶着一身的血,完成了整场产品发布会两个小时的直播。 第89章 心碎“你别离开我,我不会连累你。”…… 整场直播,司渡面不改色心不跳,指尖划过演示屏,将“海萤”项目的每个细节娓娓道来,完成了项目的全程讲解。 在记者问答环节,几乎所有记者询问的问题都与他的身世和精神疾病有关。 司渡避开了这些问题,只挑选了一位记者与项目有关的问题,进行了回答与讲解。 已经没人真正在意“海萤”项目本身了,他们好奇的只有司渡的身世。 尽管如此,司渡还是体面地结束了这场产品发布会。 网上铺天盖地的一片骂声里,也掺杂了一些声音,感叹他心理素质……真是强大啊。 …… 姜宝梨落机的第一时间就打开了手机,拨通司渡的电话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司渡的号码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姜宝梨不确定他没有结束直播,或者在处理别的事。 或者……发生了什么意外。 心脏像被锁进了密不透风的玻璃瓶子里。 几乎一路狂奔,跌跌撞撞地冲出航站楼,来到路边。 即停即走的路边,恰好有辆出租车刚下了乘客,亮着空车灯。 姜宝梨来不及叫网约车了,忙不迭地坐上出租车—— “去山月庐别墅,麻烦快些。” “好。” 网约车师傅透过后视镜,瞥了眼这个眼眶发红的姑娘,踩下油门,朝着山月庐飞驰而去。 师傅的车载电台里,女主播正用甜美的声音播报着司氏集团继承人丑闻。 中年男人“啧”了一声,感叹道:“真乱啊。” 野渡 第158节 姜宝梨没有说话,她只觉得闷,打开了车窗。 狂风扑在脸上,吹得眼睛睁不开。 她眯起眼,任由发丝抽打在脸上。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想见他,发了疯一般地想见他。 然而,下了机场高速之后,姜宝梨才发觉路线不对劲。 出租车没有既定的地图路线,但姜宝梨经常去山月庐别墅,司机走的这条路,她感觉非常陌生,这根本不是去山月庐别墅的路。 “师傅,您走错了吧。” “不应该是这条路。” 司机平静地回答:“姜小姐,请不要紧张,有人想要见您。” 此言一出,姜宝梨猛地支起身,防备地问:“谁要见我?” 便在这时,姜宝梨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屏幕上赫然出现了“覃越”两个字。 她狐疑地看了眼司机,然后接听了电话。 猜到了司机一定是他安排的人,姜宝梨一点儿也不客气,直呼大名道:“覃御山,你什么意思?你要带我去哪里?” “臭丫头,没礼貌。” 姜宝梨素来伶牙俐齿,也不会尊老爱幼:“你派人把我骗上车带走,你有礼貌吗?” 覃御山叹了口气:“宝梨,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带你走也是因为……上次你帮我录制我女儿的全息合成影像,做出来了,想请你过来看看。” “我现在有急事,没时间,你快让司机把我带回去!” “不行。” “覃御山!” 电话里,男人的嗓音沉了沉:“我知道你要去哪里,见谁,我的回答是,不行,你不能再见他。” “你……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爹啊!”姜宝梨气得发抖,口不择言道,“你管太多了吧!” “我就是你父亲。” 此言一出,车厢瞬间安静了下来。 懵了半分钟之久,她被他气笑了:“你在开什么玩笑。” “电话里不多说了,你到了我家之后,我再详细跟你解释。”覃御山的声音柔软下来,“乖一点,不要做危险行动,不要再……” 覃御山的嗓音变得哽咽,“不要让我承受再一次失去你的……痛苦。” 电话挂断,姜宝梨呆坐在车里。 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逐渐变得模糊。 脑子一片混乱。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半小时后,出租车驶入了一处高档湖畔别墅小区。 轿车驶上一条蜿蜒的柏油路,两旁是整齐的法式梧桐。 车停在了覃御山的湖畔庄园的门口,西装革履的管家恭敬地将姜宝梨迎入了庄园别墅—— “请跟我来,覃先生一直在等您。” 这是姜宝梨第二次来到这座豪华的庄园别墅。 穿过雕刻精美的铁艺大门,阳光下,湛蓝的湖泊熠熠生辉,花园里有漂亮的欧式白色雕像喷泉。 湖边,矗立着一座复古欧式庄园。 在管家的带领下,姜宝梨上了二楼,书房里见到了覃御山。 他穿着一件放松休闲的白色居家衫,坐在椅子上,气质仍旧威严,但眼睛却很红。 见到姜宝梨之后,他按下按钮,房间里瞬间出现了一个全息投影的影像。 “berry。”他嗓音沙哑,轻声唤她,“来看看,这就是我女儿,她跟你一模一样。” 全息影像里,一个穿着淡黄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在刚刚见过的花园里追逐蝴蝶,笑声清脆如铃。 而后,小女孩慢慢长大了,长成了她的样子,坐在刚刚的湖边,优雅地拉着小提琴。 姜宝梨皱眉道:“本来就是按照我的样子采集的信息,当然像我啊!老头,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说完这话,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怎么知道我英文名叫berry。” 她记得,她从来没有告诉过覃御山这件事。 “因为berry,是我给你取的小名。”覃御山嗓音颤抖着,“你是我的女儿啊!” 姜宝梨还是还不相信:“覃先生,我理解你思念你的女儿,所以我才帮你做了这个全息投影像。沈毓楼愿意拜您当干爹,不代表我也愿意,你跟司渡势同水火,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也是我的敌人,我不应该再见你了。” “不不不,不是干爹,你是我的亲生女儿。”覃御山知道仅凭嘴皮子是没办法让她相信的,于是从柜子里取出了dna鉴定报告,递到了姜宝梨手里,“你先看看鉴定报告,如果还是不相信,我们可以再去做一次亲子鉴定。” 姜宝梨没有伸手去接,她的视线仍旧停留在全息影像上。 投影里的小女孩跑累了,扑进一个男人的怀抱。 那是年轻了二十岁的覃御山,他抱起 小女孩,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 小女孩咯咯笑着喊:“爸爸!” 如此温馨的画面,击中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随即,姜宝梨接过了报告书,看到上面的鉴定结果。 覃御山……就是她父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都迷糊了。 “三岁那年,你被坏人带走,我以为你死了,我真的以为你葬身大海,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要找找你,是我的错,才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覃御山的神情,都要破碎了,“后来,港城无意间偶遇,我认出了你,你跟你妈妈长得一模一样,我用你的头发做了dna鉴定,才最终确定。” 姜宝梨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有些微不太明显的皱纹。 这丝毫掩不住他这么多年上位者的凌厉气场。 姜宝梨脑子里一团混乱。 “父亲”这个词,在她的字典里一直是模糊一片。 就算相信了覃御山的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甚至,让她叫出“爸爸”两个字,都……都叫不出口。 “为什么你不早说?你不在拿到鉴定报告的第一时间,就告诉我?” 覃御山藏在袖下的手掌,缓缓收拢:“中国有句老话,叫近乡情更怯,我不敢说,尤其是知道你对你的亲生父母没有任何感情,甚至不想找他们,不想认,我怎么敢……” 覃御山这辈子,刀光剑影、腥风血雨地走过来,没怕过什么。 但在这件事上,他是真的胆怯了。 “那为什么现在要说?”姜宝梨定定地望着他。 “我看了林续延的那场直播,这件事太让我震惊了,我没有办法再放任你和司渡交往……” “所以司渡发生这样的事……”姜宝梨眼神顿时冷下来,怒声质问,“是你的手笔?你一手安排,让沈毓楼去做的?” 覃御山赶紧解释:“与我无关,是沈毓楼的个人行为。” “他知道我是你女儿?” “他不知情,我也不会让他知道。” 覃御山恢复了严肃的表情,站起身,强硬地说,“但既然知道了真相,我绝不允许你和那种疯子交往……” 姜宝梨退后两步,摇着头:“他不是疯子,他是我的……未婚夫,是我最爱的人。” “之前我不管你和谁谈恋爱,只要你喜欢,我都认可,但是刚刚闹出了什么大的事情,如果司渡的身世、还有他的精神状态……都是真的,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我不能再失去你,决不能,从这一刻开始,你不能再见他。” 姜宝梨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转身想走。 身后立刻有两个黑衣保镖站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顿时激起了姜宝梨强烈的抵抗情绪,她冷笑道:“缺席二十年的父亲,第一件事就是干涉我的感情生活?” “这不是干涉,是保护!”覃御山突然提高音量,“你可以不接受,可以不认我是你爹,但我认你是我女儿,既然如此,我就不能让你承受任何风险与伤害。司渡的精神状态,我看到都后怕……那次跳伞,是他逼你去跳伞对不对……我……我想想都害怕啊,宝梨,你难道不能理解我作为父亲……有多么担心你吗!” 姜宝梨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和他争吵。 为今之计,应该尽快脱身才是。 “覃先生,不……我可以叫您一声爸。” 这个称呼,让覃御山的心瞬间柔软了下来,“宝梨……” “您听我说,司渡以前精神状态是不太好,但我可以向您保证,我现在和他感情很好,他绝对不会伤害我,我还答应了他的求婚,我们就要结婚了!” 覃御山不认可她的话:“在你和他感情好的时候,当然什么都好。如果有一天发生了争论,甚至闹到离婚,你能保证跳伞事件不会重演?” “您刚刚也看到了,就算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负面舆论,他也能很好地控制情绪,完成产品发布会,这还不足以说明他情绪已经足够稳定了吗。” “正因如此,我才觉得他更可怕。”覃御山眼底闪过忌惮之色,“普通人遇到这种事,绝不可能像他这样冷静。他太深不可测了,宝梨,我不能让你冒险。” “……” 姜宝梨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论怎么解释,都没有办法说服他。 他相当固执。 姜宝梨感觉疲惫至极,不想再和他多解释什么了,转身就想走。 两名黑衣壮汉保镖,立刻拦住了她。 野渡 第159节 “让开!”姜宝梨试图推开两人,但这两人就跟两座山似的,纹丝不动。 “放我走!” 她猛地朝缝隙冲去,却被其中一人扣住手腕,力道不重,却足以让她无法挣脱。 “你没有资格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姜宝梨回头,望向覃御山,歇斯底里地喊着,“就算你是我爹,你也没有资格!” 覃御山生意场上杀伐决断,在家里,却是慈父中的慈父。 他缓缓起身,走到姜宝梨面前,放软了语气,近乎恳求一般说道:“宝梨,我不想限制你的人身自由,我希望我们能达成一个和解,我放你走,你不要再去见司渡了。” 他抬手,似乎想碰她的肩膀,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收回,“我会为你找更好的男朋友,智商、外貌、事业、性格都好的男朋友,行不行,不要让老父亲担心你。” 姜宝梨定定地看着他,怒意渐渐沉淀…… 脑子飞速地运转着,很快,她也冷静了下来,对覃御山绽开一抹温顺的笑意:“好啊,爸,我保证不见他了,我现在就回京市,我们乐团的交流会还没有结束呢。” 她眼神无比真挚,声音柔软,甚至带了点撒娇的语气,“您让我先把工作做完。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派人跟着我去机场啊。” 覃御山黑沉的眼底终于有了光彩,又有点迟疑:“真的?你不要骗我?” “真的,我能有一个父亲,我真的特别高兴。”她眼眶恰到好处地泛起一点儿微红,“孤孤单单的这些年,我最渴望的就是家庭的温暖。我不会让您担心的,您要是反对,我不跟他来往就是了。” “好好,我现在马上安排,送你去机场。”覃御山如释重负,立即掏出手机,“机票我也帮你预定了。” “嗯嗯!”姜宝梨乖巧地应着,转身就要离开。 两个保镖终于让开了路。 然而,在她将要走出书房门的时候,覃御山却忽然站了起来,扬了扬手。 保镖迅速上前,拦住了姜宝梨。 姜宝梨诧异回头,覃御山无奈地望着她—— “你妈妈当年也是这样,她骗了我很多次,每一次……我都会上她得当。” 他有点哽咽,“你跟你妈妈一样聪明,小狐狸似的,不,不,我不能信你。” 他对两位保镖说:“把小姐带回房间里,好好看着她,不要让她离开。” 两位保镖点点头,照做了。 “覃御山!你不能这样做!”姜宝梨尖叫着,疯了一般,覃御山充耳不闻,让保镖带她回房间。 姜宝梨死命挣扎着,指甲在保镖手臂上都划烂了:“放开我!别碰我,放开!” 她哪里挣得过他们,两个保镖轻而易举将她扛回了房间里,扔在松软的公主帷幔大床上。 覃御山站在门口—— “berry,风波平息之前,或者说,在你想通之前。先家里住下来,会有人照顾你的生活,我也会每天回家陪你。” “覃御山,我恨你……”姜宝梨狠狠瞪着他,“我这辈子都不会认你!下辈子也不会!我没爸没妈,你这是非法拘禁!” “你先冷静一下吧,我们后面再谈。” 就在这时,姜宝梨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摸出手机,是司渡打来的电话。 她慌忙接听,正要求救,覃御山提醒道:“如果你告诉他,你在我这里。他一定会来救你,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我没有办法向你保证。” 他语气里带着威胁,“包括,他的生命安全。” “……” 姜 宝梨胸口起伏,咬紧了唇,却感觉不到疼。 片刻后,她缓了缓呼吸,接听了电话。 电话那端,司渡的嗓音低沉喑哑:“你在哪里……” “我在……我在工作啊,司渡。” “我可不可以来找你,我来京市,不打扰你工作,我就……抱抱你。” 在所有人、哪怕是照管家,佣人面前,都没有一丝露怯的男人。 只有在她面前,才可以袒露全部的内心。 她能感觉到他心里的无措和恐惧。 姜宝梨眼泪流淌着,她死死咬着牙—— “司渡,你不要来了,我做完手里的事就回来,你等我。” “宝宝……”她听出他嗓音里有哭腔了,“我真的……想见你。” 姜宝梨布满血丝,渗满泪花的眼,如刀刃般……望了望覃御山。 “司渡,你等我啊。” 良久,司渡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说了声:“好,你不要担心,我会自己处理好这些事。你别离开我,我……不会连累你。” 姜宝梨闭上眼。 心都碎了。 第90章 逃离世界聒噪,但他们什么都听不到…… 梦幻的法式装修,蕾丝帷幔大床,落地窗能看到一片碧绿色的园林风光……这是覃御山悉心为她准备的公主房。 此刻,却如同囚笼一般。 覃御山没有没收她的手机,因为知道她不敢跟司渡透露行踪。 司渡一定会找上门来要带走她。 覃御山和司渡如今冰火对立的局面,司渡来了他的地盘必定会吃亏,甚至闹出更大的舆论波折来。 姜宝梨不敢承受这样的风险。 晚上,管家推着摆满美味珍馐的餐车,从楼上下来。 