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月光,但被美人攻了》 第1章 《黄月光,但被美人攻了》作者:雪见千山【完结】 简介: (钓系黄月光受vs纯情美人攻) 许襄安是一个有病的omega。 他患有信息素障碍症,没法跟低契合度的alpha产生亲密行为。 只要有alpha靠近,他就会浑身不舒服,腺体疼痛、皮肤过敏…… 除了一个人例外 ——他的养弟,谢霄。 * 谢霄是许襄安在路边随手捡回来的便宜弟弟。 他们之间的腺体契合度很高,谢霄的信息素能够很好地安抚发病时的许襄安。 * 对于许襄安来说,谢霄是一剂良药。 每当犯病时,他总会向谢霄索取信息素与无微不至的陪伴。 却只字不提终身标记与他们之间的关系。 无人的角落里。 这对假兄弟心照不宣地接吻着,唇角厮磨。 谢霄按着许襄安的下颌,忍不住问:“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哥?” 听着这个似亲昵,又似禁.忌的称呼。 许襄安睁开眼和他对视,满不在意地笑着说:“算疯子。” 只有疯子才会这样。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甜文 成长 史诗奇幻 abo 主角视角:许襄安 谢霄 一句话简介:钓系黄月光被年下纯情小狗攻了 立意:逆风而行,不退反进 第1章 “有病的是这个世界,吃药的却是我们自己” ——导言。 正文|01: 柏塔尼亚的上流圈子里最近在疯传一个八卦。 传闻许家那位不可一世的大少爷分化成了omega,还分化出病来了。 似乎是得了什么不能跟alpha上 床的毛病,稀奇古怪的——叫什么“信息素交流障碍症”。 * 【科别:血液与信息素科】 【患者姓名:许襄安】 【年龄:19】 【性别:omega】 【分化等级:s】 【诊断:信息素交流障碍症-确诊】 【诊断说明:患者进入发情期后,会对大部分异性身上所散发出的信息素产生过敏反应,伴随严重的浑身疼痛,且无法与信息素契合度95%以下的异性产生亲密行为和后代】 …… 从血液与信息素科出来,许襄安沉默地拿着病情报告走在路上,一言不发。 他穿着一身黑色大衣,颈间缠了几圈绷带,金色长发松散地扎成一个低马尾,背影清瘦高大,像一张被困在灰白色调里的薄纸,喘不过气来。 上周,他分化成s级omega,还没高兴两天,这周就确诊了先天性信息素交流障碍症,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腺体强度能够达到s级的ao在世界范围内不超过七十人,确诊信息素交流障碍症的幸运儿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同时集齐了“基因彩票”跟“基因缺陷”的许少爷,心情有些复杂。 先天性信息素障碍症是一种很难根治的伴o疾病,多发于高阶分化的omega的身上,就像一把固执的基因锁,牢牢地锁住了他们的一生。 这个毛病唯一的治疗手段是通过与高契合度alpha“接吻、拥抱、临时标记或发生x关系”等多种方式交换信息素,来减轻患者症状。 跟早几年流行的“不爱我你就去死吧”“你不爱我我就会死的”虐身虐心去死流文学有异曲同工之妙。 ——简而言之。 现在这种情况,对于许襄安来说,好消息是:“有得治。” 坏消息是:在全国的alpha信息素收集库中,只有一个人的信息素能够满足“高契合度”这个条件。 而这个唯一能帮许襄安的alpha——恰好是他那老实古板、不容一丝差错的完美主义者弟弟,谢霄。 …… 谢霄是许见山某个情人在野时跟别人生的儿子,许襄安名义上的“弟弟” 许家人薄情,并不待见这个外人。 而谢晓君为了挤进许家的门,也一度想把这个拖油瓶赶走。 几年前,谢霄无处可去,昏聩迷茫之际,是许襄安收留了他。 许襄安平时很喜欢收藏好看的东西,花草、玉石、香水、古董或者一些精美的手工制品…… 当他看到那个叫谢霄的漂亮alpha少年被欺负得梨花带雨时,瞬间就动了恻隐之心。 他第一次想收藏一个人。 他想把这件漂亮的“藏品”带回家,裱起来。顺便恶心恶心谢晓君跟许见山。 但这件藏品却天真地把他的收藏家当成了亲人,像地下阴暗潮湿的蕨类植物渴望温暖的阳光那样,一点点扎根于收藏家的脚下,妄图得到他全部的青睐。 …… 许襄安摩挲着脖子上由谢霄亲手缠上的雪白绷带,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如果跟谢霄上 床,能治好他的信息素障碍症吗? 养了那么久的弟弟,他也该享受回报了吧。 * 晚上。 谢霄回家的时候,带了一捧许襄安喜欢的茉莉花。 最近台风刮得很勤,三天两头就要来一场,他在路边看到有不少被雨打下来的茉莉,觉得可惜,便捡了几枝漂亮的,跑到花店买了些包花纸跟白玫瑰,把它们扎成一捧,带回家送给哥哥。 清幽馥郁的气息在开门的一瞬间扑面而来,许襄安接过花,有些惊喜:“好香。” 茉莉花的话语是纯洁的爱,谢霄看着他,笑着问:“喜欢吗?” “还可以。”许襄安把花放到茶几上,随口道。 谢霄得到答案,心情似乎一下子更好了,像一只翘着尾巴的小猫,提着食材转身去厨房做饭。 许襄安躺在沙发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只是一句“还可以”都这么开心吗? 未免太好满足了吧。 饭菜上桌,谢霄铺好碗筷,先给许襄安盛了一碗驱寒的热汤,才问他今天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不算好,也不算坏。”许襄安喝了一口汤,随手把医院的病情报告丢给他自己看。 “嗯……?” 谢霄接过报告,目光落到这一沓轻飘飘的纸上。 第一眼,他便看到了报告上的“确诊”两个字。 alpha原本轻松的神色在沉默中越发沉重苍白,唇角的笑容僵住,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在这一刻被惊讶凝固,心跳也慢了好几拍,随着情绪急转直下。 许襄安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轻轻咳了声,说:“先吃饭吧。” “我没心思吃。”谢霄却是罕见地没听哥哥的话,他攥着手里的报告,认真问:“这个病,有办法治吗?” 没心思吃,好吧…… 许襄安放下筷子,手撑着桌沿站了起来,清瘦的身影笼住谢霄,一边眉毛挑起,不紧不慢地说:“你倒是比我自己还关心我的身体……” omega的声音听着很亲和,让人感觉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谢霄却没有玩笑的心思,抬起头看着他清隽的脸庞,认真地再一次问道:“有没有办法?” “有一个。” 许襄安俯下身,轻声说: “你想知道吗?” 此刻,病入膏肓的人好像变成了谢霄。 他眼前一亮,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想。” “办法是……跟高契合度的alpha上 床。”许襄安勾起他的下巴,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桌上的佳肴,笑着说。 而谢霄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那么直白地说出这种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什么?!” “除了这个,标记、长时间的拥抱或者接吻也可以。”许襄安无视他的震惊,抽走他手里的病情报告,接着说了下去。 一边说,许襄安一边盯着他那张极具收藏价值的的脸。 谢霄长得很好看,五官深邃迷人,眼角有一点红痣,比许襄安以往在名流晚宴和时尚活动上见过的所有美人都要惊心动魄。 这种超越性别的美与他母亲身上的气质有几分相似,让他在欣赏的同时,又有些膈应。 “要我给你重复第二遍吗?”许襄安垂着眼睫,拇指从谢霄的下巴一路抚摸到那颗红色的小痣上,轻轻地按了按,一边说:“这是医生的建议……” “我今天还在医院重新查了一下,我们之间的信息素契合度从95%升到了98.5。” “接近百分之百的契合度…… “在障碍症的问题上,你能很好地帮到我。”许襄安弓着身子,单手解开了脖子上的绷带,释放出自己浓郁的omega信息素,故意在谢霄的耳边说:“接吻、上 床、标记,你可以选一种,霄霄。” 浓郁泠冽的柠檬味信息素自他脆弱的后颈腺体出发,缓缓渗进这套公寓里的每一个角落,将谢霄包围起来。 这股味道神似“柠檬皇后”阿玛菲柠檬的香气。 阿玛菲生长在意大利南部风景如画的山坡上,融合了淡淡的西西里金雀花的花香,与谢霄身上清新淡雅的山茶香信息素交织在一起,仿佛一位情场老手对稚嫩猎物的撩拨。 第2章 谢霄被这股高契合度的omega信息素熏得脸颊发红,从双颊到耳后,仿佛一场温柔的凌迟。 很少有alpha被信息素一撩就脸红。他支着一双红透了的耳尖,推开眼前的omega,咬牙切齿道:“我不选。” “许襄安,我不选。”他一字一顿地重复,语气听起来像是良家妇男被调戏后恼羞成怒。 许襄安促狭地看了他一眼:“你好没礼貌。” “怎么不叫哥哥了?” “不叫了,今天。”暧昧迤逦的氛围中,谢霄生硬地偏开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从来都是这样,那怕许襄安再过分,他也只会闷闷地说“今天我不叫你哥哥了”。 一个连生气都只敢生一半的alpha。 许襄安循循善诱:“为什么不选?你不想帮哥哥治病吗?” “哥刚成年就做了你的监护人,养了你那么久,不报答一下哥吗?” 高达百分之九十八点五的信息素契合度,如果他们不是兄弟,将会是天生的爱人。 “不可能。”谢霄却打断了他的话,“许襄安,我不乱lun。” 在这个世界上,一个alpha能这么斩钉截铁地拒绝omega的邀约,通常都是因为“从没爱过”或者“一点也不喜欢”。 “行啊。”许襄安不意外他的答案,笑着耸了耸肩,收回不断在房间里蔓延的信息素,像是失去了对猎物的兴趣。 “那我再去找其他alpha试试好了。”他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转移了话题。 98.5%契合度的alpha难得,85%的他身边倒有好几个……洗洗也能用。 谢霄不知道怎么接这话。 他不敢和哥哥在一起,也不想哥哥和别人在一起。 许襄安却没给他啰嗦的机会,简单地夹了几筷子菜后,就回房间看晚间新闻了。 房门外,谢霄最初盛给他的那碗热汤,孤零零地躺在餐桌上——浓稠、温热的液体随着夜晚的流逝一点点走向冰凉,和茉莉白玫一起枯萎。 第2章 第二天是开学典礼。许襄安换上了一套蓝灰色的陆军常服,坐上私家车往学校去。 谢霄在他身旁靠着窗沿假寐。 alpha的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长长的睫毛垂着,睡得很安稳。 司机带着他们跨越大半个城市,来到一所拥有百年历史的高级军校前——莱索洛梅军事学院,位于柏塔尼亚州境内的苦狲河西岸,总面积约六千五百公顷,是帝国历史最悠久的军事学院之一,师资雄厚,制度严明,与首都军事学院齐名。 坊间别称“帝国陆军军官学院”、“帝国不放假大学”…… 校训是“责任、荣誉、自由、国家” 许襄安选择这里,一是为了自己的野心,二是因为校训上的“自由”二字——他想要逃离许家的掌控。 许见山很喜欢干涉许襄安的人生。 在他短暂的十九年人生里,许见山对他做过无数次服从性测试,但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唯一成功的一次,许襄安把谢霄带了回家。 从车上下来,许襄安下意识地理了理制服的领子,他的上臂勾着一条红色的值日臂章,是这所学校纪检处的标识——不远处的学生荣誉墙上印证了这一点,许襄安面无表情的证件照被挂在第一位,底下的小字介绍写着“纪检处主席” 谢霄从另一边下车,身上穿着和他一样的制服。 由蓝灰色羊毛料和人造丝混纺制成的陆军常服设计感十足,衬得alpha肩宽腿长,气场非凡。 他大步走到许襄安面前。 许襄安看着他翘起的一撮头发,随口问:“没睡醒?” 他却说:“还好。” 如果谢霄有尾巴的话,此刻一定是耷拉着的。他昨晚想了一晚上哥哥,根本没睡好。 “嗯…”许襄安心照不宣地伸出手,帮他把头发顺好,仿佛昨晚什么也没发生,温声交代:“我去找云生他们了,你自己先进去吧。” 谢霄看着他,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情愫,最终却只是说了一个“好”字。 得到回答,许襄安离开他,转身往校门前的一小块空地走去。那里是纪检干部平时站岗的地方,江云生和季羡明站在一堆值日生里,双手插兜靠墙,站姿拽得天上有地下无,知道的是值日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是什么京圈太子爷或者民国大军阀。 看许襄安走近,季羡明挺直腰,“纡尊降贵”地把一只手从兜里抽出来,朝他招了招:“许少爷,您还是那么喜欢迟到啊,怎么?又被你那弟弟缠住了?” “没有。”许襄安拍开他的手,反问:“你今天这么骚,是被哪只鬼上身了?”对谢霄以外的人,许襄安没有那么温和,直接腔了回去。 “嗤。”江云生站在一旁,很不厚道地偷笑了声。 季羡明立马瞪住他:“弱智儿童欢乐多。” 江云生:“。” 他们三是从小一起浪到大的难兄难弟。 江云生和季羡明分化成了alpha,只有许襄安是omega。 在他们的“花言巧语”下,年轻的许襄安曾经一度以为自己也会像他们一样,分化成alpha。 但世事难料,谁知道最后他居然分化成了omega,还分化出病来了…… “你才弱智。”江云生从保安亭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登记册,照着许襄安跟季羡明的脑袋一人来了一下,打断他正无序发散的思维,“走了,值日去。” “……” 路上,季羡明还是不安生,喋喋不休地在许襄安身旁八卦:“你那毛病现在怎么样了?你弟答应帮你没?” 越是不能问的事情他就越问——江云生怀疑,季羡明知道那么多秘密,还能长那么大,季老爷子恐怕在背后兜了不少底。 “没答应,人家道德底线高着呢,不像你。”许襄安瞥了眼这个好奇鬼,随口回答。 季羡明:“?” 季羡明:“别踩一捧一哈大o子。” 季羡明:“这种事扯什么道德,不就是个没过门的弟弟,搞了就搞了呗,又不犯法。” “这话你自己跟他说去。”许襄安加快了巡逻的步伐,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换平时,他能跟季羡明互怼八百回合不带喘气的,但是在谢霄的事情上,他却有点不愿意多提。 季羡明也就没再多嘴问。 “到十六班了。”穿过一条小廊,江云生忽然说。 十六班是谢霄的班级,江云生每回走到这里,都会特意提醒许襄安一下。 许襄安感谢他的好心,谦让道:“你们进去检查吧,我在外面等着。” 季羡明:“你扭捏什么呢……” “滚进去。” 昨晚被谢霄拒绝了一次,许襄安有些不太想见到他,在窗外扫两眼就算检查过了。 但很不巧,就是这两眼,让许襄安抓到了两个偷偷玩手机的家伙——他的好弟弟,跟他的好同学。 教室里,谢霄侧着身子,跟另一个alpha靠在一起,打开手机里刚下好的欢乐斗地主,很傻逼又认真地问:“然后呢?”全然没发现许襄安的存在。 那个跟他一起同流合污的alpha 正想说“然后你加我好友给我送欢乐豆”,余光瞥见许襄安,他弱弱地瑟缩了一下,不敢说话,试图用眼神告诉谢霄——纪检来了! 许襄安没给他通风报信的机会,面无表情地叩响了他们头顶的窗户,公事公办道:“然后你的个人分就该少掉三点了,谢同学——” 谢霄闻声愕然抬头,一双深邃如极光的绿色眼眸里,倒映出许襄安笔挺的身影。 他下意识把手机藏好,推开窗,老实地喊了声:“哥。” “嗯。”许襄安站在走廊上,毫不留情地扣掉了他的三点个人分。 他们近距离对视,谢霄看着哥哥的脸色,忽然把藏进兜里的手机又拿了出来,递到许襄安面前:“给。” 第一次见到抓手机还这么配合的,许襄安诧异地挑了挑眉,接过手机,上面的屏幕还亮着,正好能看到谢霄手机的屏保照片——照片里,一个留着浅金色长发的男性omega,西装革履地站在樱花树下,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夹着一截香烟。 呼出的烟雾缭绕住他的金色长发,勾勒出这个欧亚混血儿近乎完美的侧脸轮廓,仿佛在打造一尊遥不可及的维纳斯神像。 “呃…”看清上面的人,许襄安拿着手机的手一顿,飞快地给它锁了屏。 这张照片是他去年在圣塞尔西交流时抽烟被季羡明偷拍的,不知怎么流到谢霄那儿去了。 疏忽,疏忽。 “罪魁祸首”季羡明检查完出来,看见许襄安手上的东西,他贱兮兮地抱着手臂靠到许襄安旁边,调笑道:“这么狠啊老许。” “连你弟都抓?” “嗯。”许襄安略一颔首,顺手把谢霄身边那个alpha的分也给扣了。 陆明决的热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不要啊许爸爸!!!” 第3章 “老罗知道会弄死我的!” 许襄安不为所动,抬脚就走。 巡完逻,他们还要去升旗台后的体育馆跟其他纪检一起准备开学典礼。 - 空旷的体育馆里,七八十位带着红袖章的纪检处成员有序地以组为单位分成几排,两位副主席安排着他们一会的工作,许襄安带着江云生和季羡明姗姗来迟,接手了后面的工作。 前台,校领导们正挨个对操场上的学员们致辞。 莱索洛梅的前任校长“赫尔曼·冯·卡罗伦”也来了。 他下台后,看到忙得到处乱跑的许襄安,调侃了一句:“我的小主席怎么那么忙?” “老师?”见到他,许襄安有些惊喜,快步走到他身边。 “嗯哼。”卡罗伦是个四十来岁的日耳曼帅哥,金发蓝眼,一米九的高个子,气质有些忧郁,性格却是随性浪漫多一些,使得他身上的感染力很强,像格瓦拉、罗斯福一样,坚韧、无畏、追求个性解放与自由,是位很有凝聚力的领导者。 “小安。”卡罗伦还是元首大选中,启蒙党的党内候选人,他近来忙得不可开交,却还是不乏对学生的关心。 他俯下身,贴着许襄安的鬓边,像一般家庭里的长者对待喜欢的后辈那样,亲昵地与许襄安耳语:“近来政府换届,你父亲跟陆家搞出了些动静。如果影响到了你,随时打我电话。” 他总是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最让人安心的话语。 如果未来许襄安要跟某一个alpha结婚的话,婚礼上,他一定请卡罗伦做主婚人,而不是许见山。 比起控制欲爆棚的父亲,这位总是亲切、包容的老师,在许襄安的心里更像家人。 他笑着点头:“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好。”卡罗伦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一会的演讲加油。” 在校领导们的挨个致辞后,许襄安要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演讲。 卡罗伦为他戴上绶带,欣慰地将他送上了台。 站上主席台,许襄安从主持人的手里接过话筒,简单地跟台下的听众打了个招呼:“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金风送爽开学日,万里鹏程由此始。” “随着夏日的余温渐渐消散,我们迎来了一个新的学期,一个充满希望与挑战的新起点……” 这份很人机(划掉)很普通的演讲稿,是许襄安现场借鉴十六班罗主任开场白的。 随着他的发言,四周爆发出一阵阵响亮的掌声。 谢霄站在人海中,定定地看着台上衣冠楚楚的许襄安,不知在想什么。 许襄安在他眼里的样子很多, 一会是温和的兄长、优秀的学生代表,一会是将要把他拖下伦 常深渊的艳鬼…… 他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许襄安。 但他永远离不开许襄安。 * 发言结束后,许襄安将话筒交还给主持人。在同学们热烈的掌声中走下台,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舒服。 一股发烧般的迷幻感盘绕在他的身上,四肢慢慢无力,整个人站不太稳,头也晕。 模糊中,许襄安终于意识到——这是他该死的发情期要来了。 omega的发情期普遍是一个月一次,一次持续三到七天,比起一年中只会来四五次易感期的alpha们要麻烦得多。 更麻烦的是,许襄安还患有信息素交流障碍症。 此刻,他对信息素的味道异常敏锐。 空气中漂浮着的几十种alpha信息素,令他头皮发麻,全身的皮肤都隐约传来疼痛。 “操……”强撑着走完流程,许襄安越发地难受,裸露的皮肤开始一寸寸变红,眼角忍不住泌出一小片泪水。 季羡明忙完手头上的任务,跑过来看他:“我天——” 季羡明:“你怎么了?上台演讲把自己感动哭了啊??!” “……” “你傻逼?”有谁演讲会把自己讲哭的,许襄安绷着脸,有气无力地骂他:“我障碍症犯了,扶我去一下厕所。” “靠。”季羡明瞬间没了玩笑的心,连忙扛上他就往厕所跑。 一个alpha抗着omega在校园里狂奔。 路上他们收获了无数同学的注目礼,回头率极高。 许襄安被季羡明带到最近的一间厕所里。 他关上门,把许襄安放到盥洗台上,才想起来问:“厕所到了,然后呢?怎么办?” 换了个相对干净的环境,许襄安得到喘息,身体的刺痛感减弱了些,但障碍症仍然没有要消退的迹象。 障碍症治疗的手段只有“与高契合度的alpha交换信息素”这一种,他想了想,冷静地对季羡明说:“你释放信息素,越浓越好,然后咬我一口。” 季羡明跟他的信息素契合度大概有80多。 理论上来说,只要浓度足够,用他的信息素来对付障碍症,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行。”释放信息素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alpha标记问题就很大了,季羡明迟疑了一下,不确定地问:“但是兄弟,这个标记不能乱咬的吧?” alpha临时标记omega之后,生物的本能会让他们对那个omega产生强烈的保护欲与控制欲。 而选择了终身标记的alpha们,如果长时间得不到omega伴侣的抚慰,会精神崩溃,身体虚弱,逐渐走向死亡,除非omega伴侣主动洗去标记。 无论怎么看,alpha标记omega都是一件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 许襄安却顾不得那么多,急躁地说:“不能乱咬?你他妈再不咬我就要死了!” 听他这么说,季羡明心一横,就要答应:“就这一次啊,为了兄弟!”拼了。 许襄安配合地露出后颈:“快点。” “我知道,你别乱动。”季羡明咬了咬牙。 在他做好心理准备,终于要下嘴的时侯,厕所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 谢霄站在门外,脸色阴沉地看着他们。 第3章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结。 谢霄原本在操场上看开学典礼,临近散场时,忽然听到身边有人说,刚刚在台上演讲的学生代表身体不舒服,被工作人员扛走了。 没想到是这么个“扛”法…… 他抬起头,目光阴鸷地盯着季羡明:“你们在做什么?” “没…”许襄安隐约感受到一丝不详的气息,想开口解释,却被季羡明抢先了一步,他与谢霄对视,理直气壮地说:“你哥犯病了,我在帮他,你看不出吗?” “……” 密闭的空间里,两种alpha信息素因为主人情绪的变化而不停对撞。 许襄安夹在中间,既难受又尴尬。 如果上天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一定选择另一个厕所。 “看不出。”在一片死寂中,谢霄大步上前,一把将许襄安从季羡明的怀里抢过,毫不客气地说:“他现在有我,你可以滚了。” “呃。”跟他肢体相触的瞬间,许襄安感到舒服了不少。 高匹配度的alpha信息素萦绕在他的鼻尖,像一枚无形的猫薄荷球,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在此之前,许襄安从未发觉与alpha拥抱居然是一件这么舒服的事情。 有谢霄在,他小臂上的过敏红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 神医啊——见许襄安的情况好转,季羡明的眼神从担忧变成了挪揄,来回在他们之间流转。 他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装出非常遗憾的模样道:“行,他归你了。” 走的时候,这二世祖还非常“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 现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许襄安和谢霄两人。 因为发情期和障碍症的原因,许襄安的意识有些漂浮,整个人不太清醒。 “别动。”谢霄忽然俯身,鼻尖贴上他的后颈,仔细嗅闻。 在许襄安的身上,他闻到了很多alpha信息素的味道——有江云生的、季羡明的、卡罗伦的……数十种信息素混合在一起,仿佛在omega的身上摆了一桌盛大的宴席。 谢霄不悦地皱了皱眉。 他贴着许襄安的颈侧,低低地喊了一声:“哥。” 听到熟悉的声音,许襄安本能地转过身,把脸埋进谢霄的怀里,说话时带了些鼻音:“你怎么把小季赶走了……” 谢霄:“看他不顺眼。” 许襄安笑了:“那你还挺霸道。” 谢霄:“嗯。” 许襄安:“他走了,换你来咬我一口吧。” “不行。”谢霄扶着他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嗓音也染上了沙哑:“你清醒点,我带你去医院。” “你不咬,我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许襄安深呼吸了一口,扯着他的衣领,难受地说。 “就一下,很简单的。” 谢霄的喉结动了动,沉声问:“你知道alpha标记omega之后会产生什么后果吗?” 第4章 alpha标记omega之后,生物的本能会让他们对omega产生强烈的保护欲与控制欲。 人类的爱恋中总是充满了各种阴暗暴戾的欲望。 “我知道。”许襄安克制不住地吻上谢霄的脸,随口承诺:“我会永远属于你的。” 即使他对谢霄并没有ao之间的那种感情,因为他的信息素病,他们的一生也已紧紧捆绑在一起。 藏品与收藏家,患者与良药,兄长和弟弟……他们之间的羁绊如同丝线般交叠,仿佛一场荒诞的闹剧。 透过许襄安琥珀色的双眼,谢霄忽然看穿了他的想法。 他偏开脸,反剪住许襄安的手,将他翻了个面,从背后搂住omega的身体,自嘲地问:“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许襄安一时无言以对,双手被他紧紧抓住。 谢霄低头,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的喷薄在他颈后敏感的皮肤上。 “站稳了。”谢霄说,“别摔倒。” “啊?”许襄安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下一刻,谢霄的犬齿就抵上了他的腺体。 …… 一般来说,alpha在交换信息素时都会很凶,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脆弱的omega。但谢霄的动作却格外地温柔,他刻意地放慢了几拍,耐心地舔着许襄安的腺体,像猫科动物为伴侣舔舐毛发那样,将信息素一点点沾到omega的身上。 “呃——”许襄安被他舔得腿一软,惊叫出声。 alpha唾液中的高浓度信息素随着谢霄的一次次舔舐,缓缓地进入许襄安的皮肤,他的腺体因为这股信息素的到来而发热,障碍症带来的痛苦也大大地减少了。 谢霄却迟迟不咬下去。 他扶着站不稳的许襄安,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我可以帮你,但我不会标记你。” “我不标记没有感情的omega。” ——在失去意识之前,许襄安听到他说。 * 再次醒来时,许襄安的障碍症已经彻底消退了。 但仍有随时复发的风险。 谢霄给许襄安打了信息素阻隔剂跟抑制剂,还给他留了一小管血液,以备不时之需。 血液中的信息素浓度与含量是所有□□中最高的,高匹配度alpha的血液对于障碍症病人来说,相当于一剂救命稻草。 许襄安躺在校医务室的病床上,手里把玩着那一小管血液,心中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 在厕所里,他明明都那么主动了,谢霄却还是不肯给他一个标记——真他妈道德标兵啊。 季羡明站在窗边,看着许襄安攥着那管子东西发呆,坏笑着问:“你弟挺贴心啊,看不出来。怎么样,最后咬了没?”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许襄安瞬间炸了毛:“滚。” “得,看来是没成。”季羡明宽慰他:“不过往好的方向想想,你又喜提七天小长假了,不亏。” 当今世界,abo三种性别的人数比例为3:6:1,严重失衡。 omega数量稀少,为了保护这些性少数群体,帝国制定了严苛的omega保护法,规定omega学生/职工每人每月可以获得至少七天的发情期假期(生理假),且在omega的发情期期间,若有alpha或beta未经omega允许,强制与其发生x关系,将会被处以十五年以上有期徒刑,上不封顶。 许襄安数了数自己的假期,大概到下周三。 时间很多,但他除了生气,暂时还没想好要做什么。 他朝季羡明伸出手,百无聊赖地问:“有烟吗?” “嗯?” 季羡明闻言,随手从兜里翻出一盒黑粉色包装的烟递给许襄安:“呐。” 许襄安接过烟盒,倒出来一支,夹在指缝之间点燃,低头深深的吸了一口,发现这玩意居然是草莓味儿的。 这味道,不像是季羡明平时会抽的烟。 许襄安弹了弹烟灰,有些疑惑地问:“这草莓爆珠哪来的?” “从云生那里顺来的。”季羡明回答。 许襄安:“稀奇。” 许襄安:“我还以为你从哪个alpha前男友那儿顺过来的呢。” 季羡明热衷于aa恋,对omega并没有兴趣,身边alpha成群,几乎每两三个月就换一个男朋友。 每回许襄安从他手里抽到不同味道的烟,大概就代表他又有新欢了。 这么多年,许襄安忙着跟许见山斗,还要养弟弟,倒是还没谈过恋爱。 比起桃花不断的季羡明,他只有过两段露水姻缘,还都是被逼着去相亲的。 实在憋屈。 “嗤。”季羡明替他推开窗透气,一边说:“你想多了,我对抽草莓爆珠的alpha没兴趣,不喜欢那种类型。” “希望是这样。”许襄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扔掉烟蒂,随口问:“谢霄在哪里?” “靶场吧。我刚看十六班的上射击课去了。”季羡明懒懒地往窗外一瞥。 “行。”许襄安从病床上爬起,披上制服外套,往外走去。 “去哪?”季羡明目送他离开,心中忽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去玩。”许襄安头也不回地说。 * 莱索洛梅的靶场建在后山,面积很大,能够同时容纳八千多人。 此刻,那里正为十六班的学员们服务。 谢霄穿着黑色的射击服站在人群之中,身形修长,颇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意味。 在温暖的夕照中,他缓缓抬起手臂,绿色的双眸瞄准目标,食指扣下扳机,旋即“砰”地一声乍响,子弹正中十米之外的靶心! 一击即中,硝烟自谢霄身前张牙舞爪地弥漫开来,盘绕在他深邃冷峻的面孔之上,塑造出了一种尼古丁烟雾无法勾勒出的诡谲神秘的美感。 许襄安从远处走来,看着这一幕,忽然起了兴致。 他从存放架上随便挑了把还算称手的□□92f手枪,穿过其他学员,粗暴无礼地抬起枪口,正正地对准了硝烟中心的谢霄。 枪口对人是训练场的大忌。谢霄听见脚步声,抬起头与他对视,却没被吓到,淡定地站在他的枪口下问:“你怎么了?” 许襄安反问:“你说呢?” 费劲勾-引半天,连个标记都不给。 还连着拒绝了两次,是个正常omega都会生气的吧。 谢霄想了想,说:“我知道了……” 知道了,然后呢? 他们四目相对,谁也没后退半步。 周围的人随着许襄安的动作屏住呼吸,想上来劝架,又碍于许襄安特殊的身份不敢妄动。 他们之间,一个是许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温斯顿家族的长孙、赫尔曼·冯·卡罗伦最器重的学生,一个是某破落家族里无足轻重的私生子,明眼人都知道该选谁。 “你还在发情期,障碍症随时会复发,不要乱跑。”谢霄笃定许襄安不会打他,定定地站在原地。 “是吗?” 电光火石间,许襄安冷笑着偏开枪口,扣动了扳机——子弹刹那间破空而出,呼啸着从谢霄身侧掠过,击中了他身后的靶心。 三十三英尺,十环。 许襄安与谢霄的成绩旗鼓相当。 高阶分化让他的身体素质和各项能力在短时间内比一般人要强了许多倍,让omega也能不输alpha。 这一枪带着上位者的张狂和随性。 谢霄的瞳孔骤然一缩,心脏止不住地快速跳动。 有一瞬间,他错觉得被击中的不是那一面靶子,而是自己的灵魂。 从很早以前,在那个被哥哥领回家的夏天,他的灵魂便已烙上哥哥的印记。 这枚印记名为“暗恋” 但他无法述诸于口,因为他们是兄弟。 要遵守道德与伦常,不能标记也不能相爱。 …… 硝烟散去,许襄安收枪与谢霄对视,坦然道:“我生气了,这个月大概不会回家了。” “不用来找我,去找你那有感情的omega吧。” “不找。”承受着他的目光,谢霄紧抿着唇否认:“你别不回来。” 许襄安却恍若未闻,转身离开靶场,丢下一切,享受他的七天小长假去了。 第4章 刚把谢霄领回家的那段时间,许襄安觉得——这家伙真是黏人极了。 无论他去哪,谢霄都要像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边,完全没个alpha样。 他去厨房喝水,谢霄就跟着他去喝水,他去书房复习,谢霄就跟着他去复习,一刻钟都不舍得离开。 许襄安不知道,这一切都源于谢霄的害怕——他害怕他一不留神,许襄安就会消失不见——害怕许襄安不回家,像谢晓君那样为了一己私欲抛弃他。 因为这份害怕,他每晚都会守在客厅,等待晚归的许襄安。 客厅的沙发几乎成为了他年少时的第二张床,他窝在上面,日复一日、毫无怨言地等待,那副样子可怜得要死,像一只下雨天被雨水欺负得浑身湿透、耳朵都垂下来的小拉布拉多,让人心软。 第5章 相处久了后,许襄安也开始不舍得谢霄一个人等太久,每晚下学都会尽早回家。 仿佛是“约定”好了那样。 但这次生气,他却将一切约定都抛在了脑后,一个人跑到外面去潇洒了好几天——驾游艇出海办party、到洛琳公馆看猎奇表演、陪卡罗伦飞去首都演讲……什么刺激玩什么,夜夜笙歌不停。 谢霄找不到人,只能无聊地坐在客厅,一遍遍地打着无人接听的号码。 落地窗外,一幢幢高楼大厦耸立在黑夜中,与月争辉,好似一片钢铁森林。高楼之下,苦狲河静静地流淌其中,无声地滋养着这“森林”……高速发展与静寂自然在这座年轻的城市里相遇、碰撞,上演瑰丽夜景——像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人,一个苦苦暗恋,不敢声张爱意,一个无知无觉,踽行于世。 * 生理假的最后一天。许见山久违地联系了许襄安一次,通知他去相亲。 许见山:[就见一面,不吃亏的。] 许见山:[答应爸爸,好吗?] “……” 许襄安对他的安排感到好笑。 让一个随时可能犯病的omega在危险的发情期去相亲,真是一位体谅儿子的好父亲啊。 从首都飞回柏塔尼亚。一落地,卡罗伦先顺了顺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好心地问:“要不要给你配几个保镖,或者……干脆我陪你去?我怕你出什么事情,我赶不及就麻烦了……” “不用。”许襄安谢绝了他的好意,不想他在繁忙的大选中还要为自己操心,只要了两个保镖。 两个一米九八块腹肌的高阶alpha保镖,一身腱子肉,看着就让人安心。 相亲地点在许氏公馆。由许见山亲自组局,另一方是诺顿家族的长公子,菲利斯·乔·诺顿, 许氏公馆坐落于市郊,比起寻常富豪们的住宅,它的占地面积大得惊人,没有人能一眼望尽它的边界。 太阳西沉,赤色的日光照耀着庄严典雅的庄园主楼,仿佛为这片土地镀上了一层金钱的色彩。 这里很漂亮,对于一些人来说,是极富吸引力的。 但在许襄安眼里,却是截然相反。 这栋华美的建筑,在许襄安眼里是一座披着华丽外衣的地狱,母亲的崩溃自杀、父亲变态的控制欲、极端畸形的教育,都在这里上演…… 这里的每一寸风景,都是他曾经苦难的写照。 像一幅黑白素描,毫无色彩。 年满十六岁以后,许襄安在外祖家的帮助下,从这个恐怖的地方搬了出去,靠着母亲留下的庞大遗产,在外面过的浑浑噩噩。 姓氏与赡养费成了他跟许家唯一的联系。 那段时间,他逃学逃课、打架泡吧,五毒俱全,追求极致的自由,活得像一个疯子。 ——直到某个同病相怜的人出现,他才回到正轨来。 一晃多年过去。 许襄安身着灰色西装,再次走进公馆主楼,境遇已与旧日大不相同。 许见山很有心地站在客厅里等他,一见到就,便佯装亲切地走上来问:“最近怎么样?” “还行。”许襄安对他装出来的慈祥并不感冒,淡笑着回答。 许见山总给人一种割裂感。 好像他只要表面温柔慈祥了,许襄安就会淡忘他曾经所带来的伤害。 可茫茫宇宙,总有一本书的书页是无法被风翻篇的。 在许襄安十一岁的时候。 许见山曾经给他买过一只很可爱的暹罗猫。 小暹罗的脸黑黑的,像刚从山里挖煤回来。 许襄安很贴心地给它取名叫“煤老板” 生动,形象。 煤老板很黏人。 跟后来的谢霄一样,它也很喜欢无时无刻地跟在许襄安身边——如果说谢霄是一块大狗皮膏药,那煤老板就是一块小狗皮膏药。 有了这块小狗皮膏药之后,许襄安就很少有时间跑到外面跟江云生他们一起野了,天天在家里围着煤老板转,给它种猫草,陪它打疫苗、做绝 育手术……感情培养得极快。 短短几个月,煤老板在许襄安的心中就已经占了一大块地方。 然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煤老板的到来,其实是许见山对他进行的第一场服从性测试——这种测试是“驯化”一个人最好的方式。 测试者会从开一个玩笑或者做一件令“试验对象”不舒服的小事开始,测试“试验对象”的底线和顺从程度,然后在相处过程中逐渐加码,侵略“试验对象”的思想,使其形成一种固有思维,驯化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而许见山想要一个血统干净、顺从听话又手段狠辣的继承人。 最开始,他先是指使家里的佣人在日常生活中向许襄安灌输一些“虐|猫无罪”的思想。 佣人们开始有意无意地在工作时提起“杀猫”“猫肉”“无罪”的字眼,像脱敏治疗那样,想让他慢慢接受,潜移默化地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但许襄安每每听到那些话,都会黑下脸叫他们闭嘴,或者是滚出去。 许见山不以为意,胸有成竹地跟抱着妻子洛维恩,打赌:“别担心宝贝,我们的儿子会杀掉那只猫的,输了送你一栋楼,如何?” “不要这样……”洛维恩·温斯顿在他的怀里挣扎,激烈地反对了许见山的所作所为:“他还小,我会好好教他的……” 但换来的只有许见山的嘲弄。 “温斯顿家族的人还真是软弱啊……” “这样子配不上我哦,宝贝。” “……” 许见山在测试时过程中一点点加码,试图将许襄安驯化成为他想象中的继承人。 他指使佣人,给许襄安设下了一道残忍的选择题。 “如果这只猫和你之间只能活一个,你会怎么办?”——佣人收了钱,故意在小花园里许襄安发生摩擦后,手握餐刀,照着许见山的吩咐,面色阴沉地问。 许襄安的反应却出奇地冷静:“不怎么办。” “除了考试,我从不做选择题。”他没把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放在心上,哂笑了一声。 “打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少爷,还真是傲慢啊……”  收人钱就得办人事,见许襄安拒绝,佣人无奈地吐槽了一句,竖起刀子对准他: “一命换一命,快来做个选择吧。” “就当是,继承人的考试。” “是吗?继承人的考试?”年幼的许襄安轻笑了一声,从容地说:“那我选你。” 煤老板弓着腰站在他肩头,同样毫无惧色。在主人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它突然冲了出去,扑向佣人的面门! 许襄安趁着它的捣乱,飞快地夺过佣人手里那柄磨牙都嫌钝的餐刀,毫不犹豫地往他的虎口插了下去,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啊——” 刀锋刺入皮肤,血液瞬间迸出,佣人疼得吱哇乱叫。 煤老板顺势从他的头上跳回许襄安的肩膀,长长地“喵”了一声。 “聪明小猫。”许襄安笑着用食指刮了刮它的鼻子,夸赞道。 煤老板像是听懂了似的,用脑袋顶了顶他: “喵?” “乖。”许襄安温柔地推开它乱蹭的脑袋,对佣人的惨状无动于衷,转身准备离开,却碰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的父母。 他们站在门口。 看着许襄安肩膀上依旧鲜活的猫咪和地上血流不止的佣人,洛维恩·温斯顿面露惊恐。 很正常的反应。 但是,她旁边的那个人不太正常—— 许见山看着花园里神色淡然的金发少年,眼神中充满了可怖的“赞许”之意——他没有想到,许襄安从他给的罪恶模版中脱胎,变成了另一个极端。 仿佛是恶鬼发现同类一般。 这种赞许成为了许襄安日后全部苦难的来源。 — 跟着许见山走进茶室,许襄安见到了今天的相亲对象——菲利斯·乔·诺顿,一个快三十岁的白人精英男,商业奇才,举止优雅,但长相比谢霄差远了。 他的视线不停地扫过许襄安的身体,像是在打量一件完美的商品。 “你好。”许襄安面无表情地打了声招呼。 菲利斯却笑得很开心,看起来对他十分满意:“你好。” 知道他还是学生,菲利斯特意跟他谈起了自己的大学经历,试图在话题中找到共鸣点,循序渐进地进行相亲。 “你能理解的吧,s大的冬天真的很糟糕……” 在馥郁的茶香中,菲利斯说完自己,又看了眼许襄安的脸色——omega的脸色还算不错,于是,他便顺势问起了许襄安的大学生活是怎样的。 许襄安弯唇一笑,很直接地说:“抱歉,我念的是军校,不方面透露那么多。”而且说多了你也不懂。 后面这一句,他很给面子地忍了回去。 “今天我们坐在这的目的是相亲,有什么要求,你一次性说完吧。” 第6章 菲利斯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愣了愣才说:“要求我差不多都跟你父亲谈好了,只要你答应,等你毕业我们就去领证……” “你很美,是我想要的omega。” 他眼神柔和地说着,像所有偶像剧里的深情alpha一样,极尽温柔,许襄安却觉得有点假。 哪有人见一面就能爱上的,太失真了。 这场相亲,不过是因为两家之间的利益关系罢了。 许襄安放下手里的茶杯,冷笑了声:“我拒绝。” “军人结婚要打报告,很麻烦。” “还有,我觉得相亲结婚就像在给猪配种,只要性别对了,双方身体健康,能配种,其他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讨厌这样,所以今天过来就是走个过场,抱歉。”说到最后,许襄安还礼貌地朝着菲利斯点了点头。 “你!”许见山脸色铁青,下意识抬起手想打他。 好在许襄安身后的两个保镖手急眼快,拦住了他不安分的动作。 “许先生。”保镖站到许襄安身前,面色冷淡地说:“在来之前,赫尔曼先生跟我们交代过,要是谁动了他的学生一根汗毛,当年的菲舍尔家族是什么下场,那个人就是什么下场——” 许见山闻言冷静了几分,强忍下心里的火气,对着保镖打圆场:“怎么会,这里是我儿子的家,自己家,怎么会有人能对他动手呢,赫尔曼先生真是想多了……” 古兹·冯·卡罗伦是当今帝国政坛炙手可热的人物,启蒙党的王牌。 富不与官斗,惹着谁许见山都不想惹着他,只能将今天的相亲作罢。 “嗤——”欺软怕硬的家伙啊。 “失陪一下。”许襄安对他们的逢场作戏没兴趣,提出想去上个厕所。 路上,一阵熟悉的刺痛感再次从他的全身传来。 他的障碍症毫无征兆地复发了。 这一次,比上回还要难受。 他挥手让两个alpha保镖站远点,独自一人走进厕所,拨通了谢霄的电话:“喂——” 谢霄接通电话后,声音有些失控:“哥?!” 几天不见许襄安的人影,他快要紧张死了。 “我消气了,你来接我吧。” 许襄安撑着洗手间的盥洗台,有些无力地说。 他在一室冰凉中,感觉谢霄好像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抓住的绳子,一根永远也不会断开的绳子。 是错觉吗? 第5章 许襄安:“我消气了。” 许襄安:“你来接我吧。” “好。”谢霄答应得很快,生怕他会反悔。 谢霄:“定位发给我。” “嗯。”许襄安挂断电话,洗了把脸,才把定位发给他。 [伤心星期八]:[位置信息-许氏公馆] 发完消息,对面很快就回复了一句“马上来”。 许襄安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熄掉屏幕,推开厕所门,却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菲利斯·乔·诺顿不死心,从茶室追了出来。 他杵在门口,正好许襄安开门,差点磕到他的脑袋。 好在omega及时把门拉了回去。 不然……精英阶层的核桃脑要是被门拍个正着,应该会恼羞成怒吧?许襄安将擦手的纸巾随手扔掉,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 乐了。 他随口问:“有事吗?” “没有…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菲利斯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看着许襄安微微泛着红晕的双颊,眼里流露出几分关切,反问许襄安:“你怎么了?” 或许只有他一个人能把尾随omega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许襄安淡笑了声,自爆:“没怎么。我有病,犯病了。” “你…生病了?” 闻言,菲利斯明显愣了一瞬:“没关系的…我已经跟你父亲谈好了我们的婚约,我不嫌弃你。” “我可以带你去看,不要放弃治疗。” 听着他的自信发言,许襄安很不绅士地翻了个白眼,再次重申:“我不愿意。” “诺顿先生,谁跟你谈的婚约,你就跟谁结去吧。” 如果许见山开窍了,要娶菲利斯给他当后妈。 他一定给许见山封几个大红包,这是天大的喜事。 菲利斯:“为什么??” 许襄安挑眉:“什么为什么?我不和你结婚,不和没有感情的alpha结婚。听不懂人话吗?” 这句话莫名跟谢霄那句“我不标记没有感情的omega”雷同。 谁能想到,谢霄用来拒绝许襄安的理由,此刻又被许襄安用在了菲利斯的身上。 ——文学圈真是个轮回。 “不。”菲利斯被拒绝,原本温和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有些固执地盯着许襄安离开的背影说:“我喜欢你。” 如果诺顿家族这一次没攀上许见山这棵大树,恐怕以后就再难有机会了。收购案跟c轮融资又迫在眉睫,他决不能让这场相亲出问题,情话一连串地说出口:“我喜欢你。” “你是我见过最美的omega。美得像毒品一样,永远令人上瘾。” “答应我好吗?我会用时间让你接受我们之间的婚约。” “……” 许襄安被他疯狂的话吸引,硬生生停下了脚步,“诺顿先生……?” 或许是因为他骨子里流淌着一半华人血,让他天生对与毒品大麻之类有关的情话、玩笑格外敏感,敏感到只要一听到就会反感。 他忍不住地问:“你知道为什么毒品会让人上瘾吗?” 菲利斯闻言,表情有一瞬间空白,显然是不知道。 像他这样的人,哪怕会xi毒,也不会知道毒瘾是如何形成的。 许襄安饶有兴致地为他解释:“给你举个例子吧。听说过ké卡因吗?你应该学过。” “它是一种兴奋剂,也是一种毒品。” “它能影响人脑中与愉悦传递有关的神经元。” “神经元利用神经递质‘多巴胺’来传递愉悦感。正常情况下,当多巴胺发挥作用后,会被突触前膜上的转运蛋白从突触间隙回收。但当一个人吸食ké卡 yin后,可 /卡因会使转运蛋白失去回收多巴胺的功能,间接导致突触后膜上的多巴胺受体减少。” “由于多巴胺受体的减少,吸食者机体正常的神经活动受到影响,服药者必须服用更大剂量的ké卡因来维持这些神经元的活动,于是形成恶性循环。” “在这之中,物质的化学作用并不是罪恶的本源,服药者的行为与选择,才是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 “你用毒品来定义我的美貌,我让你上瘾?其实是你自己的欲望在作祟吧,对金钱的欲望,对权利的欲望,不要把这种罪名嫁接到我的身上。” 许襄安每说一句,身体上的不适便加重一分,障碍症无声地叫嚣着要把他吞吃入腹。 到最后,他有气无力地朝菲利斯笑了笑:“许家树大招风,你想乘势而起也无可厚非。” “但我真的不会跟没有感情基础的alpha结婚。” 许襄安一寸回旋的余地都没有给他留下,说完便毫不留恋地带着两个保镖走了。 明亮空荡的走廊上。 被抛下的菲利斯垂下头,苦恼地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道: “计划失败了啊,还被教育了。” “回去要怎么和菲舍尔先生交代呢……” “……” - 许襄安不在的这几天,谢霄除了在家里蹲就是在学校蹲,无聊得要死。 接到许襄安电话前,他正在给煤老板铲猫粮。 谢霄铲猫粮的手法很专业,那技术跟食堂阿姨的手抖大法有得一拼,煤老板蹲在他肩膀“喵喵喵”地抗议了几声。 ——但无效。 煤老板再不减肥就要变成煤气罐了。 谢霄推开它蹭上来的脑袋,从口袋里拿出响个不停的手机,接通电话,对面有些虚弱的声音传出:“喂——” “哥?!”听到许襄安的声音,谢霄下意识站了起来,手里的铲子“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喵!”随着锅铲兄的牺牲,煤老板的晚餐也猝不及防地撒了一地。 “你自己先吃着,我回来再扫。”谢霄没给它收拾。 接到哥哥的电话,他随便套了件冲锋衣,捞起桌面的钥匙,火急火燎地就开车往许氏公馆赶去。 市郊公路尽头,一身劲装的alpha骑着火红色的摩托从地平线疾驰而来,引擎高速运转发出咆哮声,听起来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黑豹在威慑对手——杜卡迪1299r,全球限量五百台(韩亿严选-狗头jpg.),售价三十五万左右,是许襄安在某个节日时随手送给谢霄的。 当时在英国,季羡明只是随口夸了一句“这车好帅”,许襄安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第一眼就觉得这车适合谢霄。 摩托车倾斜压弯,尖锐的轮胎摩擦声瞬间擦破黑夜,骤停在许宅大门前。 第7章 谢霄摘去头盔,抬手胡乱地抓了抓额前的碎发。 顺好刘海,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正打算给许襄安打电话,一道声音却率先叫住了他。 “谢霄?” 一个挽着披肩的中年omega从远处走来,怀里抱着一大束烈焰般的红玫瑰。她的眉眼深邃妩媚,唇鼻线条勾人,妥妥的浓颜系美人,细看之下,这幅样貌还与前几日谢霄抱着茉莉回家有几分相似,只是气质不同。 “妈…”谢霄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神不自觉地暗了下来。 “嗯。”谢晓君是许见山最得宠的一个情人,也是第一个被带回家的情人。 这些年,她被许见山养得很好,倒是很久没有见这个儿子了:“霄霄。” 谢霄没有叙旧的心,冷冷地回了句:“是我,你有事么?” 当年把谢霄扔下,谢晓君也是迫不得已。她把玫瑰花束交给身后的佣人,走上前,想要挽一挽谢霄的手,缓和一下紧张了这么多年的母子关系:“妈妈没什么事,但是妈妈想让你知道,其实当年的事情不是……” “不必了。”谢霄退后半步,避开了她的触碰:“我现在过得很好,以前的事情就过去吧。” “是吗?”见儿子的态度不好,谢晓君的不悦地挑了挑眉,变脸得极快:“你现在过得那么好,多亏了那位许大少爷吧。” “听说他最近傍上了赫尔曼先生,连菲舍尔也在朝他伸出橄榄枝,怎么?洛维恩那几十个亿的遗产不够你们花了吗?” 知子莫若母,她实在很懂得怎么拿捏谢霄。 “你…”谢霄闻言脸色微变,想反驳,却又不知用什么词语骂好。 两人僵持着。 许襄安打发走菲利斯,从洗手间一路出来,正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饶有兴致地反问谢晓君:“谢小姐……似乎很关心我?” “是情人当久了,终于急着上位了吗?” 骤然听到他的声音,谢晓君心虚,立马打起了圆场:“没有没有,襄安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不早点出来,怎么知道你在这挖苦我呢。”许襄安走到谢霄身边,垂眸看了眼腕表,正好八点整。 正是“天凉王破”的好时候。 今天一口气收拾了俩,也不差再多这一个。 “谢阿姨。”许襄安勾了勾唇,语气轻飘飘的,却有如实质:“我们家霄霄是个话少不爱计较的性子。但我不同。我是一个喜欢礼尚往来的人,所以——谢老先生最近的提案,恐怕要晚上几年了。” “你……”谢晓君被他噎住,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原本只是想言语教训一下儿子,却没想到会招惹来这位大少爷……以许襄安那狭隘的心眼,说收拾谢家,那绝对没跑了。 怎么办? 谢晓君脸色苍白,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披肩。 “先别说话。”谢霄发现许襄安的状态不对劲,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发现他的皮肤烫得出奇,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谢霄:“障碍症又犯了吗?” 许襄安:“嗯…好疼啊。” 许襄安:“我忍了好久,你给的血清也用完了……” “没事,我来了。”谢霄把他抱上车,不顾谢晓君在一边震惊的眼神,将人紧紧搂进怀里,同时释放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为他纾-解障碍症。 被这样一双结实有力的手环在怀里,许襄安一直紧绷着的精神终于可以放松下来,脸埋在谢霄的胸前,小声地说:“我想回家……” “在外面浪了一个星期,我有点想煤老板了。” 不知道煤老板这一个星期有没有变胖? 家里的猫粮又被吃光了吗? 许襄安天马行空地想着。 “好。”谢霄来回轻抚他的后背,耐心地说:“等你好一点我们就走。” “先缓一下。” 谢晓君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这一出“兄友弟恭”的好戏,眼神从单纯的“惊恐”一点点变得“复杂”起来。 难道…… 这对兄弟的关系不止那么简单吗? 第6章 …… 回到家,许襄安的症状已经消得差不多了。谢霄的信息素,真真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走过玄关,他看到煤老板躺在一地猫粮里打滚,刚恢复好的身体,瞬间又血压飙升,连忙上去把它从猫粮里揪出来:“死孩子你在干什么?!” “喵——”煤老板被他揪住命运的后脖颈,不满地叫了一声。 真正的“罪魁祸首”谢霄泊车回来,一进门,正好看见许襄安抓着煤老板教育,不自觉地心虚了几分。 谢霄:“哥,你放了它吧,我去收拾。” 许襄安拒绝:“不行。” 孩子坏习惯要早教育。 “可是……” 眼见软的说服不了许襄安,谢霄扯了扯他的衣角,语调拖得长长的:“哥……” “你又起点子了,要标记吗?” 许襄安跑了几天,谢霄似乎变得更加黏人了,底线也放低了不少。 之前怎么都不愿意的标记,现在居然主动问了出口,许襄安疑惑地“嗯”了一声。 “不要吗?”谢霄从背后将他半圈进怀里,柔声询问。 被alpha搂着,许襄安下意识松开了煤老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好像……是有点红。 于是他说:“要。” “那你用手撑一下墙,我怕你站不稳。”谢霄低头,在许襄安耳边轻声说。 “不用。我没那么娇弱。”许襄安下意识反驳他的话,单手抓住皮质沙发的边缘:“来吧。” “好。” 谢霄撩开他颈后多余的金色长发,露出锋利的alpha犬齿,靠近散发着信息素香味的腺体,小心翼翼地咬了下去。 “呃啊……”犬齿没入腺体的一瞬间,从没经历过标记的许襄安一瞬间疼到想逃,下意识地在谢霄的怀里挣扎了起来,手肘往后顶了一下,正好撞到了alpha的小腹上。 谢霄吃痛,闷哼了一声,扣住他两只不安份的手,一点点加深标记。 整个过程很长,标记引起的生理反应让许襄安的身体微微发热,那里也忍不住地起了反应。 他只能难受地弓着身子,尽量不让谢霄发现。 直到标记结束,都不敢直起身。 而谢霄似乎也有些异样的反应,头脑不太清醒地靠在许襄安的肩上轻声说了句:“好喜欢哥……” 看来标记带来的影响是双向的。 不论是alpha还是omega,都会迷糊。 “什么?”许襄安没听清,反问了一句。 ——喜欢什么?标记的感觉吗? 谢霄却不再回答他了。 “好了。你先洗澡吧。”他松开许襄安,将人推进洗手间里,关上门:“我去给你拿衣服。” “……好吧。” 今夜的两人都有些出格。 许襄安羞于身体上的反应,在洗手间里呆了很久才出来。 镜子里倒映出他yin 靡的表情,眼尾小痣勾人。 “谢霄的眼底也有一颗痣。”许襄安抚了抚它,意犹未尽地笑了:“如果是双生子的话,应该会更加带感吧……” 他们的小痣,一个在眼底,一个在眼尾。 位置相近,却永远也不可能重合。 许襄安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还是不太像啊。” “真遗憾。” 几天前还是身披绶带、风光无限的学生代表,今天却因为一个人的标记而变成这副样子……许襄安恶趣味地用手机对着镜子自拍了一张,截掉不能看的部位,发送给了谢霄。 [伤心星期八]:[图片] 照片里,omega上身的肌肉线条分明,金发湿漉漉地贴在前胸,深邃的五官被水气氤氲,眼眸中情绪迷离,像一幅主旨爱-欲的油画,“色彩”饱满靡丽…… [伤心星期八]:[下次上 床吗?] “……” 当谢霄看到照片的那一刻,脑子是懵的。 他机械性地移动手指,回复了一句:[不……] 不不不,我们就不可以纯爱吗…… 慢慢来啊…… —— 第二天下午的第一节课是游泳,季羡明从更衣室里出来,正好看见许襄安在泳池边热身。 omega纤长白皙的颈脖上缠着一圈圈绷带,保护腺体的同时,也遮住了上面的咬痕。 季羡明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山茶香味和alpha信息素,八卦地凑了上去:“挺激烈啊,这里…是谁干的?” “谁那么狗胆包天,敢咬我兄弟啊?” 许襄安推开他,嫌弃地皱了皱眉:“我弟。” 季羡明感叹:“牛。” “我最近追人都没追上呢,你居然先吃上了。” 他最近在追隔壁a13的顾时漫同学,那陆大少爷的眼睛估计是长头顶上了,怎么撩也撩不动。 许襄安对他的风流韵事不感兴趣,随口问了一句:“云生呢?” 第8章 “云生还在换衣服。”季羡明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好像不怎么支持我追顾时漫,每次提都要不高兴……” 正常。换我我也不高兴。许襄安腹诽了一句。 哨声响起,两人回到各自的队伍里,开始训练。 游泳是许襄安的强项,完成本节课的训练目标后,他还顺手测了一遍100米。 江云生站在岸上给他计时,看着omega如穿云之箭冲出去后,他按下了计时器。 水花热烈地绽开。半分多钟后,许襄安到达彼岸,双手撑着泳池边缘,如游鱼般灵活地窜了上岸。他摘下泳镜,一边走,一边甩了甩头发,问:“多少秒?” 江云生看了眼屏幕,回答:“49.76,很不错。” “校记录呢?”许襄安又问。 这回,回答他的却是季羡明:“校记录是47.81。” 许襄安挑眉:“你怎么记那么清楚?你不是对游泳不感兴趣么?” 季羡明两手一摊:“因为创下这个记录的是顾时漫啊……” 许襄安:“……” 如果他的沉默有声音的话,此刻一定震耳欲聋。 柏塔尼亚州登记在册的s级ao有17人,其中有六个都在莱索洛梅——许襄安、江云生、谢霄、季羡明、萧情、顾时漫。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顾时漫是挺牛逼,不过你也不至于天天提吧,真喜欢上了?”许襄安问。 季羡明摇头:“那哪能啊,就玩玩。” 江云生垂眸,看了他一眼:“你最好是。” 一行人并肩往外走去。 正好十六班的游泳课在下一节,回更衣室的路上,许襄安迎面碰上了谢霄—— 为了方便辨认,学校将不同年纪的训练服分成了不同颜色,谢霄所在的年级是黑色,他穿着黑色泳裤,光着上半身从更衣室里出来,看见许襄安,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哥。” “嗯。”许襄安刚从泳池里出来,此时也裸着上半身,长发被随便地抓成背头,湿淋淋地贴在腰后。 谢霄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了昨天的那张照片……有些脸红。 季羡明发现他“诡异”的神色,好奇地问了一句:“你脸红什么?我们家襄安太好看了吗?” “……”谢霄心里的那点旖旎瞬间被吹散。 许襄安闭了闭眼,跟想捂住季羡明的嘴。 江云生淡淡地笑了一声:“这么没情商。怪不得追不上顾时漫。” 成功收获了季小少爷的一枚白眼。 脸红风波过去,许襄安松开了捂着季羡明嘴巴的手,走到谢霄身边,勾了勾他的泳裤带:“我脖子上的绷带湿了,可以帮我换一下吗?” 谢霄推开他不安分的手,僵着脸,机械般点头:“可以……” “那走吧。” …… 进到更衣室,许襄安先从自己的柜子里翻出一卷新的绷带,然后拉着谢霄进了一个小隔间。 这款绷带是哈伯德研究所的最新研究成果,使用了最新的泛因子技术,能够隔绝大部分低契合度的alpha信息素,为障碍症患者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但不怎么防水。 谢霄为他解开旧绷带,一个鲜红的齿印就露了出来。 他的手顿住。 许襄安感受到他的动作,唇线勾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愣什么?这不是你自己咬的吗?” “快点给我换新的啊……” 谢霄:“好。” 许襄安的话就像是一剂椿-药,无时无刻不在撩-拨他的心脏,谢霄尽量忽略自己的“犯罪作品”,拆开那卷新的隔离绷带,给许襄安换上。 缠到最后一圈时,他隐约地在omega身上闻到了两道不同的s级alpha信息素。 不同的alpha信息素啊……谢霄反复咀嚼这行字,alpha标记后本能的独占欲作祟,他开始感动有些牙痒,想狠狠地再咬omega一口,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变形,从单纯的更换绷带变成了带有欲-望地摩挲omega光滑的颈侧。 许襄安被他弄的有些痒,喉咙里不小心泄出一声:“嗯?” 谢霄顿时清醒过来:“对不起。” “把你弄不舒服了吗?” “没有。”许襄安笑笑,转过身和他面对面:“挺舒服的。” “再给我按一下可以吗?” 狭窄的空间里,两个一米八几一米九几的大男人挤在一块,几乎是脸贴着脸,许襄安向前倾了一些,嘴唇快要亲上谢霄的下巴…… 气氛也正好,一切都正好。 不知怎么的,谢霄忽然很想他吻上来,或者自己低头亲下去……但很不巧的是,在他们就快贴上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二百五的声音,把他们吓了一跳。 “许襄安!谢霄!你们好了没?!” “出事了!快点出来!” “许襄安——” 季羡明清脆响亮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隔间。 谢霄不悦地皱了皱眉,低头干脆地咬住了许襄安的食指,舌尖还顶了顶他的指腹…… 许襄安被他咬得眉毛一挑。 “……” 您是狗吗?谢同学。 第7章 从更衣室里出来,许襄安的身上沾满了某个alpha的信息素,他沉着脸走到季羡明面前,很不好惹地问:“出什么事了?” 季羡明简单地说:“旭日楼有人打架。” “群架,见血。” “走。”许襄安随手从口袋里抽出一条值日臂章,用别针固定住。 …… 为了方便日常管理,莱索洛梅的纪检成员一般将学校划分为三个区域,即教学区,训练区,休息区。 旭日楼在休息区的中心,附近有一条林荫大道,树丛蔽日,绿意盎然,即使九月中旬,也毫无秋色。 午后,几个打北方来的军事指挥系同学路过,不可避免地沉浸在了这片融融暖意中,想感叹一句“南方就是暖和”,没注意到眼前走来一个人,迎面就撞了上去。他们吓了一跳,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子,不想——被撞上的那个人却直接后脑着地,躺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几个指挥系的同学连忙上前,合力将被撞的同学扶起。 那个同学身上脏兮兮的,目光呆滞,好像摔傻了一样,被扶起来也无知无觉。 有个眼尖的指挥系同学a认出了他:“孟明昭?” 同学b:“你认识?” 同学a:“认识啊,这不火控系系草么。前几天不还有传言说他失踪了来着,估计都他妈是吹的。” 孟明昭平时的人际关很好,同学a对他有所耳闻,见他一直呆板地盯着自己,却迟迟不说话,同学a担忧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孟同学。” “真摔傻了?” 孟明昭还是不说话,歪着头,目光诡异,仿佛打量什么外星生物般看着他们,整张脸没有一点儿生气…… 同学a被看得有些发毛,他发现——孟明昭的眼白的部分正在被黑色吞没。 他的脸色也隐隐发黑,额角、脸颊、颈侧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微微凸起,像很多漫画里角色战斗时青筋爆起的模样。 随着眼白完全变成黑色,他裂开嘴唇笑了笑。 同学a下意识拉着其他人后退了两步,在双方诡异又尴尬的氛围中,试图打趣:“孟同学你还挺潮哈哈…还带渐变、不、不是,还带纯黑美瞳哈哈哈……” “是啊。”孟明昭朝着他们走来。距离拉近的一瞬间,他忽然张开嘴,一口咬在了同学a的手臂上! “啊——啊——”利齿扎入皮肤,同学a忍不住叫了出来,叫得撕心裂肺。 短短两分钟,他的手臂便被咬得血肉模糊。 其他人见状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要把人拉开。 “你干什么?!”同学b将受伤的同学a推到身后,朝着孟明昭厉声喝道。 “不就撞你一下吗?至于把人咬成这样?” 同学c:“就是啊……” 孟明昭却恍若未闻,张开血盆大口,再一次直挺挺地朝着他们扑过来,像中了邪一样,活生生地咬下了同学b脸上的一块肉! 毫无征兆地——刚刚被咬的同学a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眼睛全黑,青筋凹起,用尽全力扑咬同伴。 …… 等许襄安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几个指挥系的同学和火控系孟明昭在“扑、咬、扑”的动作中不断循环,好似失去了理智。 “住手!都住手!纪检来了——”江云生试图维持秩序,“都他妈别打了!再打记过!” “嗯——”记过果然是一剂强有力的药物,混乱的现场中,同学a忽然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江云生看:“纪、检……?” 江云生和他对视,才发现,这个人浑身血淋淋的,左臂皮肉绽开,森森白骨暴露在空气中。 演的吧?季羡明怀疑地皱了皱眉:“同学?” 除去电影里的那些特效,他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种……“真·露骨”的画面。 第9章 你咬我、我咬你,体液四溅。演的吧? 丧尸吗?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这个人手上的肉怎么还要掉不掉的…… 好恐怖。好恶心。 许襄安呼吸重重一窒。 他率先反应过来,僵着脸说:“后退,都后退。” 这么恐怖的一幕发生在眼前,围观群众配合了后退了几步。可还没等他们退多少步,同学a便嘶吼着朝许襄安扑了过来! 许襄安没带武器。 电光火石间,他干脆一拳捶向了同学a的面门,凭着本能作战,把那家伙打得连连后退! “嘶——哈——” “哈——” 巨大的冲击力让同学a忍不住张大了嘴,发出一阵类似猫科动物的哈气声。 许襄安不给他第二次作恶的机会,一记侧踢把他踹到在地,还顺手把他的下巴给卸了。 其他几个发狂的学生也陆续被赶来的纪检人员制服。 孟明昭身手比其他人要灵活,是最后一个被制服的,他不死心地朝着围观的同学们袭去,却被许襄安一把抓住头发向后薅走,拉扯间,许襄安的掌腹边缘不小心被孟明昭的指甲划伤,弄出了一道狭长的口子。 “同学!”许襄安吃痛,反剪住他的双手,警告道:“再不住手我就卸你下巴了!第二天去看口腔科不关我事啊!” “他应该去看精神科啊啊啊——”远处传来季羡明的鬼叫声。 孟明昭似乎被他的声音刺激到了,挣扎得越发厉害,让许襄安有些抓不住,苦恼之际——一双修长的手忽然从他的背后出现,带着绳索,从身体间的缝隙穿过,将孟明昭给绑了起来,像绑火柴似的,绑完还随手扔在了地上。 至此,闹事者全部被制服。 “谢……?”许襄安松了一口气,弓下身子尽情地喘息,再起身时,他想跟那双手的主人道谢,抬头却发现,伸出援手的人居然是谢霄。 山茶香味的alpha信息素自背后将许襄安包围,谢霄托住他的腰,低低地“嗯”了一声:“我在。” “你的手受伤了,我带你去医务室上药吧。”alpha嗓音低沉,盘旋在许襄安耳畔,不知怎么的,格外令人安心。 “好。” …… 训练区的某间医务室里,许襄安沉着脸坐在病床上,任谢霄抓着他的手鼓捣。 季羡明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刚刚打群架那几个,有三个是咱们军事指挥的,一个是火力指挥与控制工程系的,叫孟明昭。” “我刚跟罗教官把他们送到医院。” “你猜我在那个叫孟明昭的身上看见了什么?” “什么?”许襄安配合地问道。 “一只贼大的红色的鸟纹身!”怕许襄安不信,季羡明还配了一张图。 [季]:[图片] 图片里,孟明昭被绑在担架上,疯狂地挣扎着,状似狂犬病发作。镜头聚焦在他的胸口处——那里纹着一只巨大的、色彩浓烈的红色雄鹰图案,十分具有冲击力,直直地撞进所有人的视线中。 “这是…红鹰中枢的标志?”许襄安一顿,有些不确定的问。 “是。”电话那头,江云生靠谱的声音传来。 红鹰中枢,全称“红鹰灾难安全对策本部-危机应对中心”,是上世纪成立的一个具有武装性质的国家治安行政机关。独立于军-警两部之外,前身是阿托夫州的“超自然现象调查局”。 江云生:“我们还在孟明昭的身上,发现了一张反复兴党的传单,上面标有几行无法辨认的暗号。” 复兴党——近年崛起的一个强党,由“查尔斯·菲舍尔”担任党魁,主张回归传统社-会价值与能源转型。 他们在议会中拥有可观的席位,与卡罗伦所在的派别“启蒙党”属竞争关系。 “这人成分挺复杂……”同时跟两种校外势力有牵扯,许襄安的眸光暗了暗。 “今天这桩热闹,不会就是安全部和复兴党弄出来的吧?” “难说。”江云生揉了揉眉心:“赫尔曼先生让我们抽空查一查,日后留下大麻烦就晚了。” 季羡明横插一嘴:“是得赶紧查清楚。” “旭日楼那几个哥们这么像丧尸,不弄清楚他们这事儿,我这辈子晚上都要做噩梦了!”从此不再敢再踏进电影院! “我看你不是做噩梦是做椿-梦……”许襄安懒得听他唱戏,果断把电话挂了。 他看向谢霄,“涂好了吗?” “好了。”谢霄替他贴上创可贴,松开他的手,和煦道。 许襄安垂眸,看着掌腹上的粉红色爱心创可贴,有些想笑:“谢谢。” “我很忙,你先回去吧。” 他的笑意很浅,却重重地坠落到谢霄的心里。 谢霄追问:“那你呢?” “我一会有个会,要去报告厅一趟。”许襄安轻佻地吻了吻他的脸。 “估计会开很久。不用等我,晚上宿舍见。” “……” “好。” 休息日以外的日子,许襄安一般和谢霄住在学校的双人间宿舍里。 许襄安走后,他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脸上被亲过的地方,是湿的…… 软软的触感。 如果那个人能完全属于他就更好了。 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能持续多久呢? 第8章 “针对此次恶性事件,校方决定……” “……” 会议室冰凉的长桌上,许襄安面色淡然坐在右侧,一边听会议主持人废话,一边摩挲着掌腹上的粉红色创可贴。 卡罗伦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深邃的浅蓝色眼眸弯起,淡笑着问:“这是哪家小alpha给你的?那么可爱的颜色。” “谢霄,我那个弟弟。”许襄安说。 卡罗伦:“真是个毫不令人意外的答案。” 卡罗伦:“你喜欢他吗?” “喜欢说不上,各取所需吧。”许襄安毫不避讳地说:“我的障碍症需要他。” 如果说许襄安从许见山的身上遗传到了什么东西,那大概是薄情。父子俩毫无二致的薄情。 许襄安很享受得到一件东西的过程,但得到之后如何去对待,他却从未考虑过。 浩瀚宇宙中,有无数藏品被束诸高阁,失去现世价值。卡罗伦好奇地问:“如果某天你不再需要他了,还会把他留在身边吗?” 师生之间,他很少会问这种情感类的问题,这种犀利的问题,更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许襄安想了想,回答:“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只要不影响到我的利益,我都会把他们留在身边。” 反之,如果有影响,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抛弃。 “我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 卡罗伦闻言,神色不变,依旧温和地看着他:“但利益的定义掌控在你的手里,它随心而变,你想要什么,什么就是你的利益。” “就像你喜欢我,想一直跟在我身边学习那样。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你更喜欢的人,然后想跟他一直纠缠在一起。直到死亡。” “那时候,你会被感情改造成另一个模样。” “希望吧。虽然我对此并不抱有希望……”许襄安揉了揉眉角,有些疲惫地说:“那几个闹事者的资料可以发我一份么,我回去看看。涉及到校外势力,查起来估计很麻烦,还得请几天假……” “我这才请完假回来一天,又请,老罗估计要弄死我了。” “问题不大。”卡罗伦安慰地一笑,“你打报告,我批条子。” 涉及此事的复兴党,近年来势力已经壮大到了能与启蒙党分庭抗礼的地步。这事若全权交由联盟警司处理,卡罗伦怕他们会被复兴党的人捂嘴,让案件不了了之,只能从身边挑几个亲信秘密调查。 在权利的漩涡中,官大的说话就是霸气。许襄安调侃:“罗教官这辈子走过最长的一条路,就是我们的假条了吧……” 卡罗伦笑而不语,金发在灯光下折射出别样的光芒。从某个角度来看,他和许襄安像极了一对亲密无间的父子,如出一辙的温润、狡猾、野心勃勃,无法被驯服。 许襄安忽然将话题拐了个弯,又回到原点:“我好像从没问过你,你有没有想要一直纠缠到死的人?” “有啊。”卡罗伦压低了声音,近乎虚无地说:“他叫——查尔斯·菲舍尔。” “很多年前,他打造过一个很疯狂的计划。” “为了阻止他,我踏上了从政的道路。” “漫长人生中,我们无数次因为政见不合而针锋相对,逐渐从一对平凡的爱侣蜕变成了最亲密的敌人。” “抹黑、暗杀、指控是家常便饭……” 在诸多政界大佬中,卡罗伦是少有的没有成家的的alpha,绯闻也少得可怜。日复一日的高压生活让他忍不住倾述:“我常常想,如果我们在最相爱的那一年死去就好了。” 第10章 许襄安地错愕看着他。 如今势同水火的两党党魁,在年轻的时候,居然是那种……关系吗? …… 晚十点,听完八卦(划掉)水完会议的许襄安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看今天那些同学的资料。 谢霄坐在他身旁,几次想要搭话,却都欲言又止。 指挥系同学a、b、c的背景干净,没什么疑点, 但控制工程系那个叫孟明昭的问题就大了——据了解,这个人在恶性事件发生的几天前就失联了。院里清楚他是红鹰中枢的秘密成员,“以为”他在外边执行任务,就一直瞒着没上报学校。直到今天下午,他突然出现在旭日楼附近,袭击了三位同学。 “王教官刚刚走访了孟明昭的一些同学。” “多数人认为,孟明昭性格温和,平生与人为善,不像是会参加秘密组织的人,也不会在大街上随便袭击同学。”视频电话的另一头,季羡明半阖着眼,懒懒地将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下巴,怠倦地说:“可事实是,他就是做了呀……” “唉…我刚看资料,这个姓孟的还是萧情的室友。” 萧情,莱索洛梅五大s级alpha之一,校园风云人物兼宿管阿姨心尖宠,还疑似跟另一位s级alpha顾时漫有奸情—— 许襄安挑眉:“萧情怎么了?” 季羡明:“没什么。你俩以前不是高中同学吗?应该挺熟的吧?你找他打探打探孟明昭的消息啊!” “说不定能得到点不一样的线索,比如孟明昭看起来很和善但其实是个大坏蛋之类的……” “有道理。”许襄安闻言微微颔首,“但我没有他微信。” 季羡明:“你俩不是高中同学吗???” 许襄安反驳:“谁规定高中同学就必须要有微信了?”同一个班级不加微信的同学多了去了。 “我日你……” 在两人激烈的争吵声中,谢霄默默地举起了手:“那个……我有萧情的联系方式。” 许襄安瞬间转过头:“你为什么会有他的联系方式???” 谢霄老实地回答:“以前一起打过球。” 还真是一个很alpha的理由……许襄安勉强接受了:“那你推我。” “好的。” 五分钟后,许襄安加上了萧情的微信。 [小晴天]:? 这么多年过去,萧情爱给人扣问号的习惯还是没变。 许襄安回了他一个[微笑] [伤心星期八]:[我,许襄安] [小晴天]:[我操] [小晴天]:[老许啊?] 屏幕另一头的萧情眼前一亮,一脚蹬到了旁边的顾时漫腰上。后者从睡梦中被一脚踹醒,发出一声无辜的闷哼,懵了:“怎么回事?地震了吗?” 但没有人理他。 因为他的好舍友萧情正认真地在给一个omega发消息—— [小晴天]:[你居然主动来加我微信了,难得啊。] [小晴天]:[找我什么事呀?] [伤心星期八]:[打听点事。] [伤心星期八]:[你跟孟明昭熟么?] [小晴天]:[你说昭昭啊,我们很熟啊。] [小晴天]:[昭昭人可好了,平时我们生活上要是有什么问题,找他准能解决。这么好的男妈妈,毕业以后我一定会想死他的!] [小晴天]:[当然,这么多年不见,我也想你了。]萧情夸完别人,还不忘撩一下许襄安。 如果莱索洛梅办个渣男争霸赛的话,这位萧情同学一定跟季羡明不相上下。 “……”许襄安看着他的消息,有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回复,心情复杂。 提起孟明昭,萧情是很开心的。 这说明他还不知道校道上发生的暴力事件主角是谁…… [伤心星期八]:[谢谢,我也很想你。] [伤心星期八]:[除了这些还有吗?孟明昭最近在宿舍,有没有什么异常?] [小晴天]:[有一点吧。你问我这个,是他出什么事了吗?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伤心星期八]:[出了一点小事,我来了解下情况。什么异常?] [小晴天]:[嗯……这事儿很难说,明天面谈吧。] [伤心星期八]:[ok] 萧情手头上正好有孟明昭的线索,许襄安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发完消息后,看着窗外的夜空思考人生—— 孟明昭为什么会突然发狂袭人啊? 他为什么会和菲舍尔的复兴党有关系? 红鹰中枢和这件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会影响到卡罗伦的吧? 为什么卡罗伦会和菲舍尔有奸情啊?! 好烦啊。许襄安抓了抓头发,表情苦闷。 “很晚了,不睡觉吗?”谢霄从背后松松地环住他的腰,慵懒地趴在他的肩窝上。 许襄安闭了闭眼,眼睛里藏着几根细长的红血丝:“不睡,你去睡吧。” “不要。”谢霄主动加深了这个拥抱。 下午在更衣室里,许襄安将他弄得心猿意马,却又草草了事,让他有些气闷。 在医务室里也是…… 为什么许襄安总是能毫无顾忌地从这段关系中抽身而出呢? 第9章 谢霄心烦意乱地在许襄安的肩头上睡着了。 许襄安没叫醒他,只是等他睡着之后,默默地把他抱回了他自己的床上。 一个193cm的alpha以公主抱的姿势被omega抱上床,怎么看都不太对劲……幸好许襄安平时有锻炼,换作普通omega,早给他扔大街上了。 “长那么高……” 许襄安喘了口气,看着床上熟睡的alpha,莫名心累:“少长点吧,再长哥就扛不动你了。” 他窝回到自己的床上,对月思考案情,直到夜半两点才舍得睡。 —— 晚睡的结果是犯困。 第二天中午,安静的咖啡厅里,许襄安靠着季羡明的肩膀,一连打了三个哈欠。 季羡明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困,谢霄昨晚缠着你颠、鸾、倒、凤了啊?” “滚。”许襄安羞恼地抽了他的大腿一下,“人家没你那么变-态好吗?我就是单纯的熬夜了。” 季羡明挑眉:“是吗?困成这样?” “滚。”许襄安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阿许——” 两人打闹间,一身灰色常服、留着中长发,眉目俊秀的萧情姗姗来迟:“好久不见啊。”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墨绿色训练服、肩宽腿长的高大alpha。不用说,许襄安都知道这是顾家老大,顾时漫。 “好久不见。”他微笑道。 “哎,小季也在呀。”萧情看向他身边的季羡明,眉眼弯弯:“云生呢?” “我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你们三个天天黏在一起吧。” 江云生调查孟明昭失联时的行程轨迹去了,没空陪他们来见萧情。季羡明笑着握了握萧情的手,替他解释:“云生有事来不了。这么久不见,你变了很多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今天面谈的主人公是他似的。 “有吗?你也变了很多哦。”萧情礼貌地回握他的手,微笑着反问,语调轻柔勾人。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身经百战”的s级alpha,如此温柔。 许襄安眉心一跳,有些微妙地看了他们一眼——照季羡明这大少爷脾性,主动去牵别人的手,该不会是看上萧情了吧?? 顾时漫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他分开两人:“先坐下。” “好啊。”季羡明松开手,光风霁月地朝他一笑,兜里的手机忽然一响。 [伤心星期八]:[渣男。] [伤心星期八]: [别告诉我你这个时候看上萧情了。] [季羡明]:[有何不可?] [伤心星期八]:[你他妈不是喜欢顾时漫吗??] [季羡明]反问:[我上周喜欢顾时漫,这周喜欢萧情,下周就可能喜欢江云生,下下周又喜欢我们班班草,不可以吗?] 可以你妹啊……许襄安瞪了他一眼。 后者装作无事发生,调皮地挠了挠他的手心。 许襄安沉默。 “……” 算了,反正两个都是渣男,谈过的前男友加起来能绕地球两圈,也算是棋逢对手。 没准儿萧情对季羡明也有点意思呢? …… 坐下之后,萧情先和他们叙了一会儿旧,才切入正题。 “你昨天问我,昭昭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有的。这是他在失联的前一晚交给我的东西,里面或许有你想要的答案。”萧情带了一个粉红色的牛皮纸礼品袋,一边说,一边把东西推到许襄安面前。 “他走之前,让我把这个东西送到阿托夫州林奇县的圣心路83号,还一定不能让复兴党的人发现。” 第11章 “我查了一下,这个地址,是启蒙党位于阿托夫的驻地。”萧情说着,神色忽然有些难过:“你是启蒙党的人吧,我把这份东西交给你,不用再跑去阿托夫了。” 许襄安看着他的眼睛,不免被他所展现出来的情绪影响,好半晌才说:“谢谢你的信任,但我不是启蒙党的人。” “我是启蒙党主席赫尔曼·古兹·冯·卡罗伦的学生。” “都差不多。”萧情勉强地笑了笑,“现在,你能告诉我,他怎么了吗?” 许襄安把昨天所见的事实简略的告诉了他一些。 “袭人、撕咬、断臂”等字眼撞进脑海时,萧情一惊:“什么?!” “明昭袭击路人?这不可能!” 跟其他人一样,萧情也不认为平时左右逢源、与人和善的孟明昭会做出这样的事。 “从走访情况来看,大部分人的意见和你一样。”许襄安抿了口咖啡:“但袭击事件的确是真实发生的,受袭的三位同学现在还躺在icu里,一个少了半张脸,一个少了一条手臂。” “孟明昭自己的状态也不太好,陷入了一种疑似狂犬病的状态中,病因不明。” “如果他的为人真像你们说的那样,我想,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他,才会让他作出袭击人的行为。” 萧情看着他,眼神发懵。顾时漫绷着脸,拍了拍萧情的后背,代替他说了下去:“我知道了。你们打开那个纸袋看一下吧。” “好。”许襄安和季羡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 他们一齐低头望牛皮纸袋里看——图案可爱的纸袋里,藏着一小包用塑料袋密封着的浅蓝色晶体,它的颜色像海水一样纯洁,又像海妖的眼睛一样迷人心魄,在灯光下反射出漂亮的浅蓝色光芒。 顾时漫缓缓说:“这是黑市最近很流行的一种新型毒-品。” “它的名字叫‘塞壬之吻’。” 许襄安蹙眉:“塞壬之吻?海妖塞壬?” 名字起得倒是很文艺。 顾时漫:“嗯。” 顾时漫:“我觉得,这个东西也许是袭击事件的罪魁祸首……你听说过一种叫做‘丧尸药’的毒品吗?它的外观看起来与我们平常洗澡时用的浴盐类似。” “这种丧尸浴盐的主要成分是一种叫作‘甲//卡//西酮’的卡//西///酮类的衍生物。吸食者长期滥用或是过量使用甲/卡//西/酮,就会出现妄想、幻觉、焦虑等精神//障碍,从而失去控制具有暴力攻击性,做出如同丧尸般的肢体抽搐扭曲行为。你说孟明昭撕咬路人的脸,我想正是因为类似的原因。” “如果塞壬之吻的作用跟丧尸浴盐的作用差不多,就能解释为什么一向温和有礼的孟明昭居然会袭击路人。” 事情开始从“孟同学故意袭人”往“孟同学吸毒后身体不受控制袭人”的方向发展。虽然都不是什么好结果,但萧情的心情还是平复了一些,至少这能证明,昭昭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了。”许襄安合上纸袋,“我会通知医院那边给孟同学药检的。但你的理论有一点行不通。” 顾时漫:“什么?” 许襄安:“受袭的同学在短短几分钟内,也相继出现了与孟明昭相似的狂犬病、丧尸病症状。他们是在被孟明昭咬了之后才陷入那种状态的,并没有接触过塞壬之吻。” 顾时漫揉了揉眉心:“好吧。” “但至少大致是这样。” “是的。”许襄安微微颔首:“谢谢你的帮助。” 顾时漫:“不客气……” 四人之间原本轻松的叙旧氛围被这个话题搅得沉重混乱,季羡明听了全程,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一阵突如其来的铃声却强势地打断了他的计划。 “喂?”他抬手示意其他人稍等,耳朵侧向手机听筒。 “我查到孟明昭失踪之前去的最后一个地方了。”城市的另一边,江云生驱车行驶在市郊的某条公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对着电话那头的季羡明说。 秋风猎猎从他耳旁呼过,他眯了眯眼:“在北郊外民村的一间废弃工厂里。” “那家工厂的注册人叫菲利斯·诺顿,是查尔斯·菲舍尔背后的簇拥者之一……” 季羡明毫不犹豫地回答:“定位发我。我们马上过来。” 许襄安闻言脸色一变,不确定地问:“菲利斯·诺顿……是阿托斯集团的那个菲利斯?” “是。”季羡明扫了眼屏幕,抬头:“怎么了?” 许襄安:“我跟他相过亲。” “什么?!”季羡明差点一口咖啡呛死。 “咳咳咳……咳…” 许襄安黑着脸给他抽了两张纸擦嘴:“收拾东西去那个工厂,路上再说。” 季羡明:“行……” 他们简单地跟萧情告了别,动身前往北郊。 季羡明今天开了一辆很骚气的红黑色超跑,惹得行人不断侧目。许襄安坐在副驾,第n次吐槽他的品味:“这车也太骚了吧……” “没办法。”季羡明挑了挑眉:“我车库里就这辆最低调了。” “……” 许襄安回忆了一下他车库里那些五颜…五彩缤纷的水果色跑车,一时无言以对。 “败家子。” 季羡明:“嗯。你等着我败光季家之后来败许家吧。” 许襄安:“求之不得。” 他巴不得许见山的柏联财团就地破产,一夜之间全倒光光。 “哼。” “对了。”季羡明顺了顺自己被风吹乱的刘海:“你刚刚说的那个相亲是怎么回事?你要跟菲利斯·诺顿结婚?” “联姻而已,我拒绝了。”许襄安从他的车上翻出一包烟:“又是草莓爆珠?你最近很喜欢拿江云生的烟抽啊。” 季羡明斜了他一眼:“不抽别抽。” “我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什么狗屁联姻都是虚的,实质是菲舍尔要在你身边插人吧。” 许襄安点完烟,赞许地笑了笑:“是。难得你脑子转那么快。” 他望向窗外,深深地呼出一口白雾。 秋风带起他的发丝,散入白雾里,朦胧地搅出一副美人画。 第10章 两人一路闲聊,原本压抑的心绪放松了不少。 “那个工厂是菲利斯·诺顿的,证明学校里的那起袭人事件肯定跟复兴党有关系。袭人事件又疑似是被毒品塞壬之吻引起的……你说会不会‘塞壬之吻’的流行,背后有复兴党人的手笔?”季羡明享受着舒服的晚风,似有所感地说。 平时不着边际的人忽然聪明起来,许襄安夹着烟,睨了他一眼:“有可能。” “毕竟之前情报局那群吃干饭的不就被爆出来过跟毒-贩弗洛弗、伊兰诺有勾结。前段时间nrr的领导人还被查出来收取高额贿赂,高层里脏的人多了去了。” 季羡明:“唉…一个人落马之后,是更大的人物啊……” 许襄安蹙眉:“肚子里没墨水就不要强行抒情。” “……” 季羡明:这就是传说中的句句有回应,句句不好听么? 从市中心到北郊,因为塞车,他们开了四十多分钟。 “爸了个根的,什么工厂能开那么偏啊,山卡拉里开不进车,还要步行。”下了车,从小没吃过多少苦的季大少爷,一边走,一边吐槽。 来这种偏僻地儿,他不怕自己的人出事,更怕自己的爱车出事。 前往废弃工厂的路上没什么人,偶尔有三两村民路过,歪着头,目光古怪地打量他们。 这些人大多脸色发青,肌肉紧绷,嘴唇微微翕动着,瞳孔也黑得可怕——有些像发狂时的孟明昭。 许襄安下意识拉着抱怨不休的季羡明后退了两步,与他们形成一块安全距离。 “靠,老子宁愿回去重考六级,都不想继续往下走了……”季羡明被村民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种明知道对方有问题,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问题的感觉真是难受极了。 他害怕地跟在许襄安身后,走了大半天,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大片废墟,富有年代感的一片砖瓦之后,藏着几间还算完好的仓库,这里,就是孟明昭失联前最后出现的地方…… 季羡明穿过一片疑似生产车间的废墟,怀疑地看了眼手机上的定位,“这儿什么公司啊,那么破。” 许襄安很想告诉他,不是所有工厂都像您家那么有钱的,但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来。 他们来到其中一间仓库前。这儿的外墙漆皮斑驳破烂,水泥地板发黑,但大门质量却意外的好,角落里还藏着两个崭新的监控摄像头,在黑夜中闪烁着微弱的红色光芒。 许襄安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小型信号屏蔽器处理它们,把开门的事情交给了季羡明。 大少爷得意地将一根曲别针掰成长条,又折了一下,插进锁孔里,笑着说:“放心吧,哥从小就是吃撬锁这行饭的。” 第12章 许襄安回头,不大信任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因为我妈小时候…啊不对,因为我小时候,我妈不给我看电视,老把遥控器锁柜子里,我又无聊得要死,就经常去撬,慢慢练就了这一绝世神功!”季羡明下巴一扬,牛皮都要吹上天了。 “你的童年还挺有特色。”许襄安点评。 别人上兴趣班,你上锁匠班。 “那可不。” 咔哒一声,季羡明把旧仓库的门锁给撬开了。 大功告成,他准备像回家一样亲切地走进去,看看里面都藏了些什么玩意儿,不料——突然有人从里面冲出来,猛地扑到了他的身上! 许襄安眼疾手快,一把冲上去把他给扯开。 眼看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那人又朝着他的方向冲过来。 许襄安侧身躲过他的攻击,趁其不备,一掌把那人的后脑勺拍到了地上,反扭住他的双手,锁死在背后。 季羡明打开手机的照明灯,借着这股刺目的光线,他看清了许襄安身-下袭击者的面容,呼吸骤然一窒:“操……” 那人的衣服破烂不堪,面部血肉模糊,瞳孔全黑,执着地张着嘴巴,骨节不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恐怖电影里的“丧尸”一样,疯狂地渴求着人类的血肉。 “又是这些鬼东西。”季羡明看着这家伙,一时间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有没有绳子?”许襄安抓着怪人的手,没有多余的功夫去卸它的下巴,只能找东西给它绑着。 “没有。”季羡明回答。 许襄安脸色一沉:“那你皮带给我。” “不行。”季羡明闻言,死死地捂住了身上野战裤的皮带:“士可杀不可辱!” 许襄安:“那我把它放开,让它咬死你再拿皮带。” “不行!”季羡明面色沉重地把自己的皮带“贡献”了出去,捡回一条命。 许襄安用皮带把袭击者绑了起来,随手丢到地上。 他的单兵作战能力和临场反应在院里是一流的,各科成绩常年高分飞过。刚才如果没有他,季羡明说不定就让那玩意儿偷袭成功了。 谁也不知道,这个疑似“丧尸”的家伙是怎么回事,是嗑药了还是精神病发作。要是让它咬上一口,季大少爷这辈子都不会开朗了。 “拿着。”迎着大少爷幽怨的目光,许襄安随手丢给他一块胸针。 “哟,还是块带宝石的呢。”季羡明用它固定住裤子,阴阳怪气道。 许襄安假装听不懂,缓过劲来后,重新打开手机的探照灯,往旧仓库里走去。 一进门,一阵沉闷刺鼻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仓库里四处都是脏兮兮的,积满了灰尘,盖着货物的布料发臭发黑,比寻常的垃圾堆还要令人难以忍受。 季羡明表情难看地从腰后抽出两把战///术//匕//首,一把递给许襄安,另一把刀锋一转,划开了那些厚重的黄黑布料——黄布之下,是层层堆叠的木质货箱,侧面印着菲利斯·诺顿的姓氏。他视若无物,顺着缝隙撬开箱盖,里面的东西瞬间暴露在空气中,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它们反射出浅淡的蓝色光芒——正是下午在咖啡厅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塞壬之吻”。 满满一仓库的“塞壬之吻”,价值天文数字。 “这些玩意,够那他们翻来覆去死几百回了吧?”季羡明攥紧了手里的军刀,尝试用玩笑话来稳住心绪:“外面那个家伙也……” “何止几百回。”许襄安的表情同样不好看。 “如果卡罗伦能在大选中获胜,这些东西能让菲利斯和菲舍尔在地狱里呆一辈子。” “但如果不能,被推下地狱的,就是我们和整个红鹰中枢了……” 季羡明蹙眉:“接下来要干什么?” “撬开另外几个仓库的锁,看看还有没有人。”许襄安随手将长发挽成一个高马尾,用签字笔固定住。 他的指骨上还残留着方才与怪人搏斗时沾上的血,不小心蹭到了颈侧的绷带上。 季羡明瞥了他一眼,预备动身:“那走吧。” “不许动——” 忽然,他们的背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黑夜中最恐怖的便是未知。 季羡明有些害怕,却还是下意识伸手,以守护的姿态站到了许襄安身前。 “谁?”他攥紧了匕///首,对着仓库深处,大声喝道。 “别那么凶嘛。”黑暗中,那道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找到这里,难道还不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吗?” 许襄安微微皱眉:“菲利斯?” “错了哦。”那人从仓库深处走了出来,一头银色长发在黑夜中格外显眼:“他只不过是我的一枚棋子,怎么能做主人呢。”他的身形瘦削,水色眼眸深邃,俊秀的面容上挂着浅淡的笑意:“我是查尔斯·菲舍尔。” 复兴党党魁,查尔斯·菲舍尔。 “你常看电视新闻吗?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我吧。”他语调平和地说。 在他的身后,几天前才见过的“菲利斯·诺顿”手持枪械,挟持着江云生,缓缓走了出来。 江云生在来的路上就被他们袭击了。此刻受制于人,他只能无声地以口型朝着他们道:“快跑。” “别乱动。”菲利斯用枪顶着他的脑袋。 看着他的动作,季羡明瞬间沉不住气了:“放开他!你们想做什么?” “放心。”菲舍尔温和地笑了笑:“我不会杀你们的。” “伤害你们,卡罗伦会恨我,”他的眼神忧郁,却总是笑着说话。 许襄安问:“那你想做什么?” “好问题。”菲舍尔推了推脸上的单框眼镜,从容地说:“我需要你们配合,安静地呆到一边去,不要轻举妄动。” 谈话间,仓库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队装备精良的alpha持枪进入仓库,他们身穿统一的服装,却没有一个标志,让人看不出是什么组织。 为首的那人向菲舍尔行了个礼:“大人。” “去把那些东西收拾干净。”菲舍尔颔首,命令道。 “是。” 那队人马立马行动起来,分成几组,将仓库里的货箱往外搬。 许襄安顶着他们的动作,心念不好:“你是要转移罪证吗?菲舍尔先生。” “罪证?”菲舍尔语气平淡地反问:“什么罪证?我可是守法公民。” “你们只要乖乖地站在这里,等一切结束,我就放你们走。” 站在一仓库违禁品中,他甚至有闲心跟许襄安开玩笑:“回去记得帮我向卡罗伦问声好啊,我挺想他的。” 许襄安受不了他的若无其事,追问:“那些人为什么会发狂咬人?跟你的这些东西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帮助毒贩处理这些塞壬之吻?”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帮助?哈哈哈……你在开玩笑吗?”菲舍尔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他饶有兴致地盯着眼前的omega,仿佛在看一只还不懂事的幼崽:“宝贝。你是什么身份这么对我说话?” “如果你不是卡罗伦的学生,早在你踏进这个村子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我的狙击手杀死了。” “我劝你对我放尊重些,不要以为你们是许理事长、季中将的孩子,我就不敢对你们动手了。” “死在我手里的人类权贵,有一箩筐呢……” “……” 许襄安唇线僵直,一时不知怎么回话。 “这样才对嘛,乖乖的,安静些。”菲舍尔见他安分了,柔和地一笑,随后转过身指挥其他人清理现场。 近来秋凉降温,许襄安出门的时候穿了件浅色大衣,趁着菲舍尔背过身的短暂间隙,他将手插进了兜里,悄悄地按下了随身报警器的按钮—— 下一刻。 城市的另一边。 正在进行夜间操练的谢霄,腕上手表突然开始“滴、滴、滴”地报警,仿佛恶魔的低语,一下将他的心情拖入地狱。 “滴、滴、滴——” 第11章 随着一箱箱“货物”被运离工厂,菲舍尔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许襄安一行人的身上。 他将三人绑起来锁进了仓库旁的一间铁皮房里,吩咐手下:“去准备三管枭因子试剂。确保东西都运走之后,就杀了他们。” “先生,那卡罗伦那边怎么办……”菲利斯下意识问。 菲舍尔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什么怎么办?所有挡在我计划前的人都得死。卡罗伦又怎样?迟早有一天也会死在我的手下。” “注射药物,尽量让他们死得不那么痛苦,就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他的神情狰狞而固执,血色的双眸宛如一团怒火,熊熊燃烧着所有人,也燃烧自己。 他的“等一切结束,就放你们走”只不过是一句温柔的谎言。无论是谁,只要发现了他的秘密,试图阻拦他的步伐,就都该下地狱去。 第13章 仅此而已。 干燥黑暗的废弃铁皮棚屋里,伸手不见五指。 许襄安咬着匕首,一下又一下地磨着江云生手上的绳子,发出沙沙的声音。 松绑后,江云生又帮助其他两人解开绳结,一边语速极快地说:“这房子的铁皮很薄,质量不行,等会我们悄悄地割烂一片墙跑出去。” “好。” 三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由季羡明负责割墙,许襄安和江云生去放风,靠着墙板偷听外面的动静。 屋外搬运货物的声音此起彼伏,嘈杂而沉重,盖住了他们锯墙的声响。 “得亏我出门带了俩军刀,不然现在就死翘翘了……”大难临头,季小少爷还很有心情地同伙伴开玩笑:“等会跑出去又怎么办?没人来救我们啊。” 这一整座山估计都是菲舍尔的人,简直是地狱难度。 许襄安沉默了几秒,忽然说:“谢霄会来救我们的。” “刚刚在仓库里的时候,我给他发了求救信号。” “他一定会来。” 所有人都可能是那个“未知数”,只有谢霄是“一定”。 季羡明疑惑:“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会……” 江云生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闭嘴。专心割。” “啊……”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十几分钟过去,季羡明专心致志地割、割、割,成功弄出了一个半人高的小洞。 许襄安手劲儿大,用江云生的外套包住铁皮边缘后,又将这个洞往外扩了扩。 季羡明看着他的动作,真诚发问:“襄哥,请问你有没有听过‘大猛0’这个词啊……” 短短几日,季同学亲眼目睹了许同学徒手锤丧尸、徒手卸人下巴、现在还特么徒手掰墙,有些怀疑他的真实性别到底是omega还是alpha了。 他真心道:“如果你是alpha,一定会有很多姑娘爱上你这款吧。” 许襄安冷笑了一声:“最爱我的难道不是你这种喜欢搞alpha的渣男吗?”说着,他一脚把季同学从洞里踹了出去,回头淡定地叫江云生:“走吧。” “嗯。”江同学很识时务地没有参与季某的笑话,顺从点头。 从洞里出来,后面是一大片森林,绵延不绝,看不见尽头,在黑夜中格外苍凉。 三人没得选择,心一横就要往里走去。 走了没几步,一道阴魂不散的声音却再次出现在他们背后。 菲舍尔站在月光下,表情玩味地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不是说了,让你们乖乖地等着吗?怎么就不听话呢。” 他的感知能力天生异于常人,早就发现了三人在屋子里的小动静,却特地等到他们跑出来了才现身,亲手将他们刚燃起的希望掐灭,真是愉快极了。 “人类的狡猾,有时还真让我苦恼。”他低低地说。 许襄安平静地与他对视:“我们去哪,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查尔斯先生。” “怎么会没有关系?你们站在我的地盘上,就是我远道而来的客人呀。”菲舍尔笑着摆了摆手,向身后的随从们示意:“抓住他们——” 话音一落,数十个alpha立马一拥而上,朝着对面的几人突进。 许襄安侧身躲过一人袭击,挥起匕首刺进敌人的左臂又快速抽出,带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线。 季羡明同样负隅顽抗,一边后悔今天出门怎么不多带两把菜刀。在他的字典里,好像就没有认输两个字。 江云生替他守住后背同时应付来敌,三人在战斗中逐渐落入下风,陷入敌人的包围圈中。 菲舍尔沉默地站在远处围观,等待胜利自己向他走来。 “十七对三。” 季羡明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操他爹的,还能赢吗?” 许襄安想也不想道:“能。” 下一秒,敌人凌厉的拳风再次朝着他的面门袭来。 许襄安来不及躲开这一击,本想硬抗,突然——一枚子弹破空而出,如破竹之势击穿了那人的拳头。 “啊——” 敌人瞬间哀嚎出声。 在他痛苦的声音中,第二枚子弹不期而至,擦着菲舍尔的脑袋,射中了他身后的墙。 在他的颈侧,一缕银发被高速飞来的子弹割断,颇有些凄凉地散落在地面上,昭告了局势的转变。 第一发子弹,是谢霄打的。 第二发则是卡罗伦。虽然都不致命,但其意义不言而喻。 收到求救信号后,他们带着浩浩荡荡百来号人马赶上了山,虽然没有追到那批被运走的货物,但总算及时救下了三人。 谢霄站在队伍的前头,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训练服,晚风不停吹乱他的头发,他全然不管,只大步走向许襄安。 周围,菲舍尔的簇拥们拿不准主意还要不要继续动手,纷纷看向他。 经过刚才那一枪,菲舍尔的脸色早已黑透,他忍着怒意命令:“撤。” “慢着。” 卡罗伦收枪,自黑夜中走来,不带情绪地问:“动了我的人,这就想跑吗?” “那你想怎样?杀了我?”菲舍尔反问:“你敢动手吗?你凭什么杀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襄安看见他双眼瞳膜中忽然覆盖上了一层赤色的金属光泽,几丝电光偶尔爬过眼尾,不像是正常人类的样子。 卡罗伦淡定应答:“我杀不死你。” “但你涉嫌犯罪,跟我回去聊聊吧。” 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好像从不知道私情是什么,看着面前状若癫狂的前夫,他平静极了。 只是疲惫的神色终究瞒不过人,他转过身,温和地对着三个学生说:“幸苦了。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来处理。” 谢霄也走到许襄安身边,“走吧。” 他的脸色不似往常那样阳光,想来是担心坏了。 “好。”许襄安主动牵过他的手。 “我们走。” 季羡明不明所以:“这就结束了?我们为什么不留下来听听他们讲什么?” 江云生没停下脚步,瞥了他一眼:“如果你很想死的话,可以留下来。” 听听大人物们聊的什么秘密,然后被菲舍尔派人无限追杀。 “……” “那还是算了吧。”季少爷从善如流地滚了。 果然,在他们走后,卡罗伦带人围住了菲舍尔,开门见山地问:“塞壬之吻在黑市泛滥是你做的吧?孟明昭也是你害的,那些人发狂咬人都是因为吸食过塞壬之吻?” “是又怎么样,你有证据么?”菲舍尔的计划已经快完成了,不怕他录音,无所顾忌地说。 卡罗伦看着他,低声骂道:“疯子。” “谢谢夸奖。”菲舍尔笑了,“作为刚刚那一枪的回报,我送你个礼物吧。” 他缓缓摊平掌心,有电流从上面流过,却不造成烧伤,足以证明他非人类。 “你要做什么?”卡罗伦攥紧了手里的枪。 “别紧张嘛,我说了,送你一份大礼。”菲舍尔漫不经心地说着,掌心电流蛛网似的以他为中心蔓延开来,瞬间击晕了围着他的人。 “你……”卡罗伦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菲舍尔如入无人之境,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神色怜悯:“摆出这幅表情做什么,你不是早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了么。”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瓶漂亮的浅蓝色晶体,递到卡罗伦面前:“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枭35-衍生物塞壬之吻,能让人类染色体发生不可逆的畸变,变成我的同类。” “吃了它,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重新来过。” “做梦。”卡罗伦拍开他的手:“不可逆?你一定有解药,把解药给我。” 菲舍尔居然不恼,淡然道:“你求我啊……” “……” 另一边,北郊的一家罗马风情酒店里,谢霄正带着许襄安办理入住。 许襄安被他牵着,心里隐隐有个异样的想法——他们这是在开房吧……谢霄还只要了一间大床房。 是突然间开窍了么? 真让人期待。 进了房间,谢霄把许襄安推进浴室,头一次以命令的语气而不是商量,对omega说:“脱掉你的上衣。” “你要干什么?”许襄安蹙眉,这不是他想要的走向。 “检查你有没有受伤。”谢霄打开暖气,重复道:“衣服脱了。” 这个目的……许襄安哑然,只能乖乖照做。 衣服一脱,他身上的青青紫紫瞬间暴露在空气中,都是刚才打斗时弄出来的。 谢霄看着这些伤,半晌无言。 他上前一步,打破暧昧的距离,伸手替许襄安将脖子上的绷带摘下卡。 那儿也有几道挫伤,幸好没弄到腺体上。 许襄安后知后觉,谢霄大概真是被他的求救信号吓狠了,才会那么凶。 “对不起。”他垂下眼睛,忽然说。 第14章 谢霄没有回以“没关系”,他看着许襄安身上的痕迹,认真地问:“为什么你每次在做危险的事情前都不告诉我,我没有知情权吗?” 许襄安下意识为自己辩解:“我忘……” 谢霄却不听了,转身往门外走去,冷淡道:“你先洗澡吧,我去给你买衣服。” “别……” 一块难以结痂的伤口就那么横在了他们之间,如天壑般,撕得许襄安头疼。 第12章 洗完澡,许襄安吹干头发,状若无骨鸡爪般,软绵绵地瘫倒在床上,再也不想动了。 今天实在太累,他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有人在撩自己的衣服。 一双温热的手爬上了他的胸膛,他强撑着困意睁开眼,发现是谢霄正在给他身上的青青紫紫抹药,手法娴熟地揉着他的皮肤。 “谢霄。”许襄安侧过身,突然将头埋进了alpha怀里。 “你还在生气吗?” 谢霄替他上药的手一顿,低低地“嗯”了声。 许襄安闭了闭眼,头埋得更深了:“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别生气了。” “不行。”谢霄却没顺着他的台阶下:“在你的伤好之前,我消不了气。” 至少一星期这伤才能好,看来今晚是搞不定谢霄了。 许襄安讷讷地“哦”了一声,干脆不装了,转过身去接着睡大觉。 睡觉可比哄alpha要重要多了。 在这个混乱的夜里,许襄安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漫无目的地行走在一片黑暗中,走了很久,世界仍是无光——仿佛一位迷途的旅人,找不到归去的路。 醒来时,他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胸口处还疼得慌。 窗外依旧是黑沉沉的,未见天明。 许襄安安静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大脑纷乱,被那个梦的后劲弄得彻底睡不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阳台,点燃一支香烟,夹在指间深深地吸了一口。 …… 在那个孤单的梦里,他一直走,一直走,却始终找不到‘走’的原因。 找不到活着的理由,找不到自己的理想与终点。 但在昨天命悬一线时,他却下意识想到了谢霄。 ——在他的定义中,他和谢霄不过是“各取所需”,一对随时可以saygoodbye的塑料兄弟。 可为什么会在危险时只想到他呢? 明明还有那么多可靠的朋友。 明明活着也没那么重要,他为什么会那么想活着见到谢霄呢…… 好烦啊。 脑子乱成一团浆糊,许襄安干脆放弃了这个问题,又点燃了一支烟。 每当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时,他都会潦草地把这些问题归咎为自己的习惯。 他只是习惯了谢霄在身边。 …… 谢霄醒来的第一眼,就发现omega不见了。 alpha的嗅觉很灵敏,循着烟味,他在阳台上找到了许襄安。 许襄安躺在阳台的摇椅上,长腿交叠,不知已经抽了第几根烟。 他的睡衣衣领大剌剌地敞着,露出里面白净性-感的锁骨,耳畔长发温柔地垂在肩头上——让他看起来像只宁愿娱乐至死的烟鬼。 谢霄从他身后走来,随手抽走了他手里的烟,问:“第几支了?” “不太记得,第五支了吧。”许襄安抬头,看了眼alpa。 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谢霄的下巴。 盯着这个下巴,他忽然很想把谢霄的领子拽下来接吻。 但也只是想想。 他们的关系并不适合做这种事情,谢霄也三番五次地告诉过他,他不乱lun。 所以就算了吧。 谢霄将烟掐灭,扔进垃圾桶里,垂眸与他对视,淡淡道:“说谎。” 许襄安笑了:“我说什么谎?”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说什么都是假的。” “……” “没有。”谢霄移开目光,不同他对视。 “所以这些天,你都在做什么,可以说吗?” 许襄安:“可以啊。” “这些天我都在想你。” 谢霄:“说正经的。” “正经的……怎么说好呢。”许襄安隐去一些细节,粗略地形容了一下:“你记得之前打群架的那个孟明昭吗?他被人喂了一种能够引起dna畸变的特殊药物,失去了自我意识,只会疯狂攻击身边的人。” 谢霄恍然:“所以那天在校道上……” “对。”许襄安淡淡道:“就是你那天看到的那样,咬人,还会传染,很像电影里的丧尸。” “我和季老二追查到了那种药物的一个存储地,也就是昨晚那个地方,刚行动就很不幸地……被埋伏在那儿的菲舍尔抓了个正着。” “后续会怎么样?”谢霄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你有点发热。” 一夜过去,许襄安身上的疲惫感并没有彻底消退,脸色微微苍白,平日自信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 他愣了愣:“有吗?可能是感冒了吧。” “至于后续……我也不知道卡罗伦要怎么办,抓是肯定抓不了菲舍尔的,没物证没铁证,他有一百个逃脱审判的办法。” “嗯。”谢霄收回手,指尖在他的脸上轻轻划过:“既然感冒了就不要抽烟,我去给你冲药。” 许襄安看着alpha离去的背影,嘴唇不自觉地勾了勾。 这种感觉像在乌托邦里度假,无论外界有怎样的风雨,只要回到某个特定的人的身边,他就能短暂地放松一会儿。 哪怕生气,某人也永远会听他倾诉,照顾他的一切,包容他的懒惰。 …… 谢霄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杯刚冲好的感冒药,热腾腾地冒着烟。 他的臂弯上还挂了条厚围巾,轻声道:“盖着,外面有风。” 许襄安的睫毛动了动,狭长的眼睛忽睁开些许。 他眯着眼睛,看见谢霄,懒懒道:“你给我盖。” 谢霄应言给他盖上,将冲好的药递他面前。 “唔……”许襄安故意不用手接,仰起下巴,直接就着他的手喝。 omega白皙如玉的脖颈,在自然的光线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谢霄看着他吞咽时脖子上微微攒动的喉结,耳廓有些泛红:“你……好了吗?” “没。”许襄安咽下一口药,皱眉说:“有点苦。” “好苦啊。” 谢霄有些手足无措,后退半步:“我没带糖,你要不…先忍忍?” “不。”许襄安拒绝。 他这样一个心性高的人,怎么可能会忍。 omega一手撑着下巴,定定地看着谢霄:“要不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试着喝完它。” 谢霄生气的时候是不可能像往常一样叫哥哥的。 许襄安摸准了他的心思,知道他不可能叫,所以故意逗他玩。 可下一秒,alpha却真的板着脸叫了一声:“哥。” 这声哥叫得比以往的每一声都要轻,还隐隐有些羞怯。 许襄安惊讶,瞳孔微微放大。 谢霄脸红,有些咬牙切齿:“喝……” 喝喝喝,许襄安立马从善如流地喝完了整杯药。 再不喝谢同学就要被惹毛了。 第13章 “药物风波”过去,许襄安的伤好全了,转眼莱索洛梅也迎来了自己的秋季校运会。 校运会前一周,许襄安被拖去开了一个下午的会,讨论下周的具体工作安排。 作为陆军军官大学,不知道哪个脑抽的校领导,提出在本次校运活动中增设水上项目,除自由泳、蛙泳、潜泳传统项目外,还要比救生游、30分钟计距游、着装游。 这么有创新性的项目,大概是哪位微操大师要转行做海军上将了。 许襄安木着脸听完报告,低头看了眼手表。 ——17:48。 离休息时间还有十分钟。 能赶得及跟谢霄一起吃饭么? 校运会,军//队指挥院的学子们集体表演项目是独具文化特色的c国太极拳,许襄安开完会,晚上还得跟江云生他们去排练太极拳。 真是快哉快哉,我应在江湖悠悠。 许襄安烦恼扶额。 时间在无聊中过去。 会议最后,他跟着领导们后面照例总结了一番,终于能去食堂了。 除了谢霄的手艺,许襄安最钟爱学校食堂的韩式窗口。 倒不是因为韩式窗口有多好吃吧,就是这个窗口总是喜欢创新,老弄一些“油炸香蕉”“凉皮拌哈密瓜”“椰菜拌菜丝”“草莓炖豆腐”之类的恐怖悬疑菜式,吓得一众学子没几个敢排韩式窗口的队,窗口前门庭若市,正适合许襄安这种不喜欢排长队的懒人。 走出报告厅,许襄安一眼望去,发现了正靠在某棵大树下边等人的谢霄。 谢霄一身黑色训练服,短发利落,漂亮的面孔引人注目,偶尔有路人路过,小声议论学院里居然有这么好看的alpha。 第15章 学校长得好看的人其实不少,高岭之花款顾时漫、清纯男大(实则渣男)款萧情、缺心眼官//二代款季羡明、上世纪养生老干部款江云生、傲娇嘴毒款韩伊娜……十只手指头都数不尽。 但许襄安只对谢霄这种纯情人机款感兴趣。 他脚步轻快地走到alpha身边,语气轻佻地搭讪道:“你好啊同学,我能请你一起吃个饭吗?” 本就要等他一起吃饭的谢霄顿时看傻子一般看了他一眼,叹息一声,乖乖道:“当然可以。” “走吧哥哥。” 两人并肩走入食堂,许襄安一眼望去,乌泱泱的大厅里,韩式窗口前的人果然是最少的。 今天韩窗的新菜式是“草莓炒芹菜”和“沙拉酱拌木耳”,威慑力十足。许襄安美滋滋排队去也。 这一块的打菜的阿姨看见熟面孔,笑着招呼了声:“来啦?今天还挺早。” “下午没训练就来得早。”许同学也温和地笑笑,指着台上红绿相间的新菜式,迟疑问:“阿姨……这是什么啊?” 阿姨爽利地回答:“草莓炒芹菜。” “……” 许襄安微笑:“好的,我来一份辣豆芽和酱牛肉。” 草莓炒芹菜? 站在后头的谢霄都要怀疑自己的听力了。 先不说他哥对芹菜过敏。 就锅里的这两样东西看起来是能搭配到一起的吗?能吃吗!!! “阿姨……” 谢霄木着脸打了份跟许襄安一样的菜,没敢看锅里五颜六色的“草莓炒芹菜”和“沙拉酱拌木耳”一眼。 太猎奇了…… 许襄安找到位置坐下。 谢霄在他身边,对面则是季羡明和江云生。 劫后余生的季少爷有些缺心眼,盆里打了份黑绿相间的“香菜芥末青豆沙拉酱拌木耳”,看着便令人生畏。 他吃了一口,赞叹:“好吃!” 真他爹的好吃。 许襄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他怀疑地问:“你确定吗?”没有被毒傻吗? “这个拌木耳,感觉怎么看都有点……侮辱香菜了。” “确定啊。什么侮辱?”季羡明表情享受地又吃了一口,真挚地推荐道:“真的好吃,跟我们家厨子做的一个味,你也来试试呗。” “来嘛来嘛。” alpha热情地给许襄安夹了一筷子。 “……”许襄安怀疑地看着他,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心张开嘴,浅浅地咬了一口,瞬间!一股奇异的味道直直地冲进了他的天灵盖里:“咳!” 差点呛死个人。 谢霄有些心疼地给他拍了拍背,蹙眉问:“没事吧?” “有事。”许襄安扶着被重创过的心口,剜了一眼季羡明:“我迟早把你送进局子里跟菲舍尔一起喝碗紫菜蛋花汤,没有菜花只有子//弹的那种……” 季羡明挑挑眉,没有说话,遗憾地看了眼碗里的刺客木耳,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江云生碗里的一半培根炒莴苣,连带一只鸡腿。 江云生不作声,习惯性地让着他。 于是季少爷就这么美滋滋地吃着江同学的鸡腿,兴致颇高地问:“校运会我报了一万米,你们报了啥?云生是自由泳,跟顾时漫一起比!” “骑射,五连靶个人赛。”从刺客木耳中缓过神来的许襄安抬起头,淡淡道。 季羡明:“骑射?跟谁同一场啊?” “不知道,没关注对手。”许襄安咬了一口辣豆芽,看向谢霄:“你呢?” “alpha4x400米接力赛,和萧情一组。”谢霄回答。 接力向来是校运会上最有看头的项目之一,这次随机分组居然把谢霄跟萧情两个s级alpha分到了一起,更加刺激了。s级ao们的身体强度比普通人要厉害几倍,俩魔王a相逢,棋逢对手,不知冠军最终会花落谁家。 季羡明一脸坏笑地问:“襄安,你觉得萧情跟谢霄谁会赢啊?” 他话音刚落,谢霄夹菜的手一顿,也看向许襄安。 许襄安黑线:“……” 前者是拥有三年战友情的老同学,后者是家养的二十四孝好弟弟,怎么选都不太平衡。许襄安感觉季羡明这话好像在问他“萧情和谢霄你喜欢哪个”似的,太修罗了…… 为了不伤弟弟的心,他坚定道:“谢霄赢吧。” 对不起萧情了。 - 当晚。不知道自己被老同学在食堂“对不起”了的萧情,一分钟连打了十几个喷嚏——疑似感冒。 “阿嚏!” “阿嚏!阿嚏!阿嚏!” 第14章 第二天早晨。 休息日,专业赖床选手许襄安睡到十一点还不打算醒。 煤老板一直趴在床头喵喵叫,弄得他有些起床气,眯着眼,一把抱起它,塞进被窝里。 调皮的猫主子在他温暖的怀里动弹不得,逐渐被他的困意浸染,也睡了过去。 它原本是被谢霄叫进来弄醒许襄安的,却被许襄安反将一军。 谢霄无奈,只能亲自去叫人。 “哥。”他推开门。 一进去,一个柔软的白色大枕头便迎面而来。 “哥!”谢霄侧身躲过枕头袭击,满头黑线地走向罪魁祸首:“起床了,吃饭,下午还要练马呢!” “嗯嗯嗯……”被窝里,许襄安却只敷衍地哼唧了两声,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煤老板下巴抵在他的胸口前,同样睡得香甜。 一人一猫,仿佛被下了沉睡咒似的。 谢霄伸手去掀他们的杯子,岂料omega把被子卷得死死的,怎么撩都不动。 谢霄:“哥……” “闭嘴啊——”许襄安蹙眉,下意识扯了一下被子。 他的力道有些大,弄得谢霄重心不稳,直直地摔到了他的身上。 混乱间,谢霄及时用手撑住了身体,没有让自己的重量伤到omega,停在了一个微妙的距离上。 他的双手撑在枕头上,嘴唇只要再近一点,就要吻上omega白洁的额头。 这个距离,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许襄安的呼吸正和自己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缠//绵、融合…… 他不敢在细想,急忙要从omega的身上下来。 但命运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在他手足无措之际。 许襄安迷迷糊糊地醒了。 他艰难地睁开眼,alpha性//感的喉结随光线映入眼帘,让他愣了好几秒:“搞什么…大早上色///诱?” 谢霄微微脸红,连忙否认:“没有!” “我只是想叫你起来。” “哦?”许襄安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声音里带了些哑:“只是想投怀送抱啊。” “那来吧。” 谢霄:“不是……” 两人的对话仿佛不在一个频道上,一个正直、一个下///流。 本着一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许襄安伸手探向alpha的腹肌,却意外在他棱角分明的小腹轮廓之下,摸到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操。” 陌生的触感让许襄安瞬间清醒过来,起床气散了大半。 他触电般缩回手,逃也似的下了床:“我去上厕所,你别跟着!” (无车,审核明鉴,怎么过了一个月还锁我!!!) 连拖鞋都来不及穿,许襄安就跑出了卧室,脑海里只剩下几个字——奇怪的,烫烫的。还有点儿……硌手。 要尴尬死了。 —— —— 这份尴尬一直持续到了下午。 许襄安动身去南郊的一家马术俱乐部练马,为下周的五连靶比赛做准备。 路上,他和谢霄一句话也没说,像演默剧似的。 南郊的马术俱乐部属于一位姓沈的富商,平时只接待一些相熟的名流权贵,并不对外开放。 许襄安不愿意用许家的马场,又正好认识这家人的长子,便约了人家下午一起练马,省去跟许见山打照面的麻烦。 从车上下来,他习惯性地回头看了一眼谢霄。 恰好此时,一个穿着黑色修身马甲的长发alpha向他们走来。 alpha叫了一声:“襄安。” 许襄安闻言,目光离开谢霄,也笑着同他打了声招呼:“阿听。” “嗯……”简单寒暄两句后,叫“阿听”的alpha挑了挑眉,看向谢霄,一脸陌生地问:“这位是?” 许襄安才想起来介绍,站到谢霄身边,轻声说:“他是我弟。” “谢霄。” “噢……”阿听没有深入思考许襄安的弟弟为什么会姓谢,笑着伸出手,友好道:“你好,我叫沈观潮。” “你也可以跟你哥一样喊我阿听。” “你好。”谢霄微微颔首,礼貌地和他握了个手。 分开后,沈观潮又道:“我老婆今天也来了,等会介绍你们认识呀。” 许襄安惊讶:“英年早婚啊?” 第16章 “什么时候的事。” 沈观潮:“隐婚。没多久。” 许襄安:“以后办婚礼的时候要叫我啊。” “行……”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往马场里走。 许襄安参加的五连靶比赛赛道呈l形,规定总长210米,计时跑道180米,起始、缓冲跑道各15米。 赛道宽约1.5—3米,靶位距离跑道8米,整个赛道上每隔30米放置一个靶位,靶位大小80*80cm。 一个靶子只允许射出一箭,靶面分值有5分(红色和黄色区域)、3分(黑色区域)、1分(白色区域),脱靶无分。 22 秒内完成比赛,每省一秒加一分,22—27秒,每超一秒扣一分。(时间分) 超过 27秒或马匹四蹄离开赛道,以及时间扣分超过靶面分,则本轮成绩无效。 许襄安骑着自己平常训练的阿哈尔捷金马,试着练了几遍。 谢霄站在围栏外,默默地注视着里面。 他不会骑马,也不怎么感兴趣。但当马背上的人是许襄安时,他又觉得这项运动充满了吸引力。 跑道上,omega的身姿飒爽,挽弓如月,一连五箭全中,马蹄所过之处尘土飞扬,好生威风。 飞箭如虹,谢霄兴致盎然地看了许久,不时有人路过与他讲话,他的目光也还是专注地黏在许襄安身上。 仿佛这个浩瀚的宇宙里,只有这一个光点值得他停留。 …… 训练结束后,许襄安又和沈观潮到另一边赛马场上跑了几圈,回更衣室时,有些筋疲力尽。 谢霄在外面等他。 虽然两人早上的尴尬劲儿还没过去,但许襄安能看出来,谢霄此时的心情不错。 他不紧不慢地换好衣服,从隔间里出来,忽然有人从背后叫住了他:“许少?” 那人走近,有些惊讶:“还真是你呀。” “嗯?”许襄安不记得自己认识这号人物,生疏地退后了半步,等待来人自我介绍。 “是我,陈澈呀。前几年我们经常一起逃学喝酒,你不记得啦?”那人见他后退,果然道。 许襄安慢慢想了起来。 这个陈澈,是他在母亲死后,过得浑浑噩噩的那段日子里认识的。 他不太喜欢那段疯狂的岁月,面无表情道:“记得一点,怎么了。” 陈澈却笑了,全然不在意大少爷这冷淡的态度,热切道:“没什么。就是刚好看见你了,聊两句嘛,我们都好久没有一起去鬼混了,怪怀念的。” 他抽着雪茄,身上的信息素逼近许襄安:“外面那个alpha是你养的小情人么,长得还怪漂亮的,五官生那么好,我都忍不住瞧上两眼。” “如果玩腻了,可以转手送给我吗。我接盘啊。” “不可以。”许襄安的脸色随着他的玩笑逐渐沉了下来,警告地看向陈澈:“今天这话我听过就算了。如果有第二次,或者有第二个人知道,我不介意送陈氏一份大礼。” 习惯了万花丛中过的陈澈闻言,嘴角僵了僵。 他不明白。只是一个长得漂亮的alpha而已,许襄安怎么会跟他闹到这种的地步。 换了以前,绝对不会这样。 他扔掉雪茄,伸出手:“等等……” 许襄安却恍若未闻,转身就走。 陈澈追出来,走出更衣室的那一刻,对上了谢霄的视线——alpha昳丽的面孔冷漠,深绿色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看着他,仿佛只要他再追一步,就会越过什么不可言说的边境线。 脑海里冒出这样一个想法,陈澈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不敢再追许襄安。 “他是谁?”谢霄最后看了一眼陈澈,跟上许襄安的脚步,疑惑地问。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许襄安顺了顺他的毛,老实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用认识。” “阿听约我们去海丽酒店吃饭,走吧。” —— —— 晚间的沈观潮换了一件纯黑礼服,浅紫色的长发柔软地垂在背后,贵气优雅,比起一般alpha要精致许多。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比他高些,银发利落,五官俊朗,大约就是他先前所说的“老婆”了。 “来啦?”他挽着男人的手,上前与许襄安交谈。 许襄安点头,看向他身边的人:“这位就是你的先生吗?” “嗯。”沈观潮笑着介绍:“他叫谢景初。”两人的手指无论是走路还是谈话都不分开,氛围甜蜜,毫不避人。 席间,谢霄的目光总被他们吸引。 遇到不喜欢吃的菜,沈观潮会故意夹两筷子,又撒娇让谢景初吃。 知道他的心思,谢景初虽然无奈,但却不会拒绝,张嘴把他挑剔的肉吃掉,一边让服务生把他过敏的虾给端下去。 谢霄看着他们之间那种旁若无人、亲昵的气氛,心里有些艳羡,或者说——嫉妒。 面前的两人拥有健康的关系与自由相爱的权利。 但他没有。 只要谢晓君和许见山在一起一天,他和许襄安就永远名不正言不顺,越不过那层窗户纸…… 第15章 “哥。” “你以后会结婚吗?像阿听他们那样……” 回去的路上,谢霄靠着车窗吹风,头一次向许襄安问出了心中所想。 “也许会吧。许见山一直忙着给我物色联姻对象呢。”许襄安轻飘飘的回答。 他喝得有些醉,说话时嗓音哑哑的,语调也拖得老长。 “在被婚姻束缚住之前,我可得谈几个浪的,过一把瘾。” 谢霄闻言,忍不住转过身看着他说:“可是我烦你跟别人走得近……”想要独占的欲///望也越来越多了。 他们之间谈心的机会很少,最终会像寻常人家的表亲兄弟一样,越长大就越生疏吧。 许襄安会有新的朋友,新的兄弟,而自己只会被遗忘在时光里…… 谢霄闭了闭眼,移开视线。 “你不是一直都烦我跟别人玩得好,觉得人家会抢走我么?典型的兄弟依赖。”许襄安听了他的话,表情没什么变化,很平常地道:“而且每回我去找江云生他们,你都要不高兴。” “你要是不喜欢我跟别人,至多我谈恋爱的时候躲着你就好了……”他的双颊微红,一副醉态,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好听。 谢霄手指攥得发白,一字一顿道:“你敢背着我和别人谈,我就把那个人揍扁。” 扁成印度飞饼,一辈子都鼓不起来。 “管这么宽啊?”许襄安看着他的脸,忽然笑了:“那我和你谈呗,反正不是亲的。” “你还长那么漂亮。”让陈澈都对你动了心。 “什么……”谢霄愣了几秒。 等他反应过来时,许襄安已经睡着了。 omega的脸藏在阴影里,任夜风摩挲,无声地终止了这场谈话。 他再没有理由叫醒他。 只能任时间过去。 —— 两日后,校运会当天。 播音员热情洋溢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亲爱的同学们、老师们,大家好!” “在这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我们迎来了第xx届xx校运会……” “我们满怀激情与期待,迎来了学校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开幕式。在这充满活力的时刻,我谨代表全体师生感谢……” 讲词万年不变,季羡明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学院走入场式方块队的都是一年级生,老油条们坐在看台上摸鱼,一边对学校的开场白评头论足。 季羡明仰天长叹:“一会还得下去舞太极拳,囧死我了。凭什么骑射的可以不用去啊……” “羡慕的话,你可以替他去比。”江云生视线从书上离开,短暂的瞥了他一眼。 季羡明:“……那还是算了吧。” “我的腰可不支持那么高难度的运动。” ……… 像普通四百米那样,五连靶的个人赛只比一场(一轮试射,三轮比赛),三轮分数总和为项目最终成绩。许襄安提前来到赛场试马,逃掉了集体表演项目。 五连靶强调射击节奏,讲究快马快箭,快攻快打。 开幕式结束后,赛前第一轮试射。许襄安攥紧缰绳,扬手挥鞭,身///下的马儿一声长嘶,如离弦之箭向前奔驰。 他腾于马背上,张弓搭箭,数十秒内连发五箭,五靶全中,技惊全场。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谢霄站在远处,看着端坐在马背上的omega,忽然有了一个很幼稚的想法。 他想去给许襄安念加油稿。 高中时,一些感性的omega会在校运会上给自己喜欢的alpha亲自写一篇加油稿,通过广播员之口,让自己的暗恋短暂地出现在阳光下。 他也想那么做。 ——于是,许襄安同学在第一轮正式比赛开始前,听到了以下几段诡异的文字: “致军队指挥系三年级骑射运动员许襄安: 第17章 我为你加油。 啊,许同学—— 你的汗水挥洒在校道上,浇灌着成功的花朵。 你的欢笑飞扬在赛场中,为班级争光。 你的活力书写奋斗的篇章! 尽情地追吧,跑吧。在这辽阔的大地之上。 做一只自由飞翔的雄鹰。 你似骏马,似离弦的箭。 希望你能成为赛场上最璀璨的星,苍茫宇宙中最璀璨的星,向着胜利的终点冲刺! 啊——许同学——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作者,指挥系一年级十六班:谢霄!” 全场听众:“……” 听见这篇狗屁不通,牛头不对马嘴的文章时,许襄安的第一反应是——这种雷人的脑残段子一定是季羡明那傻缺写来整他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玩意居然是谢霄写的。 而且还署名了。 神特么一年级十六班谢霄啊!!! —— 第一轮比赛。 谢霄同学的加油稿发挥了奇效。 许襄安带着满腔怒火上场,扬鞭策马,踏土疾驰,仅用时17.89秒便完成了比赛。 第一箭:5分。 第二箭:3分。 第三箭:5分。 第四箭:5分。 第五箭:5分。 远远将其他选手甩在身后。 第二、第三轮比赛皆是如此。 许同学一骑绝尘,望尘莫及。 他身形颀长,气势凌厉,眉目含火,仿佛一下赛场就要冲去广播室把某个写加油稿的打死。 季羡明憋着笑,拍了拍他的肩:“襄哥。你弟那加油稿写得不错啊。” “不过还是没有我有才华,要是让我去写,我就写—— 许襄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就写什么?” 季羡明:“风雪压我两三年,兄弟做//鸭我收钱!” “怎么样?押韵死了吧!” 许襄安:“不押韵。” 许襄安:“但你要死了。” 季少爷立马“瑟缩发抖”。 上午的运动会在不咸不淡中过去,大多项目都是预赛,平平无奇,只有一场骑射///精彩。 人挤人的食堂里,喜夺五连靶第一兼个人加油稿精彩程度第一的许同学黑着脸,打了一份水煮牛肉。 这份水煮牛肉微肉,40%的牛肉,60%的水。 气得omega当场——夺过季羡明的饭卡买了俩芝士汉堡。 “胃口真大。真被气着啦?”季羡明晃了晃手里的卡,打趣道。 始作俑者谢某闻言,有些不解地看了眼许襄安:“你怎么了?” 后者咬了一口汉堡,淡淡道:“没什么。” 他违心夸赞:“你的加油稿写得很好。” 下次不许写了…… “谢谢。”谢霄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沾着饭粒的脸浅浅地笑开,柔和了深邃的眉眼。 “我下次会写得更好的。”他又接了一句。 “……”许襄安想骂他。 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谢霄这张脸,好像有什么魔力一般。 每次都能让他心软。算了。 “没有下次。不许写了。”他绷着脸替谢霄把唇角的饭粒拣掉,用纸巾擦了擦手。 “……?”谢霄疑惑地眨了眨眼。 “好吧。” 也许是他的文笔还不太好,让哥哥嫌弃了吧。 要试着多写几篇情书练练文笔吗? 第16章 下午的校运会。 谢霄重新写了七八篇新加油稿,却怎么也不满意,废稿撕了快一垃圾袋。 许襄安坐在看台上,对alpha的这份“坚持”,不予评价。 他懒洋洋地撑着下巴,看操场中央的运动员们进行一万米检录。 季羡明混杂在其中,一米□□的个子,很是显眼。 他将松垮的衣摆扎进裤腰里,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身,跟孔雀开屏似的,四处和alpha打招呼。 渣得光明正大。 整个学院里能够和他一决高下的,恐怕只有萧情了——许襄安百无聊赖地想。 一万米比赛开始,他只看了几分钟,就有些犯困。 不是他不爱兄弟,而是他知道s级ao在任何比赛中都占有绝对优势。 已知好兄弟无论怎么样都会有一个好成绩,比赛的过程又无聊,他不如直接睡觉。 一万米比赛在他婴儿般的睡眠中一点点过去。 临近四点时。 一段轻快的闹钟响起,他才不紧不慢地醒来,靠着谢霄的肩头,哑声道:“4x400的检录要开始了……” 谢霄从文学之海中抬头,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好。” 许襄安平时对体育比赛并不感兴趣,连好兄弟的项目都睡觉不,居然会为了自己专门设闹钟提醒检录……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谢霄悻悻地说:“那我走了。” “等等。”许襄安却拉住他。 “我陪你一起去。” 他理了理训练服的衣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谢霄身边:“走吧。” “好。” …… 十六班跑第一棒的alpha是开学带谢霄的打斗地主被收了手机的陆明决。 第二棒是班长韩伊娜,第三棒是季某高中时谈的一位前男友,宁远舟。 谢霄跑最后一棒。 许襄安陪他排队检录,正好遇上了萧情。 萧情看见他们,大方地凑了过来,揽住omega的肩膀:“阿许!” “嗯……”许襄安微一颔首,视线从他身上扫过,眼眸中还含着些未睡醒的倦意:“一会加油。” “好啊。”萧情笑了笑:“怎么给我加油,我也跑最后一棒,不担心你弟会输给我吗?” 这个问题,跟季羡明之前问的那个“你觉得萧情跟谢霄谁会赢”有异曲同工之妙。 熟悉的修罗场味道,许襄安没办法端水。 他轻叹了一声,说:“不担心。” “我相信他。” ——赛场音乐逐渐升高,轻快的音乐盖过他的声音,最终没有人听见这句相信。 检录完毕,运动员们在接力点聚集。 比赛马上开始,氛围紧张。 谢霄却不慌不忙,悠然地等待裁判就位。 他见多了这种场面,没有其他人那么紧张。 许襄安站在高处看着他。 隔着人海,他们无声地对视。 下一刻,枪声响起,所有人一起冲出起跑线。 第一棒。 陆明决没让人失望,紧握接力棒,迈着大步飞速奔跑,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甩了对手一大段距离。 跑完一圈回来,他将接力棒交给韩伊娜。 棒一接手,韩伊娜便冲了出去,毫不示弱地奋力冲刺,将优势继续扩大,如同一阵疾风,拉爆了同台竞技的其他alpha。 第三棒宁远舟是临时被拉过来顶跑的,看着队友们发挥那么牛逼,心里的紧张不可避免地翻了个倍。 他从韩伊娜手中接过接力棒,因为太紧张,刚跑出两步,脚下就不小心踉跄,给台上的观众们跪了一个。 “……” 其他运动员经过他身边时,憋笑憋得肚子疼。 甚至有一个边跑边笑出来的。 优势败尽,十六班掉到了第五。 宁远舟一边在心中暗自自责,一边咬牙坚持,重新站起来奔跑,将接力棒传给下一个人。 他可以丢脸,集体不能丢脸! 宁远舟用尽全身力气冲刺,缩短了和第四名的距离,把接力棒递给谢霄:“给——” 话还没说完,接力棒就被人猛地一把拿走。 alpha抢走接力棒,如离弦之箭,“咻”的一下冲了出去。 “你……”宁远舟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无言。 最后一棒,场外的加油声更激烈了。 谢霄在陌生的尖叫声中全力冲刺,全神贯注地向着终点线冲去,接棒没多久就轻松地超过了第四名。排名上升! 许襄安看着他的身影,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他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少年alpha站在明亮的大堂里,身材高挑而瘦削,双眼无神黯淡,泛白的嘴唇紧抿着,脸上偶尔挤出一个矜持又腼腆的笑意,稍纵即逝,勉强而无助。 彼时。 谢晓君正当着许家个长辈们的面,做戏要把谢霄赶出家门,博得他们的好感。 谢霄不知道她的算盘。 他孑然一身地站在几个满脸写着漠然和审视的中年人面前,一遍遍向母亲重复:“别抛弃我。” 在他的背后,是许见山正妻洛维恩·温斯顿的画像。 画中,洛维恩被鲜花簇拥,身后是明媚的阳光,与这栋房子冷调的装潢格格不入。 她的目光是那么地柔和,怜悯中带着些疲惫,看着画外的狼藉。 场面僵持着,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楼上突然传来了一道突兀的轻笑声—— 第18章 “谢小姐。” 看了好一会儿戏的许襄安笑意盈盈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他的眸光玩昧,轻飘飘地说:“离我母亲的画像远些好吗?你身上好脏。” 谢晓君一窒,连忙解释。 许襄安却像没有看见似的,径直越过她,走向谢霄,像幼稚园里吓唬小朋友的坏蛋一样,笑眼弯弯地说:“小朋友,你妈妈不要你了哦。再纠缠有什么用?” “不如来求我。”omega伸出手,大发善心地承诺:“叫我一声哥,我带你回家。” 随着他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眼神从“打量”变成了“不可置信”。 有人低声说:“大少爷的脑子是不是坏了……” “对啊,怎么对一个小三的儿子那么好?” 满脸泪痕的谢霄看着这个说要带自己回家的omega,有些茫然。 他淋着原生家庭的暴雨,忽然有人笑意吟吟地拨开云雾向他伸出手,他不敢触碰。 许襄安却又向前走了一步:“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 救赎在倒计时。 看着omega的眼睛,谢霄最终选择了相信。 “哥。” ——时光荏苒,曾经选择了救赎的alpha在兄长的庇护下羽翼丰满,身材不再单薄瘦削,取而代之的是训练服下结实的肌肉,嘴唇漫上健康的粉色,双眼有神,充满自信地奔跑在赛场上,不再怯弱。 原本的第四名被他远远甩在身后,只觉得身旁有一阵风掠过。 再之后,是第三名。 alpha大步流星地驰骋在跑道上,风把他的头发全都拨到了脑后,露出一张漂亮而缄默的面孔。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中途就game over的十六班能重新追上来,甚至重新逼近第二名! 一些同学扯开嗓子高喊:“谢霄!加油!!!” “十六班的!加油!!” 呼声如浪潮版席卷赛场,裹挟着谢霄超过第二名——最后两百米时,谢霄终于逼近了第一名。 第一名是萧情。 两个s级alpha的比拼。 加油啊…… 许襄安忍不住担心。 快点,再快点。 “差差一点差一点啊啊啊——十六班那个!快超他!!再跑快一点啊!黑马!!” “牛逼!!!” 一众加油声中。 点爆了赛场气氛的谢霄与萧情,几乎同一时间冲过终点线! 所有人默契地安静了一会儿。 忽然有人再次大喊:“谁第一?谁是第一?!” “十一班还是十六班?!!” “是我们十一班吧?!!” “咳咳,稍安勿躁……” 两名裁判短暂商讨,最终宣布:“军队指挥系——一年级十六班第一!” 十六班的看台瞬间沸腾!猴子返祖般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芜湖——” “啊啊啊啊!” “……” 终点线之后,谢霄弯着腰,两手撑在膝盖上,沉默地大口喘着气,额角有汗珠滑落。 跑道边,几个好心的omega想上前送水,又有些不好意思。 纠结了几分钟,其中有个胆子大的,鼓起勇气走了过去:“同学……” “怎么了?”谢霄抬起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omega没想到这人近看这么帅,愣了愣,含羞带怯地说:“没、没什么。我看你好像很累,需要水吗?我给你一瓶……” “谢谢。”谢霄接过水,礼貌地笑了笑。 他正要拧开矿泉水,omega忽然又道:“那个……同学,你可以给我留一个你的微信号吗!!” “什么……”突如其来的请求令谢霄微微睁大了双眼。 他正想委婉地拒绝。 下一刻,一道黑影忽然笼罩在他们头顶。 许襄安从远处走来,远远地就听见了omega的话,他眯起眼睛,和煦地替谢霄拒绝:“不可以哦。” “他是我的。” “……” “不好意思!!” omega尴尬地走了,走时还一步三回头,脸上的表情微妙——就差没把“你男朋友长那么好看你居然还敢接我的水”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谢霄没看懂她的意思,不知道自己被误会了,愣愣地站在原地。 “走了。”许襄安拍拍他的脑袋,“第一名。” 谢霄笑了:“我们都是第一名。” 第17章 运动会持续了三天半。结束当晚,天气突然转凉,刮起了大风,雨打不停。 这种鬼天气,季羡明还十分不懂事地组了个酒局,把熟的不熟的全都聚到了一起,美其名曰冠亚军庆功宴。 许襄安领着谢霄从学校侧门出来。 平时负责接送他们的司机还没到,谢霄跟幼稚园里的多动症欢乐儿童似的,拉着许襄安往不远处的夜市街跑,各个摊位都要买上一点尝新,像没吃饱似的。 不算宽阔的马路牙子被大大小小的摊位占领,有卖衣服的,卖烧烤卖生蚝的,卖福鼎肉片的,五花八门,各种小铺子密密麻麻挤在长长的一条街上,共享一片遮雨棚。 许襄安撑着伞与谢霄并肩前行。 走着走着,他察觉到不对劲,一转头,发现身边的多动症儿童忽然不见了—— 顺着“儿童”消失的方向看去,许襄安看见那家伙鬼影似的冲到了一家摊位前,身手迅速地扶住了摊位右侧一个差点栽倒的小推车,自己手上的钵仔糕却掉了一地。 小推车的主人头发花白,面容苍老,神情很是惊讶,连声跟谢霄说谢谢:“还好有你啊小伙子,不然我这一摊子糖水就完蛋了。” 谢霄笑着和她说没事,目光惋惜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钵仔糕——那是哥哥给自己买的。 摊主奶奶见他的表情,忙说:“不着急吧小伙子?钵仔糕掉了没事,奶奶送你一碗糖水要不?喜欢芒果还是草莓?” “草莓吧,谢谢奶奶。”谢霄捡起雨水里的钵仔糕,丢进垃圾桶里。 许襄安站在远处看着这傻子淋雨去给人扶摊位,还丢了东西,觉得这多动症儿童有一瞬间好像变成了头顶光圈,背顶两发光翅膀的拉斐尔天使。 明明是在那种环境里长大的,却仍旧对这个世界抱有期待与善意。 许襄安不理解。他撑着伞走向谢霄,“不要乱跑,衣服都湿了。” “哦。”alpha提着糖水,躲到哥哥的伞下,眼睛亮了几分:“看,草莓味的。” 许襄安垂眸:“嗯。” “走吧,司机快到了。” 谢霄点头。 刘叔到的时候,雨势小了些。 许襄安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从角落里翻出一件干净的外套递给谢霄:“拿着,把湿的换下来。” 没有交换信息素的需求时,他们的相处就像平常的兄弟一般,你关心我,我关心你。 虽然许襄安最开始的目的是想利用谢霄气谢晓君,但也不可避免地在这种关心中心软下来。 “好。”谢霄接过外套,神经质地闻了闻。 他在上面闻到了许襄安信息素的味道,阿玛菲柠檬,冷冽迷人,让人安心。 刘叔开车带他们到达城市的一边,熟悉的海丽酒店映入眼眸——上次同沈观潮他们吃饭也是在这里。 海丽酒店是江家的产业,装潢奢华,格调高雅,达官显贵、社会名流酒宴party都爱来这儿。 临下车前,刘叔提醒了一句:“先生,过几天就是洛维恩小姐的祭日了……” 许襄安推门的手顿了顿:“知道了。我会去看她的。” 洛维恩生前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为自己选了一块漂亮的墓地,周围山青水绿,野花遍地,夏天时像一座秘密花园。 她希望这样能让每一个来看她的人都不要太过伤心,安心地被花香包围就好。 谢霄想了想,和煦地问:“这次可以给妈妈带向日葵吗?” “我觉得她会喜欢,向日葵很阳光。” “随你。”许襄安走进酒店大堂,刚想开口报包厢号。 一个有眼力见的黑衣经理便主动走上前来:“许先生来了,您是要去k3012吗?”一般江季俩少爷订哪间包厢,许襄安就会去哪间,黑衣经理深谙此道,笑着主动问。 果然,下一秒,omega淡淡地点了点头。 大堂经理领着他们往k3012去,途中还不忘阿谀地奉承几句话。 推开门,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从包厢里传出,差点给许襄安送走。 “あなたを見つけて揺れた~~” “歪んだ世界にだんだん僕は~~~” “透き通って見えなくなって~~~~” “……” 唱的是凛洌时雨的unravel,原曲很好听,但翻唱的这个人很难……评。 许襄安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抬眼一看,果然是季羡明。 看着包厢中心的alpha,谢霄也大受震撼:“他这是…一万米跑疯了吗??” 第19章 许襄安轻嗤:“他什么时候清醒过?” 江云生原本悠闲地坐在沙发中间,两腿随意地岔着,颇有些随意。 见到他们,他不紧不慢地在身边腾出了两个位置:“过来坐这,阿许。” 闻言,包厢里一半的人都忍不住朝许襄安那看。 这些人跟季羡明的关系还行,但却没一个敢上前跟许襄安攀谈的。 早些年,外界传闻这位许少爷在母亲死后一蹶不振,四处风流,谁惹干谁,就把他们吓了一跳。 后来,“风流少爷”以接近满分的成绩考进莱索洛梅战争学院军队指挥系,一步步往上爬,坐稳了许氏财团继承人的位置,扫清温斯顿家族的乱态,攀上了卡罗伦这颗政治大树,手段强硬——又令所有人眼前一亮。 名利场里的金字塔秩序森严。像他这样生来就在塔尖的人,从原生家庭的泥泞里清醒过来,就更加可怕了。 谢家这么多年被人暗中压制,幕后黑手是谁,大家也有目共睹。 …… 许襄安沉默地过来坐下,江云生给他递了杯酒,问:“怎么这个脸色,季少爷的歌声太优美了?” “是,太他爹的好听了。”许襄安接过,一饮而尽,又吩咐侍应生:“端一杯果汁过来。草莓味,不要太甜。” 江云生挑眉:“喝一杯你就不行了?还要果汁?” 许襄安当然能喝,把包厢里的alpha们放倒都不在话下,是谢霄不能喝。 他看着江云生,淡淡地指了指谢霄:“给他的。” “你不许喝酒。” alpha莫名被下了一道禁令,无辜地眨了眨眼:“可是我想喝一点点那个蓝莓味的鸡尾酒。” 清楚他的酒量,许襄安笑了:“喝完秒醉然后等我公主抱把你抱回家是吗?” 谢霄:“……” 包厢的另一边。 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动静,八卦地问:“那边那个alpha是谁啊?许魔头居然对他那么温柔,我别是喝多了有幻觉了吧。” “什么幻觉。那是谢霄啊,你不认识吗?”一个omega接话:“许家家主情人的私生子,之前有传闻说他被那个情人丢出去了,结果是被许魔头捡了回家,也不知道是图什么,养个小三的儿子。” “图漂亮吧?你看那个alpha的脸。比电视上那些小明星还带劲儿。”一个alpha看着那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要是陪我睡一晚……” 忽然,alpha的脸被人拍了拍。 韩伊娜一手握着酒杯,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不要随便开别人黄腔。” 冰凉的杯壁贴上他的脸,像一场无声的凌迟。 在他们的认知中,面前的女人危险程度同许魔头相差无几,alpha惶恐地睁大了双眼:“韩小姐……” “还有话要说?”韩伊娜垂眸盯住他。 “没有!对不起!”alpha连忙跑了。 韩伊娜讥讽地笑了笑,起身往谢霄那边走。 察觉到有人靠近,谢霄抬头看向来人:“韩同学?”是和他们一起跑4x400的那个女alpha。 “是我。”韩伊娜点头,“你哥他们呢?” “季……同学喝醉了,我哥带他去洗手间。”谢霄温和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韩伊娜:“没什么。那边太吵了,你这边安静。介意我坐你旁边吗?” “不介意,坐吧。”谢霄给她腾出位置。 韩伊娜毫不扭捏地坐下,继续喝酒。 喝着喝着,她忽然闻到了一点儿山茶花的味道。 很陌生的气息。 虽然山茶一向是温柔的,但alpha们的信息素生来互斥,韩伊娜掩了掩面,有些烦躁地问:“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谢霄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不好意思,是我。” 他有点头晕,信息素也不受控制地从腺体里跑了出来。算一算日子,大概是易感期到了。 “真的对不起,吓到你了。” 凭着最后一丝清明,他放下手里的果汁,站起身:“我去一下厕所,你继续。” “好……”韩伊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理解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单纯温柔的alpha,信息素居然那么凶。 真是的……她揉了揉自己有些胀痛的腺体,拿起桌面的酒一饮而尽。 —— 安静的洗手间里。 谢霄用水冲了一把脸。 没用。脑子里还是有一股奇怪的冲动。 在abo世界,alpha们每隔一段时间会对omega的信息素特别敏感,这段特色时期被称为易感期,与omega们的发情期相似,但又有些不同——易感期的alpha会比平时更为危险、暴躁。除去脾气差不说,一旦遇到了契合度高的omega,他们大概率会被对方身上的信息素而影响,产生疯狂的欲-望,渴求omega,难以控制自己冲动的本能。 而alpha们的易感期都是不定时的,一年大约会发生三至四次,每次持续两到三天。 通常情况下,他们会在易感期将自己隔离起来,避免发生强占omega的意外。 谢霄咬了咬嘴唇,尝试用痛觉唤醒理智。 柔软的唇肉被犬齿咬破,血 液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还是没用。 没法冷静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 对了……许襄安。 他还有哥哥。 有哥哥啊。 谢霄僵硬地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拨打某个紧急联系电话。 几秒后,电话被接通。 对面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喂?” 第18章 接到电话,许襄安没几分钟就赶了过来。 推开门,他看见alpha难受地弓着身子,两手撑在瓷白的盥洗台上,微微喘息。 山茶味的信息素霸道地占据了这片空间,逼得外面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腿软逃跑。 许襄安做好心理准备,一边释放安抚信息素,一边靠近谢霄:“霄霄,你是易感期了吗?” “嗯……”alpha闻言,回头盯住了他,眼中的情绪比往日浓烈了数百倍,犬齿也止不住地发痒,想要一口咬上omega纤细脆弱的颈脖。 “我好难受。” 易感期中的alpha就像被放进榨汁机里的水果,理智被本能榨干,欲望与道德拉扯。 在本能的驱使下,谢霄离开盥洗台主动朝着许襄安走去。洗手间灯光在他脸上打出阴影,将他原本深邃漂亮的面孔照得有些阴暗,平添几分戾气。 “你可以……给我咬一口吗?”他低声说。 往日的被动方变成了进攻方。 许襄安僵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 易感期的alpha下嘴没有轻重,常常会伤到omega甚至死亡。 如果放任谢霄咬一口,许少爷的脖子恐怕就要痛上半个月了,后面也要不保。 “平时你要是也那么主动,我肯定答应你,但现在不行。”许襄安说。 “是吗?”见omega露出僵硬的表情,alpha的眼神暗了暗,哑声问:“如果我是季同学的话,你应该就愿意给我咬一口了吧……” 许襄安:“???” 这哪跟哪啊?? 什么季同学?!! 易感期的alpha简直不讲道理!!! “过来。”趁许襄安懵着,谢霄突然低身,伸手将他带进了怀里。 他的动作太快了,许襄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托着后背放到了冰凉的盥洗台上。 “什么?” 坐在冰凉的瓷片上,许襄安没忍住缩了缩。 更让他紧张的是——面前的alpha似乎真的失去了理智,霸道地站在他腿间,抱着他,近乎病态地把脑袋埋进他温热的颈窝处。 这种亲密的姿势,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些危险的事情。 许襄安尝试推开alpha,后腰却被一只手扣住。 “别走。”谢霄一手抱住他,一手扯着他的衣服,不停地上面乱蹭:“让我闻闻。” 许襄安被他弄得毫无办法,含了些怒意问:“你是狗吗!别乱蹭。” “我带你回家。” “不要。”谢霄又蹭了蹭他的肩窝,理直气壮地说。 许襄安很少看见他这样——蛮横、无理取闹、霸道,不由得气笑了。 或许是因为易感期,原本纯情自持的人,也会露出这样欲。求不满的一面来。 许襄安托起他的脸,拇指抚了抚他的下颌,淡淡问:“不回家是吧?” “那哥就在这里陪你玩。” alpha的裤|链被一只修长的手扯了下来。 ——— ——— “靠。哪个alpha易感期了,信息素那么霸道?” “冲得老子腺体疼死了!” “是什么大人物的儿子吧?那么肆无忌惮,厕所里都敢搞……别说了,我的腺体也要疼死了。” “快走吧。换个地儿!” “真晦气!” “……” ——洗手间的隔音不太好,路人抱怨的声音从门板后传来。 第20章 谢霄听了,莫名有些不开心。 想冲出去把他们揍一顿。 “站好别动。”许襄安握着alpha,表情很不好惹地说:“不然老子就不伺候了。” 谢霄想回一句:“如果我是季同学的话,你应该就愿意让我乱动了吧”,看了眼他的表情,克制地忍了回去,只低低地“哼”了一声。 由于专业的特殊性,许襄安平常在学校的射击场摸过很多枪///械。 比起那些冰凉、毫无生气的金属,谢霄所拥有的是温暖。 冬日暖阳,漂浮在厚厚的云层之上,下不来,吹不散。 “不要咬我。”许襄安毫无章法地顺着这团暖阳,偶尔烦了还要骂两句。 “你是狗吗!” “离我远点,不然我不干了。” “……” 因为alpha的“调皮”,许襄安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大功告成。 时针陪着他们走了大半圈,四周仿佛蒸腾起了暧昧的水汽。 许襄安摊开掌心,将手上湿漉漉的一片呈到他面前:“你弄的。” “好脏。扯张纸给我擦干净。” “不用。”谢霄闻言吻上他的掌心,伸出舌尖,温柔地舔了舔他的掌腹,仿佛品鉴到了什么林间甘霖,露出餍足的神色。 许襄安被他盯得脊背发麻,下意识退了半步,然后又被更大力地拽了回来,后背贴上墙面。 “哥……” alpha牵着他的手,失神地从掌心一路吻到颈侧,最后攻占他的唇…… “唔!”许襄安被亲得一愣,耳根慢慢泛起一点绯红。 !!! 我操了。 帮谢霄手动解决的时候,他没有脸红。 被谢霄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脸全红了。 “嗯……?”谢霄亲着亲着,突然被omega扼住了喉咙,迷茫地眨了两下眼:“哥哥?” 许襄安掐着他的脖子,恼羞成怒:“哥什么哥?!你流氓啊!” 还老子初吻啊啊啊!谁允许你亲老子了?!! 啊! 僵持中,门外忽然传来动静。 “儿子——” “你要的alpha抑制剂,爸爸给你带抑制剂来了——” 如此清新脱俗的死动静,一听便知是季羡明。 “儿子——” “滚!”许襄安黑着脸推开厕所门,一把抢过季羡明手里的抑制剂,利落地转身。 醉酒的季羡明还欲纠缠:“儿子你没事吧?那大傻逼易感期没日你吧?儿子你有事一定要告诉爸爸啊!” “儿啊——” 他越嚎越大声。 扰得原本安静埋在许襄安颈窝处的alpha厌烦地抬起了头,目光阴郁地盯着他。 凌厉的侵略感扑面而来,攻击性不言而喻。 “……我日。”季羡明顿时酒醒了几分,咽了口口水,喉结攒动。 他感觉到对方正处于一种及其不稳定的状态中,浑身都竖起了尖刺,信息素的压制暴力又直白,直冲所有人的生物防线。 许襄安连忙拉了谢霄一下,主动将alpha的头揽进怀里:“你别吓他。” “乖。” 在omega的抚慰中,谢霄沉默了一会,紧绷的肌肉缓缓放松下来,许久才应声:“哦。” 季羡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看着原本想 要撕了自己的人突然服软,像一只偃旗息鼓的雄狮,安静地蜷进许襄安怀里,他下巴都要惊掉了! 他从没见过有alpha在易感期那么听话,能忍住占有omega的欲//望,还能抑制住攻击其他闯入“领地”的alpha的冲动。 简直就是忍者! 趁着里面的alpha平静下来。 季羡明拍上门,忙不迭地跑了。 洗手间又只剩下许襄安和谢霄两人。 谢霄低头埋在许襄安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蹭着omega的脖子,最后得寸进尺地又亲上了omega的嘴唇:“哥……” 陌生的触感令许襄安不知所措,他面红耳赤地向后一退,推开了黏在身上的alpha:“谢霄。” “你再乱亲老子就把你的嘴剁了喂鱼!!” 他适应身体上的亲密接触,但不代表他适应这种带着爱恋的感情x身体双重亲密接触,就像想象与实战是两件事那样,不可融合。 但易感期的alpha不太听得懂人话。 他的这句威胁落到谢霄眼里就像家猫炸毛一样可爱无害,只需要哄一哄就好了,根本没有压迫感。 眼看谢霄冥顽不灵,许襄安加重了安抚信息素的释放浓度,难得强硬地抓住alpha,用虎口卡住他的下巴,咬牙切齿道:“我现在给你打抑制剂,再乱亲老子真的剁了你嘴。”还要告诉你妈,你的道德标兵儿子易感期乱lun乱亲老子,想上他的养哥,对着他哥的脸ying了。 真是操了。 这回,谢霄好像听懂了。 他不再乱动,乖乖地被omega抓着下巴,只在抑制剂刺破皮肉的那一刻,舔了舔omega的掌腹——这个行为,像一只不知好歹的猎物被捕获后,调皮地舔了一口猎人顶在他脑门的枪身——危险至极,却又诡谲魅惑。 幸好他的猎人足够好脾气,没有真的剁他嘴巴。 第19章 打过抑制剂,alpha的躁动被抚平,暂时安静了下来。 许襄安带他回家,一进门,煤老板便翘着尾巴迎了上来。 谢霄蹲下身和它对视,粗鲁地摸了几把它的脑袋,像是在警告小猫——你不许蹭我哥哥。 看得许襄安一脸无语。 他烦躁地把一人一猫丢进房间,转身走出阳台抽烟。 omega抽烟的样子很性感,只用修长的两指夹着香烟,便有了些颓废羁糜的气质。 跃然指尖的那一抹热烈猩红,在冷灰色调的钢铁森林中显得格外突兀,如同黑沉暗夜里的最后一抹星光。 尼古丁创造的烟雾缭绕在他漂亮的浅金色长发间,勾勒出了一副以迷茫为主题画像,倘若展出,一定会美到让人挪不开眼睛。 …… 平心而论。 许襄安的烟瘾并不大,只在母亲刚离世的那段日子里放纵过自己,但最近这份“放纵”隐隐有了复苏的迹象。 他有些烦恼——为什么自己一手奶大的弟弟会在易感期把他当成发泄对象,又是亲又是搂的。 如果是在他障碍症发作的时候,谢霄做出这种行为十分合理正常。但问题是现在不是啊! 正常易感期的alpha对omega做出圈地盘、亲吻、克制本能、收敛自身之类的爱护行为,99%是因为喜欢。 “……我日。” 在尼古丁的辅助下,许襄安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烦恼的问题——谢霄把他当成那…什么对象,有可能是因为喜欢他。 这个答案把许少爷吓得又连抽了两支烟。 他从没和谁建立过稳定而长久的亲密关系,洛维恩走得早,不算,许见山更是直接划掉,至于江季俩少爷,也仅是在狐朋狗友的行列中。 他害怕建立一段超越肉|体的亲密关系。之前天天撩谢霄也只不过是因为好玩,真实践起来第一个跑的就是他。 在他看来,如果只是单纯的□□关系、监护关系、养兄弟关系就算了,但一旦有人踩到了这些关系中的边境线……他就会开始思考这个人目的,思考这个人还有多久就会离开他,患得患失,从而主动退缩,在对方玩腻之前先一步退场。 谁也不能保证那个人得到他的全部以后,还会不会永远留在他身边——毕竟,当年许见山得到洛维恩后,可没有多么珍惜。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 人类的贪婪是无限的,而新鲜感是短暂的。 作为一个经验主义者,许襄安向来信奉这点。 他有时候会想,谢霄长大了是不是就不需要他了。 他们之间没有血缘作为红线,如果谢霄想离开,他也没办法。 寻常人家的兄弟长大后都可能生疏,何况他们。 既定的结局和突然想明白的喜欢在这个深夜被命运托到许襄安面前,复杂得可怕。 “操……”他不擅长思考感情问题,下意识只想逃。 逃得远远的,没有人会越过那条线。 只要不靠近就好了…… 大脑纷乱的许少爷抽了很久的烟,直到凌晨两点才舍得回房间睡觉。 梦里。 他久违地梦到了他的母亲。 洛维恩是个很温柔的人,在梦里也一样。 她笑着,悠闲地走在一座□□西亚风的镂空花藤亭里,手边牵着一个可爱的金发小男孩。 小男孩眼尾有颗漂亮的痣,仔细一看,能辨认出这是六岁时的许襄安。 他梦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和洛维恩。 他们走在那个花园里,一直走,一直走,仿佛没有尽头。 突然,洛维恩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叮铃铃的,闹人得很。 她无奈松开许襄安的手,接起电话:“喂?” 然后便是无休无止的争吵。 第21章 温柔的人被逼成了疯子。 洛维恩歇斯底里地朝着电话那头呐喊:“许见山你他妈怎么能那么冷血呢?希伯斯是我的亲弟弟!就算他做错了事情,他可以给你道歉,给你认错,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你明白《拉斐尔提案》对他有多重要吗?对那些无家可归的工人们有多重要吗?!你凭什么决定他们的命运!” 电话的另一头,许见山亦是情绪上涌,冷笑着反问:“我冷血?” “我要是冷血,你弟弟就不止被贬职那么简单了。你问问他做了什么?对着你的照片发情,给你挂祈愿牌给你照顾儿子,为了你的一句话去搞什么拉斐尔提案,老子没杀了他就算不错了。换了别人,你觉得他还能在柏塔尼亚混下去?” “希伯斯是老温斯顿亲生的吗?不会是私生子吧,路边随便哪个人的种啊?不然一个娘胎里出来怎么会爱上自己的亲姐姐呢?多恶心啊……” “……” 父母无休无止的争吵声盘旋在年幼的许襄安头顶,其中夹杂着希伯斯舅舅的名字,让他听不太懂。 “舅舅怎么了?”他问。 “闭嘴!不关你的事。”洛维恩却没回答他,一心和电话那头的人争吵。 她的眼睛盯着年幼的许襄安,眼神中流露出怒意与憎恨,仿佛在透过许襄安看许见山。 这个混血小孩儿有他们身上共同的优点,优越的西方骨,漂亮的东方皮,洛维恩越看便越恨,恨当初的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许见山这样的人。 许襄安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瞬间从梦里清醒过来,躺在床上,心脏砰砰砰地跳。 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在这个夜晚将他从头到尾浇了个透。 噩梦。 —— 几天后,洛维恩的忌日。 许襄安早早地便到了长青墓园,谢霄跟在他身后,怀里抱着一大束灿烂的向日葵。 alpha一身铅灰色西装,眼眸低垂,显然还处于易感期的状态中,往日昳丽的面孔上戴了一个黑色的止咬器,莫名透露出几分野兽与禁欲的气息。 他们穿过一片湖泊,路过大树下漆面斑驳的铁艺长椅,路过一片开得正盛的野花丛,才来到洛维恩的墓前。 描金的碑文上写着她的一生—— “第一百一十九届帝国国会众议院议长,” “《拉斐尔宣言》主要起草人” “穷人的议员, “启蒙党核心成员。” “德拉诺·温斯顿爱女——洛维恩·温斯顿” 唯独没有寻常女性碑文上最常见的xxx之妻。 许见山站在墓碑前,两手空空,看着那几行碑文,不知在想什么。 见许襄安来,他像一位合格的父亲那样,温和地笑了笑:“小襄。” “嗯。”许襄安颔首,目光略过他,看向他身边的人,直接道:“谢小姐怎么在这里?” 谢晓君站在许襄安身边,本没有什么存在感,因为许襄安的一句话,瞬间成了现场的焦点。 希伯斯·温斯顿紧随其后发难:“你没资格站在这里吧?” “小三到正妻的墓碑前来示威么?” 场面一点点变得难看起来。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谢晓君的脸色铁青,口不择言道:“你就不是小三了么?男小三啊,你喜欢自己的亲姐姐,你比我更恶心,我凭什么不能站在这里?!” 她几句话戳中了所有人的痛处,许见山再也维持不住那副好父亲的伪装,忍不住怒吼:“够了!都闭嘴!” “让洛维恩清静些!” 许襄安听见那句“喜欢自己的亲姐姐”时,心情复杂,下意识看了谢霄一眼。 谢霄回视他,眸光中是不加掩饰的保护意味。 他没有掺和希伯斯几人的争吵,金属止咬器之下的唇微微一笑,安抚般牵起omega的左手,温柔强大,令人安心。 “别牵我。”许襄安却是触电般抽出了手。 自那夜晚想明白以来,他就有些躲着谢霄。 避开alpha自然的亲昵,避开一切越线行为。 希伯斯和洛维恩的结局摆在面前,让他在面对谢霄的亲近时总会下意识地想逃。 谢霄莫名被他甩开手,不解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许襄安:“……” 许襄安:“没什么。” 这场闹剧最后以许见山带着谢晓君主动离开为结局。 在他们走后。 希伯斯·温斯顿在洛维恩的墓碑前站了很久,像看不够似的,最后跪了下去:“姐姐。” 首席大法官高贵的头颅低垂,磕在冰冷的墓碑上,久久抬不起来。 “我想你了。”希伯斯跪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长青墓园的木芙蓉今年开得好艳……你给我的戒指,我也还留着。” 许襄安看着往日和蔼的舅舅撕开伪装,失神地无序呓语,神色复杂。 许见山不一定爱他的妻子,但希伯斯一定爱他的姐姐。 当初许见山出轨谢晓君后,最尽心安慰洛维恩、劝洛维恩离婚的是希伯斯。 为了共同的理想努力奋斗,为拉斐尔提案日夜拼搏也是他,为洛维恩筹划后路的还是他…… 许见山对洛维恩的感情中,大部分是利用,只有少部分真情。 而希伯斯对姐姐的爱是永恒。 在这份永恒中,谁是谁非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当下。 谢霄小心地把手里的向日葵放到墓碑前,没有打扰希伯斯。 第20章 小辈们离开的时候,希伯斯抬头,沉默地看了那个戴着止咬器的alpha跟许襄安一眼。 方才他们争吵时,他看见了这两个年轻人勾手的小动作,似暧昧又似安慰。 谢霄的态度不对,许襄安的态度也很奇怪。 绝对有问题。 但他也管不着。 他笑着吻了吻洛维恩的墓碑,“我爱你。” “七年过去了。阿许好像……走上了我们的老路。” “你会在天堂祝福他们一切顺利吗?” “顺便祝福一下我们下辈子顺利吧。” “……” 希伯斯的嗓音低哑,喋喋不休地跪在洛维恩墓前,说了很久的话。 人生这一路,他走来太苦。上天从没有降临半分幸运到他身上。 临近傍晚时,墓碑周围的野花丛中忽然飞出来一只漂亮夺目的大蓝蝴蝶。 蝴蝶振翅欲飞,身姿优美地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最后轻柔地吻上了桑伯斯苍白而干燥的嘴唇。 他们赢了。 —— —— 回到家,谢霄顶着易感期在厨房做饭,俨然一副绝世好男人(弟弟)的样子。 他处于易感期的最后一天,理智回笼了不少,不再用人照顾。 无事可做的许襄安则坐在客厅和季羡明打电话。 “紫—啧——”季少爷低沉的气泡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 许襄安:“……” “说人话。”omega的脸一皱,眉头都紧锁了起来。平时他能接受这人的不正经,今天不行。 季羡明:“好吧。” “许↗哥↗哥↘,下周五要考核了。” “我知道。”许襄安冷酷挑眉:“所以?” 季羡明:“救救孩子的笔试!” 体能考试一骑绝尘,但文化课稀碎的的季少爷发出一声哀嚎。 作为严重偏科选手——军政、科综、国史和军指基础考四门季少爷勉强能爬到a线。什么步坦协同作战、卡兹-雷哈顿体系、纳利海姆……烂熟于心。 可到了国文、数学跟外语三门就不行了。 中学时,小少爷屁股最姹紫嫣红的一次,数学考了两分,国文45(作文0分,美美离题),外语147。那段时间,他看见数学题,第一反应不是画图、代公式,而是把题目翻译成外文…… 季妈妈感觉自己特么的生了个汉///奸出来,国文45外语147,追着儿子审了好几天。 文理常年高分飞过的许同学不懂他的苦,轻飘飘地问:“要我给你录几段讲课视频?” 季羡明欲哭无泪:“电话可以么?视频太冷漠了,我怕听不懂。” 许襄安:“你怎么不干脆要我考试填你考生号?” 季羡明惊喜:“可以吗?!” 许襄安:“……” “梦里可以。” “八点给你打电话讲题,挂了。” omega不耐烦地挂掉电话,转过身,看了眼厨房里正不停忙活着的人。 ——为了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谢霄罕见地穿了正装。站在半开放式的厨房前,他脱了外套,衬衫领子随意地解开两枚,止咬器倒还规矩地戴在脸上。 皮肤上的浅色布料随着他不断翻炒的动作而逐渐紧绷,勾勒出alpha挺拔的胸部曲线。 许襄安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的侧影,越看越觉得,他们此刻的处境和希伯斯有些像…… 第22章 晚饭,谢霄炒了三个菜。 番茄炒蛋、青椒炒肉、蒜蓉娃娃菜,一荤两素,还有碟拌黄瓜,是特地做的。 因为许襄安今天没什么胃口,看见吃的就烦。 谢霄了解他的习性,生于南方,却喜欢北方的辣菜,平时下馆子不是辣子鸡就是辣椒鱼、凉拌菜、麻辣火锅云云,无辣不欢。 菜一上桌,许襄安果然没有急着装饭,而是霸道地把拌黄瓜推到自己面前,然后木着脸用筷子戳起一块黄瓜放进嘴里,皇帝似的说:“辣椒放少了。” 谢霄恍然,回厨房盛了一点辣酱给他。 “下周考核,你有拿不准的科目么?”皇帝点了点那盘辣酱,纡尊降贵地问。 谢霄也偏科,不过比季羡明好些。他老实答道:“国史跟外语。” “外语两三天救不回来。”许襄安顿了顿,“一会你洗完澡到书房里来,我给你重新梳理一遍国史的重点 。” 谢霄从善如流地答应了:“好。” 自那天从海丽酒店回来,许襄安对他的态度发生了180度大转变,不再在独处时故意说些暧昧的话逗他,态度也端正了起来,居然会找他复习功课了。 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谢霄心里说不上开心还是不开心。 很奇怪。 他以前希望这段关系能“慢点来”,现在那人真“慢”下来了,他的心底却空落落的。 想找切入点解决问题,也毫无办法。 直接说喜欢,大概会被他哥打一顿,然后赶出家门。 说不喜欢,也会被打一顿,然后赶出家门。 不说又感觉自己像个渣男。 真是……谢霄第一次如此烦恼。 —— 八点,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许襄安准时拍亮了书房的灯,给季羡明拨去电话。 他的书房很大,打通了两个房间改的,四十多平,整体装修跟家具布置偏复古,两面长长的落地书柜,一面落地窗。 窗外是舒服的江景和天空,自然让时间的流逝在这方天地中不再显得急促。 坐在书桌前,许襄安一口气扫荡了一遍往年的考卷,把大部分重难点必考题跟概率考题都给季羡明喂了一遍,还特地找了本不错的旧题集预备带给他。 算是用心至极了。 但架不住学生抽象。 期末周迫在眉睫了才想起来要临时抱佛脚的季少爷,边做题边念经:“南无阿弥陀佛脚嘛咪嘛咪哄佛祖显灵羡明数学考一百分……” “三短一长选一长,三长一短选一短,齐头并进选2b,参差不齐选4d……” 许襄安听得耳朵起茧子:“。” 初高中的蒙题技巧,你特么拿来大学用,也是人才。 另一边。 谢霄拉开浴室门,带着满身水汽从里头出来。 他套了件简单的黑t,边擦着头发,边从床头柜上拿过一副黑框眼镜戴上。 他不近视,但有些散光,平时上文化课或者刷题时会戴眼镜,但私底下不戴。冰冷的金属框架在脸上,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年轻纯真,更加成熟稳健。 但这份成熟在他踏进书房的第一秒就瞬间土崩瓦解了。 书桌前,omega一手扶额,一手抓着着张皱巴巴的卷子,咬牙切齿地对着视频电话那头的人道:“你特么的…是猪吗?!” “不是…我记得是这种解法呀!”季少爷在屏幕里挠了挠头,无辜道。 “嗯、是、你记得。”许襄安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我再给你讲一遍,听不进去就给我滚。” 季羡明下意识多嘴:“滚进你心里么?” “……”让许襄安的脸色更黑了。 谢霄站在门边,听了一会,没忍住笑了出来。 omega立马回头,冷酷地盯住了他:“笑什么?” “过来。” “嗯。”谢霄顺从地走了过去,看见屏幕里抓心挠肝的alpha,他顿了顿,问:“要等你们结束先吗?” “……”这话问得很有歧义,像特么正宫问老婆“你和小三鬼混完了吗”,季羡明没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用。”许襄安从柜桶里抽出一本新题集,丢给谢霄:“做,不会的问我。” “好。” 谢霄做题要比季羡明乖得多,既不会时不时反驳“老师”,也不会满嘴跑火车。 他摘下止咬器,给自己打了一针抑制剂,才坐到omega的身边开始刷题。 整个过程漫长而枯燥,像蚂蚁在沙漠中漫无目的长途跋涉。 许襄安在他旁边,靠着椅背读切·格瓦拉的《古巴战争回忆录》,状态与谢霄不同,他的眉眼低垂,专注地浏览着纸页上的文字,显然乐在其中。 他喜欢国史与政治,喜欢那些政治家们波澜壮阔的文字,从中窥视他们的一生。 但也仅止步于“窥视”。他不像菲舍尔和卡罗伦那样,拥有宏伟的政治抱负,有明确的目标。 菲舍尔致力与大///麻合法化,主张大规模接收难民(廉价劳动力)以缓解国内的经济问题和公共服务市场化,拥抱实力雄厚的大资本与旧贵族们。 卡罗伦则背靠国内科技巨头与工农阶层,支持者以底层人民居多。 他主张降低关税,拥抱经济全球化,反对复兴党所提倡的dm合法化和公共服务市场化,主张改革深层政//府,改革公务员制度,解散低效率跟职能重复的无用机构,重启洛维恩·温斯顿等人的《拉斐尔提案》以改善低收入人群的生活问题。 所有人都拥有一个目标,唯独许襄安的心里空荡荡的。 除了父亲,这个世界再没有任何食物能够压在他身上。借用网络上最通俗易懂的一句话来说就是——“走出了原生家庭这把保护伞,才发现外面根本没有下雨” 社会像一只包罗万象的巨物,毫不在意地接纳了他,不需要他做什么,也不需要他听从什么。 在这样的“毫不在意”与“包罗万象”中,他有时会觉得空虚,因为他的世界里好像只有谢霄一个人。 而这个人还是不可触碰的。 希伯斯与洛维恩就摆在面前,他不可能去自讨苦吃。 “哥。”谢霄发现他走神,敲了敲他的桌面:“这题我不太会。” “嗯?” 许襄安默了默,握住他的手,在题目上圈出重点:“很基础的题目。” “题干上给出了《中立法案》,它是孤立主义的产物,所以选c。” “你上课没认真听么?”omega一边问,一边抽走覆在alpha手背上的手。 “忘了。”谢霄身体比脑子快,下意识抓住他逃跑的手。 他们的指节就这么暧昧地缠到了一起。 手背上传来alpha炽热的体温,许襄安有些僵硬地问:“干什么?” 谢霄看着他的眼睛,很久才回答:“没什么。” “一会能谈谈么?” “那天晚上……” “不能。”许襄安瞬间拒绝。 他像一只倔强的刺猬,为了不受伤害,固执地将自己锁在经验主义的笼子里。 此时此刻,他才是真正需要慢下来的人。 ”抱歉。”得到答案,谢霄缄默地松开了他的手,重新看向卷子。 无人在意的手机屏幕里。 季羡明看着他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我靠……” 下一秒,一只宽大的手掌捂住摄像头。 “挂了。”许襄安的声音冷淡,隔着屏幕,毫无起伏地传出:“下周见。” 第21章 第二天,谢霄起了个大早,到浴室里洗漱。 镜子里,alpha往日深邃的双眼皮因为熬夜肿成了一个不好惹的单眼皮,配上身上一丝不苟的黑色军装,无端生出了几分凶相。 他打理好出来,许襄安也正好换完衣服。 今天是帝国“海西战争”第八十四周年纪念日,学校组织了活动,所有人都要统一穿纪念礼服。 许襄安抬眸看了他一眼,表情奇怪地问:“你怎么变成单眼皮了?” 该不会是哭成这样的吧…… 不应该啊。不就不让牵手吗?至于哭?? omega的想象力丰富,谢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揉了揉眉心,老实说:“熬夜了,有点水肿。” “哦……” 没哭就好。 许襄安放回了心,从茶几下翻出一盒速冲咖啡,随手丢给他:“自己冲一杯,能消肿。” “好。”谢霄接过,听话地往厨房里走。 不一会儿,开水沸腾的咕噜声就在厨房响起。 咖啡的香味混杂着水气,有些熏人。 许襄安抱着枕头躺在沙发上,懒懒地看着电视屏幕,毫不在意身上的礼服会为此委出多少褶皱。 为缅怀先人,今天的新闻报道大多关于八十四年前的那场海西战争。 海西战争(又称“卫海战争”,发生于纪历1621年—纪历1638年),是人类文明与海妖文明之间规模最大、死伤最多的一场战争。 第23章 自生命诞生以来,人类占据陆地,海妖占据大海,长期互不侵犯,直到沃特伦王朝第七任塞壬(海妖族对皇帝的称呼)圣菲斯执政时期,两族关系开始紧张。 “圣菲斯”宣称,海妖族之所以只能在海里生活,是因为人类先祖抢走了海妖先祖的土地,把海妖先祖赶到了海里。 人类历史学家们为反击,称海妖皇族都是“历史虚无主义者”,称圣菲斯是“历史发明家”,号召人民拒绝海妖商人们的商品,两族就此结下梁子。 纪历1587年,圣菲斯逝世,其子安东尼继位。 安东尼延续了圣菲斯对人族的强硬政策,继位后不久便扬言要“夺回原属于海妖族的陆地生存空间”,向人类提出领土要求,推动了两族矛盾的进一步升级。 纪历1627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数十万海妖大军夜袭人类帝国西岸,率先挑起战争。 次日,时任帝国元首亨利希·冯·卡罗伦宣布国家进入战争状态,向沃特伦王朝宣战,海西战争正式爆发。 海妖们锋利的爪子与鱼尾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人类,划开人类的喉管。而人类杀死海妖却需要几人合力,还不一定成功。 有这样的种族优势,在战争前期,海妖们几乎占尽了上风。 但人类是一个顽强的种族。 他们在绝境中硬生生抵抗了17年,最终以牺牲500w士兵、200w平民的代价险胜,守住了自己的家园。 当年带领人们抗战的战时元首“亨利希·冯·卡罗伦”,被人们称为帝国最伟大的元首。而他正好是赫尔曼·冯·卡罗伦的曾曾祖父。因为这层关系,今天的纪念活动,赫尔曼·冯·卡罗伦也会出席。 能见到卡罗伦,许襄安莫名打起了点精神。 他从沙发上爬起身。正好谢霄也泡好了咖啡,两人简单地吃过早餐后便出了门。 莱索洛梅的大礼堂里,带着红袖章的纪检成员们如上回开学典礼一样忙碌,紧锣密鼓。他们来回在场地里穿梭,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生怕有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 鲜红的旗帜被挂在墙壁上,伴随着警醒的纪念标语,庄重无比。抬头一看,洁白的天花板上还悬着一副巨大的亨利希肖像画。 许襄安负责接待还健在的卫海老兵和烈士家属,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交际应酬是他最擅长也最讨厌的东西,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一只永远无法停下的陀螺,高速旋转在世界中心。 刚迎进一批人,意外就发生了。 一个omega抱着齐人高的宣传手册,小心翼翼地跨过礼堂的门槛。 随着omega步子的起伏,顶端的宣传手册如瀑布要滑下来,间接导致了omega的重心不稳,差点儿摔倒。 许襄安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先扶住了omega的腰,而后靠着身高优势,硬生生抱住了那沓将要滑下的宣传手册。 “没事吧?”许襄安松开omega的腰,抱着资料问。 omega松了一口气,连忙回答:“没事没事!” “我都快吓死了,幸亏有您在。” 许襄安笑了笑:“下次小心点。东西我让机动组的帮你送,你一个人没法做那么多。” “谢谢!谢谢主席!”omega如蒙大赦地走了。 许襄安把手册转交给机动组组长,刚松一口气,就在人来人往的礼堂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赫尔曼·冯·卡罗伦从光明中走来,穿着考究的黑色礼服,神态温和。 他的身后跟着数十位保镖、助手,排场大极了,一点儿也不像是来拉选票的客人。 上前寒暄的官员被保镖们隔在安全距离之外,只有一人能站在卡罗伦身边。 而那个人,是许襄安这辈子都不想看见的。 ——柏联财团的主人,许见山。 他来干什么? omega不悦地蹙了蹙眉,看着两个alpha在众人的簇拥下向自己走来,僵着脸打了个招呼:“父亲、老师。” “嗯。”许见山自然地揽住他,唇角勾起,故意问:“很意外?” 许襄安不回答,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熟悉的、身不由己的感觉扑面而来,他看向卡罗伦:“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情况有些复杂。”卡罗伦面上流露出一丝歉意:“我会和你解释的,先换个地方说话。” 众目睽睽,许襄安不好发作,只能答应下来。 穿过礼堂,他们找了一处露台。 许见山坐下,十分绅士地理了理袖子,才缓缓说:“我们合作了。” 在后续的元首大选中,许氏将不留余力地支持卡罗伦,对抗菲舍尔背后的旧贵族。 而卡罗伦也承诺在竞选成功后反哺许氏。 “以后我们会经常在公开场合一起出现,今天只是个开端。”许见山说。 这并不是征求,而是通知。许襄安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破裂。 他自嘲地笑了笑,商业巨鳄和政界明星联手,还真是绝佳搭配。 良久,许见山又道:“我和谢家那边也断了。” 言外之意就是,他和谢晓君玩完了。 许襄安惊讶:“为什么?” 以往无论他怎么反对,这两人都跟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一起,怎么今天转性了? 许见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道:“谢家联合菲利斯·乔·诺顿公开在阿托夫州为菲舍尔背书了[1]。” “那群贱人平时吃着许家的饭,转身却投了我的对立面,真是趋炎附势的一群好狗。” “好的。恭喜分手。”许襄安对他被背叛的感情史不感兴趣,冷冷道:“你需要我做什么?直接说吧。” 利字当头,这两人能走到一起,肯定也少不了他。 “……” 许见山顿了顿。 他本计划循循善诱,却不想儿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耿直,只好道:“你的个人形象很好,在校成绩优秀,声誉卓著,还是无党派人士,各方面都很合适……我需要你在公开场合配合我们的宣传,组织讨论会与俱乐部,将所有亲卡罗伦的人都团结到一起,进行各种活动为我们造势。” “同时,切断与谢家的一切联系,放弃谢霄的监护权,彻底站到我们这边来。” “作为回报,在你毕业后,我们可以帮你进入柏塔尼亚州的参议院。” “让你跟你母亲一样,走上从政的道路。” alpha将世界上最诱人的果实递到了许襄安的面前。 权利的果实,不会有人拒绝。 第22章 与此同时,谢晓君也久违地联系了谢霄。 这对前任情人像约好了那样,同时找孩子们的麻烦。 谢霄握着手机,没什么表情地对着屏幕问:“找我什么事?” 电话里,omega略带沙哑的嗓音传出:“态度放好点,我是来给你提醒的。” “我加入菲舍尔的竞选团队,正式跟许见山撕破脸皮了。作为妈妈的忠告——” “你需要离许襄安远点了。不论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有没有滚到床单上,都应该结束了。” 谢霄回绝:“不可能。” 他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谢晓君:“这轮不到你拒绝。” “许家马上要公开为赫尔曼·冯·卡罗伦背书了,许见山不会容许一个姓谢的建议继续待在他儿子的身边。”谢晓君警告道:“赫尔曼和菲舍尔之间的利益冲突可比你们的兄弟情重要多了。” “你还记得自己是姓谢而不是姓许吗,你应该跟我一起,站到菲舍尔这边来。” “我不会跟你一起。”谢霄攥紧了拳头:“也不会离开我哥。” alpha一身黑色军装,腰杆笔直地站在礼堂角落,与周围忙碌的人群格格不入。 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管什么谢家许家,什么元首大选狗屁党争,你们之间的利益冲突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谢晓君冷笑:“你可以不听我的话。” “你可以不离开你哥。” “但你哥一定会离开你。” “你以为许襄安会非你不可吗?在他心里,赫尔曼跟你哪个更重要,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他跟他父亲一样利益至上,疏远你只是迟早的事情。”谢晓君说话从来直击人心,她放软了态度:“扫墓那天我也看出来了,他刻意避开了你的手。你听妈妈的,他不值得。” “像许襄安这样的人,从政是必然。” “他会在毕业后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alpha,逐步吞食许家,壮大自己的势力进军政坛,像赫尔曼和希伯斯·温斯顿那样站到权利的顶峰。” “到那时,你能怎么办?