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初恋后他对我穷追不舍》 第1章 《抛弃初恋后他对我穷追不舍》作者：亦衣【完结】 简介： 【文案主受视角，正文主攻视角】 白季唯一交付真心的一次是在他19岁那年。 漂亮少年红着脸拉住他的手说：“白季，我会努力考上a大的，你要等我。” 白季信了。 从小心思深沉的他望着少年那双明亮的眼睛，清醒地沉沦。 他愿意为了眼前人付出一切。 “阿亦，我只要你爱我就够了。”他说。 就在他满心欢喜地规划着自己与少年的未来的时候，少年消失了。 白季疯了般把所有地方都翻遍了也找不到人，关于少年的一切仿佛都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八年后，白季再次遇到那人时是在一场饭局上。 少年长大了，看起来过的并不好。 当初那个如太阳般的人此刻衣衫单薄，面色苍白地站在他面前。 他以为自己会恨，可看到那人时还是忍不住朝他靠近，换来的却只是对方的冷漠和拒绝。 白季气疯了，明明当初被抛下的人是他！ 他把人逼在角落，强势地捏住那人的下巴强迫他看向他，咬牙切齿道：“为什么躲我？你在怕我？” 方执亦只觉得眼前的疯子和当时那个温柔待他的白季相差好大，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泪水无声地从眼眶中滑落，只能闭着眼睛不去看，心中强压住这些年的委屈，缓缓开口道：“求求你，放过我吧……” 后来，误会终于解开。 白季又重新抱得美人入怀，这次，他不会再给机会让对方离开他。 * 然后某一日，公司员工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生意场上杀伐果断的老板笑眯眯地打着电话，嘴里不停念着:“宝宝，老婆，我真的知道错了，别生气呀，你今晚想吃什么，我一会儿给你带回去好不好？” 惊！谁把老板调成这样了？？？ 【前小太阳后自卑拧巴美攻*笑面虎帅受】 阅读指南： 1、主攻，无任何反攻。 2、不许拆逆cp，方执亦是攻。 3、文笔小白，没有逻辑，剧情狗血。 4、受比攻高，互宠偏攻，双洁。 内容标签： 都市 沙雕 主角视角：方执亦 白季 一句话简介：勇敢去爱 立意：追逐爱、大胆爱 第1章 冷冬将至，寒风呼啸，刚下火车的人们无一不打了个寒颤，裹紧自己的衣服拉上行李箱匆匆朝出站口走去。 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仅仅穿了件黑色的薄外套站在离出站口不远的位置，脚边堆放着几件行李。 路过的行人不禁感叹年轻身体就是好。 右手大拇指无意识搓磨着中指关节，方执亦随手压低头上的鸭舌帽，额前的刘海儿随着动作更加遮挡住视线。 该剪头发了，他想。 “哥！”声音从前方传来。 方执亦抬头望去，朝前迈步，接过那人的行李。 一个面容清秀和他面貌有五六分相似的男孩儿跟在他身旁，有些埋怨道：“提前出来好歹说一声啊，给你发消息也不回，害我找了你好久。” 方执亦闻言愣了愣，垂眸道：“抱歉，没看手机，忘记和你说了。”他拎起地上的东西，两手瞬间被大大小小的行李占满。 方率叹了口气，从方执亦手中夺过一部分行李替他分担重量，“不用道歉，没怪你。” “嗯。”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沉默地随着人流向外走，终于出了火车站，冷空气迎面袭来，方率打了个喷嚏，随后打量着这座城市的面貌，感概道：“八年时间变化真大啊。” 方执亦望着眼前的景象，没有回话，眼中情绪难辨。 八年……他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因为行李太多，坐公交车不方便，所以方执亦在手机上叫了车，没多久，车便来了。 路上，他打开微信点开万任嘉的聊天框，三十四分钟前对方问他到没到，需不需要来接他，只不过他一路上都没看手机，所以直到这会儿才回复。 方执亦：不用了，我已经打上车了，估计一会儿就到地方了。 消息刚发出去，还未来得及锁屏，万任嘉的消息就蹦了出来。 万任嘉：行，房子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和我说，我再帮你找找。 方执亦：嗯嗯，麻烦你了，这次真的很感谢你，等我收拾好了请你吃饭。 万任嘉：那我可等着啊。 方执亦彻底关上手机，看着窗外发呆。 这么多年万任嘉是唯一一个和他有联系的人，那件事过后，他拉黑了所有人，还是一年前万任嘉去c市出差，两人偶然相遇，这才把联系方式加回来。 这次回来住的地方也是人家帮忙找的，房子里面长什么样子万任嘉给他拍了照，虽然不大，但干净整洁，刚好够他和方率住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在a市这个寸土寸金的大城市里单靠方执亦的积蓄想租到这样的房子是万万不可能的，可想而知，万任嘉在这方面费了不少心思。 “到了，前面就是湾水区。”司机师傅抬手指了指。 方执亦回过神，付完钱与方率一起把行李从后备箱上搬下来。 两人站在小区楼下四处看了看，从外观上讲小区已经有些年头了，周围零星摆着几个摊位和商店，过路行人基本都是些老年人，很少有年轻人在这一块儿活动，不过方执亦已经很满意了，要说唯一不好的地方可能就是这里远离市中心，交通也很不方便，而且小区没有电梯，住在高层的人每天上下需要爬楼梯，刚好，方执亦他们就住在八楼。 等把所有东西全搬上去时两人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出来了，方率蹲在门口把袖子撸了上去：“挺好……每天还可以…呼…锻炼。” 方执亦点点头，笑道：“刚好不用专门减肥了。” 方率站起身，看他哥还在喘气，就把手摊开示意对方把钥匙给他他来开门。 方执亦会意，在外衣口袋里掏了半天，突然间他好像意识到什么，本来就大的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呀，钥匙找不到了……” 方率啊了一声，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那我们岂不是进不去了，你赶紧给房东打电话看看她还有没有备用钥匙，这大冷天的，进不去我们可就要冻……唔！” 方执亦捂住他碎碎念的嘴，另一只手晃了晃，上面赫然躺着一串钥匙。 “骗你的啦。”方执亦边笑眯眯地说边放下手，把钥匙戳进钥匙孔，只听“咔嗒”一声，门开了。 方率眨巴眨巴那双狡黠的眼睛，露出得逞的笑：“我就知道。” 先前因重回故地而笼罩在两兄弟心底深处难以言说的情绪也因这点小插曲渐渐消散。 两人说说笑笑，把所有东西收拾好卫生打扫好后，大半天时间也就过去了，休息了一会儿，肚子也都饿了，方执亦正犹豫吃什么，方率就先跳起来把书包里的泡面拿了出来，看着方执亦困惑的眼神解释道：“进站前买的，好久没吃了，今天特别想吃这个，我去煮。” 说着就往厨房走去，方执亦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形成一小片阴影，他抿住嘴唇打开手机，看着剩余不多的钱一时陷入为难之中。 他当然想带方率吃顿好的，刚有了新家而且今天还这么累，这种时候吃顿好的本就应该，可是前段时间刚为弟弟交了学费再加上还要交房租，平时就省吃俭用的他们短时间内花出去一大笔开销，对本就不富裕的两人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方率聪明又懂事，从没有在物质生活上要求过什么，他知道弟弟是在为自己省钱，可内心总是过意不去，时常自责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让弟弟跟着他受苦，他也想给他最好的生活，可现在的自己什么都不是。 “你别多想，我是真的想吃，所以只能委屈你今天陪我吃一下这个咯，至于大餐下次再吃也来得及嘛。”方率在厨房里说道，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 方率本人对吃的穿的没什么感觉，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他都不会觉得苦，只是希望哥哥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身上。 他知道自己如今是哥哥唯一的亲人，哥哥把自己看的多么重要他也明白，他理解哥哥的心情，所以会一遍遍用行动和言语来证明自己一点也不苦。 等过段时间稳定下来，他也打算找份兼职替哥哥分担分担压力，哥哥不想他过的苦，他同样也不想让哥哥那么累。 “好香啊，快来盛面！”方率压下心中的想法，大声喊道。 “来啦。”方执亦放下手机，打算吃完饭再看看工作招聘网。 面吃到一半，电话铃声响了，界面写着万任嘉三个大字。 方执亦赶紧把面咽下去，接听了电话。 “怎么样，住着还行吗？” 第2章 方执亦笑道：“很不错的，任嘉，谢谢你。” 对面“害”了一声：“小忙小忙，你都谢过我好几回了，不用这么客气。” “嗯，等我忙完就请你吃饭，还是得好好感谢你。” “可以啊，那你后面有什么安排没？” 方执亦放下筷子，认真思考了下：“嗯……等安排完小率上学的事情后应该就只用操心找工作了吧。” “行，那你要还有什么困难就找我说昂，不用怕麻烦，都是兄弟。” “谢谢。” “真是的，都说了不用说谢谢，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高中的时候你……”话说一半，对面的声音蓦地戛然而止。 一旁安静吃面的方率动作也慢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观察方执亦的反应。 方执亦倒像是没什么感觉似的，平静道：“这么长时间人总要有点变化的嘛。” 万任嘉打了打这张不争气的嘴，连忙补救道：“是啊是啊，我不也变了许多嘛哈哈……头发掉了不少，都没以前帅了，倒是阿亦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闻言方执亦笑出了声，清润的嗓音中带有一丝俏皮：“这个我无法辩驳。” “好啊好，阿亦你这是不是也算变相承认我没以前帅了？我要闹了啊！” “哈哈，我可没这么说。” * 晚上洗漱完方执亦放松地躺进被窝，闭目养神了会儿，开始在手机上找工作，问了近一个多小时，没有符合他情况的工作，这让他犯了难。 这时，房间门被敲响了。 “进来吧。”方执亦摘下眼镜按了按太阳穴。 方率拿着几张纸走了进来，拉起床边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哥，这是学校要求打印的材料，我刚下去把它们打印出来了。等再过几天我就可以拿着这些入学了，到时候我一个人去就行。 方执亦伸手接过材料，翻了翻，随后露出担忧的目光：“好，等到学校后如果再有同学欺负你一定要告诉老师告诉我好吗？不要再独自忍着了，哥哥为你撑腰，不要怕。” 方率握住他的手，点点头，轻声道：“会的，有哥哥在我就不怕。” 他高一那年母亲抑郁症自杀，方执亦在出狱前都没有看到她的最后一面。 然后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后面不知从哪天起学校里开始传出方率哥哥是杀人犯的消息，大家纷纷对这个杀人犯弟弟远而避之，免得哪天惹到人家，人家哥哥再把自己也给杀了。 这个现象让本来就看不惯方率的一群人高兴极了，这家伙虽然学习好但平时一副穷酸样让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这下好了，没人和他玩儿，这不方便了他们吗？ 打骂戏弄成了方率上学的日常，他和老师反映过，可是老师的口头批评对于那群嚣张至极的人来说算得了什么呢？甚至还更加惹怒了他们，为首的人拿出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方执亦端菜的照片威胁他，说如果再敢告老师告诉其他人，就把他哥哥是杀人犯的消息打印贴下来，帮他哥哥出回名。 方率是真的怕了，如果被哥哥知道了，会不会再来一次鱼死网破，他不能再失去哥哥了，所以他忍了下来，整整一年半。 那个时候一个月放半天假是方率为数不多的呼吸时间，而一个人打几分工的方执亦也会在那天特地留出时间来陪他，晚上会带他出去吃烧烤或者烤肉火锅。 方率也有过坦白一切的冲动，可话到嘴边，望着哥哥温柔的笑容，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说到底他也才十几岁，他该怎么办呢。 直到有一回方执亦无意中发现了他后脖颈的伤，一再逼问下，他才把一切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两人都流了泪，方执亦想要冲出家门找到那群人，方率拦住他的腰求他不要去，那群人的家里都很有背景，不是他们两个能对付得了的，方执亦气极了，五脏六腑像被灼烧般难受，此时的他犹如一只困兽，无论怎么嘶吼都不能熄灭内心的怒火：“那就杀了他们！” 反正他都是个烂人，他有什么可怕的呢？ 方率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眼泪掉的更厉害了，怎么也止不住，他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停止了跳动，一股浓浓的无力感和绝望感深深包围着他。 “求你了哥，不要这么做，我只有你了……哥！我求你了！” “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方率语无伦次的话像一盆冷水将方执亦浇了个透彻，对啊，他还有个弟弟，如果真这么做了小率怎么办呢？ 方执亦蹲下身抱住颤抖的方率，哽咽道：“对不起，是哥哥没用……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都是因为我……” 冷静下来的两人最终决定让方率转学，离开c市。 凭借优秀的成绩，方率成功转入a市的一所高中，再过几天，就可以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方率（lv ，四声） 攻宝和弟弟就是两个小可怜儿，等着，我这就去摇人！ 第2章 寒假即将结束，a市又重新恢复起快节奏生活，春节的氛围随着城市的运转和工作的开始逐渐变得越来越淡，所有人回到了岗位上，开启新一轮的忙碌。 方执亦这几天都在忙着面试找工作，早出晚归，最终被一家甜品店老板看中，因为甜品店的位置好，人流量大，春节过后正是用人之际，再加上方执亦的外形出众，所以老板让他先在店里收银，同时再慢慢学习如何制作糕点。 工资比在c市给的还高上不少，果然大城市机会多，方执亦对此很是开心。 甜品店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肌肉发达的大叔，姓温，叫温世华，方执亦叫他温哥，温哥长相上虽然有些凶，但却是一个铁血柔情的男人，开甜品店也是因为妻子女儿爱吃甜食，他刚开始学做甜品时并不容易，但慢慢的竟也熟能生巧起来，后面索性开起了甜品店，刚好也能赚上一笔。 有时候剩余的蛋糕胚温世华会投喂给街边的流浪猫狗，晚上卖不出去的甜品会大打折扣，让那些不富裕的人也能不用过多纠结就享受到甜食带来的满足感，剩下的他自己会打包一些带回家，其余的让在他这儿打工的人自己分。 他不缺钱，甜品店是他获得乐趣的来源之一。 方执亦把自己的大致情况给温世华讲了一遍，温世华很大方的把他安排在白班，晚班交给其他人。 白天固定时间从早上十点上到下午五点，这样一来方执亦还有多余的时间找其他的工作。 沟通好后他又陆陆续续跑了别的地方，最后终于把工作确定好了，早上五点到八点他会在家楼下的一家早餐店帮忙，五点下班以后再去离甜品店不远的酒店端盘子。 时间安排的很紧，但他心里异常满足，他觉得只要不让自己闲下来，他和小率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 等到家的时候方率已经把饭做好了。 现在还没开学，方率只能在家中把之前落下的知识抓紧补起来，他从小就听说永诚高中的学生很卷，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抓的特别紧，在这所学校里，不管家庭背景如何，成绩才是王道。 客厅灯泡时不时一闪一闪的，大概率是要下岗了，方执亦还未来得及换，两人就着昏暗的灯光安静地吃饭。 吃到一半方率忽地出声：“永诚高中的老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打电话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问我是办理住宿还是走读。” 方执亦夹菜的手一顿，脸上看不出情绪：“你怎么说的？” 方率迅速将碗里的饭扒完，嚼巴嚼巴吞了进去，把话斟酌了一遍才开口：“我还是决定住宿。”看着皱起眉头的方执亦继续说道：“马上就要高三了，我想把重心放在学习上，这里离学校太远，光在路上就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他知道哥哥因为之前的事不太愿意他住宿，可一是家离学校真的很远，来回上下学特别耽误时间，二是如果自己每天回来哥哥肯定会花费大量的时间浪费在照顾他身上，所有事情亲力亲为，必不会让学业繁重的弟弟动手。 他想着如果哥哥一个人住，是不是会更加轻松一些，时间上也不必迁就他。 方执亦将筷子放下，眼里果然流露出不赞同的的目光：“要不我买辆电动车每天接送你上下学吧，这样会不会好点？” 方率哭笑不得：“哥哥也不是超人，每天上班都那么累了，哪儿还能让你接送我呀，而且我问了，这学校虽然管得严，但是是一个星期放半天，比之前好多了，即使住宿了一个月也还能和你见好几面呢！” 眼见方执亦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赶紧乘胜追击：“而且如果你想见我，给班主任发个消息，我就会在校门前等你，要是有什么情况你还是可以发现的啊，更何况我也不会再瞒着你什么了。” 第3章 方率的一番话让方执亦放心些许，但不多，可毕竟弟弟都这么说了，他说到底也只能尊重他的选择。 心底的挫败感再次油然而生，他右手拇指又开始无意识搓磨着中指关节， “对不起，租房子的时候我没注意到它的位置，早知道看看其他地方了。” 实际上供他们挑选的房子不多，这处住所已经是他能力范围内最好的选择了。 他也知道这点，所以只怪自己没能力。 方率摇摇头：“哥，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这只是个小问题，你太紧绷了会很累。” 方执亦心不在焉的点头，沉默半响，突然说道：“等我赚钱了我们就换地方，等那时你就走读好不好？” 方率愣了愣，眼眸微闪，嘴角微微扬起：“好啊。” * 三天后，方率把哥哥走之前煮的粥热了热，吃完拉上行李箱背着书包往车站走。 昨晚方执亦把行李箱里的所有东西检查了好几遍这才放心的拉上拉链，他拎起行李箱往上掂了掂，还行，不算重，冬天换洗的衣服可以不用带那么多，更别说外面还要套上校服。 被子床单什么的是学校统一发，不然这么多东西方率一个人肯定搞不定，方执亦得请假帮他一起搬。 “明天真的不用我陪你一起吗？”方执亦又问了起来。 方率把他推回房间，走的时候顺便将灯也关上了，“真的不用，你就赶紧睡吧，不用担心我啦。” 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在方率彻底带上门前，方执亦嘴唇微启，轻声说道：“晚安。” …… 早餐店生意不错。 这是方执亦来干了几天后得出的结论，即便是在温度最低的凌晨，他也没觉得冷，反而还隐隐觉得热，这短短四个小时需要干得事情不多，也就是打扫卫生，食物打包和端盘子收盘子，但还是很累，买早饭的人实在太多，大家都要趁早赶去上班，所以喘口气的机会很少，一忙就停不下来。 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方执亦脱下围裙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就抓紧时间赶8点40的地铁，在这之前还得坐上五站公交车，这会儿正值高峰期，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感受到兜里手机的振动，方执亦也来不及查看，他得随时待命，免得挤不上公交车。 车里一阵嘈杂，什么声音味道都有，方执亦却放松下来，掏出手机一看，是方率发来的，说是已经到学校了，这会儿正在交材料。 方执亦回了个好就关上了手机。 一路上紧赶慢赶终于到了甜品店，换完衣服方执亦又将店里的地全都拖了一遍，这时候还没什么顾客，东西收拾好后他才终于坐在前台休息上了。 方率一分钟前又发来了消息，说材料已经交完了，老师也重新安排了寝室，他刚和室友一起整理行李，室友性格不错，和他们相处的很开心，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人很好，和他了解完情况后主动要加方执亦的微信，说平时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代为传话。 没过多久，一个好友申请便发了过来，方执亦立马同意。 方执亦：你好，我是方率的哥哥方执亦。 对面：你好，我是他班主任，姓林，备注林末就好。 方执亦：好的。 林末：方率的情况我基本了解了，在校期间我会关注他和同学的相处情况，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会发消息告诉你，当然，我也不会坐视不管的，这个你放心。 方执亦：谢谢林老师，麻烦你了。 林末发了个抱拳的表情包：应该的。 方执亦收起手机，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左肩突然被人拍了拍，他扭头看去，是温世华。 温世华戴着口罩瓮声瓮气道：“我感冒了，做不成甜品，刚好你去学学别人是怎么做的，前台我守着就行。” “好的。”方执亦站起身来给他让座，走一半又停了下来，“温哥，需要我帮你去买点感冒药吗？” 温世华摆摆手，头也没回：“不用不用，我老婆早晨给我冲了药的，嘿嘿嘿。” 最后几声笑的莫名有些憨，方执亦也被这笑声感染了，小鹿般的双眼弯起，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前脚刚踏进后厨，下一秒甜品店的门便被推开了。 一个身形高大挺拔五官深邃的男人走了进来，贴身的黑色西装和手腕上的表只一眼就能看出价格不菲，头发向后梳的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自带贵气。 “温叔叔，你好啊。” 温润低沉的嗓音自上方传来。 温世华屁股都没挪一下，依旧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眉毛挑起：“呦，这是谁啊，我在这儿开了两年的店了也没见你来过一回，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男人像是没听懂话里的阴阳怪气一般，笑眯眯道：“之前太忙了，都没机会来看看你，今天得了闲，这不马上来照顾你的生意了吗。” “是助理今天不在不能帮你跑腿吧。”温世华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男人没恼，也不搭腔，看着菜单随手点了几个甜品：“麻烦这些每样做15份，然后帮我送到公司前台。” “买这么多你要搞批发啊？”温世华蹙起眉头，这些量可得让后厨忙活半天。 “犒劳公司员工的。” 温世华撇了他一眼：“我看是给他们点甜头好让他们替你更卖力的干活吧。” 男人也没否认，笑着把钱付了过去：“多余的就当跑腿费了，谢谢温叔叔，我先去公司了。” “……” “哦，对了，我爸让我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他最近想和你们这些老朋友聚一聚。” “知道了……她，最近身体还好吧？”温世华冷不丁问道。 “你问的是谁？” “你妈。” 男人拉门的动作顿了顿，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挺好的，最近精神很不错呢。”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温世华叹出长长的一口气。 白季的公司离甜品店不远，没几分钟就到了，他走向前台，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上面叩了叩，前台小姑娘一抬头就被老板英俊的面容来了个视觉冲击，被那双看谁都深情的桃花眼望着，即便一上班就怨气大的没门的她此刻也悄悄红了脸。 但她还是只默默欣赏人家的颜值就够了，毕竟老板是怎样恐怖的一个人她们也是见识过的。 “怎么了白总？”她问道。 “晚点会有人送甜品过来，你到时候把甜品送上去和同事们分分。” “好的。” “别忘了给自己也留一份。”白季转身往vip专用电梯走去，贴心道。 小姑娘瞧着他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寒颤。 老板要不还是别笑了吧，她想。 第3章 “呼。”方执亦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后厨烤箱等设备在工作时释放的热气熏的他面颊红扑扑的，头也有些晕。 用冷水洗了把脸后才好受些，看着镜子里满眼疲惫毫无活力的人，他突然想起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自己，那时候的他可能怎么也没想到以后的自己竟变成了这副样子。 果然世事难料。 调整好状态后他走出了厕所，听温哥说今天有个姓白的大客户买了许多甜品，要求送到离这儿不远的百历集团，后厨的同事们也累了大半天，这会儿刚坐下休息，所以送外卖这个活儿他主动揽下了。 “你好，这是白先生订的甜品，请您签收一下。” 前台小姑娘眼前一亮，笑着接过外卖，感叹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又来一个帅哥，还是和老板不同类型的帅哥。 老板是带有攻击性的帅，而眼前这位可以说是漂亮。 白皙的肤色，小巧精致的脸蛋配上那双湿漉漉的小鹿眼，显得他十分乖顺可爱，而挺翘的鼻梁左侧有一颗小痣，看上去并不违和，反而觉得带有一丝性感。 许是路上有风，吹的帅哥鼻头和耳朵红彤彤的，此刻眉眼弯弯地盯着你，竟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滋味在其中。 天杀的，女生就是要多看这种帅哥才有力气讨生活呀！平时那些普信男能不能打回去回炉重造！ 目送帅哥离开，小姑娘想起老板交待自己的任务，她给自己挑了一个品相不错的甜品，随后哼着歌儿坐电梯跑楼上去了。 大单完成，店里也就没那么忙了，温世华感冒先回去了，留下方执亦和其他几个人看店，剩下的时间过的很快，也很轻松。 * 转眼间过去了一个多月，方执亦看着到账的工资，内心雀跃，身上的班味儿总算少了点。 不过钱到自己手上没多久，他就把房租钱给了出去，期间还请了万任嘉吃饭来感谢人家对自己的帮助，方率放假后也带着出去吃了顿大餐，再把弟弟一个月的生活费一给，这样下来，剩下的其实也没多少了。 不过没事，钱都是慢慢攒出来的，现在可比之前好上许多，累是累了点，至少回报与付出成正比。 第4章 今天一天都阴沉沉的，估摸着要下雨。 方执亦从早上开始头就有点晕乎乎的，早午饭也因为没胃口所以没吃多少，一整天下来昏昏沉沉，老想睡觉。 大概率发烧了，他摸了摸滚烫的额头。 都撑到现在了，不如把晚班上了，还有钱拿，明天要是还难受的话再一起把假给请了。 不过应该也不用，晚上睡一觉估计就好了，以前都是这样好的。 “小方啊，2302包厢里面今晚都是大顾客，你端菜的时候可得把手给拿稳了。”经理看方执亦长相不错，特意把这个活儿交给他。 方执亦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好的。” 刚走到门口，包厢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这种笑叫什么来着，哦，有钱人的笑声，他记起来了。 进去前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紧接着敲响包厢门。 里面的人继续话题，仿佛听不到一般，方执亦见状便打开门推着餐车走了进去。 “菜上齐了，白总赶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一会儿咱们还要继续喝呢。”其中一个中年人说道。 白季笑着回应：“好啊。” 从始至终都低头默默端菜的方执亦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的时候动作倏地一抖。 “哐当。”盘子被囫囵放下，里面的汤也洒了出来，有一半浇在了方执亦的手上，被烫过的地方迅速变红，火辣辣的疼。 他没管，只是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猛然间对上那人的视线，心跳骤然一停。 怎么会……白季怎么会在这儿…… 他不是在国外吗？ 也对，过去了那么久，回来也不奇怪吧。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方执亦连忙低下头去，躲开对方直勾勾的目光。 “你怎么端的菜？汤都洒出来了，叫我们怎么吃？” 坐在白季旁边的一个有着啤酒肚，体型矮胖的男人皱起眉头，似乎是在责怪这个没有眼力见的服务生破坏了气氛。 方执亦回过神来，看到自己弄出的狼藉一时有些慌乱，他弯下腰，嘴里不停道歉：“对不起，是我没端好，我马上重新给你们换一盘。” 看他态度诚恳，矮胖男人“啧”了一声，也没再为难。 白季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方执亦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垂眸遮住眼底掠过的一抹不堪，右手掐了把大腿上的肉，直起身，脸上重新挂起着抱歉的笑容：“我这就去换菜。” 还没转身离开右手腕传来一股力道，方执亦顺着力道看过去，映入眼帘的先是对方不怀好意的眼神。 喝的有些醉的男人拽着他的手腕，上下打量了一番。 虽说有些瘦了，身材比不上他玩儿的那些肌肉男，可这脸蛋儿实在是可口，刚好可以换换口味儿。 这眼神方执亦可太熟悉了，但现在是工作，他强忍住内心的不适，微笑道：“先生，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男人对上那副笑脸就感觉自己已经起了反应，浑身燥热，他打了个酒嗝儿，“不用这么麻烦了，你直接坐下来陪我喝几杯就行。” 边说手还边从方执亦的手腕上移到屁/股上，不老实地捏了捏。 方执亦当即就变了脸色，还未张口，一道冰冷的声线打断了男人的动作。 “王总。” 男人的脸色一僵。 白季放下酒杯，漫不经心地说：“今天过来呢，是要谈谈我们之间的合作，您大概贵人多忘事，是不是忘了，这合作是你求着我们谈的。” 王总讪讪地放下手，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可白季说的是事实，如今的合作是他求来的，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毁于一旦。 男人随时都能有，和百历集团的合作不是说有就能有的。 白季笑不达眼底，淡淡说道：“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吧对每段合作都很认真，平时呢就随你去了，可现在虽是在饭局上，谈的却也是合作上的事，我可没兴趣看你发/情。” 王总听罢赶紧站起来把自己的杯子用酒斟满，一口气灌了下去：“白总说的是，是我鲁莽，我自罚三杯。”说着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两杯酒，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 白季没阻止，等人喝完才慢悠悠开口：“王总别紧张啊，我只是提醒一下，这酒其实没必要喝的。” 王总尴尬的赔笑，坐了下去，三杯酒猛灌，这下子是真醉了。 “王总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 屁股还没坐热乎，这下他彻底懵了，还有什么事？ “给人道歉啊。”白季用下巴往方执亦的方向抬了抬，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整个饭桌上的人没一个敢吭声，这百历集团现如今可谓是如日中天，得罪的后果他们可承担不起。 王总心里泛苦，白季虽心狠手辣，但平时永远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说话还从来没有这么让人下不来台过，今天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为一个小小服务生出头。 就连白季身后的助理也奇怪老板的行为，明明之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现在怎么还亲自管起来了。 看来老板今天心情不太美妙啊。 王总站起来对方执亦说道：“不好意思啊小帅哥，我今天有点醉了，失礼了。” 对白季他硬气不起来，对待一个服务员，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全拉下面子给人道歉，只能找理由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方执亦看了白季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他，眼中分辨不出什么情绪。 他错开视线，对眼前不情不愿的男人淡淡道：“没事，既然先生您没什么需要的话，我就去和后厨说一声让他们重新做那道菜。” 关门前，背后声音响起：“菜不用重新上了，你忙你的去吧。” 方执亦背靠着门如释重负，回想起刚刚的场景和男人恶心的触感，呼吸陡然间变得急促起来，他加快脚步跑进厕所的隔间里。 “呕————” 胃里翻江倒海，方执亦趴在马桶前一阵干呕，激的眼泪都出来了，扶着马桶的手指也因过度用力发白，青筋暴起。 这个姿势维持了几分钟后他才有力气站起来，脚步发虚地走到洗手台前，用凉水冲了把脸。 还没缓过劲儿来，一个手帕递到眼前。 方执亦望过去，发现刚刚还在包厢里的白季此刻正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方执亦吓得后退几步，没注意脚下，一时失去了平衡，眼见着就要摔下去，白季长臂一伸，稳稳地把他捞进了怀里。 随后凑到他耳边轻笑：“故意的吗？想引起我的注意？” 反应过来的方执亦抿紧嘴唇推开那人，没有回答，而是想直接离开。 白季挑眉，脚步一挪，挡住去路。 “不谢谢我吗？我刚刚还帮了你。” 方执亦抬起头，面无表情道：“谢谢白总，麻烦借过一下。”说完准备绕过去。 态度冷漠的像是两人毫不相熟。 可也只有两人自己知道，他们曾经有过最亲密的一段关系。 “方执亦。”白季忍无可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 从见到方执亦的那一刻开始，白季的心就静不下来，八年前对方一声招呼不打就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如今再次出现连解释都没有一句，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掉他。 饶是自认为好脾气的他此刻也维持不了脸上的面具。 方执亦心头一紧，到底是停了下来。 白季走到他面前，嘴角扯起讽刺的弧度：“短短八年时间，怎么，你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短短八年？ 方执亦神色微动，眼球缓缓转动，目光落在了那张他熟悉又陌生的脸上，心中苦涩。 “八年时间，很短么？”他握住微微颤抖的手指，仰头故作平静地问道。 白季一怔，刚才心里腾升起的怒火渐渐熄灭，他突然很想伸手摸一摸眼前男人的眼睛。 明明以前那么的干净透亮，为什么现在充斥着麻木和悲伤？ 都说眼睛会说话，果然没错。 白季分明觉得这双眼睛里藏着千言万语要和自己讲。 方执亦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回复。 久到干涸的眼眶里又想要溢出泪水。 在这之前，他低下头去，借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4章 “啪嗒。” 火舌舔过烟头，发出猩红的光。 方执亦坐在酒店后厨外的一个小巷子里，背对着光，模样在烟雾缭绕下显得有些失真。 手背上的烫伤刚开始还火辣辣的疼，现在已经好了点，不过还是隐隐有股灼痛感。 他也没心思管这个，今晚无论发生的哪件事都让他心烦意乱，甚至还勾起了许多不好的回忆。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重演，像根针般不断挑衅着脑神经。 看了眼时间，还有九分钟到十二点，马上就可以下班了。 第5章 方执亦将烟头踩灭，扔进了左边的垃圾桶。 站起来的一瞬间头晕目眩，他扶住面前的墙，等眼前的小黑点消失后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大厅。 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明明就只吹了几分钟的风，不可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病情还加重了吧。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诶呦小方啊，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李经理看到蔫儿了吧唧的方执亦吓了一大跳。 方执亦闻言撑起眼皮，虚弱道：“没事，就感觉有些头晕罢了。” 李经理远远瞅了眼墙上挂的钟，反正离下班没几分钟了，于是大手一挥：“现在也没什么事儿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方执亦缓缓眨眼，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谢谢李哥。” “没事儿没事儿。” * 换好衣服踏出酒店的一瞬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明明天气已经回暖了，可夜里温度还是很低。 更别提他今天只穿了件薄卫衣，平时穿这身到半夜也没什么感觉的。 有可能是今天生病的缘故，格外觉得冷。 方执亦走到一排共享电动车前，没等手机拿出来扫码，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我送你回去。” 方执亦叹了口气，不回头看都知道是谁。 刚才出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马路对面的白季，男人西装外套了件灰色大衣，双手插兜靠着车门，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明星在拍广告呢。 不过方执亦并不在意那人站那儿干嘛，他现在难受得很，只想早点回家躺下好好睡一觉。 白季知道对方是故意装作看不见他。 但他还有许多话想问，那人不来找他，所以他只能自己主动过来了。 “我送你回去。”他又重复一遍。 “不劳白总费心，放手。” 方执亦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此刻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根本不想和白季拉扯。 该结束的早在八年前就结束了，现在过来纠缠还有什么意义呢，更何况两人就只交往过半年，他不信就这半年的时间还给对方留下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忆了。 白季依旧说： “现在太晚了，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啧，他对前任都这样吗？还是一个抛弃过他的前任。 方执亦想骂人了，嘴巴还没张开，耳边突然响起嗡嗡的声音，他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刹那间感觉天旋地转，倦意如汹涌的潮水般裹挟着他，整个人直直倒了下去 “阿亦！”白季脸色一变，稳稳接住了昏倒的人。 他迅速将方执亦抱进了车里，抬手触碰他的额头，烫的惊人。 白季赶忙发动车子，把人带回了自己的住所。 半夜被叫醒的家庭医生阮识早早等在门口。 待白季把怀中人放到床上的时候不禁挑了挑眉。 是个小美人啊。 他若有所思地瞥了眼神情紧张的白季，心下了然。 一通检查过后阮识得出了结论—— 这小美人是过度劳累加上发烧才晕倒的，打几针再休息几天就好了。 白季听完紧皱的眉头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阮识又是一番操作，过了一会儿，抹了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双手叉腰，用下巴指了指方执亦旁边的吊瓶。 “针我给打上了，烫伤的地方我也给抹药了，你今晚就在这儿守着吧，怎么拔我就不用教你了吧。” 白季没分给他一个眼神，简短地回复了个“嗯”后就坐在床边守着人。 阮识也没在意白季的冷淡，甚至还弯下腰左看看白季右看看床上美人，嘴里不停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白季原本想忽视掉噪音的，反正不搭理那人那人没趣儿了自己就会走。 但是他怕打扰到方执亦。 所有良好教养与礼仪全都摒弃到一边，白季忍不住道：“这里没你事儿了，赶紧滚。” 阮识听不到一样，自顾自地说：“想不到一向洁身自好的白总也有一天会这么担心一个人啊，说说吧，他是谁啊，看样子你俩关系不一般呐。” 白季垂眼思索着该如何回答，没有说话，良久，听不出情绪地说：“故人。” 阮识啊了一声，不相信道：“故人？什么故人呀这么紧张人家？我看你对他明显感觉对别人不一样啊，你的感情史我可都知道，八年来身边都没人，现在突然冒出个故人，谁信！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故人是你初恋呢。” 白季抬头静静与他对视。 阮识僵住，压低声音不可思议道：“不会真是那个什么方，方执亦吧？” 白季：“嗯。” 阮识嘴巴大张，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你你你不会还喜欢他吧？你可别忘了那时候因为他你遭受过什么。” 白季平静道：“我没忘。” 阮识嗤笑一声：“那你现在是在干啥？助人为乐？英雄救美？我可不信嗷。” 白季按了按太阳穴，没接话。 阮识不放心地拍拍他的肩膀：“唉，我知道你其实还一直忘不了他，可如果他真的是骗子呢，这次你还要重蹈覆辙吗？” 他和白季是国外留学认识的，毕业后他就去给白季当了家庭医生，事少钱多，何乐而不为，所以两人对对方的事情基本都一清二楚，他可太知道当年方执亦的抛弃对白季的打击有多大。 白季好不容易就要走出来了。 而且，这个时候出现…… “行了。”白季打断他的想法。 “是我主动找他的。” 阮识瞪大了眼睛，恨铁不成钢。 这家伙平时聪明的脑子这会儿跑哪儿去了？ “随便你了，该提醒的我已经提醒过你了。”说罢，阮识摇摇头走了。 白季重新将视线移回方执亦脸上。 许久不见，瘦了好多，眼下泛着淡淡的黑眼圈，整个人无不彰显着憔悴。 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样子。 白季眼中划过一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担忧与心疼。 整个房间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面色苍白的方执亦睡的并不安稳，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额角也沁出细细密密的汗，嘴里似乎说着什么。 白季注意到后附身将耳朵贴近，这才听清。 “好怕……我好怕……”方执亦好像陷入了某种情绪的漩涡，手指轻轻颤抖，脸色痛苦不堪，泪水从眼角渗出，划过面庞，洇湿了头下的枕头。 白季握住他的手，替他擦拭着眼泪，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难受的他呼吸不了。 不是你把我抛下的吗，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痛苦。 明明该恨你的，可是为什么一看见你我就忍不住想把你抱进怀里。 白季把打完的针头拔掉，脱下外套翻身上床，躺在方执亦旁边，伸手把人搂住，无比珍重的在人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睡吧，醒来后告诉我这些年来都发生了什么好吗？ 黑暗中，方执亦悄悄睁开眼睛，通红的眼眶藏匿在干燥温暖的怀抱中。 片刻后，他又失去了意识。 这次，他换了一个梦。 那个他怀念但却抓不住的梦。 第5章 “我回来啦！” 好不容易才请到假的方执亦刚打开自家门还没来得及大肆炫耀就被突然窜出来的一个身影给吓了一大跳。 尖叫声响起，如雷贯耳。 “汪汪。” 一只黑色小狗围在他脚边转，身后的尾巴摇的欢快，鼻子时不时还要嗅嗅他的气味。 小狗？家里怎么有只小狗？刚买的吗？ 带着疑惑三连问的方执亦蹲下身和兴奋地扒在他小腿裤子想要往上爬的小黑狗大眼瞪小眼。 “嘬嘬嘬。” 小狗的尾巴摇的更厉害了，嘴里还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他摸了摸鼻子。 还怪可爱的。 把小狗抱进怀里，站起身，这才注意到客厅墙边站着一个穿黑色毛衣的男生。 四目相对。 方执亦发出了今天的第四次疑问，在脑海里搜索着各种亲戚的长相，终于确定这男生不是他什么表哥表弟之类的。 完了？！不会是爸爸在外的私生子吧？都长这么大了！ 在外工作平时和老婆恩爱有加且性格温和的方爸还不知道自家儿子给自己扔了这么大一口锅。 哈哈，开玩笑的啦。 方执亦想着想着就笑出声，感叹自己的脑回路可以去写小说，狗血小说！肯定会吸引一大波粉丝。 白季望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少年兀自站在原地傻笑，也弯了弯眼睛。 几分钟前还在看客厅墙边挂着满满的照片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照片上有个眉开眼笑的男生，顺着挂着照片的绳子寻找，发现里面记录着男生从小到大的样子。 第6章 有刚出生的、睡着的、吃饭的、撇嘴哭的、剃光头的、上小学的、掉门牙的、出去旅游的等等各种时期的。 光看这些的用心程度，他就知道男孩一定是被爱包围着长大的。 只是欣赏到一半，没想到照片上的主人公就回来了，鼻尖耳朵冻的通红，而那双眼睛却干净明亮。 像冬日里那能让寒冰积雪融化的暖阳。 回过神来，白季微笑着打招呼：“你好啊。” 方执亦停止幻想，想起自己刚才愚蠢的行为，有些尴尬：“你好呀，请问你是？” 白季说：“我是方率的家教老师，白季。” 方执亦放下臂弯里的小狗，边换鞋子边说：“哦哦好的，我叫方执亦，是方率的哥哥。” 白季点点头，指了指墙上的照片：“方率下楼去买草稿本了，我没事儿做，所以便来看看照片，很抱歉这么唐突。” 方执亦把书包扔在沙发上，然后坐下，闻言摆摆手，大方道：“没事没事，摆出来就是让人看的，不用道歉。” 白季也跟着坐在离他不远的位置上，夸赞道：“照片拍的很可爱。” 方执亦抬头扫了一眼墙，笑起来：“谢谢夸奖，实话实说我也很喜欢那些照片，有时候路过都忍不住欣赏一下呢。” 少年清润的声音里透露着活泼，自己说完反而还有点不好意思了，连拿起面前茶几上的纸杯子喝了两大口水。 奇怪，这水怎么是苦的。 他皱着眉头往里定睛一看，里面泡着茶叶。 晴天霹雳！他忘了这不是他的杯子！ 白季刚准备出声提醒，手伸到一半，停留在半空中，看到人就这么水灵灵的用上了他用过的杯子。 看来这手是必须要放下了，也没必要阻止了。 看见对方睁大的眼睛，他有些好笑地说道：“这杯子我用过。” 方执亦脸轰的一下烧了起来，此时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短短时间里，他居然社死了这么多次，真的很丢人呀。 最主要的是……他喜欢男生。 所以他一直对身边男性都很有分寸感，别说谈恋爱了，这同用一个杯子的事儿更是没有发生过。 这会儿心里总感觉怪怪的。 白季不知道他的想法，余光瞥见少年绯红的耳朵，挑了挑眉：“大家都是男生，没事的，要不，我帮你重新拿个杯子吧。” 方执亦拨浪鼓似的摇头：“不用不用，我喝饱了。” 白季噗嗤笑出了声。 “嗷呜——” 黑色小身影又跑到方执亦脚边扒拉他的裤子。 方执亦马上被这小狗转移了注意力，他低下身子抱起小狗，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小狗的背：“这小狗哪儿来的啊。” 白季解释道：“我过来的路上看到有几个小孩儿在欺负它，把人赶跑后我怕那几个人等我离开又拐回来，所以只能先把它带上来了。” 方执亦听后露出怜爱的表情，他愤愤地想，这么可爱的小狗也欺负，别让他逮到那群人。 白季说： “不好意思啊，没和你们商量就擅自把它带上来，等辅导完方率后我就把它带走。” 方执亦抬头：“那之后你要养他吗？” 白季遗憾地摇头：“我家管的比较严，不让养宠物，我后面应该会把它送到宠物收养所，不过别担心，在它找到好人家之前我会去看它的。 方执亦垂眼看着在自己怀里乖巧听话的小家伙，有些于心不忍，“要不你别把它带走了，我养它。” 白季愣了愣，说：“可以吗？” 方执亦挠着小家伙的下巴，看它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可以，等我爸妈回家我和他们说，要是不同意的话……” 他露出了个哭唧唧的委屈表情：“我就只能求他们同意了。” 白季盯着他一时没有说话，随后温柔笑道：“嗯。” 等方率到家的时候，自家哥哥正和他新家教老师带过来的小狗玩儿的不亦乐乎，而新老师坐在沙发上含笑看着他们互动，时不时插几句话。 这场景莫名有些和谐是怎么回事？ “哥，你咋回来了？”他开口打断道。 方执亦看见弟弟回来笑容更大了，眼神中透露出小小的得瑟：“我请假了。” 方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哥又双叒叕请假了？ 不是高三了吗？不是说高中管的很严吗？高三时间不是很紧张很宝贵吗？ 为什么方执亦一个月内可以请那么多次假…… 这回换方率疑惑三连问了。 方执亦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今天是因为牙疼请的假，没装病。” 方执亦中考考上的是一所普通高中，管的不算太严，成绩也常年保持在中上等水平，但就是怎么也提不上去，高二的时候他选的理科，然后被分到了一个理科班中最好的班级。 班主任是个长相慈祥的教语文的老头，但做的事情绝对不慈祥。 自从分科后老头就想着法儿的提升他们的学习，方法可谓是层出不穷。 这不，昨天又定下了新规矩：下课时间除了上厕所和趴桌子上休息一会儿以外，不允许走动，清醒的时候就把自己的练习册拿出来写，中午提前20分钟到教室，他要集体默写高考要考的古诗。 晚上上完晚自习必须留班20分钟做题，寝室关灯后要么睡觉要么买个小台灯放床上继续刷题。 规矩一出，全班怨声载道，方执亦也不例外。 坚持了一天不到，今天他就累的牙疼，眼泪在上课的时候都冒了出来。 请假时他毫不意外地被班主任做了一顿思想教育工作，最后带着老头幽怨的眼神开开心心的离校了。 说来也怪，牙疼在出校门的一瞬间就没那么难忍了。 方率翻了个白眼：“那你现在应该在口腔医院，而不是家里。 方执亦砸吧砸吧嘴，惊喜地发现牙一点也不疼了。 他嘿嘿嘿道：“明明之前还疼的很，现在怎么没感觉了。” 方率懒得理他，转身把妈妈要求买的盐和菜放进了厨房。 “白老师，草稿本我买好了。”方率拎了拎手里的袋子，里面装着他顺便买的许多学习用品。 白季见状站起身，“好，那我们到哪儿……” 方率指了指自己的房间：“那儿，里面有书桌。” 白季点头，进屋前看了眼正在哄小狗睡觉的方执亦。 方执亦似有所觉，抬头冲他笑了笑。 不一会儿，屋子里响起了闷闷的讲课声，方执亦也感觉自己困了，待哄小狗睡着后，他也跑自己房间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的又香又甜。 等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打着哈欠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走下床手刚放在门把上门就从外面被打开了。 方执亦懵懵的，看见是白季，他放松的歪了歪头：“hi ～” 眼前人睡眼惺忪，头发都睡翘了起来，白白的小脸儿上浮出一抹红晕，整个人乖极了。 白季低头也轻声对他说了句hi ，手痒想揉揉对方的头发，不过他忍了下来：“刚刚敲门喊你吃饭，你说了个进后我才开门的。” 方执亦仔细想了想，睡梦中自己好像确实说了什么。 他没多想，说道：“没事啦。” 饭桌上的菜香扑鼻而来，他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好香！ 白季被他可爱的反应逗笑了，心就像是被小猫轻轻挠了般。 他让开身，柔声道：“饭做好了，快过去吧。” 方执亦蹦蹦跳跳的过去了。 天知道学校饭菜有多难吃！ 第6章 “你想养它？” 林琳蹙起眉头，和方志为对视一眼。 平时她和丈夫都在外忙工作，晚上大多数时间都回来的晚，有时更是不回家住，而方执亦住宿，一个星期只能回来半天，方率倒是每晚都回来，但如果要养这只小狗的话，白天谁来照看呢。 更别说她也不知道两个孩子是真心想养还是一时兴起的。 但看着两双期待的眼睛，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如此，她只能说道：“如果你们真心想养的话我支持你们，那么小狗的打针洗澡吃饭什么的问题你们得想好。” 方执亦和方率睁大眼睛，使劲点头。 “每天带小狗遛圈儿也是你们应该考虑的事情。” 方执亦方率两兄弟异口同声：“嗯嗯嗯。” 白季含笑在旁边静静吃饭。 林琳满意地点点头，忽地，表情严肃起来：“那你们还得保证养它就一定会好好照顾它，对它负责，要是办不到的话，以后就不许和我提任何想养宠物的想法。” 方执亦和方率收起笑脸，举起四根手指，一脸认真地大声发誓：“我发誓我一定会对小狗负责，绝不会弃养。” 第7章 林琳对他俩幼稚的行为早已司空见惯，她拿起勺子给白季盛了一碗汤递过去：“白老师见笑了，两人从小就这样，虽然不成熟，但说话算话，这养狗的事情我得听他们亲口承诺才会放心些。” 白季双手接过，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和的笑：“谢谢阿姨，他们两人很可爱，我很喜欢你们的家庭氛围。” 林琳又顺便给方执亦夹了块排骨，嘴里说道：“不用这么客气，白老师喜欢的话可以多来我家玩儿，刚好我家执亦只比你小一岁，你们两个应该会有共同话题的吧。” 方执亦把嘴里的肉吞了进去，连忙道：“嗯嗯，白老师性格很好的。” 方率边吃边插话进去：“教的也好，我今天都弄懂了好几道题。” 林琳听此喜笑颜开，心里感叹这家教老师找的好，又谦逊有礼，又教的好，之前找的老师总是有让她不满意的地方。 方志为揉了揉小儿子的头发，：“哈哈哈好，你们呀是这个！”说着比了个大拇指，轮着指给了饭桌上的每一个人。 方执亦吃的喜滋滋的，突然像是心灵感应般往白季方向看去，白季正好也在看他，一对上视线他便边笑边眨了眨眼睛。 白季感觉自己又有点手痒，想捏一捏对方吃的圆鼓鼓的脸。 这一顿下来是吃的又香又饱，白季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么放松的状态下吃过饭了。 方执亦放下碗筷就去和方率找小狗去了。 白季则在饭桌上和两个大人聊小儿子的学习情况。 “你说叫它什么名字呢？”方执亦摸着小黑狗的背，对它身上软乎乎的毛喜欢极了。 方率用两手捧起小狗的脸，黑漆漆的眼睛睁的大大圆圆的，看起来特别可爱。 他想了想：“旺财？” 方执亦嫌弃地咧嘴：“不行，太大众了，感觉带出去遛弯儿的时候一张口街上小狗恨不得全跑来了。” 方率觉得有道理，看着哥哥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小狗的毛突然道：“要不叫他毛毛吧。” “毛毛？”方执亦坐在地板上把小狗举到面前，又重复了一遍：“毛毛？” “汪汪！”小狗摇着尾巴热情回应，看起来对这个名字很满意。 方执亦弯起眼睛：“那就叫毛毛了。” 方率也跟着坐下来，问道：“对了哥，毛毛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方执亦一愣：“对啊，还不知道毛毛性别呢。”说着，又把毛毛抱起来，视线往下一转。 “诶呦，毛毛是妹妹。” 坐在餐桌上的其他人听到这话全都笑了起来，林琳打趣道：“不是想要个妹妹吗，这下好了，妹妹来咯。” 此话一出，方执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白季望着他笑，眸光微动。 差不多九点多的时候白季就准备离开了。 他和方率爸妈商量过，每晚都会来家教，一次三个小时。 这个时间天彻底黑了，方志为让方执亦送白季到公交车站，顺便去附近买点狗粮和毛毛需要用的东西。 路上白季问方执亦什么时候回学校，方执亦肉眼可见的蔫儿了：“最迟明天下午回。” 白季见状终于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顶，安慰道：“明天就星期四了，你不是说你们每个星期六放半天假吗，快了快了。” 方执亦下意识想躲开，但头发还是被碰到了，于是耸了耸肩：“唉，下个星期开始我们学校只放一个晚上和一个早自习的假了，下午时间继续上课……” 白季把手揣进兜里，手心还残留着方执亦头发的触感，他攥住手指，佯装无意道：“确实很辛苦，我记得当时我们那个班里就有同学受不了学校管的严，跟不上老师的进度，成绩总是提不上来，然后就申请回家学习了。” 方执亦惊讶地啊了一声：“还可以这样吗？回家不是更容易偷懒吗？” 白季淡淡道：“那个同学家里应该请的有老师，似乎效果不错呢，高考超常发挥，上了一个蛮有名的大学。” 方执亦低下头，嘴里嘟囔：“好厉害啊……” 两人慢慢悠悠的走着，影子在脚下跟随，时不时缠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白季一把拉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且马上就要踩到水坑的方执亦，出声提醒道：“小心点，看路。” 方执亦反应过来：“哦哦好。” 白季又挑起话题，“你们什么时候带毛毛去宠物医院做检查？” 方执亦想了想：“明早吧，怎么了？” 白季说：“你一个人吗？” 方执亦说：“嗯，他们明天都不在家，只能我去带毛毛做检查了，顺便看看打针什么时候打，还要驱虫，这些我都不会，得去问一问学一学呢。” 白季看他：“我明早正好没课，需要我陪你去吗？” 方执亦扭头看过来：“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白季弯起唇角：“不麻烦，而且我也很关心毛毛的情况的。” 方执亦停下脚步，公交车站就在前方。 他拿出手机把微信二维码调了出来，手机亮度照在脸上显得整个人更加柔和。 “那加个好友吧，等晚上我再告诉你明早的出发时间。” “好啊。” * 翌日一早，收拾好的方执亦给白季发了条消息过去。 方执亦：我准备出发了，你好了吗？ 刚发完对面就回了。 白季：已经好了，快到你家了。 方执亦一愣，不是说好十点在开心宠物医院门口见面吗？怎么过来了。 门外敲门声响起。 方执亦赶紧放下手机去开门。 穿了件白色羽绒服的白季手里拎了几个袋子。 他边把袋子递给方执亦边换鞋，说：“给你的，早餐。” 