覃御山看了眼原封未动的餐车,说道:“再去做,直到她肯吃为止。” 管家何尝不知道,不管什么美味佳肴轮番推上去,大小姐有心事,根本不会碰哪怕一粒米,沾一滴水的。 但在处理姜宝梨的事情上,覃御山这位纵横生意场几十年的老江湖,也显出无所适从和战战兢兢。 他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一腔爱意汹涌而来,却成了伤害她的惊涛骇浪。 覃御山走上楼,轻叩了叩房门。 没人应声。 “berry。” “你不说话,那我进来了。” 房间没开灯,只有日暮的余晖映照照进来。 姜宝梨坐在阳光照不到的床角阴影处,抱着膝盖,手指尖不断刷着手机屏幕。 她自虐一般,刷着网上对司渡的各种恶评,在评论区跟人对骂干仗……哪怕知道这些解释,在鱼龙混杂、众生喧哗的网络上,都不会有作用。 但她还是要为他做点什么,否则……她会疯的。 覃御山坐到床边,她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冷淡地说:“你离我远点。” 男人立马手足无措地站起身,在旁边呆立了一会儿,又坐到了窗边。 有点……可怜。 覃御山一开始不敢认她,怕自己被讨厌,怕之前对司渡的一系列的行为,令她反感,总想等一个更好的契机,能够让她慢慢接受自己。 可是左等右等,却等到了一个最差最差的时机。 曝光司渡身世这件事,是沈毓楼一手策划,心理医生也被沈毓楼买通了。 做这一切的时候,沈毓楼甚至没有知会覃御山一声,他并不知道姜宝梨和覃御山的关系,默认覃御山和司渡已经处于极端对立面。 在覃御山刚进房间想和姜宝梨再聊聊的时候,沈毓楼便打来电话,兴致勃勃地向他邀功。 出于理智,覃御山没有将他臭骂一顿。 他没有评价这件事,直说自己现在有点忙,后面再说,匆忙挂掉了电话。 望向姜宝梨,姜宝梨也愤恨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berry,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覃御山嗓音喑哑,“我每晚做噩梦,梦里……都是你怨恨的眼神,小时候的你,长大以后的你,我最怕的就是你恨我……” 姜宝梨的心并非坚如顽石,她将脑袋侧放在膝盖上,不看他:“那你还把我关起来。” “理由,我已经解释了很多遍了。” “所以就是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和爱的人分开……在伤害自己孩子这件事上,你和许多失败的父母……异曲同工。” 覃御山无言以对,陷入沉默。 面对任何一个商业伙伴及合伙人,他都不会有这样的失言,他永远有自己的强势手腕去应对生意上的任何危机。 但面对姜宝梨,真是轻不得又重不得,捧在手心里怎么疼都疼不够的…… 他默了片刻,叹息一声,起身离开了房间。 凌晨时分,姜宝梨站在窗边观察着,在她视野可见的花园里,已经没有人了。 她赤着脚丫子,溜到门边,附耳倾听。 房间里也没有了脚步声,覃御山应该睡了。 按下门把手,如预料的那样,房间门是被反锁了。 她泄气不已,转身走到窗边。 落地窗侧面有一扇通风的窗户,可以将身子探出去。 她的房间位于三楼,距离地面有相当的高度,不过窗户外有凸起落脚的地方,目测能有个二十厘米的宽度,是一个石制雨棚。 野渡 第160节 而雨棚一路延展到露台,露台有旋转铁艺楼梯,可以直通花园,到了花园之后,翻过半人高的石艺围墙就可以出去了。 这里的安保设施极其完善,这些护栏都是美观造景,实际上根本防不了贼。 只要出了庄园,逃出去就容易了。 虽然第一步就很危险,但姜宝梨想到司渡现在可能的处境,想到他在电话里的那样无助地说自己想见她…… 不管用什么办法,她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儿。 她学着电视里的剧情,将床单撕成条状,打了个死结,系好绑在自己腰上。 另一端绑在铜门把手上,然后赤脚翻出了窗。 光着脚丫子踏上窗台,落脚雨棚上,才发觉着雨棚比她想象的更滑。 窗外正下着绵绵的细雨。 有点怂。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小心翼翼地踩着雨棚,往右边走。 雨棚很窄,估计都不足二十厘米,犹如在黑暗中表演走钢丝,姜宝梨脑子眩晕,只能像壁虎般,贴住湿冷的墙面,手紧紧握住墙面上的浮雕。 好不容易走到了最右边, 才发现那边根本没办法通往露台。 视野局限的原因,她在房间里看到石台和露台近在咫尺。 可真的走过来了,才发现至少隔了一米多的距离,她根本跳不过去。 此刻这一米多,于她而言,如同隔了一道天堑。 完了…… 姜宝梨在犹豫,要不要后撤。 二十四小时盯着监控的保安,见此情形,如临大敌,一边通知管家,一边狂奔来到花园里。 一道手电光柱照到姜宝梨脸上,很刺眼,她下意识用手挡了挡。 “小姐!”保安惊恐地大喊着,“您快下来,这太危险了!” 姜宝梨也想下来啊。 有危险,是她愿意的吗? 姜宝梨为了避开手电光,本能地往阴影里缩,裙子都被雨水打湿透了,黏在大腿上。 每挪一步,都艰难无比。 得到通知的覃御山,第一时间冲到了姜宝梨的房间,在窗边急得要命:“回来,宝梨,你给我回来!” 姜宝梨回头,覃御山半个身子已经探出窗外。 惶恐不已,脸色都惨白了。 “别过来啊!”姜宝梨往露台那边又进了半步。 管家带着几个保安冲进房间,却被覃御山厉声喝止:“你们别动!会吓到她!” 管家只能停下脚步。 覃御山转向女儿时,声音软下来:“berry,乖啊,回来好不好,有什么我们好商量。” “你放我走!不然我就想办法自己走。”姜宝梨抓住机会和他讲条件。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先回来。”覃御山慌不择言,现在只想赶紧把她从危机里解救出来,“你想要我的命都可以。”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我就只想走,你放我走。”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不信你。”姜宝梨看着他,“你刚刚说要放我走,却又把我关起来,能把我关起来,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我向你保证,我用我自己的命向你保证,好不好,berry,你回来,不要在这里折磨我了。” 姜宝梨看他是真着急,应该……也不会食言了,于是小心翼翼地往窗边挪动脚步。 覃御山见她仿佛走钢丝一般,生怕她踩滑了,自己探身爬出窗外,想要接住她。 姜宝梨看他这一把年纪还搞危险行动,也有些着急:“喂,老头,你年龄这么大,你别玩啊。” “宝梨,你要是没了,爸爸就来陪你。” 这句话,让姜宝梨鼻腔一酸。 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她想拥有很多很多的爱,可是她要不到…… 后来她想,只要她足够爱别人,也许就能换来她想要的爱,她倾尽一切去爱沈毓楼,却换来了背叛…… 司渡是可以无条件爱她的人,现在……又多了一个,姜宝梨不想他受伤。 “死老头,你回去!我慢慢过来,你杵在那儿,我们两个都有危险!”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劈开天幕。 姜宝梨惊得后撤一步,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世界瞬间颠倒。 下一秒,覃御山不顾一切地扑来,一只手抓住她,另一只手攥进了床单。 他的手如铁钳般、扣住她手腕。 虽然不似年轻的时候了,但覃御山肌肉量还是相当大的,姜宝梨全身的重量,都系在他健壮的手臂上。 随着一声闷哼,她终于被他拽了上来。 管家保安们齐齐上阵,将父女俩人从窗边拉了回来。 姜宝梨小脸惨白,窝在他怀里发抖,裙子湿透了。 覃御山手臂脱臼了,钻心地疼着。 他却恍若未觉,用左手一遍遍拍着女儿的背:“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姜宝梨眼睛红了,多年积压的委屈,顷刻决堤—— “这么多年,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你在哪儿?!我被人欺负,躲在桥洞底下哭的时候,喊你的时候,你一次都没出现……现在出来干什么?我不需要你了!” 覃御山沉默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方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泪。 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了她。 “你不认我,没关系,只要你过得好,我不打扰你。” “司渡不会伤害我。”姜宝梨执拗望着他,“你为什么就是不信?” “因为我是你父亲,这世上没有哪个父亲,会完全信任自己的女婿,不管他对你多好,我都不会放心。” 沉默片刻,覃御山摆了摆手,像是瞬间苍老了好几岁,“走吧,去见你想见的人,我这里留不住你。以后你愿意认我,就回来,不愿意……就不见吧。” 姜宝梨转身离开,走了很久,再走完这条漫长的长廊。 直到快要拐出大门时,她终于还是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医生在给覃御山治疗手臂。 他仍站在门边望她,身形笔挺,沉默如山。 姜宝梨喉咙忽然哽了一下,喊了声:“爸。” 长廊仿佛要保留这一声珍贵又难得的回音。 覃御山眼底瞬间有了光。 却听她说:“其实……我挺开心你是我爸这件事。” …… 半小时后,姜宝梨来到了山月庐别墅外围。 哪怕冷雨缠绵,别墅外也挤满了记者,闪光灯咔嚓咔嚓地闪着。 姜宝梨下车后,记者如同臭鱼般一齐围聚了上来—— “姜小姐,司渡是否有暴力倾向?” “你是否受到胁迫才选择留在他身边?” “他对你动过手吗,打过你吗?” “你怎么看待他的身世?” “没有,不是……”姜宝梨被人群簇拥着,推搡着,可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突破重围。 她不断地解释没有人相信的话。 记者们追问着她,试图从她嘴里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姜小姐,跳伞事件是真的吗?”一个记者堵在她面前,快要把话筒伸进她嘴里了,“他差点害死你,是真的吗?” “是真的。” 四周一片哗然。 “但我原谅他了。我不怪他,那件事……我也有错,我欺骗了他的感情。” “你是受虐狂吗?”尖锐的质问传来。 接着,铺天盖地的恶意……涌向她—— “是不是因为他有钱,你才愿意忍耐他?你想嫁入豪门吗?” “他精神失常的时候,有没有过性暴力?” “没有!没有!”姜宝梨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想帮司渡解释,可是越抹越黑。 她直来直去的性格,一向不擅长应付这些狗仔记者。 “你怎么证明没有,除非把衣服脱了给我们看看有没有伤口。” 话音未落,一道拳头猛地砸向了那名闹事的无良记者。 他重重摔在地上,牙齿都磕掉了。 野渡 第161节 司渡冲进人群,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单手将姜宝梨护在怀里,另一只手粗暴地扒开人群。 “司渡,你终于出来了。” “心理医生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有精神疾病吗?”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滚。” 这个字眼混杂着血腥气和戾气。 挡在他眼前的记者,被他凶狠的眼神震慑,让开了路。 别墅大门重重关上。 风吹着纱帘,黑暗的房间被外面的聚光灯照得通透明亮。 “对不起,司渡,对不起……”她一个劲儿向他道歉,“我回来晚了。” “不晚,谢谢你回来。” 司渡伸手,心疼地抚摸着她混杂着雨水的冰冷脸庞,然后轻轻吻住了她。 黑暗里,所有感官都被放大。 她瑟瑟地颤抖,衣服上的湿润黏腻,还有他呼吸的滚烫炽热。 姜宝梨攥着他衬衫的手,被他握住,十指相扣按在墙上。 他抵着她,凶狠地吻着她。 不管外面如何喧嚣,彼时,只有他们两人。 世界聒噪,但他们什么都听不到。 除了彼此之间那狂热爱慕着对方的……心跳。 第91章 炽热“我的女人,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那晚,是他们第一次……非常非常非常温柔地左艾。 绵长的爱意在无法停歇的亲吻中,细水长流,辗转厮磨。 以前他们都很急,仿佛两团燃烧的火焰,迫不及待地想要贴近,想要交织融合,极致地燃烧。所以全身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肌肉、每一次呼吸都会淋漓尽致地配合。 今晚,一切很慢,仿佛每一秒都被拉伸到了极致…… 在她眼神极尽涣散的时候,司渡扣住她的下颌,强迫她看着他…… 不需要语言,身体会传达全部 的爱意。 酣畅淋漓之后,她躺在他的怀里,倾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我没想过你会回来,如果你提前说,我会来接你,避开外面那些讨厌的家伙。”司渡揉着柰子,乌黑的眸子盯着她,“不是忙工作吗?” 姜宝梨对司渡居然真的信她要忙工作的鬼话,表示非常不满,推开她的手:“发生了这种事,我怎么可能还在外地工作,你想什么!” “你自己说的,你说的话,我都会信。” 司渡心里一直有种莫名极端的自卑,他不觉得自己这么糟糕,还配得到她毫无保留的爱意。 姜宝梨叹了一口气,将落机后被覃御山带走,匆忙认亲以及被覃御山关起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司渡,一再跟他强调:“我第一时间就回来了,怎么可能不回来!发生这种事,我肯定要陪在你身边啊!” 司渡埋在她颈项边,深深呼吸着:“想……再要一次。” “等等。”姜宝梨推开他,疑惑地问,“我说覃御山是我爸这事儿,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惊讶?什么都不问吗?” 司渡沉吟片刻,坐起身,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我说了,你别生气。” “什么啊?” “先保证不要生气。” “你早就知道?”姜宝梨惊讶地脱口而出,“你知道这件事?!” 司渡的表情,明显就是知道内情,而且知道真相很久了:“那次在跨海大桥上,我撞了覃御山的车,差点……把他撞进海里。” “……” 姜宝梨推了他一下,攥拳猛捶了捶他胸口:“发什么神经啊?干嘛撞他!” “我以为他对你有什么。”司渡辩解道,“我那时候是有点被气昏头了。” “所以那次,你就知道了?” “覃御山亲口承认,还让我不要告诉你。”司渡将覃御山的话原封不动地说出来,“在他没有做好全部准备之前,如果我敢向你透露,他就明牌反对我们。” 姜宝梨摸到自己颈子上的翡翠再生石:“这块石头,不会就是那次之后,你去调查我的身世,才找到的吧?” 司渡点了点头:“确证覃御山就是你的亲生父亲,这块翡翠,是那年他在金三角色矿区里开采出来最漂亮的一颗宝石。” “那……”姜宝梨有些犹豫地看着他,“你觉得,我该认他吗?” “为什么不?”司渡对她问出这句话,稍有些不理解。 “他是你的死对头,那次在夏威夷,他差点害死你,如果你不原谅他,那我就不认他,我听你的……” 她这句话,让司渡心头一热。 他一直害怕,如果真的势不两立,姜宝梨面临抉择,会在他和他父亲之间选择后者…… 毕竟,血浓于水。 但她问出这句话,便证明了她的选择。 够了,足够了。 