幼稚地叫他不要离开你?还是拦在他的面前叫他不要嫁人,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我终其一生都在追求权利,这样的路我再熟悉不过,你是拦不住他的。” 随着谢晓君的话音落下,一座古老的巴别塔好像在谢霄的面前倒塌了。 第24章 —— 另一边,安静的露台上。 许襄安沉默而冷静地听完了许见山的话。 他从烟盒里倒出一支烟点燃,很久才回答:“前半部分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放弃谢霄的监护权……我做不到。” “他还有几天就成年了,你留着监护权有什么用?给他当一辈子爹吗?没有血缘关系,你们注定要分道扬镳。”许见山直白地说:“如果不是你,光是他姓谢这一点,就值得我用一百个方法弄死他了。” “竞选结束后,那家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给你两周的时间谨慎考虑,答应还是拒绝。”alpha说完扬长而去。 大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久久才平复下来。 扫兴的人走了。 “抱歉。”卡罗伦看着身前的omega,主动开口。 许襄安将烟头按灭在桌面上,佯装轻松道:“没什么好抱歉的,老师。” “你有你的立场,和许见山合作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早就知道的,洛维恩和希伯斯的路,寸步难行。 “我以前教导你,想做什么就去做,追求自由。现在…是我食言了,抱歉。”卡罗伦拉开椅子,坐到omega面前:“其实我也没办法做到真正自由。” “理解的。”许襄安偏开视线不与他对视,像所有跟家长闹脾气的孩子一样,故意说反话:“你有你的考量。和许见山合作,的确能抗衡那帮旧贵族。” “但我不能放弃谢霄。” 如果他今日放弃了谢霄,那跟当初的谢晓君还有什么不同? 如果注定要抛弃他,那不如当初就别把他接回家里来,徒增烦恼。 “我知道的。我会试着劝说你父亲,真的很抱歉。”卡罗伦揉了揉眉角,“今天来,我还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这是哈伯德研究所的新产品——朱利亚斯项圈,能隔绝所有alpha的信息素,对你的信息素障碍症应该有帮助。”他从大衣口袋里翻出一方礼盒,放到许襄安面前:“而且防水,比你脖子上的绷带好用。” “谢谢……”许襄安打开礼盒,眉毛微微一挑。 盒子里躺着的机械项圈,造型类似于欧美流行的那些choker,外环用两条白色皮料包边,底下镶了一圈蝴蝶形状的浅色碎钻,小蝶簇拥大蝶,仿佛一副振翅欲飞的油画,中间的主石则是一块漂亮的菱形皇家蓝。 宝石包裹着冰冷的金属内壁,打眼望过去,白色的光芒一闪一闪,随时能亮瞎别人的眼睛。 许襄安找了很久,才在密密麻麻的碎宝石中,找到项圈的调节装置。 他僵着脸问:“这是朱利亚斯……光污染项圈?” “哈伯德博士的审美真是死绝了。”一个搞研究的掺和什么珠宝设计。 卡罗伦笑了笑:“这圈宝石是我要求加上去的。” “我觉得,如果没有这些宝石的话,单单项圈有点像给狗戴的那种……呃,高科技狗环。” 许襄安淡淡道:“有了宝石像葬爱贵族。” 他沉默地收下了机械项圈,没有像往常一样同卡罗伦打趣。 卡罗伦头一回打了他打一巴掌,又给了他一颗名为“关心”的糖,他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只有许见山一个人向他捅刀子,到也算了……可怕的是最亲近的人突然露出獠牙。 “哈伯德博士还有样东西要我转交给你。”卡罗伦考量了很久才决定开口,他将一瓶三指宽的小药盒塞进omega手里:“这是他针对你的情况,新研制出来的药物。” “配合项圈使用,效果应该不错。” “……” 于是许襄安回到礼堂时,右边的裤兜被塞得满满的。 纪念活动已经开始了,主持人在台上卖力地炒热氛围,声音洪亮而厚重。 达官显贵们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望着主持人,面上是复制粘贴式的假笑。 许襄安不想和他们打交道,从后门溜了出去。 他溜到了勤静楼附近。 这一片建筑的设计错综复杂,属于学校里的“灰色地带”,干坏事不容易被人发现。 omega拐进一条狭窄阴暗的小道里,疲倦地靠在墙面上,想抽烟。 但是烟盒早就空了。 烦心事一波又一波向他袭卷而来,导致他最近抽烟的频率直线上升。 没办法,他只能从口袋里抽出手机,拨响了置顶的那个号码:“喂。” 谢霄接到电话,下意识叫了一声:“哥?” 许襄安应声:“我想见你了。” 像是有一团棉花堵在心口,他咬了咬下唇,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些哽咽。 “好。” 挂掉电话,谢霄立马往他那边赶去。 他不知道许襄安发生了什么。 但能让许襄安主动说出这话的,一定不会是好事。 联想到到谢晓君今早的话,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走到巷口,他看到了他哥。 ——omega站在阴影里,苍白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笑容,眼底下有一圈明显的青灰,不知是熬夜熬出来的,还是单纯被坏心情逼出来的。 omega抬起头,没什么表情地向他伸出手:“抱一下。” 好累。 第23章 “发生什么事了?”谢霄抱住他,在他单薄的后背上抚了抚。 许襄安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就是累的,想抽烟了。” 任何人突然置身于权力的漩涡中,都会疲惫的吧。 谢霄猜他也许是被“要不要抛弃自己”这个问题逼烦了。 谢霄抱紧了他,尝试着开了一个玩笑:“所以你把我当成了猫薄荷?好闻吗?” 山茶味的信息素萦绕在鼻尖,许襄安狠狠吸了一口,假装说:“不好闻。臭的。” 谢霄“生气”地咬了他一口,没碰到皮肉,牙齿被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了。 他垂眸一看,omega脖子上的绷带换成了一圈宝石choker。 看他吃瘪,许襄安终于笑了起来:“哈哈哈…你牙口真好……唉别咬!!” 小狗喜欢咬人,之前在更衣室隔间里咬人,现在在巷道里也要咬人。 “好了。”许襄安推开他,重新靠回墙面:“我恢复过来了。” “过几天考试,跟我组队吧?”omega又不自觉地向他的“禁 忌”发出了邀请。 后天有团队作战考试,考生自由组队,每队限员四人,一指挥官、一狙击手、二突击手,考试场地在海西战争爆发地的德拉科州。 考试以海西战争的“战争投影”为背景,运用实体触感隐形vr技术模拟战场。 在模拟战场中,校方会为考生提供枪械工具,狙击手考生统一使用m 24狙 击步枪,突击手考生统一使用m 4a1□□,指挥官考生不允配枪,校方只为他们提供战/术/匕/首和战斗无人机[1 ] 考生使用这些工具在战场中存活72小时算及格(90分),完成随机任务或击杀敌对考生可以加分,具体规则还要看到时候的情况。 考完“武试”还有一大波笔试等着,谢霄头疼,揉了揉眉心说:“好。” —— 考试当天,莱索洛梅安排了数十辆大巴,分批次将学生送往德拉科州。 许襄安跟谢霄,还有萧情、季羡明组了队。 谢霄x季羡明担任队伍的突击手、指挥官(队长)许襄安、狙击手萧情。 队名:“考完就算”队。 人生苦短,考完就算。 跟隔壁“你说得”队和“汪汪”队、“铁道游击”队、“德拉科一日游”队,比起来文艺多了。 车上,萧情故意靠在许襄安的肩膀上,很没有情商地问:“喂,姓季的。你怎么没跟江云生一起?” “吵架了,我生气。”季羡明白了他一眼:“你呢?怎么没跟顾时漫在一起?跑来我们这儿。” 萧情沉下了脸,很明显不想提某个人。 萧情:“我跟顾时漫闹掰了。” “噢……”季羡明乐了:“那你们还挺精彩。” 顾时漫看着就不像会哄人的类型,萧情也不像脾气好的样子,闹掰太正常了。 至于江云生……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装货。 季羡明想。 许襄安掺不进他们的话题里,骂哪边都对不起兄弟,干脆闭上眼假寐。 他将手指伸入额前的金发里,将它们都拢向了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谢霄抓住了他的手:“别撩,小心着凉。” 最近的气温只有10度左右。 许襄安后知后觉地“噢”了一声。 自从那个拥抱之后,他们好像回到以前那种“状态”里,没有那么尴尬了。 主动方开始更多地由谢霄承担。 许襄安闭眼睡了一路。 这一路他没有再梦到洛维恩和希伯斯,睡得格外香甜,也得益于司机师傅的车技不错。 考场是一幢宏大的圆形宏顶式建筑,约有三千多亩,平常是专供给军方使用的训练基地。 第25章 入口处聚集了上千名考生,队服颜色各不相同。 为追求帅气撩a,季羡明特意挑了白金配色的队服。紧身作战服的胸口处印了一小行字——“考完就算队-突击手·季” 许襄安对这个队名不予意见,安静地穿上了队服。 考场分为“雨幕都市”、“噩梦海湾”、“稻城之役”、“原初之心”,每个场景都有不同的剧情任务。 许襄安手气烂,抽中了最后一个。 与“雨幕都市”、“噩梦海湾”、“稻城之役”三个场景不同,“原初之心”这个地图从字面意义上来看,是最危险的。 原初,指海妖族对国家的“王位继承人”的称呼。 顾名思义,原初之心地图的背景故事,就是海妖族大皇子查尔斯·恩格尔·斯蒂芬斯(洛伦原初)的册封礼。 其他地图的海妖分布在5%-50%之间,只有原初之心是100%,册封礼,密密麻麻的海妖。 他们拥有强壮的鱼尾和锋利的爪子,身体素质优越,对人类来说,是致命的危险。 季羡明无所谓,“四个s级,还怕什么海妖?要是真一轮游的话,我们干脆就把腺体捐了吧。” “把你的‘们’字去掉。”验完血,许襄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可不想变性。” 考前的安检极为严格,不仅要全身扫描,还要验血验尿验信息素,防止考生作弊。 谢霄是个怕疼的主儿,验血的时候,针头还没扎进去,他就紧紧抓住了omega的手:“疼………” 许襄安坐在中间,旁边还有个萧情。 萧情有样学样,古灵精怪地抓住许襄安手臂,扯开了嗓子喊:“哥哥!我也疼!~” 季羡明想笑不敢笑,看了一眼许襄安的脸色,悻悻地憋了回去。 进入“原初之心”考生的预备区域,许襄安都被安排进了一个单独的小房间。 考官递给了他一副造型独特的机械眼镜。 许襄安戴上眼镜,再睁开眼睛时,发觉脚下的土地已经从普通隔间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 此刻,他“站在”了海妖王朝的首都,圣城“艾利维安”。 海妖们的城市,一般由雪白的海螺状建筑构成,线条轻巧流畅,从海底到海面,足有百十层高。 在发达的圣城艾利维安,海妖们甚至可以生活在水面之上。他们的城市从海底“生长”出来,如同增生的疤痕一般,在周围的海域蔓延开来,承载了无数生命。宽长的玻璃栈道海藻般穿插在这些螺旋建筑之间,扮演着“人行道”和“马路”的角色。 一座乌黑的异型高塔矗立在城市中心,威武宏大,仿佛是世界的守护者,俯瞰着整个大海。 这座高塔是皇族的居所,许襄安站在城市的边缘,第一眼就被它惊艳到了。 紧接着,一道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在他的耳麦中响起。 【欢迎使用哈伯德科技有限公司产品!】 【“原初之心”地图资源包正在加载中,请稍等。】 【……100%】 【加载已完成,确认考生id:btny111207***383】 【姓名:许襄安】 【接入设备:n901号考试舱,(未检测到异常)】 【审核通过,考生各项数据均处于正常值,神经连接程序就绪,是否确认进入考试?】 许襄安很不尊重地打了个哈欠:“确认。” 【好的。】 【程序已启动。欢迎进入考试:“原初之心”】 【哈伯德先生祝您考试愉快~】 “你让他祈祷季羡明考完试不去拆了他的研究所吧。”许襄安收回视线,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装备。 搭载了盾补芯片的双核战斗无人机——“猩红闪电”默默地守在他身边。 没有枪,指挥官只能依靠他们最忠实的伙伴无人机了。 机械女音突然开始宣读考试规则。 许襄安一边调试无人机,一边听。 第24章 【考试规则】 【一、考试期间,考生不得离开考试舱,不得攻击监考人员,不得损坏考场设备,否则作弃考或记过处理,严重者送至公安局。】 【二、考生之间允许械斗,血条清零即为死亡。每击败5名敌对考生或npc,系统成绩+10分,未达5名不加分。】 【三、在考场内,考生存活72小时算合格(90分),满编队存活加十分,完成职业任务加三十分,分数上限一百五。排名实时刷新,避免考生消极应战。】 【四、每个考生的出生点内,有一张任务书,任务书背面是圣城艾利维安的地图,标有物资点位置与任务位置。正面是各突击手/指挥官/狙击手职业的职业任务。】 【五、在“原初之心”地图中,海妖族npc白日休眠,晚上活动。请考生抓紧白日的机会,夜晚将陷入危机。】 【规则到此宣读完毕,考试正式开始。】 许襄安低头,脚下果然刷新了一张地图。 啊不,任务书。 他捡起任务书,扫了眼上面的资源点。 每一个都离他现在的位置非常远…… 他无奈按了按耳麦,打算先联系队友,下一秒就在不远处看到了谢霄。 同队队员间的距离不远。谢霄坐在玻璃行道的水晶长椅上,认真地盯着手里的任务书,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螺旋建筑物里藏着两个偷袭者。 白天,城市里的海妖居民还在在睡梦中。 为了不惊醒他们,两个偷袭者没有使用枪械,抽出匕首悄悄靠近谢霄,打算无声地拿下这一个人头。 可惜他们的计划并不缜密。 得益于海妖们的天才设计,谢霄透过玻璃地板的反光发现了他们的动作。 在偷袭者近身的一瞬间,谢霄迅速侧身躲过一方攻势,拿着任务书的双手一转,从袖口变出两根菱形的水晶,狠狠地刺进了他们的心口。 偷袭者被刺中,身体顿时瘫软了下来。 谢霄望着他们的惨状,唇角勾了勾。 这两个人手臂上的血条明明还剩有3/1,却一动不动了。 这一切归功于谢霄原本坐着的那张“水晶长椅”。 任务书上标明——这种水晶长椅一般由一种叫“幻彩水晶”的深海物质打造而成。 幻彩水晶效用多变,有时能使人沉睡,有时又能使人哈哈狂笑。 谢霄学以致用,照着任务书上的说明,提前把长椅的靠手给掰了下来,用那两个袭击者做实验。 看着地上呼呼大睡的两人,他得出结论:“是沉睡水晶啊……” 远处白担心一场的许襄安:“……” 他总算知道这家伙刚才为什么那么认真地那张看任务书了。 谢霄不打算放过陷入沉睡中的那两个敌对考生。 他抽出腰间的□□,准备补刀。 忽然——一架熟悉的、造型炫酷的战斗无人机嗡鸣着从远处飞到谢霄头顶,伸出机械臂,抢在谢霄之前发射子弹,把地上的那两个“残 血”给补了。 这架光明正大抢人头的无人机,正是许襄安的“猩红闪电”。 耳麦里响起播报—— 【“考完就算”队-许襄安击败“德拉科一日游”队-卫刑】 【“考完就算”队-许襄安击败“德拉科一日游”队-赵见辉】 谢霄:“哥……” 这对么??? “噗哈哈哈哈哈,我操笑死我了!!!”萧情的大嗓门从远处传来。 谢霄转过身盯住他。 萧情立马不笑了:“嗯,额。” 许襄安缓缓向他们走来,步态从容,没有一丝心虚。 季羡明从背后勾住他的肩,亦趋亦步跟着omega。 谢霄的眼神更幽怨了。 敢情这几个好队友刚才都在附近,却没一个出手相救的! 许襄安拍拍他的脑袋,“乖。先认真看任务书。” 谢霄:“……” 谢霄屈服了。 。 几分钟后,四人藏进了一栋螺旋建筑物的阴影之下,分别摊开自己的任务书,仔细翻看。 突击手和狙击手的第一个职业任务是攻占地图上的任意一个资源点。 指挥官的任务是“在不使用无人机与匕首”的情况下,击败资源点内的任意一名海妖npc。 两个任务难度不相上下。 谢霄看了眼omega的任务书,真诚地建议道:“不能用无人机……?你可以试试我刚才那个幻彩水晶。” “不了。”许襄安平静地拒绝了他的建议,“我不干掰人椅子腿的缺德事。” 许襄安爱惜公共财物。 他找了找,离他们最近的一个资源点是一个叫“帝源大厦”的地方。 帝源大厦三层的艾利书局里,设了一个固定的弹药箱跟医疗点。 想要拿下那里的队伍不少,四人一边整理装备,一边制定作战计划。 突然,远处传来叫喊声—— 第26章 ——“谁他娘的是许襄安?!” 水晶长椅旁,“德拉科一日游”小队剩下的两个队员找了过来。 两人扫视长椅四周,眼中好似含了两束怒火,誓要为刚才被许襄安击败的卫刑和赵见辉报仇。 躲在建筑下的四人闻声回头,平静地和他们n目相对。 “……” 一日游小队的两人抓狂:“我再问一次,谁他娘是许襄安?!” “他是许襄安。” 季羡明最先作出反应,伸出手指,缓缓指向谢霄。 许襄安跟萧情有样学样,也跟着指了过去:“他是许襄安。” 谢霄:“?” 十分钟后,天空再次响起播报—— 【“考完就算”队-谢霄击败“德拉科一日游”队-肖文浩】 【“考完就算”队-谢霄击败“德拉科一日游”队-沈金兵】 【“德拉科一日游”队,全队淘汰——】 谢霄拍了拍肩膀上沾到的灰尘,爆出人生中第一句脏话:“你们他妈……” 季羡明安抚他:“哥们,伤疤是alpha的勋章。” “你就当刚刚是我们几个给你送了两勋章得了。” 谢霄仍是不语。 许襄安当着其他人的面,勾了勾他的手指:“别生气啦。” 不是哥们。。 这点小事都要哄吗? 季羡明发誓,这是他从他兄弟嘴里听过最恶心的一句话。 暗恋的那个去死。 爱而不自知的那个也给我去死…… 江云生死一半。 萧情漂亮可以不用死。 第25章 夜幕降临, 制定好作战计划的四人向着帝源大厦行进。 出发前,谢霄很不道德地把长椅的四个水晶腿给卸了,分发给队友。 他似乎对这种海妖的土特产。许襄安扶了扶额, 带领所有人钻进小道,向大厦进发。 但他们没有直接穿进大厦内部,而是在大厦隔壁的写字楼里找了一处合适的狙击点。 萧情架好狙击枪, 隔岸观火。 大厦里,数支队伍为了资源点的使用权正打得火热,时有枪声传出。 海妖npc们被惊动,也加入了战局, 对与它们来说,人类是天生的敌人。 天空中不断传来击杀播报: 【npc0219 击败 “汪汪队”-宋楚玉】 【“对不起队”-韩伊娜 击败 “专业团队”-陆明决】 【“对不起队”-江云生击败“埃及吧对不队”-雷曼】 【……】 【“对不起队”-顾时漫全歼 “你这题不队”】 【“对不起队”顾时漫个人分数+20, 实时排名第一】 季羡明乐了:“江云生这什么傻逼队名, 很牛啊。” “……我赌一个人头,这个名字是他起来哄你的。”许襄安捂住他的嘴, 默默地看了一眼萧情。 没人哄的萧情冷着脸,扣下扳机往顾时漫的方向开了两枪。 一枚子弹杀死了“埃及吧对不队”的张炀同学。 另一枚子弹打碎玻璃, 擦着顾时漫的头发,射中了他背后的墙。 无妄之灾啊。 许襄安在心里默默为顾时漫点了根蜡烛,指挥队友:“突击手跟我过去攻楼, 萧情换一个狙击点继续阴人。” “他们打得差不多了,该我们捡漏了。” “知道。”萧情收起装备,打算往写字楼的另一边去。 从这里到帝源大厦相隔不过百米。 一听要攻楼, 队伍里最莽的季羡明立马提议找辆有掩体的载具冲过去, 干就完了。 “冲什么冲。”许襄安敲了他的脑袋一下,“楼下有几十只海妖。” 错综复杂的螺旋街道上,海妖npc们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原初之心考场的主线剧情还未开启, 作为npc,它们暂时没有自我意识,只会无差别攻击任何人类。 它们是大自然创造出来的一种强壮的“生物兵器”,拥有坚硬的鳞片、粗壮的各色鱼尾、高鼻深目,轻易就能让人望而生畏。 季羡明抓了一把头发:“那怎么办?” 许襄安扫了眼楼下,毫不退却地说:“可以绕后,北边只有十只守着。” “从廊道上去,逐个偷袭。还不能开枪,会惊动楼里的考生。” 两栋庞大的建筑间,穿插着无数玻璃栈道,密密麻麻仿佛触手,方便了他们。 “正好你的任务是徒手杀死npc。”谢霄思考。 许襄安笑了笑: “对,一举两得。” · 重新调整好作战计划后,季羡明率先翻出窗外,顺着倾斜的玻璃廊道极速下滑,在落地的一瞬间调整角度,狠狠地踩在了一只海妖npc的背上。 谢霄没他那么莽,一手吊着绳索缓缓下落,只发出细微的声响,如鬼魅般出现在npc头顶,手起刀落,便又是一血—— 许襄安跟在他们后头下来。 谢霄收拾完两个npc,立马伸出双手接住他。 “干得不错。”许襄安落地,夸奖道。 季羡明回头朝他一笑:“还剩几个。接下来看你的了,指挥官。” “行。” 许襄安单手把自己的高马尾扯了下来,浅金色的长发顿时散进夜风中。 omega的发质偏硬,头发顺滑而有光泽,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其实暗藏锋芒。 当廊道上的npc意识到自己被一大团长发勒住的时候已经晚了。这团金色的发丝比普通绳结还要牢固,它们密密麻麻地缠绕在一起,试图将npc拖下窒息的深渊。; “抓住了……哈。”许襄安一手勒住他的脖子,一手去掏他身下的死穴。 许多海洋生物的弱点都在后背,海妖也不例外。 同时面临窒息与半身麻痹的危机,npc应对不及,粗壮的鱼尾没摆动几下就被弄死了。 确认他彻底死亡后,许襄安松开了手上的头发。 人类与海妖两个种族,百年间战争不断,枪林弹雨是常态。如此“温柔”的战斗还是头一次。 天空传来播报。 【“考完就算队”-许襄安击败npcn103】 【完成职业任务一】 【个人分数+10】 许襄安拢了拢头发,重新扎成高马尾。 “拿着!”季羡明从上方将无人机遥控器抛给他。 许襄安接住。 猩红闪电迅速飞至他身边,靠近的瞬间,缓缓伸出了两只机械臂,看起来十分危险。 “省着点用。刚从npc身上新鲜掏的燃油,恶心死我了!”季羡明说。 “知道。” 在omega的操控下,猩红闪电高速飞行,完全展开的两只机械臂上端喷射出温度极高的火焰,所过之处顷刻焦黑,将敌人包围在一片赤潮之中。 在现代战争中,智能机械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如果考试组给多几架猩红闪电,他还能组一个小型蜂阵跟对面玩儿闪电战。 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制敌取胜,快速切割敌军主力来达到预期效果。 击杀播报随着火焰的肆虐不断响起,不一会儿,剩下的npc就死光了。 许襄安从硝烟中走出,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头也不回地对后面两个alpha说:“里边还能战斗的队伍……应该只剩江云生他们了。” “剩下的人不足为惧。我在外围清场,你们直接冲资源点去找江云生。” “小心韩伊娜,她不一定会对你们手下留情。” 谢霄点头,“我刚算了算他们的分值,除去死掉的一位队员,他们手上平均有八到就九个人头。” “而我们只有他们的一半多一点。” “正常。”许襄安揉了揉指节:“他们一进场就打架,不多才怪了。” “去吧。优先从他们手里抢消音器和子弹,不要惊动太多npc。” “行。” · 三个人分开行动。 omega脱离队伍后,一头钻进了大厦的停车场。 谢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跟上季羡明的脚步往三楼走去。 江云生已经在资源点里等候多时了。 “晚上好啊。”季羡明一冲进来就掐住了他的脖子,顽劣地把他放倒:“想清楚要怎么给我道歉了吗?宝贝。” “唔。”江云生磕到腰,下意识闷哼了一声,双手却依旧稳稳地托着身上的alpha。 “嗯……?”弹药箱后的韩伊娜没什么表情地瞥了他们一眼,转过身接着搜罗地上的尸体。 出人意料的,这一队人似乎都对他们没什么敌意——谢霄想。 他看向角落里的顾时漫。 后者平静地递给他一个消音器。 谢霄伸手想接过。 通讯器里,萧情突然说话:“不行。” “别拿他的。” 谢霄顿了顿:“……” 合着指挥官不是大爷,你才是大爷。 看他停住,顾时漫淡淡地抬眸问:“怎么了?” “我们队的狙击不让拿。”谢霄笑了笑:“他说——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第27章 顾时漫:“那队长呢?也不让你拿?” 队长就是指挥官。 谢霄敛了笑,如实说:“队长让我直接抢。” 顾时漫:“……”那你们队还挺厉害。 地下一层,不知道自己被蛐蛐了的队长正放开了手脚大杀四方。 【考生许襄安击败“永无止境队-冯恩”】 【考生许襄安击败“永无止境队-曼秀”】 …… 【考生许襄安击败“回家吧好吗队-克里斯托”】 【考生许襄安完成职业任务二“一场完美的指挥”】 【个人分数+20】 停车场里的残兵败将仿佛成了许襄安的自助餐,每隔几分钟就要播报一下。 顾时漫看了眼实时排名,姓许的已经冲到了第一,紧随其后是他自己。 谢霄和季羡明的排名也在前列。 看来这个队伍很不错。 顾时漫抬头:“我们的指挥官已经死了,但剩余考生还有七百来号人。” 谢霄挑眉:“所以?” 顾时漫直接说:“合作吗?” “我觉得你们的指挥官很不错。” 第26章 顾时漫:“我觉得你们的指挥官很不错。” 谢霄愣了半秒才回答:“谢谢。” “但这个问题你要去问指挥官本人。” “好的。”顾时漫颔首, “他什么时候过来?” “等停车场的残血死光就回来了。”谢霄对许襄安的实力非常有信心,一边搜罗物资,一边跟他闲聊。 顾时漫不是话多的人, 谢霄也不是。 两个淡人聚到一起,连对话都是淡淡的。 萧情在瞄准镜中狙掉一个漏网之鱼,调转枪口, 对着通讯器里道:“谢同学,挪一下位置。” “你挡着我狙顾时漫了。” “别。”谢霄无奈,“他们对我们没敌意,想合作的。” 他一向不知道如何处理人际关系, 尤其是这种特殊的aa关系,皱眉道:“我不知道你俩闹什么矛盾了, 要不你先跟他说两句?吵架也总比打人好啊……” 顾时漫听不见萧情的话, 疑惑地看了谢霄一眼。 萧情答应了:“行,你把通讯器丢给他。” 谢霄照做, 然后默默走到了一边。 ……然后就看到了地上滚在一起的另外两个alpha,季某和江某。 谢霄闭了眼闭眼:“……” 他尝试告诉自己,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alpha和alpha之间有特殊关系也可以的…… 韩伊娜友善地提醒了他一句:“受不了可以站到我这边来。” “跟我一起掏尸体。” 战败考生和npc们的尸体身上有不少可以利用的东西,韩伊娜已经掏了快半小时。 谢霄想了想, 跟她一起掏尸体好过看旁边的alpha激情打戏,感激道:“谢谢。” 算上上次,这位韩同学已经帮了他两次了。 真是个好人, 一位热心肠的alpha! · 许襄安清完场, 顺着消防通道摸到资源点时,看到这样一幅场景——谢霄站在一堆人体中,一手抓着只海妖的尾巴, 认真地研究对方波光粼粼的鱼尾。韩伊娜站在他后边,眼神复杂,仿佛一位老谋深算的中年教师在看自己不成器的二傻子学生。 傻子师生组旁边就更抽象了——萧情抱着狙击枪坐在角落,脸色难看,像是忍无可忍,翻了顾时漫一个白眼:“滚!” 接着,最安静的居然是季羡明。 alpha无声地靠在物资箱上,一手扯着江云生的衣服,一手拿着任务书乱翻,从头至尾没有开半句不正经的玩笑。 太异常了。 许襄安扶额:“我就一会没回来……” 这个家怎么看起来就像是要散了一样!! “哥!”谢霄抬眸,丢下鱼尾,撒腿就向omega跑来,活像闯了祸的孩子看见救星。 “嗯……”许襄安伸手拍了拍他的头,替他拭去灰尘,疑惑地问:“他们怎么了?” 谢霄摇头,习惯性地握住omega的手:“我也不知道。”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韩伊娜嗤笑,低声说:“无非就是擦 枪走火、旧情复燃、新仇旧恨、爱恨交加……你爱我我不爱你,那几个理由呗。” “别担心,反正我们都稳前三十了。” 那确实……刚狠狠收割了一波残血的omega笑着点了点头。 “许同学。”顾时漫推了推萧情,向他们走来。 “合作吗?我们差一个指挥官。” 这话开门见山,许襄安愣了愣:“你应该不需要指挥官也能有好成绩吧?” “不。恰恰相反。”顾时漫说:“我需要一位指挥官来帮我。” “让我在册封大典上,见见那位洛伦原初。” “先找一个歇脚的地方,我跟你详细谈谈。” 许襄安意外地笑了笑:“可以……不过你为什么会想见那位洛伦原初,你对海妖文化很感兴趣吗?” 顾时漫却说:“不。” “我只是对那位海妖太子很感兴趣。” 许襄安默默看了一眼萧情。 后者不说话,冷笑了一声。 · 一行人离开大厦,在隔壁的写字楼里找了一个安全的房间休息。 外面全是半人半鱼的家伙,季羡明坐下来后,没忍住吐嘈:“考个试我感觉自己特么的在外星,一群人不人鱼不鱼的家伙,看到我们就要打……” “人之常情。”许襄安随手抽出一张纸巾,仔细擦拭指缝里的血渍,一边说:“我有时候看见你也想打。” 谢霄抓过他的手指,发现上面有几道细密的伤口,正丝丝地渗着血。 虽然在考试中受的伤都只是虚拟伤口,但他还是无可救药地心疼。 谢霄问韩伊娜要来一卷绷带,认真地替omega处理伤口,仿佛对待一件易碎品那样,用力了怕碎,不用力怕不够好。 许襄安不甚在意,任由他摆弄自己,侧过脸同顾时漫说话:“顾同学,说说你为什么想见洛伦原初吧?” 顾时漫回答:“我有一个猜想,需要见一面原初才能验证。” “有位专门研究海妖历史的学者告诉我,血统纯正的海妖皇族外表一般是银发红眸。” 许襄安的脑海里瞬间想起一个人:“查尔斯·菲舍尔?” 在废弃仓库那一夜,许襄安是亲眼见过菲舍尔的,正是银发、红眸,非人感还特别强。 顾时漫愣了愣:“你知道?” 许襄安老实说:“不知道,你呢?” “我也只是猜想,所以想见见原初。”顾时漫揉了揉眉心:“我怀疑菲舍尔跟海妖族有联系,或者本身就不是人类,只是用了什么手段。” 如果一国的高层是另一国的间谍…那太恐怖了。 季羡明不敢深想,猛地捂住耳朵:“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要是让菲舍尔发现我们知道他的秘密,会死的吧!” 萧情勾起嘴角,焉坏地扯下他的手:“怕什么,你不是还有季老将军和赫尔曼主席撑腰么?” 季羡明跟他闹了起来:“我不管啊听不见听不见……” “好了。”江云生笑着拉开两人:“我保护你,不会有事的。” 除了顾时漫和萧情,几人间的氛围一点点转晴,暧昧的情感在夜里肆意发酵。 许襄安揉了把谢霄的头发:“行了,先休息吧。” “等我消化一下顾同学的这个惊天大猜想,明天一早商量作战计划。” 季羡明瘪了瘪嘴,一脸苦相:“我消化不了,我出去守夜吧……” 他们休息的这间小办公室里有两个房间。 萧情顾时漫占一间,江云生陪季羡明守夜。 韩伊娜洁身自好,不和omega一起睡,也不想挤在几个有特殊关系的aa中间,干脆趴办公桌凑合一晚。 当初选队友的时候她光看中这几个alpha强了,没注意还有这档子事,下回一定长记性! 许襄安则跟谢霄睡到了一起。 许襄安习惯蜷在床中心睡,可小房间里的这张床并不大,他只能跟谢霄挤在一起,皮肤贴着皮肤,彼此呼吸缠绕…… 谢霄能感觉到,许襄安这段日子瘦了不少。 许见山、谢晓君、希伯斯、赫尔曼、菲舍尔……这些人轮番上阵把omega扯进了一场权力的漩涡中。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们只是两个普通人,普通地在一起生活一辈子,没有烦恼。 但许襄安生来便是光芒万丈的。 每回幻想的时候,他又不舍得让许襄安变普通。 他可以自己变强保护哥哥。 许襄安想翻一翻身,手肘却意外撞到了谢霄身上。 他正要说抱歉,谢霄却抢先抓住了他的手:“你的身体有点烫,又感冒了吗?” 比起alpha,omega更容易生病,即使是s级也不例外。 “啊…没有吧?”许襄安摸了摸自己脸和额头,又往腺体探去,摸到一片滚烫的皮肤。 第28章 是发情期来临的前兆。 谢霄替他撩开颈后的头发,一边提醒:“你的信息素都溢出来了。” “抱歉。”许襄安呼吸急促起来,“帮我拿一下床头的项圈好吗?” 外面有五个alpha,一旦信息素障碍症发作,他就完了。 谢霄却说:“不用那个。” “我帮你。” “上回易感期你也帮我了……” “不…啊。”许襄安用字还没说出来,就被alpha摁进了怀里。 alpha抱着他,温柔地释放出信息素,与他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谢霄热热的呼吸打在omega的腺体上,闭着眼问:“为什么不?” 为什么以前主动靠近我的是你,现在拒绝我的人还是你。 “我害怕。”许襄安蜷在他怀里,发情期的情热来得很快,偏偏没有抑制剂,他都快要哭了:“我怕我们会像希伯斯那样……” 不得善终。 “没关系。” 谢霄说:“我等你不害怕的那一天。” 许襄安实在受不了他喷在自己耳边的热气。 明明他们之前的关系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缩着脖子,想要躲开,下巴却被捏住。 谢霄把他的脸捏了回来,强迫他正视自己:“哥。” “我爱你。” 他没有说我喜欢你,而是直接说了我爱你。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 许襄安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到要炸开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害怕……” “你等等我好吗?” 等我彻底从权力的束缚下解脱,就来爱你。 “好……”谢霄一愣,停下动作,立刻抱住他。 “好。” 太好了…… · 他们以至亲之名行至爱之事。 明明许见山和谢晓君已经没有关系了。 许襄安和谢霄也不应该继续呆在一起。 但许襄安知道,从谢霄那句“我爱你”开始,他们就再也分不开了。 永远也分不开了。 第27章 谢霄害怕失去。 许襄安害怕爱他会被折断骨头。 他们像飞蛾与野火, 彼此温暖却不完全贴近,只敢在夜里偷偷暴露本性。 谢霄抱了omega很久,久到手臂发麻也不放开。 许襄安从他怀里抬头, 鼻尖全是山茶的香味:“咬我……” 想要标记。 谢霄盯了他好几秒,然后才说:“好。” 看一个道德标兵沦陷在不齿之中,是很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谢霄吻他的肩, 吻他的指尖、眉心,最后才到腺体。 许襄安故意逗他:“我记得你以前…会说‘我不乱’……啊!” …… 谢霄没让他把话说完就咬了下去。 同时无师自通地抓上他的命门。 “唔……” 疼…… 许襄安被迫抓紧了衣服,手背青筋突起,额角上起了细密的汗:“疼!” 疼到想抽背后的alpha两巴掌, 也x到不能自已。 (只是单纯ao发情期标记审核别锁锁锁了求放过……再改就太有生活了) —— 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夹击,让omega忍不住叫了出来。 他垂眸看见谢霄的手背上有一颗痣。 随着指节的起伏, 那颗小巧可爱的痣也跟着起伏。 像一点出于淤泥而不染的红莲, 沾染了情 sè也依然高贵,在污浊里尽情绽放光芒。 …… 到最后, 许襄安整张脸都红了,冷白的皮肤染上粉红, 像熟透的樱桃,待人采撷。 发情期的情热裹挟着暧昧,在“樱桃落地”的一瞬间达到顶峰。 而后余韵悠长, 像香水的尾调,持久地调动人类的嗅觉,让人无法自拔。 “嗯……” 以往出于恶作剧心理故意勾 yin的omega在今夜落入了下风。 被亲手养大的alpha攻城略池, 小腿打颤, 像一艘沉默的舟,只能靠着alpha平衡身体。 这个姿势常常让谢霄对许襄安产生保护欲。 但alpha不是生来就会保护omega的。 是他的omega先将他保护得太好,他才学会了如何爱人。 许襄安躺在拥挤的硬板床上, 额角尽是细密的汗珠,嘴唇叫得又干又红,眼睛半闭,似乎不愿意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用手背搭在眼睛上,胸口剧烈地起伏。 谢霄从床头拿过他的水壶,拧开盖子递到他的嘴边,“喝点水。” “我是皇帝……”omega眼睛都不想睁开,恹恹地道:“喂我喝。” 谢霄笑了。 这还是他哥第一次这么无赖。 “行。” · 第二天,萧情起了个大早。 冬季是他最不喜欢的季节,也是赖床频率最高的季节,可看到身边顾时漫安静的睡颜,他就没由来的一股气,下床简单洗漱去了。 在实战考试里刷牙,那可太有生活了。 萧情一边刷,一边闷笑。 季羡明盯着他,“哥们?别那么讲究吧,东西哪来的?” “昨天狙人的时候在超市里顺的。”萧情吐掉泡沫,顺手把牙膏丢给他。 “英明!”季羡明接过,站到他身边一齐洗漱。 “给我一支。”韩伊娜从后面过来,也加入了他们的刷牙大军。 三个人洗漱完,把其他还在睡梦中的队友一并扯醒了。 推开第二间房门时,季羡明感觉自己被铺天盖地的omega信息素洗涤了一波心灵。 他握着门把手,看着里面两个紧紧相依的人,很识相地赶走其他人,闭上眼,问:“兄弟,你怎么了?” “发情期,没事。”许襄安捂着脑袋从谢霄的怀里爬起来,重新一边的戴上宝石项圈。 季羡明呐呐道:“噢……没事就好。” 许襄安发情期他倒不担心。 洛维恩刚走那几年。 许襄安没人照顾,有回发情期没注意信息素,不小心吸引了几个不怀好意的alpha在厕所堵他。 吓得季羡明火急火燎地喊了一堆同学去帮忙。 但等他们赶到的时候,omega已经顶着头晕打趴了所有人。 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他很牛逼,不是谁都能上的。 看得季少爷目瞪口呆,没再担心过这个问题。 季羡明:“还能继续考吗?” “能……不用弃考。”许襄安抓了一把刘海:“放心吧,发情期也能把你吊着打。” 谢霄替他把打结的头发解开,没忍住笑了一声。 “行,您牛逼。”看他们如此和谐,季羡明退了出去:“收拾好快出来哈,要开小会了。” 许襄安回头盯住谢霄:“谢同学。把我当洋娃娃呢?” “没。”谢霄松开他的头发,转而抱住他被作战服包裹住的精瘦腰肢,像逗弄猫一样,问:“还要标记吗?” “你想被外面那几个家伙怀疑变态的话,可以试试。”许襄安抬头。 明明引人堕落的是他,现在若无其事的也还是他。 “好啊。” “我可以被怀疑。” …… 外面的五个人可不会怀疑谢霄。 他们只会怀疑指挥官缺乏人性,把克己复礼的谢同学磨了那么久才放出来。 许襄安穿好衣服出来,正好听见他们商量闯册封大典的事,一不小心踩到了地图上。 “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季羡明给他腾出空间,“坐。” “好……” 看着omega落座,大家都有意识地收敛了信息素。 项圈能隔绝信息素,许襄安很想告诉他们,但看到他们关切的眼神,又收了回去。 “你的药。”人形抑制剂谢同学不声不响地坐到他身边,把一瓶小药丸递给他。 “谢谢。”许襄安接过,转头看向别人:“几位,聊得怎么样了?” “什么都没。”萧情说:“我们还在琢磨怎么混进册封大典。” 许襄安就着不多的冷水,仰头吞下药丸,口齿不清地说:“简蛋啊……” “藏唔于临……” 萧情没听清,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许襄安吞下药丸:“藏木于林!” “噗——”季羡明笑了出来。 许襄安瞪了他一眼。 韩伊娜心领神会,抬手就去敲季羡明的脑袋:“尊重特殊时期的omega。” 然后又补了一句: “即使你喜欢搞alpha。” 杀人诛心。 “知道了娜姐……”季羡明捂着自己受伤的发型,问:“藏木于林什么意思啊?” “跟你说不清楚,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个办法就行了。”许襄安翻了个白眼。 江云生插嘴:“什么办法?” 许襄安:“册封大典接近尾声的时候,海妖皇室会用活人献祭以示上天,我们只要混进这批被献祭的人类里,就能见到洛伦原初。” 第29章 当然,只是遥遥一见,且见完面就要被火烧死了。 文明点形容就是被献祭死。 第28章 “你特么这提的什么地狱方案。” “见完那一面我们就得game over了, 上赶着送人头啊。”季羡明重新给自己抓一个狂野的大背头,怀疑地说。 对面,发情期的omega很是狂妄地看着他, 不屑地挑了挑眉:“你不会跑?那些鱼扭着尾巴是能追上你这个双腿健全的人类还是怎么?” “手里握俩枪还怂,可以退役去给人扛沙包了。” 季羡明:“。” 片刻无言。 顾时漫提议:“如果怕被淘汰的话,也可以我自己一个去。” “我混进祭祀的队伍里, 你们在外面照应。” 萧情不置可否:“想法很美好。” 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但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在配合你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把你杀了。” 已知这个临时家庭里,萧情和顾时漫不对付,江云生季羡明闹别扭刚好, 许襄安喜欢攻击季羡明,谢霄不擅长人际交互, 韩伊娜烂命一条就是干—— 许襄安扶了扶额:“兄弟, 先一致对外好吗?” “如果要潜入祭祀队伍,我们现在就得出发, 赶在黑夜之前到皇城。” “狙击手在外围照应,不要误伤队友。”他看向萧情。 后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看向同是狙击手的韩伊娜:“你呢?” “我?我无所谓啊,我跟顾时漫又没仇。”韩伊娜说:“收拾东西走吧?” 萧情:“……” 几人说得容易,但潜入一个民族的皇城的难度可不小。 想接近皇城所在的黑色高塔, 首先要先穿过一大片海蓝色的电子屏障。 没人知道屏障后会是什么,就连任务书上也没写。 这片屏障宛如一个锅盖,笼罩住了高塔腰部以下的部分, 密不透风, 没有玻璃廊道穿插在其中。 许襄安忐忑地将手覆上屏障,意外发现他的指尖竟然能轻而易举地穿过,不可置信地抓了抓:“看来是类似于防护力场的东西, 只有攻击才会触发……” “好厉害。”季羡明穿了过去。 刚一进来,一队人马就出现在他眼前。 “全员戒备——c区有入侵者!!!” “马上通知曼纳大人关闭‘高能屏障’,三队去胶囊区检查,把逃跑的人类都抓回来,四队去蜂巢,保护菲利斯大人!”那些海妖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火急火燎地往一个方向赶。 “快!阻止他们入侵胶囊区!” “绝对不能让他们威胁到黑塔——” 士兵叫喊的声音不绝于耳。 看来有考生比他们更早就打上了皇城的主意,还付诸行动了。 在高能屏障里闹出那么大动静。 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季羡明退出来,把听到的信息告诉许襄安。 “菲利斯?你觉不觉得……”许襄安挑眉,意味深长地一笑:“这个名字好熟悉。” 季羡明恍然大悟,一点就通:“是之前跟你相亲那个!菲舍尔的小弟……” 空气安静了两秒。 相亲。 认识就认识提什么相亲。 谢霄看向omega,语气平静地问:“怎么回事?” 时隔数月,许襄安终于被回旋镖击中。 “不重要,我拒绝了。”对着谢霄探究的视线,他微妙地轻咳一声,然后报复似的,大力地拍了拍季羡明背:“我想我们不用去见洛伦原初,也能验证顾同学的猜想了。” ………… 一名海妖族军官手持枪械走在屏障内。 “奇怪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入侵者……首都也能有这种事儿……真是奇怪了,难不成恐怖袭击么。”他低头兀自喃喃着,想了想,打开了身上通讯设备的光幕,决定跟上头汇报一声。 还不等发出信号,他的肩膀就忽然被碰了碰。 一柄利刃如鬼魅般出现,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你好啊,海妖先生。” 许襄安低沉冷静的嗓音从背后传进他耳中,仿佛洞穿了他的心脏。 军官的汗毛,一刹间全竖了起来,身体仿佛被冻住。 这个该死的人类是从哪里来的?! “你……你、想做什么?”军官颤抖着声音问。 许襄安笑了,另只手扶上他的腰,使坏地掐了一把:“我不为难你,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你带我去‘蜂巢’,见一下你们的菲利斯大人,我就放你走。” “好!好!”感受到背后的手掌微微一用力,军官猛地出声,冷汗和声音一同迸发了出来:“我答应你、我带你去!” “别伤害我……走…这边,这边没有巡逻队。” 他叛变的速度简直比京剧变脸还要快。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小花招,否则我死之前也一定把你带走。”许襄安满意地挑了挑眉,转身朝屏障外的队友们说:“所有人跟上,狙击手留守。” “收到。”谢霄说。 除萧情和韩伊娜以外的四人立即穿了进来。 军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登堂入室,暗暗想这些该死的人类可真麻烦,像蝗虫似的,杀完一群还有一群,真是害虫! “呦,还是个alpha。”季羡明和他对视,轻蔑地笑了笑,转身问许襄安:“你靠近他身体会不会不舒服,要不我来抓着他?” 许襄安摇头:“不用。” “走吧。” 那个军官爱惜性命,没有坑许襄安。 或许是坑了也没有用,又或许是对同僚们的实力抱有绝对信心。 在屏障里不知拐了多少弯后,他们终于来到那个叫‘蜂巢’的地方。 蜂巢,顾名思义,这个地方模仿了蜂巢的六边形结构,采用了“生物合成构造”技术塑造出了一个人类难以想象的空间。 巨大的蜂巢状建筑表面覆盖着数不清的金属与玻璃,冷冽的光泽在黑暗的屏障空间中流淌。蜂巢内部,机械臂与管道有序运转,海蓝色的能量流穿梭其间,宛如生命的脉络。 看起来是一个类似于“指挥中心”的地方。 军官带他们走进蜂巢核心。 越靠近菲利斯所在的地方,众人周围蓝色的光芒就越甚。 这些蓝光构筑成了一个宏大的机械矩阵,充满了科技感。 一个金色短发的alpha站在矩阵中心,他光裸的上半身与正常人类男性无异,腹肌精壮有力。 下半身却拖着一条长长的鱼尾,没有直立人该有的双腿。 “嗯……?”见有人来,alpha回头,看向这些不知来意的“客人”。 许襄安与他对视,干脆利落地把手里的军官npc杀掉,接着像老友重逢般,感叹了一句:“果然是你……” “菲利斯·诺顿先生。” alpha看着他脚下的同僚尸体,淡然地笑了笑:“为什么是‘果然’?我不记得我认识你……” “你当然不认得我,因为我认识的——是未来的你。”许襄安一脚踢开军官尸体,耐心地说。 而现在考场里的这个“菲利斯·诺顿”只不过是哈伯德博士打造出的一个幻影而已。 确定了这个菲利斯的身份,那么顾时漫的猜想就迎刃而解了——海妖族的洛伦原初“查尔斯·恩格尔”和查尔斯·菲舍尔,真的是同一个人,是帝国最大的内鬼。 海妖们的平均寿命有三百多年,而人类只有它们的二分之一。 只要上一代的人类走光,这些家伙想要摆脱旧身份潜入人类社会,简直轻而易举。 只是鱼尾化腿,暂时还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未来的我?”矩阵中心的菲利斯歪了歪头,不解道。 但当他的目光触及许襄安光洁颈脖上的那个项圈时,他瞬间明白了:“噢。噢!我懂了。你是……原初的伊诺!” 海妖族对妻子的称呼是“伊诺”。 当alpha海妖向omega求偶时,会将身上最坚硬、最漂亮的鳞片拔下来,磨成宝石,锻成首饰,送给omega。 而鳞片之于海妖,就相当于指纹的存在。 菲利斯一眼就认出了,那omega脖子上的项圈,是用菲舍尔的鳞片做的! 但人类可认不出来。 许襄安只知道,这东西是卡罗伦送他的宝贝。 两边人的文化体系不在一个频道上,菲利斯的话跳跃跳跃跳跃再跳跃,means马上就要飞出银河系了…… 许襄安听不明白,皱眉道:“伊诺……是什么?给我说人话。” “我没那么多耐心陪你耗。” 现在离考试结束只剩30小时了。 “说清楚可以。”菲利斯笑了笑,态度转变得飞快:“你脖子上的那个东西,是我主人的。” 他站直了身子,鱼尾舒展开后的身高将近三米,将所有人笼进了阴影中:“小家伙,你来找我,是为了见他吧?” 第30章 谢霄直觉敏锐,见他态度不对,先一步站到许襄安面前,摆出攻击姿态:“曾经是,但现在不用了。” 他回头冲着队友们低声道:“别傻站着陪他聊天,确定了身份就快走。” “行。”季羡明抬枪就要给队友打掩护。 “你们走不了了噢。”菲利斯暴露在他的枪口下,却胸有成竹地说:“你们大概没有了解过吧?” “海妖之所以会被称为妖,是因为……在我们的种族中,有一部分ao的腺体会进行三次分化,而人类最多只能进行两次分化。” “当我们第三次分化时,会获得一个进化能力,类似于超能力。” 或者说‘异能’,只是在命名上稍有不同。 菲利斯的尾尖动了动,伸到季羡明枪口前,故作姿态:“很遗憾,我的进化能力并不强。” “但对付你们这群毫无防备的小家伙,足够了。” 许襄安莫名联想到,之前在菲舍尔掌心见过的那股电流,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 照这个说法,菲舍尔的进化能力,大概是操控电能。 那菲利斯呢? …… 几分钟后。 所有人在倒地的前一秒明白了。 他的异能是“催眠”。 【魔术师之心:使用者通过聊天(障眼法),可以降低猎物的戒备值,当戒备值达到临界点时,猎物自动进入催眠状态,持续时长因人而异。】 确实是个非常鸡肋的能力,但足以对付一无所知的人类。 这也是那个军官会乖乖带他们来见菲利斯原因。 第29章 在卡罗伦的记忆中, 年轻的菲舍尔是很美好的,明媚、阳光、善良……这些褒义的词语都可以用在他身上。 但在谎言揭开以后,就显得有些讽刺。 原来那份年轻是假的, 这个银发红眸的“年轻人”本质上已经六七十岁了。 原来他并不是人类,也并不爱自己。 当虚伪遇上一腔赤诚。 命运只用轻轻地翻覆手掌,他们就摔落一地。 而现在, 在菲舍尔面前摔倒的人变成了许襄安。 无尽的黑暗过后,许襄安是第一个从【魔术师之心】中醒来的。 他艰难地抬起头,四肢有些无力,长发散落在肩周, 好似失去了生命力的丝绸。 周围是不省人事的队友们,躺得七零八落的。 他们有呼吸, 面色不错, 看起来还没有被淘汰。 “早安。”菲舍尔自所有人身后走来,轻笑了一声, 像个老派绅士。 许襄安愕然回头:“什么?” 他盯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与记忆中的模样一样,只是更加年轻, 眼角没有细纹,皮肤没有褶皱,笑意盈盈。如果忽略身//下粗壮的海蓝色鱼尾, 他看起来就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少年。 不像后来,阴险狡诈。 当布满灰尘的秘密彻底暴露在眼前。 许襄安凌乱地抓了抓头发:“真的是你……” 真的是你。 “你这个叛国叛党的死卧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怎么还不醒?!” omega担心地扑到谢霄身边,慌张地扒开alpha衣服, 检查他的情况。 虽然知道在考场里的死亡不是真正死亡, 但许襄安还是害怕那个“万一”。 菲舍尔见状只是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头,像一个温和善良的长辈般,轻声对他说:“别担心, 我没有对他们做什么,他们只是睡着了。” “为什么你一醒来就骂我?” “小家伙。要知道,在一众海妖里,我是最喜欢人类的那一个。” “我不支持对人类发动战争,也不赞同屠杀人类。” “骗子。都是骗人的。”许襄安盯着他的眼睛,臂弯紧紧地抱着谢霄。 alpha睡在他的怀里,安静得如同西方古画中的睡美人,胸腔随着鼻息起伏。 菲舍尔讷讷地收回手,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我并不认识你,也没对你做过不好的事情。” 作为一个“外贼”,他的态度实在好极了,好到有一瞬间让许襄安觉得,他肮脏的外表下,灵魂里其实住着一个卡罗伦。 或许是因为相爱的人多少有点相像,omega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在未来,你对我、对人类做了很不好的事情。” “你扰乱人类社会。” “还三番五次暗杀自己的前夫。” 对着一个数据产生的幻影解释现实世界的事情实在诡异极了。 菲舍尔不可置信道:“我这么坏吗?” 他摸了摸下巴,疑惑地靠近omega,一点皇子的架子都没有:“不应该啊……你是在骗我吧?” “菲利斯那家伙把你送过来的时候就提醒过我,你是一个自称来自未来的大骗子,噢!脖子上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我的鳞片!” 海妖族的鳞片是只送给妻子的。 “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暗恋我?偷偷把我洗澡时掉的鳞片收集起来,才弄了这个宝石项圈,是吧?”菲舍尔得出结论。 什么?! “这是我老师送我的!什么暗恋你!狗屁不通!”许襄安气得差点喷出一口凌霄老血。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通讯器,可惜不能通过这玩意联系到考试院和研究所,不然他真想问问,哈伯德你他妈在设计这个npc的时候有没有把人家的性格给搞错!!!! 菲舍尔欢快地摇了摇尾尖,差点把睡在地上的其他人误伤:“噢、那就是你老师暗恋我!对吧?” 你、老师、暗恋我…… 从某种角度来讲,他这句话还真没说错。 现实世界的卡罗伦,的确对菲舍尔还留有一丝私情。 许襄安更想弄死他了。 菲舍尔还在喋喋不休:“怪不得菲利斯会把你认成我的伊诺,能介绍你的老师给我认识吗?人类伴侣……听起来还不错!” “闭嘴!” 少年体的菲舍尔跟成年体的性格实在太割裂了,许襄安忍无可忍,简直想摸出谢霄的匕首捅他。 “原初大人。” 同一时刻,菲利斯站在宫殿外,恭敬地敲了敲门。 菲舍尔好心情地点头:“进。” 仆从为菲利斯推开门。 一进门,alpha就皱紧了眉头:“原初,您怎么还没杀掉这些人类。” 菲舍尔摆摆手,坚定道:“不、我不杀人类。” “我跟你们不一样。” 如果未来的他是一朵坏透了的黑莲花,那么过去的他就是一朵跳脱的白莲花。 菲利斯无奈扶额:“殿下。” “局势可由不得您胡作非为,我们马上就要和他们走向战争了。现在有老塞壬护着您,您可以不支持,那以后呢?以后怎么办?” “你没有以后——”许襄安终于从谢霄身上翻出了匕首,趁两人争论的间隙,摸到了菲利斯身后:“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菲利斯身体一僵。 昨日那个本族军官被抹脖子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不敢轻举妄动,颤抖着声音:“有话好说……” 菲舍尔也向前一步:“别乱来!” 他试图劝解omega:“小家伙,你听我说,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死的,好吗?” 许襄安可不信他的鬼话,攥紧了手里的人质,命令道:“放我的队友们走。” 寻常王侯不会担心臣子们的死活,但他想赌一把,赌少年体的菲舍尔会在意身边人的死活。 “先放我的队友门走!”菲利斯迟迟不应,许襄安又对着菲舍尔大吼了一声。 “好、好……” “我答应你,你先放松些。”很显然,这个“菲舍尔”并没有青年时的狠辣,也不具备帝王所需的无情。他一紧张,立马就吩咐手下把谢霄一行人给放出皇城,送回人类地界。 “马上把他们送回人类那儿!” 许襄安赌对了。 菲利斯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蠢货。 把那些人类放走,跟放走自己的筹码有什么区别。 “我把他们放走,你也放了菲利斯,好吗?”菲舍尔放轻语气道。 作为一个皇子,与外族的刺客,实在不该用这样商量的语气。 许襄安没答话,在确保所有队友都安全离开后,抬眸看了他一眼:“还剩下五分钟。” 菲舍尔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 许襄安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又重复了一遍:“现在是西京时间6:34分,离考试结束还有五分钟。” “我在你这里耽搁了二十多个小时,实时排名从第一掉到了第三……” 其他人也相继从第七、第八的宝座上滑了下来,所幸没有滑出前三十,季羡明卡在最边上,第二十八。 第三名离第一名只差10分。 而许襄安再杀一个npc就能拿到这十分了。 omega一边盯着时间,一边加重了手上力道,对菲舍尔说:“原谅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我还是决定杀了他。” 第31章 “他把我从蜂巢带到你面前,实在是个错误的选择。” “如果我是他……一定就地格杀,绝对不会把一群猎手带到我天真的主子面前。” · 西京时间6:39分。 熟悉的播报再一次回响在所有考生的头顶。 【考生-许襄安击败 npc1901】 【击杀数5/5(第十二轮),个人积分+10】 【总击杀数:60】 【恭喜考生重返第一】 【考试结束——】 happy end· 第30章 当黎明从地平线上升起, 许襄安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散架了。 他挣扎着起身,推开了考试间的门。 门外是沉默的考试官,他扶着门把手, 大口喘着气,一边请求:“您可以帮我打一个电话吗?” …… 须臾,一段电话铃声在千里之外响起。 赫尔曼·冯·卡罗伦起身, 拿过桌面的手机:“喂?” 许襄安叫了一声:“老师。” “嗯……”近来事务繁忙,alpha的神态疲惫,唇色苍白,听见电话那头的动静, 他勉强笑了一声:“我的小主席,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老师。”许襄安闭了闭眼, 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他摘下脖子上的宝石项圈, 难得刨根问底:“我脖子上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你在原初之心考试, 见过考场里的那个幻影,应该不需要我解释了吧?”卡罗伦揉了揉眉心。 “这是查尔斯·恩格尔·斯蒂芬斯的东西。” “他还有另一个名字, 查尔斯·菲舍尔。” 许襄安咳了一声,后仰靠到墙上:“猜到了。” “这个东西是他……和我结婚的时候特地锻造的。”卡罗伦走到房间的落地窗前,俯视底下的车流。 “他将身上最坚硬的鳞片拔下来磨成宝石, 给我带在身上,这样……当他的同族见到我时,就不会伤害我了。” 如他所说, 这个东西, 真的在菲舍尔手里,救了许襄安一回。 omega低头看着那一圈浅蓝色的宝石,想起了菲舍尔的尾巴, 忍不住问:“既然这么珍贵的东西,为什么要给我?” “明明你的安危之于大局才是最重要的……” 卡罗伦打断他的话:“不、不,我是一个不需要未来的人,这个东西对我不重要。” “我做这一切,是因为暴雨将至,我不不想你淋湿。” “……” 许襄安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当然知道卡罗伦这是为了他好,一边把最好的东西给他,无微不至地呵护他,一边又为了自己的利益不经意地伤害他。 这很矛盾,既不能割舍也不能指责。 他知道菲舍尔终究会在这个世界翻起一场风浪,外族势力和帝国的斗争不死不休。 但他不愿意为了阻止这场风浪而放弃谢霄。 一切又回到了纪念典礼那天,他的痛苦又回来了。 在身体疲惫与精神打击的双重加持下,他没有撑过这通电话结束,就倒在了地上。 · 两天后。 清晨,医院洁白的床单上,omega的睡颜安静而美丽,单薄的身体轻轻起伏。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 谢霄起身为他拉上窗帘,却没想到身后的人已经醒了。 许襄安长睫微颤,睁眼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去摸床头的手机。 可惜什么也没摸到,还弄掉了水杯。 “砰——” 水杯落地的声音吓得谢霄立马回过头来,“哥。” “不烫吧?身体还有不舒服吗?”他快步走到omega身前,牵起他的手替他擦净手上的茶水。 omega摇了摇头,问:“顾时漫他们呢?” 谢霄回答:“他们跟车去桑格斯了,第二场考试在那儿。” 许襄安一愣:“那你怎么不去?” alpha避开他的视线:“我可以补考。” “我想留在这着照顾你,” 许襄安气闷:“胡闹!” 补考你能有那么好的队伍配置吗? 但转一想,这事又跟他也有脱不开的干系。 他抚了抚胸口,想躺回床上。 谢霄却又开口了:“许见山在外面。” “站了一晚上了,我没让他进来。” “一晚上没走……说不定有正事找我。”许襄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叫他滚进来吧。” 谢霄应声:“好。” 几分钟后。 许见山再见到许襄安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孩子实在和他母亲像极了,病床上的烦躁样,一脸苦相,眉头永远都揉不开,让人心疼极了。 但疼归疼,教训也是要的。 进门的第一句话,他就让许襄安不高兴了。 “你怎么还跟谢霄在一起?” “谢家人已经在多个场合公开为菲舍尔站台了,你这让赫尔曼先生怎么想?” “他不会多想。”许襄安揉了揉指节:“是你会多想吧?” 他睡了两天,骨头都要睡硬了,肚子也饿,实在不想和许见山掰扯谢家的事情。 “你身体不好…我再给你两天时间考虑,必须要跟姓谢的断绝关系!”许见山拉开椅子,臭着脸坐到omega身边。 他们之间几乎没有多少温情时刻,一见面,除了吵架还是吵架,吵得凶了,许见山还会动手。 强势、顽固、自以为是、不知悔改,这些特质常常在多数亚洲家长身上都有表现。 才经历完一场恶战,许襄安没力气跟他废话,闭上双眼淡淡道:“他是我弟,我不会放弃他。” “不管他跟谢家有什么关系,我的答案都不会改变。请你离开。” 许见山攥紧了拳头:“是吗?你留着他,到底是因为兄弟,还是……喜欢?” “在老宅里见到他的第一面,你就喜欢上他那张脸了吧?原本爸爸是很欣慰的,欣慰你这几年学会了利益优先,家族事务也打理得很好,可现在,你看看你都被他迷成什么样了?” “一个漂亮的alpha就能让你抛弃利益?抛弃进入州议院的机会?” “是!我就抛弃了!怎么?你还要杀了我不成?”许襄安忍无可忍,扯过被子盖上头顶,将自己彻底藏进黑暗中。 能逼得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说出这番话,可见那个alpha在他的心里分量多重。 许见山沉默了一会儿,摔门而出。 “你自己再好好想想!不要任性妄为!” …… 许襄安窝在被子里自言自语:“想个屁。想想想……” 有人敲了敲门。 omega不耐烦地探出头:“进。” 谢霄走进病房,手里拎着几笼许襄安钟爱的广式点心,神情古怪,似忧伤又似生气。 许襄安不知道他在外面听到了多少,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 这一避,瞬间让谢霄更不好了。 他三步并做两步走到omega跟前,砰地放下早点,咬了咬嘴唇,又纠结,又没底气地叫一声:“哥。” “嗯。”许襄安应声,垂眸看向他身后的电子闹钟。 今天是纪历1706年,12月25日,圣诞节。 西方世界又走过了一年,谢霄又走过了一岁。 他弯下腰,深呼了一口气:“生日快乐。” “别不要我……”谢霄却生怕他答应许见山的要求,抢在他前头喊了一声。 第31章 许襄安愕然抬头:“我不会……” 他看着alpha, 欲言又止。 “嗯……”alpha垂下头,声音里带了些哽咽,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太过难看。 许襄安努力从病床上爬起来, 着急去抹他的眼泪:“你别哭。” 不是?这么大一个alpha哭什么? “我昏迷这两天,许见山骂你了?”许襄安一只手抹不完,又用另一只手抹。 他跪坐着, 大半身体探出病床外,脑袋上缠着绷带,是昏倒时摔的。 “嗯……”谢霄的泪腺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哭完一串又一串, 泪水跟葡萄似的。 