方执亦惊讶地张大嘴巴：“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呀，谢谢你。”说完肚子配合着叫了一声。 原本还想着去宠物医院的路上随便买点，没想到白季还怪贴心的，给他带了早饭。 白季把头发往后捋了一把，露出优越的五官，闻言笑道：“猜的，快吃吧，现在还早，我等你吃完。” “你已经吃过了吗，要不要再和我一起吃点？ 白季早上没什么胃口，原本不打算吃的，可望着那双亮亮的眼睛却又改了主意：“好啊。” “那快来那快来。” 方执亦跑到餐桌上把袋子打开，发现白季买了一堆，小笼包，蒸饺，两块面窝，一个牛肉饼和一杯豆腐脑。 “哇，这么多。” 白季坐到他对面，淡定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都买了。” 方执亦把蒸饺塞进嘴里，说话含糊不清：“谢谢你呀，都是我爱吃的。” 白季用手撑住下巴，眼含笑意：“喜欢就好。” “你也吃你也吃。” “嗯。” 白季没吃多少就不吃了，方执亦怕浪费基本全吃光了，最后只剩下半杯豆腐脑，他拿着豆腐脑面露难色。 好撑啊……喝不下了。 可这又是人家特意买给他的，不吃完又不好…… 白季见状伸手接过豆腐脑：“喝不下就算了。” 他原本只是想让方执亦挑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吃，没想到对方为了不辜负他的好意全把东西吃光了。 真是个笨蛋，吃不下完全可以不用吃的。 方执亦摸着自己吃撑的肚子说道：“只剩半杯了，扔了浪费，我家最忌讳的就是浪费，你等我消化一下。” 白季有些好笑，想着下次要少买一些，他说：“我帮你喝了吧。” 方执亦抬头：“可以吗？” “嗯，我直接喝……是可以的吧？”白季意有所指的问道。 方执亦想起昨天的乌龙，又瞅了眼自己用过的吸管，急的差点站起来：“当然不行！这个吸管我用过！” 白季眉毛上扬，笑出声，紧接着把吸管拿了出来，再把杯子上的封层撕掉，说：“我说的是这样。” 方执亦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逗自己，忙低下头眨着眼睛，想说其实这样也不太好，要不还是自己喝吧，他现在已经缓过来了，没那么撑了，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白季不等他回答，直接就着杯子一口炫完，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方执亦微红的耳尖，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第7章 开心宠物医院是a市最好的宠物医院，这里的刘诗温医生更是在养宠家庭界中大有名气，她的妙手回春，曾挽救过无数病重动物的生命。 许多外地的人也会把自家宠物大老远送到她这里来救治，虽然不一定能全部都痊愈，但即便是渺茫的希望她们也会紧紧抓住，不愿放弃。 而且这里的医疗设施完备，服务质量高，还专门设有小动物玩耍的区域，院内的美容区和销售区也好评不断。 方执亦是第一次养狗，对毛毛的身体健康状况和生活中的注意事项问题非常重视，所以毫无疑问会选择这家医院。 第8章 得亏毛毛现在还小，还可以装进昨晚临时买的狗狗背包中，要是体型再大点，他就得把买的牵引绳拿出来用了，而且只能步行过去。 幸好现在用狗狗背包，他和白季可以打车过去，两人到医院门口刚想推门进去的时候倏地听见背后扑通一声响。 一位弯腰驼背怀中正抱着口吐白沫，时不时抽搐的黄毛小狗的老人摔倒在地，她身边还有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一些塑料瓶子。 因为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此刻正艰难起身，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怪叫声。 像是在喊，像是在哭。 老人看样子是个哑巴。 路边行人纷纷侧头查看情况，却无一人停下脚步上前帮扶。 方执亦心里也有一瞬犹豫，可看到老人孤立无援的景象，下意识又想过去。 他征求意见似的看向白季，对方朝他点了点头，好像在说，做你想做的就好了，不管有什么问题我都在你背后。 这一行为莫名给他心里增加了许多底气。 方执亦快速跑过去将老人扶起来，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关心道：“奶奶您没事吧？” 老人拽住他直摇头，嘴里还在咿咿呀呀的叫着，表情急切地指了指自己怀中的小狗，接着指了指不远处开心宠物医院的门。 方执亦会意，任凭老人抓着自己的衣服：“您是想去医院看您怀中的小狗对吗？” 老人点点头。 方执亦同赶过来的白季一步一步的搀扶着老人，顺便帮她拖着袋子，老人哆嗦的手始终将怀里的小狗抱的紧紧的。 快到门口时老人指了指袋子，又指了指门口，示意不要把袋子带进去。 白季把袋子椅在门口，看起来格格不入。 走到前台，她说不了话，只能一个劲儿的把怀里的小狗往医生眼前送，方执亦立马说道：“你好，可以帮忙看一下这只小狗是什么情况吗？” 前台医生走了出来，在看到小狗吐出的白沫中混着血后大惊失色：“这是中毒了啊，情况还挺严重的，我去通知刘医生。” 其他医生见状跑过来，皆脸色一变，其中两人领着老人把小狗放到诊疗室等着做进一步的诊断和检查。 后面从她们口中得知最近有好几只送过来的小动物都是遛弯儿的时候误吃路上的东西导致中毒，大概率是有人故意投毒。 方执亦心口一紧，身旁瘦弱的老人正一遍遍用手比划着什么，因为不能开口说话，别人又不懂自己的手势，只能无措的跺着脚，眼泪在眼眶里无声打转。 一直站在旁边沉默的白季忽然说道：“你想表达的意思大概是刚刚你的狗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老人赶忙点头，眼里满是自责。 果然和前几只情况差不多。 方执亦怔住，也跟着难过起来，手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老人的肩膀：“奶奶您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 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快步走了进来，老人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般拉住女人放在身体两侧的手，随后颤颤巍巍地从破旧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沓零钱。 一百的，五十的，二十的十块的堆放在一起，有可能这些钱是老人的全部家当， 刘诗温赶紧推拒：“奶奶您先别着急，先让我去看看它的情况。” 老人松开手，充满疲态的眼里闪起希冀的光，她双手合十拜了拜刘医生，此时此刻，刘诗温就是她唯一的希望。 刘诗温扶起老人，郑重道：“我会尽我所能的。” 可当她经过一番检查后，表情逐渐凝重起来：“情况有些严重，需要进行手术。” 老人饱经风霜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故意放有毒的东西在街上，而自己原本活泼乖巧的小狗恰好吃到了，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 这该让她如何是好呢，这是陪了她整整五年的狗，是她的家人啊…… 昏迷的小狗被送进手术室，诊疗室桌子上还残留着它失禁的排泄物。 方执亦咬紧下唇，心里像是被一块儿大石头堵住一般，难受的很。 白季看着失落的方执亦，走过去轻声道：“会没事的，别难过。” 原来共情能力强的人遇到这样的小事都会伤心。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也从未理解过。 以前面对这样的人和事还嗤之以鼻，时至今日，他似乎终于能体会到一点了。 手术还在进行当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明明只过了一个小时，却异常难熬。 老人头发花白，佝偻着的背显得整个人十分瘦弱，即便坐在带有坐垫的椅子上腰也不舒服，可她就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 手术中的灯牌熄灭。 方执亦一下子站了起来，“怎么样。” 刘诗温从里面走出来，眼中似乎含着泪花：“对不起，这个毒渗透的太快了，我没有办法……” 纵然见惯了生死离别的她也无法习惯这种无能为力，都说她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无数生命的神，有时候她倒真希望自己是神，这样就不用见证那么多悲伤和惋惜。 带毛毛检查完的白季回来看到这沉重压抑的氛围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他默默走到方执亦身边，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方执亦一看见白季就红了眼眶，对方全程都很冷静，不轻易被情绪影响，好像永远都那么可靠。 而自己却总是忍不住在他面前情绪化，想要下意识去依赖，求安慰。 “你们可以进去看看它最后一面……”刘诗温说道。 方执亦拉起老人慢慢走进手术室。 老人颤抖着手去抚摸手术台上的小狗，眼泪流过布满皱纹的眼角，滴在小狗黄色的毛发里，小狗似有所觉，强撑着抬起眼皮，嘴里咕噜噜的小声呜咽。 老人进一步向前，把头埋进小狗肚子上，嘴里小声哭叫着，可惜她是个哑巴，没人能听懂她在说什么，但都能懂她在说什么。 大概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小狗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主人，似乎是想要把主人的样子长长久久的记下来，若有下辈子，好再来找她。 最后，终是没了力气，彻底闭上眼睛。 老人用手捂住自己的心脏，痛哭流涕，这一刻，她恨自己是个哑巴，不能亲口告诉她的小狗她舍不得它，离不开它，甚至连亲自唤小狗的名字都无法做到…… 周围人都叫小狗阿黄，她不喜欢这个名字，她觉得小狗是她的家人，应该和她姓，她想叫小狗吴小花，因为它很爱笑，就像花儿一样，可惜她无法唤出吴小花三个字。 而小狗在听到阿黄的时候尾巴摇的最欢快，可能它以为自己的主人喜欢这个名字，也有可能是周围都这么叫它，除了主人。 每当别人叫小狗阿黄的时候，老人都在心里默默纠正—— 它叫吴小花，不叫阿黄。 老人早年丧父晚年丧子，每日靠捡塑料瓶为生，春夏秋冬漫漫岁月里是吴小花一直陪伴着她，也从不会嫌弃她。 吴小花是只体型中等的小土狗，它从不会嫌弃主人的贫穷，反而会在帮主人叼瓶子时头把抬的高高的，尾巴摇的快快的，似乎对能够帮助到主人的自己感到很骄傲。 常常有人说它是流浪狗，没有家，吴小花依旧笑嘻嘻地咬住路边的瓶子递给主人。 它只是只小狗，听不懂那些话。 主人在哪儿，它的家就在哪儿。 可是，就在这么平凡的一天里，它的生命就这样草草的结束了。 跟在老人背后咬住袋子向前拖的小黄狗再也不会出现了。 方执亦不忍见到这个画面，偏过头去，一滴泪划过脸颊。 白季伸手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 即便是他这么冷心冷情的人，心中不乏也有些触动，原来感情的羁绊可以这么深。 他轻声叹息：“想哭就哭吧。” 方执亦拽着白季的衣服，无声地流泪。 对于老人来说，小黄狗的离开就像一个缺口，无法代替，无法填补。 * 冷静下来的老人趁没人注意悄悄把自己口袋里的所有钱都放在了手术台上。 她用口型对方执亦和白季说：谢谢。 最后她抱着小狗，拿起医院门口的袋子蹒跚着步伐独自离开。 方执亦想，可能在老人看不见的地方，小黄狗正用嘴巴帮她一起拖那装满塑料瓶的袋子。 模样一定是头抬的高高的，尾巴摇的快快的。 回家路上经过一处公园，方执亦提出过去坐坐，白季脚步一转，陪他一同坐在秋千上。 方执亦有些出神，刚刚发生的事情或许以后也会在他身上发生，不是或许，是肯定。 他望着毛毛懵懂的眼神。 白季看着沉默的方执亦，问道：“在想什么？” 方执亦惆怅道：“今天的事情应该是每个养宠家庭最怕遇到的吧。” 第9章 他继续说：“我有点不敢想以后要是毛毛走了，我会难受成什么样。” 想起刚才的画面，方执亦的鼻头又忍不住酸了起来。 白季走到方执亦背后，轻轻推起他的秋千：“别想那么多了，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嗯。”方执亦双手捏着两侧绳子，瘪着嘴，努力把泪意憋回去。 “希望毛毛可以活得久一点……” 白季说：“肯定可以的，放心吧。” 方执亦闷声“嗯”了一句，心情还在平复当中。 片刻后，背后的人没有再继续推，秋千慢了下来，那人突然出声：“方执亦，我怎么觉得，你还挺爱哭的呢。” 语气不似嘲笑，更像是一种调侃。 方执亦瞪大双眼，仰头往后看去，湿漉漉的眼眸正正对上白季低下头耐人寻味的目光。 那漆黑的瞳孔仿若深不见底的潭水，像是要把他吸进去。 他没有躲闪，愣愣道：“我不知道，明明不想哭，是眼泪它自己跑出来的。” 第8章 方执亦是在车站和白季分开的，因为下午要赶回学校，所以两人午饭没有一起吃。 不过幸好没有，刚才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微妙，不然方执亦得别扭死。 还有在宠物医院那会儿，两个人就差抱在一起了，怎么想怎么怪，也不知道周围人有没有注意到他们…… 白季把毛毛的检查结果和日常生活中需要注意的事项用微信发给了他，口头交代恐怕他还没到家就已经忘了。 回到家方执亦将毛毛需要的狗粮，水和买的小玩具摆好，阳台房间的门窗也都检查一遍才放心的背着书包离开。 走之前他还抱起正在津津有味吃狗粮的毛毛亲了两大口然后猛吸一大口毛毛身上特有的小狗味儿，恋恋不舍道：“毛毛你要在家乖乖的哦，二哥晚上就回来了，我得过几天才能回来，别太想我……” “汪。” “上厕所就去厕所哦，不许随地大小拉。” “汪。” “算了，都还没训练呢怎么可能知道去厕所……” “汪。” “毛毛我舍不得你！” “汪汪。”毛毛听不懂，但很给力的捧场，舌头舔上方执亦的脸给人搞得满脸口水。 方执亦放下毛毛，婉拒了对方的热情，无奈笑道：“给我洗脸呢毛毛。” “嗷呜，汪汪！” 毛毛一被放下来又赶紧跑到自己的碗前开吃，全然忘了自己那忧伤的大哥。 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看的方执亦心底是拔凉拔凉的，果然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更别说一只小狗了。 到底谁能懂他不想上学的心呢。 他叹了口气，进校前顺便帮同学带了许多奶茶，把书包装的鼓鼓囊囊的，然后重新开启了他的“苦日子。” 在学校的时间说漫长也漫长，说快倒也快，班主任把时间分配的很细，哪个时间段要干什么都安排的明明白白，所以即便很累，却也充足。 有事干就不用老惦记着回家，不惦记回家自然而然就不用数着时间过日子。 一眨眼到了周六黄昏，刚考完试浑身酸痛的方执亦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 想到明早就又得赶回学校，才放松下来的他就哪哪儿都不舒服，不想上学的心思再一次涌上心头。 密码按到一半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方执亦迎面对上白季笑吟吟的眼神。 “回来了，怎么样？”白季明知故问。 方执亦指了指自己一副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的脸，生无可恋：“一点都不好，高三真的好累……” 方率从房间里走出来，啧啧道：“还是家里舒服啊，幸好我才小学。” 方执亦放下书包，把几天不见的毛毛抱在怀里，表情无语：“你别得瑟，过几年不就要轮到你了？到时候我也要成天在你耳边喊不用上学真爽，给我等着吧！” 方率做了个鬼脸：“切，反正不是现在！” 方执亦懒得理他，专心逗毛毛去了。 白季在一旁看的哭笑不得，眼看休息时间差不多了，他对方率说道：“小率你先去把我刚刚出的那几道题写了，一会儿我就过来。” 方率点点头转身回自己房间做题了。 客厅里一下子只剩下两人，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这时白季坐到方执亦身边，同他一起逗毛毛。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方执亦僵了一瞬，他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你不进去吗？” 白季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但依旧保持着微笑：“现在进去小率也是在写题，我在旁边怕他紧张，还不如等他写完再过去。” 方执亦低头摸着毛毛，没有抬眼：“原来如此。” 从方率进屋开始，他的动作就变得十分拘谨，语气也有些冷淡，甚至不愿意和白季对视，刚开始见面的时候都不这样，现在反而像是不熟悉的样子。 白季只奇怪了不到两秒，就反应过来对方在别扭什么，是觉得几天前和自己太亲密了吗？ 心中的猜测被更加证实，他挑了挑眉，露出玩味的笑容。 趁方执亦低头之际，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男孩儿清疏柔和的侧脸和修长白皙的脖颈，眸色不断加深。 客厅里只有毛毛小声哼唧的声音。 半响，他突然垂下眼睫，语气中流露出淡淡的失落：“怎么感觉执亦你从学校回来后就变得和我不熟悉了，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 方执亦原本想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谁知看到白季略微有些委屈的表情后一下子慌了神：“不是的，我是……是太累了，没有和你不熟，我们是朋友的呀！” 白季眼睛似乎亮了亮：“真的吗？” 方执亦连连点头。 身旁的人见此有些开心，倾身凑近男孩儿，鼻息间似乎游荡着男孩儿衣服上柠檬味洗衣液的香气。 低沉的嗓音缓缓道来：“谢谢阿亦，我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以前他们觉得我脾气好，所以总是欺负我……后来我就不太愿意和别人交流了，直到遇到你，我才想着慢慢改变，我是发自内心地想和你交朋友……” 白季直勾勾地盯着怔愣的方执亦，薄唇轻启，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 “所以，不要拒绝我的靠近和我的主动好吗？” 屋外刮起大风，似乎有要下雨的迹象。 屋内方执亦蜷缩起手指，毛毛在他怀里打着瞌睡，他说：“好。” 第9章 白季满意地坐直，又恢复成以往温和无害的模样。 “那就这么说好了。” 方执亦移开视线，扭头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一个台，变幻画面的灯光映在眼中，照的亮晶晶的，不过到底放的什么他也没看进去，过目即忘。 他说：“放心吧，我和那群人不一样，而且你人那么好，我肯定是喜欢和你交朋友的啊。” 朋友二字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白季没什么反应，笑着站起来：“谢谢阿亦，那我先进去看看小率写的怎么样了。” 方执亦飞速瞄了眼白季，旋即若无其事道：“快去吧，别让他偷懒哦。” 白季：“好。” 等人进去后，方执亦呼出一口气，被吵醒的毛毛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跑到地板上撒欢儿磨爪子。 白季方才说的应该是真的吧，那表情不像装的，他想。 那之前那些亲密的举动倒也能说的过去。 或许人家是真的想和自己交朋友，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正常相处所以显得……不像直男？ 算了，以后暗戳戳的问一下吧，免得后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他确实挺喜欢和白季做朋友的，相处起来很舒服。 电视依旧放着，声音却像放了0.5倍速一般，方执亦想着想着便感到自己的眼皮渐渐变重，最后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墙上的钟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白季把外套穿在身上，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今天讲的有些晚了，就到这里吧，你睡前记得把它复习一遍，加深记忆。” 方率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也跟着站起来：“好的白老师。” “不用送了，赶紧歇会儿吧。” 白季都这么说了，而且两人也慢慢熟悉起来，方率索性没跟出去：“嗯嗯，那白老师再见。” “再见。” 白季一打开房间门就看到在沙发上睡觉的方执亦，身上也没盖被子，怪不得冻得缩成一团。 他把电视关上，又拿起另一边沙发上的毛毯，弯腰轻轻盖在男孩儿身上。 趁人没醒，他仔细端详着男孩儿熟睡的脸庞，从额头鼻子再到红润的嘴唇，白季喉结轻滚，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触碰。 手伸到一半，男孩儿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坐起来，额头与恰好低头的白季撞在一起。 “啊！好痛！” 眼冒金星的方执亦捂住头，泪花都出来了。 第10章 白季也没好到哪儿去，不过他顾不上痛，赶紧蹲下拽住方执亦的手腕，使点力气扒开，嘴里急道：“没事吧，让我看看。” 方执亦任他握着自己的手，头甚至还往前移了一点好能让对方看清。 白皙的皮肤红了一块儿，似乎还有点肿。 白季上手揉了揉，轻轻吹着额头，心疼地说：“还疼吗？” 脑瓜子嗡嗡的方执亦撇了撇嘴，哼唧道：“疼啊，你干嘛站在这儿呀。” 这语气不像埋怨，更像是撒娇。 白季露出无奈的表情：“你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给你盖毯子呢，不然会着凉的。” “哦，好吧，刚刚我还以为我在课堂上睡着了，给我吓一跳。” 白季低声闷笑起来。 两人的距离很近，缓过来的方执亦看到近在咫尺的俊脸忍不住脸红，他推了推白季，小声咕哝：“太近了。” 白季假装没听清，茫然着又往前凑近，耳朵还装模做样的朝方执亦偏了偏：“什么？” 方执亦瞳孔一缩，往后仰了仰，声音也大了几分贝：“太近了白季。” 白季松开桎梏住男孩儿的手，轻笑着站起身，低垂的眼睛正巧看见男孩儿凌乱的衣领下精致的锁骨和往下的一点点光景。 “我回去了，你进屋睡吧，这样舒服一些。” “不留下吃饭吗？” 白季失笑：“你有见过哪个家教老师天天留下吃饭的吗？” “好吧。”方执亦看向窗外，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扭头问道：“你带伞了吗？” 白季摇头： “没带。” 方执亦掀开毯子，打了个喷嚏，然后赤脚跑到门口从收纳架里拿出一把黑色的伞：“给，家里有多余的伞，你拿去用吧。” 白季走过去接过雨伞：“谢谢，我在楼下叫了车，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嗯嗯。” “不过……” 方执亦疑惑道：“不过什么？” “我怕下次忘把伞带回来，要不……” 你送我到小区门口吧。 话还没说完，方执亦摆摆手：“害，没事啦，我家伞多，忘带回来也没关系。” 想和方执亦多待会儿的白季一噎，只能作罢：“……好吧。” 换鞋时背后的方执亦突然开口：“刚刚我是不是也把你撞的不轻，你现在还疼吗？对不起啊。” 白季：“早就不疼了。” 转过身两人看着对方额头上的红印全都忍俊不禁。 方执亦弯起眼睛，开起玩笑：“我们也算是磕过头的交情了。” 磕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季细细咂摸这两个字，心情愉悦：“是啊，那阿亦以后可不许躲我了。” 方执亦闻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会滴。” 手机提示音响起，打得车到楼下了，白季看了眼说：“那我走了。” “再见啦，到学校和我说一声。” “好。” 待人走后，方执亦查看手机消息，林琳发微信说她和方志为今天在外面吃饭，让他和方率晚上自己点外卖解决，随后给他发了个4000块的红包。 方执亦收下红包，走到方率屋前敲门。 “进！” 门被打开，方率摘下耳机，电脑刚好显示游戏结束。 方执亦靠在门框上： “出来点外卖，爸妈今天要晚点回来，晚餐让我俩自己解决。” 方率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他又戴回耳机，开了一局游戏：“我吃什么都行，你看着点。” 方执亦啧了一声，根本管不住自家的网瘾弟弟，“别玩儿了，你不出来和我一起我就只点自己的咯。” “那我一会儿自己点，反正妈妈也给我转钱了。”方率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 方执亦走过去戳戳他的脸：“现在哥哥说话都不管用了是不是。” “别整我，打游戏呢。” “你都打一天了！” “没有好不好，我才开始玩儿！” “我不信……你这个是什么游戏，感觉还挺好玩儿的。” …… “菜鸡，你又输了！” “再来再来，我还不信了！” 第10章 晨光熹微，一缕光线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昨夜的雨在凌晨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停了。 “滴滴滴———滴滴滴———” 熬了大夜的方执亦伸出葱白的手指按掉闹钟，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片刻后他陡然间惊醒，打开手机一看，居然多睡了二十三分钟，明明才闭上眼睛，这下好了，要迟到了。 随便扒拉几下头发，方执亦手忙脚乱的换好衣服，打开卧室门时差点踩到正在挠门的毛毛。 幸好及时刹住脚。 “吓死我了毛毛。” 毛毛凑到方执亦身边贴着他，走哪儿跟哪儿，跟哪儿绊哪儿。 “诶呀毛毛，我现在急着收拾呢，别老绊我呀。”方执亦拐着妖娆的步伐躲开毛毛的贴贴攻击。 七分钟后终于洗漱完毕，他背起书包就要往外冲，毛毛叼着狗盆在他身后转悠，企图让大哥注意到自己，甚至还用盆砸向地板发出咚咚的声音。 换鞋的方执亦奇怪地回头瞅了一眼，恍然大悟，怪不得毛毛今天这么热情，原来是饿了。 倒狗粮时尽量忽视身边那带着幽怨的眼神，方执亦亲了口毛毛的头装作无事发生：“再见毛毛，记得想我。” 等不及回应，他起身就来了个百米冲刺，跑到楼下扫个共享电动车就往学校赶去。 果不其然迟到了，不过幸好班主任不在，任课老师没多说什么便让他顺利的坐到了座位上。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方执亦松了口气，趴在桌子上，瞌睡也慢慢随之而来。 早知道昨晚不和方率打游戏了，困死了。他打个哈欠，努力克制住睡意，殊不知眼皮子已经粘在一起了。 下课后统一交手机，方执亦随手把手机关机，交给了班长。 白季昨晚发的消息依旧孤零零的躺在微信界面。 【我到学校了。】 【我可以经常给你发消息吗？】 【我在学校没有什么朋友，很多想分享的事情都不知道说给谁……】 * 另一边，看着直到早晨都没收到回复的白季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反正心情不是很好。 对于人际关系从不需要特地维护的他第一次在方执亦这里吃了瘪。 “主席，这是活动名单。”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走了过来，把手中材料递给白季。 白季压下心中不耐，还没看上几眼电话就响了。 他心下微动，似乎隐隐期待着什么，可看到熟悉的电话号码后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周身气压都低了几分。 感到不对劲的男生见此，打着哈哈说还有其他事情要先走了，白季闻言淡淡笑了笑和他摆摆手，旋即走到窗前按下接听键。 一道浑厚的声音自手机中传来：“这周六晚上你俞阿姨和文清要过来吃饭，到时候你也必须在。” 说话的人正是他父亲白明胜，白丽集团的董事长。 白季的手有规律地叩着窗台，语气中听不出什么起伏的情绪：“周六我还要去家教，代我向阿姨问声好，饭我就不去吃了。” “我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我是在通知你，你现在还没有资格向我提要求。”白明胜话语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硬。 白季露出讥讽的笑容，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妈妈知道这事儿吗？” 对面冷哼一声：“有区别吗？你妈现在可不知道和哪个小情人儿在国外旅游呢。” 白季没有说话，在他出生前白明胜还和母亲金嘉丽恩爱有加，两人商业联姻，却一见钟情，是个好开头。 可惜好景不长，金嘉丽怀孕期间白明胜就以在外应酬为由出轨各种女人。 金嘉丽偶然得知，心中有气，和白明胜闹过几次无果后也就任他去了，自己也走上了婚内出轨这条不归路。 所以白季出生后就交由保姆照顾，爹不疼娘不爱，但是钱管够。 不过这对他来说就够了，爱算什么，金钱和权力才是他要的。 凭借品学兼优，外貌出众的白季逐渐被父亲重视起来，小学时就被带着出入各种利益场，对此他也能游刃有余的应付，甚至做的更好。 不过白季深知要想真正得到自己想要的，这些只是入场卷罢了，他的目标是继承父母的一切，把所有握在自己手中。 既然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爱，那就要得到他们所有的财产。 三年前，父亲带回了一个私生子，白文清。 白季毫不意外，白明胜女人那么多，在外有孩子也不奇怪，而且他早就派人打听过。 倒是金嘉丽知道这个消息后和白明胜大吵一架，两人明明协议过不许在外有孩子，可惜，白明胜没有遵守约定。 第11章 自此，白文清就和白季明里暗里较劲儿，白明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能力者才配继承他的产业。 白季不屑于白文清的能力，只是现在年纪尚轻，羽翼未丰，有时候也不得不听从白明胜的安排。 比如现在—— “那我得上完家教后再去，大概七点半结束。” “嗯。” 电话挂断，白季面色恢复如常，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 * 时间过的很快，又一个星期过去了。 这个星期方执亦几乎是每天打着瞌睡过的。 周六熬大夜，后面时间上课，睡觉时间严重短缺，循环往复，他不是在睡觉的路上就是在睡觉的路上，学习效率大打折扣。 临近放学趴在桌子上冥想的方执亦突然想起白季说的那个同班同学，是不是就是因为在学校学习效率不高所以才回家自学来着？ 这情况仔细想想不和他是一样的嘛。 或许，他也可以回家自学？ 毕竟这么长时间了他的成绩也没什么进步，班主任也因此找过他几次，学习策略也改变过，效果依旧不明显。 老师上课讲的他有时候也确实听的云里雾里的，而且在学校又太累，注意力老是被分散…… 这么说的话，回家自学再找个一对一的家教不是不可以。 行动力十足的方执亦决定今晚就和爸妈商量这件事。 下课铃响起，日头西斜，五彩的晚霞浸染整片天际，绚烂静谧。 到家依旧是白季开的门，脚边毛毛的屁股摇的飞起，尾巴还会打到他身上。 方执亦主动对白季展开笑容：“我回来啦。” 白季看了眼他手上的手机，旋即微微撅起嘴巴，一副可怜的模样默默转身往里走。 留下莫名其妙的方执亦呆在门口，他连鞋都顾不上换，上前拉起白季的手腕，仰头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呀？” 他寻思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啊。 方执亦没使多大力气，硬是把比他还高的白季拉住了。 白季停住脚步，半阖着眼，遮住一闪而过的得逞的笑意，他声音低低的：“阿亦不是不想理我吗？现在拉我干什么？” 方执亦一头雾水，顾不上理扒拉他裤子的毛毛，“我没有不理你啊，你怎么这么说。” 明明上次离开的时候两人还很和谐呀。 “那为什么我发给你的消息你不回呢？”白季转身面向方执亦，眼睛紧紧盯着他，脚顺势向前一步，带着些许压迫感，目光深沉的就像看自己的猎物一般。 方执亦望着眼前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白季，隐隐感到紧张，后退半步，双手不安地捏住自己身体两侧的裤子，总觉得今天的白季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 “我，我没看手机。”他说。 白季扯起嘴角，又朝前逼近，缓缓说道：“阿亦，我上周六晚上就发了消息，可是到现在都还没回，中途这么长时间你都没看手机吗？我有点不信啊。” 方执亦愣在原地，虽说确实不太可能，但他确确实实没点开微信，他眼神飘忽，落在白季眼里更像是在找接下来的借口。 白季嘴角微微下垂，自嘲道：“好了，可能是我自己的问题吧，我这种人……不会有人想和我交朋友的。” “不是的……”方执亦想要解释。 白季连机会都没给：“我先去看看小率卷子写的怎么样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方执亦看着白季的背影，心情复杂，同时心里升起一阵内疚感。 他无言地坐到沙发上，拿起手机打开白季的聊天框，三条消息一看，内疚感更重了，以至于毛毛围在他身边转圈，他也只是敷衍的随便摸了摸。 没了心思玩手机，于是只能无聊地在沙发上等白季，人一出来就立马站了起来。 可对方直接无视掉他，和方率打过招呼后就关门离去。 方执亦见状马上追出去，看见那人没坐电梯反而走了楼梯。 他家在12楼，走楼梯费时又费力，抽空看了眼电梯，空的。 为什么不坐电梯？ 问题只在脑海里浮现一瞬，他也没想那么多，忙着追上前面那人。 “白季！”方执亦看着渐远的黑影有些着急。 “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下楼的脚步加快，前方的人似乎也有意放慢脚步，在快摸上那人衣角的时候，左脚突然一扭。 方执亦瞬间失去平衡，猛地向前扑去。 “啊！” 楼梯间的感应灯应声亮起。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他从白季怀里抬起头，双眸还残留着方才的慌乱，眼尾有些红，双手也紧紧搂住对方的脖子。 这下是真把他吓得不轻。 还没回过神来，耳边响起白季低沉中掺着慌乱的嗓音：“阿亦，你还好吗？” 方执亦对上白季的视线，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十厘米，呼吸纠缠在一起。 心有余悸的他缓缓开口，声线中带有一丝不稳和颤抖：“我没事……我想说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我那晚和方率打游戏熬夜了，第二天迟到就没看手机，今天放学路上有朋友和我顺路就一起聊天走回来的，想着反正回家也能玩手机，不急这一会儿……” 说了一大串反倒是先把自己说委屈了，他带着哭腔继续道：“我也没有不想和你交朋友，是你误会我了。” 白季万万没想到会把人惹哭，心中暗自唾骂自己太坏，把人给惹急了。 可对方这幅委屈巴巴，眼泪欲掉不掉的样子实在太可爱。 他捧起方执亦的脸轻轻擦拭对方的眼尾，浓密的睫毛触上手指，痒痒的。 他低声说道：“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再也不会怀疑你了，以后你回不回消息我也都不会说什么，你想怎样都好，别哭。” 方执亦难为情地移开视线，眼尾依旧发红，“嗯……” “那阿亦生我气吗？”白季小心翼翼地轻声哄着。 “我没生气。”方执亦小声回应。 “误会”解除，他扶着白季的胳膊想要起身，脚踝处传来刺痛，是刚刚扭到的。 感受到怀中的僵硬，白季低下身子伸手摸去，果然肿了。 “我送你回去。”他说。 方执亦以为他说的送是背他回去，谁知下一刻他就被白季拦腰牢牢抱起。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不得不再次攀上白季的脖子，放在他腰间的手存在感极强，手掌的温度烫的他衣服下的皮肤微微发颤。 “白季！”方执亦拍了拍他的肩，恼羞成怒：“谁让你这么送的？” 白季佯作无辜：“可是这样方便啊。” “我是男生，而且不重吗？” 白季把方执亦往上颠了颠，笑道：“你是阿亦，是不是男生都不妨碍我抱你啊，再说了，你一点也不重。” 方执亦没再说话，默默把红了的脸埋进白季怀里，耳边传来对方胸膛里砰砰的心跳声。 幸好现在没人，他想。 快到门口的时候，方执亦仰头，脸有些发烫：“放我下来吧，被小率看到了不好。” 白季不置可否，依言慢慢放下怀中的男孩儿。 待人站稳后，才扶着他送进屋里。 等方率从房间里出来上厕所时，看到自己的家教老师单膝跪地在为自家哥哥揉着脚踝，旁边放了一瓶药——那是妈妈之前脚扭伤买的。 他登时反应过来，皱着眉头走过去：“怎么了？” 方执亦赶紧把脚收回，但没成功。 白季脸色如常，说：“你哥刚刚扭伤了，我帮他擦一下药。” 方率感觉气氛怪怪的，但没多想，只是也蹲了下来，看到红肿的脚踝不由得露出心疼的表情。 “我帮哥哥擦吧。” 白季顿了一下，微笑道：“不用，我学过擦药的手法，还是我来吧。” 方执亦的脚暗暗使劲想抽回，却被拽住无法动弹，“要不我自己来吧。” 方率看着白季熟练的手法，无情拒绝：“还是白老师来吧，他看起来更专业。 “……” 最后白季是被几通电话催着走的，不过他没接，等药擦完才离开。 晚上林琳和方志为因为工作没回家，方执亦和方率又是一顿外卖搞定晚餐。 大概十一点多左右，方执亦才折腾完洗澡躺上床。 今晚是见不到他爸妈了，回家自学的事情也只能搁到下周回来再和他们商量。 正准备打几局游戏，还没点开游戏界面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 白季低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阿亦，今晚可以收留我吗？” 第11章 “你晚上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都没回学校。” 方执亦蹑手蹑脚地悄悄给白季开门，没惊动已经睡着的方率。 毛毛看见来的人是白季于是小声哼唧，方执亦关上房间门前食指放在嘴巴上：“嘘。” 第12章 “晚上和我爸他们在外面吃饭，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十一点多了，我身份证也没带，住不了酒店。” 方执亦一边回应一边从自己的衣柜里找多余的睡衣：“那怎么不回家住，我记得你是本地人呀。” 白季大致扫了眼房间，干净整洁，东西摆放的也很有序，倒是符合方执亦的性格。 他闻言沉吟片刻，说道：“我和家里关系不好。” 方执亦动作一顿，明白对方不想多提家里的事，眼睛滴溜溜的转准备找个其他话题。 白季的目光移到男孩儿身上，男孩儿此刻穿着白色丝绸睡衣，滑滑的布料随着弯腰的动作紧贴背部，把纤细的腰身完美展现出来。 他喉结动了动，“今晚我睡哪里？” 方执亦直起身，笑着地把手上的一套黑色睡衣睡裤递过去：“你睡我这里，我睡我爸妈那儿。” “好。” 话音刚落，方执亦突然凑到白季跟前，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右脸，皱眉问道：“你的脸怎么肿了？是挨打了吗？” 白季垂眼任男孩儿触碰自己的脸，想起不久前因为迟到再加上饭桌上给那个女人难堪被父亲白明胜扇了一巴掌。 如果说出来眼前的人肯定会同情他，再装一装可怜，说不定两人关系会更近一步，可是，他不想说。 至少他不想拿这些事博同情，在这个家里，他还太弱了。 或许等他足够强大，他可以把自己糟糕的家庭关系讲出来，现在说，无异于给方执亦徒增烦恼，特别是这个笨蛋共情力这么强。 白季稍微偏了偏头，轻声笑道：“和我爸闹了点矛盾，没事。” 方执亦也不再多问，放下手，仰头看着白季，表情认真：“好吧，以后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告诉我，我想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卧室灯光照在方执亦脸上，仿佛给本就白皙无瑕的脸蛋开了一层柔柔的磨皮，红润的嘴唇也更加艳丽，眼睛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白季怔住，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方执亦越是这样温柔单纯，他越是想要靠近。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渴望过一个人，以至于眼下想要伸手紧紧抱住面前的男孩儿，想要有最亲密的肢体接触，想要男孩儿把所有的话都只讲给他听。 要疯了，心底深处的占有欲缓缓升起，同时还伴有一种隐秘的强烈的兴奋感。 白季握住微微颤抖的手指，压抑住不合时宜的欲/望：“谢谢阿亦，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方执亦腼腆地笑了笑，拉开距离，“快去洗澡吧。” 洗澡间在卧室外面，两人刚走进客厅灯就开了，他们与才到家的林琳和方志为八目相对。 “爸？妈？你们晚上不是不回来吗？”方执亦一脸惊讶。 身后的白季礼貌开口：“叔叔阿姨好。” 方志为放下手中的公文包：“我和你妈妈公司的事儿忙完了，想着晚上回来明早刚好可以给你做顿早餐，两个星期不见我们可想你了。” 林琳点点头，看向白季：“白老师，怎么在这里？” 白季把和方执亦说的重新给两人讲了一遍，林琳笑道：“那白老师今晚就住执亦屋，你俩一起睡，正巧明早尝尝我的手艺。” 方执亦嘴角抽了抽，有些犹豫不决。 这一起睡……实在是不太好啊…… 白季余光瞥到那人扭捏的样子，眼里难掩笑意，主动说道：“谢谢叔叔阿姨，我睡沙发就好。” 方志为走到自家儿子身边，一只胳膊搭了上去：“执亦床够大，睡两个人不成问题，沙发硬，睡着不舒服。” “其实……”方执亦弱弱开口。 我可以睡沙发…… 林琳没有听到大儿子的小声抗议，直接拉起白季和方执亦的胳膊走到餐桌前：“快看，我给你们带了蛋糕，来尝尝。” 是方执亦最爱的那家蛋糕。 他眼前一亮：“太好了，刚好我饿了。” 白季同他一起坐了下来，甜品进口，心情好了许多。 方志为轻轻打开方率房间的门，见小儿子的确睡熟了，这才说道：“你们吃，蛋糕我下次再给小率买。” 林琳给毛毛喂了点蛋糕胚，然后又切下两块儿，给自己一块，给方志为一块。 “剩下的吃不完就放冰箱，我和你爸爸去房间吃，你们聊，洗漱完后给我发消息就行。” 方执亦高兴地喂给自己一大口奶油，有的甚至沾到了鼻尖上，“嗯嗯，妈妈，我一会儿有事儿和你们商量。” “不急，吃完再来敲门，我和你爸没那么早睡。” “好。” 白季递给方执亦一张纸，好笑地点了点自己鼻尖：“吃成小花猫了都。” 方执亦嘿嘿笑起来，把自己的脸擦干净。 蛋糕还剩小半块儿没吃完，被放进了冰箱，随后白季去洗澡，方执亦则走进了爸妈房间。 “你真的想好了？”方志为蹙起眉头。 方执亦坐在床边椅子上，乖乖点头。 林琳摘下眼镜，从电脑前抬眼：“高考不是儿戏，你得要慎重考虑自己的决定。” “我真的想好了，在学校学习效率真的好差，成绩也总提不上来。” 方志为揉了揉他的头发：“那结果是什么样的你都能接受对吗？回家自学要克服的问题不比在学校小。” “是的爸爸，我自己的决定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接受。” 方志为和林琳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再上一周，这周内我和你妈妈会跟学校沟通好的。” “谢谢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等方执亦回到自己房间时白季已经洗好了，穿着他的睡衣正坐在小沙发上等他。 见人回来，白季收起手机，“你回来了。” 方执亦“嗯”了一声，想到一会儿两人要同躺在一张床上就有些尴尬。 白季站了起来，黑色睡衣衣领半敞，露出一片冷白皮肤，半干的黑发耷拉在额前，整个人显得慵懒又贵气。 这睡衣和方执亦身上的这件原本是情侣睡衣，方执亦买来换着穿的，这下黑的那件穿在白季身上倒像是发挥了原属于它名字的作用。 飘荡的思绪回归，方执亦感觉自己的脸微微发烫。 “你脚好点了吗？”白季问道。 方执亦慢慢回到床上，避开对方的视线，不自在道：“现在好多了，不怎么疼了。” “那就好。” “嗯……” 空气一度陷入凝滞。 “过来睡吧，现在也不早了。” “要不我睡这个沙发吧。” 两人声音同时在房间内响起，又都俱是一愣。 “你说吧。”白季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方执亦扣着身上的被子，干巴巴地说：“上来睡吧，沙发太挤了。” 白季挑起眉毛，没再拒绝。 感受到身旁的床随着那人的动作微微往下陷，方执亦强装镇定，又往另一边挪了挪。 这是他第一次和差不多年龄的男生共睡一张床，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他努力忽视身边的呼吸声，翻个身，背对着白季。 “我关灯了。” “好。”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现在已经两点了，可是他一点睡意都没有，明明每天在学校眨个眼的时间都恨不得睡着的。 不知过去了多久，旁边呼吸声已经均匀下来，努力酝酿睡意的方执亦再次翻了个身，心中不免有些烦躁。 估计明天去学校了又得掺瞌睡。 “睡不着吗？”黑暗中白季睁开眼睛，看向面对自己的方执亦。 冷不丁的出声把方执亦吓得一抖，他叹了口气：“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酝酿都睡不着，不过我还以为你睡了呢。” 白季顺着话往下接： “没，我也睡不着。” “为什么？” “可能大学课很少所以休息时间多吧。” 方执亦好奇道：“课很少？大概一天几节课啊？” 白季轻轻笑道：“两三节吧，但是一节课90分钟。” “那也很不错了，好羡慕你们。” “不用羡慕，半年后你也可以体验到了。” 半年，太煎熬了。 恨不得马上高考的方执亦又叹了口气，声音闷闷的：“还早呢，也不知道高考完我会考上哪所学校。” “你现在成绩怎么样？” “一般般呐，高考撑死上一个普通一本，这还是我超常发挥的情况下，而且我成绩已经很久没有大幅度提升过了。” “是不是方法没用对？” “不知道，这星期我再上一周，下星期开始就准备在家自学，这还是想到上次你说的你那个同班同学的事情我才也这么决定的，说不准我就适合回家学习呢。” 白季对此毫不意外，“那你要找家教老师给你上课吗？” 第13章 “当然啦，没有老师怎么行。” 白季翻身平躺起来，望着天花板，说道：“找我怎么样？” “啊？”方执亦张大嘴巴，圆圆的眼睛充满了大大的疑惑：“你白天又要上课，晚上还要教方率，再加个我，这样的话岂不是很累？而且这样真的可以吗？” 白季笑起来：“就当我缺钱，想挣点零花钱，最近刚好在找兼职，想把空闲时间利用起来，不知道阿亦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愿意肯定是愿意的，只是方执亦觉得这样不累吗？ 身旁的人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我的精力很多，不找点事情做会有些焦虑，而且……”他停顿一瞬，然后继续道：“我是保送进的a大，阿亦确定不抓住这个机会吗？” 保送？a大？ 方执亦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他只知道白季是a大的学生，却不知道对方是保送进去的。 a大是全国最有名的大学，在这个内卷的时代里，能进去的学生都是高考中的佼佼者，而能被保送进入的那更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他的眼里不禁流露出敬佩之情，感叹道：“你好厉害。” 白季从没把保送当回事，毕竟在他的字典里，就没有不可能三个字，可此时他倒无比庆幸自己是被保送的：“那阿亦要不要考虑一下让我当你的家教老师？” “要的要的，但是你真的确定你能平衡好你的时间吗？” 好学生不是都很忙的吗？ “阿亦不信我吗？” “我明早就和我爸妈说让你当我的家教老师。”方执亦毫不犹豫道。 白季侧过头，嘴角缓缓勾起。 “可以和我讲讲里面的学生每天都会干什么吗，我有点好奇你们好学生的日常。”方执亦打了个哈欠。 “我们也就是普通的大学生，每天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聊着。 身旁呼吸渐渐平缓下来，白季停止话音，翻身和方执亦面对面。 在黑暗中他仔细端详着男孩儿的睡颜，待困意来袭，也闭上了眼睛。 第12章 “白记！”方执亦拍拍桌子，大声哀嚎。 一旁的白季从平板前抬起头，“怎么了？” 方执亦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喊了什么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在叫你啦，我说的记是记忆的记，背诗背一半发现这首不考，白记了。” 看到漂亮的小脸皱巴在一起，白季被逗笑了，“别着急，慢慢来，背书心要静。” 上周日方执亦提出想要白季当他的家教老师，方爸方妈再三确认这不会打乱白季的日常计划和学习才点头答应下来，并承诺会给出高额的薪金。 在林琳和方志为的教育观念里，方执亦和方率得拥有自己人生的选择权，而他们只需要在关键时刻给予帮助和指导，不让小树苗长歪即可。 无论结果如何，只要自家孩子能接受，他们便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注入太多的期待，就会给所有人带来无形的压力。 对夫妻二人来说，这种压力没有必要。 方执亦彻底在家自学后也相对比较自律，除了能多睡几个小时之外，其余时间该干什么也安排的很清楚。 根据他的学习需要和白季的课表安排，两人规定好上课时间，第二天的上课内容或者题目白季也会在前一天晚上发送给他。 没有异议的话就按计划来，偶尔会因方执亦学习的实际情况作出调整。 一段时间下来，效果倒还不错。 一对一辅导加上白季对其进行针对性训练和分析，方执亦明显感觉做题没那么吃力了。 相处的时间因为补课增加许多，悄然间，两人的关系也越发亲密起来。 今天的课基本上完，还剩有多余的时间白季让方执亦趁此机会把语文古诗拿出来背背。 古诗词默写是实打实的送分题，但方执亦总是记不住，背完就忘，这也是他选择理科的原因。 终于背熟几首诗，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白季把方率的补习资料准备好，就等他放学了。 方执亦伸个懒腰，朝白季比了个大拇指，发自内心的佩服：“你的精力真的好旺盛！” 白季也伸出大拇指和方执亦的碰了碰，相触的瞬间乱的不止一个人的心跳。 看到方执亦越来越不抵触自己的触碰，他心情愉悦，歪头浅浅一笑：“都说我很厉害了。” * 夜幕降临，一颗颗闪亮的星星镶嵌在漫无边际的夜空上。 方志为打电话过来告诉方执亦今晚他们不回家，现在还在忙工作，然后又给他们转了账，让两人出去吃或者点外卖都行。 方志为和林琳经营着一家小公司，近几年发展还不错，只不过忙了些，两人就在公司周围租了房子，下班太晚就回租的房子那边。 一来是近，公司有什么问题可以最快去解决，二来是不想半夜叮铃哐啷收拾的时候把孩子吵醒。 方执亦放下手中的笔，过去敲响了方率的房间。 “进。”方率说道。 他伸个头进去，小声说：“爸妈今晚又不回来，晚餐我们自己决定，要不要留下和我们一起？”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白季的。 “我们可以边吃东西边打游戏，只有我和方率不好玩儿，白老师就留下吧。” 方率赞同的点点头，人多才有趣。 白季看了看兄弟俩，两双期待的眼神让他犹豫起来。 最后盛情难却，他笑着答应下来。 “今晚的彩排你去盯着就行，主持随便找人帮我顶一下，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消息发出，白季关上手机。 “方率你下去买点凉菜和烧烤吧，我再点点炸鸡和奶茶，然后再炒个炒饭，给你们尝尝我做饭的手艺。”方执亦有条不紊的发放任务。 白季把袖子挽了上去，露出劲瘦的小臂：“那我干什么呢？” “白老师你给我打杂怎么样。”方执亦俏皮地朝他眨了只眼睛。 白季轻笑：“我没意见，不过这么多吃的你确定我们能吃完吗？” 方率率先伸出食指摇了摇，故作老成道：“别太小瞧我们的胃哦。” 白季听后挑眉看向方执亦，眼里带着调侃。 方执亦立马想起他和白季的第二次见面，自己几乎把所有早餐都吃光了，只因为不想辜负人家的一番心意，食物都撑到嗓子眼了还在勉强。 他也回看过去，两人会心一笑。 方率牵着毛毛下去买吃的，方执亦点完外卖随后走进厨房戴上围裙。 “帮我系一下。” 白季停下切葱的动作，走到他身后将围裙系好，打了个完美的蝴蝶结。 穿着白色毛衣的少年配上粉色围裙竟有种说不出的温婉贤淑，白季的心不自觉的软下来。 “我打鸡蛋，你继续切葱花吧。”方执亦回头微笑盈盈地对他说。 “好。” “我看你切菜手法挺好的，是不是会做饭呀？” 白季娴熟地把葱花放进盘子里，再拿起一旁的腊肠开始切，闻言露出笑容：“嗯，我很早就从家里搬出来住了，做饭一直是自己动手的。” 方执亦一僵，脑子里已经浮现出年纪还小的白季因和家里关系不好只能孤零零在外租房子一个人吃饭的惨象了。 白季瞥了一眼，不用想就知道这小脑袋瓜里在脑补些什么，他无奈道：“一个人也挺好的。” 这话一出，在方执亦看来不过是一句苍白的解释，安慰他的罢了。 其实这是白季的真心话，在那个家里虽见不到他爸妈，但却处处受人监视，即便保姆管家表现的多正常多天衣无缝，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还不如自己在外租房子。 “我要开炒了哦，你往后退点，免得油溅到身上了。”方执亦主动岔开话题。 “好。” 倒油，炒鸡蛋，倒饭，放调料和葱花腊肠，再翻炒几分钟，动作一气呵成，香喷喷的炒饭不久便盛了出来。 “怎么样，还不错吧？”方执亦小小的得意一把，今天的炒饭做的真是色香味俱佳。 白季非常捧场，边笑眯眯地替他解掉围裙边夸赞道：“特别香，感觉自己今晚可以吃两碗。” 方执亦乖顺的等人给自己解开带子，脸上露出不好意思地笑容：“那我可要监督你咯。” “好啊，阿亦辛苦了，剩下的我来收拾，你去歇着吧。” 方执亦也没客气，端着炒饭放到电视机前，顺便把茶几上的用品移走给食物腾位置。 这时方率也带着毛毛回来了，把买的东西一起放在上面，将茶几摆的满满当当。 “诶，炸鸡奶茶也到啦！” “嗯，我刚好到门口它们刚好送到，就顺便一起拿进来了。” “不错不错！” 三人围坐着茶几，开始还边吃边聊，后面说要打游戏，就将手柄链接在电视上打起了双人游戏。 第14章 谁输了另一个人就补位继续和赢了的人打。 方执亦和方率本就是活泼的人，呆在一起更是说个不停，带动着白季话也多了起来。 游戏打腻了，方率啃着鸡腿蹬蹬蹬跑到自己房间，出来时手里拿着音响，兴奋道：“我们唱歌吧！” “好耶！”方执亦附和道。 连上电视，歌词出现在屏幕上，方率首当其冲来了首他最爱的动漫主题曲。 他站在沙发上，握着话筒，时不时蹦跶起来：“台下的朋友们，举起双手和我一起唱起来好吗！” 客厅灯关掉，方执亦和白季则盘腿坐在垫子上笑着举起手机打开手电筒晃悠来晃悠去。 后面他们轮番上去唱了一首，好不热闹。 毛毛前腿攀到沙发上想要上去，尾巴摇的只剩虚影。 方执亦抱起毛毛，弯着眼睛用话筒说道：“喂喂，接下来请我们的毛毛同学简单汪几句。” 方率和白季大声鼓掌。 话筒递到毛毛嘴边，电视里放着小白兔的儿歌。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汪～汪～” 三人哈哈大笑。 唱累了，也吃累了，方率调了个恐怖片出来作为今晚活动的收尾。 “今天的最后一项是……恐怖片！。” 方执亦瞪大双眼：“那我可以……” “不许开灯。”方率一字一顿地说，“关灯才有氛围。” 他从小就喜欢看恐怖片而且也不害怕，反倒是方执亦胆子小，只要看到恐怖的地方就一惊一乍的，属于是又菜又爱看。 方率特意找了个外国的电影，听说高能片段多，应该会很有意思，至少不会看着看着打瞌睡了。 半个小时后，他躺在一边的沙发上睡着了…… 事实证明，小孩儿就是小孩儿，电影再恐怖也没用，困意来了挡也挡不住。 聚精会神的方执亦再次被高能片段吓得一激灵，可是很好奇接下来的剧情走向，于是只能默默往白季身边挪去。 白季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手虚虚的揽住少年。 电影中的主人公此时正在打探空房间，转过身骤然出现一张惨白的脸，红色的血自空洞的眼眶中流出，被血沾到的皮肤渐渐腐烂。 “啊啊啊啊——”方执亦和主角同时叫了出来。 心跳蓦地加速，整个人被吓得直发抖。 白季见状赶忙搂住方执亦，轻轻拍着他的背，另一只手遮住他的眼睛，低声哄道：“没事的阿亦，都是假的。” 还没缓过劲儿来的方执亦靠在白季的怀里，吞了吞口水：“刚刚真把我吓坏了。” 语气中透露出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撒娇口吻。 白季不禁心软，没有把人放开。 接下来的剧情只要出现高能片段方执亦就把头埋在白季的肩膀上。 “结束了吗？”他小心地问道。 看着早已结束高能片段的画面，白季的眼神晦涩不明，声音也有些沙哑：“还没呢，还有个男鬼正在突脸，好恐怖。” 方执亦吓得又往他怀里缩了缩：“那现在呢。” “还没有……” …… 电影结束，方执亦已经在白季的怀里睡着了。 方才还回荡着恐怖音乐的客厅此刻彻底安静下来。 白季看向少年，伸出手去触碰那柔软的嘴唇，呼吸声顿时一乱，指腹重重摩挲着那人的唇瓣，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了下去。 堪堪快要亲上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 几秒过后，白季极克制地吻上少年的眼睛。 第13章 校方同意方执亦回家自学的前提是学校的统一考试他必须要过来参加。 如果成绩不升反降且还是大幅度下降，这样的情况连续两次，那便说明他不适合回家学习，需要重新回到学校。 昨晚方执亦特意复习了今天要考的科目，内心有些许忐忑。 他自认为自己更适合在家学一点，所以他这次的考试成绩不可以比以前差。 出发前白季给方执亦发了消息，让他加油，不用紧张。 方执亦回了个嗯嗯的表情包，走向公交车站。 他特意起了个大早去学校，想着在考场外再把知识点回看一遍，以免有漏掉的。 现在正值早高峰，车站人不少，其中站着一个似乎年龄和他差不多大的男生引起了方执亦的注意。 男生肩上背着大型双肩包，闭着眼睛，右手拿着一根黑色导盲杆，左脚边一只神情严肃的拉布拉多紧贴着他。 车来人往，两道身影安静地伫立在那儿，与周边的吵闹格格不入。 这公交车站方执亦坐过太多次了，倒第一次遇到这个男生，大概率是不在这边住的。 大概等了六七分钟，他等的公交终于来了，远远看去车内人不算多。 不过瞅了瞅身边人的架势，估计马上就要爆满了。 等车停到眼前，人群一哄而上，方执亦小心地跟在后面。 后门处和中间车厢已经有些拥挤了，他不得不停在前门附近握住扶杆稳住身体。 刚舒下一口气，他就看见拉布拉多带着男生往前门走来。 在上车的台阶上拉布拉多停了下来，男生会意，慢慢用导盲杖在前方摸索着，刚踏上来一只脚，司机不耐烦地说道：“公交车禁止带宠物，赶紧下去。” 面无表情的男生露出错愕的神情，说道：“这不是宠物，这是导盲犬。” 司机摆摆手，懒得和他多纠缠的样子：“行了，我管你什么犬，赶紧下车，别耽误大家时间。” 说罢，就准备发动车子。 车内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有的坐在后面的乘客还使劲儿伸着脖子张望。 