司渡攥紧了她的手,看着小姑娘水盈盈的小鹿眼,认真说道:“他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父亲,你不用考虑我,想认就认,至于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你不用管,我会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我看他很讨厌你,非常非常讨厌你。” 其实,司渡已经努力了好几个月了。 但他和覃御山的势同水火,司家和覃家的几十年的敌对恩怨,岂是这几个月的退让和示好能够消解的。 尤其是发生了林续延直播事件,以及心理医生的曝光……他能够想象到,覃御山现如今对他是如何仇视,对他们的关系,如何反对…… 究竟该怎么做,司渡还没有想好。 但只要姜宝梨还在他身边,他就会拥有勇气和力量,去面对眼下这一塌糊涂的一切。 …… 次日,司氏集团开始着手压热搜,试图将舆论影响降到最低,不过公司股价大跳水,是无可避免的了。 所有人都在等司渡的一个官方回应。 但眼下,任何回应都有可能成为一种辩解,身世是真的,他患过心理疾病这件事……也是真的。 无可反驳。 沈毓楼这招,很损。 但打在了他的七寸之上。 冷处理,可能是最好的办法。 这段时间,姜宝梨一直待在山月庐别墅里,乐团的团长暂停了她的工作,等待舆论消弭。 电视里,财经频道的主持人正在播报着司氏集团股价暴跌的新闻。 她的手机一直在响,全都是各路媒体记者打来的,希望能够采访她的请求。 烦死了。 姜宝梨正要关机,忽然,一个熟悉的号码跳了出来。 是弟弟沈嘉青打过来的。 姜宝梨顿了顿,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嘉青?”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怎么了,想我啦?” 电话那头,传来少年清朗的嗓音,不过,有点虚弱:“姐,你最近……还好吗?我看到新闻了,你和司渡哥都好吗?” 怎么可能好。 现在她连家门都出不了,司渡每天却还要顶着镜头,去公司和实验室处理各种事情。 姜宝梨不想让他担心,说道:“我们没事啊,怎么你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呢。” “没什么……唔……”沈嘉青犹豫了一下,“就是……有点小感冒,要是姐姐能回来看看我,就好了。” 姜宝梨了解沈嘉青,他很少这样拐弯抹角地撒娇。 “晚上在家吗?” “嗯,在的。” “好,那我大概九点的时候过来。” 九点,外面的记者就会散一大半,毕竟连着好几天的蹲守,是人都会累。 …… 沈宅里,沈嘉青放下手机,不安地看向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 “哥,我说了。” 沈毓楼穿着件纯白色羊绒家居服。 本该显得温润如玉的偏偏君子,但他眉眼已经没了早两年的清隽之气,多了几分深沉与老练。 像是一夜之间,成熟了十岁不止。 “乖。”他淡淡吐出这个字,没什么表情。 看着他,沈嘉青感觉很陌生。 其实,从来没有真正亲近过,越长大,就会越明白…… 野渡 第162节 沈毓楼对他,对整个沈家,存在着某种说不清楚的敌意,但沈嘉青不想去想这些,想得越多,就会沉浸在情绪的漩涡里,无法自拔。 现在,他还没有长大。 他需要沈毓楼提供的庇护,让他安全地成长。 亲近他,顺从他……是唯一的选择。 沈毓楼见他似乎欲言又止,问了句:“还有事?” “哥……”沈嘉青犹豫地开口,“网上都在说司渡哥的事,连宝梨姐姐也被骂得好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沈毓楼走到茶台边坐下来,摆弄着他紫砂茶杯:“你想问什么?” “那些说司渡哥打人的传闻,是真的吗?他真的有暴力倾向吗?” “当然是真的。”沈毓楼放下茶壶,斩钉截铁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能瞒得住所有人的。司渡本性如此,迟早大家都会知道他的真面目。” 沈嘉青看着面前的沈毓楼。 他眼底的狠戾和憎恶,藏都藏不住。 “可我觉得,他不像那样的人。”沈嘉青抱着抱枕,小声说:“司渡哥还送了我手办……我觉得他不像是会打人的样子……” “啪”的一声,沈毓楼把茶杯重重搁下。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冷冷说,“所以,你才要多劝你姐,离开他。” 沈嘉青不想去做这些事,叹了口气,从沙发上跳下来:“算了,这是你们大人的事,我是小孩,我不管。” 走到楼梯口,沈嘉青忽然转身,看向沈毓楼—— “上次家长会,司渡哥还帮我解答生物竞赛题,打败了孙韬晟他爸,一个很厉害的生物学教授。那个时候,姐姐看向司渡哥哥,眼睛里有光,就像……” 沈嘉青顿了顿,“就像以前姐姐看你的时候那样。” 沈毓楼的身影僵了僵。 这句话,就跟刀子似的,插进了沈毓楼心里。 杯子都拿不稳了。 沈嘉青砰砰砰逃回了房间,关上房门。 …… 晚上下了小雨, 山月庐别墅外的记者,倒是散了一大半。 司渡还没有回来,姜宝梨不想打扰他工作,没有告诉他自己要去沈宅。 轿车抵达沈宅别墅门口,沈毓楼长身玉立地候在雨幕中,撑了一柄黑伞,身形瘦削,气质冷清。 自从逃婚事件之后,姜宝梨再也没见过他了。 他瘦了很多,估计这段时间也不好受。 活该。 姜宝梨没有多看他一眼,径直走进雨里。 沈毓楼追上她,想给她撑伞,姜宝梨步履不停,径直进屋。 少年在沙发上玩游戏,眼神躲闪,脸色红润。 哪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他怕姜宝梨怪他骗她,匆忙跑回房间躲起来。 姜宝梨没跟这小孩计较什么,回头正对上追过来的沈毓楼。 他温柔地唤了声:“梨宝,好久不见了。” 姜宝梨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连沈嘉青在房间里都听到了,将门打开一条缝,探头探脑望出来。 沈毓楼偏过脑袋,脸颊上有姜宝梨的五指痕迹。 她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手现在都在发麻,可想而知他得有多疼。 “梨宝……” “沈毓楼。”姜宝梨气得小脸涨红,胸口起伏,“你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地位、财富,还有……” 她余光瞥见门缝里沈嘉青,硬生生咽下“报仇”两个字,咬牙道:“你还想怎么样?” 他想怎么样? 他想毁掉司渡,想让她回头,想让她像从前那样,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司渡是口口的产物,你要跟他在一起?”沈毓楼压着嗓子说,“你疯了吗,这样的人一定会有基因缺陷,你不能跟他生孩子。” “我知道,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 她不在乎。 “沈毓楼,我们之间,没可能了。”她咬牙切齿说,“从你把我送给司渡的那天开始,我们之间就彻底结束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再搞司渡,我就让你得到的全部失去,一无所有。” 干儿子和亲女儿,她知道她爸会怎么选。 但沈毓楼明显没把这威胁放在心上,他一心只有挽回她:“如果一无所有能够挽回你,我可以。” “你真的可以吗?”姜宝梨轻蔑地看着他,嘲讽道,“不,你不可以……”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沈毓楼。 他的野心,他的弱点。 沈毓楼伸手想拉她,想拥她入怀,刚碰到她的袖子,就被她甩开。 “别碰我,恶心。” 她眼神里全是嫌弃,转身进了沈嘉青的房间,重重关上门。 房间里,房间里,沈嘉青低着头,很不安:“对不起,姐,我不该骗你,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姜宝梨看着他忐忑的样子,终究没忍心责怪。 她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问:“他对你好吗?如果想搬出来,随时可以来找我。” 沈嘉青摇摇头:“哥哥对我,很好。” “看得出来,吃的还不错。”姜宝梨捏了捏沈嘉青的小脸,“长胖了哦。” 不止长胖,甚至有点水肿的感觉。 “可能是最近课业多,吃得也多。” “是吗?有没有去医院看过?” “没呢,开学就要体检了,没什么事儿。” “嗯,那就好。”姜宝梨陪他聊了会天,知道沈毓楼在门口偷听,她轻轻拥过沈嘉青,在他耳边小声说,“嘉青,如果他有一点点对你不好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一定!” “嗯。”沈嘉青重重点头,“会的!” …… 姜宝梨下楼的时候,沈毓楼追了出来。 外面大雨倾盆,他连伞都没有拿,直接冲进大雨里,拽住她的手腕:“宝梨,别走……” 知道她这一走,就不会回来了。 他留不住她,根本留不住。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淌,睫毛湿漉漉的,眼神近乎乞求:“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姜宝梨用力甩开他:“沈毓楼,你能不能别像个小孩,这也要,那也要,这个世界不可能什么都依着你,你想要什么就给你!” 她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坐进去。 沈毓楼忽然跪了下去,肩膀颤抖着,大雨冲着他的脸,看不出是雨水还是泪痕—— “梨宝,我错了,真的……” 姜宝梨绝然上了车。 老黄轻蔑地望了左后视镜里的男人一眼,故意踩死了油门,将雨水溅了他一身。 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雨幕中。 姜宝梨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 回去之后,趁着司渡还没回来,她钻进书房里,打开了他的电脑。 找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文档里翻出了那条她和沈毓楼在茶楼复盘任务的录音。 一字一句,清晰如昨—— “任务就是任务,我分得清。” “司渡多疑又谨慎,不演得像一点,他能信吗?” “在他身边多一天,一分钟,我都会……觉得恶心,他每亲我一次,我都会去漱口啊。” “所以,两千万不够,得加钱。” …… 重新听一遍,姜宝梨依旧能感受到那时候司渡彻骨的绝望。 胸口闷闷地发疼。 拿到录音之后,她第一时间跑去找了之前在英国留学的朋友苏璟。 苏璟专注做自媒体,手头有不少资源。 当她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出现在苏璟工作室时,她正在剪视频,听姜宝梨说了来意,差点砸了鼠标—— 野渡 第163节 “救命啊,你还嫌自己被骂得不够吗?” 苏璟将转椅蹬得吱呀响,气呼呼地说,“解释!解释什么啊!不管你怎么解释,网上的人都不会信,键盘侠只愿意相信他们认为的事情。而且,你这样等于把自己给祭了,会被骂死啊。” “还好还好。”姜宝梨歪头靠在玻璃墙上,说的很轻松,“我才不怕被骂呢,反正脸皮厚,已经免疫了。” “你这是要给他当活靶子!”苏璟掰着手指细数,“到时候,什么绿茶心机女,拜金婊,这些标签,够你再猛猛上几轮黑热搜了!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种,这么帮他?” “为什么不帮,他都跟我求婚了,那就是我未来老公,老公的钱,也就是我的钱。”姜宝梨转着无名指的钻石手链,“股价天天跌,我看着心疼。” 姜宝梨故意表现得很贪财,不想被苏璟笑话。 苏璟翻了个白眼:“哟哟哟,还没过门就管起账来了?” “这叫……大局为重。”姜宝梨抱住苏璟的胳膊,撒起娇来,“帮帮我嘛,你最好了。” 苏璟撑不过她的软磨硬泡,帮她做好了视频,临走时,再三叮嘱:“周末晚上八点发,那会儿流量最好。发完立刻联系我,帮你找营销号推流扩散。” “好!” 周末入夜后,姜宝梨轻手轻脚从卧室溜出来。 酣畅之后,司渡此刻应该睡熟了。 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像只偷鱼吃的小猫。 一个人偷摸地钻进了书房,打开电脑,准备发布视频。 视频上传上去,等了十多分钟,进度条还是卡在0%。 才发现,网断了。 姜宝梨正要摸出手机,准备开流量热点分享,手机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抬头,看到司渡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他穿着睡袍,领口敞开着。 颈上还有她刚刚留下的红痕。 他眼神带点无奈。 “那个……睡不着,上会儿网。”姜宝梨干笑着,趁他不注意,踮着脚便想抢夺他手里的手机。 司渡转了个身,戳开相册,利落地删掉了那条她早已录制好的视频。 姜宝梨几乎跳了起来:“喂!司渡!”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司渡彻底清理干净她的手机,将手机扣在桌上,“姜宝梨,别说现在还没到穷途末路……” 他逼近了她,眼神炽热坚定,“我就算倾家荡产,也不要你为我挨一句骂。” “我的女人,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第92章 分寸“我不想失去你。” 事情发酵了十余日, 终于,在一个晴好的午后,司渡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这是自舆论发酵以来,他第一次直面公众和镜头。 镜头里的他,眉眼深邃,五官硬挺。 哪怕眼神里添了些倦意,依旧不改变他身上那股让人难以接近的冰山气质。 面对公众,司渡承认了自己的身世。 恐怕这也是第一次……他强迫自己站在无数聚光灯之前,直面自己曾经逃避的、最不愿意面对的阴暗过往—— “我很讨厌雷雨天,因为雷雨天,那个禽兽的杏欲会更加旺盛。” “每当他进我妈的房间,我都会躲在衣柜里。你们能想象一个孩子,面对这纠缠着暴力补论和欲望的事情……会有多么绝望。” “我母亲一直恨我,因为我是她无法抹去的耻辱,她恨不得让我死。后来她疯了,也如愿把我忘了。” “在我和林续延先生短暂的几年相处时光里,我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对我很好,带我去丛林里看萤火虫,去山上识别植物,给了最早的生物学启蒙。我一直以为他去世了,如今得知他还活着这件事,我很高兴。” …… “我患上了精神疾病,很长一段时间都走不出来,直到遇见姜宝梨。” “在和她相处的过程中,我承认我有被情绪影响,做了很多混账的事情。不过,她一直对我很好,包容我,原谅我。” “我要说明的是,莫森生物科技公司的每一项产品,都经得起官方机构的所有检测。” …… 司渡将事情解释清楚之后,便由工作人员展示了集团一系列产品加盖了红戳的检测合格报告。 对于不明真相的吃瓜路人来说,果然真诚就是必杀技。 这场新闻发布会之后,网络上的舆论风向彻底转变了,网友们开始同情起了司渡的经历—— “人家又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干嘛把恶心男干的事情,推到他头上。” “谁还不知道司渡十四岁上大学,十六岁就硕博直通了,这样的天才能有几个?” “有什么好怀疑的,灯塔水母修复凝胶用了我就是肉眼可见的年轻了,不服看图……” …… 虽然这些评论里掺杂着不少买来的水军,但确实有用,渐渐挽救了司氏集团摇摇欲坠的声誉。 至于心理医生曝光的那件事,司渡和姜宝梨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没有过多解释。 