他沉默了一会,看着omega手忙脚乱的样子, 试着把情绪憋回去, 却又忍不住小性子,多说了一句:“刚刚也骂了。” “用眼神骂的。” 许见山摔门而出的时候, 瞪了他一眼。 “?”许襄安愣了几秒。 你说什么。 用眼神骂的。? omega哑口无言,无言以对, 无话可说,安慰了一会后重新倒会床上,腿都麻了。 躺在床上, 他开始思考自己对弟弟的教育是不是有哪里出问题了。 除了刚领回家那段时间,他这几年对谢霄几乎是有求必应。一把钱一把粮这家伙养大,结果活生生给自己养出了一个大毒唯。 易感期阴阳怪气乱吃飞醋, 小性子小脾气一堆, 多愁善感,还没成年就偷偷觊觎哥哥,成年了更加得寸进尺, 还爱扶老奶奶过马路。 第32章 不过他也懒得纠正就是了。 这样也挺好的…… · 出院当天,天上下起了点点细雨。 他们落脚的这座城市叫做墨尔西,位于德拉科州西部,不算发达,但胜在风景优美,每年能有不少旅游收入。 许襄安记得,这座城市最出名的不止是风景,还有一位名振帝国的omega议员,安尤娜。 好像是因为《反家暴法》和支持将堕胎权写入宪法而出名的,和洛维恩的政治风格很像,都是理想型、浪漫主义。 医院建立在市中心,许襄安一出院,就看到这位议员的海报被张贴在对面商场的门口,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他身上除了考生证,什么都没有,这几天的花销和联络都是谢霄负责的。 看着走神的omega,谢霄扯了扯他的袖子:“去哪?” 许襄安回过神,注意力从海报上收回,讷讷道:“还能去哪,回去考试。” 大部队抵达桑格斯后,会给考生们半个月的休整时间,复盘上一场考试中的失误。 只要他们能在这半个月内从墨尔西赶到桑格斯,就能恢复考试资格。 谢霄看了一下最近的车票,最近一趟开往桑格斯的列车在明天下午四点半。 “先去吃饭吧,再找个酒店住一晚。”他把手机递给许襄安,里边的电话卡是临时办的,网络有些慢:“你来挑?” “嗯。”许襄安接过,订了家离医院不远又提供晚餐服务的星级酒店,一晚上一千五。 谢霄给他撑伞,两人并肩而行,路过一座热闹的自然公园,这里的白山茶开得正盛,清新的香味与alpha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难以分辨。 这种花一般从十二月开到翌年的四月,有些早的十月份就开了,花期绵长。 许襄安从伞下伸出手,接住了一朵被雨打落的白山茶,轻轻地嗅了嗅,才递到谢霄面前:“它的味道跟你一样。” “那我好闻一点,还是它好闻一点?”谢霄笑了下,主动低下头,让omega能把山茶花插上自己的鬓边。 许襄安无语,顺着他的话哄道:“你好闻,你好闻。” “当然是我。”爱吃飞醋的某人满意了,嘴角偷偷上扬。 他们步行了十几分钟后,肩抵肩走进酒店。 谢霄收伞。许襄安拿着手机去办理入住,还没走近,就看见前台乱成了一锅粥。 酒店的全体员工被警察叫到了一起,有的手忙脚乱急着证明自己,有的紧张乱瞟,有的七嘴八舌打听事情,闹哄哄的,跟菜市场似的。 究其原因,是因为昨晚九点半左右,这里发生了一桩命案,还涉及到了未成年。 办案人员希望见一面这里的老板,但经理却说老板最近联系不上,他们只能联系到老板的舅舅。 那个舅舅又好像是什么首席大法官,忙得很,不愿意过来,说派两个助理过去就算了。 许襄安站在一旁听了几句,没有要上前去的意思。 忽然,被围在最里头的经理指着他的方向,喊了一句:“在那儿!老板来了!” 谢霄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后面。 “也没有人啊?” 身旁的omega扶了扶额,默默解释:“是我。” “这家连锁酒店我母亲持股百分之七十,她死以后,自动继承到我名下了。” “但我只来过这里几次。” 谢霄无言:“……知道了。” “你还有没有别的惊喜要吓死我。” 许襄安:“没有了,我发誓。” 虽然洛维恩和老温斯顿留给他的遗产庞大,但也没有大到处处是“惊喜”,这只是个巧合。 一个高大的女alpha警员像他们走来,“你好,我是本市警局的特别执法官,陈菁。” 许襄安:“你好,我是许襄安。” 陈菁习惯性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青年,拇指和食指的夹缝衔接处有茧子,看起来是个常年用枪的家伙,头发却打理得像小姑娘一样柔顺漂亮,身上的物件也大多价值不菲。 她笑了笑,礼貌地问:“能谈谈吗?一会就好。” “可以。”许襄安欣然答应。 他们找了一处咖啡店坐下。 许襄安故意隐去了自己的部份真实信息,温和道:“陈警官。我是首都战争学院的三年级生,主研军事医学,平时课业繁忙,不怎么来视察酒店,琐事都安排给了家里的叔叔伯伯,恐怕帮不了你多少。” 陈菁惊讶:“首都军院?那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许襄安面露难色:“学校组织的一次团队作战考试在这儿附近,但具体的……不太方便向您透露。” “你能先跟我讲讲酒店里发生了什么吗?我说不定能帮到你。” “昨晚,3601套房里死了三个年轻人,一中年人,俩未成年人。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一些疑似-毒-品的浅蓝色晶体,但化验结果还没出来。” “浅蓝色?” 许襄安最近对这个字眼都快pdst了。 第32章 陈菁从手机里调出晶体的照片, 递到omega面前。 许襄安只用看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是他们的老朋友——“塞壬之吻”,又卷土重来了。 陈菁见他的脸色不对, 挑眉问:“怎么样?见过吗?” “见过,黑市很流行的一种毒-品。”许襄安一天的好心情消散,下意识把手搭在了谢霄的大腿上。 他无奈道:“在告诉你具体信息前, 能告诉我,你跟复兴党的成员关系密切么?” 陈菁愣了愣,没想到他那么直接:“我对他们的印象不太好。” “我有一个朋友因为支持堕胎权入宪,差点被他们陷害入狱。你可以放心。” 许襄安看着她的眼睛:“明白了。” “陈警官, 这种浅蓝色晶体是枭-35的衍生物,在黑市上被称为‘塞壬之吻’, 效果跟臭名昭著的丧-尸-浴-盐相似, 但远要比丧-尸-浴-盐强,多次吸食会导致人类染色体的畸变。” “什么……”陈菁微微睁大了双眼。 “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襄安笑了, 提醒她:“警官,我是军事医学的, 对这方面有研究很正常吧。” 谢霄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在说“这话要是让吴教官听见了,你就完蛋了”。 “我忘了, 不好意思。”陈菁说。 但她没有完全相信许襄安是个医生。 她觉得眼前的omega看起来更像个战士。 “你继续说。” 许襄安颔首:“嗯。” “我经过过一次这种毒-品事件,跟吸-毒者交过手,在打斗的过程中, 我发现他们似乎……没有痛觉。” “打不倒, 也杀不死,只能把他们的下巴卸了,双手反剪到背后。” 想起孟明昭的状态, 他补充了一句:“根据我的经验来看,你最好让法医再确认一下,那三个人是否真的死亡了。” “好的。”陈菁听得半知半解,但大致方向她清楚了:“最后问一下,昨晚八点到十点钟,你们在哪里?” 许襄安:“在医院睡觉,医院的医生护士都能证明,还有监控。” 谢霄:“陪他睡觉。” 陈菁:“……?” 谢霄补充:“他身体不好,考完试之后昏迷了两天。” “……” 眼看执法官的眼神越来越奇怪,许襄安忙移开话题:“陈警官,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这是我们的电话号码,之后有新线索,欢迎联系我们。” “至于酒店…如果需要整改呢,你就打那个电话,我助理的。” 陈菁接过名片,点头:“好的……” 她对这个omega的大体印象不错。 虽然许襄安在介绍自己时措辞真假参半,但提供的信息却为她指明了一个方向。 走出咖啡厅,许襄安给卡罗伦发了一条简讯,告知他墨尔西的这桩案子,一边问谢霄:“现在才六点多,我们去吃个饭,然后给你补过生日?” 谢霄点头。 “还有,去桑格斯的票先别订了,我们晚几天再赶过去。”许襄安又道。 谢霄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 “我觉得那个案子跟菲舍尔有关。”许襄安理了理自己的大衣,神情轻松地说:“留下来查查,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他们走进一家西餐厅。 这里的氛围不错,灯光暧昧,装潢考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草味,小舞台上还有位钢琴家在表演,弹的是贝多芬的《致爱丽丝》。 乐声从演奏者的指尖流出,生动地勾勒出了一个时而轻松活泼、时而优雅端庄的少女形象。 许襄安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点完菜,他询问服务员:“这附近有蛋糕店吗?” 服务员想了想:“街角有一家,味道不错,我喜欢他们家的蓝莓慕斯。” “那就蓝莓慕斯,可以帮我买一份过来吗?”许襄安笑着从口袋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递到她面前:“六寸就好,剩下的当作小费。” 第33章 服务员飞快地应下:“可以!” “谢谢你。”许襄安说完,看向alpha:“你有什么愿望吗?”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温柔。 谢霄被他的眼睛吸引,心跳悄然加快:“有……” “希望下一年,你还能给我过生日。” “当然可以。”许襄安有些奇怪他这个愿望。 每年他都会给谢霄过生日,但每一次许愿时,alpha的愿望都没有变过。 侍者端来两杯饮料,深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仿佛细碎的的宝石在杯中轻轻摇曳。 omega举起酒杯,笑着说:“我的是红酒,你的是果汁。” “我想尝尝你的……”谢霄与他碰杯,玻璃相撞的清脆声仿佛敲击在心上。 “不行。” 许襄安从来不给他喝酒,这家伙没心眼还一杯到,要是在外面醉了,指定被人骗到连裤衩子都不剩。 餐点一道道上来。侍者轻巧地将盘子放到桌面上,揭开银质的餐盘盖,露出煎得恰到好处的牛排,配上烤蔬菜和黑松露土豆泥,香气扑鼻。 谢霄没吃几口就要去切蛋糕,许襄安拦住他的手:“先吃饭。” 谢霄抿了抿嘴唇:“哦。” 窗外的夜色渐深,他们一边吃,一边聊着生活中的琐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刀叉碰撞的声音。 - 与此同时。 阴云密布在市警察局上空。 陈菁刚走进大厅,就看见几名警员手忙脚乱地奔过走廊,连汗都顾不上抹。 陈菁抓住其中一个,紧张地问:“发生什么了?!” “诈、诈尸了!”小警员抓着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陈队长…昨天死的那几个人…突然诈尸了,就在几分钟前,还、还咬了小吴法医!!” “小吴法医的脖子被咬掉了一半,我、我我们刚打电话叫了救护车,现在怎么办……” 陈菁一愣,想起许襄安的话。 「根据我的经验来看,你最好让法医再确认一下,那三个人是否真的死亡了。」 “控制住那三个人了吗?!”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小警员说:“控制住了。那几个家伙从、从解剖室一路跑出来,追着小吴和方美一路跑到了副局的办公室,我们就、就趁机把他们关在了里面……” “打电话去请秦梦川和安尤娜!快去!”陈菁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大步向副局的办公室走去。 第33章 凌晨两点, 许襄安被一阵电话声吵醒。 他不耐烦地转过身,躲进被窝里,试图隔绝铃声重新入睡。 忽然, 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钻进被窝,“贴心”地把响个不停的手机送到了他的耳边。 “别闹我。”omega拍开手机, 烦躁地将自己缩成一团,一点儿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谢霄无奈,替他接了电话:“喂?” 陈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是我。” “许医生。” “你猜对了,那三个‘死者’没有死。” 许襄安昏昏欲睡的神经被这一句话惊醒, 瞬间睁开眼:“真的?!” 他抢过alpha的手机,紧张地问:“他们是不是还会咬人?” 陈菁蹙眉:“是。” “如果可以的话, 请你们第二天到市局一趟。” “好。”许襄安挂了电话, 一闭眼,就要继续睡觉。 可怜的手机被丢到地上, 在柔软的地毯上躺了一个晚上。 次日早上十点。 “呃……”谢霄一下床就踩到了那个手机,差点滑倒, 幸好及时抓住了床沿,但也差点把床上的全球起床气冠军给闹醒。 他无奈地揉了揉手腕,把东西收拾好, 忽然有人敲了敲门。 门外是许襄安手底下办事最麻利的一位助理,温岭。 谢霄开门,看见他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许先生送东西。”温岭和煦地笑了笑, 眼底下的泪痣狐狸似的, 小巧可爱。 他将一叠文件递给谢霄,“麻烦你帮我交到他手上可以吗?” “可以。”谢霄疑惑地接过,粗略了扫了两眼, 发现都是些买卖合同跟转让协议什么的。 他关上门,转身发现omega已经醒了。 许襄安仰面躺在床上,一头长发被睡得乱卷卷的,眼底下还有一圈不太明显的乌青。 他伸了个懒腰,问:“谁啊?” “你的助理,温岭,来给你送东西的。”谢霄抱着手里东西,回答。 “噢。”许襄安变了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打开那些东西看看。” “是你的生日礼物。” “一家西餐厅?”谢霄疑惑地翻看手里的文件。 许襄安笑了笑:“对啊。” “以后你努力赚钱养我哦。” - 不同于两人的温馨,墨尔西市局从昨天开始就乱成了一锅粥。 陈菁加了一夜班,实在熬不住,趴在办公桌上睡了一会儿。 安尤娜从外面抽完烟回来,见她睡得那么安稳,不忍心打扰,又默默退了出去。 没走两步,突然有一个警员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身上。 对方连忙道歉:“我没看清楚路,对不起、对不起议员大人!!” 安尤娜温柔地笑了笑,后退半步:“没关系的。小事而已,你先去忙吧。” 再回头时,她却变脸似的沉下了脸。 正好陈菁在此刻醒来。 见安尤娜的脸色不对,她疑惑地问:“困死我了……怎么了?” “查查刚刚那个alpha。”阳光披洒在安尤娜的发丝上,却抚不平她的阴郁:“他往我身上放了一样东西。” 陈菁拧眉:“什么东西?” “窃听器。”安尤娜无谓地耸了耸肩,两指并拢,从大衣的边角捻起一个小玩意儿。 “我马上查。”陈菁快步走到omega身边,上下扫了一眼:“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 安尤娜拿起陈菁桌面的不锈钢保温杯,一个用力,就把那枚小巧的机械砸烂了,如同碾碎一只蚂蚁。 许襄安和谢霄走进办公室,正好看见这一幕。 许襄安讶异地打了个招呼:“陈警官,早上好。” “这位是?” 陈菁顿了顿:“早上好,她是……” “你的女朋友。”安尤娜朝她一笑,转身和许襄安握手:“你好,我是安尤娜,帝国众议院议员兼红鹰中枢特情分析师。” 陈菁尴尬:“她开玩笑的。” “你本人比海报上漂亮很多,我差点没认出来。”许襄安真心道。 “谢谢。你真会说话!”安尤娜拉着许襄安的手,热情地来了两个贴面礼,惹得谢霄多看了她两眼。 几人简单的寒暄了一会。 陈菁突然切入重点:“昨晚,那三个失去生命体征的人突然醒来,袭击了值班的两个法医。” “当时,在现场的同事发现这三个人的‘身体’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看的变化。” “在他们肢体上,长出了一大片奇奇怪怪的东西。” 死人尸变?许襄安挑眉:“你画个图给我参考一下?” 陈菁说好,从抽屉里翻出纸笔:“我画得丑你别害怕啊。” “放心。”安尤娜托着下巴坐在办公椅上:“我们不是美术生,没受过专业的训练,即使你画得再丑我们也不会骂你。” 谢霄沉思了两秒,难得开口:“我哥小时候学过卡通画,可能会骂你。” 许襄安一时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单纯想坑哥。 “……滚。” 陈菁充耳不闻,大手一挥,白纸上便出现了一个抽象的人体。 她在这个人体的耳间和大腿穿擦了几片奇怪的东西,再用蓝笔点缀,神作便完成了。 “这东西是人还是鬼?”许襄安震撼。 基因畸变也不至于畸变了个品种吧。 安尤娜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陈菁不解:“笑什么?” “没什么!” 安尤娜捂住嘴:“我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陈菁:“什么高兴的事情?” 安尤娜:“我前男友生孩子了。” 陈菁:“……” 谢霄没忍住笑了一声。 陈菁:“你又笑什么?!” 谢霄:“我哥也……” “闭嘴!”许襄安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转头对陈菁微笑道:“陈警官。您的这个图……呃,我不是很理解,能不能直接去看一眼?” 陈菁却不大同意:“那三个人很危险。” “我怕你们受伤……” “不会。”谢霄意有所指的说:“我哥几个月前,单枪匹马撂倒过十几个这玩意儿。” “?”许襄安和善地笑着点头,决定以后出门不管带不带谢霄都要跟他报备一声,不然时隔几个月还会被这家伙阴阳。 第34章 陈菁纠结了几分钟,不大有信心地答应了他们。 穿过一条长廊,他们来到关着尸体的那个办公室。 陈菁想用麻醉枪,许襄安却劝她:“醒着的才好观察,晕了多没意思。” “朋友,相信我。”omega揉着指节说。 大门被推开的一瞬间,里边的三个“人”如同野狼闻见猎物的气息,“食欲”被点燃,动作僵硬却异常迅速地朝着四人奔来。 许襄安一拳砸向其中一人的下颌,拳风霸道而精准,只听“咔嚓” 一声脆响,对方的脑袋便猛地向后仰去,灰白的下巴瞬间脱臼,嘴巴无力地张着,发出一声声含糊不清的痛呼。 陈菁和谢霄也迅速撂倒了另外两人,压着他们的手,不约而同地朝着后方的安尤娜道:“绳子!” “等着!”安尤娜连忙帮他们把人给捆上。 三具尸体被五花大绑后。 许襄安站定,看着他们,拳头微微颤抖,心中涌起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发现……在这些人耳后死白的皮肤上,竟然长出了一种类似于“鱼鳃”的东西,手脚上,也爬满了斑斑点点的鳞片,看着就让人生理不适。 当初孟明昭那几个人的身上可没有那么…那么恶心的…… “他们是吸多了才变成这样的吗?”许襄安偏过脸不愿再看。 谢霄抽出一张湿巾替他擦手,安抚地揉了揉他的指节。 安尤娜说:“不是。” 她克制着自己想逃的冲动,从角落里拿过一根长棍,挑起这其中一具在地上无序扭动着的尸体的衣服。 在这具尸体的胸口,一片熟悉的红色纹身再次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他叫约翰·史密斯,是我的同事。” 红鹰灾难安全对策本部-危机应对中心,史密斯中校。 第34章 安尤娜有些难过地说:“两天前, 史密斯中校偶然发现有几个未成年在维斯塔酒店交易毒品。” “他脾气有些急,打电话跟组织报告了后,就一个人带枪冲进了那些人的房间。” 许襄安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后来呢?” “后来不长, 毒贩在他赶来之前就跑了。”安尤娜低下头,抹了把眼泪:“他冲进房间,没追着毒贩, 就想先帮那两个吸毒的小孩清醒过来。” “但那两个人吸嗨了,精神已经不正常了,跟他打了起来。” “史密斯被那两个疯崽子活生生咬穿了肩膀,临死前, 强撑着用枪崩死了他们。” 史密斯中校身上的执法记录仪拍下了一切,安尤娜是红着眼看完的。 “然后……昨天晚上, 他们就毫无征兆地尸变了, 又咬了小吴和方美。” 许襄安听着她的话,心中莫名有一股郁气。虽然他和这位中校素不相识, 但他还是为他感到可惜、生气、不忿。 两个社会的败类,带走了社会的英雄。 但究其根本, 烂透了的其实是这个国家的某些高层。 许襄安低着头,长叹了一声:“你们有那些毒贩的线索吗?” 安尤娜转了转手上的枪,笑道:“如果有, 他们现在已经死了。” “酒店的监控被黑了,那些人在来之前做足了准备,只有史密斯和当天值班的前台见过他们。” “但那个前台下班之后就失踪了, 直到现在, 我怀疑她已经遇害了。” “毒贩是这个世界上最滑溜的一种生物,他们渗透在帝国的每一个社区,每一个阶层都有他们的影子, 我不奢望自己能抓到他们。” “我想杀了他们。” 许襄安能感受到安尤娜的感情很强烈,在她身上,理想和浪漫主义的色彩鲜明。 而这种人往往是一摊死水中最先觉醒的那一类。 “我和他们交过手。”他抬眸,看着她的眼睛:“想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吗?” 安尤娜说:“想。” 许襄安再三确认:“即使以后有可能会为这个秘密付出生命,也想知道吗?” 对方还是坚定自己的答案:“想。” 许襄安笑了声:“好。” “四个月前,我在柏塔尼亚州的一场校园袭击案中发现了‘塞壬之吻’的存在。” “沿着线索,我和我的朋友找到了这种毒品的一个生产工厂,在那里,我被复兴党的党魁抓住了。” 陈菁皱眉:“查尔斯·菲舍尔?” “是的哦。”许襄安知道这难以置信。 “他是一切的源头。” 安尤娜:“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omega看向谢霄,“我趁菲舍尔没注意的时候,给他发了求救信号。” “嗯。”谢霄站在窗边,半边脸被阳光照着,像是渡了层光。 他平时话有些少,不像季羡明和萧情那样,无时无刻地都能给人提供情绪价值,但在危险时刻,他又是最好的避风港。 陈菁还是不懂:“可菲舍尔为什么要那么做?” 谢霄淡声说:“因为竞选资金。” “元首大选中,菲舍尔和卡罗伦各自背靠旧贵族和新兴科技巨头,两相对比,自然是科技巨头们更胜一筹,更别说许家在这中间又掺和了一脚。” “菲舍尔想要赢过卡罗伦背后这个庞大的资本联合体,在终选阶段反超卡罗伦,就只能依靠黑市和‘塞壬之吻’。” “史密斯中校的死,只不过是菲舍尔灰色收入中的一环蝴蝶效应,时代旧影一次血腥的奋起反抗。” 许襄安难得听他说那么多话,夸了一句:“聪明。” 安尤娜沉默而复杂地听完了这两个年轻人的故事。 许襄安:“在这两桩案件中,都有红鹰中枢的影子。安议员,我能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安尤娜笑了:“因为,《保护者宣言》。” 她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我志愿加入红鹰中枢,在我有限的生命中,无限地为人类安全事业而奋斗。” “行走黑夜,向死而生。” 后面的她不想说了。 说得越多,心脏钝痛的感觉就越清晰。 一片沉默中,陈菁提议所有人先去吃个午餐。 警局食堂的食物让人高兴不起来,陈菁带他们去了临街的一家中餐馆。 这家饭店在贝当街十分有名,临近元旦,装潢全都换成了喜庆的红色,红灯笼、靓年画,温馨极了。 一进门,这家店的女老板还亲呢地跟安尤娜来了个贴面礼,牵着她的手讲了好一会儿小话。 陈菁没掺和,选了一张靠里的圆桌。 桌上摆着一壶热茶和一套精致的瓷制餐具。 许襄安落座之后,拿起茶壶熟练地将热水倒入自己的碗中,再将杯子倒扣在碗心,轻轻晃动碗身,让热水均匀地覆盖餐具表面,最后是筷子。 他的动作细致而温柔,冲净了自己的,又去帮谢霄折腾。 陈菁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忽然说:“我觉得你们的关系很奇怪。”职业使然,她对所有人的关系都很敏感。 许襄安抬眼,问她:“哪里奇怪?” 陈菁回答:“有时候,我觉得你很像他的家长。” “但直觉又告诉我,你们不止那么简单。” “就像你和安议员那样不简单吗?陈警官。”许襄安笑着问,一双上挑的眼睛仿佛拥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陈菁被茶水呛到,“咳咳咳……” “别乱说!” “好、好。” 许襄安拍了拍谢霄的脑袋,“我到阳台抽个烟,你自己坐一会儿?” “嗯。”谢霄点头。 omega便大步向外走去。 亮堂堂的室外,打火机噌地一声响起,点燃了他指尖的香烟。 许襄安一边抽,一边给卡罗伦打电话。 谢霄无言地看着他的背影。 许襄安今天少见地穿了件纯黑衬衫,袖口挽到半臂,露出一小截皓白的皮肤。 被睡得微微卷曲的长发同时垂坠在他敞开的领口,与烟雾共舞,像从海沫中诞生的阿佛洛狄忒,让谢霄看得移不开眼。 安尤娜跟老板娘聊完天回来,看见他在发愣,晃了晃手:“嘿?看什么呢小朋友?” “没什么。”谢霄回过神来。 安尤娜收回手,坐到陈菁身边:“上菜了。别干瞪眼,快吃!” “还有一个小朋友呢?”她大声问。 陈菁一边替她盛汤一边说:“在外面抽烟。” 安尤娜一挥手:“赶紧抓回来,那么小抽什么烟,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就是毛病多。” “好。”谢霄应言起身。 靠近阳台,他隐隐听到了omega说谈话声。 随着菲舍尔的势力扩张,塞壬之吻的流行像传染病一样感染了这个国家。许襄安心里有些微妙的感觉。 他不同情那些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大打出手的小贵族们,也不想插手大资本间的舆论战争,但却会为一些小人物的故事而感到伤神。 第35章 史密斯中校的故事和安尤娜背的那一小段《保护者宣言》像惊雷一般,让他这片一向平静的湖泊也溅起了理想的水花。 卡罗伦对此不置可否,“或许在他们身上有比我更吸引你的自由。” “也许吧。” 挂了电话,许襄安转过身,看到玻璃门外的谢霄,疑惑地问:“你怎么在这?” “安议员让我过来抓你回去吃饭。”alpha推开门,走到他面前,抽走了他手里的烟:“她还让你别抽烟,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了。” 许襄安勾了勾他的手指:“我们回去吧?” “好。”谢霄的眼神安静得像冬日湖面凝结的冰。 回到席间,饭菜陆续上桌,热气腾腾的菜肴在空气中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许襄安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宫保鸡丁。 安尤娜问他:“好吃吗?我最喜欢这家店宫保鸡丁。” “好吃。”许襄安笑了笑:“原本我还在担心,会不会是经墨西哥人改良过的奇怪口味。” “看来是我想多了。” “对了。”安尤娜又问:“听说你是个医生?” “还不算,只是学生。”许襄安还是不打算说实话。 他不习惯对萍水相逢的人吐露自己的真实信息,除非必不得已。 虚假的信息能让他在这个混沌的世界里活得更久,不必害怕阴谋。 安尤娜和他对视:“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我想请你去给我的一个朋友看病,她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又不愿意上医院,倔死了。” “好啊。”许襄安说。 他知道面前的omega是在试探自己的虚实,但还是答应了。 谢霄小声和他耳语:“你怎么答应她了?你又不会看病……” 难不成是真想从军队指挥转到军事医学去吗? 许襄安扯了扯他的耳朵:“会一点。” “洛维恩年轻的时候喜欢到处走访,为了更好地混进市民中,她每回都装成医生或者记者,渐渐地就开始对医学感兴趣了。” “每回她高兴的时候,都会拉着我喋喋不休,给我示范这个示范那个,所以我勉强学会了一点,但不敢保证有多好。” 谢霄听得很认真。 这是许襄安第一次主动提起他与洛维恩之间的往事。 也许他对“那条路”的芥蒂已经开始松动了。 第35章 “我先走了。” 吃过午饭, 陈菁回市局收拾残局。 安尤娜下午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和许襄安约定了明天见面后,也匆匆离开。 许襄安不想太早回酒店, 就在附近随便找了个公园呆着。谢霄跟在他身边,一边走,一边听他和江云生打电话。 “最近还好吗?”许襄安问。 “还不错。”alpha笑着回答, 主动汇报:“训练营里伙食很好,你的小季同学已经胖了两斤了,扛几分钟枪就开始喊累。” 许襄安轻嗤:“猪啊你们。”说着,他牵住了谢霄的衣角:“去哪?” 谢霄回头, 停下了蠢蠢欲动的脚步:“那边有个儿童乐园。” “想去?” 谢霄板着脸,口是心非道:“也没有。” 许襄安挂了电话:“那走吧。” 他扯着满脸写着“我也没有很想去”的谢霄往人群走, 好像做了一场短暂的没有烦恼只有随心所欲的梦。 天光破开厚厚的云层, 早上的阴云被午后微风吹散,贯穿天地, 洒在金黄色的树影上,为这场梦增添了梦幻的色彩。 儿童乐园里彩色的游戏设备穿插其中, 造型可爱的鲨鱼海盗船、坐满了小孩子的旋转木马、高大却粉嫩的中心摩天轮、藏在树影间的慢时光观光车……将alpha的目光牢牢地牵住了。 旅游城市总是会将当地建筑的氛围设计得很好,许襄安最后看了眼陈菁发给她的案情小结,关掉手机, 认真思考起了放松的方式:“想玩哪个?” “不知道。”谢霄别过脸,像是不习惯这种家长带孩子似的氛围。 他真的、没有、很想玩。 这都是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 许襄安勾了勾嘴角,直接拉着他往观光车的方向走:“那就陪我玩一次。” 排队的人群中大多是带着孩子的家长, 两个高大的男生手牵手站在其中显得格外突兀。 谢霄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却听见许襄安在他耳边低语:“谢同学喜欢粉色小马造型的,还是黄色小鸭?” 谢霄抿了抿唇,很有自尊心地说:“黄色。” “好。” 许襄安拉着他上了黄色的那辆观光车。 谢霄小时候没有过这种体验, 目光忍不住在那只憨态可掬的小黄鸭上多停留了几秒。 几分钟后,观光车缓缓启动,沿着儿童乐园的小道穿梭在半空中。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和远处棉花糖的甜味。 谢霄靠在椅背上,目光随着车外的景色流转,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 许襄安坐在他身边,偷偷释放出自己的安抚信息素,萦绕在alpha的鼻尖。 “会觉得累吗?在我身边。” 他一直觉得,如果谢霄没有固执地跟在他身边,学个轻松的金融、社会学或者企业管理,毕业以后进自家公司当高管,这一生会过得很舒服。 不像现在这样,隔几个月就有一个案子,打打杀杀的,哪天就把命丢了。 谢霄却说:“还行。” 许襄安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午后的暖阳酒在谢霄的侧脸上,将他冷硬的轮廓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良久,谢霄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别过脸,耳尖悄然泛起了红。 “谢霄。”许襄安却突然叫他。 “看这边。” 谢霄回头。 见许襄安举着手机,他一愣,表情还迷茫着,快门声却已经落下。 他忍不住问:“好看吗?” 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 “不好看,丑的。”许襄安故意逗他,嘴角微微上扬。 “给我看看。”谢霄微微皱眉,显然不信,伸手就要去抓他的手机。 许襄安灵巧地侧身躲开,背脊轻轻靠上观光车的边缘。 谢霄下意识地向前倾,整个人几乎压在了他身上。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呼吸交织在一起。 被alpha的鼻尖刮过额头时,许襄安愣了愣,他好像很少意识到谢霄已经长大了,已经长到他推不开的程度了。 谢霄的肩膀宽阔,身形修长,早已变成了一个存在感强烈的成年alpha。 他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谢霄的脸颊,掩饰自己那一瞬的失神:“又不是什么要维持人设的男明星,留张丑照怎么了。” “起来。” 谢霄自觉退开。 这个下午像一块甜腻的巧克力,短暂地将他们从沉重的现实中拉了出来。 - - 世界的另一边。 卡罗伦坐在冰凉的铁艺长椅上,风拂过他布满阴云的眉眼,怎么也抚不平他的怒火与心绪。 他仰头看向天空,唇角扯了扯:“史密斯是你害死的吧?” “这段时间的托马斯科技高中失火也是你做的,还有圣乔治大学闹鬼事件、莱索洛梅校园袭击案跟桑格斯爆炸案……” “你有证据么?”菲舍尔站在他面前,轻描淡写地问。 “我们只是离婚了,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怎么一直盯着我不放呢。” 卡罗伦轻蔑一笑,反问:“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从长椅上起来,一手纠住alpha的领子,往不远处的墓碑上推:“来。” 他将菲舍尔的脸摁在墓碑前,“跪在你儿子的面前,跟他发誓你没有做过,跟他发誓你没有派人暗杀过我,发誓你干干净净。” “你发誓!” 菲舍尔被推到在冷硬的石碑上,疼得闷哼了一声,手却稳稳地托住了他的腰,阴测测地勾起嘴唇:“你求我啊。” “求我就发誓。” “做梦。”卡罗伦双手缚上他的脖子,一点点收紧手指:“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坏呢?怎么就教不乖呢。” 这一刻,他是真的对眼前这个人起了杀心。 “你为了逃离哈伯德接近我、欺骗我,各种缠着我卖可怜,要我把你从研究所里带出去,缠着我跟你谈恋爱、结婚,获得人类身份之后又对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收手吧。”他的声音突然放低,但咬字却格外地清晰:“你去自首,我给你争取…宽大处理。” “不可能。”菲舍尔挣开他的手,被汗水打湿的细碎额发贴在皮肤上,让他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爬起身,报复性地扯过卡罗伦的头发,狠狠地吻了上去,犬齿咬破alpha殷红的嘴唇,十指紧紧地陷入alpha浅金色的头发中,吻得霸道而恶劣。 第36章 卡罗伦被迫屈辱地承受了这个吻,重获自由后,毫不犹豫地往他脸上抽了一巴掌。 alpha的力气很大,菲舍尔被打得偏过脸去,却还是不依不饶:“自首?” “我做得有什么问题?” “我这是在自救,赫尔曼。我不骗你,难道我要研究所里被关一辈子吗?看着我的族人被人类世代奴役,看着我的父兄被砍掉头颅毫无尊严,然后浑浑噩噩和你过一辈子吗?” “你觉得自己付出了真心,你觉得自己已经很爱我了,就想要我放弃复仇吗?那他们受过的苦算什么?他们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被迫繁殖、被迫活动、被迫进食,我不可能不为他们争一个未来。” “你总是那么有道理。”卡罗伦嘲弄一笑,轻声道,“难道我就活该吗?史密斯和孟明昭就活该去死吗?” 菲舍尔疲倦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别在以赛亚的墓前说这种话。你不活该。” “只是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身不由己……就这样吧。” “以后再见面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呵。”卡罗伦擦掉嘴唇上的血:“好啊。” “我等着你。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 夜幕降临。 他一个人在以赛亚的墓前坐了很久,久到连猫咪都提不起叫唤的兴趣了,他还在那儿。 今夜过后,真正的狂风暴雨就要来了。 卡罗伦的手指轻轻抚过墓碑上刻着的名字——以赛亚·冯·菲舍尔。 指尖冰冷而坚硬的触感仿佛在提醒他,曾经鲜活的生命已经永远沉睡在这片土地下。 风渐渐变得刺骨,夜色如墨般浓稠,吞噬了天边最后一丝微光。 菲舍尔站在高楼上,俯视脚下的城市。 夜风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一枚戒指,那是他们结婚时的婚戒,卡罗伦亲自挑的。 尽管他们已经分道扬镳,尽管他们之间的仇恨早已深不可测,但他依旧无法完全割舍那段过往,谁也不能。 “无论生老病死,永远在一起……”他低声背着曾经的婚礼誓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他们之间的战争已经无法避免。 他要为了自己的族人走那最后一步。 或许这就是命运。 菲舍尔自嘲地笑了笑,将戒指紧紧攥在手心。 “原初大人,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了。”在他身后,一名手下恭敬地汇报道。 菲舍尔挥手:“去吧。” 他们再也没有回头之路了。 夜幕下的城市依旧灯火璀璨。 可在这璀璨的背后,隐藏着无尽的黑暗与阴谋。谁也无法预料,明天的太阳升起时,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模样。 第36章 第二天, 许襄安难得战胜起床气,早起了半小时,躺在床上和助理发消息。 [伤心星期八]:煤老板最近怎么样 [伤心星期八]:没进我房间捣乱吧? [温岭]:没。 [温岭]:孩子好着呢, 一天三顿比我还丰富,就是不爱喝水。 [温岭]:[图片] 照片里,小猫肚子吃得圆鼓鼓的, 躺在沙发上,高冷地睨着镜头。 不论外界风风雨雨,它浑然不觉。 “躺那么舒服啊,你替我去给它屁股一巴掌?”许襄安坏心眼, 笑着给温岭发了一条语音。 温岭说好。 “在干什么?”谢霄从浴室里出来,一手拿着毛巾擦拭头发, 一手握着手机。 许襄安回头, 在床上翻了个身,将猫咪的照片举到他面前:“在看你儿子。” “胖了。”谢霄面无表情地评价道, 耳廓上却藏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 许襄安皱眉:“你早上洗澡干嘛?” “……想洗就洗了。”谢霄的语气有些生硬,眼神有些躲闪, 似乎不太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许襄安挑了挑眉,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几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哦…是吗?”他拖长了音调, 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谢霄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恢复了自然, 将毛巾随手搭在椅背上, 走到床边给手机充电。 他的头发没仔细擦干,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打湿了他白色的t恤。 “我能做什么亏心事?”他淡淡地回了一句, 看着床上的omega,语气里带了几分无奈:“倒是你,刚起床就刷手机,不怕眼睛疼?” 才不会疼。许襄安撇了撇嘴。 怀里的手机一震,温岭又发来了一条照片。 这回,煤老板眯着眼睛,享受日光浴,尾巴轻轻晃动着,显得格外惬意。 看来屁股挨了一巴掌,这家伙也还是不愿意去运动。 “你儿子好悠闲啊。”许襄安感叹道。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羡慕:“如果我也是一只猫就好了,吃了睡,睡了吃,什么都不用操心。” 谢霄低头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道:“你现在转经济学回去当少爷还来得及,顶多挨吴教官两顿打,不亏。”这或许是目前逃离纷争的最好办法。 家财万贯,闲散一生。 许襄安闻言,却只是懒懒地骂了声:“滚。”心中并无触动。 “如果我是一只猫,我就咬死你,把你的衣服全咬坏。” “坏猫。”谢霄客观评价道。 许襄安伸手想去揍他,正好安尤娜的电话打进来,救了谢霄的脸蛋一命。 “早安,我到了。”安尤娜爽朗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这片土地上生长的人们似乎都这样,热情、爽朗,大大方方地交朋友。 许襄安笑了笑:“早,等我十分钟。” “好。” 十分钟后,许襄安收拾好自己,换了件厚实的灰色大衣,就要往门外走。 谢霄扯住他的衣角,递给他一条围巾:“拿着,外面冷。” 许襄安低头看了看那条围巾。 深棕色,和他身上的大衣还算搭。 于是他接过围巾,随意绕在脖子上,嘴角微微上扬:“知道了。” 谢霄轻轻“嗯”了一声。 - 空旷的酒店大堂里,安尤娜一边等人,一边跟前台的小姐搭话。 她手里捧着一杯热咖啡,眼神却时不时瞟向电梯的方向。 前台小姐是个年轻的女孩,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偶尔回应安尤娜几句,但显然心思并不在聊天上。 “你们这儿最近是不是少了点客人?”安尤娜随口问道。 “是啊,都怪3601那几个小孩,不会这样也好,我能闲几天。”前台小姐一边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一边抱怨道。 安尤娜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什么,电梯“叮”的一声响了。 她缓缓转过头,就看到许襄安和谢霄从电梯里走出来,omega的脖子上松松垮垮地围着一条深棕色的围巾,整个人随意又慵懒,一点儿也没有“医生”的样子。 安尤娜笑着迎上去,顺手把喝完的咖啡杯扔进垃圾桶里,“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再磨蹭一会儿呢。” 许襄安抬手整理了一下围巾,调侃道:“已经很快了,再快我就要飞出来了。” 安尤娜打量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脖子上的围巾上停留,笑着说:“围巾不错,挺适合你的。” 许襄安闻言看了谢霄一眼:“走吧。” 安尤娜“唔”了声:“先去吃个早餐,饿死我了。” 三人走出酒店,冷风扑面而来,像是大自然的怒吼。脚下的积雪也不甘示弱,发出“沙沙 沙沙”的声响。 街道两旁的树木光秃秃的,枝头挂着几片残雪,偶尔有几只麻雀飞过,给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几分生气。 安尤娜带他们走进一家小饭馆。 这里的装潢比起上次的中餐馆要差得远,水蒸气源源不断地从半开放式的厨房里冒出来,跑到车水马龙的大路上去,里间的木桌陶椅也满是岁月的痕迹,不过干净。 许襄安奇怪,像安尤娜这样身居高位的人,为什么会光顾这样嘈杂的场所。 下一秒,安尤娜就笑着转过身问:“这家的早点是墨尔西最好吃的,尝尝?” 许襄安只得说:“好。” 正好他吃腻了流水线般的干巴面包、干巴薄饼,尝尝异族风味也未尝不可。 安尤娜对这家店很熟悉,轻车熟路地带着两人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外,寒冬稀薄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给这略显陈旧的小店增添了几分暖意。 “老板,老样子,三份。”安尤娜冲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声音清脆。 “好嘞!” 厨房里传来一声含糊的回应,随即是锅铲碰撞的声响,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店里人不多,客人都是附近的居民,三三两两地坐着,欢声交谈。 第37章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油烟味,给人一种莫名的放松感。 “你常来这儿吗?”许襄安随口问道。 安尤娜点点头,执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谢霄坐在许襄安身旁,目光落在窗外的嘈杂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节奏缓慢而规律,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饿不饿?”许襄安托着下巴问。 谢霄收回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饿。” “那你怎么不说话?”许襄安挑眉。 “等你问。” alpha眼底闪过一丝狡狤的笑意。 第37章 “……”许襄安忍不住伸手拍了他一下。 打闹间, 老板端着三份早餐走过来。 盘子里摆着几样许襄安从未见过的食物,香气扑鼻。 “尝尝。”安尤娜说。 “好。”许襄安拿起叉子,戳了一块红色的糕点放进嘴里。 这东西外皮酥脆, 内里却是软弹的脆虾,鲜甜多汁,只一口便让人惊艳。 “这是什么?”许襄安忍不住问。 “红米肠, 老板家乡的特色小吃。”安尤娜笑着解释:“好吃吧?我们这儿移民多,世界各地的东西都能吃到。” “好吃。”许襄安点点头,又戳了一块放进嘴里。 - 等三人吃完早餐,外面的街道更加拥挤了。 风冷冽地吹过来, 许襄安下意识地往谢霄身上考,又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 才感受到一丝暖意。 安尤娜让司机把车开到街角。 上车以后, 她吩咐司机:“去纳措海。” 谢霄好奇地问:“那是哪里?” “阿空山脚下的一个湖泊。”安尤娜说:“那儿有一个村庄,我想带你们去见的病人就在那。” “市里的医生大多不愿意到荒无人烟的偏僻小山村去, 我只好骗你哥哥来了。” 许襄安笑了笑:“不用骗。” 他坐在窗边,看车子缓缓驶出市区。 周围的景色逐渐变得荒凉, 繁华的街道和高楼大厦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平房和零星的农田。再往后,连平房也少了, 视野里只剩下大片大片的荒野,荒凉得让人心生寂寥。 远处,阿空雪山的轮廓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清晰, 仿佛一座巨大的屏障, 将这片繁华与荒原隔绝开来。寒风在大地上呼啸,卷起一阵阵尘土,偶尔有几只孤鸟掠过天际, 发出几声凄厉的鸣叫。 没有人类的痕迹,没有城市的喧嚣,只有天地之间的辽阔与苍凉——“自然”在此时此刻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 越靠近纳措海,路况便越来越差,车身颠簸得让人几乎坐不稳,好在司机经验丰富,没出什么意外。 许襄安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人绑在了游乐园里过山车上,马上就要魂飞天外了。 幸好谢霄及时伸出手撑在他面前。 “谢谢。” 一个多小时后。 车子终于在一个小村庄前停了下来。 这里的规模不大,几间低矮的木屋散落在湖边,屋顶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安尤娜率先下车,许襄安和谢霄跟在她身后。 村子里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烟。 许襄安低声问:“怎么这么安静?” 安尤娜回头,脸上的笑容与雪花一同绽开:“因为这儿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小孩子们也要到城里上学,最后剩下的都是些腿脚不便的老人,所以很安静。” 她每隔两三周就会来一趟,陪这里的老人们说说话,交到了不少朋友。 听见汽车响,最外面的一户人家打开了房门。一个扎着双麻花、脸颊被冻得通红的小女孩从门后探出头来,见到安尤娜,开心地招了招手:“伊卡姐姐!” “嗯,我又来啦。”安尤娜朝她温柔一笑,“过来帮我拿一下东西?” 小女孩眼睛一亮,立马兴奋地跑了过来。 “姐姐要来我们这儿住吗!” “不是哦。”安尤娜从车里拿出的几个大袋子,里面装满了各种食物和生活用品:“是给你们的礼物。” 她回头朝许襄安和谢霄介绍:“这是赛蓝。” 小女孩这才注意到站在安尤娜身后的两人,有些害羞地躲到了安尤娜的身后,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他们:“你们好……” 许襄安不太会和小孩子相处,尬笑着“嗯”了声。 倒是一贯没什么话的谢霄主动蹲下身,朝她挥了挥手:“你好呀。” 小女孩向前一小步:“你好。” 安尤娜将袋子递给她:“赛蓝,你先帮我把这些东西分给大家好吗?我要带他们去找伊芙琳奶奶。” 小女孩点点头:“好!”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雪地里,只留下一串轻快的脚步声。 安尤娜转过身,对许襄安和谢霄说道:“走吧。” 阳光下,她的笑容朴实,令人安心。 三人沿着湖边的小路,慢慢走进村庄深处。 这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吠,或是老人咳嗽的声音。木屋的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柴火味。 许襄安看着四周的景色,心里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洛维恩年轻的时候喜欢全世界跑了。 他感慨道:“这里很美。”能让人感觉很自由。 安尤娜饶有兴味地说:“纳措海四季都有不同的景色。冬天虽然冷,但湖面结冰后,阳光照在上面,像是撒了一层碎钻,特别漂亮。” “我之前说的那个病人,就住在这个村子最里面。” “她叫伊芙琳,年纪大,脾气也倔,不愿意上医院去,但是人很好,你们多包容。” 许襄安笑笑:“会的。” 他们走到一间破旧的木屋前,停下了脚步。 安尤娜敲敲门:“伊芙琳?” 门后很久才传来一道虚弱而渺小的声音:“进来吧,我的伊卡。” 于是他们推开门。 一进去,许襄安就被惊到了。 伊芙琳躺在这个小小的、肮脏的、光线昏暗的房间里。空气中有浓烈的汗臭味和草药味,几把落灰的椅子和一张跛脚的桌子是唯一陪伴老人的东西。 种种迹象表明,她的家人对她并不好,她被粗暴地对待。 许襄安无法想象有人会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眼睛不由得睁大。 谢霄牵住他的手,拇指很轻地在他掌心划了一下,以示安慰。 伊芙琳也转过头,朝他一笑:“你们好,坐吧。” 她很高兴能有人来看自己,除了小女孩赛蓝和安尤娜,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照顾过她了。 许襄安和谢霄简单地向她自我介绍后,毫不嫌弃地坐到了那几把落灰的椅子上。 谢霄把背了一路的背包从肩上取下来,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药品,以应对一切突发状况,还有能证明他们身份的学生卡。 安尤娜同样忙碌。 她把带来的衣服和食品分门别类,仔细地替伊芙琳摆好,然后用抹布把所有家具都擦拭了一边,又将一盆漂亮的长寿花放在桌上,拉开窗帘,让新鲜空气得以流入房间。 她是帝国最年轻的州议员,走过权利的硅谷一路攀至巅峰,却愿意为了某个人再次踏入平凡和操劳。 闭着眼睛也能背出《保护者宣言》,寒冬腊月也依旧不惧风雪。 许襄安从谢霄手里拿过湿巾,轻柔地替伊芙琳擦拭脸庞,眼中有情绪在翻涌。 “谢谢你。”伊芙琳爱笑,即使病入膏肓也是,她高兴地看着omega抚摸自己的脸庞,轻声说。 许襄安喉咙发紧,说不出“不客气”几个字,只握紧了她的手。 他用自己曾经学到的浅薄知识进行诊断,发现伊芙琳患有慢性哮喘,心脏也很不好,已经没救了。 「她快要死了」 这个概念一从脑海中冒出来,许襄安就忍不住偏过了脸,不敢去看伊芙琳的眼睛。 他自诩是一个自私的利己主义者,此刻却想为了一个刚认识的老人哭泣。 祖父老温斯顿离世时他也会哭,但此刻的感受明显不同,这种感情很复杂。 伊芙琳为了孩子们操劳一生,手上、脸上、脚上,满是劳动的痕迹。 最后却只能在这个小小的、肮脏的、不见天日的小房间里死去。 在家人们冷漠的眼神中,毫无尊严的离去。孤独地离开这个世界。 究其原因,是他从未体会过的——“贫穷”。 她的生活被资本掩埋,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屈,还藏着一丝绝望。 没人不知道这种可笑的、基于阶级分层的社会秩序还要持续多久。 这一幕深深刺激了许襄安。 他力所能及地给伊芙琳留了一些药。 尽管他知道这些药已经没什么用了。 第38章 统治这具生命的是绝望。 在谢霄和安尤娜的目光中,他默默离开了房间。 他终于明白了洛维恩和希伯斯为什么不惜付出生命也要支持《拉斐尔法案》,为什么安尤娜的身上带有如此厚重的理想主义色彩,为什么卡罗伦要坚定地站在阻止菲舍尔的道路上。 因为这个国家的人民从生到死就在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上劳动,像摩西一样悲惨地望着它,那块至死也不能拥有的沃土,不得不像封建奴隶一样支付着租金。 他跑到湖边,艰难地蹲下身,捂着脸忍不住哭了出来,泪水从他的指缝流下,滴到这片干燥的大地上。 赛蓝抱着一团衣服路过,看见他颤抖的身影,奇怪地走了过去:“哥哥?” 许襄安愕然回头。 “你怎么哭了。”小女孩伸出手,下意识想用衣袖给他擦干眼泪,轻声问:“是伊芙琳奶奶要走了吗?” 许襄安咬了咬嘴唇:“嗯。” 赛蓝像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omega的头:“没关系的哥哥,至少你认真帮过她了。” “伊芙琳奶奶也很认真地活了一辈子,不要哭。” 她把手里的衣服放下,从兜里翻出一串东西,塞到许襄安手里:“你乖乖的不哭,我把这串‘缪塞’奖励给你好不好?” “缪塞”,在墨尔西人的方言中是赐福手串的意思,类似于平安符,繁复的陶瓷手串与银蝶、玛瑙交织在一起,叮叮当当的,带有浓重的民族色彩。 「愿你心如明镜,常保清净无染。」 「愿你内心安宁,福慧双增,一切烦恼尽消除。」 “谢谢。”许襄安低下头。 第38章 后面的几天, 太阳照常升起。 金色的光芒洒满了村庄的每一个角落,给这片贫瘠的土地披上了一层温暖的外衣。许襄安主动留在村子里,给每一户人家都检查了一遍身体, 忙成了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 偶尔闲下来,他会呆在简陋的小木屋里陪伊芙琳聊天,聊人生或者工作, 无所不包。 “他们不太喜欢我,包括我后来的丈夫。” “因为我从小就叛逆、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在那个全是短发的家庭里,只有我一个人是长发……”伊芙琳躺在床上,行动困难, 骨头都要硬了,却还是热衷于和朋友分享自己的故事。 “他们说长头发不适合劳动, 把我抓住, 剪了我的头发很多次……我讨厌他们,我觉得我是可以爱美的。” 伊芙琳伸出手想要去抚摸许襄安的脸, 手腕上的缪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知道吗宝贝,我特别高兴看到你这么一个漂亮的长发omega。” “我也是。”许襄安把脸贴到她的掌心, 亲昵地蹭了蹭:“很高兴能认识你们。” 伊芙琳的掌心很暖和,但许襄安依旧能感受到她的生命正在逐渐流逝。而他能做的,只是陪伴她度过这段最后的时光。 “你去过附近的纳措海吗?”伊芙琳的声音有些虚弱, 但谈到纳措海,眼神明亮了起来,“冬季的纳措海是最美的, 冰封的湖面像天堂一样, 纯洁、磅礴。” “没有。”许襄安想象不出来那样的地方。 他从出生起就被迫卷入“上流社会”,平时呆得最多的地方不是学校就是都市中心的高楼大厦,接触的人也大多是眼高于顶的资本家。偶尔旅行, 也不会去那样穷苦的地方。 “你应该去看看。那里真的很美,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了……”伊芙琳眼中划过一丝怀念,她松开了抚摸在许襄安脸上的手,试图在空中比划出纳措海的样子。 她已经虚弱到无法行走了,却还是试图与人分享美好。 许襄安握住她的手:“我们可以一起去。” - 安尤娜躺在温暖的躺椅上,惬意地和陈菁打着电话,“查到那几个毒贩子了吗?” “又天天加班?小心身体啊,别没娶过媳妇就猝死了……” 忽然,木门打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回头,看见许襄安从伊芙琳的屋子里出来。 这几天,他的头发未经打理,空落落地垂在腰后,皮肤苍白,神情疲惫却没有一丝无奈,身上的服饰也从简单的衬衣换成了当地特色的白色长袍,繁复美丽又富有力量感,和平时简直是两个人。 安尤娜以为他只是因为突然接触到了正确的死亡教育而伤神,笑着和他打趣道:“下午好啊。你这两天这么安静,我都以为你要出家了。” “有吗?”他走到安尤娜身边,平静地翻出打火机点燃香烟。 安尤娜挂掉电话,朝他伸出手:“给我也来一根。” 两个差了快二十岁的omega聚在一起吞云吐雾,一个一脸平淡,视线涣散没有焦距,一个桀骜不驯,野心勃勃。 忽然,一双手悄无声息地从许襄安背后出现。 谢霄站在他身后,左手握着omega的下巴,右手推开他拿着烟的那只手,皱眉问:“第几支了?” 烟灰缸里散布的烟头无法说谎,许襄安只能诚实道:“第五支。” “别抽了。”谢霄抽走他手里的烟,拇指不经意间按过他的唇,“喝水吧。” 平常连被吵醒都要闹上一会的许襄安没有反抗,任由谢霄将烟从他手中抽走,柔软的唇上还残留着谢霄拇指的温度。 指腹粗砺的触感甚至让他微微愣神。 谢霄的动作太过自然了,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许襄安低下头,接过他递来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是赛蓝和春亚做的果汁吗?” “嗯。” 谢霄点头,“甜的能让你心情好起来。” 安尤娜挑了挑眉,看着两人的互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看来这对兄弟的关系不简单啊? 她掐灭了手中的烟,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目光在许襄安和谢霄之间来回游移。 忽然,许襄安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她:“伊芙琳今天跟我提到了纳措海。” “那里远吗?” “不远,就半小时车程。”安尤娜和他对视,“你想去?” 许襄安没有立刻回答,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安尤娜,“我想带伊芙琳去。” 最后再去一次。 安尤娜愣了一下,“你确定吗?她已经站不起来了……” “我背她。”许襄安的声音很轻,但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不想她到死都只能困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小房子里。” 所以我来做她的大腿。 “行。” 安尤娜捞起桌面的车钥匙:“我去开车。” - 说干就干。 “怎么了……”当伊芙琳背高大的omega从床上温柔地背起来时,还是懵的。 “我们出发去纳措海。”许襄安笑着托住她的身体。 伊芙琳惊喜地睁大眼:“真的?” 自生病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走出过这个狭窄的小房间了,他(她)们不再是谁的父亲、母亲、姐妹或者兄弟,而是成为了家庭里健康人的痛苦来源,憎恨之源,因为赡养病人像是对这些人的侮辱。(同引用自切·格瓦拉《摩托日记》) 世界遗忘她,家人遗弃她。 直到这些年轻人的出现,一束属于她的光才热烈地打进这个世界,他们带来的不止是单薄的利尿剂或哮喘药,而是一份厚重的情感。 “真的。”许襄安背着她,稳稳地走出小木屋。 谢霄打开车门,和他一起将伊芙琳放进后座。 “小心呀。”安尤娜坐在驾驶座上看着他们,嘴角带有淡淡的笑意。 他们还带上了村子里唯一的两个小孩——赛蓝与春亚。 一切准备就绪后,车子缓缓驶出村庄,沿着蜿蜒的山路向北驶去。 伊芙琳靠在车窗边,眼神中充满了期待。虽然她的脸色依旧苍白。 道路颠簸,许襄安一手抱着赛蓝,一手抱着春亚,不让她们向前摔倒。 谢霄则负责照顾伊芙琳,时不时陪她聊上一句。 这融洽的氛围,一度让驾驶座的安尤娜感觉——他们此刻就像是一家人一样,平凡而无忧无虑,对即将到来的旅程充满了期待。 恍如隔世。 第39章 不同于他们的其乐融融, 此刻的陈菁正忙得焦头烂额,一个接一个的会议如同潮湿的天气,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发誓, 等忙完这一个案子,她一定要到国民卫队或者红鹰中枢那儿求一份闲差,安度余生。 “你的猜测是对的。”红鹰中枢现任最高指挥官——梁秋优雅地转过身, 用激光笔指着投影幕说:“那个姓许的酒店老板,身份的确不简单。” “他是启蒙党党魁赫尔曼最得意的学生,就读于莱索洛梅战争学院军队指挥系,任学校纪检处主席, 有一个商业巨鳄爹,众议院议长的妈, 首席大法官舅舅, 连季老将军和江理事长都能搭上关系。” 第39章 “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人呆在安尤娜身边,我不放心。” 梁秋向来目光敏锐, 杀伐果断。 但陈菁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只说:“我相信他。” “尽管许襄安在身份上有所隐瞒, 但他还是选择了帮助我们。” 况且在那个omega的身上,她并没有嗅到上位者一贯的傲慢,除了有些起床气。 “好吧。”梁秋耸了耸肩, 眉眼间满是疲态。她也许多天没有休息了,这幅样子回家见老婆,说不定要被赶出去…… “来听听最后一个坏消息, 聊完我们就下班, 我还得化个妆回家哄老婆。” 未婚执法官陈某自动忽略了她扎心的后半句话,疑惑道:“什么坏消息?” 梁秋回答:“赫尔曼要和菲舍尔开战了。” “准确的来说,菲舍尔才是进攻方, 他联合了西部叛军和东凯尔帕的分裂势力,打算干场大的,请他的老情人喝上一壶。” “但这跟我们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们只需要让菲舍尔付出代价,为史密斯报仇,至于国家稳固政quán的事儿得交给启蒙党那些自以为是的老家伙。” 陈菁夸奖道:“你有时候清醒得让我羡慕。” “是吗?”梁秋挑了挑眉:“大概是老婆教得好吧。我还收到消息,菲舍尔的一个心腹这几天出现在了墨尔西,你要小心。” 这个垂垂老矣的国家正在走向死亡,人类的信仰正在倒塌,社会已经撕裂。