拉布拉多好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无措地抬头看向主人。 男孩儿收回脚步，开始在自己口袋里翻找，嘴里念叨着：“等等，我有证明的。” 司机没回话，臭着脸就要把车门关上。 “等等！” 在车门即将关上的时候，来不及多想的方执亦用手挡在中间。 剧烈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车内乘客倒吸一口凉气。 “你干什么？”司机被吓一跳，站起身大声呵斥。 车门被重新打开，方执亦收回右手，疼到发麻的感觉让他有些想哭，手上还残留着红色压痕，中指指甲盖里也有点淤血。 顾不上多看，他瞪向司机，声线中带有一丝颤抖：“你干什么？这是导盲犬，可以带上公交车的。” “谁知道是不是，要装的呢？”司机不甘示弱，依旧嘴硬。 “你自己心坏就不要把别人也想的那么坏，况且人家都说有证明了，怎么，这证明是摆设吗？那我可要打电话好好问一下办这个证有什么用了。” 司机张了张嘴巴，方执亦不给他回嘴的机会：“需要我现在就咨询吗？让在场所有人都听一听，导盲犬到底能不能上公交车。” 话音刚落，车内就有几人附和。 “就是，谁规定的导盲犬不能上呐？” “这司机怎么不讲道理啊，人家不都说有证明了吗？” “我刚刚在车站就看见这狗只待在主人身边，安静得很，怎么看都不像会咬人的样子。” “小伙子上来吧，这司机不让上我们就去投诉他，看他还敢不敢不尊重人！” 司机被怼的哑口无言，再加上周围没支持他的，顿时有些心虚，粗着嗓子对男生说：“上来上来。” 拉布拉多亮起眼睛，稳稳地将男生带上车。 方执亦也伸手扶了一把，刚才还拥挤的车厢随即让开一条道。 “来来来，坐这儿来。”热心的大姨招了招手，把自己的座位腾出来给男生。 待坐下后，拉布拉多又紧紧卧在自己主人脚边。 “谢谢大家。”男生露出感激地笑容。 “不客气不客气。” “你这狗真的好听话。” “诶，别摸啊，人家在工作呢。” “哦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方执亦望着这和谐的画面，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成就感。 幸好自己刚才勇敢站了出来。 * “你手怎么回事？”白季把方执亦的手拉到自己面前，蹙起的眉头隐隐透着几分阴沉。 方执亦动了动手指，却被对方用更大力气握住，他“嘶”了一声，轻声道：“别这么大力，有点疼。” 白季闻言懈了些力气，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察觉到对方此刻心情不是很好，方执亦忍着疼，开起玩笑安慰道：“我这是得了灰指甲呀，得了灰指甲，一个传染俩，你别碰我了，小心被传染。” 鲜少冷脸的白季叹了口气：“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你看看这印子，还有指甲。” 白天的时候因为要写卷子，方执亦没太能感觉到痛，等回到家后，这手特别是指甲反倒开始钻心的疼，不过也能忍。 第15章 这是他见义勇为的勋章，这点小伤不值一提。 “怎么弄的？”白季倏地低下头去，心疼地吹了吹。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上面，电流般的感觉从指尖传来，方执亦睫毛轻颤，要说的话忽然梗在喉间。 “嗯？怎么不说话？”白季抬眼，与方执亦视线交汇的刹那，心跳变得异常猛烈。 他看到了，他从少年的眼神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阿亦。”他不由自主地喊道，声音低哑。 方执亦睁大双眼，似乎知道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赶忙别开眼，结结巴巴地打断：“好了，我先去给毛毛倒狗粮，一会儿咱们再聊。” 说完他就挣开手，站了起来。 “方执亦。”白季跟着站起来，挡在他面前，一双幽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你又想逃避吗？” 方执亦立刻向后退了一大步，却被面前的人紧逼在墙上，直至退无可退。 “逃避什么？我有点不懂你说的话。”方执亦虽然极力掩饰，可眼中的慌乱还是显露无疑。 “你其实知道我喜欢你对吧？”白季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触上方执亦的脸，强迫对方看向自己。 隔在两人中间的薄纱终于被揭开。 这句话一出，方执亦突然挣扎起来，双手想要推开眼前的人，但却无济于事。 “我不知道！你明明说过你不喜欢男人！” 某次补课休息时他的确悄咪咪套过白季的话，白季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 “我没谈过恋爱，而且不喜欢男人，但也不喜欢女人。” 对于忽然情绪激动的方执亦，白季依旧很淡定，他固定住方执亦的胳膊，带着一种无法反驳的语气开口：“我是不喜欢男人，但我喜欢你啊，除了你，我没有对任何男人女人动过心。” 思绪乱作一团，方执亦不解地问道：“可我就是男人啊。” “阿亦就是阿亦，我只喜欢你一个。” 方执亦抿了抿唇，耳廓渐渐泛红。 白季的身体微微前倾，温声道：“阿亦也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没有……” “真的没有吗？”他一步步引诱着面前受惊的小鹿：“阿亦觉得我们平时的相处像是普通朋友吗？还是说，阿亦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当然不是！”方执亦脱口而出。 白季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所以阿亦你自己也是能察觉到的吧，那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 方执亦仓促地偏过头，鼻腔凝起酸涩，该死的泪失禁又开始了。 明明不想哭。 他其实知道自己和白季的氛围有些微妙，甚至可以说是暧昧。 他也知道自己在白季面前是不一样的。 他不抵触，但若是把所有事情挑明了，他又有些退缩了。 在害怕什么呢？他不知道。 “我手疼。”方执亦低声喃喃道。 白季松开他，捉住他的手放到眼前，发现中指手指已经肿了，一半的指甲里都是紫黑色的淤血。 “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嗯。” 白季给方率发消息说出去一会儿，然后带着方执亦去往最近的医院。 两人路上默契地没提方才的事情，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 白季觉得应该给炸毛的小猫一点消化时间。 到了医院，方执亦拍了片子，幸好没有骨折，最后在医生的帮助下将指甲放血。 放血需要往发黑的指甲里扎出一个小洞，淤积在指甲和甲床里的血会立即流出。 方执亦两眼一黑，放血和扎洞这两个词一听就很可怕。 扎的时候其实没有很痛，但可能是受到心理作用的影响，方执亦的手一直在抖，把医生搞得哭笑不得：“小伙子不用怕，这个啊没那么疼。” 方执亦苦笑着说不出话，他也不想抖啊，可是根本控制不住。 白季把手递到他面前：“要是害怕就用力握我的手。” 方执亦看了他一眼，有些别扭道：“没事的，我没有很害怕啦。” 白季挑了挑眉，把手收回口袋。 针头刺下的瞬间方执亦的眼泪立马冒了出来。 他忿忿地想：骗人，明明很疼。 白季似笑非笑地看着方执亦。 真是个爱哭鬼。 回家途中依旧是沉默，不想说话的方执亦只能专心观察自己的手。 “小心！” 方执亦没注意到脚下的坎儿，被绊了一下。 白季立马扶住他，对此颇为无奈：“要看路。” 这笨蛋不仅是个爱哭鬼，还是个粗心鬼。 方执亦露出窘迫的表情，还没开口，前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哥？” 不是方率的声音，他闻声抬起头看过去。 只见一个长相帅气，身长玉立的少年身着校服站在他们面前。 身旁的白季淡淡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方执亦诧异的扭头看向他，这人居然还有个弟弟？ 不过看这脸色似乎不太对啊。 忽然想起白季说过他和家里关系不太好，方执亦好奇地打量起对面少年。 “哦，我来这边买点东西。”少年微笑着回应，随后目光移到方执亦身上。 “这是哥哥的朋友吧，你好，我叫白文清。” 第14章 方执亦眨眨眼睛，礼貌回道：“你好，我叫方执亦。” 少年颔首，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嗯嗯，那……我就先走啦，爸爸和妈妈还在车里等我呢。” 他边说边看向白季，表情看似无害没有攻击力，但话中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连方执亦都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倒是白季语气毫无波澜：“既然如此，文清就赶紧过去吧，免得他们等着急了，特别是爸爸，他最不爱的就是等人了。” 白文清僵了一瞬，想起上次吃饭因为白季迟到父亲面露愠色的样子。 他趁那机会赶忙讨好白明胜，这时候可不能因为一点小事让父亲对自己的印象变差。 不过在他所谓的哥哥面前，白文清依旧还需要做足兄友弟恭的工作：“谢谢哥哥提醒。”语罢，就要迈步离开这里。 “哦，对了，爸爸说要是你回去认个错，那天的事他就既往不咎。”白文清停下动作，用手抵住嘴唇，如实传达着白明胜的意思，但他知道依白季的个性是不会主动服软的。 再聪明再伪装又能如何呢，没有父亲的支持，白季屁也不是，之前和那些人打好的关系不久后他也能做到。白文清暗暗地想，白季再也不出现在父亲面前最好。 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方执亦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白季的神色，却被对方抓个正着。 “很好奇吗？”白季好笑地问他。 方执亦立马转过头去，轻咳几声，“就一点点好奇。” 白季揉了揉他的头发：“回去讲给你听。” “真的吗？” “嗯。” 两人并肩前行，而后，白季十分自然地牵起了方执亦的手。 方执亦想抽回去，却被他牢牢攥紧，挣扎无果也就随他去了。 温热干燥的掌心让方执亦的心泛起涟漪，手指也不自觉地蜷缩在白季的掌间。 白季勾起嘴角，低头无声地笑了。 “给我讲讲吧，手怎么回事？”他问。 方执亦无意识地用手指在白季手心挠了挠，旋即把上午的事情细细道出。 说到最后，他露出骄傲的小表情：“幸好当时我英勇无畏，巧舌如簧，不怕困难，把那个男生扶上了车，虽然中间也有其他人帮忙就是了，但我也很厉害的啦。” 白季捏了捏他的手，摩挲着那滑嫩的皮肤，眼中含笑：“是啊，阿亦很勇敢，但下次不要让自己受伤了好吗？” 方执亦讪讪道：“知道啦，这次是本能反应，没想那么多嘛。” “好了，以后一定得注意，那今天的考试感觉怎么样？”白季又挑起下一个话题，不让气氛冷下去。 “嗯……还行吧，这次会的题还挺多的。” …… 到家时方率还没回来，白季打开手机一看，发现对方发消息说今天下课老师留人背书，背过了才能走，很不幸，他还没有。 方执亦凑过来，看完幸灾乐祸：“叫他平时得瑟，终于被我逮到了吧。” 白季但笑不语，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沓资料，上面印着密密麻麻地古诗默写题。 “这么多？”方执亦如遭雷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率没回来，只能把我明天给你准备的今天拿出来用了。”白季坐在书桌前，拍了拍身边的空着的椅子。 方执亦磨磨蹭蹭地走过去，突然想起路上白季说的话，他坐下来用胳膊碰了碰白季的：“对了，你路上说回来要给我讲……” “你想现在听吗？” “嗯嗯。” 第16章 “那我讲完你要乖乖写题好不好。” 方执亦点点头，用左手撑起下巴，清澈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盯着白季，全然做好了倾听者的姿态。 白季笑了声，缓缓开口：“其实这些我还没有对谁说过，就从我小时候开始讲吧。” “打我记事起，父亲和母亲陪伴我的时间就很少，甚至很少回家，刚开始她们还愿意在我面前装一装恩爱，后来发现我的性格并不活泼，也不讨喜，更不亲近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渐渐地，他们也不装了，一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谁在家里照顾你？”方执亦问道。 “保姆和管家。” “保姆？管家？我还以为你很缺钱……”方执亦眼里盛满震惊。 “那是我在学校很闲，想出来找些事情做，而当你的家教老师是因为想和你待在一起。”白季捏了捏他的脸。 “那后来呢？”方执亦抿了抿唇，生硬地把话题拉回来。 “后来，我父亲知道了我在学校成绩很优秀，所以常常把我带去酒局或者聚会活动之类的给他长面子，那时我偶然间发现他在外面养了许多女人，母亲也是，他们两个各玩各的。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不爱对方所以才不愿意爱我，原来是他们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玩的高兴所以想不起来我，从此严厉正经的父母形象便在我眼里破灭了。” “了解事实以后我不再想为什么我的家和别人的家不一样，除了吃饭，其余时间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但却被管家偷偷告诉给父亲，他们趁我上学在我的房间里装了监控，还逼我学我不喜欢的东西。” “白季……”方执亦眉头皱在一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心疼自他的心底深处翻涌而出。 白季露出苦涩地笑容：“我也反抗过，但没用，于是只能妥协，直到三年前，父亲带回来一个女人和男孩儿，那男孩儿就是你今天见到的白文清，那天起，我被迫拥有了一个弟弟，他在我面前讲述自己的妈妈和我父亲有多恩爱，而我呢，没有母亲撑腰，父亲看不惯我，从始至终我都只有自己。” “你还有我呀。”方执亦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没有想过白季以前居然过着这样的生活，那么长的时间里没有人陪在他身边，那得有多孤单多难过。 方执亦鼻尖一酸，忍不住哽咽：“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 共情能力果然很强，白季的心顿时变得柔软无比。 他温声道：“没关系，都过去了，我早不在乎了，阿亦不是说过吗，我还有你啊。” “嗯，以后我会陪着你的。”方执亦抓起白季放在腿上的手，郑重地承诺。 短短八个字砸进白季的耳朵里，压抑在角落中的兴奋感再次强烈袭来，像是胜利者一般占据整颗心脏，融入每一颗细胞，随着血液的流动传送至他的四肢百骸。 “阿亦。” “汪汪！汪汪汪！”门外的毛毛又开始挠门，白季想说的话被打断。 方执亦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刚的举动，一时间有些无措，他放开白季的手，连忙跑去开门察看毛毛的情况，独留白季一人坐在椅子上。 不出一会儿，方执亦折返回来。 卧室没开灯，只有一个小台灯立在桌前，白季正低着头，额前的刘海儿遮住眉眼，看不真切脸上的表情，那身影坐在灰暗的环境里，只有一团冷白色的光照在身上，让人莫名觉得有些落寞。 方执亦走到他面前，垂下眼睫，一抹自责爬上心头。 前一秒说要陪着人家的是他，后一秒又想要逃避的人也是他。 明明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和白季亲密，人家是不知道怎么和朋友相处，那方执亦你呢，你也不知道吗？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人的方执亦伸出手捧起白季的脸，在看到那微红的眼眶的时候，他的心狠狠一震。 他从来没有见过白季哭，平时白季连情绪失控都没有过，这次把埋藏在心底的话全部说出来就变得如此，可见有多么委屈。 “白季……”方执亦又有点想哭，“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 白季蓦地抱住方执亦的腰，把头埋进对方的怀里，肩膀也轻轻颤着。 方执亦撇起嘴，俯身回抱，酝酿好的情绪突然被胸口奇怪的感觉给弄的烟消云散。 “唔。”他弓起背，嘴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音节。 “白季！”他用力拽起白季的头发，迫使对方和自己拉开距离。 因为天气渐暖的关系，方执亦在家只穿了个薄薄的衬衫，此刻胸口处的衣服被洇湿，里面的小红豆若隐若现。 被抓着头发的罪魁祸首哪儿还有什么可怜委屈，正眯着眼睛餍足地舔着嘴唇。 “你刚才都是装的？”方执亦反应过来，被气笑了，忍不住想给面前的人拍手叫好，这人真是演了一出好戏。 他还内疚自责来着…… 白季依旧环着方执亦的腰，故作无辜地说道：“不是装的，我真的很难过，但是阿亦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我控制不住才……” “你觉得我还会信吗？”方执亦瞪着眼睛，但脸上的绯红显得他此刻的生气毫无威慑力。 白季叹了口气，手指在方执亦腰窝处轻轻打圈，引得人一阵战栗。 “我说的都是真的，难过也是，但都过去这么久了，这些情绪只能说没有那么浓烈了，而且……” “而且…呃…什么？” “我对阿亦坦白这些的目的其实是想要你同情我，怜悯我，对不起，我想让你承认自己的感情只能用这个办法，其余的我想不到了。” “你！手停下！”方执亦推搡着白季的肩膀，耳朵红的滴血，身后传来的酥麻感让他忍不住腿软。 白季笑着停下动作，仿佛作乱的人不是他一样。 “阿亦，我真的很喜欢你，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想靠近你。” 方执亦努力平复着呼吸，说不出话来。 “最开始我在客厅看到你照片的时候，就觉得你是被爱包围长大的，和我完全不一样，我对你很好奇，后来在和你相处的过程中我渐渐被你吸引，我发现你的每一面都让我觉得可爱，你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阿亦，我注定会爱上你的。” 白季深邃的双眼流露出浓浓的爱意。 方执亦连忙捂住面前这张惯会蛊惑人心的嘴：“够了，不许说了，好肉麻。” 白季的唇角漾出抹得逞的笑意。 他快要抓住自己的小鹿了。 至于他讲的那些遭遇不过真假参半，只要能够得到方执亦，他不介意再把自己描述的更悲惨点。 先前的狗屁顾虑也是多余，白季后悔没在借住的那天晚上就说出来。 他早都等不及了，他要亲吻方执亦，要抚摸方执亦，要看着方执亦向自己哭着求饶。 他本来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啊。 “以后不许这样了。”方执亦小声说道。 “哪样？是不许抱你，不许摸你的背，还是不许……”白季的目光故意停留在他的胸口处。 “都不许！”方执亦脸上的羞红未退，说这话时有种说不出的娇。 “我知道了。”白季嘴上这么说，但眼里分明写着听不见三个字。 方执亦捏起他两边的脸晃了晃：“你以前明明那么温柔绅士，现在我发现你还蛮坏的。” “我坏阿亦就不喜欢我了吗，那我可要伤心了，你快凑近看看我眼睛里是不是已经有眼泪了？”白季露出委屈的表情。 方执亦根本不信他的话，但还是低下了头，白季低笑一声，按住方执亦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方执亦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微张顺从地让对方进入自己的领地。 “闭眼。”白季站起身来。 这下换方执亦抬着头了，霸道的吻让他承受不住，只能整个人不断往后仰，腰却被更大力搂住。 白季这家伙表面看上去温文尔雅，实则内里装了个坏胚子。 第15章 方率背完书回到家已经有些晚了，他敲了敲方执亦房间的门，是白季来开的，而自家哥哥正坐在书桌前背对着他。 这不对啊，搁平常方执亦这会儿已经跳到他面前嘲笑他被老师留堂了，怎么今天这么安静？ “走吧。”白季不着痕迹地挡住方率的视线，将门关上。 “哦好。”方率收回目光，挠了挠头发，总感觉哪儿怪怪的。 屋内方执亦面前放着一摞语文古诗默写的题，可他无心动笔。 他觉得自己已经对白季彻底改观了，之前还觉得这人温柔体贴，现在看来一点也不！ 脑海里不断循环着刚刚的画面，惹得方执亦脑子一团乱。 就这样浪费了几个小时，白季给方率的上课时间结束。 因为后面跟着方率，他没办法太亲近方执亦，只能装模做样地过来和方执亦打声招呼。 第17章 晚点还有活动彩排，他不能再缺席，不然他真想继续几小时前的事。 “时间到了，我要走了。”白季看向方执亦，发现对方把衣服换了，他嘴角慢慢扯起弧度。 真可爱。 “哦，要不我送送你吧，刚好遛遛毛毛。”方执亦不敢直视白季的眼睛，眼神飘忽。 不久前还难舍难分的两人这会儿倒客气起来，好像就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一样。 准备下去遛毛毛的方率一头雾水，按道理今天是他来遛，哥哥是不是记错了？ “哥，今天是我遛毛毛。”他戳戳方执亦的胳膊，提醒道。 方执亦干笑几声，揉了揉贴心的弟弟的脸：“今天我想遛，我拿明天和你换。” “好吧。”方率不满地从方执亦手里抢救回自己的脸，“不许揉我的脸！” 方执亦没在意，给毛毛套上牵引绳，拿着狗狗接便器随白季下楼了。 确立关系后的单独相处让他有些不自在，脑子里找了几百种话题但怎么润色都像是尬聊。 白季看出来某人还没太适应这段关系，行为举止都有些僵硬，他率先打破沉默：“明天我们学校有个活动，我也参加了，你想来看看吗？” “活动？”方执亦跟着重复一遍，“什么活动啊？” “音乐节。” a大不仅学习环境好，以往的活动办的也是相当不错，特别是晚会迎新会校庆音乐节之类的，现场氛围热闹非凡，参与的学生不计其数，不仅如此，校外的也可以加入进来，共享欢乐。 明天就是a大准备已久的音乐节，校方对于活动也很重视，力求给学生带来不一样的体验，所以作为老师眼中的优秀代表白季就会多一些任务，且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位角色。 今晚八点四十需要提前排练一遍所有环节以防发生意外，明天下午两点活动便会开始。 方执亦早听说过a大的音乐节很有趣，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亲身感受。 明天上午还有两场试考完就结束了，下午刚好有时间过去，顺便给自己小小的放松一下，更何况白季也要表演，作为……男朋友的他当然不能缺席！ 他按耐住期待的情绪，问道：“好啊，那你要表演什么呀？” “去了你就知道了。”白季露出神秘的笑容，紧接着悄悄勾起方执亦的小拇指，轻轻晃着。 方执亦偏过头看他，用口型说道：无聊。 嘴上这么说，心却欢快地高高翘起。 气温回升，即便是晚上的风也不再凛冽，反而是温驯的，拂过脸庞，柔柔的、暖暖的。 毛毛最喜欢就是遛弯儿，毕竟是小狗，精力十足。 这会儿她扭着屁股像个威风的小将领一般昂首挺胸地一路小跑，身后的两人不得不加快步伐跟上她的节奏。 突然毛毛停了下来，直行的路线也拐了弯，她冲向旁边的草丛，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的速度半蹲下去。 正当白季疑惑的时候，方执亦脸色一变，下一秒以最快的速度拿出手中的接便器“啪”的一声怼上毛毛的屁股。 于是接便器上套的袋子里出现了两条长长的“巧克力。” “呼，幸好我反应快。”方执亦摸了把头上不存在的汗，松了口气。 这一人一狗默契的配合把白季看的是一愣一愣的，被甩开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 随后，他忍不住笑起来：“动作很熟练啊。” 方执亦想起刚刚那滑稽地画面，也忍俊不禁：“毛毛老喜欢在外面拉大便了，为了她，我都练出来了。” 毛毛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拉完重回大路，又变成了那个威风凛凛的小将军。 方执亦没离家太远，在宠物店门口和白季分的别，在又买了几袋狗粮后就牵着毛毛回家了，今晚林琳和方执为要回来，说是特意为了给毛毛庆祝半岁生日，他得回去帮忙把东西准备好。 之前刘医生给毛毛做检查说过毛毛已经半岁了，林琳和方执为当即决定为毛毛办一个小小的生日会，只可惜白季今天得回学校，不能参加。 不过方执亦只失落了那么几分钟，他回到家把方率喊了出来，两人拿出早已买好的气球和彩带，一大一小捣鼓了半天终于是把客厅给装扮好了。 暖黄色的吊灯下是粉银相间的背景墙，搭在沙发上的小彩灯一闪一闪的，地板上零零散散飘落着气球，毛毛兴奋地用爪子抓破好几个。 林琳和方志为到家的时候，大儿子小儿子正和毛毛玩儿的不亦乐乎，两人互看了对方一眼，都从中品到了幸福的味道。 夫妻俩很幸运，人这一生，追求的不就是这些。 他们买了两个蛋糕，一个是专门定制的小狗食用蛋糕，还有一个是他们自己吃的蛋糕。 方志为在厨房大显身手，林琳则坐在地板上和两儿子还有毛毛玩儿了起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 待饭菜全部上桌，方执亦关上客厅的灯，方率抱着毛毛，林琳捂住毛毛的眼睛。 毛毛张着嘴巴吐着舌头，就像在笑一般。 方志为把蜡烛插在毛毛的小猪形状的蛋糕上，火光亮起的瞬间，所有人异口同声：“毛毛生日快乐！” “毛毛许愿！”方率兴奋道。 毛毛不懂什么叫许愿，不过还是乖乖地让人捂住自己的眼睛。 安静的几秒钟内，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想着一个祝愿——— 希望毛毛能健康快乐的长大，久久地陪在我们身边。 “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 不知谁先用生日歌的调起了头，但最后都跟唱起来，歌声里充斥着对毛毛的爱。 “来来来，看镜头！”林琳架着相机对准沙发前的几人，“别眨眼哦，要开始咯！” 她按下开始键，然后飞快地坐到方志为身边，面前的方率和方执亦坐在地板上，毛毛在他们中间。 十秒倒计时即将结束，方率的鼻子忽然有些痒，张嘴打喷嚏的刹那，闪光灯亮起。 “咔嚓。” 林琳把照片放在他们面前，指着表情狰狞的方率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其余几人也不禁笑疼了肚子。 此刻的方执亦还没有预料到八年后的他再次看到这张照片时会泪流满面。 * “我到了，你在哪儿呀？”方执亦拿着手机四处张望，操场太大了，他又不熟悉，人还多，根本找不到白季人在哪儿。 “我看到你了，你别动，我来找你。”对方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方执亦听话地站在原地，他今天穿着白色卫衣配了个黑色裤子，刘海儿耷在眉前，又密又长的睫毛温顺地附在眸子上，整个人既青春又漂亮，他的长相再配上一米八左右的个子在操场上很是显眼。 白季远远地便看见了少年，他又想起昨晚那个淫/乱无比的梦，梦里的那人在他身下狠狠哭泣着，喘息着，浪/叫着，勾得他直到现在心都静不下来。 “白季！”方执亦也看到了向他跑来的人，高兴地招了招手。 等人走到面前的时候他才惊觉今天的白季特别不一样。 白季因为是主持人且还要上台表演的缘故，把头发向后梳成背头，露出英俊而冷酷的面容，白色贴身的西装衬得他格外身高腿长，现在的他看起来不像少年，不管是气质还是身形反而都更像是一个成熟矜贵的男人。 如果不是知道白季谦逊有礼，平易近人，他的样子恐怕会让身边很多人望而生畏。 “你打扮的很帅。”方执亦由衷地夸赞道。 白季闻言半带轻笑地说：“谢谢阿亦夸奖。” 他知道自己外形条件好，但没有特别关注过，要是方执亦喜欢自己的皮囊他不介意以后在打扮上面多费些心思，不过比起自己，他更想打扮方执亦。 “离活动开始还有一会儿，和我去后台坐坐吧。”白季捏了捏方执亦的耳垂，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由得眼神一暗。 昨晚在梦里只要他亲上这个地方，身下的人便会颤抖不已。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后台其中一个空房间。 这是白季专门向学校申请的，虽说他不是独奏，但由于不想和其他人共用房间，学校便没多说什么，很轻易地答应下来。 方执亦走进去好奇的看了看，发现里面只有白季的物品，他随便找个椅子坐下，说道：“你一个人一个房间？” 白季蹲在他面前，拎起对方的右手中指边看边说：“嗯，我特意向学校申请的，我排练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我。” 还好，指甲内的淤血少了许多，手上的压痕也已经消失。 “学校就这么给你同意了？你的权利这么大吗？”方执亦任由对方检查完后把玩自己的手指。 像这种大型活动一般后台房间很紧缺的呀，怎么说申请就申请到了。 第18章 “不是我权利大，是我替学校做的事多。”白季刮了刮他的鼻子。 “好吧，那你怎么不排练？” “在你来之前我已经练好了，一会儿上台后阿亦记得帮我看看练习成果如何。” “没问题。”方执亦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包在我身上。” 白季笑了笑，凑近啄了啄他翕动的唇，还没等再进一步，门外传来一道男声： “主席，吴老师找你。” 两人一触即分，白季压下心中的燥热，扭头回道：“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脚步声离开，白季亲了亲方执亦的指甲，轻声说道：“困不困，要不先睡一会儿，那儿有沙发，等快开始了我再来喊你。” 方执亦顺着目光看到角落的沙发，他害羞地抿住下唇，点了点头：“好，那你先去忙吧。” 一上午的考试他也的确累了。 “嗯，沙发上的毯子是我的，你睡的时候记得盖上。”白季又亲亲他的嘴角，然后推门而出。 方执亦走到还算长的沙发上躺下，拉过一旁的白色毯子盖在身上，鼻息间全是白季身上那股淡淡的木质香调。 困意袭来，他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是被白季叫醒的。 白季用手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又俯身亲了亲他的脸，“活动马上要开始咯，该醒了阿亦。” 从深度睡眠中醒来的方执亦还是懵懵的状态，因为没睡够双眼皮短暂的变成了肿眼泡，看的白季觉得可爱的紧，亲亲这儿亲亲那儿。 被揉搓了好几分钟，方执亦彻底清醒，他也回亲了下眼前人的脸，说：“我好了，走吧。” 白季没想到他会主动亲自己，怔愣一瞬，笑起来：“嗯。” 音乐节即将开始，预热的音乐在校园回荡，操场上人声鼎沸，各个装扮的很精致很有特点。 方执亦被白季领到一个不算靠前但能清楚看到舞台的好位置，现场声音有些吵，他不得不加大音量说话：“你就在这儿，我要去过去了，不能陪你，要是你想逛逛的话也可以，但不要走丢。” 方执亦哭笑不得，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哪会走丢。 “我知道啦，你快去，免得他们找不到人。” 待白季走后，方执亦直接盘腿坐在了操场上，打算玩几局消消乐打发打发时间。 这时几个男生女生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非常自来熟的同他打招呼：“你好啊同学，我看你五官端正，身材高挑，是个跳舞的好苗子，要不要考虑加入一下我们的舞蹈社啊？” 四肢从小就僵硬的方执亦连忙摆手婉拒：“那个，我不是你们学校的，而且也不会跳舞。” 男生见状露出可惜的表情，“好吧，小帅哥一个人吗？” “嗯，我朋友要表演，所以我特意过来看看。” 其中一个女生友好笑道：“那要不要和我们玩几局游戏？免得坐这儿多无聊呀。” 刚想答应的方执亦突然听到音响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他转头望向舞台，果不其然，那道身影正拿着话筒站在舞台中央。 围着方执亦的几人站起身，兴奋道：“活动要开始啦，我们一会儿还有表演，有机会再一起玩游戏哦！” “嗯嗯。” 现场安静下来，台上的白季和另一名女主持吐字清晰地介绍开场白，看起来很是专业。 …… 随着节目的不断推进，操场上的气氛也越来越火热，方执亦同样被感染，他踮起脚尖，笑容逐渐扩大，还有几位小姐姐给他送了几个贴在脸上的贴画，他乖乖贴上去，和大家一起合唱。 白季终于上场，手里拿着小提琴，旁边还站了个dj手打碟。 琴弓按下，与琴弦密密斜织着，白季的手指像纷飞的蝴蝶，悠扬婉转的旋律搭配鼓动的摇滚节拍，竟有种不一样的魅力。 情绪与音乐产生共鸣，全场的欢呼雀跃都是音符的同频共振，这些快乐给热忱勇敢的青春里留下深刻的浪漫的烙印。 方执亦看周围有人录视频，他也拿出手机对准台上的人。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那优雅迷人的身影忽地抬眼直直看向他这边，方执亦怔在原地，耳畔响起重重的心跳声，其余的一切都听不到了。 音乐节还未结束，任务完成的白季带着方执亦穿过人群来到校园安静的小径。 两人手拉着手闲逛，方执亦还沉浸在刚刚的气氛当中，饶有兴致地给白季讲他看到的有趣的事情。 白季嘴角噙着一抹笑，安静地听着，等人叽里咕噜说完一大堆后才慢悠悠道：“阿亦不夸夸我吗？” 方执亦停下脚步，挪到白季面前，仰起头用那双亮晶晶的双眼看着他：“你琴拉的特别好，我也很喜欢你拉琴的样子。” 白季呼吸一滞，哑声说道：“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单独拉给你听。” “嗯……白季。”方执亦双颊微红，突然小声开口：”我喜欢这里，也……喜欢你。” “我会努力考上a大的，你要等我。” 白季瞳孔骤缩，手指又因为兴奋轻轻颤抖着。 眼前的少年总是这么直白真诚，也总是那么明媚耀眼，他觉得自己恐怕一辈子都离不开方执亦了，常年冰冷的心也因少年的坦诚化成一滩柔水，诱导着将他的小鹿溺毙在深不见底的名为爱的深谷之中。 他抱住方执亦，清醒的沉沦。 “我爱你阿亦。”白季闭上眼睛，“我也只要你爱我就够了。” 第16章 方执亦从小其实没什么目标和志向，一直都是过好现在，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的态度，林琳和方执为对他的要求也不高，平安健康踏实走好脚下路即可。 关于高考大多数人都会定下一个理想的大学以此激励自己，方执亦也曾想过这样做，但实在是作用不大也就这么算了。 可自从上次去a大参加音乐节之后，他便开始发奋图强。 想进a大不只是为了遵守和白季的承诺，更是那天的气氛环境遇到的人都让他特别喜欢，直至多年以后，现场的许多细节他都依然记得。 不过考上a大不是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对于他现在的成绩来说，但不拼一拼，又怎么能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呢。 他缩短了自己的休息时间，对自己也更加严格起来，不论白季让他背书还是写题也都没有再马马虎虎。 白季也明白方执亦的决心，特地为他制定针对性的计划，做题讲课，时常思考该怎么变着法儿的让他提高成绩。 两人为此付出不少努力，方执亦也因此瘦了一大圈。 时间进入高考倒计时30天。 白季接到了白明胜的电话。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安排白季出国，一想让他去国外学习专门的管理公司的知识，二便是国外的子公司正值发展期，白明胜国内又走不开，小儿子正在读高中，还太小，派谁去又都不放心，唯一合适的只有白季。 本来白季是不愿意的，他说过会在a大等方执亦，可母亲金嘉丽找到了他。 “我会和你一起飞往米国。”容貌艳丽的女人坐在沙发上，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蛋上留下太多痕迹。 “小季，这个时候不去以后可没有机会让你轻易得到你想要的了。” 白季面无表情地坐在她正对面，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是我的儿子，你的野心和欲望我都知道，妈妈可以帮你啊。”金嘉丽勾起红艳的嘴角，似乎对白季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不用你帮，我依旧可以得到我想要的。”白季嗤笑一声，懒懒回复。 金嘉丽端起桌上的红酒，浅斟慢饮，香醇的液体划过喉间，余味无穷，“我听说，最近你和一个叫方执亦的男生走的很近啊，为了给他补习还翘了课，啧啧，这还是我儿子吗？” 白季脸色瞬间沉下去，眼神冰冷地看向自己的母亲：“怎么？你想用他威胁我？” 金嘉丽抬手鼓掌：“不愧是我的儿子，妈妈就直话直说了，你想和谁在一起我管不着，但这次你必须去，其中只有利没有弊，你不懂的我都会教你，至于那个方执亦我听说他想进a大，我可以帮他，或者等高考完去美国随便他。” 白季：“……” 金嘉丽继续说道：“小季，这是你的机会，你不能为了区区一个男人就放弃掉未来吧，要是白文清那个蠢货先你一步得到你爸的所有财产，你可就完了，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你还有能力护住你喜欢的人吗？” “我给你订了后天的机票，白季，你现在还没有选择的权利。” 不等人回复，金嘉丽踩着高跟鞋走了。 白季沉默地在沙发上坐了许久、许久。 是夜，方执亦悄咪咪出门，根据白季给他的住址来到景明小区楼下。 这一片出了名的房价高，住在这块儿的基本都是有钱人，方执亦看着高楼不禁咂舌。 第19章 白季这家伙在外面住这么好的房子，那天还骗他说学校关门无处可去，还有那天去a大，人缘明明很好啊！ 方执亦决定一会儿上去把帐一起算！ 这次过来他原本是想给白季一个惊喜，可惜被拦在门口，直到保安打电话得到白季的允许之后才放他进小区。 来到十八层，密码白季告诉过他，但方执亦觉得还是得敲门比较好。 片刻后，门被打开，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里面一身酒气的人给抱了个满怀。 方执亦不稳地后退几步，惊讶道：“你喝酒了？” 白季俯身把头埋进对方的颈窝处，“嗯，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白季双手攀上他的背：“看你没回我消息，再加上今天的内容学完了，就想着过来给你个惊喜。” “笨蛋，我要是不在家呢？” “不在家我就回去呀。” “那不就白跑一趟。” “没事啦。” 白季神色复杂，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直起身，拉着方执亦进了屋子。 门一被碰上，方执亦就被白季压在门上狠狠亲着。 “唔。”他小声呜//咽，仰起头承受住来/势/汹/汹的吻。 他感觉到白季心情不好，纵容对方对自己予取予求。 等到实在喘不过来气，腿软的要摔下去的时候，白季将人抱起，走进卧室把人放到床上。 方执亦撑起上身，想问对方发生了什么，还没说出口便被压上来的人再一次吻/住。 乘着唤气间隙，他抵住白季的肩膀，声音不稳：“你怎么了……” 白季一言不发地摁/住他的手腕，带着温度地嘴唇落在耳垂上、脖子上…… “别……”方执亦难耐地动了动。 …… 白季在他身上四处拱//火，在理智快被燃烧殆尽时，他听到了方执亦隐忍的哭泣声。 白季猛地停下动作，酒彻底醒了。 他慌乱地捧起方执亦湿润的脸，自责道：“对不起阿亦，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方执亦的眼睛眉毛和鼻尖通红，看着好不可怜。 “对不起，你打我好不好？”白季心疼地为方执亦擦掉泪水。 “你有点吓到我了刚才。”方执亦吸了吸鼻子，小声说道。 “对不起。” “不用道歉，我没怪你，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 白季静默片刻，说道：“嗯，我父亲想让我出国，我原本不想的，可……” 未说出口的话不言而喻。 白季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变强，以前的他总觉得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可到今天，他才明白自己太自以为是了。 他不得不也必须去米国，他得把权利握在自己手里，才能不让自己变得被动，更重要的是才能更好地保护阿亦。 方执亦明白对方的难处，他轻声安慰道：“你不想和我分开吗？” “嗯。” “那我高考完去找你玩好不好，不要担心呀，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你还怕我们见不了面吗，而且平时还可以打视频。” 白季把方执亦搂在怀里，“你总是这么温柔，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绑在我的身边，让你永远也离不开我。” 方执亦在他怀里露出脸来：“那等你变厉害了就把我拴起来吧，刚好我也不想上班呢，我吃不了苦的，肯定离不开你。” 即便知道对方是安慰自己才这么说的，但也给白季心里不少慰藉。 * 白季去往米国后，方志为便给方执亦重新找了个家教老师，是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资历深厚。 两人几乎没有磨合期，小老头总是能从细枝末节处发现方执亦的不足。 因此，方执亦的成绩并未受到换老师的影响，甚至在好几次的测试中擦边过a大历届的分数线。 他将喜悦打视频分享给相隔万里的爱人，互相诉说着近况与心事。 手机里的白季才到米国没有多久，双眼就难掩疲惫，脸色也不如原来的好，但气质愈发稳重内敛起来。 “你那儿是不是很忙呀。”方执亦面露忧色。 白季摇了摇头：“还行，现在已经适应了。” “那你也要多休息，别把自己逼太紧。” “我知道的，阿亦放心吧，最近学得怎么样？” 方执亦把卷子上的分数怼到镜头前，扬起眉毛，“嘿嘿，还可以吧。” 白季弯起眼睛，多日来的紧绷在看到那熟悉的笑容时一扫而光。 “确实不错，看来阿亦又离a大近了一步。” 方执亦被夸的心里乐开了花，他放下卷子，自己凑近屏幕，整个屏幕恨不得都是他的脸。 “白季，等我高考完就去找你哦，我有点想你了。” 白季故意装作疑惑的样子，说道：“只有一点点想我吗？” 方执亦眨眨眼睛，立马改口：“我超级无敌非常想你！” 白季被逗的笑了出声：“我也超级无敌非常想你。” 甜蜜占满心头，对于未来，两人无疑是憧憬的。 可惜，人越是在幸福的时候，打击来的越沉重。 最近，林琳和方志为似乎吵架了，每天晚上只有林琳回来，方志为则待在租的那套房子里，全然没了之前恩爱的模样。 林琳和方志为结婚二十几载，很少吵过架，更别提冷战。 方执亦和方率分别暗戳戳试探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好让他们帮着在中间调和调和。 换来的却是一致的沉默。 这种现象持续了大概一个星期，正当方执亦百思不得其解而暗自苦恼之际，林琳突然宣布了一件事情。 那件事情不仅犹如炸弹一般打得他措手不及，而且也成了他心底沉疴难愈的疤。 “搬家？”方执亦略带迷茫地看向林琳，“我还有十几天就要高考了，我们搬哪儿去？” 林琳不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动作迅速地收拾起衣物，“没时间解释了，现在去把你们要用的必需品给整理好，我们今晚就过去，剩下的晚点再来收。” 方率皱起眉头，没搞懂状况，但还是乖乖地去和方执亦进了各自房间打包行李。 整个家里唯剩下翻箱倒柜的声音。 方执亦脑子里一团乱麻，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是晚上十点多走的，方志为早早在楼下等着，行李装上车后一家人匆匆离开a市。 车子驶过黑夜，前方的路如同猛兽蛰伏在黑暗中，等待着将他们吞噬。 一道亮光划破天际，雷声随之滚滚而来，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他们到c市时已经半夜三点多了，新家是在一栋破旧的小区里，周遭静悄悄的，方志为领着几人上楼，打开门，一股难闻的气味儿扑鼻而来。 这房子很久没有住过人了，家具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林琳放下行李，笑容勉强地对俩孩子说道： “我们……先暂时住这儿，转学的事情我会和你爸爸去办。” “执亦，我会让你参加上高考的。” “好。”方执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贴心地没有多问，同他们一起打扫屋子。 这时，门被敲响。 谁会在这时候敲门？ 方执亦皱起眉头，脑中瞬时警铃大作。 心中突然蹦出一个想法：不要开门！ 一直安静的毛毛忽然嘴巴紧闭发出低吼声，看起来焦躁不已。 “谁啊？”方志为壮着胆子大声询问。 无人回应，敲门声仍在继续。 林琳和方执为不由得脸色一变。 屋外声音逐渐演变为砸门声，每一下都重重拨弄着全家人的脑神经。 方率害怕地走到林琳身后，眼神不安地盯着门口。 方志为握起拳头，鼓起勇气去开门。 林琳拉过方执亦，站定在他们身前。 不！不！别开！ 门刚开锁，就被一股大力撞开。 方执亦瞳孔骤缩，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出不了声音。 “不！”方执亦猛地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浑身酸痛。 他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平复情绪。 梦里发生的一切恍如昨日般历历在目。 他看了看身上的睡衣和房间，惊觉这不是在自己家里。 昨晚好像是昏倒了来着？最后一个见到的是……白季。 白季！这难道是他的房间？ 方执亦咬紧嘴唇下床，在屋里找了半天也没看见自己的衣服，于是他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一件外套套在外面，抓起床头的手机准备趁人不在悄悄离开。 客厅窗帘是拉上的，灰暗暗的，看不见一丝阳光。 方执亦轻手轻脚换上自己的鞋子。 还没碰到门把手，背后冷不丁传来一道声音： “要穿着我的衣服去哪儿啊？” 第17章 四周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 第20章 方执亦僵硬地回头，看见白季一身黑色睡衣，翘着二郎腿懒懒坐在昏暗处的沙发上，头发不像昨日那般梳向后面，反而耷在额前，看不真切表情，有那么一刻和梦里八年前少年的身影重叠。 方执亦恍惚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早不是从前那个温柔有礼的白季，而自己也不再是那个他喜欢的善良单纯的男孩儿。 正思忖间，白季已经迈步走到他的面前，幽深的眸光扫过方执亦身上单薄的衣服，不禁微皱起眉。 “想一声不吭地去哪儿啊？” 冰冷的声音从上方响起，方执亦垂下的睫毛轻抖，紧抿着的嘴唇缓缓张开，声音还带着沙哑：“回家。” 白季嗤笑一声：“怎么，你昨天晕倒到现在基本痊愈中间的事需要我帮忙回忆一下吗？你对帮你的人一句谢谢都没有？” 方执亦握紧手指，仍低着头，难堪的表情一闪而过，“谢谢。” 白季没有回复也不再动作。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过了好半响，方执亦略带疑惑地抬起头，撞上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这才见对方慢悠悠说道：“不用谢。” 不知何时两人的距离有些过于近了，方执亦想要往后退，但背靠着门再没有退处。 “我先走了。”他匆匆撇过脸躲开那灼热的视线，转身转动门把手，却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覆在他冰凉的手上，带动着他一起转动，门还是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 身后男人稍稍俯下身，把青年圈在自己怀里和门中间，装模作样地惊讶道：“诶呀，怎么打不开了。”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方执亦耳朵上，这时候如果转头可能就会碰上那近在咫尺的脸，亲密的姿势犹如梦里那般，仿佛两人之间从来没有过隔阂。 方执亦屏住呼吸，另一只手固执地转动门把手下面的旋转扭，可无论如何都没有效果。 “是你反锁的吧？”他终于转头看向男人，眼里有些许愠色和窘迫。 白季露出无辜的表情，“你错怪我了，昨晚到现在我一直在照顾你，哪里来的时间做这种幼稚的事情？哦，对了，可能是昨天晚上我半夜把我的家庭医生叫醒过来帮你看病，他敢怒不敢言只能朝门撒气导致门坏了吧。” 白季语气认真，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提醒方执亦自己为他做了什么，有多么辛苦，甚至还专门请来已经入睡的家庭医生。 方执亦挪开目光，抿住嘴唇，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昨晚毕竟是人家帮了自己，而且不管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不愿多纠结，只求赶紧离开这里。 “我知道了，那你赶紧打电话请人来修吧，我还有其他事，必须得走了。” 方执亦从白季的胳膊底下钻出去，快步走到沙发上坐下，双手绞在一起放在膝盖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季若有所思地看着身形消瘦的青年，跟着走过去坐下，片刻后，他拿起手机晃了晃：“消息我发了，维修人员一会儿就到。” 方执亦没有抬头，轻轻“嗯”了一句。 白季皱了皱眉，自从见到对方之后他就一直在观察，他发现方执亦总是喜欢低着头不愿意与人对视，特别是自己，有时候行为动作也不如从前那样大方自然。 八年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围绕在他脑海里挥散不去的问题让他几次开口想要直接询问，可看到方执亦如今的模样，这八年怎么看都不像过的开心的样子。 喉结滚动几轮，白季决定慢慢引导。 话还未说出口，对面的方执亦率先低声说道：“昨晚谢谢你，这个人情是我欠你的，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可以和我提，我会尽我所能。” 白季挑了挑眉，这话倒是方便了自己。 “不如，你就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方执亦心猛地一跳。 他大概知道白季会问什么，无非就是过去，无非就是为什么。 但他不会说，他不想把自己的疤揭开，更不愿把自己的狼狈不堪摆在明面上。 白季喜欢的是以前那个可爱活泼的自己，如今的他不过是一个杀过人坐过牢的小丑。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事业有成的前任面前剥开自己的心，讲述自己的不幸，多么可怜可笑啊。 方执亦的自尊有时候像一颗橙子，即便坏了被人唾弃，踩在地上，汁水果肉烂在泥土里他也不在乎，有时候又像一块坚硬的面包，无论怎么切怎么蒸都不能使他柔软，吞下去的瞬间也味如嚼蜡，难以下咽。 “三个，只允许问三个问题。”方执亦抬起头。 “好。” “第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回来的？” 正准备说谎的方执亦一愣，这问题竟和他以为的不一样。 “两个月前。”他如实回答。 “好，第二个问题。”白季把玩着手里的手机，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即便现在不是前任关系，但看在昨天我帮你的份上我们依旧可以做朋友的对吧？” 方执亦：“……” “嗯？” “嗯，是的。” 白季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笑意加深。 方执亦拙劣的演技逃不过他的眼睛，对方明明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抗拒自己的接近。 不过有这句话就够了。 “最后一个问题。” “嗯。” “毛毛呢？” 原本松懈下来的方执亦呼吸蓦地一窒，他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眼前突然闪过大片的红和躺在地上吐血的毛毛。 血腥，尖叫，求饶。 呼吸陡然急促，方执亦胸口开始剧烈起伏，那晚的画面涌入眼帘，他浑身泄了力，直直滑跪到地板上。 好难受…… 方执亦用手捂住心口处，大口喘气，眼泪从眼眶中流出，耳边充斥着那晚的各种声音。 好痛……好难受…… 整个人仿佛被雾蒙住一般，看不清听不清。 谁来救救我。 不知过去了多久，大雾里终于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视线逐渐恢复，声音逐渐清晰。 “阿亦，别怕！我在！” 白季没有想到方执亦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他后怕地把人紧紧搂在怀里，再没有了适才的从容。 方执亦任人抱住自己，大病初愈再加上刚刚情绪的大幅度波动让他此刻无比虚弱。 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力气，他抬起手遮住白季的眼睛，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哭腔： “不要看……” 第18章 此刻的我好狼狈，不要看…… 方执亦哀求着，手死死捂住白季的眼睛。 他不要让白季看见他这副样子，如果可以，一直让对方对他的印象停留在过去吧。 现在千疮百孔的他还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呢。 要是白季知道了那些事，一定会后悔和他在一起过。 杀人犯…… 这辈子他都无法抹掉的三个字。 白季握住方执亦遮在自己眼前的手，用了些力气才摁下去，对上那绝望的眼神时，心像被人给重重一击，疼的他指尖发麻。 “阿亦，别怕，是我。” 方执亦别开脸，闭上眼睛，一副不愿意沟通的模样。 白季欲言又止，深知对方不想谈过去，不想说为什么仅仅只是提到毛毛就如应激般情绪失控。 他的阿亦看起来太痛苦了，要是难以说出口，他可以不问，可以假装不在意。 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 他想和方执亦重新开始。 “阿亦，我不问你之前发生了什么，别担心。”白季轻轻拂开方执亦的刘海儿，把他的脸掰向自己，顺便擦了擦泪痕。 “看着我。”他柔声继续说道。 方执亦仍倔犟地闭着眼。 白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拿怀中的人没有办法，“我想告诉你，即便你离开我八年，我也还是爱你。” 方执亦眼睫轻颤。 “你呢，你还爱我吗？” 方执亦蓦地睁开眼睛，泪水没了遮挡再次如水一样一股脑涌出，落在白季的手上，滚烫的温度穿透皮肤，直抵骨缝。 “不爱。”吐出的话却是冰冷。 白季早预料到这个答复，忽略不能避免的失落，只是反问：“不爱为什么又哭的这么厉害？” “你应该知道的，我泪失禁。”方执亦推开他，挣扎着爬起来，脚步还有些许浮虚。 白季苦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走进房间拿了个更厚的外套搭在方执亦肩上。 “今天降温，别着凉了。” 方执亦想要拒绝，却被对方温柔又强硬地动作打断，只能老老实实又披了一件外套。 屋外门被敲响，他下意识后退几步，直到听见开锁师傅的声音，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第21章 不出五分钟，客厅门开了，方执亦看了白季一眼，没说话，直接走了。 踏出门坎的那一刻，白季忽然出声：“衣服我还要的。” 方执亦顿了顿，点点头：“我知道了。” 走到楼下时，他驻足回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公寓大楼。 这里任何一间房子恐怕都是他这辈子望尘莫及的。 这里的人也是。 白季拉开窗帘，目光注视着那道身影，直到身影消失不见。 …… 从白季家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方执亦打开手机看到了温世华给他发来的消息，问他今天怎么没来。 消息是上午发的，方执亦直到现在才看到，他赶忙给温叔打电话解释原因，请了病假后又给早餐店和酒店打了电话请假。 反正都已经这个点了，不如直接休息一整天，刚好现在还是觉得很累。 冷风刮过，身着两件外套的他浑身暖乎乎的。 没有工作，时间便慢了下来，不用规划好每分每秒，方执亦没有赶地铁，选择坐公交车回家。 晃晃悠悠转了几辆车后到达湾水区，方率不在，他打算今晚随便吃点早点睡觉。 刚到楼下，方执亦突然听到一个细小微弱的声音，应该是小奶狗的叫声。 他踌躇片刻，还是决定循着声音寻找。 “呜。” 垃圾桶旁卧着一只黑白波点小狗，看着像刚出生不久。 瑟瑟发抖的小狗看到方执亦后小心谨慎地挪到他脚边，尾巴小幅度摆动，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叫声。 这样子和毛毛小时候挺像的，方执亦弯起眼睛蹲了下来，手指轻轻触碰小狗柔软的头顶。 “你怎么在这里啊。”他低声说道。 小狗听不懂，只是舒服地露出肚皮。 “真可爱。” “呜～” “一会儿我给你送些吃的好不好？”方执亦表情柔和。 猛然间想到毛毛，他的手一抖，话音也跟着一转：“对不起呀，我不能带你回家，我现在……还不太能对一条生命负责。” 曾几何时，他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对毛毛负责，结果呢？眼睁睁看着毛毛被人活活打死。 毛毛的惨叫和死状刻在他的心上，至今都无法释怀。 “汪汪。”波点小狗依旧打着滚把肚皮露出来。 这是信任和亲近人的表现，看的方执亦又是心觉可爱又是不忍心，纠结几番，最终给出承诺：“十天，不，七天内如果没有人收养你我就把你带回家好不好。” “汪。” 待回到家，方执亦脱下身上的外套，想起临走时白季说的话，暂且就当对方是喜欢这衣服而不是想见面吧。 将衣服叠好放进袋子后方执亦煮了点面，一份给自己，一份带给了楼下的小狗。 事情忙罢，洗完热水澡他就歇下了。 翌日清晨，方执亦给点点也就是昨晚遇到的那个波点小狗送了点吃的，照例去上班。 接下来便是一连好几天的忙碌，不过他也没忘记给点点送吃的和水。 期间，也有不少人围着点点，有的是想和点点玩儿，有的是想带点点回家。 方执亦整天都很忙，有时候送食物的时候没有看见点点，有时候又看到小家伙踉踉跄跄地向他跑来，让他也分不清到底有没有人收养点点。 不过七天时间没到，即使没找到点点，他也依旧把食物放在原地。 轮到第七天，早上方执亦没听到闹钟，起晚了些，他匆忙洗漱，又把昨晚专门为点点做的食物热了热，迅速跑下楼。 点点今天倒是在，方执亦在开跑前把塑料碗放在点点面前，准备一会儿下班回来就把点点带到家里，免得晚上找不到点点要费些功夫。 到达早餐店时已经迟到了，所以被老板要求着多干了十几分钟。 带点点回家的计划只能推迟到晚上。 方执亦下班后又马不停蹄赶往蛋糕店，果不其然也迟到了，温世华没说什么，只是拍拍他的背，开玩笑说道：“下次再迟到就罚你一个人做一整天的蛋糕。” 现在的方执亦对于做些简单的糕点已经得心应手，但是难的就不行了，于是他佯作苦恼，配合道：“下次再也不会迟到啦，温叔就放过我吧。” …… 白天没有很忙，方执亦趁空闲时间在网上看点点需要的东西，然后挑了一些便宜又实用的购买。 临近下班，人渐渐多了起来。 这时，店里走进一位样貌出众的男人。 “要两份泡芙。”