他们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公众视野,各种场合牵手接吻,高调秀恩爱,一起吃烛光晚餐,出席红毯晚会…… 甚至在狗仔偷拍的镜头里,也出现了两人在车里忘情拥吻的画面。 这些画面通过社交媒体疯狂传播,原本义愤填膺的网友,渐渐偃旗息鼓。 当事人你侬我侬、如胶似漆,旁人还有什么好置喙的? 哪里轮得到这些无聊的吃瓜群众们在网上鸣不平。 至于那位违反职业道德、曝光司渡隐私的心理医生,也被吊销了执照。 司氏集团发去了律师函,表示要追责到底。 林续延在司渡的新闻发布会之前,还频繁地接受采访和直播。 而司渡那一场无论是“表演”作秀,还是真情实感的记者发布会之后,林续延也销声匿迹,不再发声。 …… 此刻,沈氏集团大厅里,林续延已经坐了四个小时。 他不断摩挲着手机里司菀的屏保照片,焦虑不安。 门口来来往往,出入着沈氏集团的工作人员和合作客户,他看着他们,显得很无助。 走到前台,沙哑地询问接待人员:“能不能再帮我问问,沈总什么时候有时间见我?” 他想见见沈毓楼,想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兑现承诺。 第一场直播都已经过去十多天了,沈毓楼一次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他现在每天跟过街老鼠似的,根本不敢出家门。 出去就会被人认出来,被人质问…… 可沈毓楼答应他,要让他和司菀一起出国的事情,却迟迟等不到音讯。 “沈总今天的会议排到晚上九点。” 前台接待看了看平板电脑上的行程表,“今天您见不到他了,想将他需要提前预约,由他决定见不见您,他如果愿意见您,我会联系您,为您安排。” “我已经预约过了,三天前我就预约过了。”林续延后背已经被汗湿了,“可是你们一直没有联系我,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们也不清楚,没有收到消息说沈总详见您,如果有的话,会联系您的。” 林续延急了:“你们帮我问问,沈总什么时候才有空见见我,现在就问,马上打电话!” “恐怕这几天都不会有空。”接待人员低头整理着文件,礼貌地回绝了,“我们也不能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他。” “可是他明明答应过我的。”他盯着前台小姐,迫切地说,“他答应过要帮我!” 前台接待人员的表情依旧程式化,像个机器人:“抱歉,我并不知道沈总答应过您什么,如果您要见他,请在这里登记一下,他愿意见您,我会联系您的。” 接待人员将平板电脑递给他,让他填写资料。 林续延的手颤抖着,嘴唇也在哆嗦…… 这破资料,他已经填了三次了! 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但他还不愿意相信。 沈毓楼明明答应过他,明明他说……只要曝光了司渡,毁掉他的名声,就可以和心心念念的司菀见面,他答应了会保护他的安全,让他们去国外。 可是现在,他连沈毓楼的面都见不到! …… 夜间,在沈毓楼处理完公务,去地下停车场取车离开。 司机刚要启动引擎,一道人影猛地从柱子后面冲出来,直直挡在车前! 司机猛踩刹车,车身一顿,在距离那人影仅剩半米的位置,堪堪停住! 林续延像是从死亡沙漠里爬出来、即将脱水的鬼魂似的,饥渴地扑到了车前,拍着车窗,喊着沈毓楼的名字—— “沈毓楼,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你避着不见我是什么意思?” 惊魂未定的司机,回头望了沈毓楼一眼,等待指示。 沈毓楼抬了抬手。 于是车门解锁,缓缓打开了。 沈毓楼姿态轻松地坐在车边,指尖轻叩着车窗边缘,再不复当初在掸邦时求着他的卑微模样了。 他冷冷笑着,对他说:“林叔啊,我这段时间忙,差点把你忘了。” 林续延知道这是客套话,但他不敢发作:“我……我也是想着你忙。” 沈毓楼低头给自己点了根烟。 野渡 第164节 林续延红着脸,心里有气,又不敢得罪他,只能把火气暂时压下去:“我答应你的,我已经做到了。那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兑现诺言。” “不用担心,已经在安排了。” 林续延松了一口气,肩膀垮了下来:“那就好。” “也好,择日不如撞日。”沈毓楼轻描淡写地说,“林叔,上车吧,我这就带你去见司菀夫人。” “真、真的?”林续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天就能见到?” 沈毓楼嗓音温和:“我骗你做什么,上车吧,林叔。” 林续延赶紧坐上了车。 这一路,他都很紧张,哆嗦着,摸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观察自己。 屏幕里的男人面容憔悴,鬓角有白发,像枯草般杂乱。 早知道,今天出门前就好好打扮一下。 他慌乱地扒拉着额前的碎发,试图让它们看起来整齐些。 可越整理,越显得狼狈。 四十分钟后,劳斯莱斯停在了郊外的莫森疗养院大门外。 此刻已是深夜了,疗养院暖黄的灯光,是黑暗中唯一的指引。 沈毓楼降下车窗,指了指远处的一栋现代建筑,对林续延道:“林叔,看到了,您的夫人就住在里面, 四楼,走廊向左一路走到底,他就住在4011室。” 林续延死死盯着三楼尽头那扇亮着灯的窗户。 仿佛,已经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恋人。 “我现在就能进去?” 沈毓楼微微一笑:“当然,您去吧,我已经买通了里面的人,您会见到尊夫人的,她在等您。” “谢谢,谢谢你!”林续延早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了,哽咽着,踉跄着下了车。 一边走一边神经质地整理着仪容,,仿佛即将赴一场跨世纪的约会。 车窗缓缓升起,沈毓楼的眼神渐渐变冷。 司机忍不住问了他一句:“沈总,他就这样进去,无疑送羊入虎口,他差点害死司渡,司渡是不会放过他的。” 沈毓楼鼻息间一声轻嗤,虽然是笑着,但眼神却狠厉无比:“我就是要送司渡一份大礼。” 毁掉司渡的名声,不过是开胃菜。 而眼下这份“大礼”,才是真正的杀招。 以司渡睚眦必报的性格,必定不会轻易放过背刺他一刀的林续延。 只要他动手,沈毓楼就能抓住把柄,彻底将他置于死地!再无翻身之力! 果不其然,林续延连疗养院的门都没进去,就被人给截了下来。 所有人都认识他,安保将人扣留下来,扔进了黑色保姆车里。 …… 乐团里,司安娴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了,冲进了姜宝梨的个人演奏室。 姜宝梨正在熟悉新谱子,回头看到司安娴慌张地冲进来,琴声也戛然而止。 “怎么了?” 这小姑娘一向淡定佛系,还从没见她慌成这个样子。 司安娴脸色煞白,胸口起伏着:“快……快……回去。” 姜宝梨递给她一杯水,司安娴猛灌了一大口,抓住姜宝梨的手腕:“林叔叔被我哥的人带走了!听说是带上游艇了!刚刚我爸给我打电话,让你快去维港,可能……可能要出事了!我爸的游艇在那边等你,带你过去。” 姜宝梨没反应过来,还有点懵:“你说谁?” “林续延!林续延刚刚跑去莫森疗养院看我小姑,被人截下来,我爸在疗养院那边的人亲眼看到的!说是带去了维港。” 司安娴气喘吁吁地说,“我哥的性格……林叔叔在背后这样捅他一刀,他肯定生气,我怕林叔叔会出事,你快劝劝司渡,我爸说只有你能阻止司渡了。” 姜宝梨心头一沉,扔了琴弓,起身匆忙往外走,边走边给司渡打电话。 好在,司渡接了。 他低沉的嗓音传来:“宝宝,怎么了?” “司渡,你别做蠢事,听到没有!”姜宝梨声音在抖,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敢做傻事试试!我不会原谅你!”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 “想要伤害我的人,我不会让他好过……”司渡嗓音沉沉的。 “司渡,你别犯傻,你对他做了什么,你以为自己逃得过吗……所有人都在盯着你!”姜宝梨坐上了车,声音哆嗦得不成样子,带了哭腔,“我不想失去你,求你了。” 司机踩下油门。 她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咔嗒”的一声响。 片刻后,司渡吐出一口烟,淡淡道:“我有分寸,放心。” …… 游艇上,阳光从天窗边落下来,投映在林续延的脸上,惨淡一片。 他绷直了背脊,防备地环顾周围。 桌上摆了茶盏,茶香四溢,袅着白烟。 但他不敢碰,手藏在袖子下面。 攥紧了,又松开。 对面,司渡慢条斯理地煮着茶,白烟袅绕着他。 窗外,是浪花声。 “林叔,好久不见了。” “司……司渡,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在抖。 “我一直以为你死了。” 司渡将水壶里的茶水倒出来,垂着眼睑,没有看他:“后来派人去修缮了你的墓地,每年清明,都会为你上一炷香。” 林续延愤恨地说:“你……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吗!你们司家那样对我,还差点害死我,你不会感激你的!” 仿佛是为了说服司渡,更是为了说服自己,“你是我的仇人,你们都是我的仇人!我做的这一切,我都不后悔,我不后悔。” 可最后这一句说出来,他声音却弱了下去。 真的不后悔吗。 只怕未必。 被人利用,给人做了嫁衣,伤害了不该伤害的人。 林续延不蠢,就算再后知后觉,他也该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欺骗、被人利用了。 这时,游艇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司莫池推开了门外阻拦的安保,步履匆匆地走进内舱。 几个安保人员也一起跟着他进来,几番想要劝阻他,都没有拦住。 司莫池指着林续延,破口大骂道:“林续延,你这个恩将仇报的狗东西!当初如果不是三妹苦苦哀求,我才不会背着他,放你一条生路!” 说完,他就要拿起椅子砸向林续延:“现在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你这样对司渡,忘恩负义!你对得起我三妹吗!” 司渡优雅地挥了挥食指,安保立刻扑上来,阻止了司莫池。 “你们司家没一个好东西。”林续延胀红着脸,脖子上暴起青筋,“司莫城要杀我,你救了我,你以为我会感激你?你们都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人!” 司莫池气得唾沫星子横飞:“你你……就算你不感激,为什么又恩将仇报?司莫城他已经跟死人没两样了,你心里的气……也该消了吧!” “舅舅。”司渡忽然开口,缓缓抬眼望向司莫池,“请你先出去。” “司渡,你……不要做傻事啊。” “出去。” 司莫池知道他这外甥的性格,说是说不听的。 没人能说服他,除了…… 他叹了一口气,走出甲板,忙不迭摸出手机给自家女儿打电话:“我让你去找人,找到了没有。” 电话里,司安娴的嗓音传来:“berry已经过来了。” “什么时候出发的?” “十分钟之前。” “好。” 司莫池攥着手机在甲板上来回踱步,焦虑地等着。 …… 舱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司渡静静看着林续延:“你对集团造成的损失无法挽回,林续延,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后不后悔?” 林续延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了,都被绑上船了,还能有什么转机? 他壮着胆子,强撑着抬头,嗓音嘶哑:“你要杀就杀,少在这里跟我打亲情牌,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亲情?”司渡低笑一声,“亲情这两个字,在我的字典里,早就已经不存在了,我凭什么在你身上打亲情牌。” 林续延当然记得那些年,司菀是怎么对待司渡的,见了他,恨不得让他死。 不,不是恨不得,她的的确确那样做了……她就是想让他死,从来没有让他叫过一声“妈妈”。 无法发泄在那个男人身上的怨恨,都发泄在了司渡身上。 “你要报复的人是司莫城,他就在医院里,你现在就可以拿把刀子去病房里把他捅死,我不阻止。” 野渡 第165节 司渡身子微微前倾,死亡般的视线,紧扣着他,“为什么你要选择伤害我,伤害司氏集团,是谁指使你,又是谁……把你送到了莫森疗养院?他承诺了你什么?” 林续延心脏狂跳着。 想到沈毓楼撕毁的协议,想到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司菀,想到也许这辈子的……都没有机会再见她了。 眼泪滚落了下来,他低着头,哽咽着,肩膀颤抖…… 鼻涕和泪水糊了满脸,他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声音断断续续—— “我只是想见见她,我只想和她在一起,当初如果不是你舅舅追出来,我已经带她走了!” “沈毓楼……他答应我,会让我带她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 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只想和她在一起。” 司渡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漆黑的眸子,没有怜悯。 “选择和沈毓楼合作,是你自绝后路。” 他轻拍了拍他的脸,“怪不了任何人。” …… 出租车停在维港。 姜宝梨匆匆付了车钱,推门下车, 原本冷清的维港,此刻却人声鼎沸。 不少记者聚在港湾,一艘艘小艇接连出海,都是去追逐司渡的游艇。 这一次,不仅仅有记者,还有几辆警署的车,停在港湾。 刺耳的警笛声,混着嘈杂的议论声,甚嚣尘上…… 姜宝梨上了司莫池安排的游艇,驶出了海湾,约莫半个多小时,便抵达了司渡的游艇。 海上已经聚集了不少船只,警署的游艇围着那艘洁白的小艇。 姜宝梨遥遥望见了沈毓楼,他站在一艘游船的甲板上,对着记者的镜头侃侃而谈—— “沈先生,是你报的警吗?” “你确定林先生就在司渡穿上?你觉得司渡会对他做什么?” “是你带林续延回国的吗?” “当然。”沈毓楼嗓音笃定,“是我带林先生回国的,直播之后,他就曾向我表达过对自身安全的担忧,我一直派人保护着他。” “但今晚,他请求我帮他见见他的前妻司菀夫人。” 沈毓楼叹了口气,“我见他实在思念妻子,就带他去了莫森医疗集团,没有想到司渡的手下违背他的个人意愿,将他带回了山岳麓别墅。联想之前的直播事件,我有理由怀疑司渡要对林续延博士不利,人是我带回国,我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姜宝梨隔着小艇,对沈毓楼喊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梨宝。”沈毓楼对姜宝梨的出现,并不意外,“你来了。” “这些记者都是你叫过来的?”姜宝梨怒声道,“你想干什么?” 沈毓楼温和地望着她:“做我该做的事。” 姜宝梨不想和这个小人多废话,径直吩咐船员,朝着司渡的游艇驶去,却被沈毓楼的小艇拦住了。 “沈毓楼!”她猛地回头,眼眶都红了。 “梨宝。”沈毓楼语气很温柔,像在哄孩子似的,“凶手就在里面,很危险。” “什么凶手,你才是凶手!” “林续延已经被司渡带出海两个多小时了。”沈毓楼抬腕看了眼手表,遗憾地说,“我一直在打电话,没有人接听,我合理怀疑司渡对他下了毒手,不得不请周警官介入调查。” 