暴风雨很快就要席卷一切,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陈菁惨笑了一声:“好啊,我该逃跑吗?” “还是像你们那样?将《保护者宣言》刻入骨血。” 没人知道她最终选择了什么。 这个国家迷茫的人多了去了。他们正以一种彷徨的、无所适从的眼神看着这片土地,祈祷在积雪崩塌之前,求得一个安身之所。只有上位者们毫无畏惧,毕竟最终谁胜谁负,他们的财富与地位也永不会背叛他们。 - 冬日的纳措海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被低温凝结的冰面仿佛一片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天空和远处的雪山。 伊芙琳坐在结实的木椅上,目光贪婪地扫视着眼前的一切,仿佛要将这美景永远刻在心底。 许襄安站在她身边,视线被大片的蓝色与白色占领,大脑放空。 谢霄好奇地走到了冰面上,留给他一个挺拔俊秀的背影。 伊芙琳侧过脸,看着他的眼神一直追随谢霄,忍不住问:“你喜欢那个alpha吗?” 远处,正陪春亚和赛蓝拍照的安尤娜回头,笑着调侃了一句:“您现在才发现啊。” 乱糟糟的感情世界忽然被人看透,许襄安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很喜欢。” “那为什么不在一起?”安尤娜随口问。 “因为不合适。”许襄安克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泌出一点泪水,“从条件上来看,摆在我和他面前的是一条很危险的路,而我曾经目睹过两个人的实践——最终的结果很糟糕。” 一死一伤,终生抱憾。 “所以,在我没有能力保护这段亲密关系,让它无限期地延续下去前,我不能贸然地选择那个选项。如果最终他会因我而受到伤害,我会失去活下去的欲望。” 不安全,就干脆不要开始。 有危险,就赶快逃跑。 他奉经验主义为瑰宝,始终从自身意志出发,小心翼翼地游走于浮世众生间,以避免跟洛维恩落得一个下场。 “你太理性了,小朋友。经验并不都是对的。如果照你的逻辑来运行,这个世界上一多半的情侣都将消失。”安尤娜摊了摊手,出于职业习惯劝道:“有时候试着接受理想主义,享受当下,你会轻松很多。” 许襄安愣了愣,笑道:“我尽量。” 他试图找理由搪塞过去,忽然——远处的一幕狠狠揪住了他的心脏! 谢霄站在一望无际的冰面上,周围是几个神采飞扬的滑冰者,他们似乎对谢霄起了兴致,交叉滑过谢霄的面前,不时还要吹上两声口哨,像调戏小姑娘那样。更可恶的是,当他们再次滑到谢霄身前时,冰面突然裂开了。 毫无征兆的坍塌,毫不讲理的恶魔。 所有人落入水中。冰面开裂的速度奇快,谢霄甚至来不及找到一个着陆点。 “谢霄!!!”许襄安怒吼一声,心脏被眼前的一幕高高吊起,不顾一切地朝着那篇水域飞奔而去。 谢霄的水性不好,冰面下的能见度又低,死亡的几率很大,omega却毫不犹豫地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在一片白茫里追寻alpha的身影。 很快,他打捞起了第一个人,但不是谢霄,而是几个滑冰者中的一员。 他匆匆剜了对方一眼,不顾岸上几人的叫喊,再次跳入水中。 再打捞上来的,第二个、第三个,却仍旧是不是谢霄——他快绝望了。 安尤娜火急火燎嘱地咐好两个小朋友,然后脱掉外套游入水中,陪他一起找人。 在许襄安崩溃的边缘,一只手忽然搭上他的手腕。 那只手没什么温度,拇指和食指的夹缝衔接处却有一层薄薄的茧,摸起来像个常年用枪的人。 是谢霄。 许襄安一颗心落回平地,拖着他游出水面,艰难地爬上一处结实的冰面。 脚心触地的一瞬间,他托起谢霄的脸,确认谢霄呼吸。 “唔…咳咳咳!!咳!”谢霄却推开了他,止不住地朝着一旁咳水。 还活着。 太好了。 许襄安松开抱着他的手,只身一人走向那些滑冰者。 紧接着。 “啪”地一声,一个巴掌落在了领头的那人脸上。 那人显然是个忘恩负义的,他不管眼前的omega刚刚救了他一命,只愣了一瞬间便大吼道:“你干什么!!” 许襄安不多和他废话,从湿漉漉的腰间抽出一把隐秘的手枪,顶在了他的脑袋上。 “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立马认怂,双手举过头顶。 他认得那支枪枪身上的纹章,象征着力量与权利的“盾牌与魔杖”——正是莱索洛梅战争学院的标志,是疯子!疯子! 许襄安盯着他,淡淡开口:“跪下。” 那人却不肯,死犟着脖子,脸都红了。 他的同伴连忙跑上来,按倒他,劝他乖乖就范。 许襄安冷眼看着他跪下,终于满意了。 他移开枪口,朝着那人双腿中间轻描淡写地开了一枪。 “砰——” 子弹带着巨大的力打透冰层。 那人被吓得跳了起来,吱哇乱叫。 许襄安懒得回头看他可笑的模样,缓步回到谢霄身边,不重不轻地扯了扯alpha的领子:“还好吗?” 谢霄点头。 许襄安闭了闭眼,几乎用尽全力呼吸:“以后不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对……”谢霄看着他的模样,下意识就要道歉。 下一刻,却被堵住了嘴。 omega用力地吻着他,破天荒地主动。唇舌追逐他的舌尖。 谢霄愣住了,身体僵硬了一瞬,但很快,他的本能驱使他回应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许襄安的吻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炽热,仿佛将这辈子所有的恐惧、担忧和压抑的情感都倾注在这个瞬间。谢霄感受着他的颤抖,感受他指尖的冰凉,感受他心底那股无法言说的恐惧。 - 在alpha落水的那一刻,许襄安突然无比想成为一个理想主义者,不管结局如何,先开启一切。 第40章 回去的路上, 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刚刚发生的落水事件,因为许襄安的表情实在不怎么好看。 下水的三个人都感冒了,在发烧的边缘, 伊芙琳慢性哮喘加心脏病,赛蓝和亚春营养不良……一整车都是病人,安尤娜想了想, 没把车开回小村庄,干脆组团进城看个医生。 许襄安没想到自己此行的出发点在医院,终点还是医院,自嘲地笑了笑。 他简单地给卡罗伦编辑了信息, 交代自己和谢霄大概赶不上第二场考试了,让他帮忙办理一下延考手续。 卡罗伦回复得很快, 答应了他的延考要求, 还嘱咐他:“菲利斯这几天在墨尔西有所动作,有概率是冲着你们去的, 要小心。” 许襄安匆匆应了句号便关掉通讯器。他抬眸看向正在一旁打点滴的alpha,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好像没那么烫了……” 谢霄和他对视, 好半晌才“嗯”了一声。 随后便是漫长的沉默,时间一点点在时间流逝。 等到他们打完点滴,其他人也看完出来了。 安尤娜和两个小姑娘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伊芙琳却被告知人生只剩三个月了。但她没有表现出来一丝难过,反而去安慰赛蓝和春亚。 许襄安把她们带回酒店休息。 一进房间,他就被推到了墙上。 第40章 谢霄额头上还贴着退热贴, 就迫不及待地吻咬许襄安。 “唔……” “嗯……”许襄安被他亲得难受, 湖水里压抑的情绪好像在这一刻又回来了,便更用力地回应谢霄,即使嘴唇都咬破了也不分开。 这是一场不知疲倦的亲密战争, 谁也不愿意分开。 即使在名义上,他们的关系是那样畸形,但在这一刻,全世界的道德准则好像都不存在了,只剩下毫不讲理的爱与欲。 呼吸的间隙,谢霄拥着omega,用自己发烫的额头贴着对方,忍不住问:“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哥?” 听着这个似暧昧又似禁|忌的称呼,许襄安睁开眼和他对视,漫不经心地笑着说:“算疯子。” 只有疯子才会这样。 只有疯子才会无视一切,在崩坏的世界里尽情相拥。 谢霄扣住他的脑袋,向自己的肩膀上摁。趁omega不注意,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后颈。 “嗯……?”许襄安脖子一痛,感觉到alpha正往他的腺体里注入信息素,生物的本能就开始趋使他逃跑。 逃跑…… 可alpha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信息素也很霸道。 于是,原本的猎人便只能乖乖的、一动不动的任猎物将自己“吃干抹净”。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他们的信息素。 浓度过高的白茶香在空气中蔓延。许襄安难受地靠在谢霄肩上,十指指甲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用力地推着alpha:“别咬、别咬。” 却被越抱越紧。紧到仿佛要融入骨血。 “放松。” 完成标记后,谢霄暂时放过了他可怜的脖子,把他抱到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引诱道:“跟我说。” “说什么?”omega的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欲哭不哭,生理性泪水摇摇欲坠地挂在眼角。 他被谢霄笼在身|下,头枕在光滑的沙发边缘,神情是从未有人见过的脆弱。 谢霄握着他的手,低声引导:“你说——我们在一起吧。” 许襄安闭上眼,下意识重复他的话:“我们在一起?” “嗯……” alpha的唇角勾起了一个得逞的笑。 白山茶淡雅的香味越来越重,像是从大坝倾泻而出的洪水,汹涌地把omega淹没。 他垂着眼,和许襄安对视。 须臾,又吻了下去。 皮质沙发在他们激烈的动作下发出“吱吱”的声音。 许襄安最后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小腿被alpha抓住了。 -(单纯标记,无车,审核明鉴!) 晚十点,月明星稀。 酒店一层的西式餐厅依旧灯火通明。 大厅里只有五个人,安尤娜坐在陈菁的身边,漂亮的琥珀色眼眸眯起,调情似的朝陈菁脸上吐出一口香烟:“亲爱的,今天下班好早呀。” 伊芙琳连忙捂住两个小女孩的眼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哈哈哈……”所有人大笑起来。 休息好的许襄安和谢霄从电梯里出来,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随着距离的拉近,陈菁嗅到他们身上交合的信息素,挑眉道:“年轻人,夜生活很丰富啊。” “比不上您,夜夜加班。”许襄安笑着呛回去。 他懒洋洋地靠在谢霄身上,指挥alpha给他夹菜。 嚯……安尤娜敏锐地察觉到这两人的关系似乎在这个夜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兴奋地朝伊芙琳使了个眼色。 时间仿佛在今夜得到了解脱,不再向前崩溃。 酒足饭饱。 陈菁忽然问安尤娜:“你们那还缺人吗?” 军部、红鹰安全对策本部、联盟政府,是帝国的三大支柱机关。 红鹰中枢的高层,由一位“最高指挥官”和十位“特别情报官”(特情分析师)、两位“执行长官”组成。 安尤娜稳坐十大情报官之首多年,给陈菁安排份工作并不难。 她想了想,问:“战斗部二号执行官上个月过劳死了,你想顶上吗?” 陈菁木着脸拒绝:“就没有不用加班的工作吗?” 安尤娜托着下巴思考:“那就……” “去宣传部给人洗脑?” “不!” 陈菁再次拒绝:“还是战斗部吧。” 她可不擅长给人做思想工作。 “嗯。”安尤娜微微颔首,看向另外两人:“你们呢,想加入红鹰中枢吗?” “晋升会很快哦。” “您是指不断有高层过劳死或者像史密斯中校那样意外死,再让我们顶上去接着死吗。”许襄安笑了笑。 安尤娜也不尴尬:“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我们的宗旨是‘拯救’,就注定不得善终。” 战斗部的执行长官和2号办公室那群特情官,每几年就要死一个,快的三年,慢的五年;宣传部好一些,七八年才可能走一个。 许襄安和她对视,很久才说:“谢谢,我会认真考虑的。” “我等你主动找我的那一天。”安尤娜自信道。 第41章 第二天早上, 许襄安是被亲醒的。 看着伏在胸前撒娇乱啃的alpha,他意识模糊地揽住对方凑上来的脑袋,手指插进alpha浓密的发间温柔地揉了揉, 懒懒问道:“你是小狗?” 谢霄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听到一个“狗”字,收紧了抱着他的手, 喃喃道:“起床了。” “几点?”许襄安皱眉。 “十一点。” “不起。”omega钻进被窝,重新合上眼。 但他还没来得及再次沉入梦乡,被窝外就忽然传来一声闷闷的:“汪。” 小狗在叫。 于是许襄安彻底睡不着了。 他一巴掌拍开被子,想闹起床气, 却反被对方趁机在颈间蹭了蹭,像极了撒娇的大型犬。 许襄安无奈:“真变成小狗了?” “嗯。”谢霄抬起头, 眼里带着笑意。 许襄安感觉他好像比以前变得更加黏人了, 睡觉要抱着,接吻要抱着, 聊天也要抱着——走到哪都要在一起,像一款大号狗皮膏药(虽然是漂亮版)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 落在两人身上。 谢霄忽然向前倾,彻底压住omega。 细密的吻随着这个动作再次落在许襄安胸膛,像艺术家描摹缪斯那样, 从最浅薄的地方一路勾勒到欲-望深处。只是此刻代替画笔的,是alpha的舌头。 谢霄已经忘了他为什么要叫醒许襄安。 他低垂着睫毛,侧脸轮廓冷漠得像座石膏雕像, 眼睛却饱含热意。 许襄安被他弄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手指抓紧了他的衣襟,生涩地回应着。 他们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会凭借爱意行事, 就像鲨鱼天生会捕食,飞鸟天生会翱翔那样,无休止地追着对方的唇。 谢霄的吻像是一股热情的电流,每一次触碰都让许襄安感到一阵shu麻,说不出的感从脊椎直窜上大脑,大概是正负离子的交换吧。 旧物质被新事物取代。 “操……”他的呼吸逐渐急促,心跳如鼓点般在胸腔里敲击,呼吸艰难地问:“前几天…前几天你还是安安静静的,受点小委屈脸就要皱起来,今天怎么?突然发情了?还是蓄谋已久……” 谢霄没回答,伸手抹了抹他眼角泌出的生理性泪水。 “不要说脏话。” “我哪里说脏话了?快回答我。”许襄安推开他的手,手腕上的链条发出“叮铃”的响声,脚底无力地踢了踢他的肚子,故意在人鱼线以下乱蹭。 脚后粗砺的皮肤与光滑的腹肌相贴,就像在糟蹋一匹上好的东方绸缎。 而那匹“绸缎”也不反抗,握着他的脚心,替他按了按腿腹,缓解这几天过度运动带来的肌肉酸痛。 很久以后,alpha才小声问:“还疼吗?” “不。”许襄安矜持道。 谢霄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握着他的脚踝,指腹轻轻摩挲着,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 他知道许襄安受伤了从来都不会说,为了救自己,零下几十度的冰湖说跳就跳,怎么可能不疼。 “我不疼。”许襄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脚趾微微蜷缩,试图抽回脚,红着脸说:“起床吃早饭去。” 却被谢霄握得更紧。 “你干嘛?”许襄安瞪了他一眼。 谢霄不说话,只是低头在他脚背上轻轻吻了一下,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许襄安被他亲得浑身一颤,脚趾猛地绷直,耳根子瞬间红透了,胸膛大幅度地起伏着。 (亲吻,无车,审核明鉴!) 人生二十三年,许少爷疯过颓废过,就是没被人这么腻歪地亲过,还是脚背。 他捂住谢霄的嘴,恼羞成怒,又或许太害羞了,咬牙切齿道:“不许亲了。” “去吃早饭。” 第41章 “好。”谢霄终于答应他。 温热的呼吸打在掌心,许襄安收回手匆匆下床洗漱。 他走进浴室,用凉水拍在脸上,试图让脸颊的热度迅速降下去。 可无济于事,镜子里的人混身都是红红的。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暗骂一句:“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等他收拾好自己,走出浴室时,谢霄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边等他。 alpha穿着简单的浅色大衣,头发凌乱,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未散的情欲,看起来格外性|感。 许襄安替他抓了抓头发:“走吧。” “嗯。” 安尤娜早起订了餐厅,离酒店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 餐厅的装潢简约而精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和烤面包的味道。 服务员将他们引到包间,推开门,许襄安愣了愣。 包间里,一边是圆形的饭桌,一边是棋牌室,麻将桌、台球桌、牌桌一应俱全。 安尤娜带着两个小孩斗地主,伊芙琳则在小孩背后指点江山,充当军师。一点也看不出这是将死之人的心态,好吧。 许襄安笑了笑:“老当益壮?” 伊芙琳朝他一眨眼,把牌甩到饭桌上:“王炸!” 一桌子都没一个正经的。 两人落座。谢霄欲伸手去给许襄安盛汤,却被许襄安轻轻按住了手。 谢霄问:“怎么了?” “不想喝。”许襄安抿了抿唇角,在边缘处,有一块微不可察的伤口,是早上被alpha咬破的。 “吃饭吧。”他说。 “好。” “对二,我赢了。”安尤娜撑着脑袋把牌打完,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要玩吗?” “吃完再说吧。”许襄安微微颔首。 安尤娜应声:“好。” 又问:“你会打台球吧?” 许襄安脱掉大衣,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会。” 洛维恩不在的那几年,他没人照顾,被陈澈那群狐朋狗友带着喝酒抽烟,除了“睡觉”什么都学会了。红白混着喝都不脸红的酒量,也是在那时候练成的。 不过,“捡”到谢霄后,他就很少有空去外面玩了。也算是变相“从良”。 饭后。 包间的小房间里,台球入袋或撞到台边的声音此起彼伏。 许襄安俯下身,右手架杆,左手撑在台面上,后腿微曲,手臂轻轻一推,黑色的西裤布料便随着他的动作收紧,勾勒出漂亮的臀部曲线。 "啪"的一声,白球击出,三号球应声入袋。omega直起身,将半边刘海挽到耳后,然后用巧粉擦了擦球杆顶端。 安尤娜朝他抛了个媚眼:“看不出来啊,军院的都这么会玩?” “彼此彼此。”许襄安勾唇一笑。 灯光从他背后打过来,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像一只游戏人间的妖精。 “如果你是alpha,我一定被你迷死。”安尤娜打进一球,玩笑道。 “这话你敢不敢让陈警官听见?”许襄安再次俯下身,毛衣下摆微微掀起,露出一截精瘦的腰线。 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展示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谢霄盯着那截腰看了两秒,才伸手替他把衣服拉好。 安尤娜“啧”了一声:“怎么不敢?” 两个omega兴味盎然地打了一个多小时。 结束后,安尤娜先一步离开。 “回头见,我去结帐。” “好。”许襄安晃了晃手,算是再见。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他看了眼谢霄,忽然问:“想学吗?” 谢霄和他对视,说:“好。” 许襄安莞尔,推了推他的腰,长睫弯起:“那——像我刚才那样,趴下去。” “手平放在台面上,五指尽量分开。” 谢霄照做:“然后呢?” “然后……手背微微拱一下。”许襄安握住他的手:“拇指翘起来,贴着食指根部,形成一个夹角,让那块肉微微凹起来。” omega温和的气息喷在他耳畔,带着灼人的温度——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让谢霄的脑子霎时一片空白,根本不记得他刚才说了什么。 "这样,"许襄安却好像没感受到似的,带着他的手轻轻摆动,"感受一下力度。" 谢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许襄安的胸膛几乎贴在自己的背上。 对方的心跳声清晰可闻,呼吸声都交错在一起。 “这样,然后——推。” "学会了吗?"许襄安故意在他耳边低声问。 “不学了。”谢霄终于忍不住松开了球杆,拨开桌面的小球,手臂用力将omega翻了个身。 许襄安躺倒在球桌上,双腿悬空被他抓住,耳后泛起一阵簿红,微微喘息着问:“为什么不学了?” “没有为什么。”谢霄倾身,撬开他的舌关,十指从衣摆钻进他的腰肢,用力地抱紧。 许襄安后背贴着粗糙的台球桌面,昂起头回应他,像一位老练的猎手。 “唔……” alpha的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又在细微处透出几分小心翼翼的温柔,仿佛在确认什么。 他呼吸灼热地抓着omega的腰问:“以前…你学台球的时候,别的alpha也这样教你吗?” 这样,握着手,勾着腰。 亲昵地靠在肩膀上说话。 许襄安一愣,笑了起来:“你猜?” 第42章 谢霄当然是猜不出来的。 但许襄安心眼坏, 想逗他玩。 他用小腿划了划alpha的胯,笑着扯谎:“我当年第一次打台球的时候,确实有一个比你还漂亮的alpha, 扶着我的腰,手把手教我。” “这个答案满意吗宝贝?” ……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谢霄的吻如疾风骤雨,落在、omega颈侧。 从这个猜想萌生的那一刻起, 他就嫉妒得发狂。 许襄安有些喜欢这样逗他玩。在恋爱中,一些人不喜欢伴侣将自己管得太紧,但他却很享受谢霄的占有欲。 他喜欢伴侣的失控。这样的失控会让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被“需要”。 但这是个坏习惯。 他回吻谢霄,闭着眼感受对方的情绪上涌, 在对方认真的眼神中,又忍不住把真相告诉他:“骗你的。” “其实没有什么alpha。” 谢霄按着他的手一紧, 不确定道:“真的?” 许襄安重复他的话:“真的。” “逗你玩而已。” 没有人比你漂亮。 “知道了。”谢霄再次吻下去, 唇舌急躁而炽热,仿佛要将刚才的所有不安和嫉妒都融化在这个吻里。 许襄安闭上眼睛, 双手环住谢霄的脖子,一边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所有的克制、道德、修养都在这场混乱中被打破。 谢霄眼里有欲望划过。 他被眼前的这个omega带回家, 亲手养大,又卑劣地想要更多。 他得到了太多,也害怕失去。 所以他无休止地吻omega的唇, 无休止地缠着omega。 两人间的气氛升温、沸腾,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ao信息素。 两股交织在一起,仿佛要将彼此的灵魂融为一体。 被压着亲了一会, 许襄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聒噪的英文铃声从西裤侧面传出。 他想伸手去拿手机。 却被alpha按了回去。 谢霄皱着眉,有些不悦:“认真亲我。” “乖。”许襄安扯着他的领子,在他眉心印下一吻:“我先听个电话。”, 随后从西裤口袋里翻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眉头微微一挑:“是陌生号码。” 谢霄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说:“大概是什么骚扰电话吧。” “嗯。”许襄安手指一划,把电话挂了。他没有接陌生来电的习惯,除非是军部的特殊号码。 下一秒,信息通知又“噌噌”地弹出来。 看来这个陌生人真是坚持。 他划进消息,两行文字撞进脑海—— 陌生人137****8747: [你好,我是菲利斯] 陌生人137****8747:[就能见一面吗?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谈谈。] 菲利斯…… 在这个两党关系紧张的时候找他做什么,不怕被东凯尔帕的那群老东西咬死么。 许襄安斟酌片刻,最终还是回了个:[好。] 一旁的谢霄很不爽。 这个菲利斯,不仅是复兴党的爪牙,还是许襄安曾经的“相亲对象”——虽然失败了,但他还是很不爽。 趁许襄安专注于看手机。 谢霄忽然撩开他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朝他的后颈处咬了下去。 “呃——”许襄安难耐地昂起头,被迫承受alpha高浓度的信息素,通过犬齿注入腺体。 他伸手欲抚住alpha的脸,呼吸不畅地问:“……又做什么?” 第42章 谢霄痴迷地咬着他的腺体,握着他的手,很久才说:“不开心,让我咬咬。” 频繁被标记,许襄安开始对他的信息素产生依赖感。 谢霄亦然。 许襄安的眼神能让他感到心安,温度能让他感到放松,接吻能让他感到兴奋。 他的基因已经牢牢记住这个人了。 - 陌生号码8747约定的地点是一家隐蔽的咖啡馆,叫“卡特里娜”,位于城区边缘的一条小街道里。 许襄安和谢霄到达时,菲利斯·乔·诺顿已经坐在角落里等候多时了。 看到许襄安身后的谢霄,他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恢复了平静,站起身,微笑着伸出手:“好久不见,许先生。” “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我们不是可以叙旧的关系。”许襄安略过他的手直接坐下,态度一般。 谢霄站在他身后,双手插在口袋里,没什么表情地盯着菲利斯,仿佛在警告alpha——不要轻举妄动。 上回在团队作战考,他们已经吃过一次【魔术师之心】的亏了,自然不可能在对眼前的人放下戒备。 “好。那我就长话短说了。”菲利斯将目光从谢霄身上收回,狐狸似的眯起眼睛,笑着说:“这次约你出来,主要是想跟你谈谈合作。” 许襄安蹙眉:“合作?” “我们之间,没这种可能。” 两党如今剑拔弩张,许襄安虽然不是启蒙党成员,但对卡罗伦也是绝对忠心的。 菲利斯却压低了声音,“别着急拒绝嘛。”黏腻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勾|引。 “我开出的条件,你绝对满意。” 他从手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omega面前:“这里面,是菲舍尔先生给你的推荐信,中央效率部、安全策本部、国家财政部,你可以任选其一。” “我们知道,你和你父亲的关系很差,甚至可以说是‘针锋相对’。” “这封推荐信,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到你。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亲自下场,帮你对付庞大的许氏。” 许襄安接过文件,随手翻了几页,嗤笑:“条件的确很吸引人。” “代价呢?” 菲利斯和他对视:“代价是——你得公开站在我们这边。” 许襄安现在手里握着两张牌,在政界具有广泛影响力的温斯顿家族,和位极帝国首席大法官的舅舅。 如果他公开为菲舍尔站台,能为菲舍尔争取到大部份中间派人士和左翼人士的支持。 “我们互惠互利。怎么样?” “不怎么样。”许襄安合上文件,轻轻推回菲利斯面前,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菲利斯先生,你的提议很有吸引力,但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菲利斯眉头微皱,显然没料到许襄安会如此干脆地拒绝:“你不妨再考虑考虑?我们给出的条件足以让您在政商两界站稳脚跟,摆脱许见山的阴影。难道你不想吗?” “我当然想。我和许见山的关系很不好。”许襄安搅了搅面前的咖啡,语气淡然道:“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因此背叛自己的立场。我看不上你们复兴党的做派,也不会背叛我挚爱的老师。” 菲利斯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许先生,这是菲舍尔大人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执意站在我们的对立面,恐怕……未来的路会很难走。” 许襄安轻笑一声,语气依旧平静:“难走的路,我走得多了。不劳您费心。” 如果一定要选则一方阵营——比起神鬼扎堆的复兴党和柔弱疲软的联合政府,他更愿意加入安尤娜的红鹰中枢,去实践《保护者宣言》那样崇高的理想,比死于权力斗争要好千百倍。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僵硬。 如此具有诱惑力的挑战都撬动不了这个omega的心,菲利斯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希望许先生,日后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许襄安微微颔首:“多谢关心。不过,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最好是。内战爆发只是时间问题,你好自为之吧。”菲利斯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消失在咖啡馆的门口,而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紧张的气息。 谢霄忽然握住许襄安的手,安抚地揉了揉。 “我没事。”许襄安回视他,淡然一笑。 “走吧。” 谢霄却还是担心他,摩挲着他的掌心说:“好。” - 两人走出咖啡馆,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城市。 街道上灯火通明,行人匆匆而过,仿佛刚才的紧张气氛从未存在过。 走过几条充满了异乡风情的小道,他们又回到酒店。 一进房间,谢霄关上门,转身便将许襄安抵在门板上,低头凝视着他。 许襄安抱着手臂和他对视,唇角勾起:“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谢霄沉默片刻,才说:“我不喜欢那个alpha看你的眼神。” “他总是盯着你的眼睛。” “那下次我闭眼?”许襄安揽住他的腰,玩笑道。 “嗯。”谢霄俯身,吻住omega的唇,带着一丝急躁和不安撬开他的齿关,长驱直入。 这几天,他们的接吻次数不可计量。只要两人凑到一起,一个对视就能亲上。 许襄安的回应越来越熟练。他坐在谢霄的身上,捧着alpha的脸吻得深入而绵长,指尖轻轻摩挲alpha的后颈。 弄得谢霄闷哼一声,偏开头,喘息着说:“别乱碰。” alpha们的腺体很敏感,在没有抑制剂的情况下被omega撩拨,容易进入临时发|情的状态,伤到脆弱的omega。 “这里很痒。”他托着许襄安的臀,让omega伏在自己身上,缓声道。 许襄安轻笑一声,不明显地蹭了蹭他的kuà,指尖在他的腺体上流连:“我偏要碰。”又低头轻轻咬住alpha的耳垂。 omega灵活的舌尖舔过alpha耳廓柔软的皮肤,仿佛一场甜蜜的挑衅,只为追逐主动的权柄。 “呃……” 谢霄顿时浑身绷紧。他能感受到,许襄安纤长的十指正狡猾地顺着自己的脊背滑下,指腹轻轻划过他的背肌,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挑dou。 预想到最终会发生什么。 “好了,停下。”谢霄伸手阻止他,声音里带了一丝警告,眼神却又夹杂着难以掩饰的yu望。 许襄安抬头,佯装不解道:“你不喜欢吗?”睫毛扑朔,眼神何其无辜。 “我在哄你。” 谢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臂收紧,哑声说:“喜欢。” “但不要太……” “嘘。”许襄安轻笑了一声,打断他的话,手指加重了力度,“喜欢就不要让我‘停下’。” omega的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刮过皮肤时,会让人感到一痒。狡猾极了。 (无车,亲嘴,审核明鉴!!!) 谢霄眼神一暗,低头狠狠撬开他的唇。 ……………………………… ……………………………… 半小时后,两人大汗淋漓地分开。 许襄安喘着气挂在alpha的身上,从脸颊到耳根,整个人都变红了,嘴上却还不饶人。 他盯着alpha的腰间,玩笑道:“就亲这么一会儿,谢小同学还挺有活力啊?”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谢霄臂弯搭着换洗衣物,贴了贴他的额头,便起身往浴室走。 许襄安遥遥问他:“几次了?” “不知道。”谢霄拉上浴室门,将旖旎隔绝在水气之外。 许襄安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嘴角微微上扬。 忽然,手边的军用通讯器毫无征兆地“滴——”一声响起,把他原本放松的神经高高挑起。 “滴——” “滴——” “——” 726 4860:[甲级警报] 726 4860:[紧急召回] 726 4860:[坐标_桑格斯(1917,603)] 726 4860——是莱索洛梅内部的专用号码,紧急召回在外考生,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许襄安呼吸一滞,手指僵硬地回复了一句:[id****4037、****2117,已收到] 他放下通讯器,翻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季羡明”,拨了过去。 “……” 电话响了十几秒才被接起,季羡明沙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喂——” “是我。”许襄安直入正题,“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收到紧急召回?” 对面过了很久才回答。久到万籁俱寂。 “因为我们要完蛋了,桑格斯要完蛋了……”季羡明悲观地说。他向来不是这样的人,然而这几天,他只感觉到深深的无力:“一个小时前,菲舍尔……联合东凯尔帕的叛军在北方发动了战争。半小时前,西南特-种部-队在沃特伦王朝旧址检测到大批海妖生命迹象,他们正在整-备军-队发动第二次海西战争……叛军和复兴党又步步紧逼,内忧外患……我们真的要完蛋了。” 第43章 “现在的政府……根本没办法同时面对内乱和外战,战败是迟早的事。高层希望你回来,但是,但是……事实上,如果可以,我希望你逃,逃得越远越好,去外国,去山南,这里已经没救了。我崩溃了。” 许襄安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季羡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绝望,这让他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我不会逃。不要自暴自弃,等着我来陪你。” “赫尔曼马上要上台了,局势说不定还有转变。相信老师。” “我不能…我不能……”季羡明颤抖着手哭泣,短短几天,他已经送走三十六位相熟的战友了。 有时是残尸,有时是焦尸。 有时连尸体都不剩。 上午,他们还欢声笑语,夜晚变阴阳两隔。 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挂断电话。 许襄安坐在地上,久久无言。 他的大脑嗡嗡作响。 没想到菲利斯对他的警告那么快就应验了,甚至不应第二天。 浴室水声渐渐停下。谢霄推开门走出来,头发半干,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滑落,滴在白色的卫衣上。 他走到omega身边,低声问:“怎么坐在地上?很凉,快起来。” 许襄安抬起头,神绪有些恍惚,眼角蓄着泪。他向alpha伸出手:“刚收到甲级警报,北方出事了。” “怎么会。”谢霄眉头一皱,耐心地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温热的胸膛包裹住他僵硬的身躯。 冷静了好一会儿。 许襄安才将季羡明的话简单复述,语气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沉重。 谢霄默然片刻,轻声问:“你打算回去吗?” 许襄安垂下眼睫,无神地点了点头。 谢霄吻去他的泪水:“那我陪你。” “别害怕。会有办法的。” 至少现在,他们还可以在一起。 第43章 第二天, 许襄安匆匆和伊芙琳一行人告别,就要离开。 陈菁拉住他:“车站、机场从昨晚开始就水泄不通了,还是我送你们吧。” 她的表情认真, 握着omega的手微微发热,也许是担心导致的。 这个世界彻底乱了。 许襄安和她对视,犹豫了几秒才应:“好。” “谢谢你了……” 车上, 谢霄靠着窗边,不知在想什么。他的眉骨冷硬,目光透过车窗,注视着外面匆匆而过的景象。 街道上的人群比往常更加拥挤, 许多人脸上带着焦虑和不安的神色。 战争的阴影已经笼罩了整个城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息。明明几天前, 这座旅游城市还到处洋溢着温馨的节日氛围, 如今却天翻地覆了。 许襄安靠在他的肩上,听着远处传来的警笛声, 缓缓合上了眼睛。 时间在混乱中流逝。 到达桑格斯军-事基地,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陈菁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将他们在基地门口放下,神色沉重地说:“保重。” 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 但这次一别, 下回再有对方的消息时, 也许就是死亡了。 她用力抱了抱许襄安和谢霄,才回到车上。 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车子缓缓启动, 陈菁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夜色中。 “保重。”许襄安站在原地, 目送着她远去,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谢霄走到他身旁,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低声说道:“走吧。” 许襄安颔首,感受到alpha掌心的温度,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两人并肩走进桑格斯基地。 基地坚固的灰色高墙内,灯火通明。士兵们忙碌地穿梭着,通讯设备不断传来各种指令和报告,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搅得空气中到处弥漫紧张的气息。 季羡明站在指挥中心门口,神色肃冷,看到许襄安和谢霄,才弯了弯眼睛。 他快步走到两人身前,声音沙哑:“你们来了。” 许襄安目光扫过他的脸。 半个月不见,季羡明清瘦了许多,眼底乌青变深,头发也长长了,不再喜欢乱开玩笑,身上那股子纨绔气质尽散,取而代之的是憔悴和坚毅。 许襄安抬手替他抓了抓头发,问:“情况怎么样?” 季羡明摇头,语调沉重地说:“很糟糕。边走边说吧。” “半小时后还要开一次战前会议。” 三人走进指挥中心。一路上,许襄安却没看见多少驻军,大多是穿着灰色训练服的莱索洛梅学生。 照理来说,桑格斯这个量级的城市,常驻军事力量至少应有三千。 他问季羡明:“这里的守军呢,怎么这么少?” “在城里。”季羡明眸光一暗,整个人明显低沉下来,“昨天傍晚,叛军突袭桑格斯,守军都被调到城里应战了。” 许襄安的脚步顿了顿:“战况如何,还顺利吧?” 季羡明否认:“不。守军被叛军包围了。现在基地里只剩下我们这些学生。” “一会的战前会议就是为了营救他们召开的。” …… 江云生站在走廊尽头,一身黑色军装,看见他们,温和地笑了笑。 老友重逢,许襄安和他抱了抱,有些惊讶。 这半个月,季羡明变化巨大,他却是没怎么变过,一如既往的宽和、强大。 “你……”近距离的接触,江云生嗅到omega身上有一股白山茶的香味,温柔而霸道地缠在omega的腺体上。 他看了眼谢霄,把未说完的一个字吐了出来:“们?” 许襄安和他对视,下意识牵住许襄安的手,没什么表情地说:“我们在一起了。” 江云生哑然,半晌,居然笑了出来。 虽然知道知道这俩人不是亲兄弟,但他还是有点儿震惊。 才半个月没见,许襄安就背着他们搞上骨科了! “祝福你们。”他闷笑着说。 许襄安也笑了:“谢谢。不过……先办正事吧。” 战前会议除了学校高层,还邀请了实战考试中个人排名前30的考生参加。 许襄安高居榜首,一进门就收获了许多人的注目礼。 韩伊娜朝他一颔首:“回来了?” 萧情也朝他招了招手:“hello!我的小指挥官大人和突击手先生。” 顾时漫抬眸:“欢迎回来。” “谢谢。”一瞬间,许襄安错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半月前的考试中,和他们并肩作战。 卡罗伦坐在主位上,英俊的面容生出不少胡荏,两鬓也多了几根白发。他一如往常,温和地地对许襄安道:“来我这里坐,还有小谢。” “好……” 许襄安和谢霄落座。 会议开始,守军将领站在全息投影前,为所有人讲解战况:“目前,叛军的主力部队控制了桑格斯城的主要交通枢纽和能源供应点。” “我们的守军被他们分割成三个部分,分别被困在城东、城西和市中心。目前,城东的守军损失最为惨重,弹药和医疗物资已经告急。城西的情况稍好,但也被叛军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市中心的守军虽然还在坚持,但叛军的火力越来越猛,他们撑不了多久。”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压力。 莱索洛梅一共有三千名学生,其中牺牲一百五十七名,现存两千八百四十三名。 除去两千六主力军,实战考试中个人排名前200的考生将组成一支特袭部队,在后天的凌晨三点对城西的敌人发动一次突袭,打通城东和城西的通道,将守军解救出来,并重新夺回能源供应点。 主力军则在外围发起攻势,为他们打掩护,声东击西。 特袭部队由第一名的许襄安充当总指挥官,下设三支分队——“战机飞控组”、“突击一队”和“突击二队”。 一队由季羡明和谢霄带领。 二队由江云生和顾时漫负责。 许襄安主动请缨带领飞控小队,手指轻叩桌面:“基地仓库里有多少架战斗机?” 有人回答:“总数有一千多架,其中“幻影”a-12重型多用途战斗机八百二十七架,b-13光盾机三百一十二。” 许襄安又问:“特级飞控员呢?有多少个?” 那人丧了脸:“算上你们,不到二十人。这方面人才培养太难了。”军-方高层腐-败严重、飞控人才培养困难,他们光是推动飞控考核普及,就磨了好几年。 许襄安却不泄气:“没关系。我们可以用ai辅助作战,你们总有备用的智能作战系统吧?” 那人脸更丧了:“幻影a-12重战机和新一代无人光盾机只能搭载天谴a8以上的智能作战系统,我们的备用系统很久没有更新了,在a8以下。” 许襄安有些忍无可忍。这群驻军平时都是吃干饭的吗,仓库里升级一半装备一半不升级? 第44章 他脸色铁青地再次提问:“附近呢?附近有没有基地能借调一下。” 那人终于给出了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我记得,我记得离我们最近的一个红鹰中枢分部装载了最高级的天驱系统!完美适配a-12和b-13。” “但是……” 许襄安挑眉:“但是什么?” 那人说:“红鹰中枢和我们分属不同,未必会外借主战系统。” 许襄安轻晒:“放心,我有办法能借到。”他对安尤娜有自信。 说不定还能从红鹰中枢抽调一些人手过来,两全其美。 - 晚上,他们久违地坐到一起吃食堂。 基地伙食一般,季羡明面无表情地咬着一块牛肉,目光来回在许襄安和谢霄身上巡视。 他能嗅到这俩ao之间那股奇怪的信息素,柠檬不像柠檬,山茶不像山茶,揉杂在一起,能熏死一桌单身狗。 萧情欲盖弥彰地推了推他,狡黠地笑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吃饭。” 许襄安倒是坦然自若,面不改色地给谢霄夹了一筷子毛豆:“我不想吃这个……” “嗯。”谢霄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上扬。 只有顾时漫还没连上他们的脑电波,懵懵地看着这两人互动,筷子上的肉“啪”一下掉回了碗里:“……?” 韩伊娜和江云生坐在对面,不予评价,默契地看了眼顾时漫。 - 饭后,几个人幼稚地石头剪刀布,输的那个人负责给许襄安和谢霄安排住宿。 一向情商为零的顾同学很不幸地输了,木着脸把他们带往休息区。 站在有些老旧的驻军宿舍楼下,顾时漫贴心地把房间钥匙和一小盒特殊用品递给omega:“往前走,三栋203就是了。你们自己上去吧,我就不送了。” “谢谢。”许襄安微笑接过,看着那盒东西上硕大的字眼“蓝莓味”、“超薄”、“超润”,陷入了沉思:“……?” 顾时漫叮嘱他:“这是萧情让我给你的。注意安全。”然后便走了。 “……”许襄安捏着手里的蓝色小盒子,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还注意安全? 队友们突如其来关心果然可怕。 谢霄拖着行李,目光从远处的宿舍楼回到omega身上:“走吧。” omega匆忙藏好那盒东西,郁闷地“嗯”了声。 他们往顾时漫方才指的方向走去。 打开房间,里间普通的陈设映入眼帘。 在还算宽敞的客厅,地上堆叠着一堆五颜六色的礼物盒和贺卡,像一座小山。 许襄安看着这座礼物山,预感不好,该不会又是套子吧?? 谢霄放下行李,疑惑地抓起一个礼物盒查看。 许襄安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第一份礼物是韩伊娜送的,一整箱信息素阻隔剂还有抑制剂,够他们用八辈子。 礼盒边缘的贺卡上还写着八个狂野的大字。 “恋爱快乐,祝福你们。” 字如其人,从不拐弯抹角。 谢霄忽然一些感动。 但下份礼物,用实力打断了他的感动。 ——一整箱蓝莓味超薄和润 滑剂。 送礼人,萧情。 贺卡也简单粗暴:“恋爱快乐兄弟,祝你们x生活愉快。” 注:“第一次从后背开始会比较好哦。” 谢霄:“?” 许襄安脸色涨红,忙从他手里抢过贺卡:“别看。” 谢霄任他抢走,闷闷地笑了一声:“可是我已经看到了。” omega恼羞成怒:“那你就给我忘了。” “不好。”谢霄笑着吻了吻他,伸手环住他的腰,一路向上探去。 这么好的礼物怎么能忘? 他们从玄关吻到床上,唇舌相抵,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情yu。 “唔……” 今天他们的心脏还剧烈地跳动着,明天说不定就葬身战场了,当然要吻得用力些。 第44章 谢霄十指插进许襄安浅金色的长发中, 扣着他的后脑勺极尽缠绵。 分开后,许襄安小口地喘着气问他:“这么狠干嘛?我又不会跑了。” 他踩到一盒蓝莓超薄,差点摔倒。 “不知道……”谢霄接住他, 重新把他圈进怀里,安静地亲吻他的脖子。 温热的气息拂过omega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许襄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谢霄的衣襟, 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他能感受到谢霄的心跳,和自己的一样快,像是要冲破胸膛。 他们交换着彼此的气息,舌头生涩地在湿滑的口腔里纠缠一起, 透明的津液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像最原始的野兽, 博弈、结合、争夺。 很久以后, 谢霄才松开他的唇,从礼盒里摸出一盒保xián套, 认真地地问:“要用这个吗?” “你想用吗?”许襄安脱力地躺在床上,浅金色的长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 脸颊泛红,眼神迷离而湿润,情绪从最开始的害羞变得无所谓。 谢霄没有回答, 只是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alpha的动作温柔而霸道,半跪着压在omega身上,像教堂里虔诚的信徒一样。 但他只供奉这一位神明。 ……… ……… 许襄安被他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抓着alpha后颈的手指下意识用力, 一下又一下,挠痒似的刺激着alpha的腺体。 驻军基地的设施不怎么样,床单是冰凉的, 但他们的一切却滚烫得像是要燃烧起来。 谢霄掌心贪婪地擦过omega的皮肤,仿佛落在平静湖泊上的雨点,惊起一滩涟漪。 ………… “慢点。”许襄安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颤着手撕开塑料包装。 月色萦绕在他们身边,像是一剂有力的调味剂。 “嗯。”谢霄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将他搂得更紧。 “我爱你。” “……啊、啊。” 夜色深沉,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纠缠不清的呼吸声。 窗外的风轻轻吹过,带起一阵细微的响动,像是远方的战鼓,又像是命运的叹息。 但此刻,他们谁都没有去理会。 就让命运去死,即使战火纷飞也要相爱。 ……… ………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暧昧。 他们紧紧连在一起,心跳声交织成一片,分不清是谁的更快一些。在这个死气沉沉的驻军基地,没有人比他们更放肆。 估计当初置办基础设施的军官也没有想到,宿舍里硬邦邦的铁板床有一天会被用在这种用途上。 从宿舍床到玄关,到处都是他们的痕迹。 ………… 蓝色包装盒被粗暴地拆开。 塑料薄膜也散落一地。 …… 宿舍半封闭式的阳台不隔音,许襄安却不在意会被谁听到,反正大家都不认识。 他敞开了嗓子叫,眼神蛊人:“亲这里、对、对……” …… “快一点。” “这里。” …… …… 细碎的声响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像恶魔无处不在的蛊惑。 而信徒早已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别说了。”谢霄吻住他的唇,耳根泛红。 最后一次结束。 许襄安撑着疲惫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来,靠着床背,曲腿踩了踩谢霄的腹肌,指使道:“给我点烟。” 谢霄微微一愣,伸手从床头柜上摸出一包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支放进omega嘴里,贴心地点燃。 许襄安懒懒地张开双唇,含住烟嘴,轻轻吸了一口。烟雾在他口腔里打了个转,又被缓缓吐出。 他的眼神依旧迷离,脸颊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却又带着一种慵懒的性|感。 “累吗?”谢霄低声问,手指轻轻拨弄着许襄安散乱的长发,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许襄安朝alpha脸上吐出一口烟,眯着眼睛笑了:“我累不累,你不是最清楚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调侃,脚心在alpha的腹肌上轻轻摩挲,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撒娇。 谢霄轻笑一声,抓住他的脚课,轻轻捏了捏,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我的错。” “对不起,哥。” 两人安静地依偎在一起,房间里只剩下香烟燃烧的轻微声响和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许襄安挑了挑眉,故意用脚尖磨了磨他的胸口:“做完才说对不起,想再来一次了?” “没有。”谢霄的眼神暗了暗,握住他的脚踝,将他拉近了一些。 “哦。”许襄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将烟从嘴边拿开,随手掐灭在床边的木柜上。他随意地抬起另一只脚,轻轻踩在谢霄的肩膀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那我想再来一次。” 谢霄的呼吸微微一滞,猛地将他扯进怀里,禁锢他的身体,低头凝视着他的眼睛:“……真的?” 第45章 “假的。”许襄安的眼神依带着几分戏谑,安静地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不可以。”谢霄的声音低沉,手指轻轻摩挲omega敏感的腺体,猛地低头咬住了他的唇。 许襄安被迫承受这个吻,呼吸被剥夺,眼神迷离,手指无意识地抓着alpha的衣襟,将alpha的身体拉得更近。 ………… “好想标记你……”谢霄绵密的吻从omega的唇滑到他的脖颈。 犬齿轻轻咬上他颈后敏感的omega腺体。 (这一段只是腺体标记没必要锁我四次吧,能不能明鉴?) 痛得许襄安微微颤抖,却大方地摊开了手,无谓道:“来吧。” “又不是第一次了,客气什么?” ……… ……… 房间里的空气再次变得炽热。 ……… 凌晨。 红鹰中枢本部会议室,安尤娜疲惫得靠在椅背上休息,酒红色的长发疏于打理,有些散乱。 她刚跟一群老家伙吵完架,正是烦闷的时候,陈菁进来了。 也许换了岗位的缘由,alpha看起来比平常精神得多,大步走入会议室,坐到了安尤娜的身边:“桑格斯驻军基地向我们申请借调分部天驱系统,对抗叛军,你怎么看?” “唔。”安尤娜打了个哈欠,趴倒在桌面上,“负责人是谁?” “启蒙党的卡罗伦。”陈菁说。 “卡罗伦?”安尤娜皱了皱眉,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她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酒红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这人马上就要继任元首了吧……”她低声喃喃,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可以借,就当是送他的就职礼了。” 何况,桑格斯是帝国中部的重要防线,一旦失守,叛军将长驱直入,直接威胁到帝国的核心区域,兵临南方。 陈菁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战况有些糟糕,许襄安和谢霄也在那儿。” “那就……”安尤娜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沉声说道:“通知北方各分部,立刻进入甲级战备状态,所有人员进入战斗岗位。通知后勤部门,确保物资供应充足。另外,借调天驱系统和一支精锐部队前往桑格斯,协助他们防守。” “危机解除的第一时间,优先营救伤员和平民。”军方存在的意义是保护国-家-政-权,而红鹰中枢只在乎《保护者宣言》和人民,他们各司其职,也算和谐。 “好。”陈菁起身,站在指挥室的落地窗前,目光穿过厚重的防弹玻璃,凝视着远方逐渐被黑夜吞噬的地平线。 天将无明。 - 第二天。 许襄安听着熟悉的早操铃,完全不想起床。 他躺在床上,懒懒地张开手指:“……指挥官有特权不出早操吗?”像小猫爪子开花那样。 “应该有。”谢霄下了床,给他端来一杯水。 没有也没关系。 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人敢动他。 “嗯……”许襄安接过水杯,懒洋洋地抿了一口,眼里带着几分困倦。 他的长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脖颈间还留着昨晚的痕迹,密密麻麻,从后颈到胸口,开满了斑驳的“梅花”。 他探出半边身子,随手从地上捡起一个没拆封的礼物盒拆着玩。 盒子包装精致,丝带缠绕得整整齐齐,显然是精心准备的。他漫不经心地打开,发现是两块精致漂亮的情侣腕表,送礼人——江云生。底下同样有贺卡写着“恋爱快乐”。 许襄安晃了晃盒子,感叹道:“总算有份正常的礼物了。” “萧情送的那一箱不好吗?”谢霄坐在床边,半抱住他。 “你是说那一整箱‘蓝莓超薄'吗?”许襄安抬手推了推他的肩膀,试图将他推开,但 alpha的力气显然比他要打。他索性放弃了挣扎,任由谢霄将他搂在怀里,嘴里却依旧不饶人:“既然你这么喜欢的话,今晚睡觉就带着它们躺地板吧。” 典型地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 谢霄挑了挑眉,故作委屈道:“指挥官大人,你这是滥用职权。” 许襄安轻哼了一声,“你可以去举报我。” 休息充足后,他换上了帝国标志性的黑色军装,十指翻转,随意扎起一个松散的低马尾,鼻梁架上金框眼镜,整个人便瞬间从刚才的慵懒中抽离,变成了一位冷肃果決的指挥官。 他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无论在学校、家族、企业还是战争中,他过分的理智都与卡罗伦极其相似。 这样的人很容易在乱世中活下去,但他还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就注定不能独善其身。 “要弄点东西遮一下吗?”谢霄指尖轻轻抚过他脖颈上那些尚未消退的痕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许襄安拍了拍谢霄的手背:“这里是驻军基地,上哪儿弄化妆品?” “不用管它,就露出来一点。” “好。”谢霄低头又和他接了个吻。 第45章 浅尝辄止。 谢霄便松开了omega的唇, 最后温柔地蹭了蹭。 这两天,他们没时间做|爱了。 战事吃紧,中午重新召开战前会议后, 许襄安就带着仅有的十三位特级飞控员去仓库调试战斗机和主战系统,谢霄也着手整编队伍,忙得脚不沾地, 只有在吃饭时才能见上一面。 紧张的气氛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谢霄站在指挥室的窗前,身后是复杂的战术地图。 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和线条,代表着敌我双方的动向和可能的交锋点。其中一条加红加粗的长线, 是他们即将发起进攻的路线。 特级飞控员稀缺,要想以十三名飞控员操作仓库里的一千一百架幻影重战斗机发动突袭, 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天驱系统的到来, 又让难题迎刃而解。 在ai的辅助下,每名飞控员至少能同时操控至少七十五架战斗机, 剩下的一百三十架由许襄安负责,组成庞大的蜂群配合地面部队。 这样的作战方式此前从未有人实验过, ai辅助作战的例子太少,一人操纵数十架战斗机,也太极限。 但他们别无选择。 凌晨, 所有人抱着沉重的心情出发。 “全体按计划行动。” “a11107出发。” “a40371收到。” …… 一场孤注一掷的援救行动开始了。 历史是一堆灰烬, 但灰烬深处有余温。 ——黑格尔《美学》 战争也是一堆灰烬,他们需要去拯救这些余温。 - 令人绝望的桑格斯城东。 街道已经被炮火夷为废墟, 残垣断壁间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和血腥味。 驻军残部被逼退到最后的防线, 四周的建筑物早已被叛军的火力摧毁,只剩下几堵摇摇欲坠的墙壁勉强提供着掩体。士兵们的脸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眼神中透出绝望与疲惫。 “弹药!还有没有弹药!”一名军官嘶哑地吼着, 声音在枪林弹雨中几乎被淹没。他的手臂被弹片划伤,鲜血顺着指尖滴落,但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报告!最后一箱弹药已经用完了!”一名年轻的士兵颤抖着回应,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手中的步枪已经空膛,只剩下刺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叛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烈,子弹像雨点般倾泻而来,打在掩体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驻兵们蜷缩在废墟后,呼吸急促,心跳如鼓。每一次枪声响起,都像是死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们……还能撑多久?”一名士兵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颤抖。他的眼神空洞,仿佛已经看到了死亡的阴影。 没有人回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默,只有远处叛军的喊杀声和炮火的轰鸣不断逼近。 军官咬了咬牙,握紧了手中的手枪,尽管里面只剩下最后一颗子弹。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连天地都在为这场无望的战斗哀悼。 “所有人,坚持下去!”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命运扼住了咽喉,“我们身后就是居民区!不能后退!” “是!!!”士兵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尽管他们已经弹尽粮绝,尽管他们知道突围无望,但没有人选择投降。 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准备迎接最后的冲锋。 但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声,像是某种重型机械的引擎声! 军官猛地抬头,不顾一切地大喊: “是援军!援军来了!” 所有人闻声抬起头——数百架遮天蔽日的幻影a-12重战机如上帝般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而光盾战机则是“天使”,它们在a-12的火力掩护下飞到残军们的身边展开一面巨大的保护层。