白季走到收银台前，对方执亦说道。 方执亦低下头，避开对方的视线，然后打开蛋糕柜，把泡芙分开装好递过去。 “谢谢。”白季付完钱，眼含笑意地伸手接过包装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轻轻擦过方执亦的指尖，留下余温。 方执亦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抽回手，等抬起头，人已经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来不及多想，便又被接下来的顾客转移了注意力。 只要在蛋糕店下班，后面的时间就变得很快了，方执亦终于熬到凌晨十二点，想起点点，换衣服的动作不禁加快。 或许心里其实是有那么一丝高兴和期待的。 这件事他还没有告诉方率，但想来方率一定会支持他的决定。 这次，他无论如何也要照顾好点点，不会让悲剧再次重演。 外面街上行人寥寥，方执亦走出酒店门口又一眼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扭头就走。 白季快步追上来，拉住方执亦，语气颇为无奈：“我找你有事。” 方执亦皱起眉头：“什么事值得白总大半夜等我？” 白季挑了挑眉：“阿亦，你忘了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方执亦一愣，隐隐间还似乎闻到了白季身上的烟味。 “七天前，我问你抛开前任身份，我们还可不可以做朋友，如果没记错的话，你说的是可以吧。” 果然不该随便答应的，简直是给自己挖坑跳，方执亦叹了口气，说道：“你要说什么事？” “我的衣服呢？我说过我还要的，等了七天也没见你给我送回来，所以只能我来找你了。” 堂堂百历集团的总裁为了衣服专门等到凌晨，这话说出来谁信，方执亦也不是傻子，明白这只是个借口，但既然这么说了，他就继续装糊涂好了。 而且刚好省的他再找机会把衣服还回去，早点把这些事处理好，也能早点与这人撇清干系。 “抱歉，衣服我忘带了，明天我找时间给你送过去吧，今天太晚了。” “这个好办。”白季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我开车了，可以送你回去，然后你自己上楼把衣服拿下来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很急吗？”方执亦不想坐白季的车，更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现在住的地方。 白季点点头，一脸认真，“嗯，很急，明天就要穿呢。” 他似乎笃定方执亦会同意。 方执亦自知理亏，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好吧。” 一路上，白季专心致志地开车，副驾的方执亦望向窗外，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行驶到一半，方执亦有点头晕，白季还是盯着前方，但把车窗往下降了一些。 呼吸到新鲜空气，方执亦这才好受了些。 又过去了十几分钟，车停了下来，白季稍抬下巴，指了指前方老旧的小区，开口说道：“到了，我就在这儿等你。” “嗯。”方执亦打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对了，我现在得去旁边找个东西，很快的，麻烦你多等一会儿。” “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 方执亦走下车，小跑到垃圾桶旁边，只看到一个略显凌乱的黑色的狗窝，上面并没有小狗的身影。 是被其他人带回家了吗？ 明明早上还在的。 算了，先找找吧。 以往点点不在，方执亦是不会特别担心的，因为第二天点点就又会出现，而且小区里的人对点点的态度都很友好，除了他还有其他人会送吃的和水，这黑色狗窝就是小区里的人买的，所以观察下来，这七天方执亦是放心点点呆在这里的，如果期间有人能比他先收养点点当然再好不过。 可是今晚不知怎的，他就是想找到点点。 他先是敲了敲白季那边的车窗，待车窗摇下来，对白季说道：“抱歉，我想先找个东西，你着急吗，要是着急的话我明天早起把衣服送给你吧，真的很抱歉。” 白季看着眼前漂亮的脸蛋，忍住想触碰的冲动，笑道：“不用道歉，我不急。” “谢谢。”方执亦打开手电筒，准备去附近找。 “是很重要的东西吗？需要我帮忙吗？”白季打开车门走下来。 方执亦蹙起眉头，有些犹豫不决，可是人多力量大，说不定两个人找很快就找到了，实在不行，待会儿他先把白季的衣服拿下来，之后再一个人找找看。 第22章 他不自觉露出担忧的神情，“嗯，是一只黑白波点小狗，我想收养来着，但现在没找到它。” 白季一怔，随即说道：“我和你一起找。” “谢谢。” 半夜静悄悄的，昏暗的路灯下方执亦和白季的手电筒灯光交错，在附近找了又找，就是没看到点点。 会不会真的已经被带走了。 可是等了七天都没等到，偏偏今天被收养了。 这么巧吗？ 方执亦四处小声喊着：“点点！点点！” 没有任何回应。 从远处走来的白季回到他身边，遗憾地摇摇头，也没看到方执亦说的黑白波点小狗。 折腾大半天都没结果，正准备放弃的方执亦忽然瞟到一处他刚刚忽略的位置。 小区不远处种的一小片绿化带——听说这是好早之前种的，不过已经很久没人修理了，枯枝败叶扔的垃圾堆成一堆，有的顽强生长下来的小树叶子也是黄绿色，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方执亦脚步不受控制地朝那边抬，心跳忽而加快。 拨开枝叶，白季帮忙用手机手电筒照了照，没发现点点。 方执亦莫名松了一口气，他转而去拨剩下一部分的草丛，灯光刚打在里面，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食物残渣、废弃油脂和枯叶烂泥混合在一起的脏污上赫然躺着点点小小的尸体。 第19章 一时间他们都没再说话。 血迹斑斑的点点与身下的垃圾似乎融为一体，即违和又不违和。 方执亦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仔细看去，眼神竟是空洞的。 这件事有多么魔幻呢，七天之间任何一天甚至今天早晨的时候点点都还好好的，怎么偏偏晚上就只剩下一具尸体了？ 明明给点点的东西都已经买好了，明明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和方率说，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点点的…… 一切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可是为什么呢？ 如果他早晨没有晚起，如果他在第一次遇到点点的时候就把点点带回家，是不是就可以避免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方执亦异常平静，他不顾脏污和恶臭踏进草丛，小心地将点点的尸体捧在手心。 “都怪我。”他喃喃开口。 白季脸色凝重，手虚虚地放在方执亦身后，生怕对方再次情绪失控。 可方执亦表现的太过镇定了，镇定地让他有些害怕。 如果大哭一场把情绪释放掉还好，但像此刻这样冷静过头才是最恐怖的。 极致的绝望往往压抑在平静之下。 白季喉咙发紧，这时候不管怎么安慰都只是徒劳，“这不是你的错。” “你不明白，有很多次机会我都可以带它回家的，但是没有，现在好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犹豫和懦弱点点怎么会死呢？”方执亦边说边用袖子擦掉点点毛发上的血。 暗红的颜色染上白色卫衣，让白季感到刺眼。 “明明就是我的错啊。”方执亦继续说着。 有的血迹已经干了，粘在点点身上，根本擦不掉，但他依旧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擦拭的动作。 “就是我的错，都怪我。” 方执亦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好似有什么在他心里渐渐崩塌。 “阿亦！”白季用力拉住方执亦的手腕想要阻止他，却被躲开。 “方执亦！冷静点！”白季不得不放大音量，双手按在对方肩上用力晃了晃。 终于，方执亦停下了，他缓缓转动眼球，对上白季视线的刹那眼眶瞬间湿润，泪珠一颗一颗地往下坠。 “白季，我很冷静啊，我已经接受了，八年前我没保护好毛毛，现在我也没保护好点点，我就是个很没用的人啊，我已经接受了……” 方执亦整个人处于崩溃边缘，脸色也变得愈发苍白。 白季猛地把人抱住，呼吸艰难：“不是的，阿亦一直都是很优秀很善良的人，点点变成这样不是你的错，是打死它的人的错，我去帮你找出来好不好？” “没必要了，找到又能怎么样呢？点点已经死了。” 方执亦从白季怀里退出，走到路边的花坛旁蹲下，用手慢慢抛出一个小坑。 “阿亦！”白季把住方执亦的手，蹙眉道：“这样会伤到。” 方执亦看向白季：“你是在担心我吗？” “是。” 方执亦忽然笑了，想起对方刚刚说他优秀善良，嘴角不自觉扯出嘲讽的弧度：“担心我……优秀善良……呵，白季，把这些词安在我身上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白季一愣。 “你不是想知道我过去八年发生了什么嘛，我告诉你，我杀人了，我是个杀人犯，坐了整整七年的牢。” 白季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杀人？ 怎么会？他的阿亦怎么会…… “被吓到了吗？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和我这种人在一起过？” “没有。”白季反应过来，下意识道。 他说过，不论过去发生什么，他都想和方执亦重新开始。 他会永永远远站在方执亦这边。 只因为是方执亦，无关其他。 一辆车驶过，车灯照在方执亦脸上，稍纵即逝的亮光让白季看清方执亦眼中的错愕。 他抚上方执亦的眼尾，轻声但坚定地说：“阿亦，我不会后悔的，过去，现在，以后，永远不会，我爱你。” 方执亦怔住，静静凝视眼前语气认真的人，随即又勉强地笑了，眼泪却流个不停：“你现在这么说是因为你对我的印象还停留在过去，白季，我早都变了，我杀过人，也不再爱你了。” “不爱我也没事，我爱你就好了。” 方执亦偏开头，继续用手挖小坑，指甲里指纹里被泥土包裹。 待土坑成形，他才将点点放进去。 白季压住心底的酸涩，陪他一起埋，任湿黏的土沾上向来干净的手。 站起来的时候，方执亦眼前黑了一瞬，身形不稳，白季搂住他的腰：“小心。” 方执亦摇了摇头，“你在这儿等着，我上去拿衣服。” “我陪你。” “不需要。” 等人走后，白季看向自己的手，上面还留有方才的触感。 太瘦了，他的阿亦那么单薄，蹲下来的时候也是小小的一团，根本不是成年男性正常的体型。 “喂，老板。”电话那头的助理似乎还未歇下，迅速接起电话。 “帮我调查一个人。”白季点起一根烟，深邃的目光如同深渊般让人琢磨不透。 “谁？” “方执亦。” 对面应声答是，白季忽然想到方执亦提起这些事就像炸毛的猫儿似的，警惕任何人的接近，只要踏过那条界限，那么一定会毫不犹豫竖起身上的尖刺来个鱼死网破。 “算了，不要调查了。”白季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好的。”助理一头雾水，原来处事游刃有余，杀伐果断的老板也有犹豫不定的一天。 电话挂断没多久，白季刚扔烟头，方执亦就带着衣服下来了。 “谢谢你的衣服，以后要是没什么事别来找我了，很烦。” 方执亦说完就走，背影十分绝情。 白季没说话，只是又想抽烟了。 他回到车里，一直等到楼上的灯熄灭才离开。 …… 天将亮未亮，方执亦睁开双眸。 昨晚突然梦见点点蹲坐在路边，小尾巴低落地垂在地上，圆溜溜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聚集的人群。 大概是约好一起早起遛狗的，他们围成一堆，中间是被打扮过的小狗的嬉闹声。 他们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场景热闹又温馨。 点点远远望着他们，似乎想加入进去，可是没有被注意过，于是只能落寞地离开。 方执亦仿佛透过孤独的小身影看到了羡慕的眼神，或许那小小的脑袋里也会有疑问：我也会转圈为什么没人给我鼓掌呢？ 因为点点的缘故，方执亦接连好几天都有些闷闷不乐，虽表现的和平常无异，但眼底的脆弱和逞强不会骗人。 方率从学校放假回家一眼就看出了方执亦的不对劲，可是不管怎么问，都被对方应付过去。 又过去几日，给点点买的用品到了，方执亦没有退货，反而将这些东西留下放置在了自己房间。 白季最近也没再出现在他面前，似乎很听他的话。 直到今天温世华突然走到他面前，把手里的单子递给他。 “执亦啊，这儿有个单子需要你跑一趟，上面指名道姓要你送。” “好的，我看一下……百历集团？” “就在我们店不远的地方，你看，那边。”温世华通过透明玻璃窗给方执亦指了指位置。 “哦，我去过那儿的，只是，里面没有我认识的人啊，怎么会点名让我去呢。” 第23章 鬼知道白季这小子又抽什么风，温世华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方执亦拎着外卖按照单子上的地址来到百历集团。 冰冷的大楼内行人匆匆，脖子上无不戴着工作牌，方执亦也曾幻想过自己未来穿着西装，戴着工作牌坐在电脑前敲键盘，闲时与同事在休息间喝喝咖啡聊聊天。 可幻想往往与现实背道而驰。 身上蛋糕店的服装时刻提醒他此刻的身份。 “叮——” 电梯门开，方执亦踏进办公层，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咖啡香味。 有那么一两个人回头看了一眼他后又重新把视线转回电脑前，大家都在各自忙自己的，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但方执亦还是略微有些紧张，他低着头找到一间办公室，仔细对了几遍才准备抬手敲门。 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朝他靠近，礼貌地问道：“是方执亦方先生吧？” 方执亦感觉眼前这人有点眼熟，闻言动作拘谨地点点头。 “老板说你可以直接进去，不用敲门，他在里面等你。” 老板？ 方执亦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好的，谢谢。” 他在男人的注视下推门而入。 整个办公室宽敞明亮，风格简约，一抬眼便是巨大的落地窗，即使站的不近，但依然可以看到整座城市的楼群和大厦。 左边皮质沙发上坐着一个矜贵优雅的男人，他掀起眼皮望向方执亦。 方执亦后退一步，但门已然被外面的人给贴心关上。 “我不是说过没事别来找我吗？” 白季歪了歪头，无辜地眨了下眼睛：“可眼下更像是阿亦你来找我啊。” “明明是你点蛋糕让我送到这儿的。” “我是顾客，花钱让人送到指定地点没问题吧？” 油嘴滑舌。 方执亦懒得多讨论这种没意义的话题，把手里的蛋糕放在办公桌上，抬脚准备离开。 “等等。”白季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一会儿有一位贵客要来，我想你会感兴趣见到他的。” 第20章 贵客？ 方执亦疑惑地看向白季，只见对方慢条斯理地翘起二郎腿，搭在膝盖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 “王总，还不进来吗？”白季慢悠悠道。 下一秒一个体型偏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方执亦立马认出这人就是上次饭局上对他做出恶心行为的那个。 王泊苦兮兮地笑着，慢吞吞挪到方执亦面前。 “那个……” “阿亦，过来。”白季直接打断。 方执亦看着眼前畏畏缩缩的王泊，胃又有些难受，他露出一脸厌恶的神情，听话地朝白季靠近。 快走到白季面前时，白季一把拉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把人拽向自己。 方执亦被吓一跳，顿时跌坐在白季身旁。 “好了，可以说了。”这话是对王泊说的。 方执亦皱了皱眉，视线也跟着落到双腿打颤的男人身上。 王泊点头哈腰，心中苦不堪言。 自从那次饭局以后，他的项目频频出现问题，手上的钱赔了不少，堪称损失惨重，这种情况下，基本没人敢和他们公司合作，之前的合作方也是各种理由不再续约。 走投无路之下，王泊只能来到百历集团。 白季对于他的到来毫不意外，但在听完请求后还贴心地让人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王泊心中窃喜，以为一切还有希望之时，白季给了他当头一棍。 “我在合作之前有个习惯。”白季微笑着拿出一踏纸，手指在上面轻点，“就是合作方必须符合我的标准，以免后续出现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在这之前我会事先派人查一查。” “王总，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王泊懵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对方到底什么意思。 “呃……” 白季把资料推给他：“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像王总这样的成功人士原来也会干这样的事。” 王泊迅速拿起资料大致翻了翻，脸色一变。 上面记录着他以往的各种恶劣行为。 受贿、贪污、造假、猥/亵、拖债、打人…… 杀人放火的事虽没有，缺德的事倒一个都没少干。 “王总先把屁股擦干净再来找我合作吧，不然我会怀疑这合作到底值不值啊。” 于是，王泊按照要求赔偿的赔偿，道歉的道歉，前半生拼起的面子在这几日早掉在地上捡不起来了。 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和百历集团合作后的收益可比他之前的损失高多了。 而最后一个需要道歉的对象便是方执亦。 区区服务生。。。 等他重现风光，必定要把这些帐一一算回来。 王泊努力挤出一个愧疚的笑脸：“不好意思啊小方，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骚扰你，我在这里真心地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又是一幅这样虚伪的表情。 幸好方执亦已经习惯，他问道：“王总之前不是道过歉了？” “诶呀，我。”王泊尴尬地瞅了一眼白季，可对方只是笑眯眯地静静看着他，似乎也在好奇他的回应。 王泊心中暗骂白季，只能自圆其说：“是这样的，上次那件事过后啊，我回去认真想了想，我那行为实在太过分了，不好好道个歉我这心里啊难受。” “嗯。” “所以小方呀，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醉酒后的出格行不行？” 不想再听废话的方执亦直接站起来，淡淡说道：“好啊，既然王总都这样说了，我怎么会不原谅呢。” 王泊吃惊地张大嘴巴，这人居然这么轻易地就原谅自己了？ 前面那些人可都是对他又打又骂还狮子大开口索要大量赔偿的。 哦，也对，相比那些人，他对方执亦做的可真算不上多严重的事。 与此同时，白季也站了起来，王泊紧紧盯着他，眼中是止不住的激动与得意。 他和百历集团的合作马上就要达成了！ 很快，那群落井下石的贱人又得摇着屁股求他了！ 他的目光跟随白季，却见白季只是亲昵地凑到方执亦身边，哄问要不要下班后和自己去吃饭。 王泊呆了。 这服务员什么来历？ 方执亦冷漠拒绝，白季又问他饿不饿，要不要把桌子上的蛋糕吃了。 两人全程互动，好像已经忘了在场的第三个人。 王泊忐忑地岔话进去：“那个，白总，我们的合作你看……” 白季这才看向他，不疾不徐地走到他身旁：“王总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真心换真心，我是真心想和你合作的，可是你心不真，这合作要怎么继续？” 王泊彻底傻眼了，白季这人说话总是话里有话，这心不真是什么意思？ 他还不够真心吗？白季难道看不出他想合作的心有多迫切吗？ 还是说……王泊浑浊的眼球缓缓转动，看向也正在凝视他的方执亦。 “对不起对不起！”王泊突然跑来过跪在方执亦面前。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那时候是无心的！我是醉了才那样的！我不是故意的！方先生你原谅我吧！” 方执亦垂下没什么情绪的双眸，反应过来刚才白季明知自己会拒绝还是要向自己献殷勤的目的。 不过倒是蛮痛快的，看着这种人跪在自己面前求原谅。 他从前遇到过许多不公平待遇，结果都不了了之，轻轻揭过。 那时他就在想，要是有一天能看到犯错的人哭着跪在他面前道歉该多好。 今天这个小小甚至有些卑劣的愿望实现了。 哪怕不是靠他自己实现的，但也还是很爽。 或许他从来就不是善人，也或许漫漫七年里，阴暗面悄无声息地滋生、蔓延。 “我说过，我已经原谅你了啊。”他道。 “方先生我是真心实意向你道歉的，求求你原谅我，只要你能原谅我，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想要什么补偿，我也统统可以给你！” 王泊不管怎么说，方执亦都只重复一句话，就是我已经原谅了啊，可态度看上去并非如此。 白季站在王泊身后，居高临下地睨着那毫无颜面的中年男人。 见方执亦态度敷衍，王泊又跪在白季面前，涕泪交下，狼狈至极，“白总，我……” 话未说完，白季就略显嫌弃地错开身，“王总现在精神状态看起来不佳，合作的事以后再说吧。” 紧接着，一行面容严肃的人打开门把王泊拖了出去。 “白总，你听我说啊！”王泊再也顾不上形象，大声叫喊。 巨大的恐惧深深包裹着他，合作不成，后续的违约金，债款必定压得他一辈子爬不起来。 声音渐远，耳边终于清静，白季笑眯眯地走到方执亦面前，温声道：“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第24章 “你特意让我到这儿来就是想让我看这么一出戏？” “嗯，那天他手碰你的瞬间，我就已经想好他的下场了，在那之前，我需要让他亲自给你道歉。” “下场？你的权利很大吗？” 白季挑了挑眉，说道：“不大，是王泊这人有问题，所以才能够被我抓住把柄，别担心阿亦，我不是□□，这都是生意场上的正常手段，是他自己自作自受不是吗。” “我没担心……今天的事挺让我意外的，谢谢你为我出头。” “那阿亦要不要真的请我吃顿饭？或者我请你吃饭？” 方执亦回以一个虚假的笑：“答案我刚刚不是已经告诉过白总了？” …… 方执亦回去时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不过幸好没人问他去这么久是干什么去了。 快要下班的时候店里一位做蛋糕的叔叔有意无意地在他身边晃悠，表情纠结。 方执亦率先开口：“怎么啦，你看起来好像有话和我说。” “执亦啊，我儿子突然发烧，想请你替一下我的晚班可以吗，下次你的白班我替你。” 方执亦愣了愣，看到对方着急的模样，有些不忍心拒绝。 这叔叔平时对他挺好，替班应该是没问题的，刚好酒店那儿他还有几天可以休息的假期还没用。 “可以呀，叔叔你快回去吧，我在这里就行。” “谢谢谢谢。” 这是方执亦第一次在这儿上晚班，没想到生意居然比白天还好。 整个晚上基本没歇下，而最后一单则是去把顾客订的生日蛋糕送到外卖单上的地址那儿。 方执亦在手机上搜索了下定位，不算远，但看着同样累的同事，他决定这单他去送。 因为平日点外卖的没有很多，所以只要在近处的外卖就会让店员送，远的地方才会配上外卖员。 临走时，店里一位小姑娘告诉他送完就直接回家，反正也快下班了。 方执亦笑着说了声好。 夜色浓浓，只有零星几家店还在营业。 他跟着手机走到定位处，抬头才发现这里是一家酒吧。 里面灯光昏暗，音乐嘈杂，他躲开喧嚷的人群迅速把蛋糕送到指定位置。 出来的时候耳朵似乎被堵住了一般，闷闷的。 方执亦紧皱着眉，回想起刚才在人群中穿梭的途中被人捏了捏这儿，又被人摸了摸那儿。 强压住生理的不适，他加快步伐准备回家。 途中经过一条小街，全黑一片。 忽然窜出来一个黑影把他扑进角落。 方执亦抵着墙使劲挣扎，可覆在他身后那具炙热的躯体紧紧贴着他，两人之间不留缝隙。 滚烫的鼻息喷洒在耳廓，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方执亦脊背发凉，厉声问道：“谁？” 第21章 对方不语，只恶劣地笑出声，脸在方执亦脖颈处贪婪地嗅闻，嘴唇也摩挲着那细腻的皮肤。 方执亦僵住几秒，继而开始大幅度反抗：“滚开！别碰我！” 压着他的人更用力的桎梏住他，喘着粗气，语调轻浮道：“别急宝贝儿，一会儿我就让你爽。” “滚！你就不怕我报警抓你吗！”方执亦借着外面微弱的灯光转头向后看去，可还是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报警？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抬头看看，这里有摄像头吗？”男人凑近他，嘴唇若有若无地碰到他的脸颊。 方执亦越听越心惊，他对这里不熟悉，要是真的没有摄像头，那这人对他岂不是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黑暗中，方执亦听到裤子拉链拉开的声音，顿时慌乱起来，无论怎么都挣脱不了。 男人拍了拍他的屁股，顺手捏了捏，两眼放光：“手感这么好，宝贝儿，你不仅长得合我口味，这身材也很对我胃口嘛。” “你！我杀过人的！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方执亦大喊。 男人嗤笑一声，硬物隔着他的裤子摩擦：“杀人？我还吃过人呢哈哈哈哈哈sao货，进gay吧不就是想找男人吗？这会儿装什么清高！” 方执亦不再说话，咬紧牙关在男人头靠近他的瞬间往后撞去。 男人吃痛，松开他，捂住自己的额头。 方执亦立马转身一脚踹在男人肚子上。趁人还没缓过劲，想跑的刹那手腕被勒住。 “贱货，你想跑去哪儿？”男人表情扭曲凶狠，把方执亦扔到墙上。 “砰！” 方执亦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乱了位置，整个人已经疼的站不起来了。 “别碰我！滚！” “还不老实？老子先把你打一顿再干……” 话未说完，男人霎时间飞了出去。 赶来的白季眼睛眯起，冷着脸一字一句道：“接着说啊。” 男人虎躯一震，晃晃悠悠爬起，心中却有些犯怵。他常年健身，力气也是寻常人能比的，但就是被眼前这个穿着西装看着斯文的人轻而易举地踹飞。 错觉，刚刚是被偷袭的！这人肯定打不过自己。 他重振旗鼓冲向白季，拳头堪堪伸出就被抓住，还没等挣脱，一股劲风袭来，白季的拳头已经先落在他的脸上。 男人倒在方执亦面前，爬不起来了。 “不是很能吗？再来啊。”白季缓缓走向他，眸光凌厉幽深。 被打服的男人这时才真正明白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害怕地求饶：“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别打我！” 白季一脚踩在男人的下半/身，皮鞋狠狠碾磨，“裤子拉链都还没拉上……呵，我看你是活腻了。” 方执亦看着他冷笑着蹲下，单手掐住倒地不起的人，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男人的脸越变越红，近乎窒息。 他不断拍打白季的胳膊，但掐住自己的手纹丝不动，甚至还在加重力气。 “求你……放……过我……” 白季眼神阴翳，昏暗环境下的表情森然，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放了你？你觉得可能吗。” 方执亦愣在原地，心跳宛如擂鼓，印象里的白季一直是从容淡然，温和可靠的，哪怕生气也还是微笑着的，可是此时此刻，白季竟像变了一个人。 眼看着男人在濒死边缘，方执亦连忙上前制止，他握住白季的手努力掰却怎么也掰不开。 “白季！松手！” 白季听不见般，依旧更加用力，地上的男人已经昏死过去，没了动作。 “白季！”方执亦捧起白季的脸，迫使对方看向自己，“白季，是我！我没事！快松手！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滚烫的泪珠滴在白季手背上，顺着皮肤纹理流下。 “阿亦，那这样我也是杀人犯了，你不是介意自己杀过人吗？我来陪你好不好？” 白季笑起来，眼底是难以自控的偏执。 方执亦不寒而栗，抬手甩了他一巴掌：“你疯了！” 白季被打偏了头，逐渐恢复理智，握住方执亦的手轻柔：“有没有打疼？” “没有，我们走吧，离开这里，我不想待在这儿了。” “嗯。” 白季无视掉地上的人，直接拦腰抱起方执亦朝自己公司走去。 “我可以自己走。” “这里不疼吗？”白季按了按他的腰。 方执亦咬住嘴唇，小声道：“疼。” “那就搂紧我。” …… 公司空无一人，白季带着方执亦来到办公室。 把人放到沙发上，他从办公桌抽屉里翻出药膏，随即走到方执亦面前半跪下来：“衣服掀开，我帮你擦药。” 方执亦眼神躲闪：“我想自己……” “后背你真的可以吗？”白季右手绕在他背后，使坏似的摸上去。 突然的触碰让方执亦猛地一颤，他蓦地抬头，对上那温和笑眼的瞬间又移开视线：“我可以去卫生间。” “这里没有，卫生间在外面，黑漆漆的，你一个人敢吗？” 方执亦闻言往外望了一眼，确实有些害怕。 他沉默半响，最终放弃抵抗，老老实实地半转过身拉开上衣，露出微挺着带有柔软弧度的细腰。 白皙的后腰上有两块淤青，白季觉着刺眼，涂抹的动作小心又仔细。 片刻后，他道：“以后我送你回家吧，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方执亦下意识说：“不用。” “你总是在拒绝我，哪怕作为朋友的担心也不行吗？” “白季……其实我们现在的关系不适合做朋友……你说想要重新开始，但我已经不爱你了。我即便没有你聪明也能明白朋友这个理由会给我们之间带来多少不必要的纠缠。” 方执亦认真看向白季，他不想来回拉扯，藕断丝连了。在那段感情中他不可否认他是开心的、投入的，也不可否认对方是一个完美的情人。 可八年里，他只有偶尔几次才想起过白季，如果再晚几年相遇，恐怕这个名字都快记不清了。 第25章 白季怔愣在原地，没想到方执亦会说的那么直白。 一时间他竟不知该怎么开口。 气氛陷入诡异的凝滞之中。 “阿亦，对于八年前，我只想问清楚一件事。”白季忽然道。 “嗯。” “你和白文清熟吗？” “白文清？”方执亦把这名字重复了一遍，脑海中并未浮现出相对应的脸。 他皱眉思索，良久才不确定问道：“你弟弟？” 白季点头，起身走到书柜旁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方执亦。 “打开看看。” 方执亦拆开信封，里面装着几张照片。 照片里记忆中的白文清正在亲吻一个少年，少年背对着镜头，看不到脸，只能看见雪白的后背和大腿内侧点缀着的几颗吻痕。 方执亦感到奇怪，白季为什么要给他看这个。他带着疑惑翻了翻后面几张，突然间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张上。 少年这回露了脸，但他发现这少年竟长得和他一模一样，就连胸口上的痣都在同一个位置。 第22章 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和白文清拍过这些？ 完全看不出p图痕迹啊…… 方执亦难以置信，“这你是从哪儿来的？” “白文清发给我的。”白季垂眸观察他的表情。 看来方执亦对这件事这些照片并不知情。 “这是八年前你消失后他发给我的，当时我在米国，接到他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你是他故意安排在我身边的，我问他你在哪儿，他说他也不知道，你和你的家人拿到钱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方执亦皱起眉头：“他是编的，在你之前我从来都不认识他。” 白季安抚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声道：“我知道，我没有相信，所以我那个时候回来找你，可你的邻居也不知道你们去哪儿了。” “我动用了所有关系想要找到你，我怕你出什么事。” “那段时间……我就像发了疯一样，谁的话也不听，后来我直接去到白文清的学校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打进重症监护室，然后被父亲知道了，他觉得我不务正业，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对公司不管不顾，还和自己的弟弟动手，让他丢了面子。” 白季再次半跪下来，一错不错地直视方执亦：“他联系了我母亲，一起把我关了起来让我反思，更不允许我提起你。” “再后来，我把家里所有东西都砸了，还打了守在门外的保镖，父亲实在气不过把我关进精神病院，给我打镇定剂，拿绳子把我绑在床上。他们都说我疯了，精神出现了问题，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接受不了你的离开才会变得面目全非。” 方执亦静静听着，心里竟隐隐泛着疼，他缓了几秒，才开口：“……抱歉。” 白季抚上方执亦的脸，发现对方没有躲开，笑了笑：“不是你的错，阿亦，我一直都没有信过你是白文清特意安排在我身边的。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陪着你，不要丢下我好吗？” “那如果我是白文清故意安排给你的人呢？”方执亦倏然道。 “那我也认了，阿亦，不管你是谁，我都希望你能给我陪着你的机会。” 一贯处于上位者的白季自愿放下身段乞爱，要是以前，方执亦肯定毫不犹豫献出真心，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怎么能不去考虑其他因素呢。 方执亦眼神闪躲，别开脸，轻声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白季的手滞了一瞬，但并没有多么失落。 只要阿亦不再明确拒绝就好。 办公室外是办公区，现下外面黑的几乎看不清方向，只能看到不远处墙上的安全出口指示牌泛着幽幽绿光，更显诡异。 方执亦把照片收进口袋，打算后面回家好好想想这组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正欲离开，刚到门口就又停下了。 他回过头，发现白季已然恢复成平日温和的模样，正单手插兜，笑眯眯地看着他，仿佛刚刚的主动示弱和坦诚只是一场幻觉。 方执亦吞了吞口水，尴尬道：“可以送我下去吗？外面有些黑，我看不太清。” 白季佯作思考：“现在已经半夜了，你确定要现在回去吗？外面估计没什么路人了吧，要是再遇到坏人怎么办？” 方执亦对不久前发生的事情还心有余悸，他的确不敢赌，于是静默片刻道：“那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不好意思，我刚刚发现车钥匙不见了，应该是打架的时候掉的，没有车恐怕送不了你了。” “……” 明明才说过要接送他回家的，现在又说没车钥匙送不了。 亏他刚才还对白季的表现心软了。 真是男人的话不可信。 方执亦撇了撇嘴，全然忘记那会儿自己还说了冷漠的话来拒绝对方。 他抬起脚转身离开，背影莫名看起来气呼呼的，只留下一句：“我自己回去，不要你送。” 生气了吗？真可爱。白季无奈地笑了，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语气中尽显宠溺，“今晚在这儿住吧，你一个人不安全，我也不放心。” 方执亦又想下意识拒绝，嘴巴还没张开就听见身后人道：“办公室有隔间，里面有床和沙发，你睡床，我睡沙发。等明早我派人送车钥匙过来，然后我再送你回去上班好吗？” “现在太晚了，专门把人吵醒过来给我送东西似乎不是很好。” “所以，今晚留下吧。” 白季边说边上前拉着犹豫不决的方执亦走向里间。 里间的空间和办公室差不多大，浴室衣柜基本上需要的全都有。 装修依旧是黑白色调的简约风格。 方执亦大致环顾了下四周，问到：“不是说办公室没有卫生间吗？白季，你又骗我。” 白季松开手，脱掉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闻言状似无辜般眨了眨眼，“哪里来的又？方才那么说是怕你抹药不方便，这叫善意的谎言。” 方执亦发现白季的话术好多，总有话来堵他的嘴，把矛盾和重点转移。 他不接话茬儿，识趣地换了个话题，“我先去洗澡了。” 白季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好。” 热水喷洒而出，浴室内蒸汽氤氲，方执亦站在浴霸下使劲搓着后颈，想起今晚那陌生男人的触碰胃里就又犯起一阵恶心。 此时，敲门声响起，白季的声音隔着门传来：“睡衣内裤你还没拿，需要我给你送进去吗？” 方执亦猛地停下动作，反应过来自己什么都没拿就来洗澡，幸好白季提醒他了，不然一会儿该光着出去了。 “我把门开一个缝，你递进来可以吗？”他略微不自在道。 “可以。” “不要偷看。” “嗯。” 白季垂眸看着一条细白的手臂伸了出来，上面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他喉结滚动几番，没动。 方执亦握了握手指：“白季？你还在吗？” 话音刚落，衣服就被放在手心里了。 洗完澡，方执亦吹干头发走出浴室，白季正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脑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出声打断：“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白季回过神，笑了笑：“好。” 方执亦抿了抿唇，本打算移开视线，可不知怎的，突然往下瞄了一眼，竟看到白季某处的鼓起。 怎么…… 是……听到他洗澡的声音然后……吗？ 脑子里突然涌入这个想法，方执亦脸有些发烫，连忙快步绕到床的另一边背对白季坐下来，当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 他僵硬着躺上去，把被子拉过头顶。 身后响起衣服的窸窣声和腰带解开的声音，每一次声响都在挑动他的脑神经。 白季这个坏家伙居然就在这儿脱衣服！故意的吧！ 方执亦咬紧牙关，闭上眼睛，尽量忽视某人发出的动静。 不知不觉中，他睡了过去。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身旁的床垫微微往下陷，白季动作小心地环住方执亦。 微凉的唇轻吻上后颈，熟睡的方执亦无意识呻//吟了一句，白季抬起眼皮，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占有欲。 …… 第二日一大早，方执亦还没睡醒就被剧烈的敲门声吵醒。 他蓦地坐起，人还是懵懵的状态。 门被打开，一个长相可爱的高个男生闯了进来。 “不好啦！不好啦！白季你……” 阮识愣住了，这床上的人是谁啊？ 白季居然金屋藏娇？ 不对，这人看着有点眼熟啊…… 他定睛一看，眼睛睁得大大的，这不是上次那个晕倒的小美人吗？ 抛弃白季的初恋，方执亦！ 他们什么时候又搞在一起了？ 阮识带着探究的目光打量起方执亦。 第26章 “你好，请问你是……”方执亦迅速清醒过来，问道。 说话倒是温温柔柔的，阮识下意识也轻声细语起来：“那个，我是白季的朋友，我找他有事，他人呢？” 方执亦瞅了瞅周围，没看到人。 “抱歉，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在浴室里洗漱？” 阮识闻言过去打开浴室的门，依旧没见白季的身影。 “不在啊。” “那可能是有事出去了，我……”方执亦纠结了一会儿说：“我是他朋友，昨天因为一些原因所以在他这里借宿，我叫方执亦。” 这房间平时谁都不许进，不止这里，白季就不允许别人在他那儿留宿。不过阮识没揭穿，装作刚认识方执亦的样子：“嗷嗷，你好你好，我是白季的家庭医生，我叫阮识。” 方执亦点点头，“那我先去洗漱啦，一会儿还要去上班。” “好的。” 方执亦下床走进浴室，阮识望着他的背影，眼尖地发现对方后颈居然有好几个吻痕还有牙印。 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这绝对是白季那个混蛋干的。 方执亦又错过了早餐店的上班时间，不禁懊恼自己昨晚忘记定闹钟，他给老板打了个电话道歉，说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老板也算好心，只是提醒他有事不来要提前说。 挂完电话，离蛋糕店开门还有些时间，方执亦松了口气，开始洗漱。 待他收拾好自己，阮识还在办公室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急。 “你洗好啦。”阮识随意问了句。 方执亦道：“嗯。” 阮识干笑两声，觉得有些尴尬。 见此，方执亦说道，“我先去上班了，白季回来可以帮我带一句谢谢吗？” “没问题没问题。” “谢谢你。” 方执亦礼貌性回笑，垂眸离开。 刚一拉开门就撞进一个人怀里，淡淡的烟味瞬间涌进鼻腔。 白季握住方执亦的腰，低声道：“要看路。” 方执亦抬起头，后退几步：“抱歉。” 阮识看到白季大声道：“白季你去哪儿了？我刚刚在楼下看到你爸了，他居然出院了！” “我感觉他像是来找你的，表情还很恐怖，你小心点……” 白季扫了他一眼，缓缓挪开身子。 一个面色威严的老人坐在轮椅上和阮识四目相对，这人即便老了，浑身也依旧散发出十足的压迫感。 第23章 阮识瞪大眼睛, 一副白季你居然不提醒我的牙疼表情，他呵呵两声缓解尴尬道：“不是，我随便说的。” 白明胜面无表情瞅了他一眼, 随后把目光落到方执亦身上，“你就是方执亦？” 还没等方执亦开口，白季率先出声：“给你买了点早餐，你拿上先走吧。” 方执亦看了看白季，又看了看白明胜, 察觉到其中奇怪的氛围, 于是点点头, “好，谢谢。” 他刚迈出脚步, 白明胜身后的保镖便往前推了推轮椅，两人挡在门口。 白季眼中划过一抹不耐，他把方执亦往后拉了拉, 淡淡道：“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白明胜：“我还有些事情和这位方先生聊聊。” 白季：“有什么事你直接和我聊，他还要上班。” 白明胜重新看向方执亦：“很快，就聊几句而已。” 方执亦明白对方这是不愿意放他走了，他攥了攥手指, 说：“您想聊什么？” “别紧张。” 白明胜开门见山，“我只是好奇八年前把我儿子迷得神魂颠倒甚至不惜伤害自己亲弟弟的，他口中的初恋到底长什么样子。” “今天总算见到了，果然不一般。” 是在阴阳怪气我吗？方执亦抽空想着, 随即讽刺地笑了笑, 说：“如果因为我让你们家变得不和谐了，我在这里说一声抱歉。” “但是如果你想说以后让我别再接近白季之类的话，那你大可放心, 我不会的。这样说您满意吗？是您想听的吗？” 白明胜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完全没想到一个没权没势的人居然有胆子敢这么和他说话。 阮识在后面听的目瞪口呆，这小美人也太勇了吧。 “哼，那你要不解释解释昨晚在这儿留宿的问题。”白明胜沉下脸，彻底不装了。 方执亦：“我和白季现在就是朋友，我昨天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回去，朋友之间帮助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白季在旁边跟道：“父亲，这是我的私事。” 白明胜一下子暴怒，恨不得从轮椅上站起来：“你的事？白季，你算什么东西，这时候分起你的我的了？我做的这些全都是为你好！反观你，处处与我作对，还把我小儿子弄成植物人！你就是这样对你爸的吗？” “我当初就不该和你妈生下你，目中无人不知感恩的白眼狼，现在我们落得这个下场全是拜你所赐！你倒好，拿了我的公司后把我关到医院里！你，你就是个疯子！” 谁让你在这儿说这些的？白季额角青筋凸起，他闭了闭眼，压下心中腾升起的烦躁。 明明从医院里逃出去可以不用过来的，他都准备放他离开了，只要不在自己眼前碍事…… 为什么非要来找存在感呢？为什么非要过来挑衅呢？被关的还不够是吗？ “你要是真的为白季好就不会说出这些话。” 白季蓦地睁眼，看向方执亦，只见对方表情隐隐有些生气。 方执亦忍无可忍地继续：“我了解他，如果不是把他逼急了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们把他送进精神病院的时候有问过他的感受吗？你把私生子带回来有问过他的意愿吗？从始至终，你不过都是以一个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命令他罢了，最后反过来说一切是为了他好。” “我不了解你们有钱人家的生活，只是我也有过爸爸，所以我知道，一位正常的父亲是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 “恐怕，在你眼里，利益远比亲情重要。” 白明胜气的说不出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白季右手开始剧烈颤抖，他直勾勾地盯着维护自己的方执亦，一股愉悦地爽感直冲他的大脑。 他闷笑起来，阮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真是把白季这小子给说爽了。 方执亦在沉默中慢慢道：“抱歉，原本不应该我插嘴的，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我不觉得一切都是白季的错。” “你！” 话音刚落，白季冷道：“父亲累了，该回医院好好休息了。” “白季！你敢！” 白季无视白明胜，打了个电话，在下面久等的人迅速上来。 一群训练有素，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位向白季躬了躬身：“白先生。” “位置发给你了，不要再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是。” 白明胜的保镖想要反抗，却被立马制服住。 他们不管白明胜的挣扎，直接推着人离开了。 方执亦叹了口气，身体稍稍发软，白季看出来了，上前搂住他的腰，轻声问道：“还好吗？” 方执亦点了点头：“嗯……抱歉，他是你的父亲，我不该刚才出言不逊的。” 白季捏了捏他的脸：“做的很好，不用道歉。” 许久未曾开口的阮识这时蹦到方执亦面前，给方执亦吓地一抖，喜提白季的啧声警告。 他没在意，惊喜道：“我去，你太牛了，我现在对上他爸都还怵得慌呢，你居然敢还嘴！刚刚说的实在是太爽了！” 方执亦淡淡一笑：“可能因为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吧，其实我说完也有点后怕，只是当时没想那么多。” 阮识敬佩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白季摸了摸早餐，发现已经凉了，问道：“已经凉了，我再去给你买点，你在这儿等我。” 方执亦拽住他，摇摇头说：“没事，你吃了吗？” 白季不觉得饿，但还是说吃了。阮识举起手：“我没吃！” 白季：“没吃自己下去买。” 阮识蔫儿了，还没控诉白季的无情，一个袋子出现在他眼前：“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吃？” 阮识得意地瞅了眼白季，拿起里面的包子狠狠咬了一大口，故意说着：“嗯！好香啊！” 白季没搭理他，转而对方执亦道：“这是你以前最爱吃的那家包子铺，我特意去买的，好吃吗？味道有没有变？” 方执亦愣了愣，避开对方的视线，小声道：“好吃，谢谢你。” “喂喂，我还在这儿呢，大庭广众之下注意注意分寸。” 方执亦边嚼边眨眨眼，什么分寸？ 他低下头，这才发现白季还搂着他的腰没放手。他心一跳，猛地往后退，却不小心给自己绊了一下，落到另外一人的怀里。 阮识接住方执亦，用小拇指挑了挑他的下巴，调侃道：“白季还在这里，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第27章 方执亦小脸一红，从阮识怀里退出来，“不好意思。” 白季看着阮识皮笑肉不笑道：“阿亦，你上班时间是不是快到了。” 方执亦拿出手机看了眼，果然如此，他朝阮识摆了摆手，“我要上班了，再见。” “拜拜。” 白季：“我呢。” 方执亦视线躲闪：“你也再见，还有，谢谢你。” 待人走后，白季在沙发上坐下来，翘起二郎腿，姿态慵懒，“说吧，你这么早过来做什么？” 阮识收起笑脸，正色道：“我昨晚睡不着就去看了一下你前几天做的检查报告，发现你最近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这不，忙着把药给你送过来，你记得按我给的方法用药，记得，一定要吃药！” 白季撇了眼阮识放在桌上的药，没说话。 就知道这人不会听话的，不过算了，就算不吃药，发病原因也回来了，阮识也没有太担心。 毕竟，某人在初恋面前装的还是很好的。 他伸了个懒腰，边说边准备往休息室走，“诶呦，好累啊，为了帮某个没良心的家伙，熬了一整夜，觉都没睡。” 没良心的家伙对他的控诉充耳不闻，道：“回去，那是我的休息室。” 阮识停住脚步，啧啧啧道：“切，双标狗，我走了。” “对了。”他回过头：“你真打算重新追求方执亦？” 白季：“嗯。” “行吧，我承认他今天的行为让我对他改了点观，但是人都是会装的，你还是注意点吧。” “哦，对了，要是你们真在一起了，这话我以后也得对他说一遍，让他不要再被你的伪装欺骗了。” 白季挑了挑眉：“你对他感兴趣？” “怎么这么说！我可是大直男好不好！”阮识差点跳起来，突然想到刚刚自己接住方执亦时白季的表情，乐了，“没想到你还挺喜欢吃醋的，我原来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一面啊，真是稀奇。” …… 方执亦到店时员工基本来齐了，他们围成一堆，不知道在谈论什么。 “早啊。”方执亦同他们打了打招呼。 其中一个男生向他招手示意他加入他们。 “诶，你听说了没，今早离我们店不远的那个酒吧附近躺了个人，鼻青脸肿的，看着可吓人了，我估计是被人打了。” 方执亦的眼皮狠狠一跳，莫非是…… “而且啊，我还听说那男的犯过罪，不知道谁把他以往的事情全翻出来匿名送到警察局了，我路过的时候他刚好被手铐铐上。” 方执亦问：“有说是什么罪吗？” “不清楚，应该蛮多的，我听周围认识他的人说他以前打架斗殴把一个未成年打残了，家里出了点钱才没坐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说这匿名信是谁送过去的，真是做了件好事儿昂。” 方执亦听后默默去把员工服换上了，他有一个猜测，可他不确定昨晚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就是他们口中说的人。 但是怎么会这么巧。 正思忖间，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您好，欢迎光临。” “嗯。” 方执亦寻声望去，一个长相英俊，皮肤近乎惨白的男人向他走来。 白文清？ 方执亦惊诧不已，如果没有看到照片，他可能会认不出，可现在他认出来了。 照片里的另一位主角，真正知道照片来源的人。 第24章 “你好, 我要一杯咖啡，全糖，打包。”白文清的手指在前台轻叩, 看样子似乎是没认出方执亦。 方执亦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问他怎么拍下那张照片的？还是问为什么要把照片寄给白季然后故意说一些与事实不符的话刺激白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心里打着草稿，终于，在白文清拿到咖啡走出店还没几步的时候他跟了出去，决定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方, 你咋出来了？发生啥事儿了？”温世华嘴里叼根烟骑个电动车慢悠悠过来了, 刚到门口就见方执亦匆匆从店里跑出来。 方执亦看着逐渐远去的白文清, 心中懊恼自己的犹豫，错失了搞清真相的机会。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 随即恢复成无事发生的样子：“没事，就是有一点热，出来透透气。” 温世华锁好电动车, 把钥匙放进口袋，紧接着又拿出一包烟递给方执亦，开玩笑道：“那来一根解解闷儿？” “谢谢温叔。”因为脑子里还在想照片的事，方执亦下意识接过来含住烟蒂, 动作熟练地从兜里摸出火机给自己点上。 温世华露出惊喜的表情，“呦，还真会抽。” 方执亦反应过来，连忙把烟拿出来, 想踩灭, 却被温世华抬手拦住。 “不用，抽完散散味儿再进来也行。” “抱歉啊温叔。” “害，这有啥啊, 正常正常，我又不是苛待员工的那种人，就是你回来记得换套员工服昂，免得把味儿粘到面包里了，要是被我发现，可是要扣工资啊哈哈哈哈。” “好。” 温世华把抽完的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拍了拍方执亦的肩：“我先进去了。” “嗯。” 方执亦走到角落，拿出照片仔细回想了一下，他的确没有和白文清单独待在一起过，那这照片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他趁这会儿时间翻来覆去将照片看了个遍，突然发现其中一张的角落里放着件绿色短袖。 这倒是让他想起来点什么，他记得这衣服是妈妈买给他的，当时他嫌衣服不好看就一直放在衣柜里没穿，直到有一回隔壁班朋友失恋在酒吧喝酒，给他发消息让他过去陪着才穿过一次。 那天好像确实有一段是没有记忆的，只记得他过去被朋友劝着喝了几杯酒后就开始头晕，醒来的时候已经到第二天了，朋友还打趣他说他酒量不好。 莫非是那时…… 方执亦蹙眉，他朋友是怎么和白文清扯上关系的？ 可他不能确定，只是除了那一次，他清楚记得自己从未和白文清单独见过面，更没有独自外出留宿过。 如果有条件，他很想打电话问一问，只可惜他早在八年前就把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全删了。 于是这照片的由来也不能彻底查清楚，不过倒是可以看看白季能不能帮忙。 下班后，方执亦还在猜白季会不会真的来接他，猜测之下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隐隐的期待。 果不其然，他一出酒店就远远看到白季靠在车门上向他招手。 方执亦抿了抿唇，心情复杂地走到白季面前，“你怎么来了？” 白季自然地替他撇开刘海儿，“刚下班，碰巧送你回去。” “你不和我顺路吧。” “我住的地方很多，今天要回的家就和你家顺路。” “……” 白季攥住方执亦的手腕把人拉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轻声哄道：“进去吧，我来都来了，嗯？” 方执亦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默默坐进了车里。 白季勾起嘴角，走回去坐进驾驶位。 路上，方执亦想起照片，开口道：“对了，可以帮我找个人吗，我想问他一些事情。” “叫什么？” “史易生。” 前方红灯，白季踩下刹车，偏头看向方执亦，淡淡道：“你高中同学？” “嗯。” “找他做什么？” 方执亦纠结一番，还是把猜想说了出来：“他或许知道照片的来源，但我还不确定。” 白季闻言笑了起来，“好，我会让人去查的。” “谢谢。” 方执亦拿出照片，想着还有没有自己忘掉的细节，等车停下后他才回过神，下车前他对白季说道：“谢谢，明天可以不用送我回来了，你下班了直接回家就好。” 谁知白季跟他一起下了车，“可我真的和你顺路。”说着，他在方执亦的注视下一脸坦然地走进小区，走到一半，他停下，转过身问道：“一起进去？” 方执亦：？ “你进去做什么？我没说过要邀请你去我家。”方执亦忍不住开口。 白季挑起眉梢，“不是去你家，我是回我自己家。”他特意把后面三个字加重了。 方执亦跟过去，满眼疑惑，“你在这儿也有房子？” 白季：“嗯。” 方执亦：“你……” 这小区又老又偏，有条件的谁会在这里买房呢？方执亦想说他不会是为了自己才买的这儿的房子吧，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白季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压低声音道：“这儿环境不错，我很早之前就买了，上次过来就想和你说来着，只是没找到机会。” 方执亦不太相信白季的话，至少在他这里，他是不会信的，可人家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反驳。 第28章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楼梯，上到最后，方执亦的气息已经不匀了，白季还很平静。 快到八楼时，白季的手伸在了方执亦眼前，“要不要拉着我？” 方执亦摇摇头，径直从白季身边走过。 白季耐心地收回手臂。方执亦走在他前面，瘦到过分的手指攀着楼梯扶手，仔细看去还在微微颤抖。 他突然问道：“你吃饭了吗？” 方执亦唇色苍白，因为大幅度的运动此时几乎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了，“没……” “我也没，一会儿要和我一起吃吗？” “不要。” 就知道会被拒绝，白季无奈地叹口气。 到了八楼，方执亦看了眼白季，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和昏暗破旧的楼梯格格不入，他迅速低下头，心里的自卑感腾升，“我到了，再见。” 白季松了松领带，笑眯眯道：“我也到了。” 方执亦：？ 白季缓缓走到方执亦对面那间屋子，拿出钥匙开了门，“要进来坐坐吗？” 方执亦睁大双眼，这下更确信了白季绝对不是之前就在这里买了房子，他瞪了对方一眼，“不要。” 说完他一把将门碰上了，留下白季对着铁门偷笑。 阿亦，看你这次还怎么躲我。 …… 白季成为了自己的新邻居，方执亦满脑子都是这句话，他心不在焉地洗完澡，还没躺上床就被敲门声吓一跳。 他过去将门打开，看见白季手里提了个饭盒，他问：“怎么了？” “饭做多了，给邻居送一点。” “别说不要，不然这饭就浪费了。” “可以让我进去吗，我们一起吃。” 方执亦其实没觉得饿，但想到对方大半夜做饭还给他送来，他莫名就有些心软了，“进来吧。” 他把餐桌收拾了一下，白季把餐盒摆了出来，味道很香，香到方执亦竟久违地感觉到饿。 平日里他吃的很简单，也对食物没什么要求，只要能果腹就好，今天的菜居然勾起了他的食欲。 “好香。”方执亦感慨一句。 白季笑着说：“那多吃点。” “……嗯。” 两人面对面坐着，这次白季依旧双眼含笑地看着方执亦吃，自己没吃几口，这场景仿佛回到他们刚认识那会儿，白季为方执亦买早餐，因为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所以买了许多，而方执亦也为了不浪费，把早餐基本全吃光了。 场景一转，就过去了八年。 他们吃完，时间将近两点，白季没有多留便回去了，方执亦躺到床上，摸着吃撑的肚子，裹着一天的疲倦睡下了。 他又梦到了和白季的初次见面。 第二日他早早起床去了早餐店打工，白季一夜没睡，听到对面的关门声，立马放下电脑走到窗边。 过了一会儿，方执亦匆忙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点上一根烟提神，烟气弥漫半空中，让方执亦的身影渐渐模糊。 原来他的阿亦要起这么早上班，一天三班倒，怪不得那么瘦。 白季忍住调查方执亦的冲动，对方好不容易对他没那么抵触了，如果擅自这么做，敏感的青年恐怕又会躲回自己的窝。 他要等，等方执亦对他彻底信任，主动对他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晚上，他先是在家把饭做好了再接的方执亦。 