周警官上前一步,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对姜宝梨说:“考虑到潜在的危险性,那艘游艇已经被我们包围了,里面的人逃不掉,外面的人,也不能上去。” 姜宝梨环顾四周,几十艘小艇围着司渡的游艇。 记者们早已架好摄像机,镜头对准游艇,只等第一时间拍下“凶案现场”。 如果司渡真的被警方带走…… 这可是震惊全国的劲爆大新闻。 姜宝梨太阳穴突突直跳,拨号键按了又按,电话那边,却一直是忙音。 …… 请来的谈判专家,举着扩音设备,在游艇外面自说自话地“交涉”了一个多小时。 游艇舱门依旧纹丝不动,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夜色渐晚,情势越来越紧绷了。 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等待着。 武警全副武装,狙击手埋伏着,随时准备,红外线光点时不时地扫过洁白的游艇。 周警官抬手看了眼表,终于失去耐心,沉声下令:“准备强行登船!” 就在特警准备行动的时候,忽然,游艇内舱门开了,走出一个人。 赵管家一身笔挺西装,面容冷肃地站在船头。 他环视一圈,沉声问:“诸位,你们聚在这里吵吵嚷嚷了一个多小时,究竟有何贵干。” “接到报警,司渡涉嫌蓄意伤人。”周警官亮出了警官证件,“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说完,两个登船的警察上前,朝赵管家走来。 赵管家退后一步道:“什么蓄意杀人,少爷是出海送别故人,你们搞搞清楚!” “你别狡辩了。”沈毓楼冷冷讥讽道,“林续延失联两个多小时,电话不接,消息不回,你跟我说他送别故人,我倒是信,不过是送上西天吧!” 赵管家嫌弃地看他一眼:“小沈总,你说话也忒难听了。” 便在这时,游艇内舱大门彻底敞开了。 姜宝梨看到林续延走了出来,而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赫然竟是司菀。 司菀似乎有点害怕,脸色惨白,手紧紧攥着林续延的袖子,如同受惊的小猫。 林续延眼睛微红,像是哭过,始终牢牢抓住她的手,一直不曾放开。 看到他、看到他们安然无恙地走出来,姜宝梨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沈毓楼脸色铁青:“林续延,你在搞什么!” 林续延冷冷扫了他一眼,对所有人道:“司渡送我和前妻出海,去他的私人岛屿生活一段时间,你们聚在这里干什么?” 周警官狐疑地望着他:“林先生,您没事吧,我们接到报案,说您有生命危险。” “我没事。”林续延愤恨地望了沈毓楼一眼,“是某些心术不正的人,有事。” 他说完,轻轻拍了拍司菀的手背,对赵管家道:“麻烦您先送她上别的船,我解决这里的事,在岛上与她汇合。” 赵管家点点头:“夫人,跟我来。” 司菀眷恋地望着他,似乎不愿意和他分开,不肯放手。 林续延在她耳边温柔地安抚了几句,声音很轻,只有她听得见。 司菀终于放开他的衣袖,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赵管家离开。 林续延在记者媒体面前,将沈毓楼来掸邦找他,收走他住的房子,让他流落街头,同时收买打手将他揍个半死,又装好人对他许以利诱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他眼眶发红,愤怒让他无法抑制地颤抖着:“他骗我揭穿司渡的身世,转头就撕毁协议……从头到尾,他只想利用我,至司渡于死地!” 一时间,舆论哗然。 记者们瞬间调转镜头,对上了沈毓楼—— “沈先生,他说的是真的吗?” “你处心积虑做这些事情,是因为商战吗?” “还是有什么个人恩怨?” 沈毓楼脸色铁青,转身吩咐船长,准备离开。 周警官却拦住了沈毓楼:“沈先生,如果林先生说的是真的,那就请跟我们局子里走一趟,把事情说清楚。” 沈毓楼被周警官带上了警车的时候,姜宝梨已经登了船。 船舱里,见到了司渡。 他独自站在窗边,望着司菀和林续延的船,消失在视野里。 背影,孤寂落寞。 窗外喧哗之后,潦草收场,人群散去。 “司渡……我以为你说,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是指林续延。” 没想到,从始至终,他布局要对付的人,只有沈毓楼。 “我爱过他。”司渡碾灭的烟头,沉声说,“小时候,我妈很讨厌我,我真的拿他当我的爸爸,对我最好的人……” 他顿了顿,“说完全不心冷……是假的。” 姜宝梨走过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不过,我想通了。” 司渡偏头望向了姜宝梨,眼神柔软下来,“如果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出卖一个非亲非故的仇人家的小孩,我也会照做不误。” 他俯身,额头抵住她的额心:“这么一想,就算了。” 算了…… 姜宝梨很少在这个男人嘴里,听到这两个字。 “你真的变了很多啊。” “我想为你变得更好。”司渡捧着她的脸,温柔地说,“透过你的眼睛,我才能看见这世界的光。” 野渡 第166节 第93章 选择“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她。”…… 司 渡这一波反转操作,彻底扭转了舆论风向。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报复对伤害自己的林续延,他意外地竟然成全了他和司菀,为这个悲伤的故事画下了一个所有人都爱看的大团圆结局。 所以哪怕他并没有出面澄清自己的心理疾病,网友们对他的怜爱也与日俱增。 网络上有人扒出他这些年慈善捐赠的清单,粉丝后援会也一夜之间涨粉几十万。 那些曾经质疑他病情的帖子,全被举报到删除。 如此“心地善良”、“以德报怨”的人,竟然还会被人泼脏水,一定是诬陷!营销号开始调转枪口,深挖带节奏黑司渡的人。 策划这一切的沈毓楼,就这样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尤其是当他利用完林续延就撕毁承诺,更让他个人形象崩塌到了谷底。 前段时间司氏集团面临的舆论危机,现在落到了沈毓楼头上。沈氏股价连续三天跌停,合作伙伴纷纷发声明暂停合作。 所以,哪怕他安然从警署走出来,也不得不面对自己给集团惹的大麻烦,自顾不暇。 …… 司渡送了一座临海别墅给林续延和司菀。 姜宝梨看着他将那份地契复印件递给赵管家,好奇地问他:“南湾那座岛?我记得你去年就买下别墅了。” “嗯。” 本来,那就是留给司菀度假养老的,等她病情稳定下来,待医生评估之后,就可以搬过去。 岛上有很多她喜欢的小鹿。 小岛距离港市不远,交通很方便,司渡也放心不下她的病情,要定期派遣医生去给她做检查。 现在,让林续延和她一起生活,司菀应该会开心,也成全林续延。 毕竟……司家毁了他一生。 姜宝梨隐约能感受到,司渡是在赎罪。 为司家,也为他自己。 因为他的出生,就是一种罪孽。 不管他嘴上如何嘴硬,说司菀讨厌她,那他也要讨厌司菀…… 但实际上,他仍旧善良地深爱着他的母亲。 这种爱,日复一日地折磨着他。 司菀的记忆碎片断断续续的,她对林续延的记忆还保留在二十岁。 彼时林续延只是一个年轻英俊、风华正茂的大学生,而她,同样如此。 医生说她是“选择性记忆障碍”。 这些年所有的痛苦,于她而言,都仿佛消失了就像沙滩上被潮水抹平的脚印 她只记得林续延说毕业之后会和她结婚这件事。 现在,她等到了她喜欢的人,兑现诺言。 他们在小岛上重新举办了一场盛大而私密的婚礼,只有亲朋好友参加,譬如司莫池,司安娴。 婚礼现场铺满司菀最爱的白玫瑰,乐队演奏着《梦中的婚礼》钢琴曲,浪漫欢乐。 姜宝梨也去了,司渡没有去。 不敢去。 姜宝梨知道他怕什么,他不是司菀痛苦的根源,却是让她痛苦的种子。 见了面,或许又会唤起她不堪的记忆,与其如此,不如让她忘记了更好。 姜宝梨给他发来现场照片,照片里,司菀穿着圣洁无暇的白婚纱,头纱被海风吹起,笑得像个年轻小姑娘。 她以为司渡没去,直到看见岸边停靠了一艘熟悉的白色游艇。 她一眼就望见了坐在游艇顶层的男人。 吹着海风,戴着墨镜,遥遥望着远处一对新人。 姜宝梨顺着梯子爬上去,将一杯清爽的薄荷莫吉托,递到他面前。 然后俯身,盯着他墨镜后面的眼睛,看个没完。 她今天穿了条鹅黄色的小礼裙,裙摆随风动,发间别着一朵小小的白色茉莉。 如同从海面上浮起的人鱼精灵。 她娇俏可爱的脸蛋,映在了他的黑色墨镜上。 “哭啦?”她故意凑近了他,几乎要碰到他鼻尖了。 司渡推开她:“怎么可能?” 她手握成话筒,递到司渡嘴边:“司先生,有生之年,看妈妈结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司渡端起莫吉托,面无表情说:“没感觉。” “真的吗?” “嗯。” “嘴真硬啊,想哭就哭吧。” “不想哭。” 姜宝梨捏了捏他的脸:“我的小哭包,会不想哭吗?” 指尖触到他下颌,轻轻勾了勾,像在摸狗狗。 司渡看了看身后的保镖兼司机老黄,老黄立刻别过头去,假装看海景。 司渡凑近姜宝梨,低声说:“你不要总把这个,挂在嘴边。” “哦?我们司总,人前人后还有两幅面孔呢,竟然会觉得没面子。”小姑娘笑眼弯弯。 司渡反手捏住了她的脸,俩人相互捏脸伤害,不亦乐乎。 她的脸颊软软的,像刚蒸好的糯米糕,他舍不得用力。 姜宝梨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坐在他身边,享受着假日美好的阳光。 司渡视线不受控制地追着她。 她咬着他的吸管喝莫吉托,嘴唇被冰得微微发红,像熟透的樱桃。 好喜欢她,怎么会这么喜欢,时时刻刻……都想要据为己有。 不过,需得克制。 每天晚上都要,已经很过分了。 他不能够在看到她和看不到她的时时刻刻,都想要…… 她望过来的时候,司渡立刻移开了视线,望着远处掠过的海鸥。 姜宝梨对他这一点特别不满,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皮鞋:“看我就大大方方地看啊。” 干嘛还要装矜持。 司渡又回头扫了老黄一眼。 老黄作为保镖,tm都已经快退到栏杆外面去了! 要他跳进海里才算不打扰boss谈恋爱吗! 算了,玩忽职守几分钟,也不是不行。 他自顾自地摸了摸肚子,夸张地说:“哎呀,吃了啥肚子这么痛,上个洗手间。” 他走后,司渡才摘下墨镜,托着姜宝梨瘦尖的鹅蛋脸,端详半晌后,认真地问—— “老婆,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我爸让我下午回家一趟。”姜宝梨凑近了他,轻声说,“跟我一起回家?” 此言一出,司渡的神情瞬间从轻松转为了严峻。 关于他老丈人这件事…… 还真是有点麻烦。 他跟覃御山,多少年的死对头了,以前闹得势同水火,恨不得对方死那种。 还有上次在商业峰会上,覃御山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有毒物质似的,恨不得刀死他。 现在覃御山成了他的老丈人,结婚这件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能搞定的。 司渡已经在脑海里预演了无数种被扫地出门的场景。 但他也不愿意姜宝梨左右为难,看得出来,认爹这件事,姜宝梨很开心。 每个周末她都会去覃御山的别墅小住两日。 每次从覃家回来,她都会提着甜品盒子,盒子里是覃御山亲手给她烘焙的甜品点心。 覃御山是个十足的女儿奴。 那样一个叱咤风云几十年,黑白通吃的大佬,亲自为姜宝梨学做甜品这事儿……说出去恐怕都不会有人信。 所以老丈人这关,司渡是非过不可的。 “不急,下午你先去,我要准备一份登门的礼物。” 看司渡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姜宝梨点点头。 下午回家之后,覃御山又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弥漫着温馨父爱的饭菜,招待姜宝梨。 野渡 第167节 厨房里飘出的香气,一路蔓延到了玄关。 姜宝梨刚推开门,就忍不住惊叹:“哇!爸,你在做什么啊!好香!” 系着条纹围裙的覃御山,从厨房探出头来,“宝贝,我做了一鱼三吃,红烧鱼块,剁椒鱼头和鱼汤,你不是最喜欢吃鱼吗?” 姜宝梨走进厨房,看到瓷盘里的鱼块裹着红亮的酱汁,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 她竖起大拇指:“我爸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那必须。”覃御山得意地擦了擦手,看到她,眼角的皱纹都全部舒展开来了。 他给女儿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又往她碗里夹了块最嫩的鱼腹肉。 姜宝梨津津有味地吃着。 覃御山心满意足地看着她,眼底的爱意,藏都藏不住。 他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只是看着女儿香喷喷吃饭的样子,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宝贝啊,什么时候把名字改过来?户口也划到爸爸的名下。” “覃宝梨。”姜宝梨念着这个名字,“有点怪怪呢。” “哪里怪,习惯就好了!” 姜宝梨考虑到自己的名字现在已经小有名气,忽然改名,对事业不太好,于是打了个哈哈:“不急嘛,反正爸你也没有公开我的身份,后面再说。” 覃御山认真地说:“只要你愿意,老爸随时都可以办一场全港盛宴,把你的身份昭告天下。” “那万一有人暗杀我怎么办?” “谁敢!” “你干儿子啊!”姜宝梨撇撇嘴,筷子戳着碗里的鱼肉,“他不是都要给您养老送终了吗,要是知道我是你女儿,说不定会弄死我。” “不用说的这么夸张。”覃御山又给她盛了一碗鱼汤,“我之所以对沈毓楼好,也是因为他对你有养育之恩。而且,他对你的感情,我也很清楚。” “……”姜宝梨突然觉得嘴里的鱼肉没那么香了。 的确,沈毓楼把她从小渔村带出来,这是莫大的恩情。 可他连日来一系列行为,把她对他仅剩的那一点温情,都败光了。 “就因为这个,你就对沈毓楼这么好啊?” “也不全是因为这个,他身上有一股劲儿,向上爬的劲儿,让我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所以愿意提拔他。” 老爷子擦了擦嘴,眼神嫌弃起来,“比某些恃才傲物的人,更讨我喜欢。” 姜宝梨知道他在暗示谁,立马嘟起嘴,不满地说:“踩一捧一算怎么回事,你喜欢沈毓楼,也别打击司渡呀。” “我谁都没说。” “你就是在说他。” 覃御山无奈地望向姜宝梨:“就一定得是这个人?” “在你认识的人里,你还能找出比他更优秀的?介绍给我,我立马甩了他。” 覃御山在脑子里搜罗了一圈。 要论优秀,的确,全港找不出第二人,能有司渡如今的成就。 半晌,他又问道:“你就是冲他优秀,一定要跟他?” “不是。”姜宝梨斩钉截铁地说,“他能为我死。” “他也能带你一起死。”覃御山提起这个就是气,声音都提高了。 想起那次惊险的跳伞,司渡在心理医生的面前说他恨她,那种不要命的疯狂眼神,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哎呀,爸!”姜宝梨立刻走到他身边蹲下来,双手搭在他膝盖上,仰着脸冲他撒娇,“不要说了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轻轻晃着他的腿,声音软软的。 覃御山被她晃得也是心软了,但还是板着脸说:“反正,我不喜欢他,让他死了这条心,我不会认可他。” …… 一周后,姜宝梨带着司渡上门拜访了覃御山。 彼时,细雨绵绵。 以前司渡对他有多不客气,现在老丈人就有多拿乔,甚至连门都没让他进。 司渡手里还拿着精心准备的礼物—— 南宋官窑的孤品茶盏。 