能量弹在光盾上激起阵阵涟漪,却无法穿透。 许襄安站在其中一架a-12重战机的操控台前,手指飞快地在蓝色的全息屏幕上敲击,眼神专注而冷静,仿佛眼前的杀戮不过是例行公事。 第46章 天驱系统的辅助让他能够同时操控数上百架无人机,每一架无人机的动向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谢霄带领着地面部队,紧随他的进攻路线,迅速推进。 重战机的精准打击为他们扫清了障碍。敌方的防线在幻影a-12的猛烈攻势下逐渐崩溃,局势在时间的流逝中一点点反转。 密集的能量弹如同雨点般落下。磁能步枪的射击声、爆炸声和人类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残酷的战争画卷。 如果这就是菲舍尔想要的,他已经成功了——许襄安一边战斗,一边神经质般想。 “a-12编队,左侧火力压制,光盾战机掩护地面部队推进。”他的声音冷静而坚定,透过通讯频道传达到每一名飞控员的耳中。 叛军显然没有预料到援军的到来会如此迅猛,而且还是一群没有毕业的学生,他们在用生命实践校训——“责任、荣誉、自由、国家”。 这便是莱索洛梅存在的意义。 敌人措手不及,防线在短时间内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谢队,前方三百米,敌军火力点!”一名侦察兵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 谢霄迅速做出反应,抬手一挥,示意部队分散隐蔽,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接着又是无尽的杀戮。 血流成河,残垣断壁。 但幸好,不知道过了多久,城东的敌军终于彻底崩溃。 谢霄带领的突击一队与驻军残部汇合。 “是你们!”那名浑身是血的军官看到谢霄军服上的莱索洛梅校徽,狂喜着爬了起来。 “辛苦,我们来了。”谢霄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安慰道。其实他自己军装也沾满了敌人或队友的血肉,却习惯了只字不提痛苦。 他不是一个经常外露情绪的人。 但此刻,他扶着那名军官,眼神复杂而坚毅。 军官劫后余生,狰狞地靠着他,开怀大笑,像个神经病。但其实在战争中每个人都是神经病,活在高压环境下,被迫相互厮杀的神经病。 “指挥官大人,敌军开始撤退了。”一名飞控员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 许襄安看一眼屏幕,敌军的信号确实在逐渐减弱。 他松了一口气,手指在全息屏幕上轻轻一点,a-12编队便放缓了攻击,转为警戒状态。 “谢霄,带他们回基地。”许襄安平稳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依旧冷静而沉稳。伤员和尸体的数量多得惊人,他们必须撤退。 “那你呢?”谢霄指挥部队开始撤离,一边问。 许襄安回答:“我和云生他们去支援城西。” “等我回家,接着找你用萧情送那一箱玩意儿。” 谢霄抿了抿唇,“那你一定要回来。”他总是害怕天空,害怕某一架战机在他眼前被击落,害怕那里面的人是他的omega。 许襄安故作轻松地笑笑,安慰他:“放心吧,哥什么时候食言过。” “好。”谢霄转过身,和他背道而驰。 他看见光盾之下,疲惫不堪的士兵们眼中却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他们互相搀扶着,跟随地面部队向安全区域撤退。 便勉强相信了许襄安的承诺。 “所有人上车。”谢霄不再看,垂下了眼睫,指挥道:“回基地。” 第46章 夜幕再次降临, 桑格斯基地的灯光像往常那样亮起。 红鹰中枢的援军晚来一步,正好跟赶回基地的突击一队撞上。 “嗨。”陈菁一身劲装,朝队伍最前方的谢霄打了声招呼。 谢霄点头, 算是回应。他的军装上染满了血,随手将手套一摘,伸出手和陈菁相握:“晚上好。” “晚上好。”陈菁此行的目的是支援他们几天后的大反攻, 赶不上突袭计划也没关系。她看向谢霄身边的另一个陌生alpha,疑惑道:“这位是?” 那个alpha自然说的是季羡明,突击一队两位队长,季羡明个人排名比谢霄稍低, 被排到了副队长的位置上。凌晨作战时,谢霄几乎没怎么注意他, 现在一看, 季羡明身上的衣物也好不到哪里去,血污一片。 他官方地和陈菁介绍道:“他是我的副手, 季羡明。也是很好的朋友。” 季羡明绅士一笑,伸出手去:“你好。” “名字很耳熟, 是季将军的孙子吗?”于是陈菁握完谢霄,又要去握他的:“你好,我是陈菁。” 季羡明点头, 松开了她的手:“是,你们认识?”他不太喜欢官僚主义的人,很烦。更别说他刚从战场回来。 “我父亲当年在老将军手底下呆过几年, 所以我对你的名字有印象。他叫陈念声。”陈菁却说。 “啊……”季羡明恍然。 “是陈部长?” …… 谢霄默默地绕开了他们, 先行往休息区的方向走去。人际交往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他不想在许襄安以外的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晚上,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休息、通讯、训练、救治伤员。 谢霄只身一人穿过宿舍长廊,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他的思绪有些飘忽,脑海中不时浮现出战斗时的画面。那些血腥的场景、战友的呼喊、敌人的咆哮,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最终又汇成许襄安的样貌。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三栋的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 谢霄推开宿舍门,随手将染血的军装脱下,丢在一旁的椅子上,走进浴室,打开了淋浴头。 冰冷的水流瞬间落下,冲刷着他疲惫的身体,血迹被一点点洗净。 他有些迷茫,不是对眼前的国度,而是对杀戮的迷茫。他常年处于一种绝对冷静的状态下,只有某一个人能牵动他的心绪。 但此刻,一股无言的恐惧正笼罩在他的上方。战场上的血气让他感到后怕——他害怕自己会在黑暗的森林中,被同化成谢晓君那样的人。 没有人不害怕会在战争中失去自我和爱人。 水气氤氲在这一方小房间里。 与此同时,基地明亮的控制中心里,数百名官兵聚集在一起,共同仰望着大厅中心的全视化电子可控屏幕。 “现在是西京时间21点14分……”屏幕里,一位记者正专业地直播着元首府邸前的乱象。 “我们元首‘里根·霍尔兹’于七分钟前,在家中自杀去世。临死前,他给大家留了一句话——” “我们已山穷水尽。先生们,你们可以和我一样,选择离开。” 这句话将所有人的愤怒熄灭了。所有人里愣住,一种更深刻的情绪到来——无力、深深的无力。 忽然,一声怒喝打断了他们的绝望:“放你爹的狗屁!不要听他们的胡说!里根·霍尔兹就是一个懦夫!” “我们还有卡罗伦!卡罗伦先生正在北方抵抗叛军,我们不是山穷水尽!都给我振作起来!” ……… 官邸外集会的人们瞬间沸腾起来,“真的吗?!” “赫尔曼先生…真的还在抵抗吗?!” - “真的!我们还有更好的领导者!” “……” 指挥室里却鸦雀无声,没有士兵说话。 他们不在乎政-客,只想活命。 谢霄换上新的作战服,推开指挥室大门,立马有人叫他:“谢队。” “什么事?”谢霄微微颔首,走到许襄安曾经坐过的位置,缓缓落座。 那人回答:“战况有变。” “城东和城西已经收复,但市中心的叛军还在坚守,保守估计,他们的支援部队将在明天下午前到达。” “原定于三天后的大反攻被迫提前,总部命令我们明天出发,驰援市中心。” “明白。”谢霄揉了揉眼睛,问:“飞控组……是否安好?” 那人再次回答:“飞控组一切安好。” 许襄安一切安好。 “那就好。” 他没有听到否定的答案,太好了。 …… 第二天。 所有人再次出发。 他们刚从深渊中出来,又要回到深渊中。 谢霄站在基地的停机坪上。 晨光洒在他的肩头,映照出他冷峻的侧脸。 城东残军、突击一队、红鹰中枢分部援军的队员们已经整装待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与决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紧张感,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出发。”陈菁最后看了眼墨尔西的方向,声音低沉而坚定,没有多余的话语。 队员们迅速登上运输机,引擎的轰鸣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谢霄坐在机舱内,闭上眼睛,脑海中又反复纠结起一个问题——如果一架战机被击落,里面关着的人会不会是许襄安? “你还好吗?”季羡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谢霄睁开眼,勉强笑了一下:“我还好,怎么了?” 第47章 “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季羡明中肯地说。 谢霄避开他的视线,低声道:“我有点胡思乱想,一会就好了。” “嗯。”季羡明没有再说什么。 人类的感情无法消失,他不能要求alpha现在就冷静下来,何况他自己心里也有放不下的人。 运输机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朝着市中心的方向疾驰而去。 …… 远方,某架a-12重战机的指挥室内。主位上的许襄安猛地睁开双眼,仿佛感受到了什么。 他有些低沉地走到战机的舷窗前,想要看一看今天的太阳,醒醒脑子。 但没等他靠近,远处的天空便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嘭——” omega瞬间瞪大了眼睛。 距离他几公里之外的地方,一架属于已方援军的大型运输机在半空中被敌人的炮灰击中,机身起火,头部倾斜向下,然后——轰然砸在了地上。 地面剧颤,浓烟从那架飞机上升起来。 许襄安立刻向主战系统发出指令,“立刻展开穹式光盾,a-12列队掩护!守住后面的运输机!”自己则往那架坠毁的战机飞去。 “天驱。” “a11023,下降!” “收到。”机械冰冷的电子音回答。 重战机随即降落。 许襄安打开舱门,沉重地向着那架坠落的运输机走去。 四周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和金属烧灼的刺鼻味道。他咬牙推开驾驶舱,没有ai系统的辅助,费劲了全身的力气。 空气涌入的一瞬间,一个人体顺着舱门滚落出来——他的脖子不知被什么撞了,骨头扭曲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已经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许襄安一窒,垂下了手,机械地向着后面的载人舱走去。他此刻只想祈祷这艘运输机里没有他认识的人。 目光和脚步同时触及载人舱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这个还算完好的舱室里,有三个他最熟悉的人——陈菁、季羡明和谢霄。 谢霄的梦魇,作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三个alpha一动不动,脑袋静静地垂在前方的椅背上,死生不明。 许襄安仅凭后脑勺就认出了他们。 他的呼吸停滞,试图告诉自己:他们也许没死,也许只是因为坠毁时候的冲力太大,昏过去了。 他们的安全带也扣得很好,他们没有死。他们不能死。 ……… 数小时后,西部军区。 许襄安站在医院死寂的过道上,神情麻木。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白炽灯的光线冷冽而刺眼。 omega靠在墙边,双手紧握成拳,指尖几乎嵌入掌心。 他目光无神地望着手术室的门,虚无的视线仿佛能透过那扇厚重的金属门,看到里面正在发生的一切。 时间被无穷无尽的情绪拉长了,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煎熬。 终于。凌晨两点钟,手术室的门被推开。 一名医生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的神情。 “医生。”许襄安大步走上前,声音沙哑而急促:“他们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他一眼,斟酌着说:“陈菁和季羡明的情况已经稳定住了,虽然有多处骨折和内伤,但不会有生命危险……” “谢霄呢?”许襄安粗鲁地打断他的话。 医生沉默一瞬,缓缓说道:“腺体受损严重,信息素分泌紊乱。” “我们稳定了他的信息素水平,但他的腺体始终无法进行自我调节。七十二小时后,他的信息素有概率会崩溃。我很抱歉告诉你,普通alpha信息素崩溃最多失去部分性-功能,但s级alpha会失去生命。我们已经尽力了,尽快转院吧,说不定还有救。” “好。”许襄安的脸色苍白如纸,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医生的话在回荡。 “最近有能力治疗信息素崩溃的医院在哪?他轻声问。” 医生沉默了片刻,说道:“柏塔尼亚州的‘柏联信息素研究中心’。” “那里有最先进的腺体修复技术和信息素调节设备,专门处理这种极端情况。” “柏联……?” 许襄安失神地看着走廊尽头。 第47章 次日一早。两架来自西部战区的重战机和运输机降落柏塔尼亚。 许襄安一落地, 就马不停蹄往市中心的柏联大厦赶去。 他穿着染血的军装,腰间还挂着一把脉冲枪,就这么直直地走进了柏联集团大门。 前台被他的打扮吓得腿软, 肌肉僵硬地笑了笑:“先、先生!” 许襄安没心情照顾她的情绪,抬手摘下军帽,吩咐道:“麻烦通知一声, 我找许见山。”语气冷得就差没说让许见山滚出来了。 猝不及防听见大老板的名字,前台小姐更慌张了,抖着手从柜子里翻出备忘录:“那个……见董事长要、要预约。” “您先登记一下?” 许襄安不耐烦地抬眼:“没空,现在立刻给他打电话。” “告诉他, 他的亲生儿子来了,滚下来见人。” 大有见不到许见山就轰了这里的气势。 “好、好。”前台小姐吓得连连点头, 一边拨电话, 一边用眼睛偷瞄前方的omega。 但她还没来得及打量多久,电梯门便“叮”地一声打开了。 许见山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 步伐稳健有力地向许襄安走来。 这是许襄安第一次主动来找他,他愉悦极了:“找我什么事?宝贝。” 许襄安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你是指救活面临信息素崩溃的谢霄吗?”许见山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享受着对这一切的掌控感。他在军部认识不少人,消息灵通, 一早就知道了。 “一个月前,我给你了接触权力的机会。你拒绝了。现在,被权力扼住喉咙的感觉, 好受么?” 许襄安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他盯着许见山那张带着戏谑笑容的脸, 拳头在身侧攥得发紧,头一次发现以前的自己多么幼稚。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不好受吧?我替你回答。”许见山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看着喜欢的alpha信息素崩溃,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靠仪器维持生命, 自己却无能为力,想转院还被拒收,我也会不好受的。天呐。” 许襄安呼吸微微一窒,抬枪对准他的眉心,仿佛一场迟到了许多年的审判:“剖析别人的痛苦能给你带来这么多快感吗?” “当然。”许见山挑衅地抓住他的枪口。 “如果你想我帮你,就礼貌点,儿子。” “我的条件不难,只要你答应我,和谢霄分开,走回正轨,我就大发慈悲地救他一次。”面对张牙舞爪的小崽子,他总是富有耐心。他耐心地给许襄安画出了一条成长的轨迹,许襄安便不能偏离。 对待洛维恩时,他也是这样。永远高高在上地做着命运的掌控者。 许襄安沉默地看了他很久,浅色的眼眸里好似有什么正在崩塌。他放下枪,艰涩地说了一个字。 “好。” “但你要让我见他最后一面,我要亲眼看到他没事。” “可以。”许见山同意了。 信息素崩溃的治疗周期很长,他不担心许襄安会反悔。他可以随时用谢霄当筹码,挥斥方遒。 半小时后,许襄安乘上来时的重战机,重新飞往桑格斯。他把沿途的风景丢在了身后,仿佛把自己仓惶的青春也丢在了身后。自此不能再回头。 他好像总是容易失去一些东西,总是留不住一些人。虽然人生就是一段不断获得和不断失去的旅程,但他也未免太可悲了。 回到桑格斯,市中心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萧情替他顶了一晚上,见他回来,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样了?” 许襄安只说“没事”,机械地迈着脚步走向指挥中心。厚重的金属门自动打开,露出里面一片忙碌的景象——沙盘、战争、全息投影,好像只有这些东西不会离他远去。 许见山的话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 “敌军基本肃清,您……”一名副官转身,似乎有重要的话要和他说。但忽然,周遭的一切被人按下了慢放键,许襄安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正在坠落,像一片羽毛被风吹散,世界的声音变得遥远,光线也变得模糊。 他空洞地望了那位副官一眼,随后便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身体与地面相触,发出沉闷的声响。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和远距离飞行让他终于承受不住,倒在了满地纸页中,一页薄纸在他阖上眼睛前,落到了他的嘴唇上,仿佛一个最后的、轻柔的吻。 指挥中心因为又一个指挥官的倒下而混乱起来。萧情连忙稳住场面,抱起许襄安往医务室跑去。 omega的长发陷在他冷硬的怀里,脸色苍白,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的傀儡,没有半点曾经意气风发的样子,像一颗不发光的太阳。 第48章 江云生从楼梯拐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愕然问:“他怎么了?” 萧情抬起头,神情无措:“我不知道。” 他们这几天反复做着同一件事情: 把谢霄送到医院,把季羡明送到医院,把陈菁送进医院。 现在,把许襄安送进医院。 没有什么比现实更可怕了。 第48章 几天后, 某个浪漫的蓝调时刻,太阳在地平线以下4到6度的范围内。顾时漫正好从训练场回来,撞见萧情, 随口问了一句:“许襄安怎么样了?” “睡了三天,刚醒。骨头估计都睡硬了。”萧情叹了口气,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同伴们都睡在医院里, 他们是唯一安然无恙的人,这些天几乎没笑过。 许襄安醒来,眼前是一片刺眼的白。消毒水的气味充斥着他的鼻腔,耳边传来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他眨了眨眼, 试图看清这陌生的环境。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你醒了,睡得好吗?” 安尤娜抚了抚他的脸, 眼中有熟悉的怜爱, 像大地之母深邃的凝视。 许襄安听见她说:“你瘦了很多。” 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语气平静, 身体却微微颤抖着问:“谢霄怎么样了?” “他的初期治疗很成功。”安尤娜说,“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不用问都知道你是来看谁的吧?”他躺回床上, 抬手捂住了眼睛。他睡醒的时候总是很讨厌光线,以前谢霄会给他挡着,可现在没有了。 他躺在床上, 呼吸平稳,仿佛刚从一场囫囵好梦中清醒过来。 真的回不去了。 为了把他们分开,许见山在二月中旬给他办了转学手续。许襄安被迫从呆了四年的莱索洛梅, 转到陌生的首都战争学院。 上飞机的前一天, 他如约回柏塔尼亚看谢霄最后一眼。 “病人信息素不稳定,有时会出现很强的攻击性,有时又莫名其妙的低落。所以我们给他安排了单独的隔离室……” “信息素紊乱还通常伴随着失语症状, 一会你见到他,他可能说不出话来。”医生抱着一叠资料,边走边和许襄安说。 许襄安穿着一身黑色大衣,长发披散颈间戴着冰冷的朱莉亚斯项圈,腕上缠了赛蓝曾经送给他的那串手链,神情平静地听着医生的话。他今天特意打扮了,最后一面……总要留些好的印象。 站在隔离室的玻璃窗前,他凝视着里面那个熟悉的身影——谢霄坐在床边,低着头,双手虚虚地撑在膝盖上,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他的头发凌乱,长过了眉毛,脸色也很苍白。 他没有发现omega的到来,一个人安静地坐了很久。 许襄安看得喉咙发紧,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变得困难。他不知道该怪谁,怪发射炮弹的叛军吗,还是怪发动战争的罪人,或者怪没有保护好弟弟的自己。 “他……现在是怎么了?”许襄安低声问,声音有些沙哑。 医生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信息素紊乱的病人有时会失去对周围环境的认知,甚至对亲近的人也会产生排斥反应。他现在应该正处于这种混乱状态。你进去后,尽量保持距离,不要刺激他。” “我知道了。”许襄安推开门,独自走进去。 屋里开着暖气,还有浓重的信息素。他一进门就感受到了。他看到谢霄赤_裸着上半身,脚踝被铁链锁住,防止伤人,情绪一瞬间便翻涌上来。 alpha听到大门开关的动静,头也不回地不耐道:“出去。”没有了平日的乖顺。 许襄安只好小声地喊了句:“……谢。”可还没念完他的名字,就被猛地抱住了。 一片热得惊人的胸膛把他包围了。 “早上好。”谢霄十指陷入他的长发中,不停摩挲着他的身体。 但其实现在是晚上,谢霄在这间隔离室里呆得太久,已经分不清时间了。 “早上好。”许襄安尽量把眼泪忍回去,颤抖着回了一句。他的声音像是抽多了烟有些哑,又或许是单纯的没睡好。 谢霄手臂收紧,圈着许襄安的腰,有些委屈地问:“为什么这么久才来看我?” “我一个人在这里呆了好久,也没有你。” “……”许襄安不知道怎么回答。 谢霄突然伸手去摘他的项圈,一口咬上了他的脖颈,犬牙刺入omega柔软的腺体。 许襄安咬着唇发出了声闷哼。床边,信息素探测仪侦测到突然飙高的信息素浓度,发出“滴滴”的警报声。 很久之后。 谢霄松开唇,想说“我想你了”却发不出声音。 信息素忽然飙高,他的身体承受不住,又失语了。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但喉咙里却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音节。 许襄安伸手抚了抚他的背,听着他的呜咽声,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他们静静地抱着。隔离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仪器发出的“滴滴”声。 许襄安抱着他,很久才说:“我可能要离开你一段时间。但是我们不分手,好吗?” 谢霄从他怀里抬头,手指紧紧猛地扯住他的衣角,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仿佛在无声地哀求——“别走。” 别走。 许襄安看着他的眼睛,不可能无动于衷。但腺体治疗的过程中,他又不能违背许见山的条件。 于是他搂着谢霄,趁谢霄对他还没有防备,悄悄将一支治疗药剂扎进了alpha的手臂。 alpha随着这针药剂,很快安静下来,许襄安看着他失神的脸感到无比荒谬,明明是他亲手将他捡了回来,又要将他丢掉,让他像一个留守儿童那样,孤独地被困在这里。 对不起。 “你醒来之后可能会恨我吧。”许襄安将他放到床上,盖上被子。 “恨就好。” 只要记得我。 恨就好。 许襄安落荒而逃。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他曾经所拥有的一切。 真的结束了。 —— 他们曾经的房子里不再会有两个人。无论煤老板怎么喵喵叫,他的主人都回不来了。 几个月后,当团队作战考再次来临,脑子完全康复的季大少爷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边埋伏,一边在通讯器里抱怨他们的新指挥官□□不靠谱、念叨许襄安什么时候回来,转眼看到身旁的谢霄,又愕地闭上嘴。 原来时间真的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掉队而停下脚步。 谢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变得比顾时漫还要沉默寡言,只要没人跟他搭话,他能一天都不出声。 萧情只好每天把他和其他人拉到一起,一群人说着夸张的笑话和八卦逗他开心。在漫长的心理开导中,连顾时漫都学会了讲冷笑话。 江云生则是负责默默地把谢霄每次的体检报告拍下来,偷偷发给几百公里外的某个人。告诉某个人,虽然谢霄的信息素还是不稳定,但已经好多了。 许襄安收到信息时,正好是毕业典礼。 作为优秀毕业生,他一毕业就被授予了上尉军衔,进入帝国陆军。忙碌的工作中,他常常会幻想,在某一次任务、或者在某一支小队里再次遇见谢霄。 可惜也只是幻想。他猜测许见山一定会安排自己的关系,让谢霄和他分开得远远的。他能感受得到,许见山只不过是把对洛维恩和希伯斯的恨,无处报复地施加在了他身上而已。而这种恨也许有一天会平静下来。 两年后,他因始创“蜂群战术”和在一次战斗中使用一支步枪击毙七名敌军,被卡罗伦直接提拔为少校。 国会有人抨击卡罗伦这是公权私用,为了扩大自己在军部的势力,刻意提拔自己的学生。 许襄安对此不予回应,只用一场场战役的胜利来藐视他们。 偶尔闲下来,他又会孤独坐在指挥室里,从抽屉翻出小猫和谢霄的相簿反复翻看。 许见山以为他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像洛维恩那样干脆放弃——他自认为了解自己的儿子,他觉得许襄安不在意得失,只要有利益,什么病痛都能忘掉,对谢霄的“坚持”,也只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迟早会放弃。 但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所谓的“意料之中”。只争利益,不争人情的许襄安,早就死掉了。 又几年后,许襄安因在坎贝尔突围战和曼城战役中的出色表现,被再次提拔为上校,同时担任红鹰中枢最高指挥官。 这一次,没有反对的声音。没有人会反对一位在包围圈中拯救了数十万士兵的指挥官晋升。 某次会议,曾经教过他两年的罗教官跟他撞上,还感概了一下:“你小子牛逼啊。要是你当年没有转到首都军院,现在拿你吹牛就是我了。” 许襄安笑笑,“是。” 他也不想离开的。 没有人会主动离开自己生根发芽的地方。 第49章 “嘿,不过我还能拿其他人吹吹牛逼。”罗教官宽阔的大手久违地搭上他的肩膀,“你还记得韩伊娜吗?她现在在最-高法院混,那一身书卷气,完全没了以前的兵痞子样!” 许襄安认真地听着他的话:“还有呢?”完全没有上校架子。 “还有?那可多了!季羡明这小混蛋进了那什么特种部队,我有点忘,优秀学生太多了。云生好像跟他一起。萧情……”罗教官的眼神暗了暗,“萧情,那个跟你们同届也特优秀那个,好像腿受伤了就退役了,真可惜!” 许襄安愕然,萧情那样骄傲的人受伤退役…… 怎么会。 罗教官摆手:“算了算了,先不提这个。” “你当初咋回事?一个人跑到首都去,把你弟弟一个人留在家,多可怜呐。”他还是关心这个问题。 许襄安垂下眼,刻意用一副玩笑的语气说:“身不由己呗。” 当初收场的方式太过匆促难堪,已经成了他一辈子的心病。可心病还需心药医。这几年他反复试着用轻松一点的心情看待这件事,今天一见罗教官,又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第49章 会后, 许襄安将刚才的要点复盘了一遍,然后放下手机,关灯, 准备睡觉。 一条消息突然弹出来,点亮了他的手机屏幕。他困得不想回复,但看着屏保上谢霄熟悉的脸, 他睡不着,只好老实打开微信。 他的微信换过,好友寥寥无几,能在这个点发信息骚扰他的, 只有一个人。 [季羡明]:睡了吗? 许襄安撑着脑袋回他:还没。什么事? [季羡明]:我无聊。 [季羡明]:咱俩很久没有深夜谈心过了,你数数都几年了。 许襄安不用数都能知道, 八九年了。他们上一次谈心, 还是在查塞壬之吻的时候。 [许襄安]:可以聊。西部战区休战了,我有空。 他干脆起身到冰箱翻牛奶喝。 [季羡明]:“可以聊”?上校先生现在说话怎么那么严肃。 [季羡明]:以后升了准将别忘了带我飞啊。 许襄安咽下一口冰凉的牛奶, 回复:飞不动。严肃是因为没力气嘲讽你了,季中校。 他的生活习惯不太好, 半夜喝冻牛奶。但肠胃好,怎么折腾都没事儿。 对面,季中校一怒之下给他给他发了二十个“微笑”。 许襄安才想起来问他:对了。我今天遇到老罗了, 听他提了一嘴,萧情受伤是怎么回事? 季羡明很久才回复:为了救人,腿受伤了。这个我不好跟你说, 很复杂。 [许襄安]:嗯。 [季羡明]:嗯什么嗯?装货。人家好着呢, 不用担心他。 [季羡明]:西部战区休战了,你也快回来了吧?还是说你要在那呆一辈子躲着我们? [许襄安]:暂时回不来。我申请支援南部战区,过两天就要出发了。 季羡明咋舌, 直接拨了一个电话过:“真不回来?你真想再赌一把升准将啊?我说你够了,现在的局势我们赢定了,你官也大了,没必要去前方拼命。” 许襄安无奈:“不是因为这个。” “保护者宣言听过吧?我宣过誓,必须那么做。” 季羡明扶额:“行行行大指挥官。我去、我去看你行了吧?” “挂了啊,云生喊我。” 许襄安垂下眼:“好。” 好像隔着屏幕,也感受到了那边的热闹。 …… 几天后,伊芙琳的忌日,他如约回到了墨尔西。这座风景优美的南部小城和过去大不相同,街道上来往的不再是忙碌的观光车,而是坦克和士兵。 当初他们一起吃饭的西餐厅早已被夷为平地,但乐观的老板娘在另一条街重新支起了摊子。 许襄安在城区闲逛,见到她,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漫上心头。 他笑了笑,有些释然,挥手遣散了身后的卫兵,一个人往伊芙琳的墓地走去。 他去过很多人墓地,战友的墓地,洛维恩的墓地,长官的墓地。这是第一次来伊芙琳的墓地,他好像在漫长的时光里,忘了这位曾经触动过他的老人。 他带了伊芙琳最喜欢的红玫瑰,一大束,能让这片安静的墓地芬芳很久。 “晚上好。”自由的伊芙琳。 她的后事是安尤娜一手操办的,碑文上没有写“xxx之妻”或者“xxx之母”,只是最简单的,自由的伊芙琳。 许襄安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她发呆,想跟她说说话,忽然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 “不对我说声晚上好吗?上校先生。”——从千里之外赶来的季羡明挑眉。他可是花了大力气才打听到这位上校的消息。 许襄安措不及防被他搂住,下意识侧身给了他一拳。 “靠!”季羡明捂脸痛呼:“你居然打我?!” 他像一个只会重复的大喇叭:“你居然打我!!” 许襄安反应过来这是谁,放下手闷笑了一声:“抱歉。”他以为是偷袭。 季羡明却赖上他了,“抱歉什么抱歉?赶紧带我上医院,我这张帅脸要是毁容了饶不了你。” “走走走。”alpha像是十分急切地想把带去医院,不知有什么预谋。 许襄安只好跟着他往医院去。 车上,季羡明不知道在跟谁发信息,小心翼翼的,生怕许襄安看到。 [季羡明]:1111 [季羡明]:我这边任务完成,你好了没? [顾时漫]:……我也好了。 [季羡明]:行动! “?”许襄安看着他聊得热火朝天的样子,疑惑地挑起半边眉毛。 这人不是脸疼毁容了么?还那么有精力聊天,跟男朋友?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直到踏进医院大门,才想起来要嘲讽地问一句季羡明:“想挂精神科还是皮肤科?”目光触及大厅的场景,却忽然愣住了。 他看见远处的电梯口下来两个alpha。一个是久未谋面的顾时漫,另一个穿着绀色军装,身形高大,俊美的脸上带着金属止咬器,只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 许襄安的问题最终没有问出来,他只想拔腿逃跑。他害怕那双冷漠的眼睛。 季羡明却抓住他的手,故意把他往医院里带。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感觉到那个alpha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一台冰冷的机器在打量自己无用的过往。或许是真的恨他了。 没有人说好久不见。 许襄安挣开季羡明的手,一个人往医院深处走去。 他觉得他需要挂个精神科,怎么会在这里见到谢霄呢。 谢霄的腺体还没好吗,为什么脸上会戴着止咬器? 他烦躁地蹲下身,抱住脑袋。 在战场所向披靡的上校此刻成了全世界最无助的omega,耳边是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和低语声,上校难以呼吸只能等待自己平静下来,或者,有一双手出现。 可最终并没有。 落魄的许上校只好给季中校受伤的脸蛋再来一了拳,然后把这个热衷于恶作剧的alpha带回自己的住处。 第50章 谢霄收回视线, 离开了医院。 医生警告过他,易感期的时候最好不要靠近任何omega。他只好匆匆离开,坐上了回基地的车。 过去很多年, 他早已从一开始的害怕、伤心、挣扎,归于平静。 或许许襄安也已经平静了,他想。 毕业那天, 他给omega发了很多信息。 但对面没有回任何一条。他也不知道该恨谁。 恨许见山吗?可他救了自己。恨许襄安吗?他只是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明明他们没有任何矛盾、冲突,可就是分开了,而且还毫无征兆。 不需要找谁打探,他时常就能在新闻上看到许襄安的消息, 今天升少校,明天升上校, 后天某某战役大获全胜…… 他想去找许襄安, 却总被这样的新闻拦住脚步——一个残缺的alpha,似乎没有资格纠缠一位风光无限的上校。 没有调令, 他甚至不能踏出南部战区一步。 但今天,他们居然擦肩而过了。 平静的湖面忽然被人投进一枚石子。 **** **** 许襄安把季羡明带回住处。 季羡明一进门就感叹:“上校的住宿条件就是好啊, 这是整个驻军基地装修最好的一间了吧?” 许襄安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从冰箱里翻出一袋冰块丢给他:不知道,自己敷脸。” “渣男。”季羡明不为所动, 十分自来熟地仰倒在沙发上,伸手指挥:“再来一袋。” “老子两边脸都肿了!” 许襄安平淡地拒绝他:“不给。” “你先给我解释解释,你是怎么从东部战区跑来这儿的?” 第50章 “简单啊。”alpha把脸一转, 整个人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闭眼胡扯:“我跟老将军打报告,说想过来这边看看我未婚妻顾某和许某,顺带一个小三江某, 满意不?” 许襄安翻了个白眼:“说实话。” 季羡明只好说:“领了特殊任务来的。” omega嗤笑:“什么特殊任务,像今天那样整蛊我么?”他的表情是在是太少了,从墓园到医院,一路上都像个面瘫,好不容易笑一笑。 “是啊。”季羡明也不为他十年如一日的刻薄而生气,反而逗他:“你怎么那么怂?” “以前不是很喜欢吗?隔几年就不敢跟人家说话了?见面连声招呼都不打,我要是谢霄现在就找根绳子上吊,出任务腺体摔了,老婆还跑了……” “我有我的原因。”许襄安垂下眼,给自己到了一杯热茶。 季羡明这么多年,情商还是没有进步,得寸进尺道:“我知道,你害怕跟人家在一起,人家再受到伤害你还是保护不了他嘛。” “讲真的,你就这一点不好,心思深。” 许襄安忍住想把茶泼他脸上的冲动,面不改色地说:“你不用激我,我也会害怕你死掉。” alpha一愣。他一向直白惯了,没想到还有人能比他更…… 直白。 季羡明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行吧,算你狠。” 许襄安端着茶杯走到窗边,目光落在远处的城市灯火上。 夜色渐深,人世的喧嚣似乎被这层薄薄的玻璃隔绝在外,只剩下一种模糊的、遥远的光影。 季羡明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手里捏着冰袋,时不时往脸上贴一下。 其实他并不在意脸上的伤,只是习惯了在许襄安和江云生面前装样子,讨到便宜后得寸进尺。 他们认识太久了,久到彼此之间的默契已经不需要太多的言语来解释。看着omega孤寂的背影,他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茶水的热气在玻璃窗上晕开一层薄雾,许襄安就那么静静看着。 季羡明难得认真问他:“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许襄安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 “这能不知道?”季羡明翻了个身,侧躺在沙发上,单手撑着脑袋,“你俩刚才在医院那眼神,啧啧,跟演偶像剧似的。” 许襄安的手指微微收紧,杯中的茶水泛起一圈涟漪,最终只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行……您老慢慢想。”季羡明敷过脸,从沙发爬起来,穿好衣服:“我先回自己宿舍了,明天再找你。” 他说着,就要起身。 许襄安把他送到门口,仔细问:“没落东西吧?” “没有,走了。”alpha推开门,拇指压在把手上。 正好遇上对面房间的人回来,两道开门声一齐响起,许襄安循声看去,整个人瞬间僵住,像机械人生锈那样,连反应都慢了。 季羡明抬眼,也愕地顿住脚步。 对面那人,居然是谢霄。 谢霄一身绀色军装,眼底青灰明显,往日出众的容貌在此刻有几分暗淡。季羡明猜他刚从指挥中心回来,笑着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啊,谢中校。” 谢霄扫了他一眼。 近距离的相处使他嗅到了alpha身上,纠缠着淡淡的omega信息素。他落寞地敛下眼眸,握紧了门把手,难堪道:“不久,下午在医院才见过。” 他顶着易感期开了一晚上的会,此刻连眉眼都是倦的。许襄安越过季羡明的肩膀看到他,心脏莫名被一双无形的手握住,喘不出气来。 季羡明一向长袖善舞,见这两人有戏,立马打消了回宿舍的念头,拦住要走的alpha:“你记性真好。要进来坐坐吗?” 谢霄只觉得他一副男主人的姿态,不敢靠近他们亲昵的气场,思考了一小会,还是决定拒绝:“不用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刚走了一步,腰后的衣摆忽然被人用力扯住。 他只好再次回头,却见omega紧紧握着他的衣服,神情纠结又烦躁地说:“进来。” omega的唇有些泛白,两颊却是飞红,长发卷曲地垂在胸前,一如从前。 谢霄抿了抿唇,终于说:“好。” 他跟着两人走进房间,一进屋就看见张浅灰色的沙发,同他房间的一样。只不过在这张沙发上,抱枕、毯子、各种文件、乱糟糟躺在一起,还有个凹印,应该是不久前还有人窝在这里。 季羡明身上的omega信息素正是从这些物件上沾染的,不过他对此并无察觉。毕竟那么多年朋友,他一贯想——沾了沾着,又不会怎样? 何况他也不喜欢omega。 但在谢霄眼里,无论怎样,总是会变味。他几乎贪恋地看着这一间房子,从中寻找许襄安生活过的痕迹,即使许襄安并没有住过几天。 茶几上摆着几封信件,信封不是粉便是蓝,不像是机密资料的样子。 谢霄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但他不知道,那些颜色各异的信封里,装着十来个alpha的照片和资料,都是许见山为omega挑选的联姻对象。有美有丑,各有所长。 许襄安昨夜只看了一眼就丢桌上了,烦人。 他推开沙发上的东西,头也不抬地闷声说:“坐,我去倒水。” “嗯……” 谢霄坐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他能察觉到,这间陌生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混合着许襄安身上特有的omega信息素,让他有些恍惚。 他想把这股信息素与自己融在一起,即使不久前才打过抑制剂。 季羡明察觉他的眼神,狡黠地笑了笑:“最近身体怎么样?” 谢霄回神,淡声说:“还好。” 多年的治疗让他的腺体逐渐稳定,只是易感期要比一般alpha要频繁和幸苦,信息素的攻击性也霸道得多,不打抑制剂,能把整个指挥中心的omega和alpha都吓跑。 “是吗?” 季羡明话锋一转,“但你哥最近身体好像不是很好……” 第51章 “你哥最近身体好像不是很好。” 趁许襄安背对着他们煮茶, 季羡明一半胡诌,一半真诚道:“西部战区刚休战就跑来南部找罪受,天天跟统战中心那群老东西吵架, 气得自己感冒了两星期都不见好。” 谢霄已经很多年没有听人用“你哥”这个称呼叫许襄安了,也不会主动对外人提。他的目光追随omega清瘦挺拔的背影,低声问:“那他为什么来这里?” 季羡明勾唇, 颇有些骄傲地说:“我原本猜是想加官晋爵,但你哥跟我说,是为了保护者宣言。” “你也不习惯吧?红鹰中枢这群人,整天装得很跟救世主似的, 好多人都崇拜他们。” 没有一个理由和自己相关,谢霄垂下眼, 很轻地“嗯”了一声。 许襄安从厨房氤氲的水汽中回来, 握着一杯热茶递给他。 季羡明微微一顿,盯着他们的动作, 像两个陌生人似的。 “谢谢。”谢霄木着脸接过茶杯,低头抿了一口。温热甘甜的液体滑过喉咙, 带来一丝暖意。 “不客气。” …… 这样简单的对话,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许襄安长腿交叠,手掌虚虚地搭在膝盖上, 眼睛不敢偏向alpha,余光却有意识地偷瞄着。 几年过去,谢霄好像又长高了些, 但半长的头发依旧遮不住颈后狰狞的疤痕。他放下茶杯, 客套似的问:“这几年过得好吗?” 许襄安沉默了几秒。这段时间有许多人问过他这句话,罗教官、季羡明、安尤娜。他都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句“挺好”。 现在,他又对着谢霄说:“挺好的。” 他不擅长隐喻。 这句“挺好”, 是真的。 alpha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以前有想过来南部战区吗?” “没有。”许襄安低下头,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 “以前……不知道你在这里。” 上面也不会允许他离开西线战场。 谢霄颔首,然后用尽所有的自尊问:“那有想过来找我吗?” 许襄安抬眼,小声说:“有的。” 每天睁开眼睛都在想。 这是重逢后,他第一次袒露心声,胸腔紧张得仿佛好炸开。 “我知道了。” “谢谢你的茶。”谢霄得到答案,毫不犹豫地就要离开。 许襄安追上去,想叫住他:“等等——” 门却先一步被关上了。 alpha的身影彻底消失,连带着信息素一起。 许襄安烦躁地蹲下身,头埋进膝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果然还是搞砸了。 季羡明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想拉他:“喂。” “别坐地上,蠢死了。” “不就是谈崩了么,爹带你去撬锁。” omega失神地抬头。 第51章 ………… ………… 谢霄回到住处后,抓起毛巾洗了个冷水澡。试图冷静下来。 凉水顺着头发流下,冲刷他浓密的眼睫。 他摘了止咬器,抬手准备给自己来一针抑制剂。 忽然,他敏锐听见——客厅里似乎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动静。 不像风声,像人的脚步。 还有锁孔转动的声音。 他连忙披上浴袍,推开洗手间的门:“谁?!” 玄关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 许襄安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 走廊灯光将他分成两半。一般浸在光里,一般浸在影里,轮廓锋利。 影子里的那一半人看着alpha,很久后说:“对不起。” “然后呢?”谢霄丢开抑制剂,向他走来:“再戏耍我一次吗?” “让我再等等你,还是看着你和其他alpha亲密无间?” “我没……”许襄安张嘴想解释,话语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堵住,吞了回去。 他被抵在墙上,alpha咬着他,十指时隔数年再次没入他的长发中,扯着他昂起头接吻。 alpha的舌尖很软,却强硬地挤进他的口腔。 他短暂走神,被搅着舌头玩弄了个遍。 许襄安被亲得太狠,小腿发软,手指下意识地抓住谢霄的浴袍,却仍微微发颤。 谢霄只好更用力地托住他,野兽般磨着他的唇,仿佛要将他所有的解释和借口都吃掉。 许襄安在一片混乱中,听见眼前的alpha问:“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 “粉饰太平,不是你最会的么?” “现在是来可怜我吗?” 他想说不是。 却又被按着头亲了个爽。 “我、没有……”他的呼吸被alpha搅得支离破碎,眼眶微微发红,虹膜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光,像是被逼到了绝境。 “你别这样。” “我别哪样?”谢霄右手覆上他的后颈,将他圈进自己的胸膛。 “来招惹我的是你。” 许襄安额头靠着他,茫然地说:“我没办法了。” 那时候是,现在也是。 “这已经是我能做得做好的了。” 他们思维不同。 他那时候只想让谢霄活下去。 谢霄却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即使死亡。 谁也没有对不起谁。 他昂起头,“你不喜欢我来,是要……分手吗?” 谢霄的动作骤然停住,抓住他的手:“不。” 客厅里没有开灯。他将omega整个抱起,放到沙发上,强硬地挤进omega的腿间,拥吻omega的唇:“我只是生气。” 谢霄亲得很深,手掌托着许襄安的头,舌头搅弄他湿滑的口腔,发出细碎的接吻声。 许襄安抓着他回吻,迟到的肌肉记忆终于提醒他如何回应,他双手握上alpha的颈侧,很轻地捧着他。他们像两个在雪地里长途跋涉的旅人,茫然地走了很久,终于又回到对方身边。 于是霜雪慢慢解冻,温暖进入四肢百骸。 谢霄磨着许襄安的唇,看着他的眼睛说:“哄一哄就好了。” 看着这双眼睛,alpha为自己刚才的冲动感到后悔。 “茶几柜里有新的抑制剂,帮我拿一下。” 许襄安微微喘息着,脸颊泛红,眼神有些迷离。听到alpha的话,他下意识地“嗯”了声,手指轻推alpha的胸膛,示意alpha稍微松开一些。 “别抱那么紧,手伸不开。” 谢霄缓缓退开,手依旧扶着他的背。从远处看去,他们的姿势仿佛交合。 许襄安坐在身上,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越过alpha的肩膀,推开抽屉,果然看到几支崭新的抑制剂整齐地摆放在里面。 他随便取了一支递给谢霄,又被重新圈回怀里。 这次,他被带到了床上。 中校的床很软,卧室和他那边的摆设并无二致,许襄安躺在柔软的被褥里,发懵地看着角落里一小团毛茸茸的东西。 “它还活着?” 小猫嗅到omega信息素,醒了过来。 熟悉的味道引诱它靠近床边。 许襄安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我以为你老死了。” 谢霄从容地自己打了一针抑制剂,站在omega身前,面色平静地说:“不至于。” “营养好的猫能活二十岁,它还有几年。” 易感期的alpha圈地盘争风吃醋行为尤其严重,谢霄嘴上那么说,手却把煤老板从许襄安的怀里抓了出来,自己凑上去:“我和它一直在家等你。” 小猫的生命不长,光等待就用了一半时间。 从青年到老年,它的感官一点点退化,却依然记得主人的味道。 许襄安胸口一阵阵发闷,分不清是心痛,还是被alpha压得难受。他伸出手揉了揉猫儿子的头:“我回来了。” 他今天第二次说:“对不起。” 谢霄的动作顿了一下,低头看着许襄安,眼神复杂:“你的选择没有错。” “只是我们的想法不一样。” “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选择让你活下去。”他知道,生气和命,到底还是命重要。 如果要争论到底的话,世界上一多半的爱侣都会因为性格不合、三观不合、选择不合而一拍两散。 许襄安的手指轻轻攀上谢霄胸膛,指尖扯住他洁白的浴袍,抬起头,主动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比之前的任何一个都要温柔。 许襄安的舌尖轻轻探入谢霄的口腔,带着一丝试探和讨好。谢霄半跪在他身前,手指扣着他的后脑勺,纠缠他的气息。 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信息素味道。刚刚那一阵一针抑制剂白打,谢霄手掌顺着许襄安的腰线滑下,指尖轻轻挑开他的衣角,抚弄他柔软的腹部。 ……… 小猫在床边“喵”了几声,见主人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只好悻悻地跳下床,找了个角落趴下,闭上了眼睛。 黑夜,呼吸声和接吻声交错。 月光照在omega瘦削的后背。 许襄安衣服被扯乱,蝴蝶骨逃离衬衫的包裹,暴露在alpha眼前。 他艰难地动了动身体,哑声问:“你今天……去医院做什么?” 谢霄将他摁回去,握着他的小腿回答:“检查腺体。” “医生怎么说?” “易感期信息素紊乱。让我控制着点别揍人,多打抑制剂,别随便找omega睡觉。” ……… 许襄安愣了一会:“那我回去?” “想得美。”alpha从腰间扯下浴袍的带子,扣着omega的手,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许襄安手腕被柔软的浴袍带子束缚住,黑色蝴蝶结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他稍微挣扎了一下,发现谢霄的力道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他感到疼痛,又让他无法轻易挣脱。 alpha的气息笼罩着他,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压迫感命令:“你以后只能睡我这。” 第52章 第二天。 被蝴蝶结捆了一晚上的许上校罕见地迟到了。 会议一结束, omega就急着离开。 一位校官却突然从背后叫住他,单独找他讨论一种新武器的应用。 于是许襄安只好在统战中心多磨了一个下午。 临走前,那位校官嗅到他身上的alpha信息素, 多问了一句:“长官大人,您谈恋爱了吗?” 许襄安温和地笑了笑,承认:“嗯。” 校官贴心地递给他一支阻隔剂, “味道闻起来和我一个朋友很像,有点浓。” “谢谢。”许襄安接过,礼貌道:“是哪位朋友?” 校官回答:“图斯兰第九特遣大队的谢中校,您应该不认识。” “哦?那位中校是个怎样的人?” “面瘫吧。”校官说。 “我从没见他笑过。平时看起来有点凶, 但人很好,出任务的时候救过我两次。” “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好。” 许襄安和他道别, 匆忙回到住处。 谢霄一个人在家里等了很久。 听见熟悉的开门声, 他趿着拖鞋走到玄关,把omega从门外拽进来亲吻, 像只粘人的大型犬类,啃完脸又去啃嘴巴。 许襄安推了推他, 没推动,只好被他扣在墙上亲了一会儿。 “唔……” alpha抱着许襄安,声音里带着浓厚的委屈:“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我又等你了。” 被alpha的舌尖缠, 许襄安渐渐感觉到痛,喉咙发出一点抗议的呻-吟。他想抱一抱谢霄,两只手却对方束缚住, 只好轻声哄道:“有事情耽搁了, 别生气。” “一会还有视频会议,要不要先松开?” “不。”alpha毫不犹豫地回绝,“抱着我开, 长官大人。” 许襄安为这个称呼僵硬了一瞬,想起来刚才那位校官的形容——“面瘫”、“有点凶”。 第52章 才不是这样。 视频会议在八点,是南部战区司令部和帝国安全对策本部的联合会议,商议安全部对南部战区的初步支援计划。 虽然不算太重要,但许襄安作为安全部的最高指挥官,免不了被其他军官纠缠。不过他全程表现得沉稳而冷静,发言条理清晰,逻辑严密,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谢霄也是与会者之一。 有细心的尉官发现,在谢中校发言时,许指挥官的麦里也会传出一点儿声音,而且他们的视频背景还很相近…… 很不对劲。 果不其然——谢霄结束发言后,就关了视频画面去纠缠许襄安。 许襄安对其他人微微一笑,同样关掉视频和麦克风:“抱歉,失陪一下。” “会议我还会听,你们继续。” 谢霄便无所顾忌地缠着他捣乱了。 许襄安被他从背后抱住,脸对着摄像头,浮起一层薄红。 alpha探进他的小腹,审讯似的问:“长官大人,这些年真的过得好么?” ………… “真的。”许襄安被他抓得难受,还是嘴硬道。 alpha又问:“后来读了哪间学校?” “首都战争学院。”这回许襄安没有说谎。 “有认识什么特别的人吗?”谢霄的声音低沉而蛊惑,手指在许襄安的身上轻轻摩挲,仿佛在等待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 独自在黑暗中行走太久,他已经与过去大不相同了。 omega被迫仰头,闭着眼回答:“没有……唔。” “真的没有吗?”谢霄伏在他肩头,一手作乱,一手按在他柔软的唇上。 许襄安被他逼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声音断断续续:“真的、没有……慢一点。” “好的。”谢霄吻了吻他的手,垂眸道:“我还在易感期,长官大人体谅一下。” 许襄安问:“还有几天结束?” “不知道。”谢霄含糊其辞。 “alpha长期使用抑制剂会引起强易感期,长官大人能帮我一下吗。” 许襄安蹙眉:“你把抑制剂当水喝了?” “差不多。”alpha笑了笑。 许襄安被他压在屏幕前,不敢睁开眼看视频里的人。 几年前。在那场运输机事故发生后,许襄安回到桑格斯基地,得到了一箱被冷冻储存的信息素浓缩剂。 山茶柔和的甜香被锁在一瓶瓶玻璃试剂里。 这些浓缩剂,是直接从谢霄身上抽出来的信息素。 谢霄一直有一个心病——许襄安无法治愈的信息素障碍症。 他害怕自己某天死在战场上,omega发情的时候就得不到高浓度信息素的抚慰了。 所以他抽了满满一箱的浓缩剂,以备后患。 哪怕抽到腺体干涸,也没有停下。 这间接导致了,飞机失事后,他数次面临信息素崩溃和失语、以及各种并发症的到来。 但幸好,这些信息素在后来的几年里,真的派上了用场。让许襄安在没有他的世界里,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 “指挥官大人。” 会议最后,一位年过四十的中校严肃地说道:“我谨代表南部战区全体官兵,感谢您和安全部的慷慨支援。” 许襄安短暂地重新打开了麦克风,语气沉稳而谦逊,回应:“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南部战区的安全关系到整个帝国的稳定,我们会全力配合。” 他没敢打开摄像头,因为他此刻的神情痛苦而迷离,被alpha把玩得难受,只能咬着唇把所有呻-吟声都吞下去。 会议一结束,谢霄就更过分了。 “哥。”他突然加重了力道,凑到omega耳边,温柔而诡异地说:“我好讨厌等你。”他讨厌所有长时间的等待。 “嗯……” 许襄安的身体微微一颤。 下一秒,一片带着omega气息的暖流 便溅到了alpha的脸上。 ………… ………… 许襄安推了推他,小腿发软:“放开我。” “我要去洗澡。” 因为alpha敏感的神经和腺体——无论谢霄怎么欺负他,他都不会生气了。 即使像今天这样过分。 “我跟你一起洗。”谢霄思索片刻,抱得更紧了。 许襄安下意识拒绝:“不要……” “要的。”谢霄咬上他的唇:“长官大人。” ……… 于是,在水汽氤氲的淋浴间里。温热的水流沖刷着两人的身体,雾气弥漫在空气中,模糊了彼此的视线。 谢霄站在许襄安身后,双手牢牢地环着omega的腰,拨开他被热水打湿的额发,吻了下去。 许襄安没忍住掐住他的下巴,喘息道:“我明天给你去149院要点强效抑制剂。” 谢霄看着他的眼睛,明知故问:“为什么?” “不然迟早玩死我。”omega木着脸回答。 “好的。”谢霄嘱咐他:“那您注意着点,不要把强效抑制剂拿成强效催_情药了。长官大人。” 许襄安只感觉今天一天听到的“长官大人”比他这一辈子听到的都要多,但还是忍着脾气不舍得骂他。 “我还没有蠢到那种程度。” “嗯。” alpha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长官大人很聪明。” 许襄安无奈地叹了口气,任由谢霄在他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垂,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他试图保持冷静,但alpha的信息素在狭小的淋浴间里愈发浓烈,几乎让他无法思考。 谢霄咬住他的脖子,像捕食者叼着猎物脖子那样,轻轻舔舐了两下omega敏感的腺体,然后一口咬下去,蛮横地注入自己的信息素。 许襄安被他弄得后悔,从浴室出来时,已经站不稳了,只能靠在alpha的怀里,温吞地喝水。 第53章 谢霄托着他的身体, 仔细地给他喂水,像照顾皇帝似的。 omega眼睫低垂,有些困倦。床下是一些用空了的抑制剂跟计生用品, 包装就这么敞亮地躺在地上。 许襄安不想伸手去捡,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推了推alpha:“收拾一下, 我脚疼。” “本来也没打算让你来。”谢霄用嘴唇蹭了蹭他光洁的额头,把他抱到床上,藏进自己的被窝里——典型的alpha易感期筑巢圈地、霸占omega行为。 许襄安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看着谢霄弯下腰, 一件一件地捡起地上的空瓶子和包装盒。 怕吵着omega,他的动作很轻。 许襄安收回视线, 揉了揉自己酸胀的小腿。他裸露的皮肤上没有一块地是完好的, 连腿根都印着几片红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遭受了什么虐待。 罪魁祸首收拾好自己的罪证, 回到卧室重新把omega圈进怀里。 “天空有五万架黑天鹅在向我们飞来。”许襄安躺了一会儿,忽然说。 他策划了一场疯狂的春季大反攻——从首都五万架黑天鹅重战机, 用这些战机和哈伯德三代仿生机械人充当计划中的“工蜂”,协同八千架“蜂后”坦克作战,以最大速度为南方集团开路, 北上对驻守在军事重镇的叛军主力部队发动钳形攻势。 谢霄闻言静默了两秒,牵住他的手:“这次我陪你走到最后。” “那你不准食言。”许襄安昂起头,吻了吻alpha的唇角。 他靠在alpha的胸膛上, 听着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仿佛这世界上所有的喧嚣都与他们无关。 窗外天色黑暗,房间里只剩下床头一盏昏黄的灯,映照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 几天后, 一个并不明媚的早晨。 江云生淋着细雨从战机上下来,随行的勤务兵想给他撑伞,却被alpha笑着拒绝了。他淋雨走了一小段路,浓绀色军装被打湿,从侧面看过去,落寞而稳重。 季羡明散漫地靠在城墙上转枪。帽檐下,是一双暗淡的金色眼睛。 见到远处出现的alpha身影,他重新将枪插回腰间,快步向前走去,好看的眉毛拧起,有几分不悦:“怎么不打伞?衣服都湿了一片。”说着,还伸手替alpha拂走了肩膀处的水珠。 “没注意。”江云生垂眸任他摆弄,“先去指挥中心还是……” 萧情鬼魂似的从两人中间穿过,头发被风带起:“先去给我们的老朋友送温暖。”自从两年前腿部受伤,他便一直处于停职休养的状态中,不过休养原因却是心理问题。 他们穿过湿漉漉的街道,雨点打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街道两旁的建筑在雨雾中显得模糊不清,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夹杂着泥土和金属的味道。 ……… 许襄安从睡梦中醒来,隐约听到一阵敲门声。 谢霄十指插进他发间,下颌蹭了蹭omega的发顶,同样困得睁不开眼。 但敲门声愈演愈烈。 第53章 许襄安推开alpha,用脚踢了踢他:“去开门。”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昨晚他趁着谢霄找东西时没有防备,一下子把谢霄推倒,骑在alpha腰上,流氓地缠了几个小时,第二天累得全身都没有力气了。 “嗯……”谢霄闷闷地哼了一声,起床给他倒了一杯水才去开门。 alpha满身躁意,刘海乱翘,一脸茫然地把门拉开一条缝—— 三个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萧情凑在许襄安门前:“上校?上校?”一边喊,一边还攥着两礼炮,蓄势待发。 “起床了吗——” “……”谢霄站在他们背后,淡声道:“各位。” “你们敲错门了。” “?”几个人回头,看见门边的alpha,满脸疑惑。 紧接着,又听见alpha说:“许襄安在我房间里。” 萧情更疑惑了:“?” 季羡明:“……” 江云生倒是从善如流:“好的。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谢霄把他们请进屋子里,回卧室把许襄安叫醒。 许襄安被他抱着坐起来,又被抱着穿上衣服,遮住了那些暧昧的痕迹。 他的头发还有些凌乱,脸上带着几分倦意,微微皱眉:“怎么了……” “我内裤呢?” “在这里。”