方执亦心中五味杂陈，在车上，他扭头对白季说道：“明天不用来接我了，真的，你明明下班没那么晚。” “我也说过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白季握紧方向盘，“这是我自愿的。” 方执亦别开脸不再说话。 他们沉默着回到家，分开前白季拉住他的胳膊，“我饭做好了，来吃点吧。” “我不饿。” “我查到了史易生的联系方式，在我手机里，我手机在家。” “……开门吧。” 白季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笑意，把人带进了屋。 联系方式是在方执亦吃完饭给的，白季顺便把他们两人的联系方式加上了，美名其曰是他这间房好像有点问题，要是一个人出了什么事，方执亦这个邻居也能过来帮帮他。 后来每天晚上，白季总以各种理由来接方执亦，还变着法儿的让人来家里吃饭。 一次两次还好，方执亦可以接受，时间久了他就不愿意了，可不管他怎么说，白季都不听，没办法，他也就顺其自然了。 又忙了一阵儿，方执亦特意挑了一天请了甜品店的假期，打算联系史易生。 第25章 “喂, 哪位？”对面男人的声音传至耳畔，方执亦垂下眼眸，在心里暗自给自己打气。 果然, 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勇气面对自己当时的朋友。 “哪位？打错电话了吧。”史易生刚要挂电话，就听到一句极轻的气音。 “别挂。”方执亦紧张地攥住电话，“我是方执亦。” “我靠？”对面男人惊讶地大喊。 “方执亦？真的是你？” “嗯。” “你小子这些年跑哪儿去了？一声不吭地就把所有人全拉黑，害我们都找不到你。” 方执亦露出勉强的笑容, “抱歉, 之前家里出了一些事……” 史易生察觉到语气中的不对劲, 赶忙说道：“啊哈哈，那个, 你这次突然打电话过来是？” 许久不见，他们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熟稔了，话语中不免夹杂着些生分, 方执亦直接开门见山：“我是想问一下你认识白文清吗？” “认识啊，那是我朋友的朋友，之前我们不还……”话还没说完，史易生的话就戛然而止了。 方执亦追问：“之前怎么了？” 对面沉默半响, 随后叹出重重的一口气，“对不起啊小亦，你还记得有一次我说我失恋了，想让你过来陪陪我那回吗？” 方执亦的心沉了下去, “记得。” “那次是白文清让我约你出来的, 他给了我三万，让你来了后把你灌醉，然后再交给他。” “……” 没听到方执亦的回应, 史易生立马补救： “不过他答应过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他说你和他有矛盾，就想和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他怕你不来所以才找我帮忙……我怕他害你，就给了他二十分钟时间。” “等他出来我问过他你怎么样，他说你睡太沉了，没醒，我进去一看，你在床上睡的好好的，衣服也穿的好好的，就没多想了。” “现在我真的后悔，如果他那时要害你，那我恐怕会愧疚一辈子。” 方执亦面无表情地看向照片，现在他确定了，这照片就是白文清趁那二十分钟拍下的。 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拍下这照片，为了恶心刺激白季？方执亦还记得白季说过白文清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和他关系很差，既然如此，那这么做倒也说得通了。 “我那会儿也是蠢，为了区区三万块就随便出卖自己兄弟……”史易生还在继续。 方执亦静静听他把话说完，紧接着说道：“道歉的话不用说了。” 毕竟他们也不会再联系了，这通电话过后他会删掉史易生的联系方式。 他不需要也不想原谅一个会出卖朋友的朋友。 “对不起。” “嗯，那次之后他还有没有联系过你？” “没有，那之后没过多久你就退学了，他也被他哥整成了植物人，不过这些我都是听说的。” 方执亦瞳孔一缩，“他哥把他整成了植物人？” 史易生：“对啊，不知道他俩之间发生啥事儿了，他哥跑去他学校把他打了一顿，后来等他恢复，又出了车祸，我听朋友说，那场车祸是他哥安排的。” 方执亦皱起眉头，一脸凝重，这事没听白季提起过，怪不得白明胜说是白季把他小儿子弄成了植物人。 史易生打断他的思绪，“对了，你今天突然打电话过来问白文清，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 史易生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不然我罪过就大了。” “……” 与此同时，白季拎起白文清的领子把人摔到墙上。 白文清病态的脸上露出一丝疯狂：“呵呵，恼羞成怒的哥哥真可怕啊，一组照片就让你慌了神，看来，那个方执亦对你很重要嘛。” 白季顿住脚步，一双深沉如墨的眸子酝酿出山雨欲来的风暴，“如果你再敢接近他，大可以试试看。” 他从桌子上拿起一摞资料扔在白文清面前，随后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起手，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一般，“白文清，你要明白现在白家掌权的人是谁，你该知道得寸进尺的后果。” “别到最后你手下那点小公司都保不住。” 白文清终于维持不住表面的轻松，怒吼道：“白季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当年你设计陷害我，白家的一切早都是我的了！那照片我就是故意拍给你看的，你抢了属于我的东西，我必然不会让你好过！” 第29章 白季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白文清，植物人还没当够是不是？” “我能让你变成植物人一次，就能让你变第二次，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 打完电话，方执亦打开白季的微信聊天框，编辑文字，把照片的由来发了过去，下一秒，门被敲响了。 他过去开门，只见白季怀里抱着一只黑色小狗，方执亦愣在原地——因为这只小狗长得很像毛毛。 “在公司楼下捡到的，我想你应该会喜欢，所以就带过来了。”白季笑道。 方执亦眨了眨眼，鼻腔突然泛起酸涩，他一错不错地盯着小狗，说：“进来吧。” 白季进来把小狗放在了地上，两人蹲在小狗面前，瑟瑟发抖的小狗搞不清楚状况，嘴里哼哼唧唧，小心翼翼地去闻方执亦的气味。 方执亦乖乖把手放到小狗鼻子前，等熟悉气味了小狗才蹭了蹭他的手心。 “看来阿亦很招小动物的喜欢。” “嗯。” 白季问：“那你想养吗？” 方执亦的动作一僵，抬头对上白季的目光，他想起毛毛和点点的离开，随后摇了摇头：“不了。” 或许他根本就不适合养宠物…… 察觉到方执亦的情绪，白季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慰道：“我养，你想见他的时候可以过来找他。” “可以吗？” “当然。” 这只小黑狗是他特意让人照着毛毛的样子买的，就算方执亦不能养，他也会负责，毕竟这是很好接近方执亦的一个方法啊。 方执亦把小黑狗抱起来，看着那圆溜溜的黑色眼珠，高兴道：“小家伙，你有家啦。” 第26章 下午两人都没什么事, 所以方执亦多陪小黑狗玩了一会儿。 白季让方执亦为小狗取个名字，方执亦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就叫平安吧。” 平平安安的长大，不要再出意外了。 白季抬手摸了摸平安暖呼呼的脑袋, “好啊，就叫平安。” 平安扑腾着四条小短腿，伸出舌头去舔白季，猛然被温热的触感碰到，白季愣了几秒, 方执亦随即笑出声。 “平安, 你爸爸好像还没习惯呢。” 白季跟着笑起来, 方执亦没说错，平日里他一心扑在工作上, 没人敢这么对他，更别提他小动物了，而且除了八年前偶然一次发发善心捡了毛毛, 他本来就没那么多耐心把时间花在一个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利益的动物身上。 但是方执亦喜欢，他也会试着去接受小动物的情感。 平安奶声奶气地汪汪叫，萌的方执亦心都化了，他把平安抱进怀里, 用脸蹭它，“好可爱，香香凑凑的，像个小宝宝。” 平安似乎听懂了他的话, 尾巴摇的欢快, 也伸出舌头去舔方执亦，甚至因为距离太近，直接舔到了方执亦嘴唇上。 白季脸色突变, 把平安从方执亦怀里抱出来，冷声道：“平安下午要去打针，顺便做个检查，你和我一起去吧。” 他还没亲到的人，倒是先让这家伙亲到了。 方执亦有些懵地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又看了看平安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是忍不住同意了，“好。” …… 白季带方执亦和平安来到开心医院，到地方后，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应该是都想起了八年前来这里的经历。 只是现在的开心医院换了位置。方执亦匆匆避开白季的视线，抱着平安朝里走，白季也紧随其后。 医院里面的装修比以前更加讲究美观，来来往往的人手里几乎每人一只小宠物。 除了说话声，还此起彼伏着各种小动物的声音。 白季挂的是刘诗温的号，下午人多，最起码要等一个小时左右。 他们坐在角落，经过的人有的欢喜，有的悲愁，偶尔还能听到哭声。 在这里，再有钱的人也会因为爱宠的生病而无能为力，而穿着朴素的人，也能带着自己的宠物宝贝高高兴兴地走出医院大门。 宠物医院同人类医院一样，是见证悲欢离别的地方。 方执亦尽量忽视周围正在发生的事，只是低垂着头小声逗弄平安。 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但是白季一眼就洞悉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学会隐藏情绪了，他的阿亦真的变了很多。 “估计还要等一会儿时间，要不要出去逛逛？”白季对方执亦说道。 平安在方执亦怀里打盹儿，眼睛几乎要闭上了，方执亦摇摇头：“算了，就在这里坐着吧。”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方执亦抬头望去，一位中年男人边抱着一动不动的猫哭泣边往门口走，身边有人朝他递去同情的目光。 方执亦睫毛轻颤，连忙低下头，胳膊不自觉抱紧了平安。 白季清楚方执亦共情能力强，再加上毛毛和点点的死，怕他触景伤情，一把握住他的手，“还记得八年前那位拾荒老人吗？” 方执亦看向他，“记得。” “大概一年前我遇见过她，她还在继续拾荒，身体似乎也很好，面上带笑，身后又重新跟了几只小狗，其中一只背上背了个小袋子，里面装着好几根火腿肠。” “我想，那时候她过的应该还算满足。” “所以阿亦，人要朝前看。” 方执亦顿时反应过来对方意有所指，只是是他自己迈不过去心里的那道坎儿。 他挣开手，不敢再直视，“我知道。” 哭声逐渐远离，医院外乌云散去，太阳高高挂起，一束金黄的光正巧打在平安身上，灰尘漂浮在半空，肉眼可见。 “29号。” 白季看了眼手中的号，“是我们。” 方执亦站了起来，和白季一起走了进去。 诊断室内。 眼角略有细纹的刘诗温喝了一大口水，见两位男人进来，一眼便认出了他们。 她惊喜地道：“是你们！” 原来她还记得，方执亦也有些惊讶，“你还记得我们。” “当然了，两位长相这么出众不记得才怪哈哈哈，而且那时你们还热心地帮了位老人，我肯定印象深刻啊。”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们还和以前一样，真是岁月不饶人呐，我都快老了。” 方执亦：“怎么会，您也还和原来一样，依旧很好看。” 刘诗温弯起眼睛，动作迅速又娴熟地为平安进行检查。 十几分钟后，她说：“小家伙身体健康的很，放心吧，21天过后来打第二针疫苗就可以了。” 白季：“谢谢刘医生。” “客气客气。” 方执亦抱起平安，“那我们就先走啦，不打扰您了。” “好。”刘诗温看着他们的背影，个子稍矮的青年恬静漂亮，总是笑眯眯的样子，此时正低下头和手里的小家伙说着什么，而他身旁个子高大的男人侧头一脸温柔地望向他们，这氛围她莫名觉得温馨。 还怪般配的，她抽空想道。 回去路上，方执亦把养小狗平时需要注意的全部转成文字发在了白季微信上，两人又顺带去买了狗粮之类的东西。 刚坐上车，阮识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白季在开车，手机连的车上蓝牙，他也没避讳方执亦，直接按下接听。 电话一通，阮识的嚎叫声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闯进了他们耳朵。 “白季！我失恋了呜呜呜……” “她拒绝我了啊啊啊啊！我的心好痛！” 白季：“……” 方执亦尴尬地移开眼：“……” “你经验丰富，当时方执亦不是甩了你吗，你怎么调理过来的啊啊啊啊！” 已经反应过来对方要说什么，但是来不及阻止的白季：“……” 猝不及防被提起的方执亦：“……” 第27章 阮识哭了几声突然停下, 语气冷漠的如机器人一般：“哦，忘了，你那时候比我还疯, 不应该问你的，我去找别人哭了。” “啪”的一声，电话被无情挂断。 留下相对无言的白季和方执亦。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氛围。 白季事先开口：“你别听他瞎说，我相信阿亦当时那么做是有苦衷的对吗？” 方执亦僵硬地扭头看向窗外，久久不语。 白季耐心问道：“不愿意坦白没关系, 谁都有自己不想说的秘密, 只要你能试着重新接纳我就好了。” 方执亦的心蓦地一颤, 他绞紧手指，声如蚊蚋：“你其实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分明是我抛弃了你一声不吭的离开, 为什么你还要低声下气的顺着我。白季，我说过我是个杀人犯，你呢, 拥有大好的未来，没必要在我一棵树上吊死。” 白季自嘲般笑了笑，“阿亦，如果没有你我估计早就死了, 当时在精神病院遭受折磨，我是一直想着你才撑了下去，现在好不容易又遇见了你，我怎么可能放手？” 第30章 方执亦：“……” 白季继续道：“我不会追问你的过去, 无论你是什么样子的人, 我也只爱你。” “你不明白，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有多么想你，没有你, 我要现在的一切有什么意义？” “我爱你……” 一抹绯红悄悄爬上方执亦的耳廓，连带着脖子都红了，他打断道：“白季！” “不要再说了！” 他很认真的在说这件事，怎么突然反过来变成对方的表白现场了。 又在示弱转移重点！ 反应过来的方执亦无语凝噎，只能愤愤地不再看驾驶位的男人。 白季的眉眼间含着浅浅笑意，他的话向来半真半假，哪怕身处精神病院，他也不会自杀。 他要找到方执亦，要把方执亦困在他的掌心里，不然他这辈子都不会安息。 …… 到了家门口，方执亦看到自家门前蹲着一个孤零零的少年，头埋在膝盖里，缩成一团，背上还背着个书包。 他连忙走过去，“小率，怎么蹲在这儿了？” 方率抬起头，闷闷道：“忘带钥匙了。” “那怎么提前回来了，我还想晚点去接你呢。”方执亦说着就要把方率拉起来，刚一摸到对方的手就察觉出不对劲，楼道太暗，他凑近方率，发现方率此时面色苍白，额头上还挂着汗。 方执亦脸上的笑逐渐淡去，皱起眉头，“小率，你手好凉，脸色也好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方率摇摇头，声音虚弱：“没事，就是肚子有点疼，快开门吧，我睡一觉就行了。” 方执亦眼中满是担忧，“是不是生病了？不要硬撑，走，我们去医院。” “真不用，没多大事。” “不行。” 方执亦固执地要拉方率起来，方率一动不动地，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方才安静待在一旁的白季走上前，俯下身体道：“小率，还记得我吗？” 方率瞳孔微动，“……白老师？” “是我，好久不见。我车停在楼下，我送你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方率：“谢谢白老师，真的不用了，我睡一觉就会好的。” 话音刚落，他就哇的一下子吐了，呕吐物里大部分都是水，其中还混着血丝。 白季的衣服被溅到一些，不过他没在意，思考片刻道：“你吐了不止一次吧。” 方执亦立马慌乱起来，眼眶都急红了，“小率，我们去医院吧，求你了……” 方率不忍见他哥这样，最终还是松口答应了。 方执亦犹豫地看向白季，话还没说出口，白季就道：“我送你。” “谢谢。” 白季把平安放进家里，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就背着方率下楼了。 方率虽是高中生，但身高体重不比成年人差，等坐上车，他的衬衫已经汗湿了。 对于白季的行为，方执亦全都看在眼里，他搂住疼到几近晕厥的方率，看着前方遇事稳重的男人，愧疚顿时如增生的疤痕一样占据整颗心脏。 到医院后，方率被带着做了各种检查，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需要住院，方执亦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方率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方执亦，想说要不算了，白季拍拍他的肩：“把病养好，其余的不要担心。” 所有事情忙完，方率躺在了病床上，手上打着吊针，护士离开后，他低声道：“哥，对不起，又花了那么多钱……” 方执亦忍下酸涩，勉强露出笑容，用手指刮刮少年的鼻子，“笨，挣钱就是用来花的，我手里有钱，再说了，钱哪有你重要呀。” 方率撇起嘴，泪水先一步替他回应了。 他知道哥哥一天打三份工，早出晚归，平时便不舍得把钱花在自己身上，对他却很大方，也从不会在他面前诉苦，如果今天不生病，就不会花这么多钱…… 方执亦见状哭笑不得，他抽出桌子上的纸巾给方率擦眼泪，“诶呦，都哭成小花猫了，谁家弟弟这么爱哭啊？” “……不是我。” 方执亦直到晚上才把方率哄睡，回过头，白季已经不见了踪影。 是先走了吗？他忽略掉飞速闪过的一丝失落，走出医院，在路灯下的公共座椅上坐下。 他拿出烟和火机，刚点燃还没喂进嘴里就被一只青筋凸起，脉络分明的手给抽走了。 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路光笼罩在方执亦面前，他抬起头，对上男人垂下的，深邃的眼眸，愣了愣，说：“你不是走了吗？” 白季把手里的饭塞到方执亦手中，“给你买饭去了。” “谢谢。”方执亦摸摸肚子，确实有些饿了。白季在他身边坐下，把烟头抿进嘴里，淡漠的神情隐藏在吐出的烟雾里，“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方执亦打开餐盒的手一顿，“忘了。” “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你不是也抽吗？” 白季看向方执亦，故意道：“我抽了没事，反正没有人在乎我。” 方执亦：“……” 他别开脸，默默吃起饭，过了好一会儿，他说：“今天谢谢你。” 第28章 方率在医院住了五天, 方执亦也就请了五天假，白季偶尔还会过来看望他。 有一回，方执亦上一秒出去买饭, 下一秒白季便提着保温饭盒过来，里面是他专门请人为方率和方执亦煲的汤，这段时间方执亦虽说请假休息，但人还是瘦了许多，也需要补补。 方率见白季走进门, 直接说道：“我哥出门给我买饭了。” 白季边笑边把饭盒放在桌子上, “我是来给你送饭的。” 方率给他哥发了消息, 随后放下手机，一脸他都知道的表情, “白季哥，你其实喜欢我哥吧？” 白季：“有这么明显吗。” 方率点点头，“嗯, 超级明显，这几天我都看出来了……现在两个男生在一起挺常见的，我，我也挺支持你们的……” 白季还以为方率不会发现呢, 毕竟他现在可是收敛了许多。 方率：“只希望你能对我哥哥好一点。” “放心吧。不过……”白季故作苦恼：“我也想对他好，可是阿亦他……” “我哥怎么了？” “他没有答应过和我在一起，现在是我单方面的在追求他……” “什么？”方率震惊地眨了眨眼，喃喃道：“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怎么这么说？” “因为我感觉他对你和别人不一样,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 但是就是给人的感觉不一样，我以为你们两个早在一起了，只不过不想在我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白季嘴角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问道：“你真的感觉他对我和对别人不一样吗？” “真的。” “那他为什么不接受我呢……” 方率心思细腻，闻言忽然想起家中变故和哥哥的身份，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了，他避开白季的视线，支支吾吾地重新开口：“我也，不知道。” 看来也是不想提及过往的那些事，见状白季便不再引导，他打开饭盒，帮方率盛了一碗递去，“饿了吧，你先吃。” 方率接过，低着头喝了一口，半响过后，他抿了抿唇，抬头看向白季，“哥哥他……之前经历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或许就是因为那些事情，他才会退缩……” “他没告诉你，可能也有自己的顾虑。” “而且，哥哥总喜欢独自舔舐伤口，所有难过都一个人消化，从来不会和我诉苦，所以，如果白季哥你真的喜欢他，请多一点耐心。” 白季皱起眉头，心仿佛被刺穿一样疼的厉害，他喉咙发紧，艰涩道：“他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他也不明白自己明明知道答案，为什么还非要问。方率的回答如同石头般狠狠砸进他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嗯，很多。苦到我根本无法想象那个时候和我现在年龄差不多大的哥哥是怎么熬过来的。” “……” …… 方率出院后就回去上学了，这次生病家里开销大几千出去，方执亦算了算，决定还是要好好上班，毕竟他还要给小率换一个更好的房子。 白季这边依旧每天接他回家，甚至提出要送他去上班的建议，方执亦满脸无奈地拒绝了，不过根本拗不过白季。 他都不知道白季是怎么知道他上班时间的，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白季对他似乎比以往更加温柔体贴，不管他说什么，对方总是笑眯眯地同意，除了不许接近他之外。 这天，他在送外卖的途中遇到了白文清，方执亦弄清照片背后的缘由之后对白文清就没什么好感了，他本想当作没看见的时候，对方却倏地叫住了他。 “方执亦，哥哥的……初恋，对吧？我没认错吧。”白文清将身穿甜品店员工服的方执亦上下打量了一番。 第31章 方执亦不适地皱了皱眉。 “本来说这几天就想找机会见见你的，没想到今天在这儿碰到你了，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白季的弟弟，我们之前见过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方便找个地方坐下说吗？” “不方便。” 白文清怔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白的拒绝，他笑了笑，但笑意不达眼底，“那我就直接说了，最近你和哥哥走的挺近吧。” 方执亦想下意识否认，但转念一想更像是狡辩，他没说话。 白文清走近方执亦，面上再绅士含笑，眼里的狡猾也出卖了他，方执亦抬起头，目光戒备地后退。 “滴滴———” “让一下。” 一个骑着电动车的中年男人喊道。 方执亦身体来不及做出反应，白文清率先搂住他的腰把他往怀里带。 待车走过，他推开男人，“谢谢。” 白文清：“不用谢，虽然不想刺激你，但接下来的话我是替哥哥的妈妈传达给你的。” 方执亦：？ 白文清：“阿姨今年打算给哥哥找一个陪在他身边的人，她知道哥哥喜欢男人，所以给哥哥挑了几个合适且门当户对的人选，只是……” 只是有个碍事的人没解决掉对吗？也是，如今的他怎么可能配和白季相提并论。 站在白季身边的就应该是一个背景，事业和样貌都顶好的人。 而他呢，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杀人犯…… 方执亦自嘲般苦笑，“我没有和他在一起。” “抱歉，阿姨肯定也有她的难处……她还说，希望你以后都能离哥哥远一点，不然哥哥是不会彻底死心去接受其他人的。” “我知道了。” 白文清从兜里递出一张卡，“这是阿姨给你的报酬，你收下吧。” 方执亦攥紧手心，指甲用力到发白，“不用了，这不是我该得的，我不会收。” “收下吧，阿姨没有恶意的，她也希望你过得好。” 方执亦觉得这些话就像是一场无形的羞辱，这情节他以前只在电视剧里看过，那时他还说如果有人给他那么多钱，他一定毫不犹豫地收下，直至今日，剧本里的“灰姑娘”竟变成了他，他也终于理解了那份心情。 最后他没收卡，微信里白季发给他的消息，直到晚上都没有得到回复。 【晚上有没有想吃的？】 第29章 包厢内, 方执亦推开门把菜端到饭桌上，期间似乎一直有一道目光跟随着他，离开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主位上身着灰色西装的白季正含笑盯着他。 身旁的人气质虽不敌白季贵气，但个个都是身价不菲的大老板。他们谈笑风生间便会有一笔金额巨大的资金流转。 这是他们的主场，也是白季的主场。 而方执亦只是一个灰头土脸的服务员，走出去，包厢的这扇门会将两个世界的人给无情划开。 白文清的话在他脑海中重现。或许, 远离白季是最好的选择。 刚好这也不是正如他意吗？白季终于可以不用来纠缠他了。 从此, 他们的生活也不会再有交集。 烟瘾犯了, 方执亦趁现在没事跑去后厨巷子里抽了根烟，抽完转身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他抬起头, 对上白季垂眸的视线。 方执亦一惊，忘记了脚下的台阶赶忙后退，踩空的瞬间, 整个人失去平衡，他紧闭双眼，双手向前伸去。 白季已经见惯不惯地捞起方执亦的腰，把人牢牢禁锢在怀里, 两人顿时贴得密不透风。 夏天将至，他们皮肤接触的地方隐隐发烫，仿佛真的置身酷暑。 方执亦心有余悸地抓住白季胸口的衣服，双腿还有些发软。白季温热的大手轻轻摩挲着他敏感的后腰, 宛若叹息般的低沉嗓音在他上方响起：“阿亦, 我有没有说过要看路。” 方执亦忍不住挺了挺腰，想要躲开身后的动作，可男人的力气大到离谱, 他根本不能动弹，只能被迫承受又痒又奇怪的感觉。 “放开……” 昏暗中，白季喉结滚动，眼里不知何时染上了欲//色。 见男人还没有放手，方执亦突然间觉得委屈，难道他是可以随意欺负的玩具吗？为什么……为什么不听他的话…… 之前他说过不要接近他，可白季还是一而再再二三的闯入他的生活里，眼下，他也说放手，白季一样没有听。 为什么这人就不能离他远一点！ 他咬紧唇憋住泪意，眼泪却依旧不受控制地流出。 听到隐忍的哭泣声，白季的心猛地一颤。 刚才的举动肯定把怀里的小刺猬给吓到了。 他松开手，俯下身替方执亦擦去泪水，“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 方执亦直接推开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白季沉默地看着手里还未被蒸发掉的眼泪，眼中情绪让人难以捉摸。 …… 方执亦下班后，白季还是在老位置等着他，他无视掉男人，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阿亦，你去哪儿？”白季蹙起眉头。 “和你无关。” “你不回家吗？这么晚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 方执亦淡淡道：“以后你不用再接送我了，白季，你不需要这么做。” 白季拉住方执亦的手腕，“是不是今晚的事让你不舒服了？对不起。” “和今晚的事情没有关系，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再和你有过多的牵扯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 方执亦：“不是突然，是很早之前就这么想了，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和你待在一起，接受这个事实吧，我们不可能重新开始了。” 白季微微咪起双眸，“是不是谁和你说了什么？” “是白文清吗？” 方执亦仓促地低下头，“不是他，是我自己这么想的，白季，离我远一点吧，不要让我讨厌你。” 白季：“……” 过了片刻，他说：“今晚我先送你回去，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才怪。 方执亦半信半疑道：“真的吗？” “嗯。” 后来，白季用各种巧合出现在方执亦面前，不过方执亦也不是吃素的，他把所有可能会遇见白季的时间和地点都改掉，剩下改不掉的，他也会尽量无视对方。 他知道，只有把事情做绝了，才能达到效果。 可是越这样做，他越高兴不起来…… 就连不常回家的方率都察觉到了。 “哥，你最近和白季哥吵架了吗？” 方执亦炒菜的手顿了顿，“没有。” “那怎么感觉你们最近气氛怪怪的，他来找你你也不见，你不喜欢平安了吗？” 其实他想问他哥是不是不喜欢白季哥了，之前两人相处的还很和谐，他每次回家平安基本上也都会送到他家玩儿。 他还记得他刚见到平安的时候愣了好久，因为实在是太像毛毛了，不仅外貌像，性格也像，回忆和思念涌上心头，他还因此躲被子里哭了一场。 可惜现在平安也进不来了。 方率给白季发了消息过去，对面很快回复了，说是不小心把他哥惹生气了，一直没找到机会解释，希望他能帮帮忙。 方率既想见到平安，也不想再看到哥哥怀揣着心事，于是很快想到了一个主意。 吃完饭，他假装拿起手机查看，紧接着蓦地大叫一声：“不好了哥，白季哥说平安吐血了，这几天一直不吃不喝。” 方执亦瞳孔陡然一缩，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想都没想就跑出去敲响了对面的门。 下一刻一双手猛然间把他拉了进去。 白季弯着眼睛把他抱在怀里，语气带笑：“这次可是你主动出现在我眼前的。” 方执亦立马反应过来，“你和小率联合起来骗我？平安呢？” 白季挑了挑眉，顿时明白方率用了什么原因把方执亦骗来了。 “平安好好的呢，你不如看看我。”白季拉起方执亦的手放在自己心脏处：“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这些天你一直躲着我，让我感觉好像回到了从前你还不在我身边的时候。” “阿亦，离开你我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不要再躲我了好吗？” 方执亦挣开手：“让我见见平安。” 白季：“……” 他让开身，一个小小的身影窜了出来，“汪汪！” 许久不见方执亦，平安激动地直往方执亦身上扑。 方执亦蹲下摸了摸平安，随后就要回家。 白季喊住他：“阿亦，你对我还有感觉吧，为什么非要推开我呢？” “是我还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吗？” “还是我不能成为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 第32章 方执亦嘴唇颤动，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拉开门走了。 白季，你说错了，不是你不能成为站在我身边的那个人，是我不配成为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 第30章 “哥,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方率看着情绪似乎没有任何好转的方执亦问道。 直觉告诉他，他哥和白季哥还是没有和好，关系可能反而更差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 “小率, 下次不要这么做了，我和他不合适，我不喜欢他。”方执亦关上房门前对方率说道，仔细听去声音还有些沙哑。 客厅内方率坐在沙发上愕然。 他不会猜错的，哥哥的表现明显是喜欢白季哥的。他能体会哥哥因为杀人犯的身份而自卑, 白季哥事业有成, 是大公司的老板, 可是他能看出来白季哥是对他哥认真的。 他帮助白季也是希望哥哥能早点走出心结，能多有个人来爱哥哥。 是他错了吗…… 那天过后, 白季的确消失了一段时间，方执亦暗自松了口气，等再见到对方时, 白季身边已经出现了另一个陌生男人。 长得很白净，从穿搭和气质上看，绝不是普通人。方执亦匆匆瞥了一眼就赶紧离开了，一股难以言状的情绪梗在他胸口。 “白季哥,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晚上我们出去吃好不好？” 卫元幸在白季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 他是卫家最小的儿子，从小就是在爱里长大的，最近因为和百历集团有合作才终于见到白家真正的掌权人白季。 果然长在他的审美点上，不管是身材长相还是性格都是他喜欢的。 白季看着方执亦的背影走远, 蓦地停下脚步, 微笑地对卫元幸说，“卫少爷不如和我一起回去，我们到办公室好好聊聊？” 卫元幸愣了愣, 一脸羞涩地点点头，办公室啊，他最喜欢在那儿了。 …… 一走进办公室，脑补了许久的卫元幸就迫不及待地褪去外套，朝白季身上贴，“哥哥，你真的确定要在这里吗？” 还没近身，方才还笑容温和的男人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眼神瞬间冰冷，“白文清让你来的？” 卫元幸脸色一变，额角青筋凸起，他没想到白季这么快就猜到了。 不过他不是白文清派过来的。 前几天白文清看他在挑选男人便提起了自己的哥哥。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以白卫两家合作为由见到了白季。 所以，是他自己想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想来的……” 卫元幸感到窒息，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用力，求生本能下，他使劲挣扎，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呃……松手！” “救命…… 白季面无表情道：“前几天你见过白文清，还听他说起过我，对吗？” “……对……” “松手！白季……你别忘了我们两家，还有合作！” “你把我掐死……我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白季勾起嘴角，突然松手，卫元幸瞪着眼睛大口呼吸、咳嗽，脸都憋红了。 “以后离我远一点，你在接近我之前没有打听过我的名声吗？” 卫元幸顿时慌乱起来，他想起之前白文清的那场车祸，身边人都说……是眼前男人安排的！他怎么忘了这件事。 虽然白季回国不到三年，但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步步把他爸挤下去，可见手段不一般。 更何况，车祸的事虽没人能证明的确是他干的，可这些话并非空穴来风，以前就有人看过他把他弟揍得直接进了重症监护室。 再加上，他刚刚的举动和说的话的意思，莫非……是真的？ 卫元幸惊恐地往后退，“你……” 他可不想被一个疯子缠上，不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白季拿起桌子上的手帕慢慢擦手，淡淡道：“还不滚吗？“ 话毕，卫元幸忙不送迭地离开，外套都没拿，关门前，白季倏忽叫住他，语气又恢复成往日那般，“卫小少爷，衣服别忘了，还有麻烦帮我把手帕丢在楼下垃圾桶里。” 卫元幸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把衣服和手帕拿走。 为了安抚自己的情绪，他跑到最近的甜品店里给自己买了份小蛋糕。 方执亦认出这是不久前还在白季身边的那个男人，他一眼就看到了对方脖子上的掐痕。 ……刚结束吗？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方执亦挤出一丝笑，努力控制手抖为卫元幸包装蛋糕。 撑到下班，他心不在焉地去旁边小吃街买了杯粥喝。和白季彻底决裂后，他便又变成了一个人吃饭，这下更没了什么胃口，晚餐简单吃点粥随便糊弄过去。 他走到常去的那家店，竟发现老板换了人，不过他没在意，毕竟粥的味道都一样。 “诶，方执亦？”一个年轻男人从店里面走出来，惊喜道。 方执亦扭头望去，错愕道：“杨原？你怎么来这儿啦？” 这人是他出狱后在c市唯一的朋友，只不过因为方率转学和其他的一些事情让他们断了联系。 杨原指了指店面，不好意思道：“我把这儿租下来了，这些年我手头上攒了点钱，就想着来a市创业，幸好生意还不错。你呢，过的怎么样？” 方执亦：“过得挺好的。” “那就行，你现在在哪儿上班？” 方执亦道：“在前面左拐的酒店，不说啦，我上班时间要到了。” 杨原：“这么晚上班吗？” 方执亦笑了笑：“上的晚班。” 杨原挥了挥手，“那快去吧，别迟到了。” …… 凌晨十二点，方执亦困倦地捶了捶肩，不知怎么回事，今天感觉比之前还要累，浑身都酸痛无比。 走出酒店他习惯性地往白季以前停车的位置看了看，此时那个地方空荡荡的，更不会再有人笑着问他累不累了。 方执亦暗暗骂自己神经病，明明是他把人推开的，那人的生活也已经回归了正轨，自己反倒在这里多想难过。 他叹了一口气，准备回家，胳膊却被一只手拉住。 心跳陡然加快，方执亦大脑一片空白，他木然扭头，带着一丝不自知的期待。 杨原捏了捏手中细瘦的胳膊，笑着说：“我刚关店，就想着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等到你了。” 方执亦压下腾升的失落，问道：“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杨原移开视线，不自然地咳了几下才道：“我买了辆车，可以送你回去。” 方执亦连忙摆手：“不用的，这太麻烦你了。” 杨原想抬手揉揉对方的头发，却被躲开，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不麻烦，来都来了，就让我送你回去吧。” “而且我们才见面，你就不要拒绝我了。“ 方执亦犹豫不决，对上杨原真诚的目光，只能点点头答应了，“好吧。” 话音刚落，杨原的眼睛立马亮了。 他领着方执亦走到一辆白车前，胳膊有意无意地紧挨着对方。 方执亦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躲开。 车辆驶入黑夜，方执亦打开车窗，呼啸凉爽的风吹乱他额前头发，也吹散了这几日的燥热。 酒店门口外，白季坐在黑色轿车内，凝视着白车离去的方向，如墨的黑眸仿若寒冰，淡漠之下似乎酝酿着一场极度危险的风暴。 “啪嗒。” 烟点燃了。 第31章 方执亦到家后客套地问了几句杨原要不要上去坐坐, 听到对方的拒绝后，他暗自松了口气。 离开c市前，杨原是他唯一交过心的朋友, 两人是在火锅店打工认识的，杨原辍学早，十几岁就出来上班挣钱，而方执亦是因为坐过牢，许多地方都不要, 只能靠体力维持他和弟弟的开销。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 性格外向的杨原很快和刚出狱还不太适应外面生活的方执亦熟络起来。 起初方执亦心里还有些防备, 可杨原对他很好，也很有分寸感, 基本上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分享，而且不会过问他的过往。 渐渐地，他放下戒备心, 把杨原当作自己的朋友，甚至有一回在聊天喝酒的时候，主动交了点底。 杨原表现的很心疼他，安慰他, 方执亦当时觉得这人是值得他交心的。 可惜日子一长，杨原对他变得不一样了，方执亦敏感地察觉出这份友谊在悄悄变质。 他开始回避杨原的靠近，拒绝放假时对方的见面邀请, 但两人在同一处地方打工, 怎么可能不见面。 杨原感觉到方执亦的冷淡，于是赶忙在某一天下班后和方执亦表白并吐露真心。 方执亦第一时间拒绝了，他顾及对方之前对他的照顾, 没有把话说绝，只说他很珍惜这段友谊，希望不要散的不愉快，说完第二天，他就把火锅店的工作辞了。 第33章 只偶尔在手机上回复杨原的消息，直到搬来a市，他们几乎已经断联了。 没想到今天居然会遇见。 又到了同一个地方，方执亦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杨原。 他边苦恼边上楼，进屋前，他还是没忍住看了眼对面紧闭的家门。 这套房子的主人恐怕不会再踏足这里了。 毕竟，那人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锁上门，方执亦一转身便看到了漆黑一片中属于男人轮廓的身影坐在椅子上。 他睁大双眼，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想都没想就要开门求救，下一秒一具滚烫的身体贴在他背后。 “是我。”白季覆上方执亦放在门把上的手，用了点力气拽了下来，手指插进指缝里。 方执亦愣了愣，鼻息间是浓郁的酒味和淡淡的烟味交织，他扭动身躯企图逃脱男人的禁锢，不曾想直接把对方蹭出了火。 好……硌…… 白季呼吸乱了几分，他用力拥住方执亦，哑声道：“阿亦要是再动，我可不确定我会做些什么出来。” “放开我！你怎么在我家？” “那你告诉我今天送你回来的人是谁？” 方执亦声音发颤：“和你有关系吗？” “……”妒火在胸腔乱窜的白季听到这句直接气到笑出了声，他另一只手缓缓抚上方执亦的脸颊，再缓缓游离到脖子上。 怀里人的脖子很细，他一只手似乎就能握住。 “阿亦，你只需要告诉我他是不是你的男朋友？说了我就放开你。” 方执亦被迫仰起头，作恶的手在他脖颈处轻轻划过，仿佛在警告他若回答的不是对方想要的答案，就会被立马折断脖子。 他老实回答：“不是。” 白季满意地把头埋在方执亦颈窝里，努力平复即将失控的情绪，自顾自说道：“阿亦，我真希望你能完全属于我，有时候我恨不得把你绑在我身边，不离开我半步……” “你什么也不告诉我……你看看我好不好？” “你只看着我不好吗，我什么都能给你” “我总觉得抓不住你。” 方执亦张了张嘴，心里堵的厉害，他静默良久，才道：“你身边不是有其他人了吗？” 白季把方执亦转过来面对自己，“今天你看到的那人是白文清故意安排的。” 方执亦一僵，白季继续道：“前些天他也找过你吧？” “……” “放心，他找了你，我不会让他好过的。”白季笑的温柔又残忍。 方执亦蓦地抬头，脑海中适时蹦出史易生说的话：不知道他俩之间发生了啥，他哥跑去他学校把他打了一顿，后来等他恢复，又出了车祸，我听朋友说，那场车祸是他哥安排的。 “你要做什么？” 白季眼神冷的吓人，他说：“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方执亦皱起眉头，“你还要给他安排一场车祸吗？” “谁告诉你的？这也是他和你说的？” “不是。白季，白文清做的事不至于让你这样，这其中也有我的意思，是我自己想和你断了的，不能全怪他……” “阿亦，如果你知道他……” 做过什么，一定不会这么说…… 但白季说到一半就突然停下了。 方执亦看着面无表情的白季，心彻底沉了下去：“白季，你让我变得越来越不认识你了，以前的你明明那么温柔，为什么现在可以随便忽视别人的生命？” “……” 一场无声的对峙在黑暗中蔓延。 半响，白季轻笑：“你怕我了吗？” 他的手指又开始剧烈颤抖。 “阿亦，我不是说过自从你离开后我就变得面目全非了吗？” “为什么现在这么惊讶？我依旧是我啊，难道你不喜欢现在的我？”白季越说眸色越深，让方执亦脊背发凉。 方执亦避开视线，“你冷静点，先松开我。” 白季沉默着松开手，然而紧接着他就打横抱起方执亦大步走进卧室，把人摁在床上，直接吻了上去。 “你要干什么？……白，季……你疯了！” 白季眼下已然失去了理智，他仿佛回到了被关在精神病院的那段日子里。 明明想要的人就在面前，可他就是抓不住他。 有关方执亦的所有事似乎都在脱离他的掌控，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崩溃。 他听不到方执亦的哭喊，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占有。 只有如此，他才能安心。 “啪！”方执亦眼眶通红地甩了白季一个巴掌。 “别碰我！白季！我讨厌你！” 泪水泉涌而出。 白季偏过头，脸上清晰的刺疼让他理智恢复些许。 方执亦眼中满是绝望，他狠狠咬住下唇，血珠都渗了出来。 白季擦去他的眼泪，“抱歉，我冲动了。” 方执亦倔强道：“你一定要这么羞辱我吗？白季，你说你变得面目全非了，我又何尝不是？” “你能继续做你的光鲜亮丽，人人巴结的总裁，但我不行，我杀过人，有这样的案底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的未来已经看到头了……我有什么资格接受你的喜欢？” “你爱的，放不下的一直都是八年前那个单纯善良的方执亦，现在的我早都变了。时间一久，你自然而然就会对我失去兴趣的。” 他说了一长串，每一个字都让白季心如刀绞。白季把他拥入怀中，“阿亦，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了吗？” 方执亦闷声哭起来。 白季说：“我爱的一直都是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相信我好不好？” 方执亦：“你为什么……一定要非我不可呢？我那么糟糕，那么坏……根本配不上你……” “说什么傻话？”白季松开方执亦，抬起对方的下巴认真道：“如果今天我不是白季，我仍会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阿亦，你值得所有人的喜欢。” “是我自己自私，想把你藏起来，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这么可怜可爱的阿亦。” 方执亦哭得厉害，鼻头眼尾通红，就连脖子和身上的皮肤都泛着淡淡的一层红。 他觉得有点丢脸，不敢直视白季，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语气肯定道：“别安慰我了……白季，我真的和以前很不一样了，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白季拿下他的胳膊，俯身亲了亲他的眼睛，微凉的，湿润的。 “阿亦的确变了。” “……” “变得不自信了，变得不爱表达自己的情绪了，变得不依赖我了……即便如此，我依旧觉得你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好，最独一无二的人。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这么觉得。” 方执亦撇起嘴，眼泪重新蓄满眼眶。 多年来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他回抱住白季，把前八年应该流的泪一并哭出来。 哭到最后，他呼吸有些困难了，白季把人抱在怀里，不断顺着对方的后背，嘴里轻声哄道：“阿亦乖，哭出来就好了……” 等人平静下来，白季把方执亦抱回对面屋，然后将人放入浴缸。 泡进温热的水里，方执亦感觉身体舒服了不少。 “水温合适吗？”白季问。 方才大哭一场的方执亦这会儿有点不好意思，他垂着头小幅度点了点，“舒服的。” 语气软软的，好似八年前的方执亦回来了一般。 白季宠溺地替他拨开刘海儿，“我去拿睡衣和浴巾，在这儿乖乖等我。 方执亦抬起头迅速望了他一眼，又点了点头。 白季揉揉他的头发，旋即出去了，等再回来时，方执亦整个人都被溺在了水下。 白季瞳孔骤缩，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他扔下手中的东西，慌忙把人从水里捞出，索性发现的及时，做了几次心脏复苏之后，方执亦咳了些水出来。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白季……” 白季倏地用力抱住他，“还好……” 还好他及时发现，不然……他不知道要怎么接受这个后果。 方执亦反应过来，解释道：“抱歉，我刚刚有点睡着了，是不是滑到水里面了？” 白季又将他抱紧几分，“是我没有注意，不是你的错。” “放心，我不会自杀的。” 白季亲自给人洗了澡，洗完澡出来也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所有事情忙完，已是半夜，方执亦沾床就睡，白季以完全占有的姿势从背后拥他入怀。 第32章 “爸, 不要开门。”方执亦话还没说出口，方志为就已经按下了门把手。 突然，门被撞开, 方志为瞬间被猝不及防的力道推倒在地上。 屋内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一大帮人走了进来，狭小的屋子登时变得拥挤。 为首的男人体型高大健壮，面相凶狠，胳膊上纹满纹身, 其余站在他周围的人也都个个人高马大, 一看就不好惹。 第34章 他们手里拿着棍子和刀, 林琳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把方率和方执亦护在身后。 毛毛伏低身子龇牙警告, 嘴里发出低吼，但也不敢上前。 一切发生的太快，方志为浑身发疼, 下一秒他们其中一人动作粗鲁地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提起来了。 “爸！”方执亦想上前却被林琳拉住。 为首的男人拍了拍方志为的脸，恶狠狠道：“还想半夜逃跑？你以为我是吃素的？快说！什么时候还钱。” 方志为忍痛道：“吴哥，我已经在想办法了，你给我点时间。” “你们拖了这么久, 我给的时间还不够多？” 吴哥冷着脸抬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爸！”方率和方执亦异口同声，兄弟俩从没有见过这种场面，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直觉告诉他们, 今夜一定是个不眠之夜。 林琳欲上前阻止, 可一想到身后的两个孩子，生生忍下了，她猛地跪在地上, 言辞恳切：“吴哥，你行行好，我们已经在想办法了，你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还有两个孩子，我们也是没办法……” 吴哥身后的李子夯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些什么，期间，吴哥的眼神缓缓扫过他们一家四口，随后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李子夯笑得阴险，拿出刀在方志为眼前晃，“诶，姓方的，快给钱，不然你这手就别想要了。” 方执亦慌得厉害，全身发软，明明是大热天，却出了一身冷汗，打湿了后背。 听此他跟着跪下，哀求道：“别！我们会给钱的，不要这样，我们会给钱的！” 方率被吓地眼泪哗哗直掉，他也扑通直接跪了下去，断断续续道：“不要这样对我爸爸……求你们……我们会还钱……” 吴哥大吼：“那钱呢？” 方志为汗如雨下，声音打颤：“还在想办法，吴哥，等我有钱了一定会给你送过去，今天你就放过我们吧……” “这话我都听腻了，天天有人跟我这么说，最后呢？屁都没还！” 吴哥摆摆手，他身后的兄弟走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方志为甩了好几个巴掌。方志为顿时耳晕目眩，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群人全是练家子，没少打架，使得力道比一般人还要大。 林琳瞪大双眼，一下子站了起来，想过去阻拦，却被另一人一脚踹到肚子，整个人摔飞撞到桌子上，疼到嘴唇发白，直接站不了了。 叮铃咣铛的声音夹杂着方执亦崩溃的声音：“妈！” “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小心我报警！” 他拿出手机，密码还没解开，另外两人就来到他和方率面前开始对他们拳打脚踢，方执亦扑到方率身上挡住大部分伤害。 “别打了！” “我还钱！我还！”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救命……” 屋子内尽是他们的惨叫，吴哥硬生生掰断了方志为的一根手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志为！” 林琳被打的嘴角眼睛流血，她看到还在挨打的孩子，大声喊道：“我们还钱，我们现在就还！” 可惜没人听见，那群人的关注点似乎全部放在了虐待他们身上，听着尖叫和求饶，他们大笑不止，嘲笑这一家的弱小和不堪一击。 毛毛忽然像是发了狂一般，咬住打她的人的手不丢，男人惊恐地直甩手，“救命！你个畜牲！” “汪！” 挨打停下，方执亦虚弱地看着刚才还在打自己的人走向毛毛。 不！ 他已经疼得张不开嘴，只见一道银光闪过，毛毛重重摔了下去。 鲜血喷溅在那群人的衣服上，被咬住的人的手重获自由，立马夺过刀给毛毛补了几下。 “毛毛————” 那一刻，方执亦的世界崩塌了，方率在他耳边大哭，毛毛甚至还没抬起头看他一眼就死了。 刺眼的红染了地面一大片，那人还不解气似的，拽起毛毛的尸体往地下狠狠摔去，如此摔了几下，毛毛几乎血肉模糊了，连肠子都掉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别打了，我现在就给你们钱！” 方志为被打出生理性泪水，他护住自己的头，努力蜷缩忍下挨在身上的棍棒。 他感觉自己胸腔都充满了血腥味，浑身痛到他恨不得立马去死，他不断哀求，哭着说会还钱，可却没一个人停下。 吴哥静静站在一旁，观看着这残忍的现场。 鲜血，惨叫，求饶…… 方执亦眼中满是绝望，他几近崩溃地跑到吴哥面前下跪，那一刻，尊严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他恨，可他不得不去求他：“停下，我们给你钱，求你让他们停下吧，求你了……” 吴哥踹开他，他又扑上前，一遍遍磕头道歉：“我们错了，我们真的会还钱，求你们停下……” 耳边充斥着笑声与哀嚎，仿若两极世界。 一边遭受着最惨无人道的折磨，另一边享受着无边乐趣。 铺天盖地的恨意向他席卷而来，他嘶吼着站起，用拳头捶打吴哥，理智燃烧殆尽，他和吴哥扭打到一起，奈何他太弱了，只有挨打的份。 不知何时，他手里多了把刀，倏然戳进了男人的小腹。 紧接着，吴哥应声倒地。 整个屋子静了下来。 “哥……” 方率颤声喊他，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方志为和林琳浑身是血，早已不省人事。 方执亦看着手心的血，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我杀人了……” “吴哥！”李子夯赶紧过去推了推地上的男人。 方执亦的双手无力垂下，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他看了看方志为和林琳，又看了看方率和角落里的毛毛，极度绝望之下，他昏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他想，他该怎么办啊…… 后来他在医院醒来，被告知吴哥失血过多死了，方志为重伤躺在重症监护室，方率和林琳身上的伤没那么重，已经转进普通病房了。 警察过来向他了解情况，再后来，他因过失杀人被判刑六年。 入狱没多久，林琳探望他时告诉他方志为只撑了一个多月就走了。 林琳也变得一下子苍老好几岁，在方执亦坐牢期间，她变卖所有家产，找人借钱，靠之前的经验一个人干好几份工作，还有用赔偿款东拼西凑才把钱还完。 终于，在方率高一那年，她实在坚持不下去了，留了些钱自杀了。 没过多久，方执亦出狱了。 …… “阿亦，我在，我在。” 白季担忧地抚平方执亦皱起的眉头，擦去溢出的泪水，哄道：“好了，乖，都过去了……” 方执亦缓缓睁开眼睛，似乎还沉浸在那夜的痛苦中没缓过来。 白季拉开灯，柔声道：“是不是做噩梦了？” 方执亦撇起嘴，突然特别想哭，他把脸埋进枕头里，埋藏许久的绝望从心底翻涌：“嗯，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可以和我讲讲吗？” “……” “没关系，我抱着你睡就不怕了。” “临近高考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爸妈突然带着我和小率搬家……” 方执亦边说边哭，白季把他抱进怀里，心疼地一遍遍为他擦眼泪。 说到最后，方执亦的声音已经沙哑，浑身颤抖不止，因为白季的安慰，他突然觉得心里的委屈难过有了一个宣泄口，积累多年的情绪爆发，哭到全身发麻僵硬，呼吸都困难了。 白季见状连拿了个塑料袋头捂住他鼻子上，症状才得以缓解。 方执亦软在白季怀里，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当时我怕你对我失望，所以把你拉黑了……” “我以为你会很快把我忘了，没想到你也那么痛苦，对不起……” 白季那淡然，总是波澜不惊的眼中竟也悄悄溢出一滴泪，他艰涩道：“不是你的错，阿亦，不要道歉。” 方执亦又哭了，“你之前问我为什么要一次次推开你，是我……是我配不上你，我现在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没那么好了……” “傻瓜，有这么好的阿亦是我捡到宝了，明明应该是我自卑才对。”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自己好坏，没那么好。” 方执亦眨眨湿润的眼睛，小声说：“你好的。” 白季凑近他：“什么？” “你很好。” “可其他人不这么认为，所以阿亦宝宝愿意可怜我，给我一个陪着你的机会吗？” “……” 方执亦轻轻推开他，别扭道：“不知道。” “那我重新追你好不好，主动权在你手上，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就打我骂我，都可以。” 白季关上灯，把人抱进怀里，在方执亦头发上落下一吻：“阿亦，我们一起去寻找快乐好吗，我把你过去丢失的所有快乐一并还给你好不好？” 第35章 第33章 “滴滴滴滴———” 闹钟铃声一响, 方执亦便从沉睡中惊醒，昨晚闹腾到半夜，又做了噩梦, 实际睡眠时间不足两小时。 他小心翼翼地从白季怀里退出，刚翻身对方就醒了。 外面天蒙蒙亮，白季跟着坐起来，“阿亦，要不今天请假吧, 你昨晚都没怎么睡, 我担心……” 方执亦摇摇头, 动作迅速地穿起衣服，下床的瞬间眼前一黑, 没站稳摔坐在了床上。 “阿亦！”白季过去扶住他，让人靠在自己臂弯里，有些紧张道：“怎么了, 是哪里不舒服吗？” 方执亦缓了片刻才恢复视线，“没事，应该是我站的太猛了。” “请假吧，嗯？” “我已经请了够多次假了, 不能再请了。” “我公司还有职位，你过来上班吧，别再一天三班倒了，你身体吃不消。” “不要。” 方执亦推开他, 穿上褂子, 走进了浴室，白季也跟过去和他一起刷牙。 “你离上班还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他嘴里混着泡沫, 含糊不清道。 白季看着他微肿的眼睛和才睡醒时白嫩的脸上泛出的红晕，莫名觉得可爱，他捏了捏方执亦的脸，“陪你一起。” 方执亦咕噜噜吐掉水，嘴边还挂着一点泡沫，白季顺着帮他抹去，他皱了皱眉：“不用，你也有你的事情，没必要一直围着我转。” 白季拿起新拆的毛巾，动作自然地为他擦脸，方执亦原本还不适应，缩着脖子想躲，白季揽住他的腰将他固定住，没办法，他只能乖乖让人给自己洗脸。 