这是他前不久斥巨资自海外拍来的,釉色如玉。 不出意外,还是被覃御山无情地拒之门外。 “爸!”书房里,姜宝梨跺了跺脚,“您让他进屋吧,这太失礼了!” “除非他死了重新投胎。”覃御山嗓音冷冷的,“否则,这辈子都被想进我的家门。” 姜宝梨一个劲儿求他,什么手段都使尽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啊,做生意以后为贵。” 覃御山不为所动,反而问他:“司渡和你老爸,你得选一个。” “干嘛让我做这种选择,我不选!” “他让你选了吗?” “唔。” 他让她转告他一句话,她只有一个daddy,就是他。 这话说出来兴许要把覃御山气出心脏病。 算了算了。 雨越下越大,姜宝梨望向窗外,看到司渡全身湿透的样子,急得眼睛都红了:“你是不是不让人家进门!你不让人家进门,我就走啦!再也不回来啦!” “你走吧。” 覃御山的固执,也是港城出了名的。 姜宝梨假惺惺地往外走,他居然也没留,只吩咐管家:“给大小姐撑伞。” “……” 姜宝梨气鼓鼓地走出来,接了管家递来的伞,“啪”地一声撑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司渡身边,把伞往他那边倾斜—— “算了,我们走!那个老顽固,油盐不进。” 司渡仍望着覃宅,雨水顺着他硬挺的眉宇滑落。 他想了想,对姜宝梨说:“你先走,兴许覃先生有话对我说。” “不行,那绝对不行!”她攥着他湿透的袖子,“我把你留下来,你死在这里怎么办?” “不会,你爸不会对我动手,他知道你会为我伤心,他不会伤你的心。”司渡柔声说,“你先走,听话。” 对视几秒,姜宝梨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地松手了:“别让他欺负你!不然我会很生气!” “嗯。” 雨越下越大,司渡一直等到晚上十点。 覃御山终于让他进屋了。 书房里,男人背对着门,站在窗边。 听到他的脚步声,他头也没回,直说道:“你死了这条心,我不会让女儿嫁给你,只要我活着,就不会。” “我能知道原因吗?” “不是因为我们的恩怨。”覃御山给自己点了根雪茄,“我的喜好,和她的幸福相比,不值一提。我介意的,是你的出身,你是司莫城的孩子,我不会让你玷污我女儿的名誉和清白。” “覃先生,关于出身,我没有选择,但我想要姜宝梨。”他不卑不亢,语气虔诚,“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她。” “什么都可以不要,是吧。”覃御山冷笑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我要你宣布,离开司家,什么都不要了,改名改姓,彻底抛弃这个恶心的姓氏,也抛弃你的万贯家产,抛弃你一手带出来的莫森生物科技公司。我可以考虑,不再阻止你们。” 此言一出,司渡的手蓦地握紧。 …… 第94章 交换达摩克利斯之剑。 司莫池知道了覃御山的无理要求,气得鼻孔冒烟儿,在山月庐别墅大发雷霆—— “荒唐,简直荒唐至极。” “他覃御山有什么资格要求你离开司家。” “离谱了!” 他气得手抖,摔了手里的茶杯。 司渡气定神闲睨了眼地上的碎片,无奈道:“舅舅,每次过来,你总要弄坏我的东西,这茶杯是我未婚妻最喜欢的。” “姜宝梨拜金得很,你要是离开了司家,她绝对不会再跟你,不信试试看!” 司莫池知道打蛇打七寸,“你只有拥有了家财万贯,她才会跟你在一起。” 司渡耐心解释道:“舅舅不用这么上火,只是不参与集团的事务管理,我还是会留在实验室,算实验室的研究员,每月拿薪酬,不会影响公司最核心的科研项目。” 他的确不太喜欢经营和管理,比起这个,单纯的实验室研究更合他心意。 “这怎么可能!”司莫池简直气得快要人间蒸发了,在家里来回踱着步子,“这就是覃御山的阴谋,把你赶出司氏集团的阴谋!你想想,你放手了,公司谁来管?要是司氏集团垮掉了,不是郑重他下怀吗?” “没了我,集团也不会垮,安娴很聪明,让她学习企业管理,会做得很好。” “那个屁丫头,一心都扎在她的乐 团里。“司莫池苦口婆心地劝着他,“司渡,你想想啊,你要是离开司家了,不再是司氏集团的掌权人,你凭什么去配覃御山的女儿,人家一个千金大小姐,能跟你在一起?” 司渡的眼神终于有了些波动。 是,即便是现在,他都不觉得自己配得上姜宝梨。 野渡 第168节 如果失去了一切,又该怎么办呢。 司渡还没有想好。 而姜宝梨听到这个消息,比司莫池还要激动万倍。 她告诉司渡,如果他真的听覃御山的话,放弃了为之努力了这么多年的一切,自己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绝对不许他答应覃御山。 甚至用“离开他”作为威胁了。 她不想让司渡为她放弃一切。 在感情双方,若有一方为另一方付出了所有,余生必定亏欠。 姜宝梨够聪明所以知道,有亏欠的感情……并不健康,也走不长久。 她不想让自己陷入如此困境。 …… 韩洛听到这些事儿,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真是万万没想到,你司渡也有被架在火上烤的时候,这算不算是一种报应呢?” 司渡虽然有自信,哪怕没有司氏集团,他照样能让姜宝梨过上体面的生活。 但姜宝梨如此反对,他便不能一意孤行。 的确,失去了一切,得到她…… 她未尝会真的高兴。 司渡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好,他厌恶自己的身体,而这副身体能留在她身边,必须带有额外大量的附加价值。 他要让她拥有挥霍不尽的财富,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念及至此,司渡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如此草率答应覃御山。 就在事情陷入僵局的时候,噩耗传来了。 那天,姜宝梨的音乐会即将开演,她正在后台调试琴弦,做最后的准备。 却接到了沈嘉青的电话。 电话里,小男孩气息虚弱,跟她说他住院了,想让姐姐来看看他。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姜宝梨只觉得沈嘉青又是被沈毓楼授意给她打电话。 所以她没有马上答应回去,只说自己音乐会有点忙,结束之后再去看他。 演奏的时候,心不在焉。 谢幕的时候掌声如潮,姜宝梨心脏越来越快,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换了衣服,匆匆走出化妆间,再给沈嘉青拨回电话时,却是沈毓楼接听的—— “梨宝,嘉青刚被推进icu。” 此言一出,姜宝梨差点没拿稳电话。 听筒那端很安静,听不到监护仪的声音,也听不到沈嘉青的声音。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又是沈毓楼的阴谋。 “你骗我啊,沈毓楼。” “我没有骗你,就在仁瑞私立医院,208室,你过来看看他吧。” 姜宝梨边走边拦着出租车:“到底怎么回事!前两天都还好好的!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医生诊断说是肾脏功能衰竭。” 一瞬间,姜宝梨耳朵都轰鸣了。 不敢相信,这样的厄运会降临在她当成亲弟弟一般对待的沈嘉青身上。 他还那么小!那么善良…… 姜宝梨忙不迭打车来到了医院,半小时后,出租车抵达私立医院。 洁白无尘的走廊里,见到了沈毓楼。 他靠墙站着,领带松松搭在脖子上,下颌缀着青色的胡茬。 “梨宝,别急,医生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他还在昏睡。” 姜宝梨直接越开了他,来到icu病房前,隔着探视的窗玻璃,望见了昏迷的沈嘉青。 他小小的身体陷入白色被单里,鼻子上插着鼻管。 整个人比上一次姜宝梨见他的时候,要水肿很多。 监护仪里的曲线上下跳动着,仿佛随时会停止波动…… “怎么会突然肾衰竭?” “医生说是原发性肾脏疾病,具体原因还不太清楚。既然确诊了,我们就尽最大的努力去治疗,我向你保证,不会让他有事的。” 看着沈毓楼如此淡定的模样,姜宝梨却想质问,想尖叫,想给他几耳光! 什么都没做,她背靠着冷冰冰的墙壁,全身一阵阵发软。 她不想身边任何一个人生病。 小时候,见过小渔村那些对她好的婶婶们,因为患病不治,一个个离开她,离开人世…… 疾病和死亡,就在她身边,尖锐且真实。 一整夜,姜宝梨都在医院陪着昏迷的沈嘉青。 很疲倦,昏昏欲睡,但她不肯合上眼。 拿着空杯子,出门去走廊接水。 沈毓楼恰好递来一杯温水,她没有接。 “他得了这个病,你跟他住在一起,怎么会没有发现?”她眼底满布血丝。 “你知道,我这段时间……很忙。” “你忙着在对付司渡。”姜宝梨愤恨地望了他一眼,“你真心关心过你弟弟吗?你根本不在乎他,可他从小是那样爱你!” 似乎所有的痛心和怨恨,都加诸在了沈毓楼身上。 沈毓楼没有和她争吵,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知道,沈嘉青是我仇人的儿子。” “他是你仇人的儿子,也是你亲弟弟。”姜宝梨胸口闷闷的,痛心地说,“你要是觉得自己照顾不好他,你可以给我说,我带他走!” 她一直都知道沈毓楼不喜欢沈嘉青,不管他怎样费劲心力去讨好这个哥哥。 沈毓楼对他,始终冷淡,没有半点兄弟之情。 他的心,有时候硬得像块石头。 “我不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他,这病,难道是我让他得的?”沈毓楼看着姜宝梨质问的样子,有点委屈,更有点来气,“你凭什么怪我?好像我做什么都不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得了吧沈毓楼,我不需要,你别在那里自我感动了。” 姜宝梨不想再搭理他,转身走进陪护病房,重重关上门。 病房里,她盯着沈嘉青苍白的小脸,希望他在下一秒就能睁开眼。 一直没有等到。 后来实在撑不住,趴在病床上,沉沉睡去。 意识模糊的时候,还抓着他的小手。 沈毓楼替她披上一条小毯子,看着女孩柔美的睡颜,手背如羽毛般,轻触到了她的脸庞。 却又不敢真的触碰。 看着她,眼底……尽是病态的眷恋—— “你知道,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 “哪怕……死。” 次日清晨,医生走进病房,姜宝梨惊醒了,毯子从身上掉落。 她来不及整理,急忙站起来:“医生,嘉青的病情怎么样了?” 医生面色凝重:“沈嘉青的肾脏在迅速衰竭,需要马上进行换肾手术,否则……最多坚持半个月。” 姜宝梨毫不犹豫地提出自己要进行肾源匹配。 然而,医生却摇了摇头,告诉她:“沈嘉青是罕见的rh阴性血,俗称熊猫血,普通肾源匹配概率极低,除非是亲属……” “意思是……一般人的肾源几乎不可能匹配不上,只能是亲属?” “也不一定,但概率确实很低。”医生语气沉重,“所以,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般…… 姜宝梨的视线,撞上了刚从采血室走出来的沈毓楼。 他卷起的袖子还没放下来,结实的小臂上压着棉签:“我给沈真真打过电话了,但是她拒绝配对。” 姜宝梨已经预料到了,没有多说什么。 那是沈真真的亲弟弟,要不要救…… 是她的自由。 沈毓楼安慰道,“我也是rh阴性血,别担心,等结果就好了。” 姜宝梨没有应声。 等待期间,司渡匆匆赶过来。 姜宝梨看到他,鼻头一酸,眼泪根本收不住:“嘉青是熊猫血,医院里现有的资源库全都匹配不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没有合适的肾脏匹配,他可能会死,可他还这么年轻。” 她抬手胡乱抹了把脸,泪水却越擦越多,“司渡,该怎么办啊,如果可以,我也想给他捐献肾脏,可是我的匹配不上……他会死的……” 司渡将她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脑袋,嗓音温柔:“别担心,我在,不会让那小野狗死了。” 野渡 第169节 他指腹擦过小姑娘湿漉漉的脸颊,耐心地安慰着,“莫森生物科技有全世界的医疗资源库,我来想办法,一定会有合适的匹配。” 他的怀抱温暖有力,姜宝梨额头抵在他肩上,情绪渐渐平缓了。 司渡的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我向你保证,不会让他有事。” 走廊另一端,沈毓楼目光沉沉地望着他们。 眼底,晦暗不明。 …… 很快,肾源匹配结果出来了。 沈毓楼能够匹配上沈嘉青,而医院现有的肾源库,匹配全部失败了。 沈毓楼低头看着肾源匹配的数据报告,一页一页,仔细地翻 着。 医生说,如果立刻进行肾移植,沈嘉青存活的概率有百分之八十。 沈毓楼沉默,姜宝梨同样沉默。 她转身地走到了icu病房,透过玻璃窗,看着床上那个皮肤苍白的小少年。 他还那么小,生命才刚刚开始…… 沈毓楼走到姜宝梨身边,沉声说:“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死,我会救他。” “是为了我吗?”姜宝梨红着眼,压着嗓音。 沈毓楼点了点头:“我不是圣人,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他是我仇人的儿子,却是你当成亲弟弟一样重要的人。” 他用一种尽可能平静的眼神,告诉她—— “我救他,换你离开司渡,回来我身边。” 姜宝梨踉跄了一下,宛如被当胸捅了一刀。 她眼神锋利得简直能杀了他。 沈毓楼平静地承受着,甚至嘴角带了点笑。 苦笑。 他知道,姜宝梨恨死了他。 但没关系,只要她能回心转意,离开司渡。 哪怕她恨他呢。 “沈嘉青的命,和司渡……”他一字一顿地说,“你选一个。” 楼梯的转角处,司渡手里提着保温饭盒置身光找不到的阴影中。 长身玉立,驻足不前。 仿佛悬于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摇摇欲坠,将要落下。 …… 第95章 真心心跳,震耳欲聋。 那些年,与沈毓楼有关的记忆。 每每触及,都像刀子一样,剖开结痂的伤口。 当初沈嘉青带她去赴司渡的约,为了拿下莫森生物科技的生物酶项目。 在ktv包厢里,司渡让沈毓楼做出选择—— “项目,还是姜宝梨,choose。” 她不敢让沈毓楼选,没有勇气,害怕听见答案,怕自己的幻想会像肥皂泡那样脆弱。 “啪”地一下,消失无踪。 她会成为不被选择的那一个。 她知道,一定会。 沈毓楼为了往上爬,可以牺牲所有。 而如今,沈毓楼却给了她如此残忍的抉择。 司渡和沈嘉青的命,选一个。 姜宝梨瞪着沈毓楼,真的恨不得用眼神刺穿他。 沈毓楼衬衣洁白,容颜依旧是那样清冷。 高高在上。 当年那个被她倾心爱慕很多年的男人,如何变成了现在这般……面目可憎。 “我不会做这样的选择。”姜宝梨咬着牙,愤恨地说,“我放弃过他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沈毓楼,你想都别想……” 沈毓楼眼底的光,倏而晦暗了下去。 忽然,他笑了—— “好啊,希望你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 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姜宝梨心都要碎了,双腿发颤,有些站不稳。 她捂着嘴,跌坐在地……温热的液体淌在手背上,才发现自己在哭。 司渡走出来,蹲在她身边,用手背替她擦掉眼泪。 他没有系领带,衬衣扣子松散地敞着,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 “别哭,我来想办法。” “相信我吗?” 他捧起姜宝梨的脸蛋,眸光真诚而郑重:“我向你保证,我一定……救活他。” 姜宝梨抬起婆娑的泪眼,咬着牙,重重点了点头。 