谢霄一边给他收拾,一边在他耳畔哑声说:“萧情他们来了。” “什么……” 许襄安大脑宕机两秒,低头看着自己脖子上的红痕,有些被抓包的窘迫:“这怎么办?!” 谢霄挑眉:“围个围巾?” 许襄安:“我围你……” 爸。 骂人的话说到一半,又被alpha用嘴堵了回去。 许襄安被他吻得喘不过气,半推半就地围上了围巾。 谢霄一边摆弄omega,一边嘱咐:“昨天你坐得太深了,好像弄进去了一点。” “肚子疼就告诉我。” 许襄安黑了脸:“闭嘴。” 告诉你下次只会被坐得更过分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卧室。 季羡明靠在沙发上,闻声回头,目光在两人之间巡梭,嘴角微微上扬,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 江云生则一如既往地神色平静,淡笑地打了个招呼:“早。” 只有萧情还在状况外,“你们……”又搞到一起了?! “早。你们怎么来了?”许襄安坐到他身边,喝了两口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 季羡明双手插在口袋,张口就来:“当然是来给我们可怜的许上校送温暖来了。”说完,不顾omega的拒绝,强行给omega来了一个深情的拥抱,树袋熊似的挂在许襄安身上。 谢霄垂眸看着他们亲昵,居然没怎么生气。大概是易感期过去,理智回笼了不少。 近距离看,萧情变瘦了不少,半长的头发微微卷曲,显得人有些忧郁。季羡明和江云生倒是老样子,一个风风火火,一个温和如水。 萧情问许襄安:“过得好吗?”、“这几年怎么样?”又着重八卦了一下他们“怎么和好的?!” 许襄安斟酌着与他耳语两句,又被身上的树袋熊拖了回去,身上酸胀的部位被压得有些难受,但没有表露出来。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话题从军-队工作到日常生活再到回忆往昔。几年未见,一点生疏都没生出,依旧是当初插科打诨的状态。 许襄安恍然间感觉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食堂难吃的饭菜,却聊着最开心的天。 第54章 不过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多久, 一本正经的许上校就拉着他们聊起了几天后的进攻计划。 omega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抽出一份地图,摊开在桌面上。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符号和箭头,显然是他精心策划的作战方案。 他的手指沿着一条红色的虚线划过, 语气沉稳而冷静:“战机群将从这里切入,配合‘蜂后’推进。顺利的话,我们会在48小时内完成对叛军主力的包围。” 江云生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若有所思:“理论上确实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如果失败你有想过代价吗?” “……”唯一停职的萧情靠在沙发上,眼神幽怨地对着季羡明挤眉弄眼。 季羡明一摊手笑了,用眼神告诉他:“看我也没用。”“这两人放一起,画风就这么正经。” 客厅被地图和计划表铺满, 萧情长叹一口气,转身溜进厨房。 一进去, 他就被炖牛肉和花旗参瘦肉汤的香味包围了。 萧情惊讶地抬眸。洗手台前, 围着粉围裙的alpha转过身来,一手抓着把娃娃菜, 一手抓着粗粉条,俊美的脸上平静无虞, 只是细看之下,耳根后有两片不明显的红痕。 谢霄和他对视两秒,疑惑地问:“你饿了吗?” “……” 萧情只好说:“有点。” 谢霄盛给他一碗汤, “花旗养气补阴,适合经常熬夜疲劳的人,你黑眼圈有点深, 多喝点。锅里还有炖牛肉, 你捞面吃,不要加太多酱油。” 萧情一愣:“谢谢。” “经常给你哥做吗?” “嗯。”alpha脱了围裙,用陶瓷杯装汤。不论几年前还是现在, 家里都是他烧饭洗碗打扫卫生。 许襄安做不来这种活儿,长头发沾点油水谢霄都心疼,就像家养的可爱猫咪被碰脏,正常人心里都会一紧。 萧情端着汤碗,轻轻吹走热气,神色讥讽地笑了笑:“有时候alpha之间的差距怎么能那么大。” 谢霄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回应他这句话,默默转身离开厨房。 客厅。 “如果从伍德尔森林……嗯?”许襄安正和江云生谈得热火朝天,忽然唇边被一环温暖的瓷杯压住,他抬眼看过去。 “喝汤,皇帝。”alpha没什么表情地说。 “能一会喝吗?”许襄安愣了一下,接过瓷杯,语气有些无奈,嘴角却很诚实地勾起。 谢霄递给他汤勺:“凉了不好喝,我怕你肚子疼。” 他这话说得坦荡,仿佛omega肚子里的那些东西不是他弄进去的一样。 脑中闪过一些不太愉快的画面,许襄安手指捏紧了瓷杯的把手,把脸埋进热气中:“闭嘴,知道了……” 被这么一打断,季羡明一甩手里比人还长的南部地图,靠到omega身边嗅了嗅:“好香啊。” 谢霄瞥了他一眼:“厨房里还有,先吃饭吧。” 季羡明笑开,“厨子万岁!”转身拉着江云生朝厨房走去,嘴里还哼哼两句。 几分钟后。五个人围坐在餐桌前,一边吃饭一边闲聊。萧情偷偷从季羡明的咯吱窝底下,伸出筷子去他的碗里抢菜,江云生连忙阻止,只有许襄安在看好戏,还坏坏地笑。谢霄抿了抿唇,居然翻出手机来拍照,许襄安措不及防,虾尾还挂在嘴边就被拍了一张丑照。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地面上,仿佛预示着新的希望。许襄安习惯用嘴剥虾,能不脏手就不脏手。谢霄看了眼照片,实况里有所有人的声音。他凑到omega耳边,淡笑着说:“舌头好灵活。” “……”许襄安面不改色地夹了一筷子牛肉,挑眉:“你才知道么?” “你最近话好多。”还都是些不正经的。 “情难自已,没办法。”谢霄撸起袖子又给他添了一碗汤,“如果你不在易感期对我上下其手的话,我大概不会懂那么多。” 许襄安某些时候很浪,某些时候又冷静得过分。挑衅、狡黠、脆弱、动情、冷漠,复杂的情绪在omega的身上轮番体现,动情时能指挥alpha抱着操””他,冷静下来又会为alpha的荤话而害羞。 在外人面前的许襄安总是疏离而冷漠,绀色军装一丝不苟,即使有笑意也是浅薄的,只有撕开外层的包装纸,才能摸到璞玉狡猾的本质。而谢霄则像一块难以暖起来的冷玉,大部分时候没什么表情,只用行动来表达爱意。宽阔平静的大海为某人沸腾、汹涌,死板遗世的荒山为某人哗然。能感受到,这份面无表情之下有生动的情感。 “唔……”许襄安接过汤,忍不住抱怨:“你都喂我好几天了,明天能不喝了吗?” 谢霄:“不能。” 季羡明调侃:“好酸啊,怎么没人给我做汤做饭打扫房子。” 时间的影子被拉长,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当初。 数百公里外,叛军营地。 菲舍尔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赤色的眼眸一错不错地盯着会议室正中的电子屏幕。他穿着考究的黑色西服,眼底却有一圈浅青,早已没了开战之初的冷静。 屏幕里,是一脸冷漠的卡罗伦。alpha好整以暇地坐在办公桌前,目光无比从容,带着上位者的蔑视,又有对爱人最后的怜悯,复杂地糅合在一起,像一团难以更正的色块。 菲舍尔的手指深深陷入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中的卡罗伦,仿佛要透过那层冰冷的影像剜去对方的心脏。alpha的表情却始终如一,没有分毫改变,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纠葛。 第54章 “收手吧。”卡罗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而平静:“胜败很快就要见分晓了,你的挣扎没有任何意义。” 暴怒的菲舍尔抓过桌面的摆件,狠狠扔向屏幕:“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 他的怒吼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摆件砸在屏幕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然而卡罗伦的影像依旧稳稳地投射在那里,仿佛这位叛军首领的愤怒只是微不足道的背景噪音。 “你魔怔了。”卡罗伦无奈。 菲舍尔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他猛地拍下手边的开关,屏幕瞬间熄灭,整个会议室陷入一片死寂。 他站在原地,双手撑在桌面上,低垂着头,呼吸急促而沉重。 不可能…… 他不可能输。 “大人?”海妖副官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 菲舍尔没有抬头,丢给他一份名单:“去给我把这些人都绑回来。” “要活的。” 我们鱼死网破,你也别想好过。 第55章 。 战场的环境不比城市, 基地的空气中总是弥漫着汽油和金属的味道。 苍老的季泊岚站在高处,黄沙带过他的衣摆,像一把岁月的钝刀。 他的眼神复杂而深邃地凝望着远方, 连身后传来微弱的脚步声也不屑回头。 “中将先生。” 来着一身劲装,齐肩长发间藏着一双锋利的银色耳鳍,在夜晚的灯光下反射微光。他是一名经过叛军改造后的生化战士, 半人半海妖,多项数值甚至寿命都得到了提高。 “您在看什么?”他问。 季泊岚扶了扶眼镜,淡淡道:“与你无关。人类的叛徒。” “是吗?” “在那个方向上,应该有一批高级军官正在开会吧。您说——如果我扔几发导弹过去, 里面能剩下几个人?”半人笑了笑,恭敬地问道。 季泊岚终于正眼看他:“你想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 半人回答:“我只是想请您跟我走一趟, 菲舍尔大人要见你。” “一条命换百条命, 这买卖不亏吧?” “……” 季泊岚无言。 - 几天后,又有数名政府高级官员和军方高层“离奇”失踪。 事态不断升级, 但原定于月初的春季大反攻仍照常开打。 从训练场回来,季羡明走在前往会议室的路上。 周围不断有人朝他投去目光。 在那些目光中, 有怜悯、担忧,还有怀疑和猜忌。 因为大战前夕,他的爷爷是第一个失踪的。 在季羡明跌宕起伏的人生中, 季泊岚像一颗枝叶繁荣的大树,永远安静地守护着他,用自己的每一片叶子庇护他的纨绔和跳脱。 可现在这颗大树却悄无声息地被敌人的风浪卷走了。还有人怀疑老将军叛变。 alpha脚步生硬地走着, 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神经上, 紧绷得几乎要断裂。 "别怕。"江云生跟在他身后。 "不用管那些闲言碎语,我们都知道老将军是什么人。" 少数几个还愿意和季羡明说话的同僚也跟了上来。 季羡明没有回头,只是放慢了脚步。 他的下颌线条绷紧, 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干涩得像是被沙漠的风刮过。 “谢谢。” - 光影交错。 149院的走廊里,许襄安正好从药剂科离开。 前几日床上,他和谢霄开玩笑买强效抑制剂,就真的来了。 药剂科的医生特意提醒他,这种抑制剂药劲大,一般是开给千八百年没开过荤的老处男强易感期用的,建议他谨慎使用。 许襄安笑着说没事,给大象用的他也照买。 反正也只是买回去吓唬吓唬谢霄。 穿过一处回廊,omega心情不错地抬眸,却发现远处站着一个奇怪打扮的男人,宽松的黑色罩袍覆盖全身,只有一双奇异的耳鳍和冷冽的银发露在外面,深邃的赤色眼眸昭示他不同寻常的身份。 “你是谁?”许襄安迅速从腰间抽出手枪对准他。 男人缓缓抬起双手,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别紧张,上校先生。” “我是谁不重要。” "跟我走一趟吧,先生。"男人突然向前迈进一步。许襄安立即扣下扳机——枪械却毫无反应。 “你做了什么?” "电磁脉冲干扰。"男人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别担心,只是暂时让您手里的东西变成一块废铁而已。菲舍尔大人不希望伤害您,只想请您到我们的营地做做客。” “季老将军和裴老将军也在,您掂量掂量。” omega原本松快的神色彻底消失,他攥紧了枪柄,有些咬牙切齿,问:“威胁我?” 男人却说:“当然不是。” “我只是想拿几条高贵的人命,跟您做个交易罢了。还有两千多平民,您不会不管他们吧。” 许襄安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缓缓放下失效的手枪,声音冷得像冰,"你们抓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不不不。”男人优雅地抚平袖口不存在的褶皱:"准确地说,是'邀请'。” “他们在我们的保护下很安全——当然,这取决于您的选择。" 远处传来医护人员的说话声,男人也丝毫不慌。 他抬手抛来一枚全息投影器,许襄安条件反射地接住。 投影在空中展开,瞬间投影出叛军占领区的一片场景——哭泣的孩童、腐烂的尸体、倒塌的建筑,画面边缘,一位老者行走其中,表情难看,赫然是失踪的季泊岚。 "我给你三分钟。\"男人竖起两根修长的手指,"决定好要不要跟我回去。否则……" 他做了个爆炸的手势,耳鳍危险地舒张开来。 许襄安盯着全息投影中那些绝望的面孔,指节捏得发白:“我跟你们走。” “但让我先给我的alpha打个电话。我不会透露什么,只是……”最后再聊两句。 “可以。” 男人允许了。 “我理解您,上校先生。就在这儿打吧。” 许襄安的手指微微发颤,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通讯器里传来"嘟——嘟——"的等待音,每一声都像敲在他心上。 "喂?"片刻,谢霄低沉的声音传来,背景里夹杂着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 许襄安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却出奇地平静:"在出任务?" "嗯,临时侦察。"谢霄顿了顿,"怎么了?有事发生?" 许襄安看着面前虎视眈眈的男人,轻声道:"没。” “就是想你了。” “强效抑制剂我买到了,家里还有石斑鱼汤,记得喝。"omega絮叨地嘱咐着。 通讯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 “我知道了。”谢霄的声音微不可察地沉了几分,“在外面小心。” 许襄安闷声笑了笑:"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通讯器。 "挂了。"他深吸一口气,"想你,亲爱的。" “——” 通讯被强行切断的忙音响起。 谢霄盯着黑下来的屏幕,脸色骤变。 他对石斑鱼过敏,家里根本不可能会做石斑鱼汤。 许襄安出事了。 谢霄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浓烈的alpha气息让周围人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立即返航!"他的声音像是淬了冰,裹挟着骇人的寒意。 第56章 许襄安被推进一间昏暗的牢房里, 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被安置在这个脏乱差的地方,像货物一样对待。每天早晨, 会有穿着白大褂的实验员来给他注射不明液体,如果反抗,随着而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电刑。 审讯室的设备很齐全。电流穿过身体, 像数以万计的剧毒蚂蚁流过四肢百骸,将人啃噬成白骨,许襄安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痛。 他闭上眼睛,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身体都会不受控制地痉挛着,长发贴在脸上, 再无从容可言。 “连打五针都没有变异……”菲利斯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 赤瞳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妖治微的光,“上校先生的身体里是藏了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吗?” omega俊美的脸庞被他托起。 一旁。 实验员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忍:"记录:第七次注射, 剂量增加15%。" "受试者仍无变异迹象。" 许襄安缓了缓,偏开脸, 不屑地笑了一声:“我能有什么秘密?” 镣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阵声响。 “也许是你的实验本身有问题呢。” “唔……”菲利斯扼住他的咽喉,俯下身,呼吸打在omega的脸上:“这么多年不见, 上校的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 第55章 他贴到omega的颈边,刻意压低声音:“我改造过无数个人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许襄安抬眸, 电刑的后劲再一次到来, 他的身体难受地弓起,下颌被迫搭在alpha肩上,却仍旧不服输:“意味着我在被你折磨至死后, 可以获封国家英雄。” “或者侥幸活下来,直升少将。”他的肌肉痉挛着,牙齿咬破了嘴唇,鲜血顺着下巴滴落,眼眶通红。 菲利斯怜惜地替他拭去污血:“你真可爱。” “这个时候还在想着自己的军衔吗?不应该想想家里的alpha多么撕心裂肺,基地里的同僚们多么慌张,心机的父亲多么后悔……?” “我不需要。”许襄安猛地拍开他的手,鲜血从嘴角滑落到锁骨,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他不需要想那么多。 他不敢想象死亡以后。 “好吧。”菲利斯转身走向实验台。 “你还真是无聊。” “嗯……”许襄安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实验室的灯光扭曲成奇异的光带,耳边响起高频的嗡鸣。 恍惚中,他昏了过去。 合上眼前,他看见一个熟悉的alpha身影。 “执政官大人。”韩伊娜推门而进,卷曲的长发扎在脑后,脸上戴了口罩,看不清表情。 许襄安最后听见她说:“我们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 - 凌晨。 谢霄在绝望中得到了许襄安直升少将的消息。 裴崇海升任空军元帅,季泊岚升任陆军上将。 他们的性命被军衔买卖,即使是元帅也不分贵贱,最多死前多一份荣耀。 许襄安最后出现在医院的监控录像被公开,所有人称赞他,为了拯救两千条生命自投罗网,似乎这是他最好的结局。 谢霄看见了omega打那一通电话时,表情有多么眷恋不舍。 每一个接近胜利的夜晚,他都病态地循环着那段录像。 直到包围圈终于推进到敌军命脉的那天。 alpha单方面宣布脱离第九特遣大队,驾驶战机带领一支志愿开展救援行动的队伍,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 明亮的人体实验室里。 许襄安在剧痛中醒来。 他的手腕被镣铐磨出血痕,在白皙的皮肤上绽开朵朵血莲。 韩伊娜在一旁调试仪器,见他醒了,面无表情地递来一杯水。 “谢谢……”omega用带着镣铐的手接过,盯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在这?” alpha凑到他耳边,几不可闻地说:“我在执行秘密任务。” “大概帮不了你,自己找机会跑。” 许襄安的手指微微收紧,玻璃杯壁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 “那你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吗?” 韩伊娜下意识瞥了眼门口,声音压得更低:“菲舍尔在为战败作准备。” “把一批对人类有重大贡献的官员改造成融合生命体,试探人类高层。” “什么?”许襄安震惊地呛了一口水:“咳咳咳……!” 他剧烈咳嗽着,借机掩饰自己震惊的表情。喉间的血腥味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 韩伊娜和他分开,突然提高音量,机械地记录着数据:“受试者恢复意识。” 她背对着监控摄像头,用身体挡住omega,迅速将一枚包裹着布条刀片塞进他掌心。 许襄安不动声色地将它藏进袖口,刻意地咳嗽两声:"……再给我一杯水。" 第57章 一墙之隔的执政官休息室。 菲利斯半跪着向菲舍尔汇报进度, “大部分人类异变情况良好,只有那个omega毫无反应。” “原因?”菲舍尔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手指轻轻敲击着玻璃杯, 杯中的红色液体随着震动泛起涟漪。 菲利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基因序列好像被人提前改造过。" “专门针对我们。” “真有意思……”菲舍尔转身,手中的玻璃杯应声而碎。鲜血般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指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片暗红。 他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我应该亲自去看看他。”像一尾濒死的鱼,挣扎着最后疯狂。 实验室里。 许襄安被束缚在特制的手术台上,头发凌乱贴在胸口,脸颊因咳过而潮红, 信息素却克制地收着。韩伊娜也恢复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刚对许襄安的镣铐动了手脚,不敢过多打量omega, 怕被看出破绽。 菲舍尔推门而入, 挥手示意她离开。 “大人。”韩伊娜垂下眼睫,恭敬而顺从地俯身行礼, 然后才离开。 “滚。” 菲舍尔缓步走近手术台,皮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omega的皮肤, 赤瞳中闪烁着病态的好奇。 "为什么抗拒进化?"他声音柔和,却轻易能让人寒毛到竖。 “听说人类为你们举办了晋升仪式。你被抛弃了,为什么不接住我的橄榄枝?” 许襄安昂起头, 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反问alpha:“然后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我可不想这样。” “我死后万民祭拜,享卫国荣耀, 名字永刻丰碑, 跟你什么好处都没有。” 菲舍尔手指掐住他的下巴,“没有好处?卡罗伦不是把从我身上得到的解药送给你了吗?”多年前废弃工厂那一晚,他把唯一的解药给了卡罗伦。 许襄安没有感染异变, 只有一个原因。 卡罗伦把解药给了他。 “他真爱你。” 连这都为你谋划到了。 菲舍尔捂住自己的眼睛:“哈哈哈哈哈。” “你知道吗?” 许襄安尝试挣开镣铐:“什么……?”趁alpha不注意,他弯了弯身体。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把解药给你吗?”菲舍尔毫无察觉地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 “我们以前有一个孩子。” “长得和我很像,但是他死了。” “卡罗伦把解药给你,不过是脑子有问题把你当成了他的孩子。” ……… 孩子。 许襄安在他的疯魔中终于撬开锁关,“咔哒”声恰好被alpha的狂笑声盖过。 菲舍尔抬眼,看向他的身影:“但我和他不一样。” “我要杀了你。” 他从实验台上抽出一管蓝色试剂,呢喃般道:“既然普通的手段无法改变你。” "那就试试我的基因样本。" “做梦。”许襄安瞳孔骤缩,猛地翻身滚下手术台。 试剂擦着他的发梢扎进金属台面,瞬间腐蚀出一个冒着白烟的孔洞。 菲舍尔歪头看着空掉的针管,神色变幻无常。他或许是疯了,神经质地呢喃:“为什么都不听我的……” 如何去拯救自己的种族? 他一生都在追逐这个问题,不惜放弃自己的感情,放逐自己,背刺爱人,恶行累累,最终只是带领所有人又走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死胡同。血脉相融,强行改变两族的关系,是他最后一个赌注。 他赌人类会接受融合。 许襄安却突然爬起来扑向他,伤痕累累的手抓着藏了许久的刀片,猛地往alpha身上刺。 两个文明的执剑人在这间混乱的实验室里,以最原始的战斗方式对决。谁输谁赢,都会影响历史的走向。 菲舍尔危险地侧身避开,刀片只划破了他的左臂。他反手扣住许襄安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许襄安疼得冷汗涔涔,小刀从掌心滑落,却不服输。 他用尽全身力气,一个屈膝顶向alpha的下”体。 菲舍尔被撞得闷哼一声,钳制稍松,许襄安趁机挣脱。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撞翻了身后的实验器械,玻璃器皿碎了一地。 “这么下三路的招数……”菲舍尔食指抹了抹手臂,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赤瞳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妖异的光,“你居然也用得出来。” “我还是小看你了啊。” “所以你才会失败。”许襄安喘着粗气,目光快速扫视四周寻找可用之物。 菲舍尔却突然笑了:“是吗?” 他慢条斯理地从腰间抽出一把银色的细长匕首。 话音刚落,匕首便脱手而出,直逼许襄安面门! 许襄安侧头闪避,刀刃擦着他的耳际,钉入身后的墙壁。 一缕金发随之飘落。 alpha又一次攻击。 许襄安勉强格挡,却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后背狠狠砸在墙上。 剧痛从脊椎蔓延至全身,喉间涌上一股腥甜,让他被折磨了数天的身体更加虚弱。 菲舍尔掐住他的脖子,指尖摩挲着他跳动的动脉:“我最讨厌跳梁小丑。” 窒息的眩晕感袭来,许襄安的视野开始模糊。 无限逼近死亡,他握紧从地上捡起的碎片,咬牙蓄积力气刺向菲舍尔的侧腹—— 第56章 刀刃没入皮肤,alpha整个人僵住,来不及驱使自己的分化能力或者信息素,便直直地倒在了血泊之中。鲜血染红了他的银发与心脏,一切归于寂静。 如果他不那么傲慢,或许结局会不一样。 许襄安站着俯视这个疯子,眼里闪过很多情绪,最终却没有下手补刀。 菲舍尔最好的归宿应该是被押上战争法庭,让世界宣判他们罪恶,让苦难报以死刑。 草草败在这里,太便宜他了。 一片死寂中,omega缓了缓,随便给自己包扎好伤口,换了身叛军的制服,强撑起精神往季泊岚的房间赶去。 ……… 季泊岚被关押在东侧的隔离舱,强制实验了很多天。 这个苍老的alpha手部已经开始出现一些鳞片,浑浊的眼神里不再含有意志。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拯救他,在菲舍尔的授意下,他知道了自己被光荣封为陆军一级上将的消息,明白自己必须当一个牺牲品了。 可在恍惚间,他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信息素。 “醒醒。” 许襄安推开隔离舱的钢门,身上带着浓烈的酒精味和血腥气,信息素因受伤而外溢。 季泊岚被束缚在特制的实验椅上,手臂上插满了输液管,原本威严的面容此刻灰败如纸。 闻到omega的气息,他不可置信地抬头。 第58章 叛军已陷入最后时刻。两方紧张地对峙, 但人类明显处于上风。 “我们已收复了大部分地区,只要抓到他们的首领,战争就能结束了。”——一位军官评价道。 谢霄在傍晚抵达他们的大本营, 一下飞机便冲着关押许襄安的实验b区赶去。 高层原本想对他的擅自脱离予以停职处分,但元首一道命令下来,谢霄的军衔不降反升, 其中保护的意味,不言而喻。 - 敌军大本营。 混乱的炮火声中,一扇防爆门被人暴力轰开,金属铰链发出刺耳的断裂声。 硝烟从走廊涌入, 与室内浓重的血腥味混在一起,像绽放于宇宙深处的粒子玫瑰, 残忍而炽热。 谢霄打穿了几面墙, 下半身沾满灰尘,风尘仆仆地走进来, 军靴踏过满地玻璃碎片。 冲击掀起的气浪猎猎刮着他的衣角,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语气平静地吩咐:“统计这片区域的生命体数量。” 通讯器里立马有人回答:“东区,13,2, 51。” “西南,5,15, 20。” “正北, 8,18,28。” “西北, 20,25,60。” “异形生命体,220。” “人类生命体,55。” “哪个区域人类生命体最少?”alpha握着枪的手指一顿。 “东区。人类生命体只有五名,异形生命体六十一。”灰发副官跟在他身后,手指快速在悬浮屏上来回移动,“生命辐射异常,存在大型危险生物。” 所有人短暂的静默了一会儿。 谢霄回头,再次下令:“五小队跟我去东区,剩下的队伍分批搜寻其他方向,优先救援失踪人员,不要恋战。” “伤势过重的原地待命,留一队保护。”他尽量减少伤亡,冷峻的面孔在灯光下显得单薄而孤寂,转身大步走去。 走廊两侧的监控摄像头早已被炸毁,只剩下扭曲的金属支架,像飞鸟坠落的骸骨。 所有人再次行动起来,像蚂蚁穿梭在巢穴里那样,快速搜寻敌人的实验基地。 数年前他们于废墟中仰望敌人。数年后,他们在敌人的废墟来去自如。 "生命信号在第三个岔路右转!"副官突然急促地说道。 “收到。”谢霄抬眸,反手几枪点射,改造人的头颅在黑暗中炸开腥臭的血花。 拐角处便倒下来几道黑影。 他踩过黏腻的液体,枪口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弧度,走到还苟延残喘着的一名敌军士兵前,踢了踢他的脸:“又是改造人。” 这片区域是专门拿人类做实验的么? “是进化……!”那人捂着腹部痉挛,边吐血边反驳他的话:“不是…改造。”他呼吸时用的不再是鼻子,而是几扇嗡动的鱼腮,连手指都包裹了一层透明的镤膜。 谢霄看着他扭曲的身体,没由来的烦闷,鞋尖勾勾他的脸:“脑子也坏了。” “知道关押俘虏的地方在哪儿吗?” “你是指……”淡蓝色的血液从士兵破裂的腮膜下渗出,他痛苦地蜷缩着,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那些...高贵的人类军官吗?" “在你头顶上的那个房间。”他的手指剧烈颤动着,生命进入最后时刻却仍癫狂。 “不过现在...应该都变成菲舍尔大人的艺术品了……” “世界应该进化。” “你应该去死。”谢霄烦躁地给了这个疯子一枪托。他不敢想象找到许襄安时的画面会是什么样子的,他害怕omega会躺在血泊里失去灵魂,又或者变成实验里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当他踹开顶楼实验室的金属门时,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药剂气息扑面而来。 整个房间密密麻麻的全是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悬浮着扭曲的人形生物——有些长着鱼鳃,有些全身覆盖鳞片,散发着与鱼类相似的腥臭味,皮肤上还分泌恶心的黏液。 这些都是融合派的杰作。他们改变了人类的身体,又控制他们的思想。 谢霄的目光被实验台附近的一具变形得不成人样的尸体吸引。 这具尸体的身上有着数种生物的特征,显然是一只成功的融合实验体,战斗力不可估量。可它的尖长的獠牙却被打得掉了满地,脖子向后弯曲,颈骨遭受了巨大的创伤,四肢上也满是淤青,眼神可怖——它是在狂暴状态下被人杀死的。 能杀死这样的强大实验体,这间房间里一定有着更强的“生命”。 队员们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武器。 角落里,却忽然传出一声呻吟。 副官顺着声源看去,一个苍老的老人站在角落里,眼神戒备地看着他们。 那是季泊岚。 熟悉他的人或许会认出来。但这群队员要么只在电视机上见过他,要么就是没机会见到这个等级的军官。以至于没人看出来这个憔悴、佝偻着身体的老人是谁。 有人抬起枪对准他,高声问:“你是谁?” “我是季泊岚”老人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中收缩,浑浊的眼白布满血丝:“南部战区陆军总司令……” 谢霄抬手压下队员的枪管,喉结滚动了一下:"季老将军?" 他想向前走去,却被老人大声喝止。 “别过来!”季泊岚紧张地叫喊,“你们是谁?”他的身后还藏着几个状态不太好的同僚,贸然与人靠近,不知会发生什么。 谢霄只好放轻了语气,同时停下脚步,尽量不吓到这个杯弓蛇影的老人。 他说:“我是第九特遣大队的谢霄。” “你们打进来了?”季泊岚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去。他佝偻着背往后缩了缩,那只变异的手下意识藏到身后:“比计划预期的快……” “不。” 谢霄没有凝视他的残缺,平和的视线对着他的眼眸:“大部队还没有攻进这里,我们是擅自行动的。” “我来这里找一个人。” “金头发,瘦瘦的,长相很漂亮,脖子上戴着项圈。您见过吗?” “……我见过。”季泊岚迟疑地和他对视,最终还是退后了一步,露出身后藏着的人。 “他在这里。” “……” 季泊岚侧身让开的瞬间,谢霄的呼吸停滞了。 在他的身后,一个受尽折磨的omega蜷缩在墙角,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脸上、手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更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后背,两道狰狞的伤口从肩胛骨一直延伸到腰部,像被猛兽扯坏的可怜玩偶。 他的双眼紧紧合着,额角有冷汗留下,周身信息素浓重得异常。 "哥......"谢霄小声地叫一了声。 找到你了。 季泊岚却还是有要拦他的意思。 “别靠那么近。” “他刚弄死了一只实验体,不小心撞在一架子强促分化剂上,有点发热,受不了太多alpha信息素。” 谢霄呼吸一窒,只感觉眼前好像一黑。 很久,他才说:“没关系。” “我和他的契合度很高。” alpha摘下手套,单膝跪在地上搂起了omega,脸贴在omega滚烫的掌心。 “我来接你回家了。” “哥。” …… 昏睡中的许襄安突然轻颤了一下。他苍白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像是在黑暗中抓住了一根浮木。 他闭着眼的画面很美,谢霄却止不住地哭,伸手替他抹去颊边的血污。 许襄安恍惚中能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但却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第57章 挣脱菲舍尔的制梏后,他跑了好几个地方把其他被困着的人救出来,又干废了一只多类态融合体,实在睁不开眼睛了。 但他的鼻尖能闻到一阵熟悉的信息素,在虚脱之际闻到谢霄的气息,是幻觉么——他想。 这个幻觉还很真实。 有谢霄的声音。 哭声、说话声、脚步声。 是死神的馈赠吗? 他笑着陷入了昏迷。 一滴眼泪却落到了他的眼皮上。 ……… 初春。 莱梅尔军医院,窗外下着战后的第一场雨。过往瑰丽宏大的战争史诗结束在这场雨水里,整日焦头烂额的大人物们也终于得到了喘息。人类走上街道,互相亲吻拥抱,庆祝这场种族之战的胜利。 "心率正常。" "血氧98%。" "信息素水平回落,假性分化状态预计将在72小时内结束。" 医疗ai每隔半小时播报一次数据,机械女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谢霄坐在病床边,指尖轻轻描摹着许襄安手背上的针痕,淡青色的血管在omega苍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像是随时会消散的晨雾。他倒在黎明到来前,名字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所有人都知道他策划的春季大反攻成功毁灭了敌人。 他的感染力浸没了每一个人,但却没有振奋自己的爱人。 帝国的每一片领土上,收音机停止了播放,汽车停在了路边,百货公司挂上了象征胜利的旗帜……整个国家都在为了他们的成功而狂欢。 只有一个人的脸上没有笑容。 第59章 菲舍尔被执行死刑的那天, 卡罗伦隔着愤怒的人群,最后看了他一眼。 初春雨水多,刑场上的积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菲舍尔被押上高台时, 镣铐碰撞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的定制西装被换成囚服,眼镜也碎了,却平静地看着所有人。 卡罗伦站在警戒线外, 听着行刑官宣读判决书,唇角勾了勾。 雨水顺着他的帽子滴落,仿佛代替他哭泣。 和许襄安相比,他是一个很感情化的人, 理性只占据他人生中的小部分。 如果菲舍尔愿意在开战前收手,他很乐意包庇他, 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修复他们千疮百孔的感情。他甚至还想过利用自己的职权把菲舍尔的族人们也放出来。 但最终他们还是走到了今天。 这是一场战争,两个文明、两种制度的对决最后的落幕。 人群中有人扔出手里的水果。砸在菲舍尔额角, 暗红色的汁液像血一样流下,染红了他的衣领。 “帮他擦干净脸再枪决。”卡罗伦垂眸, 捂了捂胃部,单手递出去一条丝巾。 他的副手接过,欲言又止。 卡罗伦疲惫地看了他一眼, 不想亲耳听见枪声响起,默默向外走去。 一个星期后,当所有人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 没有人发现, 他们的元首已经掉队了。 卡罗伦在家中吞药自杀,身上穿着结婚时的衣服,手边摆着一张照片, 和一纸遗书。 在几十年繁重的工作后,这个疲惫的alpha终于倒在了阳光下。 他在种族危机中上台,在风雨飘摇、人心思变的大环境下,毅然坚持战斗,维护了人民的尊严,也粉碎了敌人的阴谋。 挽狂澜于既覆,扶大厦之将倾。 在他上台前,这个国家政治混乱、危机四伏。 当他离世时,这一切已经平静下来。 他的生命是如此宏伟浩瀚,最后留下的遗书却只有寥寥几行字,甚至没有提到自己—— “亲爱的襄安。” “展信佳。” “我将所有的财产赠予你,希望你在以后的日子里也能好好生活,好好工作。” “永远爱你。勿念。” ……… 当许襄安看到这封信时,已经是半个月后。 他从高热中醒来,窗外风和日丽,微风与鸟群自由飞翔。 他的意识仍有些模糊,视线里的一切都蒙着一层薄雾,仿佛隔了一层磨砂玻璃。 他想试着动动身体,手指却被人紧紧握着,只好拖着干涩的嗓子叫了一声:“……谢霄?” 下一秒,趴在床边的alpha猛地抬起头,从浅眠状态惊醒,眼底布满血丝,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 “我在。”见人醒来,他连忙倒了一杯水塞进omega手里。 温水流过喉咙,许襄安舒服了不少,轻声问:“我睡了多久?” “二十七天。”谢霄的声音低哑,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腕,第无数次重复这样的动作。 “好久……”许襄安闭了闭眼,高热后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他虚弱地伸出手臂索取拥抱。 谢霄环住他,贴了贴他的额头:“不久。” “你身上的伤多,睡得多正常。” “嗯……”omega在他怀里躺了一会,有了点精神,才想起来问:“这段时间有发生什么吗?”说着,一边打哈欠,一边往alpha肩膀上钻。 谢霄的喉结滚了一下,下意识心里一紧。 看着怀里的人,他有些忐忑地说:“有。” “你刚昏迷的那几天,审判庭处决了一批以菲舍尔为首的甲级战犯。” “议会通过《种族中立法》将一部分未参与过战争,并且经过无害化处理的海妖送到了规定的保留地。”放他们一条生路。 许襄安听得有些疑惑:“国会那群老爷们什么时候那么好心了,是卡罗伦签的命令?” “嗯。”续写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避开那些尚未痊愈的伤口:“在他…走之前签的。” “走之前?” 房间里忽然安静得可怕。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得不真实,照在两人交叠的身体上,暖融融的。 许襄安却混身脱力,只能靠谢霄抱着。 他把脸更深地埋在alpha颈侧,呼吸灼热地喷薄在alpha的锁骨上,喃喃自语:“他怎么死的……” “吞药自杀,现在代行元首权利的是安尤娜。”谢霄说。 “不可能!”许襄安心跳飞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功成名就的人怎么会自杀呢? 时间却不因他的慌张而倒流,一点点飞快逃走。 从小养育他的洛维恩走了,一直庇护他的卡罗伦也离开了。 还有什么是永恒的呢? 许襄安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指甲嵌入皮肉。他痛苦地颤抖着,眼前蒙上了一层幻影——光里,那个总是笑着调侃他的年长alpha站在病床前,最后一次替他整理散乱的金发。 ……… 凌晨。 灯火通明的特里克宫。 安尤娜刚结束一场会议,烦闷地走在路上。过去几年,她的眼角生出了几道细纹,白头发染了又长,脾气也大了不少。 她已经很久没有休过假了,每天一睁眼就是跟国会老爷们吵架,命都短了几年。 陈菁站在她身边,西装革履,从头精致到脚,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模样。只有性格还和以前一样,一急眼就要操那群国会老爷们的爸爸,鸟语花香如雷贯耳。 幸好战时没人在意这个。 “韩伊娜刚刚交了一份关于土星计划的间谍名单给我……又要加班了。”她边走边叹气,眼底青灰清晰可见。 战争结束后,大批清算工作如潮水般向政客们涌来。 安尤娜笑笑,“明天再看吧,延一延也没事。”她推开办公室的门,本想放松地倒到沙发上,抬眼一看,书架前竟站了两个人。 许襄安回头,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好久不见。” 安尤娜瞬间精神起来,快步向他走去:“也没多久,你终于醒了。” “早上醒的。”许襄安简单地和她寒暄了两句,直入正题:“我找你取老师生前给我留的东西。” 第60章 安尤娜了然, “跟我来。” 她走到办公桌前,从保险柜里翻出一纸信封。 “谢谢。”许襄安尽量平静地接过,眼泪却在瞬间滑落。 办公室里只剩下古老的座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和纸页翻动的声响。 当契诃夫式的悲剧落下帷幕。 活着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幻灭、苦涩、心碎、失望、精疲力竭。经过命运的磨难, 却又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 人们最在乎的东西被撕碎了,化作一团名为胜利的灰烬。 / 几天后。 一架p900运输机降落于柏塔尼亚国际机场。 这座城市的变化不大,河流蜿蜒地穿过高楼大厦, 将繁华的建筑群一分为二,在群星的照耀下,反射独特光辉。 许襄安抱着一盒被国旗包裹的骨灰从舷梯上下来,腰后长发用黑色发带随意系住, 脸色比刚醒时好了许多,但仍难掩疲态。 四周是肃立的士兵, 只有谢霄陪在他身边。 从始至终, 缄默而温柔。 第58章 卡罗伦的葬礼将在三天后举行,以最高规格葬在国家公墓。 而犯下反人类罪的菲舍尔则没有下葬的机会, 骨灰撒海或秘密处理。 天堂与地狱的距离,在他们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将卡罗伦安置好, 许襄安先回了一趟家。 大学时和谢霄同居过的那套市中心公寓,是他唯一觉得有归属感的住所,尽管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 保姆提前打扫过房间。推开门的那一刻, 不是乱糟糟的灰尘,而是扑面而来的熟悉感,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小猫, 好像一切都还在昨天——月色笼罩四野,年轻的alpha和omega在房间里抵死缠绵,没有硝烟和烈火。 谢霄从背后环住许襄安, 安静地靠在omega肩膀上。 许襄安偏过脸,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是一个害怕失去的人,而谢霄总是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他:“我需要你”。 这样强烈的被需要感,就像一根浮木,一颗解药,是许襄安能活下去的最后原因。 他吻住alpha,浅色的睫毛垂下,在美丽的脸庞上投下一片难言的阴影。 谢霄的呼吸骤然停滞。 许襄安的唇瓣冰凉而柔软,带着淡淡的药味,急切地蹭着他。 谢霄只好耐心地回应omega。他回吻许襄安,低头深深封住omega的唇。 许襄安被他抵到墙上。 alpha无声在他身上乱蹭,靠近下颚时,压低声音“汪”了一声。 许襄安好笑捧住他的脸问:“又想当小狗?” 谢霄却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很久没笑了。” “我在哄你。” “……” 新奇的哄人方式。 许襄安被他托起身子,双腿悬空,只能挂在谢霄身上,无意识地相互蹭着。 久违的亲密,谢霄小心地避开许襄安身上的伤口,将人抱到沙发上。月光正好透过纱帘,在omega苍白的皮肤上洒下细碎银辉。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omega身上新添的疤痕,每过一处,都要落下一个包含热意的吻。 "还疼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许襄安摇头,“都过去了。” 虽然他是个很怕疼的人。 谢霄的吻从许襄安的锁骨一路蜿蜒而上,最终停在omega微颤的眼睑。 许襄安感受着他刻意克制的力道,突然翻身将alpha压在身下。 暧昧的氛围里,他散开的金发如瀑般垂落,扫过谢霄紧绷的下颌,冷静地说: “标记我。” 在这个对于他们有特殊意义的地方。 标记我。 ……… 回答他的是谢霄突然的深吻。 许襄安在窒息般的·快·感·中模糊地想 ——他们都需要这种真实的痛楚来确认彼此的存在。 他喘息着,伸手去解alpha的皮带扣。 · 谢霄也如约俯身下去,唇舌在omega敏感的腺体上肆虐。 · 热意如潮水般涌来,冲散了所有阴霾。 月光下,alpha深邃的眉眼里盛满令人安心的温柔。 许襄安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们第一次见面,年轻的谢霄看着他,眼神暗淡,于是他拯救了他。 时光飞逝,命运掉转。这一次负责拯救的人却变成了谢霄。 alpha的犬齿刺破腺体的瞬间,许襄安仰起脖颈,像一只濒死的天鹅。 他在灭顶的·快·意中小声啜泣着, 指甲深深陷入alpha的后背。 · 生理性的眼泪从他浅色的眼睛里流出来,一滴滴淌过下巴,汇成一股,又落到布满吻痕的锁骨上,像神明的悲悯被具象化于眼前。 意识朦胧中,他被抱着做完了终身标记。 终身标记的alpha,如果长时间得不到omega伴侣的抚慰,会精神崩溃,身体虚弱,逐渐走向死亡,除非伴侣主动洗去标记。 “哥。” “我离不开你了。”谢霄扣住他的下巴,强迫omega涣散的瞳孔聚焦。 “记住是谁在标记你。” “我爱你。” “我爱你。” ……… 谢霄低声呢喃。 他们彻底将性命绑在了一起。 许襄安努力抬起头看着他:“我也……” “好爱你。” 彻底标记以后,他们的身上只会有对方的味道,只会对对方产生情·欲。 这是无言的誓言。 — 当晨光透过纱帘,许襄安在全身酸痛中醒来。 谢霄的手臂仍牢牢箍着他的腰,alpha的鼻息喷在他后颈新鲜的标记上,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艰难地动了动身体,谢霄便醒了。 “怎么起那么早?”alpha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犬齿轻轻磨了磨omega。 许襄安推开他:“饿醒的。” omega一脚踢开被子,身上只套了件旧衬衫,下摆堪堪遮住大腿根,金色的长发散在肩头,锁骨上的吻痕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谢霄盯着看了几秒,才艰难地移开视线,一被子重新把许襄安裹紧怀里,吻了吻他的额头:“那你躺着,我去做早餐。” ao之间体力差距相当大,大部分omega在终身标记完成后的第二天早晨都是饿醒的。 于是谢霄下楼买了一堆食材,大包小包地拎回来,像是要做一桌满汉全席伺候老婆。 许襄安蜷缩在被窝里,听着厨房传来的煎蛋声。阳光透过纱帘,在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伸手摸了摸后颈的标记,指尖触到微微肿起的腺体时,不由得轻吸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昨晚在床上没像往常一样骚话连篇。 他躺了一会,扶着身体下床。 厨房里。 谢霄正娴熟地翻着煎蛋,动作流畅。 许襄安懒懒倚到门框上,看着这个从前什么都不会的男人,现在正认真地为他的早餐忙碌。 “在想什么?”察觉到有人在背后,alpha头也不回地问。 “我在想这个场景很适合操·你。”迟来的叛逆心上头,许襄安慢悠悠地走过去,从背后环住alpha的腰。 谢霄身上还带着他的信息素味道,这认知让omega满足地眯起眼睛。 谢霄关火,转身将人抱上料理台。晨光中,许襄安的金发泛着柔和的光晕,胸口上的吻痕像一串暗红色的珍珠。 谢霄顿时呼吸慢了一拍,低头吻住omega微微红肿的唇:“想操·我?” “不、不。我开玩笑的。” “你先接着做饭……”许襄安在亲吻间隙含糊地说,声音有些慌张,像是求饶。 谢霄却不放过他的下唇。 热欲如潮水般漫上来,alpha垂下眼睫,淡淡道:“等会吧。” 他的手掌扣住omega纤细的脚踝,将人往料理台边缘带了带,顺势探进发间,扣着人拥吻。 阳光洒满整个厨房,照亮这对伤痕累累却依然相爱的灵魂。 时间还长,他们还有很多个以后。 第61章 葬礼当天, 许襄安沉默地换上了读书时莱索洛梅蓝灰色的陆军常服,看着镜子里熟悉的自己,手指轻轻抚过袖口处的金色绶带, 不久前才被alpha哄好的情绪又重新低落下去。 他的旧制服依然合身,只是胸前勋多了许多勋章,沉甸甸地压在衣襟上。 其中有一枚已经微微褪色——那是很多年前, 卡罗伦亲手为他佩戴的第一枚军功章。 那天是个大晴天,勋章被别上去时,长者带着薄茧的拇指曾不经意擦过他的脸庞。 / 当十点的钟声敲响。 规模宏大的国葬正式开始。 灵车缓缓驶过中央大道。 道路两旁的人群如潮水般静默,有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兵, 抱着婴儿的妇人,还有穿着校服的学生, 或者是急匆匆跑来的年轻人。 许襄安捧着卡罗伦的遗像走在最前方, 面色苍白,身后是整齐肃穆的仪仗队。阳光穿过云层, 洒到他们身上,与街道上低沉的哀乐声一同在空气中震颤。 所有人都在为一个人的离世而默哀。 但在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 生与死的更迭从未停歇。 一个时代被埋葬,另一个时代又接踵而至。 活着并痛苦的人成了遗物。 / 晚上。 领导人公墓里依旧挤满了人。 许襄安一直守到了十一点多才走。几个相熟的老校友拉着他在街心的一家餐厅组局,聚了百来号人。 路上, 萧情顺道探望了一下烈士墓里睡着的好哥们孟明昭,晚来了十多分钟。 一开包厢门,几个熟面孔就立马跟他打招呼。 他逐个回应, 笑着坐到季羡明身边, 却意外对上了另一个人的视线。 alpha的目光很冷,时隔多年,依然让人无法忽视。 萧情愣了两秒, 下意识避开他难以言喻的眼神,同一旁的许襄安搭话,刻意忽略顾时漫。 第59章 但他们融洽又微妙的氛围,倒让谢霄有些不爽。 刚完成终身标记的alpha对伴侣会有很强的占有欲。看着接连被异性搭讪的omega,谢霄的脸色不自然地黑了几分。他幼稚地牵过许襄安的手,强硬地将手指插进omega的指缝间。 许襄安被他粗粝的枪茧磨到,掌心微微发痒,抬眸看了他一眼:“……嗯?” 但这声微小的疑惑被其他人的起哄声盖过,没有人听到。 有人喝醉了酒丑态百出,失声痛嚎着,哭诉这些年的不易。 有人静静抱着酒瓶,神色恍惚,眼角流泪。 还有人高声提议,夜班翻墙回学校看看,引得其他人哄堂大笑。 谢霄闻言抿了抿唇,偏过头靠到许襄安耳旁低语:“你想去吗?” 也许是醉了,omega听着他荒唐的提议,竟然有些心动。 于是他说,“想吧。” 有人领头,这群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士官们吵吵闹闹地从馆子里走出来,趁着夜色摸进了莱索洛梅。 谢霄受伤以后,许襄安被迫转到了首都战争学院。相隔千里,他对莱索洛梅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月光在熟悉的墙面上投下摇曳的树影,他仰起头,好像想起了什么。 "踩我。"谢霄在他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 “什么?”许襄安还没反应过来,alpha已经半蹲下身,双手交叠成一个踏脚。 他犹豫了两秒才踩上去。 alpha的臂膀结实有力,轻松就将他托上了墙头。 这放在以前可是记大过的罪。许襄安坐在墙头,有些恍惚地想。 他垂眸看了一眼下面闹哄哄的人群。 萧情正帮季羡明翻墙,两个人都喝得有点多,动作笨拙得可笑。 一个相熟的校官已经翻了过去,在墙那边压低声音催促他们。 谢霄利落地翻上来,挨着许襄安坐下。 月光下,alpha的侧脸轮廓分明,喉结上暧昧的红痕若隐若现。 许襄安看着他,忽然开口:“好学生。” “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吗?” “嗯……”谢霄率先跳了下去,张开双臂,"下来,我接住你。” 许襄安看着alpha盛满了热意的眼神,忽然有些释怀。 零点。 他松开手,纵身一跃,被谢霄稳稳地接住。 他们的脸靠得很近。许襄安能闻到alpha的气息,谢霄的手还箍在他的腰上,温度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 “咳。”萧情在不远处故意大声咳嗽,“那边那两个同学,注意点影响。” “举报你们早恋了啊。” 许襄安笑了笑,牵着alpha,跟着大部队一起往教学楼走去。 经过训练场时,远处突然传来保安的呵斥声。 众人哄笑着四散逃开,谢霄一把抓住许襄安的手腕,拉着他躲进了附近的一个工具间。 保安只感觉眼前有一阵风吹过,然后便是久违的、心梗的感觉:“都给我站住!!!”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没有人理会,所有人都在大笑着。一群德高望重战功赫赫的士官醉酒夜闯母校还被抓,传出去太丢人了。 狭小的工具间里,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许襄安后背抵着冰冷的墙面,谢霄两手撑在他身上,呼吸温热。 黑暗中,许襄安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加快的心跳声和谢霄凌乱的喘息。 “巡逻的走了吗?“他压低声音问道。 “没。”谢霄低头,用纸拭去omega鼻尖的汗水,指腹轻轻描摹他的轮廓。 许襄安感受着alpha指尖的溫度,从鼻梁滑到唇畔。他下意识抿了抿唇,却不小心碰到了alpha的指节。 “别动。”谢霄的嗓音比平时更低哑,带着微醺的酒气。 “小声点。” 许襄安呼吸慢了下来,“好。” 他们安静了好几分钟,门外的保安才逐渐远去。 月光从门缝漏进来,正好映在许襄安领口松开的纽扣上。 谢霄的视线落在那片裸露的肌肤上,喉结滚动,伸手给他拢好。 但他还没给许襄安把扣子扣住,许襄安的吻就忽然落下来了。 “唔……”谢霄只好松手,专注地回吻他。 狭小的空间里,两股失控的信息素相互纠缠。 许襄安的身体一点点绷紧。谢霄趁机反客为主,将他更用力地压向墙面,吻得更深。 忽然有人敲了敲门,一个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从侧面传来:“两位,还不出来吗?” 除了季羡明,再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子了。 谢霄意犹未尽地松开许襄安,拇指按了按他湿润的唇瓣。 许襄安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平复呼吸。alpha灼热的吐息透过衣料传来,吹得他的耳尖都开始发烫。 ……… 几分钟后,许襄安率先走出杂物房。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季羡明看着他,满脸狐疑地问。 “没什么。”许襄安抬手整理着凌乱的衣领,指尖不经意触到颈侧微微发烫的皮肤。 只是在月光下,他泛红的耳尖和略微红肿的唇瓣都无所遁形。 季羡明挑了挑眉,正要再说什么,谢霄也走了出来。alpha身形高大,礼服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上新鲜的咬痕。 季羡明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是吗?” 许襄安粗暴地捂住他的脸,“闭嘴。” “萧情呢?” “往笃行楼去了,你们去吗?” 许襄安放开他,和谢霄对视一眼,挑眉说:“走。” 三人沿着林荫道往笃行楼方向走去,月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亲吻地面,映出千万道独特的光影。 许襄安的军靴踩在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恍惚间想起以前,每次夜训结束后,他们也是这么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季羡明走在最前头说这无厘头的笑话,江云生时不时应两句,只有谢霄不说话,安静地看着他。 他们迈上笃行楼的台阶,一路穿过长长的回廊。 谢霄忽然看见了一个门牌,上面写着熟悉的班级号码。 十六。 这拨起他久远的回忆。 有一年开学,许襄安和谢霄闹脾气,在校门口就分开了。 谢霄不知道怎么挽留,默默回到班里。 恰好同学拉他一起打欢乐斗地主。 他只好下载游戏注册了一个账号,还没登记好信息,突然——许襄安不知道从哪里走来,敲响他的窗户,没收了他们的手机。 好久远。 这么想着,alpha突然笑了出来。 许襄安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想起来点事。”谢霄唇角笑意未散,月光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流淌。 他伸手推开十六班教室的门,钢铁门轴发出悠长的吱呀声,像是时光深处传来的叹息。 “你以前在这里没收过我手机,记得吗?”他说。 许襄安走到他身边,沉默地看着四周:“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教室里弥漫着经年的书卷气,混合着木质桌椅特有的味道。黑板上是残留的战术图解,粉笔痕迹有些模糊,却依稀可辨。 气氛太好,谢霄忍不住说:“现在还能再没收我一样东西吗” 许襄安不解:“什么?” 谢霄声音有些哑,神色温柔而认真地说:“我的戒指。” 还有我的全部。 第62章 谢霄的品味很土, 水灵灵地拿出来一颗能闪瞎季羡明狗眼的天价粉钻戒,却连煽情的话也说不出来。 许襄安整张脸猛地红了起来,脑子瞬间懵掉。 “不愿意吗?”见他呆着, 谢霄牵住他的手。 许襄安反应过来,咽了咽口水:“当然愿意。” “嗯。”谢霄趁机把戒指套上他的手指,尺寸分毫不差,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作为一个少有的,不争口舌之快的alpha,他此刻难得地急躁。 许襄安认真思考了一会:“要先打结婚报告。” “然后呢?”谢霄循循善诱。 “然后再给你买戒指、登记、办婚礼……” “好麻烦。”谢霄吻住他。 “不能直接娶我吗?” “你想喜提记过的话…可以不打报告。”许襄安被他吻得气息紊乱,后背抵在教室斑驳的黑板上。 粉笔灰簌簌落下, 在军装上留下细碎的白痕。 “……” 谢霄沉默了一会。 果然让他哥战胜理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啊。 - 一个月后。 早晨,被邻居家邪恶比格犬吵醒的萧情揉了揉眼睛, 从床头拿起手机准备骚扰一下其他人, 却猝不及防地刷出两条爆炸性社交动态。 【许襄安:结婚了。[图片]】 【谢霄:嫁入豪门。[视频]】 万年不发一条朋友圈的谢霄和许襄安……? 第60章 ??? 萧情猛地从床上弹起,用凉水抹了把脸。 嫁入豪门??! 他迅速截图发进群里, 却发现季羡明已经在审判这对一声不吭就结婚的小情侣了。 “你结婚居然不告诉我!!!”alpha洪亮的嗓音响彻房间,把枕边的江云生给吵醒了。 至此, 这个早上被吵醒的受害者又多了一个。 季羡明懒得打字,语音一条条奔向许襄安:“婚礼也不打算请我了吗?!” 许襄安苦恼怎么哄他,手机却一把被谢霄夺走了。alpha没什么表情地挑了挑眉:“结婚第一天, 就当着太太的面哄其他alpha……” “这不太好吧?” 阴阳怪气的。 群里又弹出消息。 [韩伊娜:恭喜。] 许襄安彻底没了心思回。他被alpha摁着亲吻,手机从指间滑落,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alpha的犬齿轻轻叼住他的下唇, 清甜的信息素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让omega的膝盖不自觉地发软。 许襄安仰起头,只能看见alpha垂落的眼睫,在晨光中镀着金边, 平日里冷峻的轮廓此刻柔软得不可思议。 二十岁以前,他从没想过,随手捡回来的一个小孩,会……成为他相伴的一生的人。 二十岁以后,他的人生就剩下了这一个人。 这不是开始,也不是结束。 而是以后。 …… ——2025.4.20正文完—— 感谢读懂我文字的你。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