等所有事情都忙完，方执亦扫了眼手机，快到上班时间了，他平时都是卡着点去的，毕竟他之前也是一个重度赖床患者。 这会儿还剩下几分钟，他对浴室里的白季说了声再见就准备走，谁知白季突然叫住他。 方执亦停下脚步：“怎么了？” 白季从浴室走出来又走进厨房，出来时手里拿着两个鸡蛋，一杯牛奶和一包三明治。 “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明天我好好给你做早餐，今天你先将就一下。” 这些对方执亦来说不算将就，他以前早餐是随机吃的，时间来得及就吃，来不及就不吃，今天的已经算得上丰盛了。 方执亦伸手接过，还是热乎的，他眼神抬起，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惊讶：“怎么是热的？” 白季笑道：“你起床之前我去热的。” “……你不用……” ……这样的，太麻烦了…… 方执亦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白季又捏捏他的脸，“行了，上班去吧，今天我送你，早餐店结束后不要自己先走了。” “不……” “不要拒绝我，难道你忘了你答应过我要给我一个机会吗？不然我会变得很可怜，如果连你都不同意的话。” “……” 方执亦扭过头，睫毛轻颤：“别装可怜。” “没装，实话。”白季提醒他道：“阿亦，再不走，时间就要来不及了哦。” 方执亦反应过来，面色酡红，圆溜溜的小鹿眼瞪了瞪他，随后又小声道：“知道了。” 既知道时间快到了，也知道自己默认了白季说的话。 他……想给对方一个机会。 白季理解了他的意思，嘴角漾出抹笑意，“嗯。” 方执亦握紧手中的食物，感觉到背后盯着他的视线，同手同脚地离开。 紧接着他按下门把手却发现门纹丝不动。 “……” “白季！”他忍无可忍道。 “你又锁门。” 这套路已经用过一次了，这次还来，他是傻的吗？ 白季愣了愣，说：“门坏了吗？” 真不是他动的手脚？方执亦看着男人同样懵圈的表情，暂且相信了。 白季来到他身边，往下按了几回门把手都没动静，无奈道：“看来是真坏了，之前我搬来这里的时候这门就有点问题，不过我也没太在意，没想到坏在了今天。” “……看来今天又要请假了。” “和他们解释清楚应该不会有事，这不是你的问题。” “嗯，我给老板打个电话。” 白季点头，主动走开去联系修锁师傅过来维修。 “嘟嘟——喂。”对面很快接听了：“小方啊，你今天怎么又没来？” 早餐店老板人虽然很好，但再好也经不住这段时间隔三差五的请假啊。 方执亦默默低下头，欲言又止，最后自责道：“对不起。” 对面叹了一口气，“小方，我们知道你不容易，每天要上好几个班很辛苦，可是你这总请假，我们心里也不舒服，招你不就是因为忙不过来嘛。” “抱歉，我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今天事发突然，我被锁在家里了，所以……” “我们能理解，只是……今天又来了个人问我们招不招人，你没来，我们就先用他了，不过，我们只请得起一个人……” 方执亦勉强挤出笑容，“很抱歉给你们带来了麻烦，这段时间谢谢你们的照顾……” 早餐店老板语气也软了下来：“应该的，你的工资我们晚点会发给你的。” “谢谢。” 白季站在方执亦身后，始终没有上前，看着对方方才向别人道歉的卑微模样，心里揪成一团。 等电话挂掉，他才过去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巾，果不其然，面前的笨蛋眼眶又湿润了。 还说和以前变得不一样了，明明还是当初那个爱哭鼻子的少年，只不过是年龄渐长，懂得隐藏罢了。 不过没关系，他会慢慢地让方执亦找回自己。 “别看我。”方执亦难为情地避开纸巾。 “来我这里吧，你不想进公司我可以给你介绍到其他地方，工资高待遇也好，不用这么辛苦，阿亦，你还年轻，还可以学很多东西。” 白季边说边抬起方执亦的下巴给他擦眼泪。 “我朋友开了个店，也是和餐厅有关的，你去那里试试，我不多管。如果你能力不够，他也不会因为我留下你的，考虑考虑好吗？” 方执亦有些犹豫，他的确喜欢一个不那么累也能拿到高工资的工作，可是…… 他不知道该不该接受白季的好意，苦吃多了，再面对别人的善意难免会有些退缩，更何况，要是接受了，还会欠对方一个人情，如果以后分开…… “你考虑几天，不要急，但也不要这么快拒绝好吗？” “……嗯。” 白季看着方执亦把早餐吃完，又让人去睡了会儿，自己等着开锁师傅过来。 临近十点，方执亦被叫醒了，他揉揉眼睛，听话地坐起来：“几点了？” 白季拨开他的头发，“九点四十，我送你去上班，还困不困，路上再睡一会儿。” 方执亦迅速清醒，摇了摇头：“不困了。” …… 路上，方执亦想起昨天白季发疯的样子，问道：“你昨晚怎么知道我身边还有其他人的？” 白季抽空看了他一眼，道：“这些天我都在酒店外面等你，只不过换了个位置停车。” “你……一直跟着我吗？” “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但又怕你不愿意见我。” 方执亦心弦一颤，右手大拇指不由自主地搓磨着中指关节，他抿了抿唇，露出点笑意，“那是我在c市的朋友，我们是火锅店打工认识的，那时候我比较……自闭吧，是他主动开导我的。” 白季眉头微皱道：“但他喜欢你。”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方执亦稍稍惊讶：“这你也能看出来吗？” “嗯。” “他以前向我表过白，不过我拒绝了。” 白季淡淡一笑：“抱歉，如果我早点找到你，那时陪在你身边的就是我了。” “现在也不迟。”方执亦声音极轻，轻到白季差点错过了这句话。 幸好他听到了。 他唇角弧度渐深，语气里带着点玩味：“什么？” 方执亦耳根隐隐发烫，他扭头看向窗外，半天才道：“没什么。” 车内响起白季低低的笑声。 “……” 思绪放空，方执亦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道：“我和你说了我的事，你呢？不和我说说你的事吗？” 白季这人说话喜欢真假参半，特别是对他，总是说一些让他心软的话，可方执亦知道，有的是真的，有的是装的。 经过昨天，他已经交代了他的过去，他希望白季也能对他坦诚相待，不要对他有所保留。 这样，他才能安心，他害怕自己付出真心后被抛弃，尽管对象是白季。 也害怕彼此之间的差距让他时刻感到自卑，真心换真心是方执亦唯一能想到缓解不安的办法。 白季脸色一僵，随即恢复平静：“我的事不是上次和你说过了吗？” 第36章 “那……为什么上次我走之后，阮识说你精神状态不稳定，要吃药？” “你听到了？” “嗯，当时我以为自己有东西没拿，又跑了回去，碰巧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有一段时间失眠，阮识拉着我做检查，给我开了药，我说失眠很正常，是他太敏感了，就没按时吃，他觉得我不听他的话，不尊重他身为医生的直觉，所以每隔几个月就要检查给我做检查。” 到了地方，白季停下车，继续道：“那天他聚会玩到半夜，睡不着在那里分析我的检查报告，所以才一大早过来找我，证明他的直觉没错。” 方执亦：“你现在还有失眠的症状吗？” 白季：“有你在，就不会再有了。” …… 进入盛夏，天渐渐热了起来，一出门，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浪。 方执亦偶然间认识了一个人，叫徐逸深，也是开餐厅的。 徐逸深看他勤快聪明，主动问他要不要换个工作。 他说他开的是家高档餐厅，平时人少，很轻松，每周可以选个固定时间作为假期，上一个月休四天，薪资待遇比方执亦现在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经过深入交谈，方执亦最终答应了。 从甜品店和酒店离职后，他如约去了徐逸深的餐厅，果然轻松不少。 没了三班倒，他的面色不像之前那么苍白疲惫了，白季还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方率回来都说他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这天，因为客人多，所以方执亦加班到十一点，白季照常接他回去，到门口时他没有跟着去对方家。 平日晚饭都是在白季那边吃的，但今天他出了一身汗，想着先回家洗个澡再过去吃饭。 白季笑着捏捏他的耳垂：“那我去洗碗盛饭，你洗完直接过来吃。” 方执亦点点头，说了声好。 可就在他回到家打开浴室门后，还没来得及开灯，却发现里面竟藏着一个男人。 第34章 和突然出现的男人打了照面, 方执亦险些失声尖叫，热汗成了冷汗。 看清男人长相，他脸色变了变, 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杨原？你怎么进来的？” 原本想躲在这里没料到居然一下子就被发现的杨原没说话，他尴尬地挠挠头发，“执亦，我来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没去上班啊, 我在酒店都等不到你。” 方执亦后退几步：“你等我做什么？有什么事吗？为什么不发消息？” 他挪着去把客厅灯开了, 也离杨原远了一些。 杨原默默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 语气伤心：“方执亦，你一定要和我这么生分吗？” 方执亦蹙眉, 满眼不悦，“你表白那晚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希望我们最后不要闹的不愉快, 你现在这样，是想干什么？” “可我放不下你！” “那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杨原，你擅自闯入我家已经触及到我的底线了, 请你现在离开。” “执亦，你听我说，和你在一起的这几年我很开心，你也很喜欢我们之间的氛围不是吗？你刚出狱, 所有人都瞧不上你, 只有我。”杨原拍拍自己的胸口，“只有我安慰你。” “我是来拯救你的，我不应该成为你黑暗中的一道光吗？你和我在一起绝对比那个什么白季好！” 他越说越朝方执亦靠近, 之前老实本分的脸庞竟变得扭曲。 方执亦被他的表情震惊到说不出话，一股凉意涌上他的脊梁。 杨原笑了起来，“你和我在一起会幸福的，执亦，过来。” “我从见你第一眼就爱上你了，和我在一起吧，不然努力了这么久岂不是白费了？我最讨厌的就是失望了。” 方执亦声音发颤：“你一开始接近我就是带着这个目的的？” “是啊，你这么美，不然我为什么要煞费苦心的开导你。” 脑中仿佛炸出一道惊雷，方执亦不可置信地晃了晃身体，原来他真心相待的朋友从接近他开始就只是喜欢他的长相，那他算什么呢？ 方执亦倏然感到一阵恶寒，从前的点点滴滴就像糊了屎味的巧克力，现在回想起来竟不觉得暖心，甚至让他想吐。 看来，杨原和监狱的那群人并没有差别，是他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是他太蠢了。 方执亦退到门边，准备随时出去，以免此刻疯疯癫癫的杨原会做出什么来，他冷冷道：“不管你是怎么进到这儿的，都请你出去。” 杨原看着他冷淡的模样愣了愣，要知道从前方执亦对他很温柔的，眼下，居然要赶他走？ 他眼神突变，其中凶狠暴怒的情绪溢出，方执亦瞳孔微缩，按下门把手的瞬间，杨原冲了过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往房间里拖。 变故生的太快，方执亦力气不敌他，只能用力挣扎，可惜还是被拖着走。 杨原咬牙切齿地低声威胁：“你要去哪儿啊？是不是又想找那个白季？不可能！” “明明我们才是最合适的，方执亦，你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一个杀人犯，配和人家白季在一起吗？” “……” 方执亦口鼻都被捂住，空气变少，逐渐感到窒息。 杨原肌肉多，人高马大的，方执亦的抓挠对他来说不过小猫挠人，毫无伤害，他笑的猖狂：“方执亦，当初我就不该把你的事情告诉方率同学，如果他不遭受霸凌，你们也就不会回到a市，我们也不会因此分开！” 这句话一出，方执亦不动了，他停止挣扎，正当杨原疑惑时，他倏然抬起头和其对视，其中的厌恶让杨原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方执亦。 眨眼间，方执亦推下他的手用牙齿狠狠咬住他的虎口，剧烈的疼痛让杨原不得不拽住方执亦的头发迫使人松口。 血腥味弥漫整个口腔，方执亦像是感受不到疼似的，死咬住不放，恨不得把肉全咬下来。 杨原痛到受不了，咬牙切齿道：“方执亦你疯了！” 他另一只手掐住方执亦的后脖颈往地上按，趁方执亦失重的时候顺势抽回自己血淋淋的手。 不过方执亦也是常因在监狱打架而进禁闭室的人，虽然身体脆弱，但懂得打架技巧，再加上此刻的他处于愤怒之中，整个人的行为已然不受控了。 他瞄准杨原的腿使劲一踹，再借力翻身逃开桎梏，冲到桌子边拿起剪刀，吼道：“是你把我的事情说出去的对不对？小率被霸凌就是因为你！” 杨原捂住大腿，汗珠滚落，“是我，霸凌方率的人是我朋友弟弟，我故意把你的事告诉了他，就是为了让你们变得更苦然后更需要我！” “谁知道你们转学了，还攀上了白家。” “你百般拒绝我，原来是想搭一个有钱人。方执亦，你这么绝情，我凭什么不能用点手段，你耗尽了我的时间和耐心，你弟弟被霸凌是你们活该，他是因为你才被霸凌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一切的源头都是你杀了人，你要是不杀人哪会有这么多事，你的问题才是最大的！” 杨原终于露出本来的面目，神情嘲讽又狰狞，仿佛不知道他的做法给方执亦他们带来多大的伤害。 轻飘飘的一句想让他们更需要他，让方率在一年半的时间里整日如屡薄冰，让方执亦再次成为他最想摆脱的身份的边缘。 满腔怒火几乎冲破胸膛，方执亦头疼欲裂，脑海中不断叫嚣着杀了眼前的人，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 在杨原还没站起时，他忽地扬起手中剪刀便要往下刺去，杨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用手抵挡，但意识到□□根本不敌尖刀的瞬间已经来不及了。 他心陡然一跳，赶忙闭上眼睛。 可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滴温热的血滴在他的眼皮上。 杨原睁开眼睛，只见一只手紧紧攥住离他咫尺之近的剪刀。 “白季，松手！我要杀了他！”方执亦眼睛都没抬一下，握住剪刀的手还在往下。 血滴的更快了，全部落在了杨原脸上，不过他此刻根本无暇顾及，因为帮他挡住剪刀，站在方执亦身边的男人竟然就是他打听到的白季。 “阿亦，冷静点。”白季捂住方执亦的眼睛，像是没有痛感一样，硬生生把剪刀夺走了。 随后他面色森然地看向还在呆愣中的杨原。 “杨原，是吧？” “你怎么知道我？” 白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道：“家里只有一个67岁的父亲，得了老年痴呆，在养老院住着对吗？” 杨原彻底坐不住了，他想站起来大声质问，但紧接着就被拽住头发大力磕向地面，震得他直接眼前发黑，话也说不出。 连续砸了几次之后，他彻底没了反抗能力，大脑和身体犹如被一分为二。 耳边传来冷哼：“你要不要猜猜你父亲现在在经历什么？” 第37章 杨原顿时惶恐起来，姿态狼狈不堪也无暇顾及，喉咙里满是血腥味，他挤出声音道：“你对我爸……做了什么？” 奈何话音刚落，他就晕了过去。 “他爸……” 方执亦虽想立马杀了杨原，但杨原父亲是无辜的。 白季不甚在意发麻的手心，随便揪了点纸擦了擦，转过身拉起方执亦，好好地检查了一下对方，“骗他的，有没有受伤？” “没有。” “这里不安全，先去我那儿好吗？” “那他怎么办？” “没死，我会让人过来处理的。” 方执亦点头，走过去又狠狠踹了杨原一脚，随后浑身没了力气，踉跄着往后倒去，白季稳稳接住他，将他打横抱起。 想起方率那时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方执亦埋在白季怀里无声哭泣，他不想让白季看到他这副样子，可抑制不住的颤抖出卖了他。 白季紧了紧怀里的人，坐下也没松手，就这么让人坐在自己腿上，“发生什么了？都怪我，是我没及时发现，他有欺负你吗？” 方执亦避开视线，“为什么你总是出现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总能看到我的落魄……” “阿亦，多依赖依赖我不好吗？告诉我，我帮你解决好不好？” “……我今天回去洗澡，发现杨原藏在浴室里……我不小心激怒了他，才得知小率被霸凌是因为他将我的事情告诉了小率的同学……他故意这么做的，他想让我变得更惨然后从他那儿寻求安慰……” 方执亦用手捂住脸，喉间溢出崩溃的呻吟：“是我遇人不淑，是我害小率苦了那么久……杨原说的没错，我的问题是最大的，如果我不是杀人犯，如果我没有轻易相信他把自己的事情说出去……” “是我……” 白季拿开他遮眼的手，把人按进怀里，心疼道：“不是你的错，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做错过，是他们的问题，他的事交给我处理好吗？我会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要杀了他们吗？不要这么做，白季，这是违法的。” 白季露出安抚的笑容，“笨蛋，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 “搬家吧，阿亦，”白季忽然道：“和我住一起，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而且我并不确定他以后还会不会过来报复你，所以，今晚就搬怎么样？” 方执亦一怔， “我这段时间可以自己去找，没必要搬去你那儿，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那边很安全。即便你换到其他地方你就不怕还是会被跟踪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方率考虑。” 方执亦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他撑着白季的肩膀直起身子，“那房租你不许不收，不然我就不住了。” “好。”白季亲了亲他的额头。 …… 方执亦是在白季怀里睡着的，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偶尔呼吸会变得急促，睡不安稳，这时白季便会紧紧搂住他，轻轻地拍他的背，声音又缓又低：“我在，阿亦别怕。” 等人彻底睡熟，他把人放在床上，关上了门。 “老板。” 白季拿着手机，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看向地上昏迷的杨原，“过来处理个人，顺便查查他有没有朋友的弟弟曾和方率一个班过。” “是。” “不要让他们再出现在这里，剩下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第35章 方执亦醒来已经第二天中午了, 人还没彻底清醒，看着陌生的房间有些懵懵的。 “白季？”他喉咙干疼，坐起身, 发现自己穿上了新睡衣。 什么时候换的？还有，这是哪儿？ 想起白季昨晚说的换地方住，难道这儿就是他家？方执亦惊讶对方动作竟然那么迅速，还是在他睡熟后搬的。 桌边有杯热水，应该是刚放上不久, 他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便去洗漱了。 期间一直没见白季身影。洗漱完方执亦走到客厅, 听到隔壁屋似乎有声音, 他循声走去。 只见白季也穿着睡衣正一件件收拾他的衣服，手里拿的碰巧是他的内裤。 方执亦脸一红, 上前夺了去，“我自己收拾就行的。” 白季挑了挑眉，捡起床上的衣服挂进柜子, “看你睡得香，我正好也没什么事，就想着帮你整理衣服。” “我还以为你会让其他人来做这些。”内裤被快速放进抽屉，方执亦不敢直视白季的眼睛, 低着头一起和对方整理衣物。 “其他的东西我已经让他们弄好了，你的衣服我不想他们碰。” 方执亦用余光瞟了一眼白季的手腕，看到上面的绷带后，叠裤子的手顿住, “你的手……” “不疼了, 已经找人处理过了，不用担心。” “抱歉，昨晚是我冲动了。” “不用道歉, 是我自己握上去的，如果你还愧疚的话，那给我吹吹怎么样？” 方执亦：？ 白季含笑垂眸望着方执亦，方执亦这时终于抬起头，对上目光的瞬间他突然慌乱起来，再次低下头，声音小到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白季，你正经一点。” 白季：“我很认真。” 方执亦瞪了瞪他，转身自顾自整理自己的东西，白季的表情似笑非笑，紧接着趁对方背对着他，用另一只手用力按压受伤的那只手心。 很快，血洇湿了绷带。 “嘶。”他轻哼一声。 方执亦扭头看向白季，视线里突然出现的红让他一颤，他立马捧住他的手，下意识吹了吹，急道：“怎么出血了？刚刚还好好的呀。” 白季随意扯了个谎：“可能是撞到哪儿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内心忽升的爽感让他的手微微颤抖，方执亦以为是他太疼了，连忙道：“家里有药吗，我给你上个药换个绷带。” 白季故作忍痛的样子，说：“有，在客厅。” 方执亦听此拉住他的手走出房间，拿到药膏后，两人坐在沙发上上药，方执亦抹药的动作小心又轻缓。 等他弯下腰吹伤口时，白季便不装了，黑沉的眸子紧紧盯着青年，里面闪烁着几许骇人的占有欲。 幸而伤口没有很深，方执亦边抹边问，“疼吗？” “疼。”白季面不改色地继续道，“现在感觉挺疼的。” “会不会是没处理好？我们再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了。”他熟练地帮方执亦给自己缠绷带，“你吹过就没那么疼了。” “白季，不要开玩笑了！下次也不许这么草率！” “嗯，阿亦心疼我了吗？” “不心疼，我看你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手，我心疼什么？” “那就是心疼了。”白季凑近方执亦，离对方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停下了，方执亦睁大双眼，心跳声宛如擂鼓。 “白季，你干……” “咚咚咚！” “哥？” 门外传来方率的声音，方执亦倏地推开白季，不自在道：“我去开门。” 白季往后靠在沙发背上，脑海中不适时想着方执亦那张淡粉的嘴唇，一翕一动间，无不时刻考验他的耐力。 方执亦打开门，方率便跳了进来，拉着他转了几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好久才终于松口气，“白季哥的助理和我说家里进小偷了，你没受伤就好。” 方执亦握紧手指，任凭指甲陷进肉里，他都忘了今天是方率放假回家的日子了，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和他解释杨原的事情。 他知道方率不会怪他，但他始终觉得是自己给方率带来了无妄之灾。 如果方率能向他生气，发脾气就好了，可惜不会，就是如此，他才会愈发内疚自责。 方率一直说方执亦喜欢把所有苦往肚子里咽，但他自己不也是吗。 总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要是他够强大，方率或许可以如平常小孩儿那般偶尔闹闹小脾气，表达自己的情绪。 自从爸妈去世，他出狱，他们两人就相依为命，从前的拌嘴变成了如今小心翼翼地照顾对方的敏感，方执亦明白，这样的感情并不轻松。 他时常把自己当作家里的顶梁柱，希望自己能成为方率能依靠的人，可眼下，他要怎么说出口是他交友不慎，害弟弟被霸凌了一年半呢。 “不是小偷……” 方率疑惑：“不是小偷？” 白季主动去厨房做饭，给兄弟二人腾出沟通的空间。 方执亦拉住方率的手把他拽到沙发上坐下，面露愧色，“是杨原，他趁我不在家撬锁进去的。” 方率一下子注意到方执亦的不对劲，“他……有对你做什么或者是说了什么吗？” 方执亦眼泪顿时落了下来，“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他，然后他故意和你同学说了，才导致你被欺负……” 方率皱起眉头，他自己也很意外，毕竟之前杨原在他们面前表现的很贴心，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 第38章 他用袖子擦掉方执亦的眼泪，“是他的问题，你不说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坏，是他太会装了，哥哥别哭。” “小率，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哥哥，我长大了，该是我保护你了，你不要事事都把错归到自己身上。” “你看。”方率把袖子和裤子提起，之前被欺凌的痕迹淡到几乎快要消失了，“疤没有了，我也早都不记得那些了，现在，我只想和哥哥好好的，其余过去的不开心我们都忘记吧。” 方执亦的手控制不住发抖，摸上对方的疤，心如同被挖掉一块般阵痛。 “只要哥哥没事，我就没事。”方率温柔地笑着，张开双臂抱住方执亦，下一秒用八卦的语调来转移这沉重的话题，“哥，我们以后都和白季哥住一起吗？你和他在一起啦？” 方执亦退出来，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没在一起，是借住在他家，等这段时间过了我们再找房子。” “那你现在和白季哥是什么关系呀？” “我追他的关系。”白季靠在厨房门框，抢先回答。 方率眼睛在方执亦和白季之间来回转了几圈，了然地点点头，边说边拿胳膊怼怼方执亦的胳膊，“原来如此～那你们聊？我去和平安玩儿，平安呢？” 感觉到白季正在看他，方执亦僵硬地也跟着方率一起找，嘴里小声喃喃：“平安呢？” 白季被他的样子可爱到，说：“平安在她自己的房间里，直走左边那间。” “好。”方率扔下方执亦独自跑去和平安玩儿去了，只留下手足无措，脸上还因刚哭过而泛红的方执亦坐在沙发上，刘海儿随着他低头而垂下遮住眼睛。 白季走到他跟前蹲下，挑起他下巴对上那双漂亮的眸子，“我刚刚直接那么对小率说你有不开心吗？” “……”方执亦抿了抿干燥的唇，“还好。” 白季笑出声，“那我以后也可以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喜欢你吗？” “比如？” “所有人，没有特定的对象，我想让所有人知道我在追你，我喜欢你。” “白文清说你妈妈在给你找合适的人，你这样……怎么和她解释？” 白季的拇指移到方执亦嘴唇上，一下轻一下重地摩挲，“他骗你的，白文清故意给我找不痛快呢，不过他最近应该会很忙，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方执亦想躲，却被钳制住下巴，被迫承受嘴唇被蹂///躏，含含糊糊道：“你做了什么？” “给他加点任务量而已，省的太闲了。” “杨原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白季的力度陡然加大，方执亦闷哼一声，下意识伸舌舔嘴，却直接舔到了白季的指尖。 两个人俱是一愣。 白季的眼神逐渐幽暗，吐出的气息灼热，方执亦用力推开他，站起身，“我去看看平安。” 他心不在焉地快步离开，忽然额头上出现一只手挡在了他前方，方执亦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差点撞上了拐角的墙。 “阿亦。”白季满脸无奈。 方执亦心虚地移开目光，“我知道，要看路。” “嗯，杨原我让人去处理了，他私自闯进你家，估计现在人已经在派出所了。” “好。” …… 中午吃完饭，方执亦和白季决定带平安下去遛遛，方率换了身衣服准备和朋友出去玩儿。 自从转学后，方率的状态越来越好了，方执亦很高兴，特地多给了他点钱，让他在外面和同学玩儿好。 等人走了，方执亦抱起平安和白季一起下楼，这场景仿佛回到了八年前他们刚谈恋爱的时候。 平安在前面撒欢跑，方执亦拉着她，身边是褪去总裁光环，穿着和方执亦同款睡衣的白季。 方执亦想起那天，又想起那晚全家给毛毛过生日。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 “想回家看看吗？”白季牵住方执亦的手。 方执亦瞳孔轻微震动，没有过多思考，他便似乎知道了白季说的是哪个家，似乎又不知道。 第36章 “家？什么家？”心忽然跳的很快, 方执亦直勾勾地盯着白季，企图从对方的眼睛里找到一丝关于他想到的那个地方的线索。 “跟我来就知道了。”白季和他十指相扣，拽了拽他手中的牵引绳, 示意平安跑慢点。 方执亦把平安抱进怀里上车，一路上，他都无比忐忑，直到看到熟悉的风景，他的眼泪倏地冲出了眼眶。 泪水落在平安的毛发上, 平安抬起头扒拉他, 似乎能感觉到主人的情绪, 他用小脑袋拱起方执亦的手，看样子像是在安慰他别哭。 “这是……去我之前那个家的方向对吗？”方执亦的声音抖的厉害。 八年了, 他即便回到a市也不敢来到这附近，他怕触景伤情，更怕埋藏在心底对方志为林琳和毛毛的思念一下子爆发, 让他生出随他们去的念头。 他还有方率，他必须得坚持，必须得装作释怀，必须得开心。 终于, 今天他回到了从小长到大的家，八年前被林琳卖掉的家。 停下车，方执亦仔仔细细地环顾四周，发现竟和他离开前没有太大的变化。 一瞬间, 他仿佛觉得自己还是十八岁, 抬头仰望那座楼，里面装着他的爸爸妈妈，毛毛, 还有九岁的方率，他们在客厅里欢笑。 白季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我把它买下来了，要进去看看吗？” “好。” 方执亦抹掉模糊视线地眼泪，有些迫不及待地走进电梯。 打开门的刹那，他不禁愣在原地。 因为里面还和他记忆中的一样，有的他都快忘了的细节，白季也全复刻出来了。 “你没回来之前，我就把这里买下来了，今天带你来，是想让你开心一点。”白季在他背后说道，“只是墙上的照片我没有，所以什么都没挂。” 方执亦点点头，心里直泛酸，屋内的每一处都有着他和家人最珍贵的记忆，每走一步，生活过的痕迹便会涌入脑海，直到看见方志为和林琳的房间，他彻底撑不住了。 他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白季扶住他的肩膀待在旁边，就连平日活泼的平安此时也变得格外安静。 方执亦捂住脸，他突然好想他们，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能够独当一面了，可在看到关于父母的东西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居然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离开父母前，他也才十八岁，他被迫长大，熬到出狱，却被告知母亲自杀身亡。 他到底有什么错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为什么倒霉的事全部降临在他身上呢？是不是十八岁以前过的太无忧无虑了，于是让他后面如此不幸。 家人的离世如同沉疴难愈的旧伤，始终梗在他心头，时不时刺痛，让他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 “阿亦。”白季把方执亦揽进怀里，“不要这么哭，会呼吸性碱中毒。” 方执亦紧紧攥住白季的衣服，上气不接下气，全身发麻的感觉又来了。 白季赶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袋子捂住他的口鼻，症状缓解后，方执亦仍旧埋在白季胸口，鼻息间是淡淡的木质香调，令人安心。 他断断续续道：“白季……抱抱我吧。” “抱紧我……” 白季用力把人嵌入怀里，“我在，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过了许久，方执亦缓过劲儿来，露出勉强的笑容，“谢谢你今天带我来，我很开心。” “我把这套房子送给你好不好，就当作我追求你的礼物。” 方执亦摇摇头，“这是你买下的，就是你的。” “可我想……” 白季话未说完，就被方执亦打断：“等我有钱……我就找你买下来，到时候希望白总能给一点优惠啦。” 青年脸上还有泪痕，这会儿明明还没从悲伤中走出，却仍要装作没事了的模样。 白季知道依方执亦的性格不会轻易答应，虽说他不会收钱，但目前也只能顺着对方，“好。” “我想去看看我的房间。” “还有力气吗？” “嗯。”方执亦被白季扶着站起，缓缓走进那个盛满他从小喜怒哀乐和秘密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一丝灰尘，应该是白季会定期喊人来打扫。 “好久没看到这张床了。”方执亦弯下腰摸了摸蓬松的被褥，眼神里透露出怀念，“还记得小时候喜欢看恐怖片，半夜不敢上厕所，也不敢把脚伸出去，只能整个人躲进被子里，捂出一身汗。” “这间房间还是妈妈和她朋友在我出生前一起布置的，直到离开，我也没有改变样式。” “幸好我没改，还能靠着这些想想她们。” 白季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冰冰的东西，方执亦拿起一看，是把钥匙。 这把钥匙似有千斤重，兜兜转转八年，还是到了他的手上。 “钥匙交由你保管，下次你也能带小率来，他肯定也很想念这里。” 第39章 “白季，谢谢你。” “有没有开心一点？” “嗯，有的。” “所以别哭了好不好？这几天你哭的太多了，都要变成泪人儿了。” 男人的大手抚上青年的脸，青年不好意思地蹭了蹭，就像胆小的小猫放出一点试探的信号。 白季嘴角微微上扬，“是为了感谢我所以给我的奖励吗？” 方执亦没有回答，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红，抬眼望向白季，竟被对方眼神中的灼热给吓得一缩，不过他没回避。 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静静对视，下一秒他踮起脚，搂住白季的脖子，在其唇角如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 还没等退开，身后的大手蓦然按住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唔！” 方执亦跌进白季怀里，偏偏对方不抱住他，被迫仰起的头使得整个身体重心不稳，他只能努力圈住白季的脖子以此不至于歪倒。 白季含住他的下唇细细舔吻，方执亦不由自主地张开唇，立马被对方攻城略地起来。 白季亲地又重又狠，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方执亦呼吸逐渐困难，脚踮地也很累，他捶打男人的胸口，却被亲地更凶了。 “白……我…累……” 白季终于压下身子环住方执亦往后仰的腰，手指有技巧地在他腰窝处打转，惹得怀中人呻///吟出声。 不知亲了多久，方执亦软在白季怀里，腿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白季把他抱到床上，让他靠着自己。 “以后的奖励能按这个标准来吗？”白季凑到方执亦耳边打趣道， 一阵酥麻蔓延全身，方执亦大脑一片空白，条件反射般顺着对方的话点头。 “阿亦，八年里有想着我紫围过吗？” “……” 方执亦瞪大双眼，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没有。” “那有自己解决过吗？” “……也没有。” “我有。” 白季把玩起方执亦的手指，嘴巴若有似无地贴着对方的耳朵，“我有过，只要到了晚上，我就会想起阿亦，然后……” 他的手插进方执亦的指缝里，“我便会想着阿亦解决。” “可……现在不是晚上。” “嗯，因为阿亦重新回到了我身边，我便想你想的更频繁了。” 身后有什么抵住方执亦，方执亦僵硬一瞬，连忙要起身，却被死死摁住。 “白季！你！” “别动。”白季的声音低哑，“让我抱一会儿就好，我不动你。” “……” 方执亦咬紧下唇，不敢轻举妄动，但等了老半天，依旧没消下去。 男人体温太高，心跳几乎要与他的合为一体，方执亦也觉得热了，他忍不住道：“我用手帮你……” “阿亦……” “不许看我！” …… 终于结束，方执亦累到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白季冲了个冷水澡，把空调调低了几度，随后爬上床把人拥入怀里。 两人睡醒已经到了晚上，方率在外面吃，所以他们也就没急着起床。 方执亦不好意思面对男人，醒来就翻过身，无论白季怎么哄，就是不面对着面。 “阿亦，你之前说如果不是再见到我，早都想起不来我了，是真话还是气话？”白季突然问道。 方执亦沉默片刻，说：“是真话。” 揽住他腰间的手猛地一紧。 “我其实很意外你还喜欢我，白季。” 白季不死心追问：“一次都没有想起我吗？” “有过几次，坐牢期间想过你。” “都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被人调戏，被人欺负的时候。” 方执亦还记得他初进监狱，因为姣好的外形让他在里面备受关注。 那时他还太小，刚经历家庭的变故，根本无心和他们打交道，更何况，那些人都是犯过事儿的，看他的眼神还很奇怪，他只能尽量降低存在感。 即便如此，每天仍能受到来自不同男人的骚扰。 其中一部分甚至不喜欢男生，但或许是许久没有开过荤，便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数不尽的黄//段子，调戏，还有趁其不备的咸猪手，方执亦一忍再忍。 直到某天一个男人要强行和他发生关系，绝望之下，他第一次打了架。 最后事情闹的太大，他们都被关进了禁闭室，待了整整七天。 方执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在那间狭小黑暗的屋子里，他想起了许多人。 其中便有白季，他想白季能够抱抱他，安慰他，可是他把白季拉黑了，从对方的世界里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白季会恨他的吧。 他们的未来和希望被他悄无声息地中断了。 那七天恍如隔世，久到方执亦觉得自己要疯了，他用头撞墙来提醒自己还活着，他求人打开门，哭到眼泪都流干了。 自杀的念头升起时，门被打开了。 第37章 “第二次想你, 是我在被针对的时候。”方执亦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拒绝了他们的追求，更不屑于他们所说的用杏交易来换得保护，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来自他们的针对。” “本来我都快忘了, 因为实在太难捱了，回想起来几乎没有过开心的时刻，所以大脑可能为了不使我麻痹，特意让我模糊了那段记忆吧。” “只记得自己被欺负时，想你要是在我身边就好了。” 听到这话, 白季喉结轻滚, 语气中再无平日的漫不经心, “那后面几次呢？” “后面的几次和前面的差不多，白季, 我发现每次想你都是在我无助害怕的情况下，或许……” 白季接话，“或许, 你没有忘记过我。” “嗯。”方执亦转身面向白季，“我潜意识里要抹去你的存在感，其实每次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你。” “阿亦。”白季看着眼前身形单薄的青年，“这些年, 谢谢你撑了下去。” 方执亦鼻腔酸涩，突如其来的感谢让他既惊讶又委屈，他没有把坐牢期间发生的事告诉给任何人，包括方率。 这些经历让他莫名感到不堪, 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毕竟他早已学会了反击，可他变成这样，是被迫的, 是处于被动地位的，在他人眼里是弱小可怜的一方。 讲出来只会显得他更惨。 直到今天，有人竟说感谢他的坚持，方执亦心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憋在胸口。 是在保护他那廉价又脆弱的自尊心吗？ 明明流干了眼泪，遇到白季后泪腺又发达起来，特别是这几日，总是在哭。 方执亦忍住泪意，把脸埋进男人的胸口，闷闷道：“你不怪我吗？只有在不开心时才会想你。” 白季亲了亲他的发顶，柔声道：“傻瓜，你是需要我所以会在不开心的时候想起我，哪怕次数不多，我也心满意足了。” “阿亦，不要有负担，即便你一次都没想过我，早都把我忘了，我也不会有怨言，因为喜欢你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方执亦无声流泪，却被第一时间发现了，白季抬起他的脸吻去他脸上冰凉的泪珠，“小花猫。” “是你惹我哭的。” “嗯，我的错。” “那你需要向我道歉。” “对不起。” “……没关系的。” “肚子饿吗，阮识晚上约我吃饭，还让我把你也带过去，你想去吗？”白季问道。 方执亦犹豫：“只有他吗？” “还有他女朋友。” “嗯？”方执亦用胳膊撑起上半身，“他不是刚失恋吗？” “你很关心他？” “没有，只是问问。”方执亦突然察觉自己的领口敞开，赶忙捂住躺下。 白季挑眉一笑，“前几天他们在一起了，那个女生阮识喜欢了很多年，最近回国才追上。” “可是我去会不会不太好……” “他特意让我喊你的。” “……好吧。” …… 酒店内装潢奢华，大厅墙壁上挂着精美古老的油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专职人员领着他们去往包厢。 方执亦略微紧张地跟在白季身后，余光中似乎有人在朝他们看过来，他缩了缩肩膀，总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 一双手倏地牵住他，他抬起头，只见白季一脸温柔地对他说：“今晚的你很美，自信一点。” 方执亦稍稍放下心，可就在拉开门的一瞬间，他愣住了。 包厢内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聚焦在门口那个漂亮青年身上，他只是穿了件白色衬衫都好看的不像话。 青年圆溜溜的小鹿眼此刻正怯生生地望着他们，鼻梁左侧的那颗小痣又让他乖巧中带着一丝妖异性感。 怪不得能让白季这个清心寡欲的工作狂念念不忘那么多年。 第40章 白季冷着脸，不动声色地挡住方执亦，心下立马后悔今晚答应了阮识的邀约。 这些人是他和阮识的共同朋友，虽然挺熟的，但是除了阮识，没人见过方执亦，眼下，他竟萌生出把方执亦藏起来，不许任何人接近的想法。 忽然面对这么多人，方执亦局促不安地握紧手指，他后退一步，低着头试图躲避那些让他如芒刺背的目光。 八年前他可以游刃有余，大大方方地进去和不认识的人打招呼，可现在，他只想逃。 白季握紧了他的手，低声安抚：“抱歉，我不知道今天有这么多人。” “没事的……” 这时，一位扎着丸子头，长相明艳的女生走过来拉住他的胳膊，“你是……方执亦吧？” 方执亦缓缓点了点头。 “我叫孟央桐，是阮识的女朋友，你可以叫我小孟。” “你好。” “你好呀。” 说完，孟央桐对白季啧啧道：“你真有福气。” 方执亦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好意思。 白季没有反驳，双眼含笑地看着他。 入座后，方执亦两边坐的分别是白季和孟央桐，他安安静静地吃着白季夹给他的菜，时不时回应周围对他的关心和夸赞。 原本方执亦以为自己在这些社会精英，富家子弟里会被看不起，没想到大家对他都很热情，从没问起过他的过往和职业。 自卑感逐渐褪去，从前的社交技能好像在慢慢回归。 孟央桐给他讲了许多有趣的事情，逗得他笑出眼泪，其他人还会和他说白季上学时期的样子。 他忍不住朝白季那边看了一眼，却被抓了个正着，白季拿纸擦擦他的嘴角，无奈道：“他们瞎说的。” 阮识离得近，这会儿又喝了点酒，闻言大声道：“瞎说？你白少爷的事我们怎么敢瞎说，一会儿吃完要不要给方执亦展示一下你的赛车技术？” “对啊，白总，今天不忙，再给我们展示一下嘛。” “执亦，我和你讲，白季前几年玩儿的是真的疯啊……哦，不是那事儿上疯，是他啥刺激的都敢玩儿，跟不怕死一样。” 有几人跟着附和。 “真的吗？”方执亦问道。 白季笑着说：“你想看吗？” “想。” 吃完饭，一群人来到私人赛车场，白季换上黑红色赛车服，戴上头盔，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出来，浑身散发出的迫人气息，与平时温和绅士的模样完全不同。 “是不是感觉很不一样？”阮识坐到他身边。 “嗯。”方执亦扭头，“你不去玩儿吗？” “我喝酒了就没去，桐桐去了。” “孟小姐也会玩儿？” “她也很喜欢玩儿刺激的东西，我们三个就是在赛车场认识的。” 方执亦点点头，重新看回赛道上的白季。 随着“砰”一声，几辆赛车如离弦之箭般射出，引擎的轰鸣声响彻云霄。 夜幕下，白季开得是辆车身全黑的赛车，赛车在赛道上疾驰，卷起一阵风尘。跟在他身后的是一辆红色赛车，速度同样很快。 他们冲在前方，把其余的甩在后面。 “红色的那辆是桐桐。”阮识的语气中带着股骄傲，他双眼发光，紧紧盯着红色赛车。 方执亦把视线投向红色赛车，夸赞道：“孟小姐好厉害。” “嗯，她是个很优秀的人。她和白季都是很爱玩儿的那类人，不过白季比她疯些。” 方执亦若有所思，“可以和我讲讲白季的事吗？” “他没和你说？” “说了一点吧，不过不多，我想知道这八年来他是什么样子的。” 阮识皱皱眉，仔细回想道：“我和他是在米国认识的，我也是在那时知道你的，我们认识没多久后，他突然回国，等再回来时，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那个时候只和他在手机上有联系，他说他被他爸关在了精神病院，让我帮他找你，可我动用了所有关系却发现根本没有关于你的一丁点足迹。” 方执亦默默垂下眼睫。 “后来，再见面是三年后，我原本在米国混日子，重新联系上，我就做了他的家庭医生，他告诉我他把他弟整成了植物人，他爸气疯了，把他关精神病院关了三年，期间，还被迫让他学习各种经商知识。我问他妈妈呢，不是和他爸不和吗，怎么不帮他，他说是他妈一直在帮他爸监视他。” “他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刚出来那会儿晚上经常变得很暴躁，是我给他开了药才镇定下来，再后来，他开始管理他爸在米国的分公司，人前人模人样，人后喝酒抽烟，找各种刺激，什么不要命玩什么。有一回，他去野外探险失联了整整十六天。” “谁也不知道他在物资不充足的情况下怎么活的。” “没有人找他吗？”方执亦听着都觉得心惊。 “当然有啊，他爸动用了直升机各种找。” “然后在米国待了五年，他爸终于同意他回国了，前两年他很少提起你了，每天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工作，也很少出来和我们聚会，不过我知道，他一直在偷偷找你。” 远方传来欢呼声。 “两年多的时间里他一步步把他爸挤下去，拿到了白家的掌控权，那时候他已经没有提过你了，我以为他彻底把你放下，开始回归正常生活了，后面你就出现了，碰巧白文清也醒了。” “……对不起啊，起初我还觉得你是白文清那边的人，因为白季收到照片的时候我也在。” 方执亦强颜欢笑：“不用道歉，的确是我的问题，是我让他变成这样的。” “阮识，你在和他说什么？” 背后猝不及防传来白季不悦的声色。 第38章 方执亦和阮识被吓得一抖, 他们这才惊觉赛道上早已没了比赛。 其他人走在白季后面，还不明所以。阮识跳了起来，忙跑到孟央桐身边, 拉起人就要走。 “我能说的都说了，就先走一步！” 他招呼所有人离开，场地里顿时只留下方执亦和白季两个人。 “他都告诉你了？”白季身上还穿着赛车服，只把头盔摘了下来，头发略有些凌乱, 中和了他冷淡的气息。 方执亦走近男人, 将手中的水递了过去, “嗯。” 白季没接，抓住他的手腕把人打横抱起, “想试试赛车吗？” “啊！” 突然的失重让方执亦倒抽一口冷气，他凭借本能攀附住白季的脖子，忍不住叫出声, “你吓到我了……” “抱歉。” 白季边说边带方执亦往赛道上走，方执亦抿了抿唇，睫毛轻颤，“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嗯？” “你的过去。” 把人放进副驾驶后, 白季半蹲下身，看向方执亦，手指还未触上对方的眼尾就被躲开。 “又想哭了吗？”他柔声问。 方执亦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失落：“如果阮识不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和我说？” “还骗我是他觉得你怀疑他的职业道德才坚持不断地给你做检查, 其实是你真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吧。” “你个骗子, 总喜欢骗我……为什么不说呢？” 白季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我怕你又把错揽在自己身上，阿亦, 如果你生气了就打我好不好？” 方执亦甩开他：“你明知道我不忍心……” “对不起。” “除了这个就没别的和我说吗？” “我爱你。”白季重新抓住方执亦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深邃执着暗藏着迷恋。 方执亦一愣，心尖发颤，他想挣开手却发现根本挣脱不了，羞愤道：“白季！不要转移话题！” “嗯，不转。” 承认的这么迅速让方执亦又是一哽，他按耐住鼓噪的心跳，宛若叹息般道：“你还有没有其他事瞒我了？” 白季脸上的笑容滞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初，“没了。” “不要再骗我，我害怕谎言。” 这是方执亦头一次在白季面前表达出自己的需求，他想要的是双方的坦诚，毫无保留的坦诚，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安心。 白季刮刮他的鼻子，“不会再骗你了。” 话题揭过，他带方执亦感受了一次赛车，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方执亦的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了，车速越来越快，仿佛要飞出去一样，他闭上眼睛，享受着速度与激情的碰撞。 玩了几轮后他也累了，下车时腿有些软，白季想抱他被他给拒绝了，他主动拉起白季的手，语气中还带着意犹未尽的兴奋，“这个真的好刺激。” “喜欢吗？” “喜欢，很……放松。” 白季理了理他的刘海儿，轻笑道：“那下次再带你来玩儿。” 第41章 “好。” 离开前方执亦感到口渴，拿起桌子上的一杯饮料喝了，回家途中，忽然头晕脑胀，浑身无力，他嘴里念叨着：“白季……我好晕……想吐……” “怎么了？”白季把车停在路边，看向方执亦，只见青年双眼迷离，冷白色皮肤染上酡红。 仔细闻，车内隐约有一股极淡的酒气。 白季蹙起眉头，“阿亦，你喝酒了？” “好热……”方执亦解开衣领，露出绯红的脖颈，根本听不到身边男人在说什么了。 “想吐……” 白季一听拿出车里的矿泉水，把人扶下车蹲在路边，用手顺着他的背，“难受的很吗？要不要喝点水？” 方执亦蹲了一会儿，想吐吐不出来，他摇摇头，“还行，吐不出来。” “那现在上车，我们赶紧回去休息？” “好。” 坐上车，白季把车内空调调低了点，方执亦靠着座椅，一进到车里，他竟又有些不舒服了。 他忍着没说，白季一看就知道他还难受，于是油门踩到底，加快回家的速度。 随着车速的变快，方执亦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终于，他脸色一变，提醒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先吐了出来。 幸好吐的不多，但是全吐到了车里。白季没有在意，立马停下车，拿出矿泉水让方执亦漱口，“阿亦，你还好吗？” 方执亦嘴里含着水不能开口说话，只能打开车门在路边把水吐出。 白季跟着下车，满眼心疼地揽住对方，“还难受吗？” “抱歉，把你车弄脏了。” “车不重要，我担心的是你。” 方执亦又呕了几下，不过什么都没吐，他晃晃悠悠地站起，因为头晕向前跌去，落入白季怀里。 白季垂眼拨开他的刘海儿，“坐车不舒服吧？” “嗯。”方执亦像小猫一样瘫在男人怀里，小声回答。 白季扶他站稳，随后弯下腰把人背了起来，“那就不坐车了。” 方执亦一看便要挣扎，“我很重的，不要背。” “不重，这儿离家也没多远了，阿亦乖。” “你不会累吗？” 白季步伐稳健，闻言笑道：“不累。”他的背宽阔结实，给方执亦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白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有耐心？” 橘色的路灯发出柔和而温柔的光芒，这块儿是富人区，此时周围已经没人了，男人背着青年的影子映在地上，夏风一吹，引起绿叶沙沙作响，很快，又只剩下脚步声。 仿佛万籁俱寂的天地中只有他们二人。 方执亦环住白季的脖子，放松地把头靠在对方肩膀上，抬眼便能看见那英俊绝伦的侧颜。 “那该问一下阿亦为什么能让我这么喜欢你，哪怕你什么都不做，我都爱你爱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白季低沉磁性的嗓音中含了些许笑。 明明是身体发热，方执亦却觉得自己脸也烫了起来，他不说话，只蹭了蹭白季的肩，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耍赖以此来逃避回答问题。 白季往上颠了颠他，换来身后人更紧地抱住他的脖子，“什么时候喝的酒？阮识让你喝的？” “不是，除了离开前我喝了一杯饮料，其余时间我喝的都是水，我想应该是那杯饮料里面兑了酒精。” “小傻子。” 方执亦撇撇嘴，用手指按压了一下对方的脖子，却不曾想按的是白季的喉结，偏偏他没意识到，还拿指尖轻轻来回划蹭。 白季的脚步一顿，随即面不改色地朝前走。 过了一会儿，方执亦睡着了，手却还时不时摸着那处喉结。 …… 回到家，方执亦自动醒了，他从白季身上下来，腿有些发麻，只能靠着墙等人把门打开。 此时已经凌晨了，方率房间的灯没亮，估摸着是睡下了，他在白季的搀扶下悄悄回到房间。 刚进门，白季的身影就压了下来，他把方执亦抵在门上，舔咬起对方脖颈。 方执亦别开脸扬头，人还是蒙的，这会儿酒醒了大半，可现在又突然觉得后劲儿上来了，他手足无措地抓着白季的衣领，眼里被激起一层湿润。 “白……季……嗯……” “阿亦。”白季心满意足地在他脖子上吻出几个痕迹后看向他，“是你自己起的头，不能怪我。” “我起什么头了？” 方执亦迷茫地捂住脖子，紧接着白季便用不容抗拒的力道捉住他捂脖子的手放到自己喉结上，“你忘了？你睡觉的时候一直在蹭这里。” “我不知道……” “嗯，可你的确这么做了，对吗？” “是，但……”方执亦一时语塞。 “但？”白季松开他的手，转而去掐住他的脖子，力气不大，可侵略意味十足。 他慢慢低下头，惩罚性地在方执亦嘴唇上咬了一口，问道：“阿亦，帮帮我可以吗？” 方执亦闭了闭眼，“好。” 白季蓦地把他抱起放在床上，吻如疾风骤雨般席卷而来，方执亦没来得及喘息，就被他的气息彻底吞没。 “……哈……慢点……我不能呼吸了……” “嗯，乖宝宝。” 方执亦的身体在听到这句称呼后抖的更厉害了，他面色潮红，汗水将头发浸湿，黏在他光洁的额头上。 尽管感到羞耻，可他莫名觉得开心。 方执亦趁白季在他身上作恶期间，双腿悄悄攀上对方的腰。 白季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停下动作，故意道：“乖、宝、宝，你喜欢我这么叫你？” 方执亦视线躲闪，“没有……” “是我喜欢这么叫你。” 方执亦赌气似的直接亲上白季的嘴巴，却被回以一个更激烈的吻。 情到深处，两人的衣服不知何时不翼而飞。 “我怕疼……”方执亦不安地攥住床单，他不想让白季扫兴，怕对方觉得他没意思，但他真的不敢…… “没关系，别怕。” 白季捂住他的眼睛，“你只需要享受就好。” 事实证明，不被进///入也不算享受，到最后，方执亦已经哭到精疲力尽。 他被对方骗着说了很多话，叫了很多称呼，还被要求发出最音档的声音。 他没办法，只能照做，白季倒反过来捂住他的嘴。 “这么大声，是想让方率听见吗？” 方执亦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混蛋！分明是你让我叫的！ 第39章 终于结束, 方执亦被白季抱进浴室，他坐在浴缸里，白季拿着喷头为他冲洗。他往下看了看自己, 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处好肉，全是吻痕和咬痕。 “白季，我穿不了短裤短袖了。” 方执亦有些生气地控诉对方的恶劣行为，实际根本没有震慑力。 因为在白季眼里，他这副软糯糯的样子可爱到没边。 “我的错。” 道歉道的这么快, 反而让方执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避开男人炙热的眼神, 小声道：“没关系。” 洗完澡，他又被伺候着穿上睡衣, 抱回卧室。 躺到床上，他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白季揉了揉他的头发, 笑着说：“你先睡，我去解决一下。” 方执亦下意识往白季那处瞟了一眼，发现还没消下去，他犹豫着坐起身, “你……我来帮你吧……” 白季挑眉：“不是累了？” “可你还……”方执亦顶着白季探究的目光，边说边爬过去，这个高度刚好可以看清上面的青筋。 好大……会很累的吧…… 算了，他心下一横, 刚准备张开嘴, 下巴就被抬起。 方执亦：？ 白季呼吸骤然粗重，他垂眼看向漂亮青年，眸子里墨色翻涌, “你做什么？” “帮你……” “阿亦，你不需要这么做。” “可你让我舒服了，我也想让你舒服。” 方执亦双手握住，缓缓靠近。白季直接抵住他的额头，哑声道：“脏，你先睡吧，我去冲个冷水澡。”说完，匆匆离开。 …… 浴室内，脏衣篓里放着方执亦的衣服和内裤，白季拿起放在鼻前嗅闻，上面还有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脑子里不断闪现刚才对方哭的模样，他的手渐渐往下…… 白季在浴室里待了许久，等出来时，他以为方执亦已经睡下，走过去一看，看到青年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出来，头发乖顺地耷拉在额前，像个洋娃娃。 “怎么没睡？”白季弯腰亲了亲方执亦。 “等你，想等你一起睡。” “好。” 关上灯，浑身冷气的白季把方执亦抱进怀里，“快睡吧。” 方执亦眼睫微颤，通红的耳朵隐匿于黑暗中，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说道：“你……刚才在浴室里的声音我听到了。” 第42章 白季一愣，笑了：“那你要不要猜一猜我怎么设的？” 无耻的家伙！他就不该起这个话头！方执亦忽然幻想出白季各种拿捏他的画面，心顿时乱了，他欲翻过身，却被对方预判了行为———白季搂紧他的腰牢牢贴近自己，力道大的出奇。 “白季，我热。” “我把空调开低一点？”说着，他竟真的拿起床边的遥控器调低了温度。 “……” “一会儿就不热了，乖。” 片刻过后，室内开始变冷，方执亦老老实实地不再动弹，过了好半响，他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用嘴？” 白季沉默片刻，怜惜似的揉捏起他小巧的耳垂，“阿亦，你不要讨好我。” “你能给我陪着你的机会我已经很幸运了，你该做的，只需要接受我的服务，懂了吗？” 被戳中心思，方执亦噤了声。 他明白此刻的他是被爱的，可他也知道内心深处的自卑与不安始终萦绕在他心间，他惶恐来之不易的幸福，一边想要推开，一边又想要抓住，于是，便造就了前后矛盾的举动。 “以后别再这样做了，嗯？”白季低声哄道，“有我在，不要做勉强自己的事情。” 方执亦点头，眼泪无声地划过眼角。 白季的手蹭到方执亦脸上，果然触到一片湿润，他顿时哭笑不得：“小哭包。” “白季，抱紧我。” 方执亦躺在温暖的臂弯里蜷缩起身体，他想，今后或许也有人为他撑腰了。 爸爸妈妈，你们能看到吗？