她信他,一直都信…… …… 这两天,司渡几乎推掉了所有的工作,联系了莫森生物科技公司全世界范围内的医疗合作企业,寻找适配沈嘉青rh阴性血的肾源。 而与此同时,沈毓楼也开始了各类体检,遵照医嘱,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肾移植手术。 姜宝梨不吃他威胁的那一套。 但是沈毓楼了解她,吃软不吃硬。 现在关系已经糟糕到底点了,他一步一步走过来,让她对他的恨意逐步加深。 沈嘉青的病,会让她对他……心有亏欠。 而这份亏欠,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哪怕现在她不肯选他,又有什么关系。 这份亏欠,会成为她和司渡感情的最大裂痕,让他们余生都不会安宁。 这样……迟早有一天,他会顺着这条裂痕罅隙,钻进去。 钻进她心里。 这两天,姜宝梨一直在病房里照顾沈嘉青。 “宝梨姐……” 沈嘉青苏醒了过来,脸色苍白,可怜兮兮地看着姜宝梨:“我……会死吗?” “不会,姐姐不会让你死,一定给你找到合适匹配的肾源。” 沈嘉青看着自己手上的输液管:“我听护士姐姐说过,说我是熊猫血,像我这样的……很少很少……” 姜宝梨压着喉咙里的酸涩,仍是元气满满地笑着,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这些事,交给司渡哥哥去操心,司渡哥哥认识全世界最好的医生。你就好好养身体,你相信司渡哥哥吗?” “嗯,我当然……相信……” “那就对啦!”姜宝梨柔声安抚着,“不要担心。” “可是沈毓楼哥哥说,他和我能匹配上。”沈嘉青困惑地说,“他说他会救我,他愿意给我一个肾。” 空气凝滞了几秒,姜宝梨问他:“那你……怎么想呢?” “我不知道,我想要活下去,可是如果让沈毓楼哥哥分一个肾给我……我……” 沈嘉青虽然年纪小,但他心里很清楚,沈毓楼对他的兄弟之情……并不多,“我觉得……哥哥不是很喜欢我,姐,他是真心要分一个肾来救我吗?如果我接受了,他会不会对你……怎么样?” 这些年在沈毓楼身边成长。 他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 “不会到那一步的。” 姜宝梨心里很难受,扶着他躺下来,“你不要操心大人的事情,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养病。” 沈嘉青听话地点了点头。 深夜,姜宝梨一个人走出病房,手机里拨出的是沈毓楼的电话。 几番想要拨出去,又被她狠狠挂断。 该说什么,怎么说…… 她毫无头绪。 不能让他不救,也不敢让他救…… 野渡 第170节 沈毓楼这一招,真的狠,直接把她架在烈火上炙烤了。 凌晨两点,姜宝拖着着疲惫的步子,回到了家。 山月庐别墅依旧为她留着灯。 司渡的身影在厨房忙碌,锅里飘出了馄饨的香气。 他给她准备好了宵夜,生怕她有一丁点地饿着。 “说了不用等我。”姜宝梨心疼他陪她熬夜,“万一我在医院过夜呢?” 司渡转身,看着她:“但你回来了。” “你不会每天都做吧。” 司渡没有说话。 姜宝梨看着他,越来越感觉,他的主人格已经快要和现在的他融合了。 “司渡,你想跟我说什么?” “没,等你吃饭。” 司渡将她拉过来,按着肩膀坐下,“宵夜不要吃太多,随便对付几口就行了。” 姜宝梨没有多问了,拿起筷子,吃着馄炖。 司渡坐在她对面,目光像黏在她脸上,贪婪地望着她。 知道第二天早上,她很早就会离开。 深夜里,司渡从后面紧紧地搂着她,用力到前身肌肉都绷紧了,胸膛贴着她的脊背。 心跳,震耳欲聋。 姜宝梨能感受到他的惶惶不安。 “不管沈毓楼做什么,我的心都不会动摇。”她很坚定地说。 “没问,闭嘴。” 司渡仍是嘴硬,“睡觉。” 她被他更用力地箍住了。 “你明明就在担心这个。” “我没有,睡觉。”司渡闷闷的,带着几分幼稚的赌气。 一点也不想触及这个话题,不想被她看穿心里的不自信。 姜宝梨转过身,捧着他那张英俊锋利的脸庞,隔着夜色,凝望他清透的眸子,对藏在他身体里的那个小男孩说—— “我会一直爱你,直到身体与灵魂,化为灰烬。” …… 沈毓楼做完了所有的体检,与医生商议好了手术时间,宜早不宜迟。 偏在这个当口,沈毓楼被覃御山一个电话叫到了老宅。 这段时间忙于对付司渡,忙于弟弟病情的事,沈毓楼几乎没有时间与这位干爹交流。 路上,他猜测覃御山叫他回去,应该也是聊公 司的事务。 下车时,天空闷雷阵阵,雨却一直没有落下来。 干燥,闷热。 覃家老宅门前的石狮子上,在晦暗的天空下,落满灰尘,格外威风凛凛。 书房里,沈毓楼见到了覃御山。 他单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握着茶盏,食指有一颗翠玉扳指。 尽管年过六旬,依然挺拔如松。 “干爹。”沈毓楼站在几步外,恭敬地唤了声,“最近您身体可好?” “你还记得我的身体,真是有孝心。”覃御山抿了一口茶,缓缓抬眼。 阴阳怪气地说反话。 “干爹,最近工作有些忙,等忙完了这一阵,我常来看您。” “过来。” 沈毓楼依言走过去,覃御山让阿辉给他倒了杯茶:“你弟弟病情怎么样了?” 沈毓楼拿着杯盏的手,紧了紧。 他并不意外覃御山知道这件事,覃御山四面八方都长着耳朵,“谢谢干爹关心,他很快……就能出院。” “我知道你想怎么做。”覃御山正色道,“沈毓楼,捐肾不是捐脊髓,你还年轻,你想过后果没有?” 沈毓楼抬起眼,正对上覃御山审视的目光。 他好像是在关心他,但……这是真心的吗? 沈毓楼素来多疑,很难真的相信谁。 哪怕是这位干爹…… “他是我弟弟。”他轻声说,“我必须救他。” “你真的是为了救你弟弟吗?”覃御山从容地坐在沙发边,漆黑的眸子审视着他,“你和邝家的恩怨……我很清楚。” “干爹,您多虑了。”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姜宝梨,回心转意。” 沈毓楼猜到了,覃御山约他来老宅见面,不会只是喝茶闲聊那么简单。 既然他把话挑明了,沈毓楼也不隐瞒了:“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你用一颗肾,让她愧疚,让她背负上对你永远还不清的人情。沈毓楼,不愧是我的儿子,打得一手好算盘。” 覃御山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的确,他用沈嘉青的病…… 用这份无法推卸的亏欠,重新在她心里撕开一条裂痕,钻进去…… “干爹……” “对了,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覃御山从兜里拿出一根雪茄,剪口,点燃,“我找到我女儿了。” 毓楼手中的茶杯微微一斜,但他面上没有表现出太强烈的情绪震荡。 “我女儿,原来她没有死,就在港城。”覃御山吐出一口烟圈,缓缓道,“前不久,我才把她认回来,她现在很有出息,真不愧是我的孩子。” 沈毓楼神情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逃过覃御山的眼睛。 “恭喜干爹!” 沈毓楼再抬头时,脸上已经展露了恰到好处的微笑,仿佛是真心为他高兴,“能找到妹妹,我真的很开心!如果有机会,我们一家人吃个饭。” “你先看看她。” 覃御山从钱夹抽出一张照片,沿着红木书桌推过来,递到他面前。 画面里的陌生女孩,在中环逛街,这是她的自拍照,笑得干净灿烂,嘴角有一湾甜酒窝。 她长相清新可爱,脂粉不施,却也足够惊艳漂亮。 是沈毓楼会喜欢的那一类女生。 “妹妹很漂亮,跟您很像。”沈毓楼将照片小心翼翼递送回去,客套地说。 “我一直很欣赏你,你的本事,你的才华,还有你的心性。”覃御山突然按住他拿照片的手,“干儿子不如亲女婿,你娶我女儿,我会把我的江山,全部托付给你。” 沈毓楼身形一顿,震惊到无以复加…… 这……是他一直以来,最渴望不及的…… 拜干爹,费劲心力地讨好,折腾沈氏集团,让利于他…… 这一切的一切…… 都是为了这一刻。 他本以为覃御山随便施舍他点儿零头,就够他受用了。 没想到,他愿意给全部! “当然了,前提,你绝对不能是一个身体状况有问题的人,我不能让我女儿嫁给只有一个肾的人,明白吗?” 覃御山摁灭了雪茄烟,翘起二郎腿,“所以,你弟弟和我女儿,你得选一个……” 他审视着沈毓楼的脸庞,温和笑了起来,“或者换句话说,你一直喜欢的那个姜宝梨,和我女儿,你得选一个。” 立于一旁的心腹阿辉,听到这话,微微有些惊讶,不知道大佬在卖什么关子。 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这段时间,覃御山动用了所有黑白两道的关系网,联系了境外他能联系到的所有医疗机构,就为寻找能匹配沈嘉青的肾源。 可合适的肾源,比矿坑里的红宝石还稀罕,至今仍在等待中,尚需时日。 沈毓楼把手术时间都定下来了,就在下周三,仁瑞私立医院。 如果手术前,还找不到肾源。 只怕大小姐真的要背负上这一份沉甸甸的“人情”,一辈子都要被他锁死了。 覃御山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掌上明珠身上。 沈毓楼这种追名逐利,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什么都可以出卖的野心家,实在贪心不足。 用脚丫子都知道他会怎么选。 “你可以不用马上回答我。”覃御山见他失神,放松了姿态,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说,“回去,好好考虑几天,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说完,转过了椅子,面朝落地窗挥挥手,让阿辉送客。 野渡 第171节 阿辉走过来,对沈毓楼道:“请吧。” 沈毓楼震惊之后,心头涌现了强烈的感动,眼睛都红了。 其实覃御山一直对他不薄,但他对覃御山……却一直有猜疑和忌惮,并没有真心地对他。 沈毓楼步履沉沉地走出房间。 然而,就在阿辉准备关门的瞬间,他忽然折返回来,直挺挺给覃御山跪下了。 眼泪在那一瞬间涌出。 他跪在地上,给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抬头时,眼泪淌在双颊—— “干爹,谢谢您的赏识,谢谢您如此真心地对待我。对不起,是我没有福气娶到令千金。” 他的父亲从来没有爱过他,所有对他的好,也不过就是利用他,用完就丢…… 沈毓楼生平第一次,从面前这个被他算计了许久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父爱…… 他跪在地上,涕泗横流地向他道歉。 复杂交织的情绪,凝聚成了这一刻难能可贵的真心—— “我背叛过她一次,已经足够令我后悔终身,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第96章 终章我爱她至死。 沈毓楼被推进了手术室,他仰面淌着,望着天花板上掠过的白色灯管。 侧过头,看见另一张推床上的沈嘉青。 瘦弱苍白,紧闭着双眼。 他也被推进了手术室,换肾手术需要同时进行,沈毓楼看着仪器滴答滴答,显示着少年的生命体征。 一群医生护士围着他忙碌地准备着,于他而言,这些人宛如幽灵一般。 “沈先生,请放松。”麻醉师的声音渐渐遥远了,“现在开始麻醉,请跟着我数一、二……” 数到三,彻底失去意识。 他梦到了站在樱花树下 的姜宝梨。 她转过身,笑意弯弯—— “毓楼哥,吃冰淇淋吗?” 她举起冰激凌递给他,但他无论如何都接不住,奶油在他掌心融化,顺着手腕往下淌。 抬眸,迎上她的笑脸。 那时候的她,眼底有星星。 在充满星星的世界里,只有他…… 真想回到那时候,如果可以重来的话…… 背景一转,大雨倾盆而下,像有人在哭泣。 姜宝梨站在雨中,没有打伞,雨水顺着她瘦削的脸蛋流淌…… “沈毓楼,我们从今以后,再无瓜葛。” 说完,她转身离开。 不,不要走! 漫长无边的噩梦。 沈毓楼猛然醒来,睁开眼,看到了病房洁白的天花板。 纱帘被风吹得蹁跹起舞,安安静静。 预感的疼痛没有传来,沈毓楼坐起来,摸到自己的腰腹。 那里的皮肤,完好无损。 “沈先生,您醒了。”护士推门而入。 “怎么回事?”沈毓楼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沈嘉青死了吗?” 护士脸上浮现诧异的神情,没想到他开口竟然是问这个:“没有,嘉青少爷的手术很成功,现在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 “什么!” 沈毓楼重新摸到腹部,似乎在寻找着那条消失的“伤口”…… 没有包扎,没有疼痛,什么都没有! “到底怎么回事!” 护士连忙解释道:“司渡先生为嘉青少爷找到了更加合适匹配的肾源,所以,并没有为您做手术。” 沈毓楼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倒流回心脏了。 他不相信这一切,掀开被子,跌跌撞撞往外冲,想亲眼证实这一切! 麻醉的效果还没有完全退散,他双腿仍旧软绵,刚迈出两步,就摔在了冰冷的地面。 膝盖剧痛不已,但心里的恐惧压到了一切。 没有成功,怎么会没有成功…… 而不远处,司渡一身黑色风衣,如同死神般缓缓踱步而来,居高临下看着他。 眼神里,尽是轻蔑。 沈毓楼的手按着门框,支撑身体摇摇晃晃站起来,愤恨地望着司渡:“你从哪里……找来的肾源。” 司渡单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我有我的渠道。” “你……你怎么可能有!” 他微微抬起下颌:“因为我是司渡,不是沈毓楼。” 沈毓楼忽然笑了起来,眼底却是一片绝望的死寂…… “你总是赶在我的前面,总是……” “错了,沈毓楼,你才是一直站在我前面的那个人。” 司渡上前一步,伸手掐住了沈毓楼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你救了她,你把她从泥泞里带出来,她喜欢了你十年不止,她记得你全部的喜好,喜欢吃什么,讨厌的味道……” 每每念及至此,司渡还是会嫉妒得咬牙切齿。 哪怕沈毓楼各种使手段和诡计陷害他,他都不会恨他至此…… 但姜宝梨喜欢过他这件事,让司渡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嫉妒的滋味。 “所以,我该谢谢你。”司渡弯腰,俯身而来凑近他耳畔,继续说着狠狠扎心的话,“如果不是你亲手把她推开,可能我这一生,都要怀抱遗憾,孤独地离开这个世界,死都尝不到抱着她入睡的美妙滋味。” 被人当胸捅刀子,沈毓楼脸上呈现出一种极度痛苦至扭曲,连呼吸都在抽疼…… 司渡欣赏着他此刻的表情,“所以,不管你怎么像疯狗一样对我乱叫,乱咬,我都不会真的生气,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从你手里赢走了最珍贵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沈毓楼瘫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司渡嘴角绽开笑意,拍了拍沈毓楼的脸,转身离开了。 …… 姜宝梨每天都会去医院看望沈嘉青,但没怎么见到过沈毓楼了,谨防他又在搞坏事情,姜宝梨隔三差五就会去找覃御山,让他派人盯着他宝贝干儿子。 覃御山陪着姜宝梨逛街购物,给她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远处还跟了几个保镖。 阿辉本来想替大佬接过袋子,但覃御山俨然女儿奴一个,不允许任何人接手,让他们都退到视线范围之外去。 “你要是再让他背后搞小动作,我真的要生气不理你了!”