自你们离开后，我一个人在痛苦的漩涡里挣扎了许久，直到今天，我找到了能够托住我的船。 快要到岸了，幸福就在岸上。 方执亦缓缓入睡，方志为和林琳久违地进到他的梦中，他们温柔叫他，给他指明海岸方向，让他快一点，再快一点上岸。 白季有节奏地轻拍他的背，听到平稳的呼吸声后才安心睡下。 半夜，方执亦被尿憋醒，他小心翼翼地挪开身旁男人的胳膊，刚移坐到床边，腰间蓦倏然出现一只大手猛地将他带到男人跟前。 对上那双清明的眼睛，方执亦一怔。 这人分明上一秒还在熟睡中，怎么下一秒就清醒了。 “你去哪儿？”白季深黑的瞳孔凝视着他，让他莫名脊背发凉。 他回答：“……上厕所。” 方执亦明显感觉到对方似乎松懈了下来，他问道：“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陪你。” “不用了，你睡吧，我很快就回来。” 白季没听，跟着一起下了床，不过他靠在门口没进去。 厕所就在卧室里，因为月光照进来的原因，他们没有开卧室的灯，静谧之中，白季低头看向自己控制不住颤抖的手，突然间很想抽烟。 对于他来说，重新拥有方执亦不亚于重生，他知道自己太过一惊一乍，连对方上厕所都能陡生出把人囚禁的念头。 他不想让关于方执亦的事情再次失控，今天是在他睡着的时候上厕所，明天呢，会趁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吗？ 他告诉过自己千遍万遍方执亦是独立的人，可以不用依赖他也能活得很好，可是，私心总想要方执亦成为他的笼中鸟。 让对方的所有都必须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明知错误，还是钻进了牛角尖。 又该吃药了，他压下隐约失控的情绪，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方执亦上完出来见白季还站在门边发呆，他上前拉住男人的胳膊，担心道：“你的状态似乎不太好，怎么了吗？” 白季顺手牵住他，拉着人躺回床上，方才还阴郁的表情在看到方执亦的刹那瞬间消散，只剩下平日里的温和，“没事，下个星期有时间可以带我去c市看看叔叔阿姨吗？我想去祭拜一下他们。” “可以……不过你怎么忽然想要去祭拜他们？” “去告诉他们可以放下心了，我会把阿亦照顾得很好。” 方执亦闻言笑了起来，“你是执亦脑吗？” “什么？” “网上不是有恋爱脑这个词吗，你就很适合，不过，得换成执亦脑。” 发觉对方是在逗自己开心，白季的心顿时柔软起来，他也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白季，至死都将会是执亦脑，永不变心。” 方执亦连忙捂住他的嘴：“大半夜的，不要说那个字。” 白季笑意分明的眼睛弯起，他亲了亲对方的手心，说：“好。” …… 一周后，方率因为考试晚上才到家，白季就一大早先带着方执亦回了c市。 他们开车去的，到地方已经是下午了，天边雷声大作，不出片刻，天上便下起了豆大的雨点。 白季和方执亦随便找了家餐馆吃了饭，等雨小了才打着雨伞出发上山。 c市发展缓慢，大多数都是小县城，远不如a市繁华，当时方志为就因为这个地方偏僻，再加上四面环山，不容易被找到，所以选择了在这儿安家。 谁知道刚搬来便被打得半死不活，家里的钱全拿去还债了，只能葬在山上。 后面林琳自杀，他们按照她的要求将她同样葬在了山上，方志为的旁边。 昔日在大城市也能混的风生水起的夫妻只走错一步，竟就落得这样的结局。 一路上，方执亦和白季都有些沉默，周边只有雨水打在树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气息。 夏天的雨是闷热的，走得方执亦背后全汗湿了，他忍下黏腻的感觉，扶着白季的胳膊向山上爬，终于，看到两处坟包后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不远处，两座墓碑紧挨在一起，不算孤单地坐落在半山腰，碑前还放着两束枯萎的菊花。 方执亦走近蹲下，颤抖着手触碰花束，“有人来看过他们吗？家里出事后，我们家基本上断绝了和其他人的来往，怕牵扯他们。爸妈他们葬在这里我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怎么会有人来祭拜他们？” 他似有所觉地回头看向白季，不确定中又带有一丝肯定：“是你吗？” “嗯。”白季蹲下把手里新买的花束摆到墓前，“其实在你疏远我的那段时间里我来了一趟。抱歉，没有和你说就擅自过来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只打听到了大概，花了一天时间慢慢找到的。” “为什么？” 白季淡淡一笑：“叔叔阿姨那时候对我很好，我应该过来看看他们的，更何况，我还得向他们保证要好好照顾你啊。” “……”方执亦鼻尖一酸，登时红了眼睛。 “傻瓜，你也是他们的宝贝儿子，今天带你过来就是想告诉你，同时告诉他们，我会非常非常珍惜你，如果有哪一天我让你不开心了，希望叔叔阿姨能狠狠地诅咒我。”白季边说边伸出四根手指对天发誓。 方执亦愣住了，心中却如惊涛骇浪般汹涌，眼泪霎时间落下，嘴唇颤动，却什么也说不出。 外面的雨停了，白季把伞放置一边，轻轻擦去他的泪，“不要再感到不安了，阿亦，该感到不安的人是我，从始至终都是我配不上你。” “多信任信任我，也多信任信任自己好不好？我们阿亦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谢谢你，白季。”方执亦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但刻在他生命里难以抹去的疤痕正在悄然愈合。 他们待到将近晚上才下山，方执亦对着墓碑讲了许多，之前每次来他都是沉默的，这次他说了很多话，哪怕仍是一副难过的模样，至少不再死气沉沉。 下山的时候他把脚扭了，白季无奈地点点他的额头，不厌其烦地又提醒他一遍要看路，随后再稳稳当当把人背了起来。 等坐进车换了鞋子，白季没有急着回去，反而神秘兮兮地对方执亦说道：“带你去见一个人。” 第40章 方执亦被带到一家小吃街前, 停好车后，白季小心地护着他下车。 “脚腕还疼吗？” “没什么感觉了，别担心。”方执亦抓着白季的肩膀在原地四处看了看, 但并未见到他认识的人。 现在天已经黑了，因为下过雨的原因，迎面的风都是凉爽的，吹在身上甚至还有一点冷，白季从车里拿出一件薄外套给方执亦穿上, 方执亦原本不想穿, 奈何老是起风惹得他打了两个喷嚏, 只能半推半就穿上了。 县城的晚上热闹，再加上周末, 温度舒服，这会儿都出来逛小吃街了。 充满烟火气息的小巷子里尽是各类美食的香味儿，忽然间, 有人朝他们招了招手，方执亦定睛一看，旋即瞳孔一缩，激动地就要跑过去。 白季拉住他的胳膊拽向自己, 提醒道：“看车。” 待电动车驶远，他这才被牵着手领向烧烤摊前的男人。 孙泽鸿大大咧咧地坐在位子上，给刚落座的两人倒上啤酒，“来来来, 迟到罚一杯啊。” 第43章 白季笑着一口喝完, 方执亦还没将酒瓶递到嘴边，一只手就拿走了他手里的酒。 方执亦：？ “诶诶诶，干嘛呢？”孙泽鸿打趣道。 白季：“抱歉, 他酒量差，我替他喝可以吗？” 孙泽鸿摆摆手，爽快道：“行，小亦啊，你这男朋友找的不错，晓得心疼你。” 方执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巧饿了，直接拿起桌子上的一根烤肠吃起来。 垫了点肚子，他问道：“孙哥，你不是去外地打工了吗，怎么出现在这里啊，还有，你和白季……也认识吗？” 孙泽鸿给自己灌了一杯白酒，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划过食道流进胃里，说：“是前段时间白总找到我的，他想从我这儿了解你在监狱时的样子，顺便请我回来和你见个面。” 方执亦看向白季，蓦然撞进对方温柔宠溺的眼神，不由得一愣。 孙泽鸿将近四十岁，在方执亦入狱第三年因打架斗殴进去的，判刑两年。 他未婚未育，性格火爆，为人正义，坐牢期间看不下去方执亦被欺负，于是主动把方执亦护在身后，教人怎么打架，怎么防身。 他们年龄相差过大，孙泽鸿将方执亦视为自己亲生儿子一般的存在，出狱前，他不断叮嘱对方不要忍，要还手。要不是不行，他真想再到里面待一年，毕竟，他实在放心不下。 可惜真正出狱的时候他们却忘记交换联系方式，本着有缘再见的想法，两人直至今日才见上面。 白季微挑眉：“你之前不是和我说有个人帮过你吗，我就想着让你们见一见。有没有更开心一些？” 方执亦点点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谢谢你，我很开心。” “咳咳。” 孙泽鸿一咳，方执亦赶紧坐正，模样乖巧得很，白季在旁边忍俊不禁。 看着越来越有活力的方执亦，孙泽鸿感慨地长舒一口气，当初那个疏离沉闷的少年终于不用再时刻紧绷了。 果然有了爱，心才不会紧紧封闭。 许久未见，孙泽鸿和方执亦聊了许久，就在白季去结账期间，他拉着方执亦悄咪咪道：“这个白季人挺不错，两三个月前他独自跑到沿海城市找到我向我了解你之前的事，我起初还以为他是骗子或者你仇人，等他拿出和你的合照后我立马猜到了你们的关系。” “我把事情跟他说了，你猜他什么反应？” 方执亦问：“什么反应？” “我看到他眼眶里有眼泪。他那身派头和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他也不像是那种爱哭的人，我觉得他估计是心疼你。” 方执亦握紧手指，指甲因为用力而陷进肉里。 不管是几个月前还是白季哭都挺让他不可思议的。 毕竟他从没见过白季哭，而两三个月前……不就是他听了白文清的话开始远离白季的那段时间吗？ 难道白季消失的那段时间是来祭拜爸爸妈妈和去找孙泽鸿了吗？ 思绪回笼，孙泽鸿继续在他耳边道：“离开前，你再猜他干啥了？” “干啥了？” “他给我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还给了我一笔钱，帮我找到了一份待遇很好的工作。” 方执亦错愕地张了张唇。 “不过我没拒绝，他给我我就收着，谁叫他把你给娶了呢。” “……孙哥，我没和他结婚。” “诶呀，差不多差不多。” “我目前看他人还不错，但是只要他以后敢欺负你，我肯定要收拾他的。”孙泽鸿收敛起吊儿郎当的样子，表情认真道：“小亦啊，你就像我的亲人一样，如果受了委屈，就来找哥，哥肯定能照样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方执亦忍住泪意，给对方了一个拥抱，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谢谢你，孙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很感谢你。” “行了，不早了，快回去吧，他在等你。” “嗯。” 方执亦点点头，转头看见白季站在他身后，望向他的目光温柔似水。 “走吗？”见他们聊完，白季上前拉住他的手。 “好。”方执亦对孙泽鸿挥了挥手，“孙哥，再见。” “再见再见。”孙泽鸿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离开，二人般配的背影印在他的瞳孔里，搞得他也想找个知心人谈恋爱了。 …… 回a市需要六七个小时，再加上白季喝了酒，他们就找了家相对干净的旅馆住一晚。 方执亦打开手机看了看方率几个小时前发给他的消息，说是已经到家了，他放下心，给手机充上电搁在一边。 随后便被男人扑到床上，白季收着劲儿，手护着方执亦的后脑勺，没让人摔疼。 “白季，你……做什么？”方执亦推了推身上的男人。 白季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滚烫的吐息喷洒在青年敏感细腻的皮肤上，瞬间绯红一片。 “让我抱一会儿。”他呼吸粗重，闭着眼睛享受怀里人微凉的体温。 方执亦问道：“是喝醉了吗？” “没有，这点酒喝不倒我，只是不知道怎么了，你明明就在我身边，可我依旧觉得不够，你说，该怎么办呢？” “……亲亲你会缓解一些你的焦虑吗？” “你可以试试。”白季撑起身子，半阖着眼扫过他明亮的眼睛和红润的嘴唇。 方执亦不敢直视男人，但还是环住白季的脖子，抬起头亲了上去，在快要亲到的时候，没成想被躲开了。 白季的眼里闪过一丝坏笑，他偏开头，在对方困惑地视线下翻身坐到床边，诱哄道：“阿亦自己坐到我腿上来好不好？” 方执亦刚打算拒绝就想起了孙泽鸿的话，顿时犹豫起来。 “阿亦，是你自己说要帮我缓解焦虑的。” 方执亦咬了咬牙，顶着难为情的表情，双腿分开坐在了白季腿上。 白季满意地笑出声，他喜欢看青年露出隐忍又羞涩的神情，就像是在引导无辜单纯的小白兔一步一步跳进他的圈套，成为独属于他的被圈养者。 “现在可以继续了。”他说。 方执亦觉得自己没喝酒，却也开始头晕脸热，他听到白季温和的声音，听话地向前，直到覆上对方的唇。 白季没有回应他，任他轻轻吻着自己。方执亦有些着急了，他发出很小很小的哼唧声，学着白季以前的样子，伸出舌尖试探性地舔了舔对方，迫切地希望得到肯定。 他柔软的腰因为趴在男人怀里求亲而弯成一个诱人的弧度，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发颤。 终于，他准备退开，却被白季一把掐住脖子凶狠地回亲。 掐住他脖子的手同样在细细颤抖，这是白季兴奋的表现。他按耐住将怀里人拆吞入腹的欲望，只抱着方执亦亲了许久。 难舍难分。 隐约间似乎有什么抵住了方执亦的腿///根。 他软在白季怀里，大汗淋漓，“白季……你的……” “嗯，没关系，晚一点我去冲个冷水澡。” “会生病的……我帮你吧。” “怎么帮？” “用手？或者用……腿？”说着，方执亦就要去脱白季的衣服，可惜这会儿没有力气，根本脱不下来。 白季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人翻了个身，把他压在身下，眸色晦暗不明，“可以扯你的衣服吗宝宝？” 方执亦面颊绯红，不知所措地移开视线，小声咕哝道：“反正是你的衬衫，又不是我的……” “真乖。”白季没了顾忌，直接扯开方执亦的衬衫，扣子飞崩落在地上。 不过此刻没有人还有心思将他们捡起。 闹到深夜，方执亦累晕了过去，睡醒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白季姿态慵懒地斜倚在窗前，一条手臂悬在窗外，昏暗中，指间猩红一点，白色烟雾随着风消散在半空中。 “怎么醒了？”察觉到床上人坐起来的声音，他把还剩一半的烟按灭，但没急着走过去。 “你没睡吗？”方执亦问道。 “嗯。”等身上的烟味被风吹淡白季才上床把青年抱在怀里，两人一起靠在床头。 “你不累吗？昨天一天都没怎么休息。” “还行，没什么感觉。” “你是不是失眠了？”方执亦皱了皱眉。 “没有，只是烟瘾犯了，别担心。” “之前你还让我戒烟，现在反倒自己抽上了，不是说要以身作则吗？” 白季闻言笑了笑，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头顶，“以后不会了。” “白季。”方执亦突然说道：“你有心事。” 第41章 不是疑问, 是肯定。 方执亦看向白季，神情冷了下来，“你又有事情瞒我对吗？” 白季的笑凝固在脸上, 他问道：“当然没有，怎么忽然这么说？” “直觉。” “阿亦，我不是说过不会再骗你了吗？” 第44章 “……” 方执亦抿了抿唇，“抱歉，误会你了。” 白季：“你讨厌谎言, 我知道。” 方执亦愣了愣, 随后朝他微微一笑：“嗯, 对不起，刚才你的状态让我感觉不对劲, 我以为你有什么事情瞒我。” 重新获得爱的时候，总是会变得小心又敏感，稍有不慎, 他就会如同刺猬一般，再次竖起尖刺来保护自己。 方执亦正是如此，打开心扉的同时也给自己加上了一层屏障，只要触及底线, 哪怕对象是白季，他也要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开。 幸好白季知道他的怯懦和谨慎。 “不会的，我不会再骗你。”他在对方执亦说，也在对自己说。 方执亦挪了挪有些疼的腿, 在白季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嗯，孙哥和我说你是几个月前找到他的。” 白季：“没提前告诉你，是想给你个惊喜。” “祭拜我父母也是在那个时候对不对, 其实在我和你坦白之前，你就已经调查过我了吧。” “对不起。” 白季道歉道地很快，惹得方执亦噗嗤笑出声：“我没生气，怪不得那段时间你没出现在我面前了，悄悄告诉你，其实那段时间我也有点不习惯，还有点……难过。” “什么？”白季大概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白地讲出他们之间并不算愉快的回忆，眼里带有几分惊讶。 “我这么说，你的焦虑也会少一点吗？” “你这么说，是在安慰我吗？” “是，但我说的都是实话。”方执亦说完暗自松了口气，原来直面自己的情绪没有那么困难，可此刻他的心依旧狂跳不止，甚至还略微感到紧张。 未来会后悔现在说出来的话吗？他抽空想了一下，不过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心里就有了答案：不会。 白季道：“缓解了很多，希望阿亦以后也能多多地告诉我你的想法，好不好？” “好。” 他们又随便聊了一会儿，随后睡了个回笼觉，临近下午起床。 吃罢饭方执亦带白季去看了毛毛的小墓，这是当时林琳和方率一起为毛毛建的，现在上面已经长了许多鲜艳的花儿。 等他们走近，便有一阵风吹来，野花轻轻摇曳，仿佛是毛毛在摇着尾巴同他们打招呼。 该见的都见了，两人这才启程回家，上车前方执亦突然有些不舍得离开，不知不觉中，c市竟也成为了他的第二个故乡。 明明一切的痛苦与狼狈都是在这里发生的，但他却依然对这个承载着他不愿回首的记忆的地方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他爱的人都在这儿吧。 也可能是这两天久违的幸福感冲淡了他在c市所有的不好。 方执亦没过多纠结，关上车门，回到了a市。 往后的几个月里，凭借出色的能力，方执亦晋升为餐厅经理，不仅工资提升了不少，而且在时间上也有了更多的支配权。 同样值得高兴的是，方率在学校期末考试中取得了第一名，拿到了国家奖学金，即将升入高三，暑假补完课，他和同学约定出去旅游，方执亦交代他注意安全，还顺便询问了一下同学是男生还是女生。 本以为方率会大大方方地说是男同学，可他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支支吾吾的，脸也有些泛红。 方执亦调侃地表情一僵，瞬间感觉不对劲儿了。 “是女生？” “……” “难道你喜欢男生？” “嗯。” 方率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不是男生，是女生，我回答的是你第一个问题。” 方执亦呆住了，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虽说早恋很正常，但是两人一起出去旅游，保不齐会发生什么，更何况，他们都还未满十八岁。 可顶着方率害羞又期待的眼神，又不忍心不同意，他石化了几秒，才干巴巴地别扭道：“你别……做多余的事。” 方率：？ 白季笑意盈盈地端着水果盘走过来，坐在方执亦身边，给人喂了一个切好的火龙果，然后又把手中的水果盘往方率面前递了递，补充道：“酒店订两个房间。” “嗯，好。”方率拿起果盘上的另一个叉子给自己喂了口苹果，等后知后觉知道啥意思的时候白季和方执亦两人都盯着他，只不过方执亦是欲言又止的表情，白季则是理解地笑着看他。 “哥！白季哥！我没有想过那种事，我们真的只是单纯的一起出去玩儿！”他生无可恋地解释，可惜他们的眼神依然不像是相信的样子，甚至更倾向于他在狡辩。 白季不再逗方率：“知道了，注意安全。”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这张卡你拿去，想要什么都尽管买，玩儿的开心，还有，订个贵点的酒店，两间。” 方率犹豫地看向方执亦，不知道要不要接。 方执亦推开白季的手，“不用，我给过他钱了。” “没关系，是我自己想给的。”白季刮刮他的鼻子，径直走向方率，把卡塞进对方口袋里，“拿去用，你白季哥钱很多，我一个人又花不完，你就当帮帮我。” 方率本想再拒绝，但看到方执亦向他轻轻点了点头，他才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谢谢白季哥。” “不客气。” …… 晚上吃完饭，方率带着平安下去遛圈儿了，白季在书房处理公司的事情，方执亦没事做，就躺在床上追剧。 难得感到无聊，搁以前他根本不敢想自己居然会有这么悠闲的时光，自家里出事到出狱后去上班，他几乎把每一天都安排满了，甚至都快忘记无聊是什么感觉了。 眼下的幸福倒给他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注意力重新集中回电视剧上，过了一会儿，他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时身旁多了一个人，他没睁开眼睛就知道是谁，他蹭了蹭男人的下巴，说道：“今天你又要用什么理由来我房间睡？” 白季勾了勾嘴角，“今天没有理由，但是我觉得阿亦不会拒绝我，因为你知道我离不开你的对不对？” 花言巧语…… 方执亦脸颊微微发烫，小声抱怨道：“我就算拒绝你也不听呀。” “可你没有拒绝我不是吗？这些天不管我用多么蹩脚的理由，你都没拆穿我，我想你应该不讨厌我这么做。” “床很大，多一个人也没什么。” “多一个人还是多一个我？” 方执亦懵了一瞬，旋即笑出了声，不都是一个意思吗，这人怎么非要扣字眼，他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有区别吗？” 白季把手伸进被窝，移到某处轻轻打转，方执亦弓起腰，嘴里泄出一丝呻吟，耳畔响起男人含笑的声音：“现在有了吗？” “别……别这样……” “那阿亦告诉我有区别吗？” “有……哈……” “什么区别？” “你是白季……对于我来说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方执亦艰难开口。 “白季是你的谁？” “我的……嗯……爱人……“ 白季循循善诱：“还有呢？” “还有？” “阿亦，我教过你的。” “……我的……老公……” 昨晚闹的太凶，方执亦的身体还很敏感，白季不想让他太累，适时收回手，然后把青年的手拢在掌心。 “乖宝宝。” 方执亦气恼地瞪他一眼，不说话了。 白季顿时哭笑不得，哄了半天才把人哄好。 “你说，方率和他的女……同学出去靠谱吗？”重新躺回白季怀里的方执亦忽然想起方率，不由得担忧。 这个年纪容易动心很正常，怕就怕在他们会不会做出越界的事情，毕竟，就算方率是他的弟弟，但也得为那个女生考虑。 而且现在马上就要升高三了，还是得以学习为主，他不反对方率谈恋爱，只是如果因为恋爱耽误了自己，也耽误了女孩儿，那才真的得不偿失。 “放心吧。”白季捏了捏他的脸，“我会派人保护他们的，顺便监督两人是不是分开睡的。” “不会被发现吗？” “不会，在保证他们安全和睡觉方面的基础上，我的人是不会打扰到他们的。” “谢谢你，那张卡……我也替方率谢谢你了，等我赚到钱，会还给你的。” “还？难道阿亦不是真心喜欢我吗？” 方执亦缓缓眨了下眼睛，“怎么这么说？” “那你为什么要还，你是把我当作借钱工具了吗？还是说，你要和我算的明明白白的，好以后抛下我？” 白季慢条斯理地说着，语调中似有几分低落，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方执亦：“……” 其实他根本没有这个意思，为什么白季每次都有话来堵他的嘴。 “不是……” 第45章 “那么，这钱就不要想着还我了好不好？不然，我恐怕又会失眠，怕你离开我……” “白季，怪不得你能做生意。” “嗯？” “因为实在是太狡猾了。” “我不太明白阿亦的意思。” “……” 第42章 “之前我还没从甜品店辞职的时候, 去给你们公司送外卖，你知道我听到什么了吗？” 方执亦的手指点了点白季的喉结。 “听到什么了？” “那会儿我在一楼等电梯，碰巧听到刚出电梯的几个人在控诉你好可怕, 看样子像是你的合作方。” 白季轻笑：“你怕吗？” “我不怕，只是有点好奇工作中的你是什么样子的，真的很可怕吗？” “怎么会？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一直都是很好说话的一个人。” 看着白季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方执亦险些被骗过去了, 他可没忘记这人发疯生气时的样子, 简直和平时天差地别, 给人的毛骨悚然之感连他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不过这只是极少数情况，白季几乎很少真的动怒, 特别是对方执亦，更是溺爱到不行，除了在床上。 所以哪怕知道这人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和善, 但他依旧不会怕他。 披着羊皮实则自私自利、满腹算计却充满人格魅力的绅士。 这是方执亦给予他的评价。 思绪回笼，方执亦对上男人落在他脸上的视线，认真道：“嗯，我从没有觉得你可怕过。” 白季眉宇间的笑意更加浓郁, 他俯身用自己的鼻尖蹭蹭青年的鼻尖，紧接着吻上那柔软的唇。 这是个不带任何欲望的吻，充满柔情与缱绻，比以往所有的吻还要让方执亦心动。 唇瓣分开后拉出一条长长的银丝, 方执亦睁开湿润的眼帘, 眼尾泛红。 即便亲了许多次，他也依旧学不会如何换气，于是每一次的结束, 他都只能趴在白季怀里喘息缓神。 “放假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公司？”白季问道。 方执亦摇摇头：“不去了吧，我什么都不懂，去了也只会打扰你。” “阿亦在我身边我才能更专注地工作，而且，你不是好奇我工作的样子吗？” “……好吧。” 方执亦确实有些心动，他仰起头，伸手摸上白季的脸，描绘对方的轮廓，肌肤碰到额前头发时他突然道：“你从上班后就一直梳背头吗？我喜欢你把刘海儿放下来。” 白季愣了愣，“为什么？” 方执亦倏地想起了八年前的白季，记忆里十八岁的白季就是把刘海儿放下来的，相比于现在更加青涩温和，浑身气场也没有现在这么有压迫感。 那时的他们拥有最真挚纯洁的爱，但八年过去，两人之间夹杂了太多东西，更别提如今的白季无论再怎么伪装，周身属于上位者的迫人气息仍然不可忽视。 方执亦不得不感叹少年时期的恋爱难能可贵，可惜他们错过了太多年。 但如果非要解释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略带迷茫地如实说：“不知道，明明都是你啊。” 白季若有所思道：“是在找以前的影子吗？你喜欢八年前的我胜过现在的我？” 这下换方执亦愣住了，他真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有读心术了，不然怎么知道他方才在想什么？ 寻找以前的影子…… 白季的话倒让他醍醐灌顶，或许是那时候太过幸福，以至于潜意识里想通过改变些什么来找回以前的感觉。 “不是的，不管哪个时期的你我都喜欢。”方执亦实话实说。 白季拖腔带调地“哦”了声，“那如果非要选择，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阿亦更喜欢哪一个？” “不都是你吗？有比较的必要吗？” “有。”白季淡淡道：“你记不记得你说过我对你还有爱，可能是因为我真正喜欢的是以前的你？我的答案是不会，我爱的一直都是你这个人。” “我记得。” “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怕你喜欢的只是八年前的我呢。”男人眼中透出些许难过。 方执亦抿紧嘴唇：“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到。” “所以阿亦再好好想想你的答案。” “我喜欢的只是你，白季，无论哪个阶段的你。”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方执亦：？ 这个回答是发自他内心的，按常理来说对方应该会感到高兴啊。 他观察着白季的神色，不确定道：“我……喜欢现在的你？” 白季闻言舒展眉头，亲了亲他的脸，“然后呢。” “然后什么？” “然后你要说爱我，需要我，离不开我，再也不会抛下我，除了我谁也不能碰你。” 方执亦张开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太肉麻了，他红着脸推开白季就要下床，却被男人搂住腰禁锢在怀里。 “要去做什么？” “洗澡，我热。” “我陪你一起。” 方执亦头皮发麻：“不行，昨晚我们不是那个过了吗？” 白季的嘴唇贴在他耳畔，嗓音深情又耐人寻味：“你没有哄我，我需要补偿。” “……” …… 随着暑假的到来，餐厅里每日的顾客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趁假期出来旅游的。 方执亦作为餐厅经理自然跟着忙了起来，甚至周末也没有了休息时间，幸好徐逸深给他加了工资。 于是说好去白季公司陪他上班的约定只能一推再推。 白季安慰他时间还多，想去随时都能去，方执亦点了点头。 这天，他看下午来的人不多，估摸着能像以前一样早下班，便给白季发了消息说等他下班后就去找他，顺便还去后厨亲手做了几道菜想着一起带过去。 毕竟和白季同居后他就再也没有做过饭了，一直都是对方变着法儿的给他做好吃的。 可惜临近下班的时候又来了许多顾客，比前几天人还多，方执亦立马投身于忙碌之中，以至于忘记告诉白季他不能去了。 等到晚上十点多，人走了一大半，他终于闲下来，突然想起白季，赶紧拿出手机，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进餐厅。 方执亦一怔，上前去：“欢迎光临，抱歉，刚刚太忙没有给你发消息提醒你。” 白季垂眸笑道：“没事，你的工作优先，我可以来找你，就像现在。” 见对方没有生气，方执亦眨了眨眼睛，也笑了，他领着白季找了个位置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应该快下班了，麻烦白总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啦。” 头顶的光打在青年身上，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精致小巧的脸上没了初见时的疲惫，反而灵动又精神，特别是那双眼睛，重新变得明亮。 白季忍下想亲对方的冲动，说：“好啊。” 方执亦心情愉悦地去工作了。 过了一会儿，餐厅里来了个年轻男人。 “欢迎光临。” 因为此时顾客不多了，他的出现吸引了不少员工的注意力。 男人在一个稍微偏辟的地方坐了下来，方执亦礼貌走近：“您好。”他一边说一边把桌子上的菜单移到男人面前。 “这是我们餐厅的菜单。” 英俊男人应声抬头，看到一位漂亮青年站在他眼前朝他微笑，不禁愣了愣。 他随意点了几道菜单上价格不便宜的菜，又把目光转向方执亦，“麻烦你了。” “应该的。” 说完，方执亦便离开了，男人翘起二郎腿，目光一直跟随着青年。 他本来没什么食欲的，只是看到青年后忽然觉得自己今天出来吃饭的决定很不错。 吃饭期间，方执亦端出一份小蛋糕放在他桌子上，“先生，这是本店额外送给您的，请享用。” “谢谢。”男人直勾勾地盯着他，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喜欢，“我叫乔清洲，可以认识一下你吗？” 方执亦下意识往白季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对方也正看着他，似乎也在等待他的回答。 方执亦避开视线，慌乱道：“抱歉，我……” “只是交个朋友也不可以吗？“乔清洲继续道。 店里这会儿基本没什么人了，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正好可以让周围的人都能听到。 感觉到周边向这儿投来的视线，方执亦不敢拂了顾客的面子，咬了咬牙小声说：“可以。” 匆匆加了联系方式，后面的时间里方执亦没有再向男人靠近一步，连结账也让其他人过去的。 就连白季，他也有意忽视对方的存在。 终于熬到下班，他和白季一起前往停车场。 路上，方执亦莫名有些心虚，他主动牵住白季的手，小心道：“你饿不饿，我下午做了点吃的，在保温盒里，要不要回家热热吃？” 第46章 白季笑眯眯道：“好啊。” “……” 虽然白季表现的和平常一样，但还是让方执亦觉得有哪里变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微妙的气氛。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坐进车里，方执亦忍不住道：“你生气了吗？” “我应该生气吗？”白季偏头看向他，幽沉深邃的眼里此刻没什么情绪，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我同意加了那个男人的联系方式，你不高兴是应该的。” “没有不高兴，阿亦需要工作，难免会遇到这些事。” “……” “而且……”白季表情疏淡：“阿亦不会和他们有更深入的接触，对吗？” 方执亦蜷缩起手指，明知道自己没有做出过出格的事情，却依旧被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盯的害怕，他声音发颤：“是，我可以现在就把他们删了。” “他、们？” “他。” “嗯，决定权在阿亦手上，不用向我汇报的。” 方执亦拿出手机，直接把人删了，删完还特意把手机递给白季，“我已经删了。” 不过白季没接，反倒按下他的手，笑了笑：“我都听你的，回家吧。” 方执亦看着男人准备发动车子，心下一横，直接爬到对方的腿上，驾驶位空间狭小，他被迫俯身与白季贴的不留一丝缝隙。 白季静静看着青年趴在自己身上，仔细感受还能察觉出对方抑制不住的颤抖。 方执亦被空间束缚，只能努力撑起一点身体，白季没有扶他，他便也只能抓紧男人的衣服，免得重心不稳摔向旁边。 “别生气了，好不好？” “阿亦从哪里看出来我生气的呢，明明我一直在对你笑。” “可你今天对我好冷淡，和平常都不一样的。”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白季淡淡问道。 方执亦咬住下唇，用行动来诠释言语，他胡乱去亲白季，拿起白季的手抚上自己脸颊，可惜任他怎么做，男人都不回应。 “白季……” 方执亦累了，软在白季怀里，带着哭腔道：“你理理我。” “哄人不是这么哄的，阿亦，我教过你，你又忘了。”白季意有所指。 方执亦想起之前的教学，顿时后背发凉，但是除了这个他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 于是他泪眼婆娑地解开衣服，缓缓调整姿势…… “老公，求你……宠爱我。” “继续。” “求你…狠狠地……我……” “什么你？” “不要！我说不出口！放过我吧…啊！” 白季掐住方执亦的腰，在上面留下鲜明的红印。 车内温度越来越高，哪怕空调已经调到最低了。撞击声与呜咽声在白季耳边响起，他喜欢这个声音。 等下次他得录下来，如果能作为他的手机铃声就好了。 算了，要是被别人听到了怎么办？他会恨不得杀了那些人的。 就像今晚…… 不知过去了多久，方执亦凭借最后一丝力气爬回副驾驶，他没穿衣服，身上就盖了件白季的黑色西装外套，尽管浑身都不干爽，此时也无暇顾及了。 刚回到座位，他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车方执亦感觉到有人把他抱起，他蹭了蹭男人，没醒，任白季用外套将他裹好抱回家。 两条细长光滑的双腿就这么放在外面随着走路的动作晃啊晃。 “白季……别气……” 白季垂眸看向怀里睡觉还在纠结的青年，心都快要融化了，他柔声道：“傻瓜。” …… 又忙了一阵，餐厅的人流量没那么多了，方执亦也不用时刻监工了，赶紧趁这机会休了几天假。 正巧方率旅游回来，也只剩下几天假期了，白季决定带他们出国玩，甚至护照都让人办好了。 方率回来那天已经到了晚上，方执亦和白季带上平安一起去高铁站接的他，接到人后，他们订了家评分较高的餐厅准备过去吃饭。 路上，方率抱着许久未见的平安问道：：“白季哥你换车了啊。” 白季和方执亦均是一愣，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了那天在车里的场景。 因为被粘上不明液体，方执亦主动提出让白季开车库里的这辆车。 免得每次一坐上去就会胡思乱想。 方执亦的脸轰的一下烧了起来，他别扭地看向窗外，装作没听到，把问题抛给了白季。 白季淡定笑道：“那辆开腻了。” 方率点点头：“原来如此。” “这次出去玩儿的怎么样啊？”方执亦转移话题。 方率小脸一红，害羞地说：“还行。” 看来是玩儿的很不错了。 毕竟他和女同学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什么，白季的人都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他们，还附带了照片。 【老板，他们现在在吃饭。】 【老板，他们现在在拍照。】 【老板，他们现在在逛街。】 【老板，方率现在在被女同学压着亲。】 “……” 收到这条消息时，方执亦和白季对视了一眼，心情很是微妙。 在他印象里，方率一直都是个小孩儿，没想到现在已经谈上恋爱了…… 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弟弟和恋爱对象接吻，总觉得怪尴尬的。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一块儿了，白季递给他一个安抚性的眼神。 方执亦叹了口气，“记得回学校还是要以学习为主哦。” “好。” 到地方后，三人一狗下了车，这家餐厅是方执亦挑的，算不上多高档，但评价不错，还能把宠物带进去。 这个时间是饭点，人比较多，服务员领着他们进到包间，不过四周墙壁是透明玻璃的，可以看到其他包间里的人。 包间外放着并不流行的歌曲，他们一人选了几道菜。 菜上的很快，味道的确很不错，就是有点辣，辣的方率狂擦鼻子，看的方执亦哭笑不得。 突然间，听到走廊上有一道他即熟悉又不熟悉的声音，他下意识回头望去，在瞥到稍纵即逝的身影后，他蓦地站起，椅子也因他的动作翻倒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响。 下一秒他直接追了出去。 “阿亦！” “哥！” 白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方率当时跟着方执亦看了一眼，也看到了那两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 商场里人太多，方执亦追出餐厅时早已不见那道身影，一阵冰冷的寒意从脊椎延伸至四肢百骸，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深夜。 全身都动不了了，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路过行人时不时对他露出奇怪的目光。 好难受……怎么动不了了？为什么说不出话？ 整个人像是被海水裹挟，快要溺毙在其中。 “哥。” “阿亦。” 方率和白季紧接着跑出来，方执亦转动滞涩的眼珠，张了张嘴，却依旧没发出声音。 “哥，你还好吗？”方率着急道。 方执亦摇摇头，他喉咙翻滚几下，极小声道：“我没事，认错人了，抱歉。” 白季揽住他，“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方执亦又摇摇头，“没事，我们进去吧。” 双腿还发着软，他被两人扶着重回包间。 注意到他们担忧的眼神，方执亦不确定要不要讲出来。 其实讲出来也没什么用吧，都过去那么久了，事情也都解决了，再次看到那个人又能怎么样呢？眼下讲出来只会徒增他们的烦恼，还会让方率也跟着他一起陷入悲伤之中。 方执亦脸色苍白，浑身不由自主地发抖，他努力绷紧身子抑制颤抖，“刚才吓到你们了吧，抱歉。” “哥，你是看到李子夯了吗？”方率忽然道。 方执亦瞪大双眼：“你也看到了对不对？我没认错……” 方率：“嗯，很像，还有他身边的那个人。” “身边的那个人？” “他那晚……是你晕倒后进来的，当时李子夯见他进来，立马跑到他旁边说了什么，看样子，那人比那个……吴哥地位更高些。”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哦对，他们出现在哪儿都不奇怪……我们吃饭吧，别管他们……”方执亦勉强撑起笑容。 平安在他面前转转，又在方率面前转转，尾巴摇得慢且低。 方率想毛毛了，伸手把他抱了起来，心情低落了下去。 方执亦此刻也没了胃口，但没表现出来，他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无滋无味，刚咽进去的瞬间就有了想反胃的感觉。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胃里反上来，他赶紧放下筷子捂住嘴，却只是干呕了几下。 “阿亦！”从方才起就一直没说话的白季快步走到他身边，神色凝重地拍拍他的背。 第47章 “我没事，抱歉。” “不要道歉。” “哥，水。”方率也蹲在方执亦身边，把手中的水杯递去，方执亦接过，喝了一口却又想吐，眼眶被激得蓄起眼泪。 “吃不下就别吃了，我们回家好不好？”白季轻声道。 方率：“是啊，哥。” 方执亦没了力气，小幅度点点头，“好。” 回家的路上三人一句话都没说，方执亦靠着座椅把头扭向窗外，无声流泪。 明明都过去八年了，他以为自己足够成熟淡定，可再次看到那人，身体却还是会有很大的反应。 他讨厌失控的情绪，就像在监狱里讨厌没用的泪失禁一样，只会把他的内心外露，让他看起来很脆弱，想伪装都不行。 眼泪啪嗒啪嗒滴在衣服上，如同形成一小片沼泽，将方执亦往回忆的痛苦里越拽越深。 车子停进车库，他想用手擦掉脸上的痕迹，又怕其他两人发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率，你先带平安上去，我和你哥哥说几句话可以吗？”白季率先开口。 方率懂事地点头，带平安回去了。 车内顿时只剩下两个人，方执亦还是不肯动。 白季耐心道：“阿亦，方率走了，你可以哭出来，没关系。” “我没想哭的……” “是眼泪自己流下来的对不对？我们阿亦那么乖，我知道的。” 白季下车打开方执亦那边的车门，伸手把人抱进后坐，让人坐在自己腿上。 这辆车后面空间宽敞，所以方执亦不需要特意压低身子。 这会儿被男人温柔注视着自己狼狈的模样，竟让他觉得无处遁形。 白季说：“想哭就哭吧，在我这里，你不用坚强。” 方执亦不再忍耐，他把脸埋在白季怀里，任汹涌的泪水打湿对方高昂的西装。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没有睡觉的方率听到外面的声音立马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只见白季抱着已经睡着的方执亦往他们卧室走去。 白季看见他，朝他笑了笑：“去睡吧。” …… 从那天起，方执亦的状态一直不太好，白季把出国计划延后，公司的所有事情也都放在家里处理，其余时间全用来陪对方。 方执亦没什么心情说话，他就抱着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放着不知名电影。 方率估计也在努力消化自己的情绪，有时候会出去，有时候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平安则听话地没有吵他们任何一个人。 这样的氛围持续了两三天，方率要开学了，方执亦也要开始上班了，而白季似乎也忙了起来，电话接个不停，甚至还会避开方执亦。 不过方执亦没怎么在意，只是觉得对方最近怪怪的，好像有什么话和他说一样。 方率开学前一天，白季说是要出去见个人，晚上不回家吃饭，方执亦就只做了他和弟弟的晚饭。 吃完饭方率在那里检查开学需要带的用品，方执亦没事做，就坐在沙发上看他整理。 整理到一半，方率突然停下，走到方执亦身边坐下，说：“哥，要不我请几天假，我想陪着你。” 方执亦一怔：“不用，我没事的。” “可你这几天分明不开心，你脸色也特别差，白季哥虽然在家办公，但也好忙，我想陪在你身边。” “真的不用啦。”方执亦揉揉方率的头发，“你的学习最重要，不要担心我。” 方率：“我已经长大了，你可以向我倾诉的。” 方执亦：“笨蛋，别多想啦，我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只是有点想念爸爸妈妈而已呀。” 方率：“可你总是这样，永远不会主动向我诉说你的感受，就像那天晚上，明明都难受成那个样子了，最后也不愿意在我面前表现出来，哥，我不是小孩儿了。” 方执亦垂下眼睫，蜷缩起微微颤抖的手指。 方率继续道：“我知道白季哥是你喜欢的人，你在他面前不用装的那么坚强，但我也希望……哥哥能和我谈谈心，不要一味的报喜不报忧，也不要……时刻照顾我的敏感……” 他慌忙低下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巨大的落差感让他此刻泪流不止。 “小率……”方执亦抬起的手伸到半空中想去替对方擦掉泪水，却被躲开。 方率：“我想我们回到无话不谈的时候，我更想我们能像以前那样相处……现在的我们更像是最亲近的陌生人，不管你发生什么我都不清楚……” “对不起。”方执亦僵硬着收回手，心仿佛被钝刀一下一下的割。 如果不是方率今天忍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他竟不知道自己居然是一个这么糟糕的哥哥。 这些年来，他把所有苦所有痛都往肚子里咽，从不和方率抱怨一句，也不敢对方率说一句重话，小心翼翼地和弟弟相处，却阴差阳错让两人的关系陷入另一种怪异的境地。 他明明是想要给弟弟带去快乐的啊，家里出事那年他十八岁，方率也才上小学，害怕无助不比他少，他怕弟弟会有心理创伤，根本不敢再说出从前那些大大咧咧的话了。 吵吵闹闹顶嘴的日子尘封在那个混乱的夜晚。 他口口声声为弟弟着想，殊不知这种自以为是的保护早已将方率隔绝在内心之外。 “对不起，是我的错。”方执亦声音沙哑，“我以为……” 方执亦一开口，方率的眼泪流的更凶了，突然间委屈无比。 他清楚自己有些情绪化了，眼下不适合再聊下去，不然恐怕会说出令哥哥更加心碎的话，于是他打断道：“不是你的错，我先下去带平安转转，你早点休息。” 说完，他没去看方执亦的反应，赶紧起身去平安房间把平安抱下楼，留方执亦独自坐在沙发上。 身形单薄的青年好不容易被白季养胖一点，却在这几天迅速消瘦下去，他双手捂住脸，偌大的房子里回荡着他一人克制的啜泣声。 “汪。” 平安叫了一声，方率在楼下边走边垂头丧气道：“平安，我刚才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话题，哥哥是第一次当哥哥，之前也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出事后已经做的够好了，他怎么能让哥哥伤心呢？ 要现在转回去道歉吗？方率向前的脚步犹豫一瞬，可是怎么说出口。 两个别扭的人遇到一块儿，直白是他们表达中最大的障碍。 “汪汪。”平安舔了舔方率的手。 好似在说回去吧，回去道歉，哥哥不会怪你的。 受到鼓舞，方率转身朝家走去，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继续往大路边走。 再等等…… 再到外面转一会儿，把语言组织好就回去道歉。 删删减减想了半天，方率终于把要说的话想好，他抬起头看向四周，发现自己走了好远，而且他还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来了。 这一块儿很大，周围他也没来过，出来时手机也没拿，这下好了，想回去都回不去了。 方率把平安放到地上，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它身上：“平安，靠你了。” “汪！” 不负使命的平安带着他兜兜转转了十分钟……好像走得更远了。 另一边，方执亦左等右等也没见方率回来，他给对方打了个电话，铃声在客厅里响起。 手机居然没带，方执亦慌了神，是他把方率给伤到了吗，以至于到现在也不愿意回来…… 都怪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和方率把话说开。 他瞥了眼窗外，天彻底黑了，这块儿人又少，如果发生什么事，这个时间点肯定不会立即被人发现。方执亦不敢细想，立马冲出家门。 跨出门槛的那刻，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男人眼疾手快揽住方执亦的腰，问道：“怎么了？” 看到白季，方执亦忍不住鼻酸，他焦急道：“我把小率惹生气了，他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我怕他出事。” “别急，我和你一起去找。” …… 方率怕越走越偏，不敢再乱走了，他到附近找了找，没见到一个人，四周安静的只能听到他和平安的脚步声。 也不知道几点了，他出来这么久，哥哥肯定会担心吧。 他和平安耐心地在路边坐了下来，看上去并不是很害怕的样子，因为他知道方执亦会来找他，像那时候一样。 方率记得在他五岁生日那天，方执亦送的礼物他不喜欢，吵着闹着要对方给他换，可方执亦那会儿自己都是个小朋友，并且标签都拆了，根本换不了。 方率脾气犟，无论怎么哄都不行，气得方执亦揪了他一下，他便立马跑出门，说要离家出走。 他跑在前面，方执亦在后面追，过马路时方率没有看车，险些被撞，是方执亦一把把他拉回来的。 第48章 两人都被吓腿软了，方率趴到方执亦怀里大哭，说哥哥是他的救命恩人，这辈子再也不会和哥哥吵架了。 可惜他食言了，今天他就说了很违心很过分的话。 愧疚感腾升，方率忽然想立马见到哥哥，然后说出那句对不起。 “小率！”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方率猛地抬头，看到方执亦在路对面，月光照射下，他发觉哥哥怎么那么瘦了。 不是养回来了吗？ 怎么还是这么那么瘦…… 他抱起平安冲向方执亦，这时，拐弯处倏然出现一辆车，车灯亮的晃眼，照在了方率身上。 方率被晃的咪起眼睛，腿不受控制一般动不了了。 方执亦瞳孔骤缩，尖叫恐惧通通梗在喉咙处。 对于突然出现的人，司机反应过来连忙踩下刹车，可车的惯性不能让他们及时停下来。 眼看着就要撞上，千钧一发之际，方率被一只手拉了回去。 幸好没撞到人。 司机摇下窗对方率道：“小朋友啊，要看路，吓死叔叔我了。” 白季替还没回神的方率说道：“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司机摆摆手，离开了。 这时，方执亦强撑起腿软走到方率身边一把抱住了他。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方执亦心脏剧烈跳动，呼吸急促，过度的惊吓让他倒在方率怀里，手指成爪形状。 “哥！”方率接住方执亦，满脸惶恐。 是呼吸性碱中毒，白季从衣服里拿出每天都会带在身上的塑料袋，动作娴熟地为方执亦捂住口鼻，“阿亦，冷静点，没事了。” “没事了。” 方率愧疚地哭了出来：“哥，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过了几分钟，方执亦缓过来，抬手摸了摸方率湿润的脸，想开口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心好疼。 好累…… 为什么会活得这么累，为什么他走不出过去的阴影，为什么他开心不起来，哪怕一丁点，都这么难呢…… 方执亦闭上眼睛晕了过去，一滴泪流过，被白季稳稳接在了手心。 “阿亦！” “哥！”方率无助地看向白季，“白季哥，我哥……你送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白季心底暗暗揪成一团，他眼里划过一抹心疼，“好，我派人来接我们。” 意识昏昏沉沉，方执亦听到耳畔模糊不清的声音，让他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 “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我再也不会和你吵架了……” “别担心，会没事的。” “都怪我呜呜……” 不怪你。方执亦在心里下意识回复，紧接着再次失去意识。 等他醒来时，已经完全说不了话了。 第43章 “病人这种情况呢, 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他不能开口说话我们判定为假性失语症，是由心理因素和情绪问题引起的, 这段时间你们就多陪在他身边，我们会给他开点药，要是没有好转的话，再让他接受心理治疗。”，医生事无巨细地把情况告诉白季。 已经两天没合眼的白季略显疲惫, 他点点头, 眉头紧蹙。 方执亦从昨天醒来状态就很不对劲, 不管白季和方率问什么，他都只是点点头和摇摇头, 反应也很迟钝。 本来以为他是不愿意开口，后面才知道他是开不了口。 而且哪儿有一点声音，他的精神都会高度紧绷, 被吓到全身发抖。 最终还是请假的方率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抹泪，再努力逗人开心，可方执亦只是安慰性的露出一个笑容，情绪依旧处于低落之中。 就连晚上也不睡觉, 要么一睡必要做噩梦，白季不放心方率晚上一个人照顾方执亦，所以拒绝了轮班休息的主意，让方率回家睡了。 回到病房, 方率正在给方执亦念书, 白季拍了拍他的肩，“去吃饭吧，我陪着他。” 方率看向方执亦, 对方朝他轻轻点头，他这才说了声好。 他走后，白季牵住方执亦的手，问道：“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方执亦靠在床头，缓缓眨眼，几秒后，点点头。 “我们阿亦真厉害，饿不饿，我喂你吃饭好不好？” 青年又摇摇头，用手指了指桌上的书，示意他读给自己听。 白季笑了笑：“那阿亦乖乖躺下，我边读边哄你睡好吗？昨晚你都没怎么睡觉，我很心疼。” 方执亦没有动作，他其实并不想睡，可看到对方担心的眼神时，有些于心不忍，他调整枕头躺了下来。 白季刮刮他的鼻子，毫不吝啬地夸奖道：“乖宝宝。”说完，准备拿起桌上的书。 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拦住他，白季顺着手指看过去，只见方执亦拉住他的小拇指往床上拉。 “是想让我也躺上去吗？” 方执亦点头，掀开被子给白季留了位置。 这家医院是a市最出名的医院，几乎所有有钱有权的人生病都会来这儿，白季也不例外，方执亦住的这间病房是vip病房，空间大，床也大。 白季没推脱，直接躺进被窝把方执亦抱在怀里。 大手之下是明显的骨骼，他叹了一口气：“我的阿亦怎么瘦了这么多。” 方执亦捂住他那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抬头亲了亲他的嘴巴，无声安慰。 白季将怀里人搂的更紧了。 “砰！” 他猛地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去看身旁的青年，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白色床单。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白季暗恼，连忙下床找人。 “阿亦？” 刚才的声音应该是从厕所传出来的，他大步走进厕所，只见表情呆滞的方执亦正拿着一片碎玻璃划向自己的手腕。 鲜红的血滴进洗手池，与水混为一体，仿佛这一滩血水全是从方执亦的身体里流出来一般，看起来可怖又心惊。 “阿亦！”白季的脑子空白一瞬，随即跑过去接住软倒下来的青年。 “医生！医生！”他彻底慌了神，抱起方执亦冲出病房，下一秒匆匆赶来的医生从他手里接过呼吸微弱的方执亦。 “病人需要手术，请家属在外等候。” 白季被关在手术门外，双目通红，完全看不出平日里淡定从容的风采。 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一池子的血水还有方执亦割下去时眼底的决绝。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自杀呢。 划开皮肉的那刻他的阿亦想的是终于解脱了吗？ 他不要自己和方率了吗？还有平安…… 都怪那些人，如果没有他们，他的阿亦就不会受这么多苦。 白季脸色阴沉，拿起手机拨出电话，嗓音冰冷至极：“告诉白文清，我没心思和他耗了，不把人交出来，危险的就不只他一个了，别忘了他妈也在我手上。” 挂完电话，方率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声音混杂着哭腔：“白季哥，我哥呢？” 白季沉默一瞬，“还在手术。” 方率浑身血液仿若倒流，他蹲下身把头埋在膝盖里，整个人都在颤抖：“怎么会这样……都怪我，是我说错了话让他伤心的，都是我……” 白季喉结滚动几番，忍住泪意，他揉揉对方的头发安慰道：“别这么说，你哥要是听到了会伤心的。” “他是一个好哥哥，我不是一个好弟弟。” “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错，阿亦他会没事的。” “如果那天我没有说那些话就好了，白季哥，你不知道的，我……说了很多让哥哥难过的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们煎熬地等待，终于，门框上写着手术中的灯熄灭，门开了。 白季赶紧走过去，“怎么样了医生？” 主治医生摘下口罩，“幸亏发现的及时，病人目前没什么大碍了，手腕缝针的地方不要沾水，他情绪也不稳定，请时刻关注他的举动。” “谢谢医生。” 方率在旁边松了口气，眼泪直流：“还好没事……还好没事……” 方执亦被推出来时紧闭着眼睛，瘦弱的身躯和病态苍白的肤色几乎要与身下的床单融为一体。 白季为方执亦换了间新病房，顺便让人处理了原来那间厕所洗手池里的血。 他不想让自己，更不想让方执亦回忆那幅场景，他怕对方会重蹈覆辙。 手术结束他和方率两人就守着方执亦身边，寸步不离，直到黄昏，病床上的青年才醒来。 对上那道温柔的视线，方率的眼泪一下子掉落，“哥……我好想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方执亦仍然不能说话，他张开一条手臂，方率小心地抱住他，“哥……我好怕，我好怕……” 方执亦轻拍弟弟的背，露出浅淡的微笑，随后，把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白季的身上。 第49章 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那一刻，方执亦忽然觉得没有离开成功好像也不那么糟糕。 自这天起，他开始积极配合治疗，努力忽视围绕在他耳边唯有他能听到的丧气话，只要一不开心，他便张开手让白季把他抱在怀里。 虽然还是说不出话，但看着方执亦在一天天变好，方率和白季悬着的心落下一半。 因为高三生的学习紧张，方率很快就回学校了，离开前他千叮咛万嘱咐，希望回来后能听见哥哥的声音，还约定好下次见面一起出去吃饭，不然他在学校的压力太大，缓解不了。 方执亦知道对方是怕他再想不开，于是笑着拿起桌上的笔在本子上写：等你放假，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蛋炒饭。 “好。”方率低下头，眼泪覆在眼眶里，方执亦见状无奈地替他擦去泪水，用食指轻轻一点他的额头。 别哭。 方执亦用口型说道。 …… “砰！” 白季蓦地被惊醒，他一下子坐起身，扭头对上方执亦平静的眼神。 “有没有伤到哪里？”他抬起对方的手腕仔仔细细地检查。 没有伤口。 还好，他松了口气，那天过后，白季把所有能被打碎的，尖锐的，可以伤到人的物品全给换了，就是防止方执亦再出现不好的想法。 方才的声音真是把他吓的不轻，方执亦凑近他，冲他摇摇头，他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力道很大，大到方执亦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不安。 他抬手拍拍白季的背，过了很久，男人才松开他。 这会儿天蒙蒙亮了，方执亦清楚看到白季紧皱着的眉，他伸手抚平，拿出手机打字：我只是渴了，想喝水，没想到把保温杯碰倒了，别紧张。 白季：“下次直接叫醒我，我帮你。” 方执亦又打字说：没关系的，你这几天也累了，多休息休息，我一个人可以。 白季拉起方执亦的手按向自己胸口，让对方感受快要冲出来的心跳，“阿亦就当为了我，不论做什么事都让我来好不好？” 方执亦缩了缩手指，他重新拿起手机：你这样只会把我养的越来越娇。 “不好吗？”白季说：“多依赖依赖我，阿亦，我就怕你不需要我。” “这几天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会想起你那天快要离开的画面，你根本不明白那刻我也几乎随着你去了。” 对不起。方执亦张了张嘴。 “阿亦，我不要你的道歉。”白季逼近他，缓缓开口：“我要你的承诺，我要你这辈子都不许离开我一步，求你了，答应我吧，好吗？” 这哪里像求人的样子，方执亦抽空想道。 而且对方每一次都会带上好吗、好不好、可不可以之类的后缀，但其实大多数情况下根本不是在询问他的意见，把自己放在下位只不过是以此来达到目的的手段罢了。 “不要离开我，方执亦，我也会害怕。” “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呢？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 又开始装上可怜了啊，方执亦早已熟悉白季的作风，不过谁叫他吃这套呢，于是点了点头。 男人笑了，附身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紧接着，再次把人抱进怀里。 殊不知，在方执亦看不见的地方，白季的眼泪一滴滴全部砸在了床单上。 只要能把人留下就够了。 只要活着。 白季喂方执亦喝了水，两人重新躺回床上，方执亦把手机递到白季面前，上面写着：抱紧我，然后讲故事哄我睡。 “傻瓜，当然可以啊，我的阿亦又活过来了是不是？” 白季揽住方执亦，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这安静的一方天地里竟格外的催眠。 “从前，有一个小朋友叫小方，他呢，有个好朋友，叫小白，他们是竹马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小方是个爱哭鬼，每次掉眼泪的时候小白都很心疼，于是，他有了第一个愿望，希望小方能一直开开心心的……” 第44章 “咚咚！” 门外倏地响起敲门声, 刚准备张开嘴吃饭的方执亦被这毫无预兆地声音吓得一抖。 白季皱了皱眉，把饭喂给方执亦后才淡淡喊道：“进。” 阮识探进来一颗脑袋，对病床上的青年轻声细语地打招呼：“你好呀, 小亦。” 方执亦弯起眼睛，点了点头。 阮识带了许多补品放到桌子上，特意压低嗓音：“这是我和桐桐买给你的补品，你太瘦啦，需要补补。” 方执亦朝他身后看了看, 没见到孟央桐的身影。 昨天的时候孟央桐还给他发消息来着, 虽然对方没提起过什么, 但方执亦知道她是特意来逗自己开心的。 “不用找了，她今天有应酬, 下次来看你，今天我陪你玩儿。”阮识会意，解释道。 方执亦指指床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一旁的白季开口让青年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身上：“阿亦，再吃一口。” 方执亦立马扭头张嘴，乖乖喝了一口汤。 阮识连连摇头，“诶呦啧啧啧, 我可从来没见过白总这幅样子，跟哄小孩儿一样。” 方执亦缓缓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的时候病态苍白的脸上浮出些许红晕。 白季忍不住低笑，打趣问道：“阿亦是也觉得自己像小孩儿吗？” 方执亦瞪他一眼, 决定不让他喂自己吃饭了, 于是伸出手作势要抢男人手里的勺子，白季灵活地躲了一下，“我错了。” “再来一口, 啊——” 被阮识盯着，方执亦略微有点不好意思，他在手机上打字：我可以自己吃，不用你喂。 白季看出他的心思，但还是不放心对方的手腕，只道：“没关系的，你手现在还不能用力，我怕伤口会裂开。” 方执亦：你可以把饭放在桌子上，我单手。 “那也不行，我想你喂你，不行吗阿亦？” “……” 方执亦没点头也没摇头，白季知道他是默认了。 阮识悄悄翻了个白眼，原来白季就是这样把人骗到手的，方执亦还是太单纯了。 吃完饭，白季俯身拉起方执亦的手腕边看边说：“我一会儿还有事，先让阮识陪你一会儿可以吗？” 这些天白季几乎时刻跟在他身边，眼下突然说要离开，方执亦心里居然生出舍不得的念头，不过他没表现出来，点了点头。 “乖宝宝，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回来我给你带。” 其实真的很像在哄小孩，方执亦抽空想着，嘴角上扬几分，他打字：小蛋糕，温叔家的，顺便帮我向他问声好。 白季亲亲他的额头：“好。” 这期间，阮识一直努力扮演没有存在感的电灯泡。 白季走后，彻底剩下他和方执亦了，两人对视一眼，气氛莫名尴尬起来。 “呃……你的手还疼吗？”阮识率先挑起话题。 手腕还隐隐泛疼的方执亦放下手机，转而去拿一旁的本子和笔，换写字代替说话。 他单薄的背微微弯曲，写字时神情温柔专注，阮识望着青年的侧脸，一向性子急躁的他竟出奇地耐心等待回复。 病房里很安静，白季特地交代过不要发出大的声响，怕惊到方执亦。 当时阮识还觉得是不是太过了，平时他和谁相处都是大大咧咧的模式，就算是他以前的病人，他也用理性的思维对待，并不会产生怜爱的心理。 直到真正和方执亦相处时，他会不自觉把对方当作易碎脆弱的小兔子，小心又谨慎，且没有丝毫察觉出这样的转变有什么问题。 本子被推到面前，上面写着：不疼了，谢谢你的关心，今天麻烦你啦。 阮识看完连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你是我的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 方执亦一愣，朋友，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朋友这两个字了。 明明八年前很多朋友的啊，现在全都没了联系…… 手腕处的伤口疼得更厉害了，方执亦自嘲般苦笑，在本子上写道：谢谢你愿意和我做朋友。 “客气啥呀，我跟你讲，想做我阮识的朋友门槛可是很高的，除了我家桐桐，你是第二个我主动结交的朋友，就连白季！也是当初他来求我和他做朋友的。” 阮识一顿输出，绘声绘色地描述白季是如何求他的，说到最后，直接把方执亦逗笑了。 阮识如释重负，跟着笑起来，“所以，如果以后白季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必会好好教训他！” 方执亦：好呀。 “放心，从今天起，我将是你坚强的后盾！不管是白季还是其他的谁，要是他们敢来欺负你，我肯定第一个不放过他们！” 方执亦虽然知道对方如此夸张，哄他高兴的成分居多，但依旧感到开心，心情久违地放松，连方才突如其来笼罩在心里的阴霾也一并消散。 第50章 阮识话匣子打开了，他继续给青年讲自己上学时的搞笑经历，一直到太阳落山，他还在滔滔不绝，中途才喝了几口水。 方执亦笑盈盈地靠在床头，有时为了配合对方，还会做出惊讶、然后呢、期待后续的表情，情绪价值满满。 实在说累了，阮识停下来，瞟了眼外面，似乎不热了，他说：“想去外面转转吗？我推你出去走走吧。” 方执亦：可以吗？ 阮识问道：“怎么这么说？” 方执亦：我看这几天白季总派人守着这里，我们出去，要不要给他发个消息？ 阮识瞪大双眼，他记得他来的时候没看到人啊。 他快步走到门边，将门打开朝外瞄，果然看到有人坐在走廊椅子上假装在忙自己的事，实则关注着这间病房的一举一动。 简直就是人形监控啊，最讨厌被监视的阮识汗毛竖起。 这么夸张……算了，也不夸张，能理解白季的心情。 不过，方执亦每天都待在病房里怎么知道的？还表现的这么平淡，难道不反感白季这么做吗？ 阮识打量起病床上青年的表情，好像没什么异常，他不确定道：“你……不讨厌白季这种行为吗？” 方执亦写道：不讨厌，我知道他怕我再自杀。 “什么？莫非你的手腕……” 方执亦轻轻点头。 阮识不可置信，白季只和他说方执亦受了点伤，还受了刺激，不能开口说话了，让他帮忙照顾半天，其余的不要多问。 原来…… 他知道方执亦身上肯定发生过什么，但以他的身份并不好过问，而且他也不会主动去问别人的过去。 自杀，那么心理上的问题恐怕很严重了。 还好救回来了，阮识第一时间想道，他望向方执亦的眼神里多了许多心疼与同情，“你想出去转转吗？” 方执亦迟疑地点头。 “那就走！” 阮识从医院里借来轮椅，方执亦起初坚持自己走，但阮识看他太多虚弱，走几步喘半天，便硬把人按在轮椅上了。 这家医院的后花园很大，绿树成荫，欧式建筑风格的长廊将整个花园围绕，露天式花圃绿植旁，再单独加有色彩各异的座椅。 明明才住院没几天，就像过去了很久一样，方执亦闭上眼睛感受空气中的热浪，耳边是阮识的声音。 “多出来走走，心情会好很多，即便是医院，这里也布置的好有生命力。” “如果没有你，我估计不会这么早发现这里居然这么美。” 方执亦忽然眼眶发酸。 “秋天马上就要来了，花园里的叶子到时候肯定变黄，我不喜欢凋零，方执亦，希望下次我不用来这里找你。” “再过一段时间，我和桐桐就要结婚了，到时候你一定要亲口对我们说出新婚快乐哦。” 好，方执亦无声说道。 “那在这之前，阿亦能不能先叫叫我的名字？” 阮识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低醇缱绻。 方执亦猛地睁开眼睛，只见白季此刻正蹲在他面前，目光柔情似水，而阮识早已不见了踪影。 心跳陡然加速，他呆呆地张了张嘴，“白……” 白季一怔。 “白……季。”方执亦的声音又小又哑。 但白季却觉得这两个字极重，重到狠狠地砸在他心上，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阿亦是怕我等太久，所以现在就喊我了是不是？” 青年并未因为自己的成功发声而感到激动，他垂眸看着面前男人，“想……” 白季凑近他，“嗯？” “你。” 想你。 白季的呼吸彻底乱了。 他蓦地亲上方执亦的嘴唇，剧烈颤抖的手死死握住轮椅扶手，青筋分明。 该庆幸的，他的阿亦在心灰意冷之后说想他。 这是否意味着他也成为对方活下去的理由了。 方执亦的泪水泉涌而出，流过脸庞，尝到咸涩的滋味。 分开后，白季还想引导方执亦开口，可惜方执亦试了几次，仍旧没有声音，他有些丧气地皱起眉头，白季揉了揉他的头发：“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回到病房方执亦便累了，白季哄他睡下，去见了医生，把方执亦的情况讲了出来。 大概也是不忍心看到病弱的青年再受苦，医生听完露出由衷地笑容，“这是个好的开头，后面时间你们就多激发他说话的欲望，再过不久，方先生应该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了。” 白季：“谢谢医生。” 医生点点头：“客气了。” 等医生离开，白季去外面抽了根烟，顺便给阮识打了个电话。 “他下午怎么样？没被吓到吧？” 阮识趴在孟央桐怀里，拍拍自己的胸脯：“我是谁，怎么可能会让他被吓到。” 白季缓缓吐出烟圈，又听到对面问道：“方执亦知道你派人守着他，你和他说的？” 白季弹烟的手指顿了顿，他沉默半响，说：“我没告诉过他。” 阮识：“那就是他自己知道的，诶，我说，你为啥不让他出去转转啊，我今天想带他到花园他都还要让我和你说一声。” 白季：“我没有不同意他出去。” 只是必须需要自己在他身边。 阮识咦了声：“那你的意思是你不在，他最好别出门咯？而且还一定得有人替你监视他，关注他的动向？” “……” “白季，你掌控欲越来越强了。” 第45章 因为医生说过要多激发方执亦说话的欲望, 所以除了吃药以外，白季每天都在帮他进行语言训练和认知训练。 不仅如此，方执亦还得接受心理治疗, 但是效果并不理想，毕竟方执亦不愿意向心理医生袒露内心，有时会选择沉默，有时被医生戳中痛处后会闷声哭到窒息。 白季把这些全都看在眼里，心疼到不行, 立马中止了治疗, 决定等方执亦情绪更稳定点再去, 这段时间他陪着对方就好，就算晚点开口也没关系。 他不想他的阿亦陷在痛苦的回忆里出不来。 阮识建议他多带方执亦出门, 看看外面，老是闷在病房里可能会不自觉得想多导致情绪低落。 白季一边心疼方执亦一边又暗自享受这种对方全身心依赖他的感觉。 两人整日只待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时时刻刻都粘在一起, 不分昼夜。 光是想想都觉得无比美好，更不论正在经历。 可惜他的阿亦永远不会做他的囚中鸟，他也不舍得折断他的翅膀。 眼下，方执亦已经恢复些精神气了, 可以不用轮椅就能靠着自己走路，手腕上的缝合伤也没有那么疼了。 今天是方率放假的日子，他早早坐在医院后花园的长廊上等着，白季坐在他身边, 手上拿了一件薄外套。 虽还未真正到秋天的温度, 但方执亦这些天总是冷。 他靠在白季的肩上，看着对方拿着铅笔在本子上画画。 不算专业，可看得出是学过的, 方执亦抬起头用眼神询问，白季一下子就明白了，笑着解释道：“很早之前学过画画，但我静不下来，就半途而废了。” 方执亦手里也拿着一张纸和笔，是刚才白季画画前撕下来的，怕他中途想说话没有工具。 他把纸垫在腿上，歪歪扭扭地写道：我还记得你会拉小提琴。 白季勾起嘴角，“嗯，你想听吗？我拉给你听。” 方执亦一愣：现在？这里没有小提琴。 “我让人去取。” “好。”方执亦吃力地说。 他的发音越发清晰，现在基本可以说一些很简短的的语言了，就像婴儿学习说话一般，重新迎来新生。 小提琴很快被送到花园，白季给方执亦搭上外套，起身站在花园中间。 花园很大，他们坐的位置偏僻，这会儿周围没人，只有他们两个，乐声行云流水地从琴弦倾泻而出，英俊男人眼中含笑，望着方执亦的柔和眼神里是丝毫不加掩饰的爱意。 清风吹拂，树叶翩翩起舞，悠扬的琴声回荡在花园之间，久久停留，不愿消散。 这一幕，仿佛回到a大操场，方执亦远远站在人群中央，白季则是舞台上最亮眼的存在。 耳边嘈杂，他只听得到对方弹奏出的旋律；人群熙攘，而白季也只看得到浑身犹如散发着光芒的青春活泼的少年。 只一秒，他们便可以精准定位到彼此。 方执亦的心犹如一个v字型曲线，高兴时，是正方向的v，难过时，是反方向的v。 此刻，是正方向。 他捡起被风吹落在地上的纸，拿起白季放在一边的本子，继续对方方才的画作。 白季画的花园还没完成，不过方执亦不准备续画，反而是把站在花园里拉琴的白季加了进去，顺便带上了自己。 音乐结束，白季走过来蹲在他面前，低头看向青年膝盖上的画，一下子笑出声。 第51章 “我在阿亦眼里就是这样的吗？”白季指了指画上潦草的自己和角落酷似火柴人的方执亦。 方执亦也跟着笑弯了眉眼，故意点头。 白季表情委屈地配合道：“啊，不开心了，需要阿亦安慰。” 方执亦立马摇头，白季又说：“原来阿亦是觉得我很好看吗？那……看在我长的这么好看的份儿上，阿亦可以给我个奖励吗？” 方执亦眨眨眼，怎么摇头点头白季都有话说…… 真幼稚。 趁青年愣神，白季揽住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柔软一触即分。 方执亦睁大双眼，一抹红晕悄悄爬上他的耳廓。 白季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禁低笑，“想不想试试小提琴？” 方执亦看了眼靠在墙边的乐器，有点好奇有点犹豫。 “试试看好不好？” 他缓缓点头。 白季拉着方执亦小心地走进花园里，然后把琴架在方执亦颈侧，因为伤口不能用力，白季左手代替方执亦的左手托住琴身，然后从方执亦身后拥住他，牵起他的右手一同握住琴弓，紧接着俯身在他耳畔说道：“不用紧张，有我在。” 方执亦的手被大掌带动着压向琴弦，琴弦微微颤动，悦耳的音调就这样在他耳边萦绕。 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方执亦有些兴奋地回头去看白季，被回以一个肯定的微笑。 心底的躁动与压抑渐渐被抚平，方执亦又想哭了，他屏住呼吸，全身心投入在这宁静美好的时刻。 “咔嚓。” 方率一走进这里，便目睹了这一场景，忍不住将其记录下来。 察觉到有人的靠近，白季停下动作，方执亦侧头看去，只见方率再次拿着手机给他们拍了好几张照。 方执亦不好意思地连忙推开白季，往弟弟那边走去。 “慢点。”方率赶紧扶住方执亦，“这几天感觉怎么样，有好一点吗？” 方执亦点头，“好。” 方率瞪大眼睛，“哥你可以说话啦！” “嗯……一，点。” “太好了。”方率撇起嘴，看样子是想哭了，方执亦怕自己也要哭，伸手捂住对方的嘴巴，冲他摇头。 白季替他解释：“你哥的意思是让你别哭，不然他也会憋不住的。” 方执亦：“对。” 方率抱住方执亦，“我不哭了，哥哥也别哭。” “好。” …… 方率一下午和方执亦讲了好多话，他先是为那天自己的冲动道歉，然后又讲了自己这些天有多么想有多么担心哥哥。 他把以前不敢说的，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全说了，期间夹杂着好多肉麻的话。 从前他们都不善于表达自己，经过这件事后，他突然觉得……去他的脸皮薄！他要变得大胆起来，他就是要让方执亦知道，他对自己非常重要。 方执亦惊讶于弟弟的改变，他擦去对方额角的汗，适时地递出水，免得嗓子干，会痛。 到了晚上，方执亦累了，他打了个哈欠，方率问他要不要去睡会儿，他摇头，“不。” “为什么？” “做……饭。” 方率恍然大悟，他想起上次离开前他们约定过这次放假，方执亦会给他做他最爱吃的蛋炒饭。 可是现在还在病房，根本没有厨房，而且方执亦的身体根本不允许做那些吧，特别是手腕，都还没恢复好，怎么能做饭呢。 方率安慰道：“没关系的，你身体要紧，做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呀，别担心我了，你先睡吧。” 方执亦还是摇头，他在手机上打字道：今天格外想你，等你回家后我再睡。 方率感动不已，趴在床边，鼻音浓重：“哥……你这样我明天又不想上学了，要是能一辈子陪着你就好了。” 方执亦哭笑不得，伸手揉揉他的头发。 恰好这时白季带着饭回来了，他打开保温盒，将菜一一摆在桌子上，几乎快把桌子占满了，可见菜品的丰富。 闻到香味儿，方率抬起头，白季说：“来吃饭吧。” 方率：“好，哥我扶你下床。” “好。”方执亦披上外套，走到桌边坐下，趁方率没注意的时候，拿起口袋里的手机怼在白季眼前，上面写着：小率在，今天我自己吃，你别喂我。 白季捏捏他的脸，笑了笑。 吃完饭，方率想晚上留在病房休息，陪着方执亦，方执亦不让。 弟弟好不容易放半天假，自己都累的不行了，还要跑医院来逗他开心，哄他，要是晚上继续留这儿，肯定会分出一半的心思放在他身上，睡不踏实。 无论方率怎么说，方执亦的态度都很坚持，最终，方率被白季的司机送回家了。 睡觉前，方执亦靠在白季怀里，把趁对方洗澡时写下的字拿给对方看：我想出院，整天待在这儿，感觉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是病人，一点都不自由。 白季看完沉默片刻。 方执亦都这么说了，为了对方的身体着想，他应该同意的，可是内心深处竟隐隐地不想答应。 “好，明天我去问问医生怎么说。” “谢谢。” “阿亦说话越来越流利了，真棒，我猜医生会同意你出院的。” 方执亦闻言腼腆一笑。 次日一早，方执亦非要跟白季一起去见医生，检查手腕过后，医生同意他出院了，不过要求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按时回来复查。 终于可以回家的方执亦听后心情很不错，虽然病房住着舒适，但终归不是家，感觉是不一样的。 东西收拾完，他趴在桌子上写字，紧接着示意白季来看。 洁白的纸上字迹工整：我最近状态好了许多，不会再有不好的念头了，回家后可以把门外守着的人给撤走吗？我其实不太喜欢被监视。 白季在他身边蹲下， “阿亦是怎么发现那些人的？” 方执亦低头写道：直觉。你忘了吗，我坐牢期间总会有人偷偷打量我，我对这种很敏感的，让他们离开吧。 “对不起，你应该早点和我说的，容忍了这么久是不是很累？” “不。”方执亦亲了白季一口，接着写道：是你的话，我不会难受，你担心我，我知道。 只是早晚有一天要把这些人撤走的，不能盯着他一辈子呀。 白季轻叹一口气，他的阿亦总是那么善解人意…… 好到他更想把人给藏起来了。 他摩挲着对方淡粉勾人的唇，语气中带有几分纵容，“我明白了。” 回到家，方执亦接住飞奔向他的平安，平安哼哼唧唧地疯狂扒拉他，舌头还激动地舔他的脸。 方执亦一屁股坐在地上，缩着脖子躲，却依然被舔的痒到不行。 白季拿出一个垫子垫在他屁股下面，“地上凉。” 方执亦笑眯眯道：“谢谢。” 生活几乎回到最初的模样，白季彻底搬进他的房间，每晚和他一起睡，睡前还会对他进行语言训练。 白天，他们来到附近公园，里面有几种基础的游乐设施，是供小孩儿玩的。 早上凉快，有的小朋友和大人便会到这里玩耍锻炼。 方执亦和白季昨晚睡得早，早晨天没亮就醒了。 等到八点多的时候，方执亦想出去散散步，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呼吸到清晨的新鲜空气了。 于是两人决定先散会儿步再回家吃饭，走着走着，就转悠到公园里了。 刚好荡秋千的地方没什么人，方执亦看到了，突然记起他和白季才认识的时候，他们去给毛毛做检查，在医院里遇到了拾荒老人和她的小黄狗，回来路上他还黯然神伤。 那会儿也遇到了秋千，他坐在上面荡，白季在后面推。 时光匆匆，转眼过去八年，方执亦驻足，拉了拉白季卷起的袖子，“我想……坐，秋千。” 白季笑道：“好啊。” 这一次，方执亦仍坐在秋千上，双腿抬起，白季轻轻一推，便荡了起来。 风吹在脸上，似乎什么都忘了。 阳光正好，温柔地在他身上洒下一层金，耳边是小孩子的嬉闹声，方执亦闭上眼睛，随意地放空大脑。 “白季。”他放下脚，停了秋千，仰起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男人。 白季垂眸，“怎么了？” “小笼包。” 方执亦闻到了小笼包的香味，忽然想吃了。 “你想吃？” “嗯。” 白季环顾四周，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家早餐店，他挠挠青年的下巴，跟挠小猫的一样，“我去买，要和我一起吗？” 方执亦舒服地眯了眯眼，“不，我等你。” “那不要乱跑，乖乖在这里等我好不好？我很快回来。” 方执亦嘴角微微上扬，对方真是越来越把他当成小朋友了，明明他都快三十岁了。 第52章 白季离开后，他安静待在原地，轻轻晃动秋千，这时，脚边落下一枚小石子，他以为是某个小朋友的恶作剧，下意识顺着方向看过去，却发现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小朋友的捉弄，大家都在自己玩自己的。 奇怪。 方执亦又往其他地方看了看，一下子注意到左前方离他大概五十多米的花坛上坐着一个头戴黑色鸭舌帽的男人。 心倏地沉了下去，身边的欢声笑语尽数褪去，整个人仿佛再次置身于幽黑的深海之中。 他像是着了魔一般，不受控制地朝那边走去，想看清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每一步都走地愈发艰难。 直到走近，男人应声抬起头。 那一瞬间，方执亦的心骤然狂跳，他面露恐惧，连连后退。 下一秒，眼前一黑。 第46章 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 白季面无表情地直接掰断面前男人的手腕，眼底是藏不住的戾气。 “说，方执亦在哪儿？白文清, 再继续装不知道的话，等会儿你母亲的尸体可就搬进来了。” 白文清倒在角落，胡子拉碴，满脸憔悴，衣着脏乱, 手腕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 一滴冷汗从下巴滴在地上, 白文清咬紧牙关, 钻心的疼让此刻的他更加癫狂。 自从他醒后，白季就没有一天让他好过过, 前段时间更是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消息，逼他把李子夯交出来。 明明当初他和父亲白明胜已经彻底封锁了消息啊，白季怎么会突然知道的。 八年前, 方执亦父母的公司只能算一个小型公司，他偶然知晓他们正在了解一个大项目。 那是一个需要很多投入的项目，如果能够好好把握，能从中获取不少利润, 只不过高利益常常伴随着高风险，一旦失败，全部身家必会赔光，甚至还会亏欠一笔巨额债务。 项目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合作方。 白文清打听过, 对方经常利用这种项目进行骗款，在国外搞垮过不少小公司，最近才回国。 俗话说得好, 生意场上没有良心，只有利益。 能在里面混的风生水起的，全是心怀鬼胎之人。 当时，方志为和林琳还在犹豫，毕竟这不是个小项目，于是白文清顺水推舟，从中做了点小手脚促成了他们之间的合作。 林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个合作是方志为背着她签的，她们想要终止项目，结局却终究改变不了。 不出预料地，他们欠了许多债，公司房子和手头上所有的钱加起来也才能还上一部分。 方志为恨自己鬼迷心窍，把一切都搞砸了，再被催过几次债之后，他决定带着林琳和两个毫不知情的孩子搬家躲债，后面再想办法借钱还钱。 白文清派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终于，在某个晚上，他看到了那家人悄悄离开了a市。 他让人提醒了催债人，并给出好的价格让他们自己看着办，不用手下留情，但是不能打死人。 结果谁知道方执亦杀人了。 白文清抽身而退，做一个毫不相关，却脱不开关系的旁观者。 紧接着，他把照片发给远在国外毫不知情的白季，引人发疯，利用这一点，他让母亲和父亲为自己善后。 他知道白明胜的性格，利益大于天，大儿子优秀至极，最近却一心扑在谈恋爱上，以后还怎么接管他的公司？ 小儿子虽然行事卑鄙了些，但不算做了多大的错事，所以他愿意为其提供帮助。 以他的人脉和权力，封锁消息很简单。 后来，白文清不慎被白季算计，刚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就又被撞成了植物人。 那时，白明胜明白了自己的大儿子也并非是一个善茬儿。 和他一样，两个儿子全都心狠手辣。 为了磨平白季的野心和棱角，白明胜以生气为由，把人关在精神病院关了三年，顺便把扰乱他未来的什么初恋彻底给忘了。 白季出来后的确变沉稳了许多，会帮着白明胜打理在国外的公司，待了五年，他这才同意让人回国。 可惜白明胜完全想不到的是，白季在三年不到的时间里将他一步步算计，逼他退位，看似对外宣称身体不好，在医院休养，实则一直被软禁在医院里。 白文清从醒来第一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但他不后悔，他就是看不惯白季那副伪善的嘴脸。 明明他也是白家的孩子，他凭什么不能得到白家的全部家产。 他和母亲绝不可能求着白季吃一口饭。 他知道方执亦的事情快要瞒不住了，白季现在的权力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以他的能力，毫无还手之力。 于是，他故意刺激方执亦，推动白季早点调查真相，再派人把李子夯找出来，准备让李子夯替他顶罪。 李子夯不同意，白文清给了一大笔钱，说最差只是去坐几年牢，出来后，依然可以拿着这笔钱快活。 但是他不行，他不能坐牢，不然他的人生就毁了，如果有人能替他顶罪，白季至少不会整死他。 只要活着，他就还有重整旗鼓的希望。 奈何他太低估人的欲望了。 前段时间他被白季的人软禁在家，公司也被彻底整垮，约定好的李子夯却迟迟不现身。 搞得他被好一顿揍，白季前几天还专门过来一趟威胁他。 只是白文清真的不知道人在哪里。 直到今天，他听到方执亦不见踪影，看到白季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他突然心生畅快。 这么多天他早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有生之年，能看到白季这幅样子，也不错。 最好那个方执亦现在已经被整死了，这样还有人陪他作伴，而白季，一辈子也不会好过。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注定是要手足相残的。 白文清忍痛支起上半身，笑地面目狰狞：“哈哈哈哈，白季，原来你也有这么一天。” 白季眼眸森然，大步走过去蹲下，青筋暴起的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力气大到白文清觉得自己脖子真的要断了，本能的求生意识下，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是李子夯！一定……是他！我有他的联系……方式，你，先松手！” 力气还在加重，直到白文清眼球突出，整张脸因为窒息几乎变得紫红时，白季才松了手。 “联系方式呢？” “手机里……我手机你们不是拿走了吗？就在里面！” 白季拧紧眉头，不耐道：“蠢货，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早变成空号了。” 白文清露出惊恐的表情。 “我助理！我助理那儿也有！” “你不知道他每联系你们一次就会注销一次电话号？白文清，不是自诩聪明吗？怎么连一个混混都不如？”白季讥讽地一字一句道。 离方执亦被绑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白季心急如焚，不知道他的阿亦害不害怕，有没有受到伤害。 光想到方执亦有一丁点受伤的可能，白季就恨不得杀了所有人。 明明他只是买个小笼包的时间，明明100米的距离不到，方执亦怎么就消失了呢。 他不该把对方一个人留在公园的。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白季站起身将他拿出，是个陌生号码。 按下接听键，对面传来虚弱的声音：“白季……” 方执亦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清楚自己被绑架了。 他冷静地观察四周，发现自己在一座废弃工厂里，身边堆了各种锈迹斑斑的器械。 空旷，昏暗，没有一个人。 双手双脚皆被粗糙的麻绳束缚住，他动了动身体，身下的椅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这时，冰凉坚硬的触感贴在他脸上，方执亦静了下来。 空气似乎也开始停滞。 是刀。 他不敢再动，心却狂跳。 “方执亦，好久不见啊。”男人站在他身后，用刀面拍了拍方执亦的脸，在上面留下了红色的淡痕。 方执亦握住颤抖的手，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至头顶。 这道声音……哪怕时隔八年他也依旧不会忘记。 李子夯！ “你，要做……什么？”他问。 李子夯目露凶光，走到方执亦面前，狭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恶狠狠道：“当然是靠你来赚钱啊，那个白文清给的钱又少，还想让老子给他顶罪，哼，凭啥，当我是吃素的啊，那点钱打发叫花子呢。” 白文清？方执亦一愣，怎么又是他，他怎么会和李子夯认识？ “他……咳咳，让你，顶什么罪？” 李子夯精明的眼珠一转，没有回答，反而把手里的刀抵在方执亦脖子上：“想套我话？” 方执亦：“……” “你想知道，就等我把钱拿到手再说吧，你那男朋友最近到处在找我，我只能堵，要是今天我成功拿到钱，我就放你一马，你去问那个什么白季，他都知道，如果我没成功……” 第53章 李子夯停了半秒，继续道：“你就和我一起去死！我在地下会把所有事全都告诉你的哈哈哈哈哈！” 方执亦微微仰起头，不敢轻举妄动。 对方刚才的意思是……白季在找他，白季为什么要找他？ 难道当初那件事情还有其他的原因？ 方执亦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白季不是说过不会对他再有隐瞒了吗？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子夯不理会他的沉默，掏出手机给白季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听，李子夯把手机递到方执亦面前，手里的刀威胁性地又朝他抵近。 感觉到脖子上的刺痛，方执亦眉头都没皱一下，他轻喊对面：“白季……” 白季的心疼的厉害，他声音沙哑：“阿亦，你有没有受伤？” “没。” 方执亦刚吐出一个字，李子夯就把手机收回来了，“白季，方执亦在我手里，不想让他死就给我准备一亿带过来，位置我已经发你手机上了，记得一个人过来，不然你知道后果。”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白季还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一言不发，室内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大口呼吸。 第47章 方执亦被绑的浑身酸痛, 自刚才挂断电话后，李子夯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拿着刀走来走去, 看样子是自己也觉得没底。 像这种情况，不报警是不可能的，但他只能堵一次，堵这个方执亦对那个白季来说很重要，不会轻易惹怒他, 不然他死也得拖一个人下去。 明明没过多久, 他却觉得一分一秒都煎熬至极, 后背的汗打湿衣服。 终于，工厂的门被推开。 昏暗寂静中泄进一丝光, 白季孤身一人走了进来。 方执亦嘴巴被抹布堵住了，下巴仿佛被卸掉了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 看到白季的瞬间，眼泪不禁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李子夯警惕地来到方执亦身边，重新把刀抵在对方脖子上，因为过于紧张, 他的手几乎控制不住拿刀的力气了。 方执亦感觉到身后男人拿刀的手在颤抖，下一秒，脖颈处传来刺痛，鲜红的血顺着脖子滑进衣服。 白季瞳孔骤缩, 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工厂里。 “李子夯, 别动他！” 李子夯一愣，然后笑了，“呦, 白总也有害怕的一天？” 方执亦闭了闭眼，随即看向白季，目光交汇的刹那，他的心猛然一跳。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白季如此慌乱，第一次是在他自杀的时候，第二次便是现在。 白季提起手中的箱子，对李子夯说：“里面有一个亿，放了他。” 李子夯挑了挑眉，“我怎么确定放了人后你不会再继续抓我？” 方执亦皱起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只听下一秒，身后的李子夯向着空旷的工厂里大喊一声。 “王强！” 话音刚落，一名身材瘦弱的男人从门边器械后面走了出来。 他手里同样拿着把刀，一步步朝白季走去。 白季回头看他一眼，表现的异常平静。 方执亦瞪大双眼，发出呜呜的声音，白季看过来，他立马惊恐地摇头。 白季，别站在那儿！ 快走，别管我了！ 他害怕白季因为自己受伤，更害怕白季会因为自己而不反抗。 如果白季死了，他该怎么办？ 直到这一刻，他好似理解了当初自杀时对方的心情了。 该怎么办……他开始剧烈挣扎，挣扎间刀刃划开皮肤的伤口更大更深了，但方执亦已然感觉不到。 他不想再亲眼看着重要的人离开自己…… 白季不由自主地向前几步，又忽然停住，“没事的，阿亦别怕。” 王强走到白季跟前，咧开嘴笑：“白总，或许受点伤，你就无暇再来找我们了，我跟哥哥要的其实很简单，就想有钱地活着，你可别怪我们啊。” 李子夯跟着补充：“白总，别反抗哦，你心肝宝贝儿还在我手上呢。” “我不会反抗，你先放开他。” 王强夺过他手里略有重量的大箱子，吹了个口哨，有些兴奋地回头道：“哥，要不你先把人放了？” 李子夯：“废物，要是他反悔怎么办？” “我不会。”白季认真道：“如果是其他人，你可以担心，但他是方执亦，我不敢反悔。” 方执亦的眼泪几乎要流尽了，不要……不要这么做…… “放开他，我不会动。” 李子夯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吩咐王强：“先捅他一刀。” 不！ 方执亦全身都在颤抖。 得了命令，王强扬起刀：“对不住了白总。”语气中却没有一丝抱歉的味道。 下一瞬，他毫不犹豫地刺进白季腹部。 大股的鲜血涌出，把衣服洇湿一大片，浓重的血腥味混在空中。 浓到方执亦也闻到了，他的脸色苍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白季的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他冷着脸掀起眼皮，几乎没有痛觉一般，“放开方执亦，让他离开，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这算挑衅吗？王强不可置信地又用力刺了他一刀，表情得意洋洋，“放心，我马上就送你们一起下地狱。” 身价千亿的人对他说出这种话，王强莫名有一种自豪感，就该如此啊，可恶的有钱人就该被他踩在脚下！ 凭什么他们要到处逃！凭什么白季要把他的兄弟送进监狱！凭什么他的赌场要被查！ 都是眼前这个人的错！为了一个小白脸把他逼到绝境，不然他们也不会做出绑架这种冒险的事！ 哈哈哈哈哈活该！ 白季捂住伤口，身形不稳地单膝跪在地上，血液争先恐后地透过指缝。 李子夯满意地拉着方执亦站起，因为青年被束缚的关系，只能缓慢前进。 他边走边说：“白总确实守承诺，不过，我不信你外面没安排人，所以麻烦你等等，我带着你的心肝儿去看看外面，如果我走不出去，方执亦也别想活了。” 方执亦手脚发软，脖子上的刀始终没放下过，他好想扑进白季怀里问对方有没有事，可眼下，他必须配合他们。 两人路过白季的时候，原本还低着头捂住伤口的白季蓦地抬手抢走王强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进王强的大腿上，然后快速拔出，站起将刀扎进李子夯的肩膀上。 突如其来的剧痛逼的李子夯松开了手中的刀，白季把方执亦拉到身后，再次捅进对方的肚子里。 “啊啊啊啊啊——” 两道惨叫声在耳边同时响起，王强目眦欲裂，他还想伸手去抓方执亦，白季面无表情的脸上划过一丝狠戾，直接扎穿了他的手。 “白季！你敢骗我！” 他们倒了下去，痛的直打滚，叫的撕心裂肺。 场面相当血腥。 白季拿开方执亦嘴里的抹布，再用刀把绑住对方手脚的绳子割开，刚站起身就被抱住了。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方执亦抖的不成样子，“白季……我好怕……” “没事了，没事了。”白季轻轻拍打他的背脊，温声安抚。 方执亦退开，视线移到白季血肉模糊还在往外渗血的腹部，连忙手足无措地用手捂上：“怎么办，怎么这么多血……救护车呢！我要打120……” …… 八分钟即将结束。 白季曾交代过他们，如果八分钟后门没有开，他们就进去支援。 工厂外等候多时的警察见时间结束，里面依旧没动静，于是招了招手，准备带人冲进去。 刚走一步，工厂门开了，浑身是血的白季抱着晕倒的方执亦走了出来。 他们赶忙围了上去。 “人在里面，你们可以进去了。”白季淡淡道，眼睛却没从方执亦身上离开过一刻。 他把人抱上救护车，还没放到担架上，方执亦就紧紧抓住他的衣领，用哭腔喊道：“白季……” “我在，阿亦别怕。” 似乎是听到了对方的声音，方执亦才终于松开手。 几天后。 方执亦艰难睁开眼，医院的消毒水味扑鼻，他猛地坐起，眼前突然浮现许多小黑点，等视线清明，他立马下床。 “诶诶，先生，你去哪儿？”路过的护士喊住他。 “和我一起送进来的人呢？” “你是说白先生吗？他没事，他和你一个病房，今天刚搬进来，不过我刚刚看他在原病房和人说话，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先躺着。” “那个病房在哪儿？” “对面向左走两间就是。” “谢谢。” 方执亦慢慢躺回床上，看护士走后，他重新穿上拖鞋，打算去找白季。 白季受了那么重的伤，他要立刻知道对方恢复的怎么样。 第54章 按照护士的话，他走到病房门口，手还未碰到门，就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你说你值得吗，还故意挨两刀，要是你没算好，被人刺偏了，不就完了吗？”阮识恨铁不成钢的到处乱走。 作为医生，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不看重自己生命的人，特别是白季这种，明明进门时就看到了躲起来的那个王强，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不算故意。” 白季的确看到了王强，也看到了对方手里的刀，但他选择忽视，进工厂前的策略也全部作废，直接做好了被捅的打算。 现在身上的伤已经做了手术，没有他想象中的严重，不过也够他卖惨了。 方执亦应该猜到自己骗了他，所以这伤是有用的。 阮识叹了口气，不禁感慨白季的可怕，像他这种人走的每一步都是提前算好了的。 方执亦眼睫颤动，他蜷缩起手指，直接推门而入。 大概是没想到方执亦会出现在这里，白季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阮识，我可以单独和他说几句话吗？” 阮识一愣，随后幸灾乐祸地对白季撇撇嘴。 治你的人来咯。 他边走边说：“当然可以，我晚点再来看你们。” 门一被关上，白季就站起来走近方执亦，想拉上对方的手，却被躲开，他笑了笑，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方执亦抬起头直视他，“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受伤？” “……” “你想利用这个伤口引起我的同情对吗？你在怕什么？” 白季：“阿亦……” “你有事隐瞒我，怕我生气对不对？要不要让我猜猜是什么事……” 方执亦冷笑：“是不是八年前我家里发生的变故也和白文清有关，我听李子夯说白文清让他去顶罪，所以，你一直都知道的对吧？” “抱歉。”白季喉咙发紧：“我原本想把他们全部抓到再找时间告诉你。” “白季，我说过我害怕谎言吧……这一次，我很生气。” “对不起。” “……这段时间我们都先冷静一下吧。”方执亦感觉身心疲惫，欲转身离开。 第48章 白季从背后一把抱住他, 声线不稳：“阿亦，你要和我分手吗？” “……” “不要分开好不好？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骗你，我发誓。” 方执亦：“你觉得我对你还会有信任吗？” 明明有无数次坦白的机会…… 他挣开白季的手直接离开了。 后来的几天, 无论白季和他说什么他表现的都很冷漠。 趁方率放假前，他不想让方率知道自己被绑架的事情，所以提前出院了，谁知他前脚刚出院，白季后脚也出院了。 方率悄悄问他他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方执亦没说是, 也没说不是, 只收拾行李，带人搬离了白季家, 重新找了个地方住。 白季不敢阻拦，只能默默派人保护他们。 这样的冷战持续了将近一个月，方执亦回到餐厅继续上班, 徐逸深看出两人出现了问题，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白季对方执亦是认真的。 他趁方执亦下班前收拾东西时，告诉他之所以招他到餐厅工作, 一方面是出于他的能力和态度，另一方面是出于白季的请求。 他不会劝他们和好，但他希望方执亦能够知道这件事。 如果还是要分开，他也会尊重他们, 毕竟他明白, 方执亦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不会因为自己是白季的朋友而去责怪那个瘦弱的青年。 方执亦的动作一顿，果然是这样, 其实他之前隐约猜到了。 回到家，白季正靠在他家门前，本想无视的，可看对方神情不太对劲，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故意让伤口裂开的白季面色苍白，他装作痛到不行的模样，说：“伤口好像裂开了，阿亦可以先让我进去吗？” 男人低垂着眼，黑暗中形单影只的他靠在门同方执亦对视，看上去有些可怜，方执亦终是不忍心，让人进屋了。 白季微微勾起嘴角。 进屋后，方执亦给人重新包扎了伤口，绷带一圈一圈绕过男人的腰，就像在拥抱，白季喉结翻滚，握住他的手腕，“阿亦还不和我和好吗？” “最近你不在，我又开始失眠了。平安也长大了，学会拆家了，我教她不许这样，她还不听，老是对着我叫，似乎在质问我你去哪儿了？是不是我把你弄丢了。” 听到此处，方执亦眼眶发红，他抿了抿唇，避开这个话题，问：“我听说白文清他们已经被你送进监狱了。” “嗯。” “我想见他。” “明天我送你。” …… 翌日，方执亦来到会见楼，屏幕里的白文清面容尽显倦色，完全不见往日帅气，他淡淡地扫了方执亦一眼，“我哥说你要见我。” “嗯。”方执亦开门见山：“当年我父母的那个项目……你插手只是因为看不惯白季吗？” “呵，你专门过来就是问这个的？你心疼白季？” 方执亦：“不，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恨白季要牵扯我的父母，他们是无辜的。” 白文清凑近屏幕，似笑非笑道：“实话告诉你，白季只是一小部分原因，在这个项目之前，我自己手头上有个项目，你父亲看我年龄小，拒绝了我的合作。” “从来没有人拒绝过我，他是第一个。” “在第一次见到你和白季时，我就认识你，因为我调查过你们家。” “你爸妈真是把你和你弟宝贝的紧啊，而我，却要在自己亲生父亲的家里过的如屡薄冰，甚至上学也要逼我去学习如何打理公司。” 方执亦越听越心惊。 “我嫉妒啊，你有爸爸妈妈的宠爱，我呢？我的母亲不过是把我当作争宠的工具。刚好你和白季谈恋爱，刚好你父亲非常想谈下那笔项目，那我就帮帮你们啊哈哈哈哈哈哈———” 白文清说到最后双目通红，“方执亦，明明我比你优秀，凭什么你能拥有这么多人的宠爱？就连我，甚至都想过要不等你出狱，就来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给你个爱上我的机会……真是可笑哈哈哈哈哈哈。” 方执亦：“你个疯子……” 白文清一秒收起笑容：“白季也不赖啊，他又比我好得到哪儿去呢？” 方执亦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走，白文清笑着笑着竟流下了眼泪。 天气转凉，来监狱探视的人不少。白季在监狱外等着，方执亦没让他进去，抽个烟的功夫人就出来了。 他看对方脸色不好，上前问道：“怎么了？” 方执亦摇摇头，“没事，回去吧，我下午还要上班。” 闻到男人身上的烟味，他皱起眉：“身体没好就抽烟？” 白季闻言愣了愣，道：“不会了，下午我没事，送你去上班吧。” “不用，有人接我。” 白季呼吸微顿，忽地轻笑出声：“谁？” 方执亦绕开他，打开车门坐进去，“上次加我联系方式的那个男人，送我回家吧。” 白季的笑容僵在脸上，眸色彻底沉黯下来。 一路上，方执亦都在看手机，头也没抬一下，更别提搭理白季了。 白季握住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但他依旧维持面上的平静，“阿亦不是把他删了吗，怎么又加回来了。” 方执亦打字的手没停，“这几天又遇到了，重新加上了。” “那我呢，阿亦不怕我伤心吗？” “……” 方执亦静默片刻，“你骗我的时候，不珍惜自己身体的时候，就不怕我伤心吗？” 白季：“对不起，除了这么做，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父母的事情，归根结底是因为我，我怕你会自责……也怕你会离开我。” 男人内心忐忑，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他便终日惶惶不安，他明白自己应该向方执亦坦白的，可他实在太害怕了。 有好多次话在喉间，他却说不出来，他怕一说，一切就都结束了。 爱上仇人的哥哥，连他都都觉得荒谬难以接受，更别论是方执亦。 于是，他只能选择先暗自让那些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再全盘托出。 隐瞒的那段时光，是他的私心，是他的贪婪。 他告诉自己，尘埃落定后，方执亦是去是留，他绝不强求，甚至做好了默默守护对方一辈子的决心了，可真正直面现实时，他竟开始不知所措，不愿意接受这种结局。 方执亦扭头看向窗外，过了很久，轻声道：“或许没有你，白文清也会那么做，你不必太内疚。” 他把白文清的话讲给了白季听，讲完，他呼出一口气，手指颤抖，“就在这儿停车吧，我想自己下去冷静冷静，不要跟着我。” 白季沉默地停车，方执亦直接下去了。 第55章 男人跟在青年后面，轿车速度移动缓慢，谁也没有打扰谁。 白季在车内心情复杂，其实他没有说，不管白文清摧毁方执亦家庭和他的关系大不大，他都一样有负罪感。 如果当初没出国，如果当初能早一点发现，如果当初足够强大，他的阿亦是不是就不会痛苦那么多年了…… 往事一幕幕涌进脑海，方执亦艰涩地咽了咽口水，鼻腔发酸。 想来想去，他依然觉得老天不公平，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伤害他和他的家人呢？ 擦去泪水，他走进老旧的小区，白季的车始终停在门口。 没一会儿，方执亦就又走出来了，不过身上换了件短袖。 小区门口来了辆白色轿车，乔清洲从车上下来，拿了件外套给方执亦披上。 方执亦扫了眼对方身上的休闲外套，问道：“你从哪儿来的衣服？” 乔清洲惊讶于他今天居然没有拒绝自己，内心狂喜，“看你总是穿的少，所以在车里多备了件衣服。” “谢谢。” “上车吧，我送你上班。” 方执亦漂亮的眼睛弯起，“好啊。” 白季眼睁睁看着两人亲昵对话，随后一同驱车离开，眉目间黑压压地透着阴沉。 …… 方执亦临时请了一上午的假，幸好一天都没什么人，也不忙。 乔清洲送他到了上班地点后没走，说是下午没事，想陪着他。 方执亦神色淡淡，礼貌性地客气了几句，见对方态度坚持，就没管了。 等下班还是乔清洲送的他，回去路上，乔清洲问一句，他答一句。 话少的可怜。 男人不懂方执亦为什么忽冷忽热，明明中午还很热情啊。快到小区时，他开口询问：“我让你不高兴了吗？” 方执亦一怔，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的确态度一般，随即说道：“抱歉，我今天状态不是很好，你没有让我不高兴。” 乔清洲：“那就好，明天我再送你去上班好不好？” 方执亦往小区楼梯里看了看，“不用，谢谢你，乔先生，这几天接触下来，您是一个很贴心的人，只是我们不合适。” 他将膝盖上的外套叠好，脑子里是中午门口黑车里另一个男人不悦的神色，他笑了笑。 明天应该会有其他人送他了。 青年脸上的温柔令乔清洲着迷，不过他知道自己恐怕没有机会了，他问道：“你还是喜欢之前和你一起回家的那个人吗？” 方执亦错愕：“你……知道他？” “嗯，我看到那晚你们一起离开了。”乔清洲调侃中带有一丝苦涩：“所以我是被当作你们和好的工具人了？” 方执亦连忙摆手，“不是的，对不起，很抱歉让你有这种想法！他……做了些让我难过的事情……但是这几天和你的相处并不是利用您，我真的想过和你……” “好啦。”乔清洲打断他，捏捏他的脸，“开玩笑的，我能感觉到你有在试着喜欢我，而且，哪怕被你利用，我也依然很高兴。” “……对不起……或许今天我……” 男人再次打断他，“不许再说了哦，不然我就不舍得放你走了，回去吧。” 方执亦打开车门，“谢谢你。” 乔清洲压下失落，“小问题，快进去吧，今晚早点睡。” “好。” 夜色浓稠，把乔清洲送走后，方执亦走进楼梯，很快，他看见了坐在地上，靠着他家大门的男人。 空气中似有若无地飘荡着一股酒味。 果然。 方执亦一点也不意外他在这儿。 见青年回来，白季站起身，“阿亦……” 方执亦没理他，直接开门走了进去，不过进入后没有关门。 他刚走几步，灯还没来得及开，就猛地被人从身后抱住。 酒味更浓了。 “阿亦，不要再离开我。” 方执亦挣了挣紧紧桎梏住他腰间的胳膊，没挣脱开，下一秒，他彻底呆住了。 因为他感觉到有什么滚烫滴落在他后脖颈处。 “你哭了吗？”他问。 “如果我说是呢，你会可怜我吗？” “……” 白季双目赤红，“你就当我贪心，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只要一想到你以后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就特别难受，阿亦，你可怜可怜我吧。” 方执亦表情松动，“白季，这是你为了示弱故意掉的泪吗？” “我不会为了示弱故意掉眼泪，阿亦，我为你流的每一次泪，都是真心实意的。” 仿佛有一只手死死扼住白季的喉咙，绝望与无奈在他心头弥散。 方执亦的胸口剧烈起伏一瞬，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闭了闭眼，轻声道：“不要再骗我了，我害怕谎言。” “对不起，再也不会了。”白季把怀里的人转向自己，满眼疼惜，“永远不会了。” 方执亦跟着哭了，他握拳捶打男人的胸口，想要泄气，可想起对方的伤还没好，他就只是象征性地打了几下。 “对不起。”白季捧起他湿润冰凉的脸，俯身试探性地亲了亲他的唇。 没有被拒绝。 白季的手又开始颤抖，他搂住方执亦的腰，带着思念与庆幸一起，小心地压了下去。 他浅浅吻着青年的唇，再慢慢地加深。 门外倏地响起敲门声，白季皱眉。 “小亦，你的手机落我车里了，你睡了吗？” 方执亦睁开眼，他推推置若罔闻的男人，声音被揉碎在唇齿间。 “放……开……” 又被迫亲了一会儿，方执亦才得以脱身，他快步走到门边。 正准备拧开门锁的刹那，身后男人不知何时跟了来，蓦地把他压在门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乔清洲拍门，“小亦，你怎么了？” 说话间，白季低头细细密密地吸吮方执亦的脖子，搂腰的手渐渐往上移，停留在一颗樱桃上。 “阿亦，别开门好不好，你让他把手机放在地上，你让他走。” 方执亦咬紧嘴唇，努力抑制呻吟，“别……” “清洲……” 男人力气陡然加大。 “唔……你把手机放那儿吧，我还在洗澡……不方便，开门！” 听到回应，乔清洲心跳漏了一拍，这声音……好像…… 算了，肯定是他多想了。 “那我放在这儿了，你记得早点出来拿。” “谢……谢。” 脚步声远去，方执亦羞愤转身，打了白季一巴掌，“白季，你太过分了！我和他只是朋友！” 白季拉起他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吹，抬眼问：“疼吗？” “不要转移话题。”青年的眼睛湿漉漉的，犹如清晨的露珠。 “阿亦，你叫他清洲。” “所以呢？” “你叫我从来都是全名，这不公平。” 方执亦懵了，这也要吃醋吗？ “那你想我怎么叫你？” 白季笑了笑，“叫我老公，可以吗？” 方执亦：“……” 就不该问的…… 他推开男人，手伸到一半，被抓着手腕跟着力道踉跄到对方怀里。 方执亦脸一红，“别，别再亲了。” 白季的下巴抵住他的头发，“别动，让我抱抱你。” 方执亦静了下来。 “阿亦，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谢谢你，谢谢你还爱我。” 还好，他还有机会说出这句话。 “白季，我生气不仅是因为你骗我，其实还有一点。” “什么？” “不要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你让我很难过。” “不会了，不会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两人终于分开，白季像往常一样给方执亦洗漱，哄人睡觉。 睡前，他亲了亲对方的眼皮，方执亦困的睁不开眼，迷迷糊糊问：“还不睡吗？” 白季：“阿亦醒来后说话就变得好流利，我该夸夸你的。” 方执亦随便道：“有奖励吗？” “有，明天阿亦就知道了。” “好期待……” “睡吧，乖宝宝。”白季轻拍他的背。 方执亦蹭了蹭白季的下巴，一秒进入梦乡。 …… 第二天下午，白季领着方执亦回家，看到熟悉的风景，方执亦挑眉：“是回……我以前的那个家？” 总感觉待会儿要发生什么大事呢。 白季嘴角含着一抹浅笑，“马上你就会知道了。” 电梯到达12楼，走近门前，方执亦的眼睛被突然蒙住，白季在他耳畔低声道：“阿亦别怕，我不会让你摔到的。”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引起酥麻一片，方执亦莫名紧张，心跳宛如擂鼓，他抓住衣服下摆，缓缓前行。 第56章 门似乎被里面的人打开了，紧接着身后男人提醒他：“小心门槛。” 抬脚又走了几步，几乎可以盖住他整张脸的大手移开，方执亦睁开眼睛。 随后愣在原地。 屋子里铺满了粉色花瓣，天花板，地上飘着红白气球，客厅墙边重新挂满了许多照片，包括以前的。 桌子上还放了一个超大蛋糕，有点土又有点浪漫。 方率站在屋中间，手里抱着一束玫瑰花，脚边的平安在那里追着气球跑。 看到他们回来，平安第一个冲过去扒拉方执亦，方执亦将她抱了起来，转身看向笑意盈盈的白季。 “哥，这是昨天半夜我和白季哥趁你睡觉特意布置的，给吧，属于你的花。” 方率把平安接过来，再把花束递了出去。 方执亦想撇嘴哭，白季挠挠他的下巴，轻笑道：“傻子，又要哭了吗？” 方执亦声音哽咽：“好突然……” 白季单膝跪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枚戒指，上面的钻石澄净璀璨，犹如方执亦水汪汪的眼睛，白季当时第一眼就看中了它。 “阿亦，你愿意嫁给我吗？”他问。 明明很会花言巧语的一个人，这种时候竟只能说出这一句单调却充满真挚的话语。 方执亦和白季静静对视，良久，他说：“好啊。” 白季右手开始颤抖，仿佛不可置信般又问：“真的吗？” “嗯。” “那我们去国外结婚好不好？明天。” 方执亦愕然：“这么着急？” 方率笑道，“我觉得这才符合白季哥的做事风格，哥，你是不知道，白季哥真的超爱你的。” 白季眼眶有点红，他握住方执亦的手给人戴上戒指，然后站了起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蓦地被屋里气球的爆炸声打断。 煽情的气氛就此终止，三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平安摇着尾巴乱踩气球，嘴巴里还叼着一张被口水打湿卷子。 方率愣了愣，惊呼：“这是我考试的卷子，明天上课老师要讲的！” 他一溜烟追上去，平安调皮地哼唧几句，小短腿在屋子里到处跑，就是不肯松嘴。 “平安，卷子给我！” 一人一狗跑进方率卧室，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方率的哀嚎传出来：“平安，你啥时候把我房间给拆了！！” 方执亦忍俊不禁，白季也笑出声，“平安这段时间总喜欢拆家，我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拉起方执亦的手，十指相扣，方执亦仰头看他，“没关系，方率现在已经在‘教育’她了。” “平安，这是哥哥的卷子，很重要的，以后不许这样了听到没有！” 方率抬起平安的两只前脚，表情一本正经。 白季闻言又笑了，他俯下身子，和方执亦额头相抵。 “阿亦，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这次，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方执亦笑眼弯弯，踮脚用自己的鼻尖亲昵地蹭白季的鼻尖，柔软的唇瓣如蜻蜓点水般落在对方的唇上。 “白季，我有没有说过自杀那晚，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后来看到你和方率伤心的面容，我才重新感觉到的。” “那时我想，能痛真好。”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