姜宝梨很严肃地对他说,“以前他做的那些事,我就信你是不知道,以后要再这样……别怪我翻脸!” “什么叫信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覃御山好言好语地哄着,又把话题引到了司渡身上,“其实,我觉得沈毓楼是不错的,他对你一片痴心,能力不会比司渡差哪儿去。” “怎么你还帮他说话了,他干了那么多坏事儿!” 覃御山一手提着包,另一只手还拿着冰淇淋,喂到闺女嘴边:“他干坏事儿也没对你,不是对司渡嘛。” “谁说没对我,他之前好几次都误伤我了,害我被网暴。” “这一点确实可恶。” “反正针对司渡,就是针对我,我跟司渡都要结婚了。” 姜宝梨嗦了一口冰淇淋,嘴角沾了奶油,覃御山立刻抽出手帕给她擦掉:“谁允许你们结婚了!不许结婚,我没同意。” “爸~~~”小姑娘拉着他的袖子,夹着嗓音疯狂撒娇,“你就不能接受他吗?他真的很好,真的,你多了解了解他嘛,你连沈毓楼都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司渡呢!” “我喜欢沈毓楼身上那股子不依不饶的拼劲儿,司渡……”他摇了摇头,“他一出生,什么都有,也不需要去争去抢,狂妄得很!” 姜宝梨懂了,覃御山就喜欢那种像他一样、从穷小子一步一步底层打拼上来的那种人,沈毓楼这股子“狼子野心”,倒是颇对他胃口。 反正,不管姜宝梨怎么撒娇恳求,软磨硬泡。 覃御山都不吃她这套。 他对她是好得要命的,女儿奴老爸的糖衣炮弹,嗖嗖嗖地每天轰炸她。 但提到司渡,就两个字:“不准。” 他不约束女儿的恋爱生活,他们要同居就同居,每天上几个热搜秀恩爱,随他们…… 但只要谈到“结婚”的话题,那是想都别想,尤其是在覃御山官宣了姜宝梨的身份,将她认回覃家之后,姜宝梨现在连户口本都拿不到了。 倒是偷过几次,覃御山直接把本子锁进了保险箱里。 想拿到,门都没有。 每每姜宝梨和司渡吐槽这个事情,司渡都很平和地告诉她:“没关系,不需要偷偷摸摸,大家都闹得不开心。我希望我们能得到你父亲真心的祝福。” 野渡 第172节 毕竟,姜宝梨很爱覃御山这个老爸。 这半年来覃御山的糖衣炮弹,完完全全把她征服了,现在张口闭口就是我爸我爸的……弄得司渡都有点吃醋。 所以,他希望她拥有一个完美的婚礼,一个能被所有人祝福的婚礼。 “这是不可能的。”姜宝梨很严肃地对他说,“他很讨厌你,哪怕沈毓楼做了这么多坏事儿,他都更喜欢沈毓楼,不喜欢你。” “我会让他喜欢。” “得了吧……”姜宝梨不相信这话,她太了解他了,“你不是沈毓楼,你的膝盖弯不下来,当初他为了讨好我爸,隔三差五死皮白赖地往别墅跑,陪着我爸钓鱼骑马,因为我爸喜欢国际象棋,他还特地去拜了名师学习……这些事儿,你做得来?” “为了你,我做得出来,但我不会这么做?” “嗯?” 司渡蹲下身,替她系好了散乱的小白鞋鞋带,“我有我自己的办法,征服他。” …… 姜宝梨死都想不到,司渡口中说的“征服他”,居然…… tmd就是字面意思的“征服”! 在接下来三年的时间里,司氏集团和覃氏集团展开了旷日持久的商业战争。 在两大集团你来我往的刀光剑影中,沈毓楼成了最大的牺牲品。 司渡掌握了他当初杀害邝琳的证据,在商战进展到白热化阶段时,将这段证据公布于媒体公众面前,正如当年沈毓楼操纵林续延,公布他身世一 样…… 这样一个重磅炸弹放出来,瞬间一石激起千层浪,沈毓楼锒铛入狱,而沈氏集团股价直接一个大跳水。 沈毓楼和覃御山这些年利益高度绑定,沈氏集团一完蛋,覃氏集团自然元气大伤。 再加上,覃御山已经六十了,不再似当年那样叱咤风云的心气。 他处于半隐退状态,一心都扑在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身上,所以也没有心力再去和司渡斗…… 在司氏集团连连压逼之下,在姜宝梨一而再、再而三地撒娇攻势之下。 终于,覃御山松口了。 …… 商战持续了三年,覃御山第一次主动邀请司渡来湖畔别墅共进晚餐。 姜宝梨看着司渡全世界搜罗了各种奇珍异宝,从意大利中世纪古董到各种价值不菲的珍奇摆件,甚至还有一幅她父亲一直想拍下的明代山水图。 装了一车,专门派人送去湖畔别墅。 姜宝梨笑着说:“家底都搬空了吧?” “还好。”车窗边,司渡还在整理自己的领带,确定仪容没有任何问题,“这一天,我等很久了。” “不是……你天天气人家,我爸这三年,白头发可没少长,你就别假装有礼貌了好吗。” “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不能混为一谈。”司渡替她拉开车门,手挡着车窗,迎着她坐进去,“除开竞争对手的身份,我很尊重覃御山先生。” 姜宝梨才不信他。 司渡甚至没有让老黄开车,而是自己亲自开车,和姜宝梨一起去湖畔别墅。 路上,姜宝梨好奇地问他:“不过,你是怎么想出这种……强硬的办法,来征服我爸的啊,你不怕他一气之下,彻底跟你势不两立?” “我们已经势不两立很多年了。” 司渡握着方向盘,视线平视前方,“我以前想过,要不要顺从他的话,放弃司氏集团,放弃我的姓氏。但经历了你弟弟的事,我才警醒,不能这样做,当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我守不住你。你爸这样的人,如果我像沈毓楼那样谄媚逢迎,费心讨好,不会让他更尊重我,反而更加看不起。只有让他发自内心地服气,他才会真正信任我,愿意将他的珍宝……托付给我。” “幸好你想明白了这一点。”姜宝梨撇嘴,“我可不想嫁给穷光蛋!” “放心,就算离开司家,养十个你也绰绰有余。但我必须占的足够高,才配得上覃家大小姐。” 姜宝梨心里甜丝丝的,捏了捏他的耳垂:“真乖。” …… 司渡和姜宝梨一起进了别墅。 管家引着他们穿过庄园后山蜿蜒石子路,来到了湖畔,湖边种满了修剪整齐的牡丹花,湖面时不时掠过几只白鹭。 只见远处木台上,覃御山将钓好的鳜鱼处理干净,放进煎锅里。 油花滋啦作响 覃御山穿着深色休闲衬衫,小臂肌肉隐现,气质倒是一如既往的沉稳。 司渡凑近了姜宝梨,冷不丁对她说:“你爸白头发多了不少。” “很骄傲,是吧。”姜宝梨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某人的杰作。” 司渡笑了:“可能你的贡献也不少。” “你够了。” “所以这次他应该不会把我赶走了?” “鉴于你已经被赶了不下百次。”姜宝梨牵起了他的手,“这次,是他主动邀请你来吃饭,应该不会再出意外了。” “所以我岳父真的是吃硬不吃软的。” “不许再说了!” 姜宝梨本来挺担忧,司渡商业上如此强势的姿态,等会儿和覃御山见面,俩人会不会一言不合又吵起来。 没成想,见了面之后,覃御山主动跟他搭了话:“司渡,我竿子中鱼了,去给我捞上来。” 倒是熟稔,连客套都没有,仿佛唤自家小孩似的。 更没有姜宝梨想象的大眼瞪小眼,针尖对麦芒。 司渡很顺从地去帮覃御山钓鱼,拉着竿子,动作娴熟地收了线。 一尾鳜鱼的尾巴露出了水面,哗啦啦溅起水花。 姜宝梨看他动作如此熟练,以前也没见他钓过鱼啊,好奇地凑过去:“你会钓鱼啊?” “学过。”他收线上鱼。 “我怎么不知道?” “刚学的,你爸喜欢钓鱼。” “你就这么确定,我爸会让你陪他钓鱼?” 司渡把鱼放进水桶,望向远处正在调酱料的覃御山:“沈毓楼进去了,他孤单得很。” “我也经常陪他好吧,哪里孤独。”姜宝梨不服气地说。 “缺一个能陪他喝酒下棋的亲儿子,不过……很快就会再有了。” 姜宝梨眼睛弯了起来:“以前没见你这么会说话啊。” 以前司渡毒舌刻薄,但是近几年,这种尖锐伤人的棱角倒是平润了很多。 “以前那个出口伤人的司渡,哪儿去了?” “大概是因为你披着铠甲站在我前面,不太需要我亲自‘动手’了?”司渡将鱼放进桶里。 “你是说我刻薄是吧!”姜宝梨抓起地上的一把水草扔过去。 “我什么都没说。”司渡侧身避开。 “你就是这个意思!” 俩人打打闹闹,覃御山真是看不过眼,但又无可奈何,将菜刀在砧板上剁得咚咚响:“让你们过来帮忙,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打情骂俏,司渡,鱼怎么还没好。” “好了。”司渡立刻将捅提过去。 覃御山捞了鱼,熟练地破肚取料,将鱼放在砧板上。 “覃叔叔,我来吧。”他想上前帮忙,却被覃御山喝止了,“行了,别碍事,一边呆着去。” “我来做饭吧。” “你做的饭能吃吗?”覃御山头也不抬,将鱼鳃剜了出来。 “还可以,berry挺爱吃。” “对对对。”姜宝梨挽住了司渡的手臂,上前帮腔,“爸你不知道,他料理的生鱼片,堪比日料大厨!” “会做生鱼片,可真是大厨。”覃御山嫌弃的神情溢于言表,“一边儿呆着去,别碍我的事。” 司渡只好坐在了湖边的木栈道旁,姜宝梨陪着他。 晚风温柔,拂过女孩的发梢。 姜宝梨的凉鞋尖,一下一下点着水面:“奇怪,我还以为我爸要使唤你干活呢?” “他爱屋及乌,不舍得我干活。”司渡帮她牵着裙角。 “我看是他嫌你笨吧!” “这世界上,暂时还没有人够资格嫌我笨。” 姜宝梨挽着他的手,亲昵地贴了贴他的脸:“我就是喜欢你狂妄的样子。” 司渡低头要吻她,被她用手背挡住。 俩人笑笑闹闹,覃御山望了他们一眼,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 虽然,虽然真的真的真的很不想他们在一起。 但是,姜宝梨和他在一起这三年,也是真的幸福…… 这三年,司渡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覃御山所欣赏的男人,绝对不能是千依百顺,为了所爱一切皆可妥协的那种人,他想要的女婿,是能挣能抢,能为了实现目的不择手段的类型…… 他给出的考卷,司渡拿到了满分。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阻止的理由了。 婚礼提前半年开始筹备,方方面面,这位爱女如命的老daddy都要亲自过问。 大到酒店的安排、场景的布置,小到宾客菜单…… 野渡 第173节 “龙虾当然是澳洲空运来的,婚礼的蛋糕要订十层。” 司渡在平板电脑上戳戳点点:“十层……会不会太浮夸了?” “我说是十层就十层!” “……” 行吧。 片刻后,覃御山才说:“她妈妈一直遗憾和我结婚的时候,婚礼没有吃到蛋糕。” “那就二十层吧。”司渡修改了方案,“五十层也行。” “你自己看着办。” 姜宝梨瘫在沙发上啃苹果:“爸,您这也太夸张了,谁家做五十层蛋糕啊!。” “你懂什么!一辈子就这一次……一百层我都不嫌多。” 姜宝梨是半点儿都不想去操心这些繁琐事情的。 本来心 里对婚礼有无数种期许,可是真的到需要一件一件去落实和敲定的时候,又超级嫌麻烦,索性一切都交给了司渡去操心。 婚礼流程是从湖畔别墅出嫁,到山月庐的后山去举办婚礼。 礼台是镜面水台造型设计,走上去犹如置身于海天相接的纯白盐湖一般,这是最让姜宝梨喜欢的布置。 早上五点,姜宝梨就起床开始梳妆打扮。 依旧是中式婚礼的那一套流程,闺蜜团在家里拍拍照,然后等待司渡前来迎亲,刁难司渡和伴郎团。 苏璟,唐芊芊和陈嘉这几个伴娘,满脑子怪招,原本的藏鞋子环节,她们直接把新娘子藏了起来,让伴郎团在偌大的庄园宅子里翻得底朝天,都没有找到新娘子的踪迹。 韩洛甚至连烤箱都打开检查了,被司安娴用力拍了后脑勺:“谁家新娘子会藏在烤箱里!” “你家新娘子啊。” “你再不好好找人,我揍你哦!”她比了比拳头。 “你们到底把新娘藏哪儿去了?”韩洛冲伴娘们嚷嚷着,“整个屋子都找了一遍,再耽搁,都过了吉时了。” “找不到,就给红包咯。”苏璟掏出二维码,笑眯眯说。 “还要给?你们算算从进门到现在,扫码给了多少红包,信用卡都要让你们刷爆了。” “不是吧,新郎官的伴郎团这么小气啊。” “行行,每个人扫五十万,够不够。” “才这么点!” “扫了你们也不会把新娘子在哪儿说出来啊,我才不当冤大头。” 伴娘们对视一眼,笑着说:“所以还得新郎官自己找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 伴娘们的笑声从楼上传来。 姜宝梨一个人在地下酒窖里,优哉游哉地吃葡萄呢。 一边看着手机里陈嘉发来的现场直播,咯咯直笑。 这个地下酒窖是隐形门设计,而且得有机关才能打开,真要让他们找,估摸着一辈子也找不到了。 姜宝梨也不急着出去,就让苏璟狠狠宰他们玩儿。 她对她的几个闺蜜,好得很…… 就在时候,手机里,将近有三年多没有联系的d,竟然给她发消息了。 姜宝梨看到他的消息,差点让葡萄噎着,赶紧坐直了身子回复。 d:“你在哪里?” jj:“你来参加我的婚礼了吗?omg!” d:“嗯,我找不到你。” jj:“那你在哪,我现在过来接你,哎,你该早说啊!一点都没有准备,真是失礼了!” d给她发来了庄园大门的定位。 姜宝梨甚至都顾不得整理仪容,忙不迭地走了出去。 d可是她崇拜好久的偶像,也是她神交已久的朋友。 更重要的是,他是她事业路上的引路人,甚至说是“恩师”都一点不过分…… 当初去英国皇家音乐学院,她的offer是他帮忙联系搞定的,她广受赞誉小有名气的几场音乐会,也都是他慷慨地给出了曲子的独家授权。 更重要的是……他给她音乐上的帮助,受用终身! 这样的偶像大人物,竟然来参加她的婚礼了! 姜宝梨激动得要命,提着裙子跑出去。 旋转楼梯间,苏璟看到姜宝梨不管不顾跑出来,连忙阻拦:“哎!哎!新娘子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我朋友来了!” “什么朋友这么重要,比我们还重要啊?” “是我师父,恩人!” 姜宝梨喜笑颜开,看起来真的很开心,“贵客,超级贵客!司渡呢?让他跟我一起出来见见贵客啊!” “司渡找你呢,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姜宝梨来不及多说什么,步履匆匆地奔出去,边走边给d打语音通话:“我到了,你在哪儿呀。” “抬头。” 熟悉的嗓音传来,姜宝梨抬起头,却在长廊的尽头,望见了西装革履的司渡。 白西装,更衬得他气质优雅,高冷清贵。 他逆着光,手里捧着一束香槟玫瑰,长身玉立,眸光虔诚地望着她。 仿佛,已等待了很多年。 “哎,我没看到你啊。” “那你看到谁了?” “我……我老公。” 说完这话,姜宝梨才愣愣地反应过来,“woc,你声音也好像我老公啊!” “有没有可能,我就是你老公。”司渡抬起手臂,对她扬了扬手机。 “啊啊啊啊啊!”姜宝梨这才看清楚,不可置信地惊叫了起来,“啊啊啊啊啊!” 花园里的白鸽都被她惊飞了。 “不是……”伴娘苏璟在身后小声提醒,“祖宗,那么多记者跟着呢,不要在自己的婚礼仪式上当尖叫鸡啊!” 姜宝梨连忙捂住嘴,看着司渡英俊如初的容貌。 那些年在英国,所有的孤独和想念……夜深人静每次找他,都是秒回。 他嘴上说着,她回国就要杀了她…… 可是在和d的聊天消息里,他安慰失落的她,鼓励受挫的她,一遍遍告诉她,不要怕,孤身在外,如果遇到困难要向他开口…… 她脑海中幻想的那个人,如今和面前这个将要迎娶她、爱她一生的男人的身影,重合了。 对啊,当然是他…… 只能是他…… 姜宝梨提起裙摆,不顾一切地朝他狂奔而去,玫瑰花瓣纷纷扬扬漫天洒落。 不顾周围咔咔拍照的摄像头,她跳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司渡稳稳接住,将她拥入怀中。 姜宝梨将脸蛋埋入他的衣领里,紧贴着他滚烫的胸膛—— “司渡……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无数个“我爱你”,都没有办法将她胸腔里的爱意尽数倾泻。 司渡将她放下来,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感受到了,老婆。” 他的心跳,也很快,仿佛在回应她…… “那就不要耽误了,走吧!结婚去!” 迫不及待要和他结婚了! 姜宝梨很主动地上了车,回头,几个伴娘哭唧唧地看着她,眼底有泪花,更多的是祝福。 远处,覃御山杵着拐杖走出来,遥遥地望着他心爱的女儿……挥了挥手—— “司渡,我把我的berry交给你了。” 司渡虔诚郑重地点头:“从今以后,她是真正属于我的珍宝,我爱她至死。” 姜宝梨偏头,望着窗外风景,夕阳斜下,灿烂无暇。 一如当年她遇见他的那个晚霞。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